[兩宋元明] 調教大宋 作者:蒼山月(已完成)

 
BloomCaVod 2018-2-25 20:59:31 發表於 歷史軍事 [顯示全部樓層] 回覆獎勵 閱讀模式 997 367703
BloomCaVod 發表於 2018-2-25 21:34
第80章 酒香

    唐奕有點後悔聽了范純禮的,陰狠地瞪了邊上那桌人一眼,這頁只好翻過去。

    讓丁源點了些樊樓名吃,菜品還沒上,堂倌兒已經令侍女擺上了一桌的餐前小點。

    唐奕不禁暗暗稱奇,心說,不愧是東京第一樓,這服務水準絕不是蓋的。甭管你點了什麼,先上八樣精緻點心,八樣幹貨,八樣時鮮果品,絕不讓客人幹等一刻。

    見君欣卓侷促地坐在身邊,手都不知道放哪兒,唐奕把幾個精緻的點心、鮮果湊到她面前,「吃啊,愣著幹嘛?」

    君欣卓不說話,直往後躲。她哪到過這麼高級的酒店,況且還和這些朝官子弟坐在一桌。

    范純禮對唐詼的舉動早就見怪不怪了,處的時間長了就知道,他基本沒有什麼尊卑觀念,對誰都一視同仁。這也是范純禮把唐奕當兄弟看待的主要原因,不做作。

    倒是丁源更加的不明白了,他早就看這美小娘不像個侍女。果然,一上樓,唐奕就先按排她坐下,而且還主動送上吃食。

    「大郎啊,走了一路你也沒介紹介紹,這位是哪家娘子?什麼時候遞的親?怎不曾聽你說起?」

    丁源一臉賤笑,明顯沒安好心,說得君欣卓又鬧了個大紅臉。

    「別鬧!」唐奕笑罵道:「這是我保鏢,厲害著呢,小心她抽你!」

    丁源心說,你才別鬧,這麼嬌滴滴的一個小娘子,你也能說成是保鏢,算你能扯。

    這邊笑聲不斷,不像是剛剛吃了暗虧。而那邊,賈思文他們也是笑聲歡騰,能讓宋楷吃憋可不容易,這貨在太學一言不合就會上手。根本就不像個文生。

    眾人落座,自有書僮僕役去點酒食,一眾公子哥則是看猴戲一般看著宋楷等人怎麼把這頓飯吃好。

    一見范純禮竟然是帶著酒來的,有人立馬哈哈一笑,環顧本桌。

    「我說怎麼這般闊氣,原來是怕樊樓酒貴,自帶了酒水.」

    同桌之人除了趙宗懿基本都是太學門生,平日裡與宋楷就不太和睦,自然不缺附和之人。

    「范三摳,離京兩年還是改不了摳門的秉性,到白樊樓來吃酒,竟也有臉外帶酒水,也知堂倌兒是怎麼讓他們進門的.?」

    「怎麼不把菜品也從野店帶過來,豈不是更省?」

    眾人哈哈大笑,言辭極盡嘲諷。

    笑鬧一會,趙宗懿故作大度地開了口。

    「人與人的格局不同,范希文從政素以苛嚴著稱,其子自然學了他的小氣。」

    賈思文道:「小王爺高見,范希文自己裝什麼假道學,卻還妄想天下人都跟著他嚴苛厲政,簡直就是把人當傻子!」

    「這下好了,到頭來還不是落得個驅逐的下場。」

    不論是賈思文,還有趙宗懿,甚至是朝中大部分的官員子弟,對范仲淹主領的慶歷新政都詬病頗多。無它,新政最主要的部分就是考核吏制,嚴把恩蔭官的選拔,最直接的受害人就是他們這些官二代,皇二代。

    「罷了,罷了。」趙宗懿颯然一笑,「不談這些無用之事,今日小王坐請,大家盡情享用!」

    說著,大手一揮叫來侍者,「起幾壇陳釀,小王要與諸位不醉不歸!」

    趙宗懿這一嗓子故意抬高了聲調,就是為了噁心噁心自帶酒水的范純禮等人。

    宋楷聽著刺耳無比的挑釁,恨不得把腦袋塞到桌子底下去,惡狠狠地瞪著范純禮

    「你他媽是越活越回去了,越來越慫不說,吃個酒還跟著你丟人!」

    范純禮漲紅了臉,「要怪你怪唐大郎,他非得到樊樓來找晦氣。」

    唐奕哭笑不得地看著這兩頭,「特麼小爺想請你們吃頓好的還有錯了?不吃就滾,沒人留你!」

    心說,怪不得賈思文囂張,活該你們這群傻貨被人家踩!他媽還沒怎麼著呢,自己就先打起來了。

    丁源圓場道:「好了好了,范老三拿來的酒也不差,我看不比樊樓的酒差。」

    范仲淹前一段曾送到丁度兩壇果酒,丁源偷偷嘗過,確實是好酒。

    「那是!」范純禮可算找到隊友。「樊樓那破酒本公子還不樂意喝呢!」說著,也不等侍女伺候,自己拍開了酒封。

    那邊賈思文還和一幫太學生笑話著范純禮等人,猛然間,一股奇濃無比的酒香直往鼻子裡鑽,有人忍不住重重地吸了口氣。

    「怎麼這麼香?哪兒來的?」

    賈思文一滯,不禁眉頭輕觸,這麼濃的酒香他還從未聞過。無意間掃到趙宗懿也被這酒香吸引,立馬會意地叫來小二。

    「這是什麼酒?給我們也上兩壇。」

    跑堂的頗為為難地偷瞄了一眼范純禮那邊,「公子原諒則個,這並非是我樊樓的酒品.。」

    「不是樊樓的?」賈思文一聲驚疑,「那是哪來的?」

    小二擠出一個比哭還難看的笑容,隱晦地指了指身後的那桌沒言語。心說,可不就是剛才和你們差點沒打起來那幫自帶的。

    「自帶的?」趙宗懿忍不住又看了一眼唐奕那邊,這酒香好像還真是從那邊飄過來的。

    賈思文問道:「可知這是何種名酒?」

    堂倌兒一苦,「恕小的眼濁,小的還從未聽過,有哪種酒有這般農烈的香味。」

    宋人好酒,更別說這些養尊處優的公子們。只能聞味,卻無緣一嘗的痛苦,恐怕也只有坐在這兒的幾位當事之人能體會了。

    賈思文一夥本來是想噁心宋楷、范純禮才留在三樓大堂落。不想還沒怎麼著呢,就被這酒氣勾得心中如百爪撓心一般難受。

    就連樊樓的好酒上來之後,眾人也覺入口無味,滿腦子都是那邊飄過來的沁入心扉的酒香。

    聞著就這麼大的味兒,那喝起來得什麼樣兒啊.....

    「要不,小的過去給諸位問問?」

    堂倌一張嘴,賈思文差點沒上手抽他。這要是問了,他這臉還往哪兒擱?

    不說趙宗懿、賈思文那一桌人的心思,這邊,宋楷、龐玉也被酒香震住了。

    他們哪知道,這六十度的白酒聞起來是酒,喝起來卻是『火』!
BloomCaVod 發表於 2018-2-25 21:35
第81章 燒刀子

    丁源喝過果酒,卻無緣高度白酒,甚是好奇。

    「怎會有般濃烈的酒氣?快給我嘗嘗。」

    唐奕一把攔住他,把醉仙果酒抱過來,「咱們喝這個。」說著,指著那壇白酒對范純禮與宋楷道:「你們兩個不是能吵嗎?今兒個不把這一壇拼光,就不算帶把兒的!」

    宋楷早被酒香勾去了魂魄,騰地一下站起來,一隻腿直接上了墩凳,「來就來,誰趴下,誰就是娘們兒!」

    范純禮差點沒一腳把他踹出去,他可是知道這白酒的厲害。這一壇五斤,要是他們兩個都喝了,那就不是趴下的問題了,而是能不能醉死。

    不過,既然宋楷叫了板,他就不能認慫,也豪氣地叫道:「怕你個囊球!」

    這邊叫得越歡,那邊兒就越吃味兒,一共就六個人,怎麼比我們這邊十多人的大桌還熱鬧?時不時地看向那桌,連續話都忘了。

    而這時宋楷正抱起一碗奇香美酒,仰頭而盡....

    太學生們,只見宋為庸一大口酒水進肚,登時臉若豬肝,雙目暴突,酒水含在嘴裡再也不嚥下,似被酒味熏得心神具顫,激動的把桌子都錘得咣咣作響,足足十多息的工夫才把酒嚥下去。

    酒一下肚,還大吼一聲——

    「痛快!」

    賈思文看得目瞪口呆,不是滋味地咂巴著嘴,心說,就有那麼好喝?這也太誇張了吧?

    他哪知道,宋楷是被六十多度的白酒嗆得差點沒背過氣去,又不想在范純禮跟前失了面子,才強撐著喊出那一聲「痛快」......

    好喝談不上,但辣得舒爽,燒得通透,倒是真的。

    「要不....」太學生這邊有人實在是抵不過誘惑。

    「要不,我過去問問這是什麼酒?哪裡售賣?」

    這位文生平日裡和宋楷等人屬於沒什麼嫌隙,也沒什麼交情的那種,他過去問問.,應該不會落了面子。

    賈思文沒說話,看了眼趙宗懿。而趙宗懿也被宋楷的舉動和酒香唬住了,心中酒癢難耐,他默認地低頭看著酒杯。

    那太學生一喜,知道小王爺這是默許了,遂起身朝宋楷那邊走了過去。

    「為庸兄,可否告知此為何酒?哪裡有售?」那太學生還算客氣,過來先是拱手見禮,方道出疑問。

    「你想知道?」宋楷已有三分醉意,半眯著雙目看著那人。

    隨即放聲大笑,「小爺就偏不告訴你!」說著,砰的一聲坐下,一搖三晃地指著范純禮道:「到你了!」

    太學生好不尷尬,這宋楷顯然已經醉酒,估計是問不出什麼了。但越是這樣,越勾起心中驚奇,只一碗就能醉人的酒,那得是什麼酒啊?無奈,只得求助的看向同桌幾人。

    唐奕一直留心賈思文那桌,現在有人過來問話,又見那邊一個個都伸長了脖子等信兒,心中登時生出逗弄之意。

    邪笑道:「此酒名燒刀子,哪兒也買不著!」

    燒刀子?不光這文生,就連那邊一桌子的人都有點摸不著頭腦。這算什麼酒名?

    「就叫燒刀子!」唐奕大聲道:「此酒入口如燒紅之刀刃,吞入腹中猶如滾燙之火灼心噬膽,乃是豪俠酒!狂心酒!非虎膽之人不可飲之。你們一群文弱小生,問了也沒用,問了也不敢飲。」

    「說的好!」宋楷一拍桌子,「豪俠酒...燒刀子!當真好名頭!此酒只供豪人飲之,你等弱儒還是回去喝『水』吧!」

    說完,就盯著已經重影兒了的酒罈子,還想再來一碗,已示豪氣。

    唐奕嗓門不小,宋楷聲調更高,傳到賈思文等人耳中,何其刺耳?

    連趙宗懿臉上都有些掛不住,握著酒杯的指節有些泛白。

    這是明著罵咱們是弱雞啊!

    賈思文騰的站起來,「好大的口氣!你們能飲得?我等為何不可?」

    唐奕陰不陰,陽不陽地看著賈思文,心說,等的就是你這句話。

    「你敢喝?」

    「有何不敢!?」

    賈思文索性大步行了過來,身後跟著一眾太學生以壯聲威。唯有趙宗懿礙於身份,不好過來,只坐在原處面無表情地看著。

    唐奕一拍桌子,「好!我倒看看,你怎麼喝!「

    「小二,上幾個小杯過來!」唐奕大聲呼喝,「我怕用大碗,再喝死個人!」

    堂倌被嚇的一哆嗦。心說,真是閻王打架小鬼兒遭殃,這幾位沒一個是他惹得起的,特別是唐奕還帶了個『死』字,更讓堂倌感覺滲得慌。

    這要出點什麼事兒,可不是他一個跑腿兒打雜的能受得住的,無奈之下,趁著拿酒杯的工夫,把三樓的事情稟了上去。

    主管這一樓的管事,一聽宋癢、范仲淹、丁度、龐籍、賈昌朝這些相公們的公子都聚到一塊兒了,裡面還摻合了汝南郡王府上的大公子。這還了得?急匆匆地衝上三樓,親自去支應,生怕這幾位祖宗真打起來。

    而二樓的姐兒們也聽了信兒,一些無心生意的靚姐兒也都聚向三樓。

    朝中大員們的公子打架,這熱鬧可不常見。

    一時間,酒杯還沒上來,三樓唐奕和趙宗懿這兩桌竟被圍了個水洩不通。那些打扮得花枝招展的姐兒們,手裡舞著香帕,交投接耳地品評起這些貴公子來,時不時還發出幾聲浪笑,好不誘人。

    太學生們沒想到會鬧出這麼大的陣仗,其中有人心裡沒底,湊到賈思文耳邊道:「可別鬧大了。」

    賈思文也有點心虛,左右看了看,勉強道:「無礙!量他宋楷也不敢怎麼樣,況且咱們人多,不怕!」

    這邊丁源也有點心裡畫魂兒,「大郎,可別玩大了.。」

    唐奕鄙視地瞪了他一眼沒說話。

    這時,樊樓主事帶著堂倌擠進來。先是環首眾人,挨個給公子們問安,這才靠了過來和聲道:「幾位公子都是名門之後,小店開門.....」

    話還沒說完,就被唐奕頂回去了。

    「只和賈公子小酌幾杯,主事可安心!」

    那管事一聽,自然下面的話就沒法說了,只得讓堂倌把唐奕要的酒杯奉上,人卻不走,站在一旁伺候著。

    唐奕把幾個小酒杯滿上,然後斜眼看著賈思文,「你當真敢喝?現在後悔還來得及。」

    賈思文心中暗罵,奶奶的,這麼多人看著,老子能反悔嗎?以後這臉還往哪兒擱?

    「一杯清酒,能有幾份殺氣?本公子怕你不成?」

    唐奕搖頭一笑,極盡輕蔑。也不廢話,直接令堂倌兒點上一支蠟燭,然後把蠟火往幾個酒杯上一湊.....

    只聽噗的一聲輕響,那杯中酒液竟然燒了起來,藍汪汪的火苗上下跳動,燒得賈思文心裡咯噔一聲。

    圍觀眾人也是不禁齊刷刷地發出一聲低呼。

    「我的媽呀,剛剛堂倌兒說這酒叫燒刀子,真能燒得著啊?」

    「這哪是什麼飲酒?這不就是往嘴裡倒『火』嗎?」

    ......

    宋人哪見過能著火的酒?

    唐奕把酒點著的時候,賈思文臉都青了......
BloomCaVod 發表於 2018-2-25 21:35
第82章 猜迷

    誰見過能點著的酒?賈思文心說,這特麼就是一團火!如何下肚?

    唐奕適時地揶揄道:「怎地?不敢喝?」

    「烈火熾心!如何能喝?」

    「你這鳥廝屁話真多!」宋楷迷迷糊糊地嚷著。「適才叫得歡實,現在倒慫了?」

    「本公子才沒慫?只是這根本就不是給人喝的!」

    賈思文咬死了這酒不能喝,其實不光是他,一眾太學生,外加圍觀的小姐、堂倌,都覺得這東西喝不得。

    「有種你先喝給我看!」

    唐奕有些哭笑不得地看著他,「我們在這裡飲酒暢談,是你們挑了事兒,又舔著臉湊過裝什麼大膽,我憑什麼喝給你看?你誰啊?」

    賈思文臉色一陣青白,恨不得抽自己一巴掌,還以為是什麼瓊漿玉液,現在看來,簡直就是穿腸火毒。

    正在騎虎難下之際,後面有人突然在其耳邊耳語了兩句。登時眼前一亮!

    賈公子立馬裝模作樣地整了整衣衫,顧作鎮定道:「既是偶遇評酒,空飲自然無味,我看咱們行令而飲如何?」

    唐奕心想,這人怎麼這麼無恥?還空飲無味?還要行酒令?一會兒看你有味兒沒味兒!

    很光棍地一攤手,「你們都是太學儒生,和我一個市井小子比文采?」

    賈思文見唐奕不上套,急忙補充道:「可不作詩文,猜字迷。猜迷無關文采,你可有話說?」

    這回輪到唐奕做難了,賈思文把話說到這個份兒上,唐奕要是不答應,就真的成了為難一眾太學生了。

    無語地聳了聳肩,只得應下。卻不想,那邊獨坐的趙宗懿不知何時走了過來,發聲道:「行令進酒此為雅事,怎能少了好詩妙詞佐酒?詩詞還是要得的。」

    大家一想也對,文人雅徒進酒,無詩詞佐之,總覺得少了點什麼。

    「我看這樣正好,兩邊可用迷題爭勝,勝者自不用飲,敗者進酒之時,要賦應景詩詞兩句。若對不出,則罰酒加倍!」

    趙宗懿不等唐奕反駁,和聲笑道:「既然這位公子不善詩詞,撿選前人助酒之詞對之即可;太學諸位佔了文風之勢,則必要現場做詩應題,可好?」

    趙宗懿這一手玩的很聰明。

    今天這一場要是只是猜個迷,拚個酒,那傳出去最多也就是一幫紈袴大鬧白樊樓。對太學諸生來說,不管是贏了,還是輸了,都沒有半點好處。若是鬧大了,說不得還要被台諫說三道四。

    但是,若是在行令之時佳句偶得,那就完全是另外一回事兒了,不但名聲無礙,反而大大有易。對於賈思文的水平趙宗懿還是知道的,就算輸了酒令,作出幾句妙詞卻是不難。

    這就是大宋,只要和文風之事搭上邊兒,上到朝堂君臣,下到市井百姓,無不推崇備至。

    無怪乎終宋一朝,文豪輩出,名臣匯聚。這樣的文學環境,可著地球兒,從火箭上天的二十一世紀,一直扒到石器時代,也找不出第二個!

    這也是為何唐奕就算對儒學極不感冒,但還是不得不捏著鼻子學的原因。別管將來考不考官,在大宋,不通文道簡直就是寸步難行。

    趙宗懿這麼一說,唐奕更加無法反駁,眼見一場紈袴之間的義氣之爭,變成了太學生的華麗表演。不管輸贏,今日出采的必是太學諸生,唐奕等人也只能算是個陪襯。

    見已定下了章程,賈思文立馬換了一副嘴臉,頗為大度地道:「那就請吧!」

    唐奕冷然一笑,「猜個迷而已,還是賈公子先吧。」

    「那就得罪了。」賈思文一拱手。唐奕不先最好,萬一猜不出,一團『火』酒下肚可是要命。

    「寫時方,畫時圓,冬天短,夏天長。問一字。」賈思文張嘴就一個字迷。

    唐奕直搖頭,想都沒想的答道:「是為『日』字。」

    呃...

    賈思文心說,這題出簡單了?怎麼一下就答上來了。

    輪到唐奕,卻見他不急出題,轉頭看向范純禮:「你來?還是我來?」

    噗...

    唐奕一問,范純禮就知道他要幹嘛,直接就噴了。

    「還是我來吧,你那套太欺負人。」他可是知道唐奕那套『歪』題有多惱人。

    太學生一聽,唐奕要讓范純禮出題,立馬不干了。

    「猜個迷還用他人代出?未免不妥吧.?」

    得!!

    范純禮投去一個同情的目光,這真是不作死就不會死啊!

    「我出就我出。」唐奕爽然一笑。「聽好了!」

    「一加一,在什麼情況下等於三?」

    ......

    嗯?

    ....

    太學生們一下就蒙了,一加一明明就等於二好吧?

    賈思文更是一頭霧水,這特麼是什麼迷?

    「一加一怎麼可能等於三?三歲幼童都知道等於二!」

    圍觀的姐兒們更是鄙夷地看向唐奕,都覺得這個是死題,怎麼可能等於三?這位公子明顯就是故意為難賈公子。

    小姐愛文生,遇到像柳三變那種風流大才子,倒貼都得排隊。現在在她們看來,顯然惡意刁難的唐奕落了下乘,都開始站在賈公子一邊了。

    唐奕可不管那個,嘿嘿賤笑著,「答不出來?」

    賈思文一梗脖子,「世人皆知一加一等於二,我倒看看,你是怎麼算出三來的?」他就不信了。

    「唉...」唐奕一嘆。

    「純禮!告訴他,一加一在什麼情況下等於三。」

    范純禮一撇嘴...

    「當然是算錯的情況下等於三.....」

    算錯...錯....

    眾人絕倒。

    小姐們雖都聲援賈公子,但是唐奕這無賴耍得也太刁鑽了。

    「靠!這也行...」一眾太學生直接就暴了粗。

    心說,還真是這個理兒,可是誰又能想到呢?

    賈公子是滿頭的大包啊...

    這孫子玩我!算錯的情況下等於三.,算錯了還特麼等於六呢!

    ...

    但就算有百般不服,一時也是無以反駁,只得認栽。

    硬著頭皮端起一杯火酒,顫巍巍送到嘴邊,半天也不敢下肚。

    唐奕不咸不淡地來了一句,「要是怕了,就放下,可沒人逼你。」

    放你妹!

    賈思文心中暗罵,這麼多人看著,就算是杯毒藥也特麼得喝啊,不然以後就不用見人了。

    猛一咬牙,「丈夫莫問身與名,只把毒火當甘霖!」

    兩句詩吟罷,賈思文閉著眼睛把『火』酒灌了下去。

    大夥細品賈思文的兩句詩,雖不算絕句,但頗合意境,把心中決絕一語馬詞,也算大才了。

    只是,大夥還沒品完詩,就聽那邊賈公子嗷撈一聲慘叫...

    那酒燒了半天,酒液倒還好,酒杯卻已經是燙得不行,只一沾唇,賈思文只覺撕心炙痛從唇上傳來,酒的辛辣、再加杯的滾熱,直接讓賈思文一聲慘叫,把酒噴了出來。

    唐奕看得這個解氣!心說,玩不死你小子!讓你再嘴賤,敢罵老子是『野崽子』?
BloomCaVod 發表於 2018-2-25 21:35
第83章 猜迷(二)

    「還玩不玩了?」

    「完(玩)!幹嘛不完!」賈思文頂著一嘴的火泡叫道。

    特麼都已經這樣兒了,若是不讓這『壞種』嘗嘗這火酒的滋味,豈不是虧大了?

    「行!」唐奕樂了。「勝者出題,那我就繼續?」

    嘴都張不開的賈公子,從牙縫裡擠出一個字兒...

    「挺!(請)」

    他就不信,以他賈思文的才思學識,比不過一個滿嘴痞氣的浪蕩小子。這種歪題出一次玩個新鮮還行,再想騙我賈思文,簡直就是痴人說夢!

    呵呵....

    賈公子都說請了,唐奕自然樂得如此。轉頭對范純禮道:「是不是太難了?那可是五歲以上的題。」

    「嗯,是太難了!」龐玉深以為意,搶在范純禮之前答道。

    「要不,來個四歲的吧?」丁源適時補刀。

    「好吧....」

    丁源心說,當初唐大郎用這一套戲耍我等之時,花樣兒可是多著呢。

    「那你聽好了!」

    「倘若有兩個人掉到了井裡,死的那個叫死人,那活著那個叫什麼?」

    ......

    「當然是叫活人。」有嘴快的圍觀小姐,唐奕一出完題,就立刻脫口而出。說完才知道突兀,怯生生地用香帕掩住櫻唇,眼神閃躲,好似做錯事的少女一般嬌羞。

    唐奕抿然搖頭,「錯了!」

    「姑娘再想想,很簡單的哦。」

    小姐被唐奕軟言細語的兩句話說得眼神微熏。

    「那奴奴可是猜不出了。」

    本來也想說叫『活人』的賈思文,一聽唐奕說不對.,生生把到嘴邊的話嚥了下去,抓耳撓腮想了半天,也沒想出答案。心說,他哪來的這些個摸不著北的怪迷。

    「唉....」唐奕又是一嘆。「看來,四歲的也不適合你。」

    賈思文差點罵娘,沒這麼擠兌人的。

    「丁源,這回你來替賈公子答吧。」

    而丁少爺則一邊端著酒杯抿了口酒,一邊調笑道:「都掉井裡了,不叫『救命』,叫什麼?」

    ......

    叫救命?

    救命...

    救...命....

    「真娘賊!」

    賈思文頓時有種智商被碾壓了的感腳,只覺天懸地轉,差點沒栽地上。

    吃瓜群眾們也覺得這題出得太絕了,叫救命....這也太坑人了。

    「公子好是小氣,這樣的迷題誰人能答的上來?」

    小姐們同情心爆棚,直接開始聲討唐奕。

    「就是,賈公子不以文采刁難於公子,公子卻盡出些歪題坑人,此非君子所為呢。」

    「對,公子這是勝之不武!」

    唐奕兩輩子加一塊,也沒被一群嬌嫩小娘指著鼻子罵過,不由攤手苦笑,對賈思文道:

    「賈公子還真是有女人緣,姑娘們都幫你說話呢。」

    賈思文現在氣得已經說不出話來,哪理會唐奕的揶揄。

    暗道,想我賈思文堂堂宰相之子,太學院中不說是文鰲魁首,也是盛名出眾,竟淪落到讓一群賣肉的姐兒們幫著出頭的地步,簡直就是奇恥大辱!

    「滾!」賈公子猛然衝著一眾圍觀小姐大吼出聲,面目猙獰,狀若瘋魔。

    「你們算什麼東西?本公子還輪不到你們出頭!」

    ....

    眾人驚鄂不已,一眾豔姐兒更是不禁退後兩步。

    萬沒想到,她們好心維護的翩翩公子會有這番嘴臉,不但心無感激,而且壓根就沒把她們當人。心中淒淒不說,也對這賈公子有了另一番計較.,真是好心都幫到狗身上去了。

    就連太學諸生也沒想到賈思文如此有失風度,趙宗懿更是暗自搖頭,默不作聲地退出人群,獨自走了。

    這賈思文已經輸紅了眼,這種樣子貨,枉費他一翻苦心招攬。

    ....

    唐奕冷笑著看著賈思文。

    他是睚眥必報的性子,既然這貨自己把自己玩死了,那小爺就再幫你一把。敢罵我?敢罵我老師?不讓你把所有的名聲、品性都輸在樊樓,老子就不姓唐!!

    歉意的和一眾小姐拱了拱手,「賈公子喝多了,大夥原諒則個!」

    轉臉又對賈思文道:「也別說小爺欺負你,從現在開始,你輸一杯,我陪一杯!」

    說著,直接端起一杯火酒...聲若春雷炸響,繞樓不絕。

    「舉杯天地醉,共飲三軍寒!」

    吟罷,不帶絲毫遲疑,一杯『火』酒仰頭而盡。

    「好詩!」

    「端是豪氣!!」

    圍觀的小姐們無不齊聲叫好。

    舉杯天地醉...只是舉起杯子天地就已經醉了,這是何等好酒?

    共飲三軍寒...把鐵馬金戈、兵寒厲影當酒飲之,又是何等豪氣?

    兩句五言詩,了了十字,卻給人一種飲酒有如沙場寒光錯影的感覺,再配上這位公子豪飲火酒,泰然自若的神態,簡直讓看著的人都醉掉了。

    一眾剛剛還力挺賈思文的姐兒們無不陣前倒戈,現在怎麼看這公子怎麼順眼。

    賈思文現在腦子已經不算清醒,當然作不出什麼好詩,勉強應付了兩句,就學著唐奕的樣子,飲盡火酒。

    只不過,喝『火』酒要的是一個膽氣,講究的是杯不沾嘴,酒口即閉唇。火苗到了嘴裡與空氣隔絕,看似嚇人,其實並無危險。

    他是看著唐奕一口吞火,以為掌握了其中要領。

    但心不寧,則手不穩,再加之第一杯被燙得滿嘴火泡,早就沒了膽子,倒的時候手一抖,歪了....

    這下可好,著著火烈酒濺出來,登時燎成一片,賈公子一聲慘叫,慌亂地撲打口鼻,雖沒再次燒傷,但等到把火拍滅之時,半邊眉毛已經燎沒了。

    粉頭兒們冷眼瞧著賈公子璞頭歪了,髮髻也散了,半張臉也燻黑了,這回可是沒人同情於他了。

    唐奕笑眼迎人和煦地看著賈思文,心中沒有半點憐憫。

    不論古今,懂得尊重別人,別人才會尊重你。就算他不能真拿賈思文怎麼樣,那也得給他長點記性。

    「還來嗎?」

    賈思文頹然坐在凳上,想說不來了,但卻怎麼也落不下這個面子。一眾太學生正想出來圓場,拉走賈思文,卻不想,唐奕根本就沒給他們這個機會。

    「那我就當你還想來了,聽好了,我出題了哦。」

    「如果有條船....」

    賈思文一顫,他現在聽到什麼,假如...如果...之類的「絕戶迷題」,腦袋都是炸的。真想大吼一聲,「本公子不玩了!」但最後還是強撐了下來,放不下面子。

    豈不知,唐奕根本就不是在和他猜迷,玩的就是他這張不值錢的『面子』。

    「如果有條船,賈公子是掌舵人,我坐在船頭,丁源坐在船尾,問:這條船是誰的?」

    .....

    賈公子下意識地想說:船是掌舵人的。但是,有了前題之鑑,他也知道答案肯定不那麼簡單。

    那特麼是誰的?

    這上哪猜去?
BloomCaVod 發表於 2018-2-25 21:35
第84章 找死的買賣

    「這題已經很簡單了,都已經明著告訴你答案了,若還答不出,只能說賈公子智力堪憂啊!」

    唐奕玩味的笑著。

    只不過,他越這麼說,賈思文心中越亂,越是想不出答案,最後頹然搖頭,算是認輸了。

    唐奕正要公佈答案,不想,人群中一個怯生生的聲音試探著問道:

    「這船是『如果』的?」

    唐奕擰頭一看,正是剛剛多嘴的那位小姐。

    那粉頭兒一看唐奕投來讚許的目光,就知道自己答對了,興奮的一聲尖叫。

    她也是品著唐奕前面兩題,發現這些題目都不能順著想.。答案其實很簡單,卻是常人根本想不到的角度,再加上唐奕說已經告訴賈公子答案了,遂猛然想到,第一句就是答案啊...

    『如果』有條船.....那不就是如果的船嗎?只不過,常人不會把如果當成人名罷了。

    ....

    大家細品之下方明白其中奧妙,心說,這公子還真是字字珠璣,當真是明著告訴你答案,你也答不上來啊!

    唐奕摸出一角銀子,隔空拋到那答對的粉頭兒手裡,「姐姐當真是好聰明啊,當賞。」

    小姐得了賞錢,自然高興,也嬌態迷人地調笑道:「公子才是真的玲瓏心思,奴奴好生佩服呢。」

    唐奕哈哈大笑,轉頭對著賈思文又換了一副冷俊嘴臉。

    「賈兄以後可別瞧不起小姐.,可能自己還不如小姐。」說完,端起一杯烈酒,舉向圍觀的粉頭兒們。

    「水為萬古無情綠,酒乃千齡不老丹。」

    「敬姐姐們,願千齡不老,青春永駐!」

    言罷,仰頭再進一杯。

    把酒杯往桌上一拍,順便撩下的,還有兩片金葉子。

    朝范純禮等人一揮手....

    范純禮、丁源幾人會意,這是裝完逼要閃人了,立馬架起醉得北都找不著的宋楷就走。

    丁源心說,早沒看出來,這唐大郎是真狠啊!

    裝完逼就跑,不但玩得賈思文狼狽至極,而且四句進酒詩,連趙宗懿想幫太學生爭下的浮名都給搶了,真是一點活路都不給留啊。

    水是萬古無情綠,酒乃千齡不老丹!

    嘖嘖.....這兩句可比之前那兩句詩還要意境高絕,可為佳句了!

    「公子且留步...」

    當唐奕等人快要行出攀樓之時,一眾娘子方如大夢初醒,之前得了賞錢的那位小姐更是追了出來。

    唐奕停下腳步,回身笑道:「姐姐還有何事?」

    那小姐雙眼含春,若不是唐奕是個翩翩少年,肯定看不上她這個老粉頭兒,估計就要生撲上去了。

    「還不知公子尊姓大名?」

    唐奕一笑,「在下唐奕,唐子浩。」說完便轉身隨著范純禮等人大步而去,留下一層的花痴小姐和呆呆傻傻的賈思文。

    唐奕即贏了『裡子』,又得了『面子』,事了拂衣而去。

    而太學諸生卻是跟著賈思文鬧了個大大的沒臉兒,當然也不願再留。架起賈思文,迎著粉頭兒們的鄙夷目光,逃似地出了樊樓。

    等兩幫人都走光了,眾豔姐兒們卻不散去,而是一窩蜂地撲到唐奕剛剛坐過的那桌。

    唐奕他們是走了,卻留下兩罈子還沒喝多少的酒。小姐們是想嘗嘗,這能醉天地的『千齡不老丹』到底是個什麼滋味。

    一飲之下不禁駭然,這果真是豪人酒、狂心酒。熾烈如火,飲若刀光入喉,尋常喝法都這般霸道,真不知道那唐公子是怎麼點著了再喝的。

    倒是那色如琥珀的果子酒更合嬌娘的口味,味甘色正,端是美酒。

    ......

    唐奕還不知道,今日在樊樓這麼一鬧,不但賈思文在東京徹底臭了街,而且還捧紅了自己手中的兩種美酒。

    眾人出了樊樓並未著急歸家,剛才是痛快了,可卻委屈了肚子,一頓樊樓錢是花了,但飯卻沒吃成。

    幾人在樊樓外的馬行街口轉了個彎,上了東華門大街,隨便尋了家街攤兒,點上幾樣小食,準備先填飽肚子再說。

    唐奕先是在邊上的湯水攤兒叫了一碗梅子湯給宋楷解解酒氣,又給大夥兒每人點上了一碗湯餅。

    丁源挑起清湯寡水的湯餅,扁著嘴極為不爽地道:「好好一頓大餐,生生被賈思文這這廝給攪了!」

    「可不?」范純禮出聲附和。

    「要我說,走個球?咱們是贏家,有臉贏,還沒臉吃飯?」

    龐玉鄙夷地斜了一眼范純禮,「出那麼大的風頭,那頓飯能吃消停?你願意讓一群粉頭兒圍觀,你就回去。」

    范純禮一哆嗦.,心說,還是算了吧!

    不過,挑起湯麵來,不由又吐槽道:「那也不至於吃這個吧?沒滋沒味兒的。」

    唐奕沒說話,指了指街對面。

    他之所以跑到街攤來吃湯麵,就是為了街對面。

    眾人偏頭一看,只見街對面一排鋪面,大概有十幾間之多,都是排門緊閉,在這片汴京最繁華的地段略顯蕭瑟。

    龐玉回過頭,又抬頭看了一眼攤子邊上的樊樓,瞬間明白了。

    樊樓位於馬行街與東華門大街的交叉口兒,他們所在的位置並非正對馬行街,而是東華門大街。此處正好在剛剛他們吃飯那桌的樓下,從三樓就能看到街面兒上的情況。

    顯然,唐奕是在樓上的時候就看到了這邊的鋪面,才出來就拐到這兒來了。

    「剛才只顧著轉馬行街了,這片兒的位置也算是不錯吧?」唐奕對汴京自然沒有他們幾個瞭解,半問半猜地說道。

    龐玉道:「何止不錯,簡直是絕佳。」

    「這鋪面雖不在馬行正街,但卻也是緊鄰。對面是白樊樓,往西一點就是馬行街與東華門大街的道口,過街就是秦家瓦子、中瓦子,直行向西即到宮城的東華門。」

    「而往東走幾步就是任店,這位置可比馬行街面兒上的還好。」

    唐奕聞言,自然高興。

    「也不知這是誰家的鋪面,往出兌否?」

    「幹嘛?大郎要起買賣?」丁源一邊扒著湯餅,一邊問。

    「對啊,進京也有月餘,總得找點營生。」

    丁源搖頭道:「勸大郎還是別想了,你是范公門生,最好別沾這些銅臭之事,於名聲無益。」

    唐奕卻不以為然地笑罵:「囊球!沒這銅臭之事,哪來的錢到樊樓來擺闊!?」

    龐玉不想糾結此事,人跟人的活法不同。多日交往之下,他也看出來,唐奕對商道並無偏見,反而深諧其中,不禁問道:「大郎想起什麼買賣?」

    「賣酒啊!」

    ...

    噗!丁源差點沒嗆著,見鬼似的和龐玉對視一眼。

    龐玉玩味地看向唐奕,「你想賣酒?」

    「怎地?」唐奕被他二人看得莫名奇妙。

    嚴格來說,他就是靠賣酒起家的,不賣酒賣什麼?

    「你想在樊樓對面賣酒?」

    「對啊!」

    丁源一聲苦笑,放下筷子,不等龐玉說話,搶先接道:

    「那你可真的是在找死!」
BloomCaVod 發表於 2018-2-25 21:35
第85章 鄧州唐子浩

    「大郎可知這樊樓是干什麼的?」

    「東京第一樓唄!」唐奕攤手答道,完然不知自己想在此處賣酒有什麼不妥。

    龐玉一笑,「白樊樓乃東京第一樓沒錯,但卻不是樊樓的主要營生。」

    丁源接道:「想必大郎還不知道,樊樓的酒麴業務才是其主營項目。」

    「有所耳聞..」這一點唐奕還真聽說了,只不過沒有什麼概念。

    「怎地?樊樓酒業的規模很大嗎?」

    「很大?」龐玉一聲嗤笑。「每年光從樊樓銷往京中各店的酒麴就有五萬斤,汴京半數以上的酒業掌握在樊樓手裡,何止是很大就能概括?」

    嘶!

    唐奕倒吸一口涼氣,光酒麴就賣五萬斤?那得是多大的買賣?

    唐奕自己就是開酒坊的,雖然釀的是果酒,但對米酒的釀造多少還是有些瞭解的。

    宋人釀酒的方法有點類似於後世的小麴酒,因為度數低的緣故,用曲量很少,大概只有百分之一到六七十分之一不等。也就是,一百斤到六十斤酒,才用一斤酒麴。

    五萬斤酒麴,那得出多少成酒?

    幾百萬斤!

    唐奕把牛皮吹上天去,也不過是計畫五年之內,把鄧州嚴河坊建設成年產百萬斤的酒業巨擎。合著和樊樓一比,只不過是個弟弟。

    龐玉指著街對面的那排鋪面,「這裡是汴京旺地,做什麼買賣都可以,就是不能賣酒!」

    丁源道:「這片鋪子是誰的我不知道,但卻是知道,沒關門之前是做什麼生意的。」

    唐奕心裡猜出個七七八八,「不會是...賣酒的吧?」

    「正是!」丁源做出一個你很聰明的表情。

    「樊樓的嬌白,那是汴京第一名酒。你的醉仙釀若是細心經營幾年,慢慢積攢名聲,或許有一天能成為汴京一等名酒。但是,若你把沽酒鋪子開在樊樓眼皮底下,不等你出名,就得讓嬌白擠死!」

    丁源、龐玉二人說的煞有其事,唐奕一時之間還真有點怕了。看來,這鋪子還真不能開在樊樓眼皮子底下。

    .....

    眾人吃著聊著,等吃得差不多了,宋楷也醒了幾分的酒。唐奕會了賬,眾人覺得今天也就到這兒了,一哄而散,各回各家。

    接下來幾日,因為太學已經進了年休,范純禮自然和宋楷、丁源等人混在一起。而唐奕則和張晉文一道把汴京的內城外城逛了遍,為的就是尋一家鋪面開買賣。

    唐奕之所以這麼急,想在年前就把鋪子定下來,是因為年後回山那邊觀瀾書院就要開工闊建了。教舍、暖房、書齋、師宅,其中很多的工程唐奕想加一點自己的想法進去。

    他估計,過完年很長一段時間,自己都得釘在回山,根本顧不上買賣的事情。如果酒鋪年前能定下來,年後有張晉文自己張羅就行了,也不用他兩頭操心了。

    樊樓對面的那排鋪子,唐奕還真就聽了龐玉、丁源的,沒再惦記了。

    所謂強龍不壓地頭蛇,就算唐奕抱著老子天下第一的心態來到京師,但在沒什麼做為之前,能不和白樊樓這種汴京巨富對著干,就不對著干,悶頭髮財才是王道。

    但是,唐奕沒想到的是...

    他躲著樊樓,可是樊樓卻自己找上門了。

    事情的起因自然是那日與賈思文對飲火酒的義氣之爭。

    那日唐奕不但徹底把賈思文玩殘了,而且還贏了一眾樊樓姐兒們的尊重。

    可別小看了這些混跡紅塵中,常換枕邊人,夜夜當新娘的粉頭兒們,汴京城十成十的八封軼聞都是從小姐們的枕邊風吹出來的。

    她們可是好久沒有見過這等即有文采,又豪氣的翩翩公子了,回轉之後,自然添油加醋,把唐奕當日的事蹟大書特書,傳於恩客、姐妹。

    這下可好,一傳十,十傳百,不出兩日,唐子浩樊樓『燃酒行令』的故事就傳遍了東京。

    「舉杯天地醉,共飲三軍寒。」還有「水是萬古無情綠,酒乃千齡不老丹」這四句詩也隨之風糜汴京。

    而且傳著傳著...

    已經傳出花兒來了。

    有的版本說,唐子浩舉杯吞火,氣若刀鋒,兩句五言絕句吟罷,場中竟隱現金戈陣鼓,殺伐漫天;

    又有的說,唐子浩身高七尺,劍眉星目,貌比潘安,一杯火酒入腹,不但吐氣如焰,而且眼睛都燒的通紅,卻泰然自若,不懼分毫;

    還有的說.,人是豪邁人,酒是虎膽酒,詩是狂心詩....

    反正是傳什麼都有,一時之間,滿京城的人都在問,這唐子浩是何方神聖?如此詩酒妙人怎麼之前一點都沒聽說過?

    ....

    又過幾日,終於有知內情之人出來說事兒。

    原來這唐子浩乃是范希文范公在鄧州收的弟子,而且,范公未進京之前,還曾向朝庭上表,言鄧州有神童出,不識孔孟卻洞悉天下,說的就是這個唐奕,唐子浩!

    再後來,有鄧州來的行商道出更多內情,這個唐子浩幼年喪母,少年喪父,家道中落,不滿十四歲就獨挑家中生計大事,只用半年就一改唐家頹勢,累財頗豐。

    而且,唐子浩再起鄧州,仍不忘舊日忠僕不棄之恩,竟將半數家財贈於舊僕,並助其子娶了鄧州一等一的美嬌娘。

    「兩家姓,一家人。」在鄧州傳為佳話。

    接下來這半個多月,汴京城裡的閒話兒、談資不外乎就三件事:

    一是,尹師魯回京與桃園夫人再續晚緣;

    二是,黑八郎輸給了靠山倒;

    再有,就是鄧州唐子浩樊樓燃酒了。

    而唐奕這件八卦,不但火了唐子浩的名頭,還捧出了一款神酒——燒刀子!

    這世上最珍貴的東西,不是金銀,也非珠玉,而是你永遠也得不到的東西。

    在所有有關那日樊樓之事的傳言之中,都提到了一種引之可燃,甘烈似火,飲如刀兵的好酒。

    傳的越邪乎,就越有人欲一品真味。有好酒之人尋遍了東京,竟然無處覓之。

    求之不得,是為珍。

    越是得不到,越是想要得到。汴京城中求酒之聲甚大,可是卻沒一個人知道這酒是從哪兒來的。

    而從范宅僕役嘴裡傳出的一個消息,更加把烈酒推到了一個前所未有的高度。

    人家范府僕役說了,這酒根本就不外賣,你就是尋遍天下也買不著。此乃唐子浩專門為尹洙尹先生的風疾所釀,專作酒藥所用。

    今夏尹先生病植五臟,命懸一線,就是用了唐大郎用燒刀子配的酒藥,方逐漸好轉,如今更是恢復如常,全賴這烈酒所賜!

    ....

    這還了得!

    吃瓜群眾全都驚呆了,能讓尹洙起死回生,難道當真是不老仙丹不成?

    一時之間,唐奕的『仙酒』名聲無二。更有甚者,出千金求酒。若不是范公名聲太大,擋住了眾人對酒的覬覦之心,恐怕范宅的大門都被擠爆了。

    但是...

    范仲淹的名聲擋得住尋常百姓,卻擋不住京中的顯貴。

    終於有人坐不住,跑來湊熱鬧了......
BloomCaVod 發表於 2018-2-25 21:36
第86章 生意

    曹府與范宅關係正是蜜裡調油之時,最先摸上了門,直言想求一壇千軍釀來嘗嘗。

    呃...不是燒刀子嗎?

    沒錯,就是燒刀子。只不過,燒刀子是唐奕給起的名字。但是因為唐奕的那幾句詩,京裡閒得蛋痛的吃瓜群眾們,無不幻想這是何等好酒,喜歡湊熱鬧的東京百姓已開始自己給這酒起上了名字。

    市井百姓管這酒叫『天地醉』,說是能醉天地的酒.;

    軍中行武、將門世家,聽說這酒能飲出刀影兵寒,給起了個頗為霸氣的名字——『千軍釀』;

    至於文人雅士、青樓粉黛,則稱之為『不老丹漿』,以示文雅。

    反正都是圍繞著唐奕那四句詩來起的名兒。

    曹佾來要酒,范仲淹自然不能不給面子,而曹佾得酒之後,對此酒大為歎服,揚言,飲過「千軍釀」,天下諸酒盡為水。

    京中顯貴一看,曹佾已經拉下臉子去了,那咱們也別崩著了,緊隨曹府而來的,是朝中與范仲淹還算有交情的丁度、唐介等人。

    你老范有好酒,那就別藏著了吧?

    范仲淹心說,這算什麼好酒?非醉死你們這群老貨不可!但又不好拒絕,只得一一贈之。

    打發走這幫人,下面來的更大牌.....

    當今官家!

    趙禎倒不是來求什麼不老丹,只是這事傳得太邪乎,連宮裡頭都鬧得沸沸揚揚。趙禎自然也想嘗嘗,這能喝出兵戈之相,把天下美酒比成『水』的酒到底是什麼滋味。

    ....

    這一日清晨,唐奕剛起來,君欣卓就如期而至。

    自從在來京的船上,君欣卓見了唐奕的臥房,就開始每天幫他收拾,打掃。

    現在君娘子儼然成了唐奕的管家娘,大小事物,洗衣疊被都是君欣卓一手操持。

    唐奕自無不可。心說,咱也腐敗一把,享受享受封建地主老財的待遇。

    君欣卓整理好了床鋪,把昨天換下來的髒衣服給他收了,又幫他準備了麵湯洗漱,正要催著去用早飯,就見張晉文跑了進來,說是又有人上門求酒。

    唐奕不耐煩地一甩手,「甭管是誰,回了,就說等年後!」

    張晉文道:「來的人有點特別...」

    「誰啊!?」

    唐奕心說,皇帝都打發了,還有誰能算得上特別。

    「白樊樓的大掌櫃.,說是想來和咱做筆生意。」

    ....

    「嗯?」唐奕一擰眉,難道樊樓也打起燒刀子的主意了?

    「走,去看看。」

    說著,便和張晉文來到了前廳。

    只見廳中坐著一個年餘半年的富態老者,紅光滿面,精神爍爍,錦緞大袍鑲金璞頭,好不貴氣。

    老者見唐奕出來,優雅起身,拱手道:「這位想必就是范公門生,鄧州唐子浩了!」

    唐奕回了禮,也客氣道:「在下正是唐奕,還未請教.....」

    「老夫樊樓大掌櫃週四海。」

    「見過周掌櫃!不知道周掌櫃此來有何貴幹?也是來求酒的?」

    「算是,但也不全是。」

    「哦?」

    週四海搖頭輕笑,「不瞞公子,你那烈如流火的燒刀子,老夫嘗過。」

    「嘗過?」唐奕不明所以.

    他不知道,那日留在樊樓的兩罈酒,粉頭兒們只喝了一點,剩下的,都讓當時在場的那個管事給收了。

    能做樊樓主事人的,不是人精,也能分清七分顏色,自然一眼就看出,這兩種酒的不俗。不敢私留,急忙上報給了大掌櫃週四海。而週四海嘗過兩種酒後,卻有另一番計較。

    「在老夫看來,燒刀子雖名滿京師,又佔了唐公子吟酒絕句的助力,但終是太烈,不合宋人口味,等坊間的這陣風過了,自然也就沒有現在的熱度了。」

    唐奕暗自點頭,這老頭兒不愧是掌管東京第一樓的大商家,一眼就看出了其中的關結。

    「而且...」週四海神秘地一笑,「這燒刀子除了太烈,還有一大弊病.....」

    「什麼?」

    「走的量太少!」

    唐奕聞言哈哈大笑,心說,果然是老狐狸!

    他說的一點沒錯,這也是唐奕一直不發展高度酒的主要原因。

    宋人喝酒有點像現代人喝啤酒,一頓不干掉個幾斤的淡酒,都不好意思說自己喝了酒。

    所以,宋酒銷量極大,樊樓只出酒麴而不出成酒,就是為了走量。但是,烈酒卻不同,就算是酒量不錯的,撐死半斤就得趴下。

    這樣一種即不和宋人口味,又銷量不大的產品,商業價值自然就不高了。

    「老夫是來求酒,卻非求那不老丹漿,老夫想和唐公子聊聊那.....醉仙釀!」

    「醉仙釀?」

    唐奕玩味地看了老頭兒一眼,心說,有點意思。

    「醉仙果酒,京中也不是沒有,周掌櫃又何必來找小子?」

    週四海聞言郎聲大笑。

    「唐公子,咱們明人不說暗話,京中確有幾家商戶有醉仙果酒出售,但那都是不知道倒了多少手的小量散酒,不提也罷。老夫卻是知道,鄧州嚴河坊正是唐公子的產業,自然是來找主家說事。」

    唐奕與張晉文對視一眼,心說,這週四海不簡單啊!別說是京城,就算在鄧州,也沒幾個人知道嚴河坊是姓唐的。週四海遠在京師,怎麼能知道得這樣清楚?

    ...

    不是唐奕有意藏著掖著,只是再怎麼說,他也算是范仲淹的弟子,大宋朝官、商、權、錢本來就是本爛賬,大商必有大權佐之。但是,不論官宦,還是百姓,卻都不原意看到官與商有所粘連。

    范仲淹是名臣,是大儒,這等腌臢之事,自然還是不要搭邊兒的好。

    唐奕是本著少給老師添麻煩的心態,才對此事不聲張的。

    週四海見唐奕不言語,繼續說道:「老夫不但知道嚴河坊是唐公子的產業,而且還知道,唐公子正在京中尋找鋪面,要引醉仙釀進京!」

    「周掌櫃真是手眼通天啊!不錯,小子確有在京中起買賣的打算。」

    既然人家都知道了,唐奕也就大方承認了,看看這周掌櫃到底想幹什麼?

    「公子可曾找到合適的地段?」

    「尚未如意...」

    「那老夫幫公子找一個鋪面,你看如何?」

    「哦?」唐奕一聲輕疑,「在哪裡?」

    週四海抿然一笑。

    「公子覺得....白樊樓這個鋪面可還入眼?」
BloomCaVod 發表於 2018-2-25 21:36
第87章 貪念起

    「樊樓?」唐奕一怔。

    「周掌櫃的意思是.....」

    「老夫的意思是,不知道唐公子可願與我樊樓做筆生意?」

    「怎麼做?」

    「醉仙釀進京,不管是走陸路,還是水路,都頗費周張,耗費不小,唐公子可願與我樊樓合力,在京師建一酒坊?」

    「公子放心,酒権、場地、傭工都由我樊樓承擔,公子只以釀酒技術入股,得利我們五五分帳!」

    唐奕眉頭一皺,沉吟了半天。

    這不失一門好生意,不光不用操心了,而且有樊樓在前台銷售,醉仙釀的名聲肯定一炮而紅,不愁賣不出去。

    但是....

    但是週四海想拿五成利?

    太多了!

    週四海不知道醉仙釀裡面有多大的利,開出五五對分的條件,以為很優渥了,也唯有唐家、馬家和張家的人才知道,週四海若想拿五成,簡直就是做夢。

    現在,醉仙釀在鄧州出坊價就達到了450文一斤,運到京城,就炒到了一貫錢。就算將來醉仙釀大舉進京,添充了市場,價格有所回落,但也不會低於550文。

    而唐奕的成本是多少呢?

    他是,沒有成本!

    釀酒、煉油的開銷,光油蠟的產出就抵消了三分之一,而肥皂不但把剩下的成本抵了回來,而且還大賺特賺。

    攤到果酒上,這450文的出坊價,那就是純利潤。

    如果唐奕和週四海合夥兒,那這裡面不但有果酒的盈利,肥皂的產出也分不出來。這裡面有多大的利?週四海想拿五成?唐奕能幹嗎?

    但是,唐奕還不能明說,因為這裡面的利太大,大到可以讓人瘋狂。若是透出一點其中的奧秘,唐奕都不敢想像,這些商人們會怎樣把果酒兌甘油的技術挖過去。

    「不瞞周掌櫃。」唐奕沉吟良久,方對週四海道:「醉仙,還沒有在鄧州以外的地方起坊的打算。」

    「哦?」週四海一愣,「這是為何?」

    唐奕搖頭不語,這裡面除了利益,有他的品牌戰略和剔除商業利益之外的打算,這不能對週四海細說。但是,週四海上門,卻為唐奕打開了另一個思路,幹嘛非得在汴京自己開舖子?找個代理不就得了。

    「周掌櫃,你看這樣如何?」唐奕把話頭引開。「小子可把醉仙釀全部在汴京的業務交給樊樓來做,小子保證汴京一地,除了樊樓,絕不售第二家。」

    「那如何分利?」週四海心思電轉,心說,只交給樊樓來做?那和起酒坊沒什麼分別了,倒也能做。

    「嗯.....」唐奕又是一陣沉吟,「分利就算了,瑣碎開銷太雜,算起來麻煩。」

    「450文!小子按鄧州出坊價給樊樓供貨,而且,從鄧州到京師的運轉費用,由我來出!」

    這條件不可謂不好了,就算醉仙釀價格趨穩,也有50到100文的利潤,可謂暴利。

    卻不想,週四海眼中精芒一閃,意外地搖頭道:「那老夫可得好好斟酌一番了。」

    唐奕一聳肩,生意本就不是一次就能談成的,人家要想想也屬正常。

    「這是自然,周掌櫃可仔細斟酌一番再做決定。」

    話說到這個份上,週四海也沒什麼好說的了,簡單閒續幾句,就起身告辭。

    送走周掌櫃,唐奕一回身就見張晉文大冬天的,卻出了一身的汗,臉色煞白。

    「張大哥,這是怎麼了?」

    張晉文長出一口濁氣。

    「被你嚇的!」

    呃....唐奕一愣,「我怎麼就嚇著你了?」

    張晉文道:「剛剛大郎若有半點想要合作之意,某就得出來攪局了。」

    嗨!唐奕一甩手,「我哪有那麼蠢!?他想要五成利?怎麼可能?」

    張晉文冷哼一聲,「根本就不是利不利的問題,他就算給你九成利,這買賣也不能做!」

    「為啥?」

    「這週四海就沒安好心!」

    張晉文一嘆,「大郎雖才智過人,但生意場上的事情還是見識太少。大郎不覺奇怪嗎?」

    「.....」

    「一間酒坊可不是小生意,合作更是為了寸利爭心,恨不得把賬算到骨頭裡。哪有一上來就露了自己的底牌,開出一個他自認咱們無法拒絕的條件的?」

    是啊!他與這週四海素未謀面,剛認識,說了三句半就把開酒坊、合夥兒、分成一氣都倒出來了,這也太反常了?

    「那他這是....」

    張晉文道:「咱們初到京師,人生地不熟,若真合夥兒起了酒坊,從管事到傭工都是他們的人,咱們出技術,到最後還不是教給他的人?等把醉仙的奧秘都學了去,到時候,還不是想踢開咱們就踢開?」

    靠!唐奕瞬間冷汗就下來了。

    回想剛剛,唐奕這才明白,這週四海是把他當小孩兒來糊弄了啊!料定唐奕年少,上來就用厚利誘之。

    「幸好,大郎因為醉仙利太大沒有答應他。」張晉文又長出了一口氣。

    ....

    「壞了!」唐奕一聲驚叫。

    「已經讓這老貨探出了咱們的底!」

    唐奕何等聰明,張晉文只是一點點撥,他馬上能舉一反三。回想剛剛二人對話,他已經把底漏給人家了,而且是最最核心的秘密。

    就是醉仙的利潤!

    剛剛唐奕開出『包運費』、『獨家經營』等等優渥條件,寧可以比實際出廠價還低的價格把酒賣給樊樓,也不答應合夥兒五五分賬,這說明什麼?

    以週四海的頭腦,唐奕寧可低價賣,也不想分賬,他怎麼會不明白是因為其中的利潤太大?

    算起來,唐奕讓給週四海100文的利也不分賬,說明那『五成』份子比100文還多。

    「難怪那老傢伙沒馬上答應!」張晉文聽完唐奕的分析,也是慌了神。

    「難道他要....」

    「你馬上寫信,派人回鄧州,讓張伯看死坊裡的傭工,絕不能把咱們的飯碗給砸了!」唐奕神情冷俊,現在說什麼都晚了,只能盡快補救。

    可惜...

    可惜,儘管週四海前腳出去,唐奕後腳就預感到了不好,但是.....還是晚了一步。
BloomCaVod 發表於 2018-2-25 21:36
第88章 補救

    那週四海真是沒安好心嗎?他就不怕范仲淹名臣大儒的名聲,敢來搶唐奕的生意?

    呵呵...

    他還真就敢!!

    樊樓屹立東京幾十年,一直傲視開封七十二家正店,不是沒有原因的。

    一來,樊樓幾代大掌櫃都是大能之商,一步步苦心經營,把樊樓推向巔峰;再者就是,樊樓背後的靠山不是一般的強。一個范仲淹?不能說完然不在乎,但也真沒太放在人家眼裡。

    週四海得到醉仙釀和燒刀子之後,馬上就意識到醉仙釀的商業前景。通過朝中的關係,不出三日,就把唐奕和鄧州嚴河坊查了個底兒掉。

    但是,週四海唯一沒查到的,就是醉仙釀到底有多大的利潤,所以才用了最簡單的方法,想把這門生意弄到自己手裡。

    這也不是週四海第一次這麼幹了,樊樓現在的招牌名酒——嬌白酒,就是這麼來的。

    以合夥兒之名先將其納入自己的掌中,之後是偷樑換柱,拿著得來的技術再開一家坊。至於是把合作酒坊擠垮,還是釜底抽薪乾脆直接把合夥兒人剔除,就要看合夥兒的那位是個什麼成色了。

    說心裡話,這一次,週四海還真就沒打算太坑唐奕,畢竟范希文的名聲放在那裡。若真的惹急了這老倌兒,雖不能真拿樊樓怎麼樣,但以其在文人之中的影響力,罵你幾句。也夠麻煩的。

    所以,週四海是準備真和唐奕合作,只要范仲淹還在,就給唐子浩五成利又能如何?

    但是...

    週四海萬萬沒想到,醉仙的利潤會這麼大。

    原本按照週四海正常的估算,這門生意做大做穩之後,每斤酒分上20文到30文的利錢,就不失是一門好生意。但是,唐子浩果然還是太嫩,一張嘴就讓出了比他預期高出幾倍的利潤。以他心思算盡的商業頭腦,又怎麼樣想不到,唐奕在醉仙門上的利潤比100文還要高,而且高得不是一星半點。

    這利太大...

    大到,唐子浩不肯放手!

    更大到了,週四海起了貪念!

    什麼顧忌?什麼范公門生?在利益面前都他-媽是扯淡,週四海眼裡只有閃著金光的財富。

    .....

    而唐奕這邊雖馬上開始補救。

    但時值臘月,年關在即,張晉文的書信在路上走了半個多月,大年初四才到鄧州。

    張全福、馬大偉看完信後,心中暗叫不好!

    完了....

    就在年前,有兩個傭工以家中有變為由,說是年後就不來上工了。馬大偉哪知道其中的貓膩,自然給結了傭資,放其歸家。

    現在看來,極有可能是唐大郎信中擔心的事情應驗了。

    事實也確是如此。

    週四海的人年前就到了鄧州,所謂財錦動人心,厚財之下,又有當地人從中側應,肯定就有人抵不住誘惑,而且動心的人在嚴河坊中份量還不輕。

    釀酒工!

    嚴河坊雖然用工大多數都是嚴河村的張姓本家,但釀酒技工卻不同,嚴河村哪來那麼多酒工?只得從外面雇,這些酒工中,有兩個沒能扛住樊樓的重金挖角,跑了。

    等消息傳回京城的時候,都已經過了上元節。

    張晉文拿著回信,頹然坐到凳子上,「還真讓大郎說著了....」

    他還由記得,在回山之時,唐奕就說過,果酒的技術早晚會有人覬覦。只是他沒想到.,會來得這麼快。

    「先別急!」此時,唐奕倒是出奇的冷靜。

    「把黑子大哥叫過來,這回恐怕得他親自跑一趟了。」

    「我也回去!」張晉文抬頭叫道。

    唐奕略一沉吟,「也好,這回絕不能再出紕漏!」

    張晉文重重點頭,起身回去準備了。

    唐奕目送他出屋,也是長出了一口氣。

    萬幸啊!

    萬幸週四海挖走的只是兩個酒工,要是後院煉油的傭工裡被挖走一兩個,那就真的是萬劫不復了。

    週四海以為酒坊的核心技術是釀酒,殊不知,真正重要的東西都在後坊,就算是挖走兩個後坊運料的雜使,也比酒工有用。

    當初酒坊開業的時候,唐奕就防著這一天。前院的釀酒坊與後院的煉油坊絕對分開,傭工不得隨意進出。所以,週四海挖走兩個酒工,對嚴河坊的影響極為有限,酒工不知道煉油的技術。

    但,這也足夠把唐奕嚇出個好歹了,酒工不知道後坊是怎樣的工作流程,但不可能不知道醉仙釀是兌出來的。

    從豬油、小蘇打,還有石灰這些用料上猜出一些端倪,也不是難事。週四海只要有心,繼續盯緊嚴河坊,在加上不斷的嘗試,早晚能破解其中奧妙。

    現在,唐奕只能寄望於後坊還進煉精油的月季花、做蠟的鹽滷,還有提純高度白酒用的酒麴,希望這些原料混在一塊兒,能夠混淆週四海的視聽,繼而拖慢他把醉仙果酒複製出來的時間。

    也就是說,唐奕還有時間。

    ....

    黑子和張晉文快馬飛騎,日夜兼程,七日回到鄧州。等他們處理完鄧州事宜回到京師,已經出了正月。

    這一趟可苦了張晉文,他可沒有黑子那般精壯的身體,這半個月腳不沾地,在馬上光顛就差點沒把他顛死。

    唐奕雖然也是著急上火,但卻不敢有所表露。不管是老師,還是馬伯、馬嬸,都歲數大了,勞不起神。特別是馬老三的性子,要是讓他知道酒坊讓人挖了角,估計能急出個病來。

    這段時間,回山那邊的瓦匠、木工已經進駐。唐奕要盯著民學和書院的建設,沒出正月就住到了回山。二人回來的時候,自然沒在城裡見到唐奕,只得坐船去回山尋他。

    一下船,張晉文就有點撐不住了,是黑子背著上的西山坡。

    「這幾天辛苦了!」唐奕見到張晉文的時候,心中難免愧疚難當。他的一句紕漏,鬧得京中和鄧州兩頭兒的人,一個個年都沒過好。

    只是半個多月的時間,張大哥瘦得都脫相了。

    ...

    「無礙!」張晉文臉色煞白,強撐著道:「都辦妥了。」

    「先不著急,讓黑子大哥扶你下去歇歇,晚點再說不遲!」

    「別!」張晉文費勁地一擺手,「都交代完了,我也落個踏實。」

    說著,就跟唐奕匯報導:「坊裡酒工、雜使傭資加了三成,一律簽了十年的傭契。現在,就算有人去挖角也挖不走人,光毀約錢就沒人擔得起。」

    唐奕點點頭,「那後院的油坊呢?」
BloomCaVod 發表於 2018-2-25 21:36
第89章 無毒不丈夫

    一聽唐奕問起後院,張晉文反倒神情一鬆。

    「後院比前院的情況還要好,一來都是本村張姓家人,有族規束縛,一般不會生出異心,而且,這次後坊傭資也加了,並按照大郎的良策,實行工齡制,傭資每兩年自行遞漲一次,大夥兒都是干勁十足,新契簽的也是毫無遲疑,大郎可放心。」

    唐奕長出了一口氣,只要後坊不走人,就萬事好說,便又轉頭看向黑子。

    黑子以為他要說他們那伙兒人,接口道:「大郎放心,跟我們來的那十幾個老小,命都是你給的,見財起意的缺德事兒,是干不出來的.。」

    唐奕道:「想哪兒去了?我不是說這個。不說情義,單說你們那幫人身上都有官司,平時坊門都不敢出,週四海想挖也沒處下手。」

    「我是想問,你和憨牛都交代妥了嗎?」

    黑子一窘,知道是自己想多了。

    「憨牛已經在準備了,等開春暖和一點就帶人過來。」

    唐奕點點頭,他這次讓黑子稍信兒回去,就是讓憨牛帶著人來京師,這邊書院都鋪開了,才顯出人手不夠。張晉文和黑子一走,他連個幫手都沒有,總不能讓君欣卓一個女兒家,忙裡又忙外的。

    「行了,別的事兒以後再說,張大哥今天就在這兒歇了吧。」

    張晉文確實累壞了,也不強撐,讓黑子給攙了下去。

    等到張晉文和黑子下去,唐奕的臉色不由慢慢陰沉下來。

    雖有補救,但嚴河坊繼續壟斷果酒市場的日子怕是不長了,要是想不出對策,恐怕還沒等鄧州的產業成形,就已經被週四海吞掉了大半市場。

    正在躊躇之際,只見僕役跑進來稟報,有客到!

    唐奕眉頭一皺,跟著僕役迎了出去。本以為是宋楷、龐玉等人閒來無事跑到回山來玩,不想外面卻站著一主一僕,而站在主位的那個富態老者....正是樊樓大掌櫃週四海。他身後跟著那位也不陌生,正是那日在樊樓遇上的樊樓管事。

    「唐公子,別來無恙!月餘未見,老夫甚是想念呢。」

    週四海大方的一拱手,全然不似做了什麼虧心事。

    「呵....」唐奕被他氣的一樂。

    「千想萬想,也想不到來的會是你。話說,周掌櫃還真是奇人,怎地?挖了兩個酒工還嫌不夠,連我這個坊主也想挖了去?」

    週四海無所謂地一笑,「老夫還是那句話,明人不說暗話,商場沒有什麼仁義道德。挖來了算老夫本事,挖不來那就是老夫無能。受人之命,忠人之事。唐公子大可看開些。」

    「讓周掌櫃勞心了,小子看得很開。不過『明人』二字還是算了吧,周掌櫃當不起,有辱斯文。」

    「看得開就好!」週四海哈哈一笑,自動略去了唐奕後半句的夾槍帶棒。

    「唐公子可猜出老夫今日所為何來?」

    「猜不出。」唐奕光棍的一聳肩,「總不會是來求半闕詩的吧?」

    「哈哈....」週四海朗聲大笑。

    「老夫可不是那些酸娘子、閒書生,不把唐公子那兩首詩補全,連覺都睡不著。」

    「老夫是生意人,來此也只有一個目的,就是生意。」

    「哦?」唐奕一挑眉毛,「那可比那些來求詩的更扯淡了,咱們還可能有生意可談嗎?」

    「有何不可?老夫來就是想再給唐公子一個機會,與我樊樓合夥起坊。」

    嗤.....,唐奕這回是真氣笑了。

    看來,自己還得再練練,跟這老貨的無恥差的不是一星半點,搶生意,倒說成了是給我機會。

    「怎麼?挖回去那兩個酒工,沒用?」

    週四海搖搖頭,「說沒用也不算,只是時間問題。」

    唐奕道:「既然是早晚的事,還來找我合作?這不像是周掌櫃的風格啊。」

    「老夫說的直接一些,公子不要介意。」

    「但說無妨。」

    「老夫今天來,算是給范公一個面子。」

    「.....」

    「量小非君子,無毒不丈夫。此事若是按老夫的行事作風,生意就是生意,不帶有一絲一豪的仁義。還是那句話,挖來了算老夫本事!」

    「但是,此事傳到了家主那裡,家主覺得范公是大德君子,對於他的弟子不能用商場上那一套。於是,老夫還是來了。」

    唐奕聞言,眼中寒光閃爍,出離的憤怒。

    「所以...今日所謂的『生意』算是施捨?」

    「算是吧。」週四海倒是坦誠。

    「但也不算,因為合作的條件變了。現在,老夫只能開出三七分賬的條件,樊樓七,你三.!」

    「五五都沒成,周掌櫃認為三七,小子就可答應?」

    「會的。」

    週四海篤定地上前兩步,抬手點著唐奕的胸口,一字一頓地道:「因為現在形勢對我有利!」

    「我要是不答應呢?」

    「那家主的心意也就盡到了,老夫也就再無顧忌。」

    週四海面色漸冷,「老夫可以實話告訴唐公子,如果唐公子不肯合作,那醉仙釀就是我樊樓嬌白酒的敵人,老夫不會容許任何威脅在京中立足。「

    」就算那兩個酒工一時半會兒不能複製嚴河坊的工藝,唐公子的醉仙也還是進不了京!」

    「好大的口氣。」

    週四海搖頭,「口氣雖大,但唐公子也要相信我樊樓有這個實力!」

    「好!」唐奕氣得全身顫抖。

    「那老子就看看,周掌櫃怎麼阻止我醉仙進京!」

    說完,大步回身,直接把週四海涼在了外面。

    ....

    「且慢!」週四海高喝一聲,叫住唐奕。

    「唐公子初入商道,就有如此成就,老夫佩服!」

    「但是,商場就是如此,不管公子不服也好,氣憤也罷,利益面前沒有什麼是非對錯,唐公子就當是交了一場學費吧.!」

    唐奕很想回身暴錘這老貨一頓,但還是忍住了。兩世為人的他第一次明白,這世道並沒有想像中的美好。

    「老夫給公子一個月的時間考慮,一月之內,公子隨時可去樊樓,老夫掃榻相迎!」

    「.....」

    「記住!」正當唐奕有些愣神的當口,週四海的聲音再一次傳來。

    「這一個月的時間是家主交代的,算是給范公一個面子,容唐公子理理心緒!」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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