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清史民國] 鐵血宏圖 作者:無語的命運 (已完成)

 
王烏鴉 2018-3-2 08:57:27 發表於 歷史軍事 [顯示全部樓層] 只看大圖 回覆獎勵 閱讀模式 710 41127
王烏鴉 發表於 2018-3-2 12:22

第六百一十章 工程師的戰爭

  如果從空中看去,一條條黑色溝渠分散在綠色之中,這些溝渠是極為顯眼的,而在溝渠的附近,到處都是一個個似螻蟻一般的人們,他們正在那裡努力的幹著活——挖掘溝渠。

  五天前,都柏林以及附近的村民都被英國軍隊強征,在英國人的強迫下,男人們拿著鐵鍬挖著溝渠,有一些地方的溝渠並不是普通的溝渠,而是像城牆垛口似的鋸齒形的溝渠。

  幸好這些溝渠挖的並不深,只有4英尺深、3英尺寬,然後在溝渠的兩側都用土壤堆出了厚實的胸牆,但是像這樣的溝渠,卻有多達十餘道,他們層層相連,到以至於現在的都柏林就像是一個被層層溝壑圍起的城市。

  這就是那位來自倫敦的工程師為英國軍隊設計的用於守衛都柏林的防禦工事,不同於近代以來任何工事,這種工事在很多人的眼中,似乎有些太過簡易了,但是在與中國人的作戰中,中國人曾用類似的工事一次又一次瓦解了英軍的進攻,有時候簡單的東西同樣有效。

  “這是帶刺鐵絲網!”

  在一片已經建好的溝渠邊,亨利的手中拿著一截鐵絲,指著眼前的一片鐵絲網對著卡迪根伯爵說道。

  “這種帶刺鐵絲,如果我沒有猜錯的話,這肯定是中國人發明的,因為我在倫敦的時候,就注意到,在報紙上曾經提到過這種鐵絲網……”

  英國軍隊對於鐵絲網的記憶並不算痛苦,因為他們極少進攻,可是即便如此,印象卻可以用深刻來形容,因為有限的幾次接觸,都讓他們付出了慘重的代價,在鐵絲網的攔截下,數以百計的英軍被困在鐵絲網中就像活靶子一樣被打翻在地。

  “這種帶刺鐵絲網是最有效的阻擋敵人進攻速度的方式,中國人在作戰的時候,總是習慣於衝鋒,然後逼近,在逼近到50碼左右開始投擲出成千上萬上手榴彈,他們的手榴彈曾一次次的擊敗我們,考慮到這一點,我將鐵絲網設立戰壕前方60碼至100碼之間……”

  亨利手指著前方的鐵絲樁網組成的極為複雜的防禦體系,作為一名工程師的他,在過去的一段時間裡,充分吸取了之前戰鬥的教訓,將所有的一切都聯繫在一起,以確保防禦工事的有效。

  他甚至考慮到了敵軍手榴彈的投擲距離,當然也考慮到了自己人,現在英軍同樣也裝備了大量的手榴彈,這是一種極為廉價的,卻又非常有效的武器。是英國人最為痛恨的也是最喜歡的武器,之所以痛恨他,是因為中國人會在戰場上把像雨點一樣的手榴彈扔在他們的身上,至於愛爾蘭人更是會時不時的在任何地方把手榴彈扔在他們的身上。至於喜歡的原因非常簡單,因為有了手榴彈,就等於每個人的手中都有了一門大炮,一門威力不遜於9磅炮的大炮!

  “在中國人進攻的時候,我們的士兵可以在胸牆後方的射孔裡……”

  在亨利解釋的時候,卡迪根伯爵看著胸牆處挖出的射孔,那是用木板搭出來的射孔,就像是戰艦的炮窗一樣,但是在這裡,幾乎每一個士兵都有屬於自己的炮窗。

  “……這些胸牆和射孔,會最大限度的保護我們的士兵,將軍任何人從這裡進攻的時候,都會遭受毀滅性的打擊,首先鐵絲網會遲滯他們的速度,在他們的速度慢下來的時候,我們的士兵就能夠躲在胸牆後方,通過射孔射擊他們,就像打獵一樣……”

  在進入位於戰壕旁的一座掩體中的時候,卡迪根伯爵甚至沒有去看頭頂上的用圓木撐起的工事頂,這種掩體是士兵們的掩體,士兵們在這裡躲避炮擊,從而保證他們能夠在中國人的炮火下活下來,在敵人進攻的時候,給予敵人有效的殺傷。

  就像是一座要塞!

  就像是土耳奇人進攻下的維也納一樣,最終那座城市變成整個要塞,現在的都柏林同樣也是如此,也是一座要塞。

  “同時,艦隊也將會在都柏林灣為陸軍提供炮火支援,為了保證這一切,每個步兵營都將會接通電報線,通過電報線與後方進行聯絡……”

  作為一名工程師,亨利比那些將軍們更擅長運用當前的很多發明,他是第一個將電報線一直扯到前線的人,不僅僅只是電報線,甚至他還設立了雷區——在前線埋設了大量的地雷。

  當他一一展示著他的發明創造的時候,作為包括卡迪根伯爵在內的所有人都被他的發明給驚呆了,他們根本就沒有想到,戰爭可以採用這種方式進行,甚至他們曾經想像過,如果是自己進攻這樣的“要塞”,會發生什麼,到時候,鮮血會把這片土地完全染成紅色!

  “這樣,我們就可以擊敗他們了嗎?要知道,他們隨時都可以撤軍!”

  卡迪根伯爵有些好奇地說道,現在整個倫敦都知道他在都柏林幹著什麼,為了實現亨利的設計,他已經花費了近百萬英鎊,這一切足以讓倫敦的政治家們一個個的指手畫腳起來,畢竟,直到現在,他還沒有向中國人發起進攻。

  “擊敗他們?”

  搖著頭,亨利如實的回答道。

  “閣下,在此之前,我就已經告訴過您了,都柏林的防禦工事,並不是為擊敗中國人,而是讓中國人流血,當中國人無法承受犧牲的時候,他們自然就會撤軍,到時候,勝利也就指日可待了!畢竟,他們的兵力是有限的,他們不可能承受太多的傷亡!”

  迎著卡迪根伯爵的目光,亨利繼續說道。

  “現在我們需要的是時間,需要時間去適應新的戰爭方式,去適應人與機器進行作戰的不同,相比于中國人,我們現在最大的優勢就是我們是在愛爾蘭進行作戰,而中國卻離這裡很遠,只要我們適應了這種戰爭,那麼,很快我們就會擊敗他們,到時候,勝利必然會屬於我們,然後,我們就可以愛爾蘭為起點,在其它地方將中國人擊敗!”

  作為一名工程師的亨利可不認為僅僅只是依靠這個要塞就能夠取得戰爭的勝利,他所想到的是時間,現在的英國需要的是守住這裡,通過一次勝利,去向全世界證明——中國軍隊並不是不可戰勝的!

  “一旦中國人從都柏林撤退,那麼整個世界都會看到,他們的力量並沒有人們想像的那麼強大!不列顛會像擊敗拿破崙一樣,再次擊敗這些中國人!”

  相比于卡迪根伯爵等人,亨利反倒更像是一個政治家,他看到了都柏林勝利對於英國的意義。

  撤軍!

  對於不列顛來說,中國人能夠從都柏林撤軍,就已經等於一場勝利了,只不過,相比於亨利相對有限的目標,卡迪根伯爵還想要更多。

  “在他們撤退的時候,就像是我們發起進攻的時刻!”

  置身於這個有些潮濕的,充滿著土壤味的掩體內,卡迪根伯爵看著亨利說出了他的想法。

  “都柏林對中國人非常重要,因為這座城市對於愛爾蘭人來說,有著特殊的意義!要知道,這是除了倫敦之外,整個英國最大的城市,愛爾蘭人甚至已經決定了,這裡就是有他們未來的首都。”

  這座城市特殊的意義,使得倫敦支持卡迪根伯爵在這裡的堅守,而對於愛爾蘭人來說,他們同樣也希望奪取這座城市,至於中國人……

  “……他們需要用奪取都柏林來向全世界證明,他們可以擊敗我們,所以,他們一定會不斷的向這裡發起進攻,一次又一次,而這意味著……”

  話聲稍稍一頓,卡迪根伯爵有些得意地說道。

  “意味著他們將會付出極為慘重的代價,而當他們決定撤退的時候,我想到那個時候,他們的傷亡是極為慘重的,他們甚至可能在這裡失去超過一半的軍隊,到時候,我們就可以發起反攻,通過反攻把他們徹底消滅在都柏林……”

  “將軍,我並不是一名軍官!”

  亨利看著神情盡是期待之色的卡迪根伯爵,如實的回答道。

  “所以,對於軍事指揮我沒有任何發言權,但是,我覺得現在,我們最應該考慮的是,如何進一步增強這裡的防禦,我認為,如果有必要的放在,我們應該在這裡埋設更多的地雷!”

  “更多的地雷、更多的鐵絲網!”

  沒有任何猶豫,卡迪根伯爵直截了當地說道。

  “只要是你需要的,我都會給你,只要能夠擊敗中國人就行!”

  在走出工事的時候,看著眼前的那片看似平靜的陣地,卡迪根伯爵似乎已經看到了數以萬計的中國人,愛爾蘭人被打倒在地,他們在鐵絲網間掙扎著,甚至在地雷的爆炸中被炸成碎片,當他們衝鋒的時候,又會遭到來自陸地和海洋上的炮擊,那時這片大地將會成為一片沸騰的海洋。

  至於不列顛,將會贏得這場戰役的勝利!不,是這場戰爭的勝利!
王烏鴉 發表於 2018-3-2 12:22

第六百一十一章 預備

  一隊又一隊!

  穿著綠色軍裝的愛爾蘭士兵在道路上昂首闊步的走著,他們每一個人的臉上都帶著驕傲之色,他們的神情中帶著得意,目光中盡是難以掩飾的興奮。每當路人們向他們拋去鮮花的時候,他們目光中的驕傲更濃了。

  現在他們可不是什麼烏合之眾!

  而是堂堂正正的愛爾蘭共和軍!

  一支曾無數支擊敗“紅蝦兵”的軍隊,一支有著光榮歷史的“百戰百勝的軍隊”。至於他們曾經的一次又一次的失敗,甚至潰敗,則被他們選擇性的無視了,或許說選擇性的加以清除了。

  至少在他們看來,他們當得起“百戰百勝”這一稱謂,他們甚至自己給自己封了一個新的名稱“綠魔鬼”,而這對應的是他們曾經用“紅魔鬼”稱呼的英國軍隊。

  他們就是“綠魔鬼”!

  英國人眼中的“綠魔鬼”!

  當“綠魔鬼”這麼稱呼他們的時候,意味著英國人已經對他們產生的恐懼之心!

  “我們將會收復都柏林,收復整個愛爾蘭,如果我們願意的話,我們甚至可以打到倫敦去!”

  面對一次又一次的勝利,那些不知從都對地方冒出來的愛爾蘭的政客們,如此信心百倍地說道,而他們信心的來源正是這支擁有近八萬兵力的“綠魔鬼”。

  “綠魔鬼”正是他們的力量之源!

  置身于莊園之中,傑森這位愛爾蘭共和軍的司令官,有些無奈的看著窗外的綠茵,有一些事情,即便是他也無法阻止。

  “未來,都柏林將會是愛爾蘭的首都!所以,我們希望愛爾蘭的首都應該由愛爾蘭人去收復,而不應該是中國人去收復!”

  “都柏林是愛爾蘭共和國的首都,我們必須要維護愛爾蘭的榮譽!”

  一次又一次的勝利,讓所有人都變得的飄然起來,不是所有人,準確的來說是所有的愛爾蘭人,無論是共和軍中的軍官亦或是那些“政客們”,無不是如此。

  實際上,共和軍中幾乎沒有什麼職業軍官,很多軍官過去是神學院的學生、商人、律師或者醫生,他們根本沒有接受過真正的軍事訓練。至於現在所謂的臨時政府,同樣也沒有什麼有遠見的政治家,商人、律師、醫生、士紳以及神父,倉促組建了臨時政府。

  也正因如此,面對一次次的勝利,所有人在興奮之餘,心態也開始發生了變化,他們甚至覺得英國人並不是他們想像的那麼強大,畢竟他們已經多次擊敗了他們,現在,只要他們願意,同樣也可以擊敗他們。

  即便是沒有中國人的幫助!

  相比於其它,這才是真正最致命的地方,作為共和軍的司令官,傑森非常清楚,如果沒有中國遠征軍作為支柱,共和軍根本不可能擔當大任,但現在似乎大家都對此視而不見,他們一個個都被眼前的勝利沖昏了頭腦。

  “可……為什麼司令部沒的拒絕?”

  想到司令部居然同意那些愛爾蘭人的要求,傑森的眉頭緊鎖著,聽著空氣中隱隱傳來的風笛聲,他感覺自己似乎是在出席一場葬禮……

  “嗖”隨著尖銳的破空聲越來越近,下一瞬間,在嘯聲消失的瞬間,天地間一陣劇烈的搖晃。“轟!”伴隨著一陣巨大的爆炸聲響,那株原本極為顯眼的粗大的橡樹被炸成了碎片,斷枝,木屑和著數以噸計的泥土四處亂飛。還不等人們反應過來,更多的炮彈飛了過來,炮彈飛來發出的尖嘯聲成為天地間最令人心顫的聲響,接著就是震耳欲聾的巨響,猛烈打過來的炮彈不斷發出劇烈的爆炸聲。爆炸聲與嘯聲和在一起,壓制著天地間所有的聲響。這是一片戰場,一片從未曾出現在人們面前的戰場!戰場上到處都溝壑,在過去的半個月裡,數萬英國軍隊和強行徵發的數萬愛爾蘭人一同在都柏林的周圍挖出了十數英里溝壑,那一條條深達6英尺的溝渠,在都柏林附近組成了一道道極為複雜的塹壕體系,不僅如此,在塹壕的前方,還有上千噸帶刺鐵絲組成的鐵絲網。這是從未曾出現在這個星球上的複雜工事,其實這麼說也不準確,至少在數年前,它曾出現在中國,只不過規模極為有限,中國軍隊曾經試驗過類似的防禦工事,但卻沒有任何軍隊曾有幸體驗過這一切。但是現在,這一切卻出現在了都柏林,出現在了遠征軍軍人以及愛爾蘭共和軍的眼前。

  “他麼的,一定有間諜!”

  幾乎是下意識的,任何一個曾經於軍校中就讀過的軍官,在目睹著如此複雜的鐵絲網的時候,腦海中都會浮現出這樣的念頭,因為在他們看來,這一切都曾是屬於中國軍隊的專利,不過作為軍人,他們自然很清楚,技術從來沒有可以封鎖的,更何況這種鐵絲網,並不是什麼秘密,現在出現在這裡,並沒有什麼古怪的地方,可是心知鐵絲網加塹壕有多麼致命的他們仍然暗自叫起了苦來。

  鐵絲網的出現,自然擱置了接下來的進攻,進攻立即演變成了如何突破敵軍的工事體系,可以肯定的一點是,如果不解決這些,那麼一切都將無法解決,他們甚至不得不從這裡撤出去。這無疑是不可接受的。

  炮擊!

  現在這成為了唯一的選擇。

  即便是炮彈遠談不上充足,但是面對這樣的頑固工事,遠征軍還是選擇了炮擊,用炮火突破英軍的防線。

  也正是從那一刻起,整個都柏林城外,都陷入了一片炮火之中,在炮火的侵襲下,戰壕裡身著紅色軍服的士兵聽到“嗖”聲由遠而近後,急忙將身子死死貼在戰壕裡,將頭埋在了裡面。一排排的炮彈在爆炸,地在顫抖,天空塵土飛揚。戰壕裡充斥了搶人的火藥煙味。這種炮擊對於英國士兵來說,是他們從未曾體驗過的,甚至也可以說是史無前例的,超過一千門野戰炮、迫擊炮在短短幾個小時內,就像英國人的陣地上發射了超過十萬發炮彈,數量如此眾多的炮彈超過歷史上任何一次戰爭的總和,而對於戰壕中的英國士兵來說,這一切根本就是噩夢,在炮擊之中聲音尖銳的是野戰炮發射的炮彈,它的彈道平直,炮彈總會越過戰壕上空,朝著遠處英國人的炮兵陣地飛去——在遠征軍炮兵陣地附近的,升至數百米高空的炮兵偵校汽球會引導著炮兵的攻擊,令其能夠炮擊位於縱深的英軍炮兵陣地。

  而對於英國士兵來說,真正的威脅是那些聲音沉悶的、速度較慢的炮彈,也就是迫擊炮發射的炮彈,相比於野戰炮,它的彈道彎曲,初速慢,但彎曲的彈道卻總能把炮彈砸進戰壕內,從而給英國士兵帶來毀滅性的殺傷,不過因為戰壕被修成了鋸齒形,所以即便是一發120公釐的炮彈落入戰壕內,其結果也不過只是造成數人的死傷。

  可即便是如此,對於身處戰壕之中的英國士兵來說,他們仍然像是在經歷著一場惡夢,他們就像是驚濤駭浪中的小船似的,在浪濤中搖晃著,扭曲著,掙扎著,震耳欲聾的炮聲不斷的轟擊著他們的耳膜,讓他們每一個的臉上都露出了驚恐之色。

  剛在這片鋼鐵火海之中,那並算是很深的掩體,就成為了他們最後的依靠中,他們總是試圖把身體盡可能的縮成一小團兒,眾多人擁擠在戰壕裡,現在他們每一個人都在祈禱著,向上帝祈禱著,祈禱著這一切能夠立即結束。

  不過對於他們來說,這一切無疑都只是一個空洞的夢想,因為炮火並不會因為他們的祈禱而結束,事實上,炮擊不過只是剛剛開始。

  在英軍的戰壕中、掩體裡除了一些人驚恐的叫喊聲外,這些被嚇的臉色煞白的人們都沒有說話,雖然光線極為陰暗,人們還是能發現身邊同伴臉色蒼白,他們無不是神情恐懼地看著周圍的人,大有一副隨時可能死去的錯覺。

  相比于戰壕之中的士兵,那些呆在掩體內的士兵無疑更幸運一些,呆在掩體裡聽到的爆炸聲小了許多,只是當炮彈落在掩體頭上時,掩體牆壁就被震的直搖晃,裡面的英軍提心吊膽害怕並不堅固的掩體會否被震塌——如果震塌了,他們十來個人可全要活埋在這兒了。事實上,這幾乎是不可避免的,這些倉促修建的工事掩體,遠沒有他們想像的那麼堅固,至少對於設計它的工程師來說,他所參考的是普通的炮擊和普通的炮彈,所以掩體上覆土並沒有想像的那麼厚。那層厚度不超過兩英尺的覆土或許能夠在第一輪炮擊中保護掩體內的士兵,但是如果在第二輪炮擊中那些在之前的炮擊中被重創的掩體不幸被一枚82毫米以上的炮彈砸中的話,那麼其中的人們也許就會被活埋在其中。

  不過,現在對於掩體內那些與驚濤駭浪中掙扎著的英軍士兵來說,他們根本就不知道這一發,也不可能知道已經有人被活埋在掩體之中,對於他們來說,現在只有一個念頭,讓這炮擊快點結束吧!

  當英國人在那裡祈禱著,祈禱著上帝的保佑的時候,在遠征軍的炮兵陣地上,這會卻是一片沸騰,相比於炮聲並不算急促的野戰炮兵陣地,迫擊炮陣地上卻有如春節時的鳴響的禮花似的,一聲聲的連綿不絕,一直以來,幾乎是從迫擊炮發明的那天起,對於中國軍隊來說,他們喜歡迫擊炮更勝過野戰炮,儘管野戰炮的射程遠,精度高,但是一分鐘一至兩發的射速卻一直無法讓中國軍隊滿意。

  相比之下,迫擊炮從其剛一投入使用,就以其出人意料的高射速迅速征服了中國炮兵,每分鐘20發以上的射速,使得它甚至可以比步槍更快的速度向敵人投擲彈藥。

  但是迫擊炮並不是沒有缺點,比如它的射程不遠,精度不高。雖說如此,他的優點仍然是無法掩飾的,他的射速快、威力大,足以彌補自身的優點。

  我們需要射速更快的火炮!

  在陸軍炮兵部隊的要求下,儘管漢陽兵工廠想盡辦法提高野戰炮的射速,但受限於其架退的結構,使得射速一直無法提高,而為解決這個問題,最終還是把目光投在了迫擊炮上,最終在開宏二年時,經過多年的研究,漢陽兵工廠推出了二年式120公釐線膛迫擊炮,相比普通的滑膛迫擊炮,這種線膛迫擊炮雖然重量較大,但是它的精度高、威力大,而且射程也達到了驚人的5000米,更為重要的是,它的射速遠遠超過普通野戰炮,正因如此,其一經推出,就為炮兵部隊所接受,並立即成為步兵團的主力火炮。

  現在,作為遠征軍主力火炮的二年式線膛迫擊炮,就是炮擊的主力,在第一輪炮火準備中,每一門二年式線膛迫擊炮平均發射了20至30炮彈,而且都是不停頓的急促射。以至於許迫擊炮的炮管都打紅了,才不得不停下來喘口氣。在炮擊暫時停止的時候,立即有人用彈杆沾著水擦拭著炮膛,以冷卻開始膨脹的炮管,同時又用水從外面冷卻著,迫擊炮的射速度或許快,但是如果炮管過度膨脹甚至可能導致炮彈從炮口落下來,從而給自己造成殺傷。

  在炮手們冷卻著炮管的時候,那些接受過嚴格訓練,身材無不是魁梧壯實的裝填手們,則因為連續送彈數十炮彈後,每個人的胳膊都酸痛的無法伸直以至不得不中途更換裝填手。

  稍作休息之後,沉寂的炮位再一次沸騰起來,站在炮位掩體臺階上裝填手們為了加快發射的速度,並沒有像過去一樣把炮彈放在後方,而是直接放在腳下,在炮彈發射的瞬間,又一次彎腰抱起重達17公斤的炮彈,將其塞進炮管,不停的將炮彈投擲到英國人的陣地上。

  “把這幫孫子炸的稀巴爛!”

  每一次,伴隨著炮擊,在炮兵陣地上總是會響起這些炮手的叫喊聲,他們相信,在這樣的炮擊下,沒有任何人可以幸難!那怕就是一隻老鼠也別想活下來!
王烏鴉 發表於 2018-3-2 12:23

第六百一十二章 絞肉機

  一個個黑點自天而來,拖著尖銳的嘯聲,拖著有如火車汽笛般的聲響,朝著他們飛來!

  就在這些剛剛站起來的人們意識到空中的汽笛聲非比尋常的時候,正當他們還覺得有些詫異時候,突然,有人已經驚恐的大聲叫喊了起來。

  “炮擊!”

  “臥倒!”

  在這個聲音響起的瞬間,炮彈就落在了他們的身上,不過只是短短十幾秒內數百炮彈便如雨點似的落入散兵線之間,數百團白色煙團、黑色煙雲帶橘紅色的焰火隨之升騰而起,散兵線瞬間被炮彈揚起的煙霧所籠罩著,其中最為驚人地是數聲巨響後升騰至半空中的高達數百米黑色煙雲。數不清的肢體殘骸在煙雲中被拋至數百米的高空……

  來自海上的炮擊是猛烈的,以至於完全超出人們的想像,面對來自海上的炮擊,原本一直忠誠的履行著職責——在氣球的引導下壓制著英軍炮兵的聯軍炮兵頓時傻了眼,他們的火炮射程沒有那麼遠,而且威力也遠沒有艦炮的威力的,以至於只能眼睜眼的看著步兵在英軍的炮擊下甚至連頭都抬不起來。

  此時,那些陷入火海中的愛爾蘭士兵周圍的一切都在燃燒著,草地被點燃了。在烈焰地怒吼聲中、在炮彈轟隆聲以及伴著黑色的煙雲,熾熱的彈片在距離英軍前沿不到兩百米的開闊地間交錯紛飛著,在炮彈的衝擊波中軍裝被撕碎近衛軍的士兵甚至忘記了過去的訓練,而是在那裡驚恐的東奔西跑著,隨即便被熾熱的彈片奪去了生命。

  趴在彈坑中手舉著指揮刀的軍官使勁地吐出嘴中沙土。望著身邊那些面色蒼白顯得緊張不已的士兵,現在所有人都趴到了地上,草地上的所有人都被英軍皇家海軍打出來的排炮嚇到了,尤其是那幾團劇烈的爆炸更是嚇壞了大多數士兵。

  對於他們來說,他們還從未曾經歷過如此猛烈的炮火,現在他們甚至開始羡慕起那些英國人了,至少他們還有戰壕可以躲避炮擊,而他們卻什麼都沒有!

  “……士兵們!忘記敵人的炮火吧!上帝與我們同在!無論是死亡或者生存,一切都是上帝地旨意!秉承上帝的旨意!為了愛爾蘭!為了自由!抬起你們的頭向前衝鋒!萬歲……”

  彈坑裡的一名也許曾經於教會學校中讀書的青年軍官,突然跳出了彈坑,然後在那裡大聲的喊叫著,試圖喚醒身邊的士兵們的勇氣,對於他來說,現在所有的一切都不存在的。

  “秉承上帝的旨意!為了愛爾蘭!為了自由!”

  在呼喊聲中,他就那麼跌跌撞撞、有些笨拙的揮著指揮刀向前衝鋒著,越過一個個彈坑、土堆竭力保持著身體的平衡。同時不忘記踢打著那些趴在地上的士兵讓他們衝鋒。

  一個,兩個,三個……

  數以百計的士兵在他的驅使下重新鼓起了勇氣,頂著猛烈的炮火前進著,即便是炮彈落在他們的腳下,也無法阻擋他們的腳步。

  “秉承上帝的旨意!為了愛爾蘭!為了自由!”

  作為一個教徒的他似乎把所有的一切都歸於上帝了,他甚至沒有聽到頭頂炮彈的撕裂空氣時的呼嘯聲,同樣也沒有注意到炮彈落在了他的身邊,隨著一聲巨響,揮著軍刀的軍官地整個背部都感覺到有股灼熱地氣浪向他湧來,這股可怕的力量將他整個人推離了地面。與此同時感覺到自己身體好被撕成了兩截,在最後一線希望破滅時他,看到了原本趴在地上地士兵站起來了。

  更多的士兵已經站了起來,不顧一切的發起了衝鋒……

  儘管他們的勇氣是讓人讚歎的,但是落在掩體內的中國軍官們的眼中,換來的卻只是於心底發出的一聲歎息,因為所有的一切都已經註定了——這場衝鋒並不會因為他們的勇氣而產生任何改變。

  “為什麼要這樣做?”

  在一座掩體內,注視著前方於炮火中呼喊著發起進攻的愛爾蘭士兵,年青的參謀軍官似乎有些不解。

  “我們明明可以在戰鬥打響之前,派出工兵開闢一條通道……為什麼,為什麼要這麼做……”

  顯然青年軍官並無法理解現在的這種打法,在他看來根本就是讓那些人去送死。

  “長官,現在我們的兵力很有限,損失這麼大,將來怎麼辦?”

  “將來?”

  軍裝衣領上佩帶著中將軍銜的將軍冷笑一聲,從望遠鏡中看著那些愛爾蘭人說道。

  “不經歷犧牲,不付出代價,愛爾蘭人又怎麼會記得我們的恩情,他們希望自己打響這場戰役,我們滿足他們的要求,只有當他們流了血,才知道,自由不是輕易得到的,才會明白,我們為了幫助他們付出了什麼樣的代價,否則,他們很快就會淡忘我們為他們作出的犧牲,所以,就讓他們自己先嘗試一下……”

  有時候,戰爭總是如此,戰爭或許是殘酷的,但是實際上,更為殘酷的卻是政治,而任何戰爭一旦牽涉到了政治,那麼就會變得更加的殘酷。

  爆炸聲漸漸朝後面延伸了,掩體搖晃的幅度越來越小,人們只聽到極為沉悶的爆炸聲在遙遠的地方傳來。掩體裡裡面的英軍士手緊緊握住手中步槍,警覺地望向入口外。“快……愛爾蘭豬來了!快,快!”

  從滾滾煙塵中探進一顆腦袋,站在門洞邊的那個人大聲喊叫著,那人一隻手指向外面,扯著嗓子大聲朝裡面人高喊著。說完了他又轉身消失在煙塵中。

  愛爾蘭豬來了!

  掩體裡十來個紅蝦兵從掩體裡快速沖了出去。湯姆跟著迪米斯鑽出了一直以來保護著他們的掩體,倆人迅速奔向他們應該待著的位置。炮彈還在不停的在他們的附近爆炸著,一發發炮彈發出沉悶的呼嘯聲,從掠過頭頂落到後方,被炸飛的土塊在後面到處亂飛著,有些炮彈落在了戰壕裡,然後狠狠的砸在他們的身體上,他們的陣地這會已經完全變了模樣,完全是一副千瘡百孔的模樣,至於那天空早就不再是藍色了,滾滾黑煙讓他們的頭頂成了一片血紅色。而在硝煙中他們看到了愛爾蘭人,那些愛爾蘭人正在炮火下進攻著,他們甚至不斷的用鉗子剪著鐵絲網。嗖、嗖……

  湯姆的耳邊不時傳來子彈撞上泥土發出的咻咻聲。在這一瞬間,他只感覺那些子彈都是瞄準他打來的,以至於他立即感受到了死亡的威脅,儘管身處戰壕之中他都感覺自己似乎隨時都有可能被殺死。

  在耳邊響起槍聲的時候,他緩緩抬起頭來,從戰壕中露出頭望著外面。放眼望去,外面到處都是煙霧,仿佛就像是倫敦的冬天一般,視線顯得有些模糊,透過厚厚的煙霧,隱約的可以看到一群群模糊的身影正在朝他們這邊前進。海上的艦隊仍然在不斷地發射炮彈,無數的炮彈飛入煙霧中,炸起一團一團的橘紅色的火球,猛烈的爆炸將煙霧驅散開一角,不過很快又被周圍煙霧所吞沒了。在不停飛過去的炮彈爆炸下,那些煙霧似乎被沖淡了,在這一瞬間,似乎可以看清楚那些愛爾蘭人,看到他們正在幹著什麼。與此同時,在硝煙中傳來那些愛爾蘭的射擊聲,在一些愛爾蘭人用破壞著鐵絲網的時候,更多的愛爾蘭人則趴在彈坑裡,向著戰壕裡的英國人開槍,以保護其它剪開鐵絲網。

  “他們正在破壞鐵絲網!開槍、開槍……”

  湯姆聽到戰壕裡有人在那裡不斷的叫嚷著,很多人都在那裡盲目的開著槍,只是現在他的注意力並不在這上面,他整個人都被那爆炸升起的黑紅色火光所吸引,對於那可以奪去數十上百人火焰在他的眼中,就像是兒時傳說中的魔鬼的咆哮似的,可以吞噬天地間的一切。這種恐懼使得他的腦子裡完全是一片空白,以至於根本就不知道開槍,就在這時,他突然被人狠狠踹了一腳,條件反射下,他差點要跳起來。“快!向正前方快速發射!……快!每個人都要發射!如果你不想讓愛爾蘭豬殺死就狠狠的打!”直到這個時候,湯姆才意識到,現在正在進行的是什麼,是戰爭,是你死我活的戰爭,而在戰壕之中,上尉正在那裡用焦急的聲音大聲音的向他們喊著,在他的身邊到處都是步槍發射時時的槍聲。沉悶的槍聲在戰場上回蕩著,而已經回過神來的湯姆喘了口粗氣,將步槍支在射擊口,瞄準前方扣動扳機。步槍猛烈地朝後座,這個時候長官們的喊叫聲已經再也聽不到了。現在他的腦海中只有一個聲音。

  “向前射擊!”

  殺死那些愛爾蘭雜種!

  在這些念頭的驅使下,他不停將子彈裝進槍膛,然後從射擊口對外射擊,一發發的子彈讓他打了出去,躲在戰壕裡的他可以看到隨著一發發子彈鑽進煙霧中,不停朝上湧的那些模糊人影一個接著一個消失了……
王烏鴉 發表於 2018-3-2 12:23

第六百一十三章 屠場

  子彈像是飛蟲似的不斷的湧入硝煙之中,硝煙中似乎總會傳出一聲聲尖叫。可是這一切都無法阻擋那些沒有倒下的人繼續前進著,他們似乎距離戰壕越來越近了,這讓湯姆整個人都變得害怕起來,他擔心敵人會沖上來,所以他只能以前所未有的速度發射著子彈。幾發炮彈落在不遠的地方爆炸著。炮彈距離他們是如此之近,有時候近的會讓他以為這些炮彈是落在自己頭上了,而且爆炸時炸起的大量的土壤有時候甚至會把他們埋在戰壕中。

  “天哪!……你快看!”

  迪爾斯在湯姆不遠的地方高聲喊著。距離他們不遠的地方,一截紅色,那是一個英國士兵的被炮彈拋到半空中,他的身體被炮彈炸成了兩截飛上了空中。那半截軀體在空中扭動著,顯得十分怪異。

  “啊!”

  突然迪爾斯神經質地尖叫起來,他的肩膀上居然掉著半一截腸子,在把腸子扔出去的時候,他大聲喊叫著。

  “我們完了,我們完了!下次肯定輪到我們挨炸了!”

  “你們這此蠢貨!繼續射擊!快,開槍!炮彈又沒有炸到你!”

  迪爾斯驚恐的喊叫聲最終被軍官的訓斥聲所壓倒,湯姆順著聲音望了過去,目光投到上尉的身上。現在上尉現在直挺挺站在戰壕中,毫不在乎那些颼颼而過的子彈,哧哧落下來的炮彈,就那麼直挺挺地在戰壕中走動著,仿佛那些子彈和炮彈都不會觸摸到他,就像他是受上帝的照看似的。實際上,所有的軍官都是如此,對於他們來說,他們早就習慣了這一切,在排槍時代,他們同樣也是直挺挺站在那裡,用身體迎接著敵人的槍彈。

  上尉的英勇鼓舞了湯姆,一直緊張的不住的亂跳的心臟放了下來。

  “我們一定能打敗這些愛爾蘭雜種!”

  湯姆十分堅定這麼一個信念,沉著的瞄準外面那些從煙霧裡顯露出來的人影,不停地扣動扳機。577的子彈威力是巨大的,當子彈擊中人體的時候,那個人就像重錘擊中似的,猛的一頓,然後便倒下來了,甚至都來不急發出呻吟聲。時間已經失去了意義,對於戰壕中的英國士兵來說,現在這場戰鬥就像是他們在靶場上進行訓練似的。他們通過戰壕不停地射擊著,不時有身著綠色軍裝的愛爾蘭軍人從煙霧裡鑽出,只是一鑽出他們馬上變成無數步槍的活靶子,最終栽倒在地。鑽出的敵人越來越多了,雖然這些人從煙霧裡出來後很快就被打倒在地,可早英國人卻總是覺得自己的陣地總有那麼一刻要被敵人突破。

  很多軍官都說過愛爾蘭軍隊都是由一群膽小鬼、猥瑣不堪的懦夫,毫無戰鬥經驗的笨蛋組成,那些愛爾蘭豬根本沒有一點兒戰鬥意志,可以說不堪一擊,如果沒有中國軍隊的話,也許英國軍人一出現在他們面前,這些軍人就會馬上投降。

  可是現在,他們早就發現,愛爾蘭人根本就不是軍官們所形容的軍隊。這些人排著散兵線不顧身邊人不停倒下,毫不畏懼朝前衝鋒。槍林彈雨也無法阻擋對方的腳步,這些人瘋了!

  在接下來的時間裡,雙方都拼命將炮彈發射到對方頭上去,愛爾蘭共和軍的上萬名官兵拼命想打開都柏林的防線,在英國人的防線上撕開一個缺口,而英國人也死活不肯從原地倒退一步。

  半個多小時過去了,炮彈爆炸聲漸漸稀疏下來,那些仿佛不知道死亡是什麼的愛爾蘭共和軍在付出了慘重的傷亡後,終於支撐不住開始向後撤退了。打出槍膛裡最後一發子彈,湯姆舒了口氣,愛爾蘭人的撤退讓他總算是鬆了一口氣,沿著戰壕的牆壁緩緩坐倒下去。一切都是如此神奇,湯姆好奇地想到,這時候他才感覺到自己似乎重新活了過來。用顫抖的手摸出一根香煙,湯姆吸進來的空氣中混雜著大量的火藥味,當然還有一股濃濃的血腥味,也有木材燃燒的味道、還有難聞的什麼肉烤焦的臭味。這是什麼味道?

  有些詫異的他再一次深吸了一口,突然他想明白了,接著就手掐著喉嚨低著頭嘔吐起來——他終於明白這是什麼味道了,這種烤焦的肉味是從燒焦的人肉上面發出來的臭味。“愛爾蘭豬逃跑了!上刺刀……殺光愛爾蘭雜種啊!”就在湯姆想要抽根煙的時候,軍官們顯然沒有給他抽煙的時間,他剛吐沒幾口,就聽到長官在旁邊大喊著,其他戰壕中的士兵已經呐喊著沖了出去,現在正百痛打那些愛爾蘭雜種的時候。

  湯姆趕忙站了起來,給步槍上好了刺刀,幾乎是無意識地跟在長官後面朝後退的撤退愛爾蘭軍隊沖了過去。跑了沒兩步,湯姆發覺沖上來的不光是自己,周圍到處都是穿著紅色軍裝的士兵,大家一起吩亂的呐喊著,端著步槍衝鋒著。痛打落水狗,每個人都喜歡。和其它人一樣,湯姆以他最快的速度跟著長官追擊逃跑了的敵人,他感到自己已經竭盡全力了,可身邊還有人不時超越他,沖的更前面。

  在他們的前方的距離湯姆最近的愛爾蘭人也不過幾十碼遠,這些人見到英國人追了上來,跑的更快了,只是進攻時已經消耗了他們大量體力,怎麼跑也跑不過一直蹲在戰壕裡的英國人。一些落在後面的愛爾蘭人見跑不過人家,後面的追兵越來越近了,子彈颼颼從頭頂飛過,不時有跑在身邊的人一個踉蹌栽倒下來,嚇得丟棄手中武器,蹲了下來,高舉起雙手,用英語大喊著。

  “投降。”

  但是沖上去的英國根本就沒有放過那些放下武器的敵人的意思,他們往往會給對方一刀,然後繼續追。對於英國人來說,他們不會留下愛爾蘭的俘虜,同樣愛爾蘭人俘虜他們,也不會留他們的活口,幾百年的仇恨不是一時能夠化解的,死亡似乎是唯一的選擇。這些紅蝦兵們睜著血紅的雙眼,端著上了刺刀的步槍沖進那些愛爾蘭人之中,用刺刀捅他們,這些已經精疲力竭的愛爾蘭人那裡是英國人的對手,一時間戰場上到處都是被刺刀捅進身體愛爾蘭人發出的絕望的哀叫聲。

  不僅僅只是哀叫聲,還有一些發出的哭泣聲。這個時候,而對死亡,每一個人都顯露出其最真實的情感,恐懼總是不可避免的。湯姆追上一個愛爾蘭人從後面照著他後背狠狠捅了進去,那人發出一聲絕望的慘嚎,紅色的鮮血瞬間就從軍裝下方滲了出來,身後盡是一片血紅。

  也許是因為用力太猛,以至於在刺刀捅進敵人身體後,好象被肋骨卡住了,用力往後拔只將那名敵人拖了過來,並沒有將刺刀拔出,湯姆抬起左腳,狠狠踹住那個愛爾蘭人,然後那人被踹倒在地上,捅進身體的刺刀終於拔了出來。已經失去戰鬥力的敵人在地上滾動了幾下,然後就躺在那裡不動了。

  該死的愛爾蘭雜種!

  湯姆恨恨的罵了一句,似乎直到現在,殺死了對方,仍然無法消除他內心的恨意。而此時,戰場上全都是一片混亂模樣,到處都是那些興奮的叫喊著的英國人,還是苦苦掙扎的愛爾蘭人,一些愛爾蘭人面對如狼似虎撲來的英國人,只能絕望等待著死亡,而那些興奮的英國人並沒注意到前方的天空出現了一個他們所不熟悉陌生的球體。那是炮兵偵校氣球!

  在氣球上的軍官通過電話將方位告訴後方的炮兵時,在戰壕處,幾十架加特林機槍已經瞄準了戰場,就在英國人的追擊穿過鐵絲網的時候,隨著一聲令下,那些槍手立即轉動了加特林機槍,瞬間,急促的槍聲便在戰場上回蕩著。

  一時間,那些正在追擊著愛爾蘭人的英國人就像是撞到一面牆上似的,他們的攻勢猛然一頓,成百上千人陷入一片槍林彈雨之中,就在他們還沒反應過來的時候,空中傳來一陣撕裂空氣的聲音,那聲音顯得有些沉悶。聽到這種聲音,湯姆立即意識到了危險,他急忙一個前撲趴在地上。

  “轟”地一聲,炮彈在距離他不遠的地方爆炸了,大地顫抖著,炮彈飛迸出的碎片從他頭頂掠過,泥土下雨一般落在他的身體上,忍受著爆炸的洗禮,湯姆的耳邊還在嗡嗡作響,在他的身邊一發接著一發炮彈落在戰場上,濃煙,飛揚的泥土,橫飛的鋼片在空氣中混成了一團。如果說先前愛爾蘭人在進攻的時候,陷入了鋼鐵鑄成的死亡霧之中,那麼現在他們無疑就是陷入鋼鐵地獄之中。

  “撤退!快撤!……撤回去!”

  但是在這個時候,任何撤回去的舉動無疑都是在找死,那些試圖撤退的人們總會不斷的陷入炮火之中,中國人打出的炮彈就像是長眼一樣,不斷的落在他們附近,奪去那些人的性命……
王烏鴉 發表於 2018-3-2 12:23

第六百一十四章 屍山血海

  既便是再密集的炮火也有停頓的時候,即便是再強大的火力也有中斷之時,而對於那些陷入火海之中的英國士兵來說,幾乎是剛一發現有機會逃生的時候,他們便立即跳出了彈坑,朝著後方跑去。

  奔跑著的人們以最快的速度跑回戰壕,跳了進去。湯姆也和其他人一樣抓住了機會奔到戰壕邊,以最快的速度翻身跳了進去,在他前面已經有不少人回來了,而他身後還有更多的人在那裡往回跑著。但是在那些人中總有幸運的,也有不幸的,而一些不幸的人倒在了回來路上,但是更為不幸的卻是在往回跑的時候,慌不擇路的跑進了鐵絲網中,然後陷在了那裡,他們只能在那些掙扎著,根本就逃出不出去。

  那些被因在鐵絲網裡的人很快就被炮火吞噬,只有一些幸運兒躲過了炮火的襲擊,然後費盡九牛二虎之力從鐵絲網中逃了出來,然後朝著已方的陣地跑了過來。

  “快!快……迪爾斯快跑!快,這邊!”

  湯姆趴在戰壕上,還不等他喘口氣,讓急劇跳動的心臟舒緩一下,就看見迪爾斯從鐵絲網間跑了出來,正朝這邊奔跑過來,他立即沖著迪爾斯緊張地大聲的叫喊著。儘管過去在村子裡的時候湯姆和迪爾斯關係並不是特別密切,對於迪爾斯來說,他最大的夢想就是成為某一個老爺的家僕,而且這也是他所努力的,對於湯姆來說,他的夢想是到倫敦去,在倫敦成為工廠的學徒,總之,兩個人有各自的夢想。

  但是命運的奇妙之處就在於此,在戰爭爆發後,一個男僕、一個學徒,兩個人卻都被徵召入伍,而且湯姆和迪爾斯不光被徵召了,甚至還被分到了同一個連隊之中,這就顯得很幸運了。兩人一同訓練的經歷,再加上又來自一個村子,兄弟般的感情很快就培養起來了。即便是過去並不怎麼親密,但是現在,他們卻是最為親近的朋友,在戰場上互相照顧也是理所當然的。相比于湯姆,迪爾斯就沒有那麼幸運了,在之前慌不擇路的奔跑中,他一下逃進了鐵絲網裡,儘管他很幸運的翻出了鐵絲網,而且被沒有被炮火所吞噬,但是他的雙腿的手臂還是被鐵絲網刺傷了,以至於他的速度走的很慢,傷口處更是不時的流著血。

  但是運氣也是相對的,在他朝著已方的陣地跑來的時候,不時會有一些炮彈落在他的附近,爆炸揚起的煙霧時而將他吞沒,在那煙柱沖天而起的時候,總會有人被炸飛上半空中,身體被炸成兩截。

  每當這個時候,湯姆總以為煙霧消散後他就再也看不到迪爾斯的影子了,但是當硝煙散開之後,他卻總會驚喜地看到迪爾斯的身影會又一次出現在他的視線中。

  甚至就連同那些子彈也不過只是貼著他的身邊飛過,然後刻意的躲著他,一直躲到其它的地方。儘管迪爾斯的動作不快,而且顯得有些笨拙,但是就像是上帝保佑著他一樣,無論是子彈或者炮彈,都沒有傷害到他,他就這樣向著已方的陣地跑來,與戰壕越來越近了,甚至於只需要翻一下身,他就能進入掩體。“這下好了……”

  就在湯姆鬆下一口氣的時候,突然,空中傳來一陣低沉的嘯聲,那是中國人特有的速射臼炮發出的聲音,也只有中國人才有那種武器,對於那種武器發出的聲音,在每一個英國官兵都留下如噩夢一般的記憶,就像之前,他們陷入的密集的炮火中一般。

  “炮擊!臥倒!快趴下!”

  戰壕之中立即響起了軍官的吼聲,還沒等人們趴下去,劇烈的爆炸聲已經將軍官的喊聲吞噬了,下一瞬間,便是一陣地動山搖,炮彈落在地上,劇烈的爆炸將泥土掀上天空,和著鋼鐵破片朝著周圍飛散著,一些來不急反應的人頓時被炸飛上了天。

  這一輪炮擊來很急,就在炮擊的間隔間,湯姆抬起了頭來,他看見迪爾斯在迫擊炮彈爆炸時,不知是摔倒了還是主動的臥倒在地,反正他躲過了炮擊,現在正跳起來想要跳進戰壕。“好樣的!就這樣……快,快點!”

  湯姆焦急的揮著手大聲叫著,話沒說完,他的嘴張著卻發不出了聲音,他的雙眼睜大,幾乎不敢相信自己的眼睛。

  剛剛站起來的迪爾斯,就像是被錘子狠狠的擊打似的,朝著倒了下去,紅色的軍裝使得鮮血變得不那麼顯眼,就在湯姆的驚訝中,原本應該跳進戰壕的迪爾斯已經跌倒在戰壕前。

  “迪爾斯!”

  在片刻的詫異之後湯姆,猛的高喊一聲,然後便不顧周圍橫飛的彈片和子彈,丟掉手中的步槍,然後便不顧一切的跳出戰壕,甚至都沒有躲避槍彈的念頭,而是直接跑到迪爾斯的身邊。然後用手抱起迪爾斯,這時迪爾斯身上滲出的鮮血將他身上的軍裝浸透了,即便是紅色的軍裝也無法遮住湧出來的鮮血。

  “迪爾斯!你怎麼樣?我的上帝,利絲還等著你回家哪,如果你不回去的話,可就被別人給搶走了,我的朋友……”此時迪爾斯的臉上已經沒有了一絲血色,他的嘴唇發青,前額處豆大的汗珠不斷的湧出來,他的手按著自己的胸口,似乎想要阻止鮮血的流逝,他那雙失神的眼睛望著前面,曾經明高的藍眼,這會已經不見了神采,目光渙散了起來。他的嘴角不斷的湧著血,甚至都說不出話來,好一會迪爾斯才哆嗦著吱吱嘸嘸地說道。

  “他們打中我了,該……死的,那幫……愛爾蘭雜種……打中我了!”迪爾斯的話語變得很模糊,以至於湯姆根本就聽不清楚他在說什麼,只是看著他的嘴唇在那裡一張一和著,“迪爾斯!我是湯姆!你聽到了嗎?看到我了嗎?我們說好的,要一起去追利絲的……”

  湯姆騰出一隻手,在迪爾斯眼前晃了晃,見迪爾斯眼珠一點兒反應也沒有,立即緊張起來,他沖著後方大聲音地吼道。

  “擔架!快上來擔架!迪爾斯受傷了!”從中國人那邊飛過來迫擊炮彈並沒有因為他的哭喊而停下來,至於曾經發揮作用的皇家海軍因為沒有正確的指引,對敵人的炮火壓制效果很差,其實即便是他們發現了目標,海上的艦炮對於位於凹處的迫擊炮陣地也造成不了太多的威脅。

  英軍戰壕的周圍現在到處都是混合著肢體、泥土的硝煙,劇烈的爆炸後滾滾的硝煙不斷的騰空而起,呼嘯著的鋼鐵破片發出死神的吱嘸聲,在空中找尋著試圖阻擋他的血肉之軀,任何試圖阻擋他的血肉都會被那破片撕成碎片。

  炮擊,是猛烈的!

  有如雨點一般的炮彈,似乎是在提醒著每一個人,這裡就是一片地獄。

  許多人都倒下了,只有極少數的一些人活著回來了。所有人都試圖躲避這猛烈的炮火,但並不是每個人都是如此。在那硝煙彌漫之中,湯姆就那麼抱著朋友的身體,突然一發迫擊炮彈落在他附近不遠的地方,直到這個時候,他才伏下身,死死地將朋友保護在自己懷中,任憑泥土打落在他身上。他不知道自己怎麼樣,他不知道自己為什麼這麼傷心,但是面對受了重傷的朋友,他整個人都變得有些恍惚,甚至有些不知所措。

  隨著爆炸升起的煙霧,從戰壕裡躍出一人,飛快地奔到湯姆身邊。“怎麼了?……迪爾斯……還活著?”

  跑來的是史密斯上士,他出現在湯姆身旁,一低頭,見湯姆懷中的迪爾斯,他身下的衣服被鮮血染紅了,似乎還有一口氣。“迪……迪爾斯不行了。”“……快!跟我把他拖回去!”

  上士顧不得多說,立即扯了一把湯姆,一手架過迪爾斯就要往戰壕裡拖。沒了主意的湯姆見上士架起迪爾斯一邊肩膀,連忙學連長的樣子架起迪爾斯另外一邊肩膀,然後倆人就這麼貓著腰拼命將迪爾斯往戰壕拖著。

  腦袋耷拉下來的迪爾斯,根本沒有配合他們的意思,以至於顯得極為學生,兩個人拖著他並不輕鬆,而在這個時候,中國人的炮彈還是不停地飛了過來,就像是不要錢似的,要是慢一點,恐怕他們自己就要和迪爾斯一起死在這兒了。直到這個時候,湯姆才感覺似乎中國人的炮彈都瞄準了自己,或者說他們的炮彈都長了眼睛,炮彈似乎總是追著他們在炸,每一次爆炸發出的氣浪似乎都要把他們掀翻在地,不過幸好他們距離戰壕並不遠,不過只有幾碼遠的距離。終於,在一塊碎片從他們的肩膀處掠過的時候,湯姆和上士終於一起將迪爾斯拖進了戰壕。

  “迪爾斯……”

  就在他們把視線投向迪爾斯的時候,想要告訴他已經安全的時候,他們卻看到迪爾斯的頭不知什麼時候被彈片削去了一半,人已經死去了……無論是對於愛爾蘭人,還是英國人來說,都是災難性的一天,愛爾蘭人的進攻失敗了,而作為防禦者的英國人,同樣也付出了極為慘重的代價。

  殺敵一千,自損八百!

  為了獲得勝利,敵我雙方都需要付出極為慘重的代價,當英國人、愛蘭人遭受挫敗的時候,作為參戰方的另一方——中國軍隊,卻處於一種空閒之中。

  當前線的炮聲隆隆,當戰場被炮火的硝煙所吞噬的時候,在距離前線足足有十公里遠的地方,那些草上的帳蓬之中,同樣也是一片煙霧彌漫——帳篷裡青煙繚繞,一股煙霧從裡面湧了出去。

  不過,這並不是硝煙,而是戰士們口中吐出的煙霧,就在昨天,隨著一艘補給船的到來,為這些在異國作戰的戰士們帶來了來自祖國的問候——上千箱香煙作為補給品送到了前線,煙草對於一直處於神經緊繃中的戰士們來說,有著一定的緩解作用,從義軍時期,紙煙就一直是軍隊的標準配給,而國內的時候,每個戰士都可以得到足夠的香煙,但是在這裡,香煙的供給則成了問題,畢竟相比於香煙,還有更為重要的物資需要運輸。不過儘管如此,軍隊仍然儘量保證前線戰士的對於煙草的需求,只是不像在國內一樣,可以保證供應。

  而現在,隨著這些紙煙的到來,所有的問題都得到了解決,他們不僅按規定發放了香煙,甚至還額外將欠發的香煙一次補給了戰士們,以至於不少戰士都將煙草拿到市場上賣給愛爾蘭人,對於愛爾蘭人來說,來自中國的香煙同樣是一種難得的奢侈品,一直以來都深受當地人的歡迎。不過更多的戰士則是在那裡盡情的吸著煙,以至於整個宿營地,到處都是一片煙霧彌漫。

  相比於十公里外的戰場,這裡無疑顯得極為安靜,甚至讓人覺得他們不是在打仗,而是在度假。

  “嗨……又在寫信呢?”

  江國棟叼著紙煙,哼著鄉下的那帶著葷味的小曲,從外面走了進來,一屁股坐在地上,見帳篷裡人們各幹各的,很是無聊地坐了一會,盯上了正奮筆疾書的林川,然後便湊了上去。

  “給誰寫的啊?該不會是那個相好的吧!”

  林川放下手中筆,伸了伸有些發酸的腿,然後站了起來說道:

  “反正閑著也是閑著,沒什麼事還不如寫點信,消磨一下時間……這都什麼時候了你還跑到外面閑晃?小心碰到憲兵!”

  寫信,在十幾年前的軍隊之中,普通士兵寫信還需要人代筆,而現在幾乎每一個戰士都可以自己親筆寫信,只是字好看與否的問題。

  注意到江國棟臉上的汗水,林川知道這小子剛才不知跑到外面幹什麼去了,於是便出言提醒道,這小子肯定又去拿香煙什麼的去騙本地的女孩了。

  “瞧你說的,你這不是聽那邊打了那麼長時間的炮嘛,這不炮停了,不就特意跑過去問問情況嘛……”

  林川這麼說的時候,特意看了一下周圍,見大家似乎有了興趣,才說道。

  “你們猜前線現在怎麼樣?”

  “還能怎麼樣?打唄!”

  “打?你們知道現在前線是什麼模樣?”

  得意的笑了笑,林川看著好奇的戰友們故作神秘地說道。

  “就四個字!屍山血海!”
王烏鴉 發表於 2018-3-2 12:24

第六百一十五章 絕望與希望

  屍山血海!

  這一天,除了這四個字之外,幾乎再也沒有其它的字眼可以用來形容都柏林週邊防線的慘狀!

  傷亡慘重!

  或許用此來形容愛樂蘭共和軍付出的代價,已經不再合適了。

  只有屍山血海更為恰當。

  在槍聲、炮聲停止的時候,整個戰場上一片靜寂。

  不,並不是一片靜寂!

  而是到處迴響著傷患的慘叫聲和呻吟聲,整個戰場上遍佈著屍體和保管員,綠色與紅色在戰場上交錯著,綠色的是愛爾蘭人,紅色的是英國人,綠色的是草地,紅色的是血液!

  這時再也分不清誰是愛爾蘭人,誰是英國人,現在,留在這片戰場上的,只有兩種人,一種是死人,一種是等死的人。

  當然,無論是愛爾蘭人亦或是英國人都不會放任自己人死去。幾乎是在停火之後的第一時間,英國人就主動的舉出了白旗,只不過比愛爾蘭人早了那麼一兩秒鐘而已,然後雙方的代表在戰場中間的屍體堆間,用了短短十幾秒就敲定了一切,雙方都同意暫時停火,以便搶救傷患並運走已方的屍體。

  因為正值盛夏,他們都很清楚,如果不把這些屍體運走的話,那麼要不了幾個小時,整個戰場就會被惡臭所籠罩,到時候疾病就會擊倒他們。

  幾乎是在雙方剛一敲定,立即就有數百名放下武器的士兵和醫護兵奔向戰場,在戰場上搶救起傷患。首先被搶救的自然是那些傷患,數以千百計的傷患被抬上了馬車,然後被送進了戰地醫院。

  幾個小時後,當戰場上的屍體和傷患被運走之後,戰鬥再一次打響,然後在雙方都覺得的差不多的時候,戰場再次恢復靜寂,然後雙方再次救出傷患,抬走屍體……如此周而復始。

  死者的屍體被送到墓地草草的加以掩埋,至於傷者,則被送到了野戰醫院之中,可以肯定的是,無論是英國人的野戰醫院或者中國的野戰醫院,都是極為簡陋的。

  與英國不同,中國的野戰救護體系是在朱宜鋒的直接干涉下,早在漢軍興建之時,就一同建立,而且在建立這一體系的同時,他借鑒了許多後世廣為人知的基本護理經驗,儘管他並沒有從醫學上給予野戰救護體系直接幫助,但是通過那些基本護理經驗的使用,卻使得中國軍隊的野戰救護體系一直在這個時代處於一種“逆天”的存在。

  相比之下,英國人的野戰救護,卻仍然是極為原始的,甚至其現在的野戰救護,完全依賴一個人——南丁格爾。在克裡米亞戰爭中,她曾率領38名護士抵達前線,在戰地醫院服務。當時英國的野戰醫院衛生條件極差,各種資源極度匱乏,英國的戰地戰士死亡率高達42%。她竭盡全力排除各種困難,為傷患解決必須的生活用品和食品,對他們進行認真的護理。僅僅半年左右的時間傷病員的死亡率就下降到2.2%。每個夜晚,她都手執風燈巡視,傷病員們親切地稱她為“提燈女神”。戰爭結束後,南丁格爾回到英國,被人們推崇為民族英雄。

  而現在,在這場戰爭爆發之後,兩年前用政府獎勵的4000多英鎊創建了世界上第一所正規的護士學校的她。立即率領著她的學生們和同事們來到了愛爾蘭,用她們自己的方式為不列顛效力。

  儘管在克裡米亞戰爭之中,南丁格爾獲得軍醫隊授權後,大刀闊斧地對戰地醫院進行了一系列改革,一攬子興利除弊的舉措包括增購設備,護理夜間巡視,設置呼叫鈴還有增加護理團隊人數、護理人員專業性培訓等。1855年,戰地醫院英軍傷患死亡率降至歷史性的2.2%,降幅達94.76%。

  但是在這場戰爭爆發之後,來到愛爾蘭的南丁格爾發現,軍醫隊似乎是健忘的,他們似乎忘記了上一次戰爭的經驗,以至於她的工作不得不從零開始。重新建立起傷患的護理體系、重新培訓人員。

  儘管所有的一切都是重新,但是南丁格爾仍然盡職盡責的努力著,為她的信仰,同樣也是為了她的同胞。

  不過相比于克裡米亞戰場上野戰醫院內的水源不足、衛生條件極差,都柏林的野戰醫院的條件無疑就是天堂,設立於倉庫或者學校裡的野戰醫院至少在環境上遠好過克裡米亞。

  但是條件改善,並不意味傷者可以得到良好的救治,畢竟相比于傷患的數量,醫生總歸太少了,儘管醫生們不斷的忙活著,但是總會有源源不斷的傷患送來,原本寬敞的碼頭倉庫中,這會更是擠滿了的送來的傷患,醫生們則在昏暗的燈光下為傷患們做著手術,護士們則穿梭于傷患之間,而在一旁則是一個又一個等待救治的傷患。

  對於普通的傷患來說,他們只能等待著,畢竟他們只是普通的士兵,沒有辦法像那些軍官一樣,被送到設施更為良好的酒店之中,在那裡接受醫生的救治,不公即便是在這裡也是不可避免的。當然他們看不到這一切,所有的傷患依然如過去一樣,把自己的希望投在那些忙不過來的醫生和護士們的身上。在結束了幾個小時繁忙的工作之後,已經疲憊不堪的南丁格爾來到了野戰醫院的所在的院子中。

  眼前的一切讓她整個人都處於前所未有的震驚之中,她甚至不敢相信自己的眼睛所看到的。

  她所看到的都是死亡!

  所有的一切都不是克裡米亞戰場所能相比的。

  放眼望去,所有的一切似乎都是紅色的。

  血,鮮紅的而且極為刺目的血順著馬車的縫隙不斷的滴落下來,在遠處,一具具屍體淩亂的堆放在那裡,就像是碼頭上淩亂的貨物一樣,被隨意的丟棄在那裡。

  很快,那些屍體就會被抬走,然後草草的安葬于城周圍的某一片土地上,一切都是草草了事的。

  戰爭!

  對於戰爭南丁格爾並不陌生,在克裡米亞戰爭時,她就曾主動前往那裡,作為護士幫助那些為不列顛戰鬥的士兵,所以她知道,戰爭的殘酷,同樣也知道戰場是什麼模樣。

  但是現在,眼前的這一切卻完全顛覆了她的認識,因為在這裡,她所看到的除了死亡,還是死亡。

  這裡每一天的死亡,都超過她的想像,或者說,超過她對戰爭的印象。儘管在戰爭之中死亡是不可避免的,但是她卻沒有想到,會死這麼多人。

  每天都有成百上千人死去!

  鮮紅的血因為乾燥而發黑,然後滲入到馬車的木板內,無論人們如何沖洗,總是沖洗不掉上面的血腥味,所以,也沒有人會去清洗,而現在,那些停在院子裡的運送傷患的馬車,現在看起來倒是有些像是屠宰場的馬車——即便是看起來洗得乾乾淨淨的,那馬車依然還是彌漫著濃濃的血腥味。

  屠宰場!

  有那麼一瞬間,南丁格爾似乎感覺自己正置身於一片屠宰場之中,眼睜睜的看著那些英勇的士兵被敵人殺人。

  一個又一個英勇的英國人就那麼被愛爾蘭人殺死!

  “他們死的更多……”

  注視著眼前的屍體,南丁格爾的腦海中浮現出一些傷患的話語,按照那些傷患的說法,愛爾蘭人付出的代價更為慘重。

  甚至在第一天的時候,他們至少殺死了上萬個愛爾蘭人。

  上萬人!

  我的上帝啊!

  儘管對於那些叛亂分子沒有太多的同情,但是想到那麼多死去了,南丁格爾仍然感覺到一陣心痛。

  “你們為什麼一定要獨立……”

  看著那些已經像是屠宰場被宰殺的豬似的被扔到馬車上的屍體時,南丁格爾腦海中浮現出這樣的疑問,她不知道,也無法理解愛爾蘭人的舉動。

  為什麼一定要獨立?

  為什麼一定要付出如此慘重的代價?

  南丁格爾不知道,作為一個虔誠的信徒,她無法理解這殘酷無情現實,注視著那些被拉走的屍體,她的眼睛中甚至不由自主的泛出一些淚光。

  淚水最終還是順著她的臉頰滑落下來,她默默的站在那裡,整個人的神情顯得極為低落。

  她無未能理解,也無法接受這種自相殘殺,她只感覺到自己的內心一陣陣的刺痛。

  是為英格蘭?還是為愛爾蘭?

  對於她來說,也許無論是英格蘭,還是愛爾蘭,都是一樣的。

  但是對於那些傷患來說,英格蘭和愛爾蘭卻有著本質上的區別,即便是現在,即便是在這所簡陋的野戰醫院內,他們仍然不斷的詛咒著愛爾蘭人、中國人,恨不得殺死所有的愛爾蘭人和中國人,對於這一切,南丁格爾並不陌生,實際上,在克裡米亞戰爭的時候,她曾目睹過那些人曾經一次次的詛咒俄國人。

  現在在這裡,他們的詛咒的對象發生了變化,變成了愛爾蘭人和中國人,他們只是在用這種方式發洩著身體的傷痛,儘管這對於他們的康復是沒有任何幫助的。

  都是上帝的子民,為什麼一定要互相殘殺呢?

  在南丁格爾於心底這麼想著的時候,突然,她又想到了另一個事實——中國人是異教徒!

  中國人是異教徒!

  當南丁格爾的心底冒出這樣的一個念頭,在她試圖用這種藉口來為自開脫的時候,在城外卻依然是遍的哀傷,對於那些又一次發起進攻,但是卻慘遭失敗的愛爾蘭人來說,現在,他們所經歷的一切,正在一點點的耗盡他們的銳氣,對於他們來說,他們第一次真正體驗到戰爭的殘酷,甚至感受到了某種絕望。

  在這個戰場上,似乎所有的一切都是讓人絕望的。除了死亡,他們不知道,戰爭還會帶來什麼樣的結果,可即便是他們付出再多的努力,願意為了愛爾蘭而戰鬥,但是殘酷的戰爭,卻告訴他們,僅僅只是依靠勇氣,並不能擊敗敵人。

  甚至在這片戰場上,勇氣已經成為了某種笑柄。再多的勇氣也沒改變一個現實,永遠不可能攻克英國人防線的現實。

  一對對剛剛從前線撤下來的愛爾蘭官兵,疲憊不堪的在道路上走著,他們的臉上再也看不到了,剛投入戰爭時的那種意氣風發,能夠看到的僅僅只是疲憊,而在疲憊不堪的背後,一種絕望的情緒卻在他們的心中彌漫著。

  在他們向後方撤去的時候,他們總會把目光投向馬車,馬車上堆滿了屍體,他們的戰友、兄弟,但在曾經還和他們在戰壕中歡笑的人們,現在都已經變成了一具具冰冷的屍體。

  在這片戰場上,死亡是每個人都無法避免的!即便成功的避免了死亡,但等待他們的又將是什麼呢?

  不過是今天死或者明天死的區別!

  戰爭,從來都不是什麼遊戲!

  戰爭需要付出血的代價。

  在後方的一片田時中,農夫們挖出了一個個墓穴,一輛輛馬車不時的駛到這裡,然後農夫把馬車上的屍體拖入簡單的棺材中,然後埋入墓穴,而一旁神父則站在那些棺材前走著。為上帝的子民祈禱著。

  一口沒有著漆的,半英寸厚的木板釘成的棺材,就是這些戰士死後所得到的,當然,還有就是神父為他們的祈禱,對於這些愛爾蘭的年輕人來說,或許,他們從未曾想到過身後之事。

  在這簡單的葬禮進行著的時候,一隊隊從前方撤下來的士兵總會把目光投向這裡,也許,很快他們就會被安葬在這裡,也許,很快他們就會死去!

  就在人們在如此想像的著的時候,突然,前方的人群傳來一陣騷動,然後只聽到有人在那裡低聲說道。

  “中國人來了!”

  不知道是誰先說了一聲,然後人們紛紛朝著聲音傳來的方向看去,然後他們驚喜的看到一隊隊相貌與他們截然不同的軍人,那是他們的盟友,中國人!

  中國人來了!

  在這一瞬間,那些士兵們臉上的疲憊消失了,那絕望的雙眼也流露出了希望的眼神,似乎他們每一個人都相信——中國人的到來,將會給他們帶來勝利!
王烏鴉 發表於 2018-3-2 12:24

第六百一十六章 新丁

  8月,正值酷暑,這是一年之中最熱的時節。

  夜空中響起一陣轟隆隆的雷聲,天際閃耀著向東射到幾裡之外的炮火,更是將這個悶熱的夜晚變得更加悶熱了。而在炮火的另一側,一間有些破舊的農舍這會已經完全變了模樣,從農場的草倉變成了一座旅館。而在這個“旅館”中的那幾張木桌邊則擠滿了士兵,而他們正在享受著簡單的伙食——一大盤土豆泥,一小片熏肉和一杯沒准兌過水的酒。

  在愛爾蘭,即便是軍人的伙食也是非常普通的,對於吃慣了米飯和饅頭的中國士兵來說,每天都是土豆泥,這無疑就是一種折磨。

  該死的!

  這些來自中國的士兵們一邊吃著,一邊抱怨著這些伙食,他們已經受夠了這些食物。

  “我的老天爺,他麼的成天都是土豆泥,我他麼的都快瘋了!”

  “喊老天爺?沒用,這是那個什麼上帝的地盤兒……”

  “他麼的什麼上帝,急了老子拆了他的廟……”

  大傢伙在談論著上帝的時候,沒有絲毫的敬畏。

  異教徒!

  對於西洋人來說,絕大多數中國人都是異教徒,他們並不信仰上帝,至少不信仰西洋人口中的上帝,但並不是所有人都是異教徒,實際上在中國,有很多人同樣也信天主教。

  李捷森和馬平良就是教徒,不過在戰友們這麼說著的時候,他們理智的選擇了沉默,他們是半個月前剛剛隨增援部隊一同抵達愛爾蘭——半個月前,遠征軍終於迎來了規模最大的援軍,足足一個團的增援部隊!儘管不是新兵,但是對於第一次踏上歐洲大地的他們來說,他們對於這裡的一切都顯得很是好奇,在軍隊之中,每個人都要學習,都要適應,最後,他們必須要和他們的戰友一樣,適應眼前的一切。

  那怕是戰友們在那裡詛咒著上帝,作為教徒的他們,也只是選擇一笑了之,作為士兵,融入這個集體是他們在進入軍營之後學會的第一課。

  對於這些身處戰場後方的士兵們來說,這種輕鬆不過只是短暫的,而對於剛剛抵達愛爾蘭的李捷森和馬平良這樣的“新兵”來說,這只是一個適應的過程,他們聽著空氣中傳來的炮擊聲,然後便知道他們已經身處戰場,而接下來,他們就會出現在戰場上。

  很快,他們就和所在的連忙隊一同被帶上了前線。

  “所有人每天必須要做的事情就是加固戰壕。”

  在戰壕中,排長指著齊肩高的胸牆,鬆手讓一把土壤飄到戰壕的地上。

  “如果鬆的像這樣,那麼肯定擋不住子彈,而且下雨的時候,也會被淋的稀爛的,在戰壕之中,胸牆是除了步槍之外,你最可靠的依賴,當然,你需要把它建高一兩寸,而且還要把它弄的更結實的一點,不要以為英國人打來的炮彈會炸鬆它,如果沒有它,或者它不夠結實,那麼被炸毀的恐怕就是你自己!”

  在戰場上任何地方都需要老兵的講解,老兵的經驗是用鮮血換來的,即便是訓練再有素的新兵,也離不開老兵的經驗,就像在這個戰壕之中,老兵們告訴新來的那些菜鳥們,告訴他們,他們需要注意什麼,需要小心什麼,當然還有在戰壕中,要如何才能生存下來。

  “我們和英國人,現在就是在互相打炮,我們的火炮射速快,但是英國人的火炮威力大,我們主要是迫擊炮,而英國人主要是海軍艦炮,一發炮彈打過來,如果不走運的話,也許能把一個排都炸飛了,當然,這種可能性幾乎不存在,但是,現在大傢伙是在這裡進行炮彈,每天都會打上成千上萬發炮彈,如果你不整理好戰壕,那麼炮彈一定會把你給整理了……”

  面對老兵的叮囑,李捷森和馬平良都保持著沉默,他們並不是新兵,實際上他們都是戰前應徵的老兵,可即便是作為老兵。他們對於眼前所看到的一切仍然感到極為震驚。

  戰壕,對於李捷森和馬平良以及其它的新兵來說,他們都不陌生,但是像眼前這樣的,滿是泥濘的,到處都是老鼠在奔跑的,有如迷宮一般的戰壕,他們卻還是第一次看到,並且第一次身處其中。

  而這看似良好的戰壕,實際上到處都潛伏著危險,作為防禦工事來說,這些戰壕並不是永備工事,而是簡易的工事,這種工事只能勉強擋住呼嘯而過的子彈和破片,而每一次炮擊,都會讓戰壕變個模樣,如果他們想要讓戰壕繼續保護自己,就要不斷的修整戰壕,所有的這一些都讓他們感到震驚,但還是如其它人一樣,拼命的修整戰壕,畢竟這關係著他們的生命。

  相比於總會在炮擊中被炸鬆、炸變型的戰壕和胸牆,對於身處戰壕之中的戰士們來說,在戰壕之中,還有一個更為安全的存在——防炮掩體,那裡既是掩體,同樣也是他們的家,相比於戰壕,這裡無疑是最為安全的地方,頭頂上木料的上方有一公尺多厚的土壤和木料一同保護著掩體內的戰士們,即便是炮彈落在上面,也不過是炸出一個大坑,對於掩體內的士兵不會造成任何影響,而戰士們則在這裡休息,在這裡放鬆一下緊張的神經。

  這些防炮洞有大有小,大的可以容納一個班,而小型的則只能容納兩個人,大的是作為戰士們休息的地方,而小的則是戰士們在警戒時躲避炮擊,這才是真正的洞,不過只能勉強塞進去兩個人罷了,而這一點點空間,同樣也是他們的“家”。

  “這是你們的地盤。”

  排長向李捷森和馬平良介紹他們的防炮洞,一個入口只有一人寬,裡面黑洞洞的防炮彈。

  “你們得在頂上再加點土,昨天一發炮彈在它旁邊爆炸了。現在它可擋不住直接飛過來的傢伙,你們不加土的話肯定不行。還有,你們隨身攜帶的食物得掛起來。如果放在地上,這裡頭的老鼠會在幾分鐘內把它全都解決掉,別以為那些餅幹什麼的是你們的,要知道,萬一要是進攻戰的時候,沒准你們還需要餅幹什麼的保住……”

  排長口中的餅乾指是每個戰士包中的用油紙包裹著的2.5公斤壓縮餅乾,那些餅乾是每個戰士必備的行軍乾糧,那些餅乾只有在特定情況下才能夠食用,比如在作戰的時候,在後勤無法保障的時候,按照部隊的戰鬥經驗來說,2.5公斤壓縮餅乾,可以讓戰士正常食用5天,如果有必要的話,可以食用十至十二天,在非洲戰場上,曾有一個連隊,靠著壓縮餅乾維持了超過一個月,當然期間他們也獲取了一些獵物。但無論如何,戰士們包中的壓縮乾糧按部隊的說法,是每個戰士的保命糧。即便是在這裡,一旦衝鋒號吹響,沒准在接下來的一兩天中,他們就需要依賴乾糧解決個人的口糧。

  “在這裡,分工是很明確的,屍體歸老鼠,食物歸咱們。明白了嗎?”

  “是的,長官!”

  作為士兵,他們除了說“是”,根本沒有其它的任何選擇,對於士兵來說,他們必須要服從命令,尤其他們還是“新兵”,對於前線來說,只要他們沒上過前線,那麼來說前線,就永遠只是新兵!

  隨後軍士排長將兩人帶到了一個地方,那兒一看就知道這裡是軍官的掩體,只有兩張簡易床,甚至還有一張書桌,橫樑上懸下來的掛鉤上掛著一盞油燈,一名穿著軍裝的上尉正喝著茶,他正在俯身研究一些地圖,似乎正在尋思著如何突破英國人的防線。

  “長官,有新兵來了!”

  上尉抬起頭來,他看著新兵說道。

  “你們剛從國內過來?你們有茶葉嗎?我是說綠茶,紅茶也行,只要是茶葉就行!別拿那些糊弄人的葉子。”

  對於身處前線的軍人來說,很多國內東西總能讓他們感覺到親切,兩個新人連忙搖了搖頭。

  “我有從西北非帶來的香煙,長官。”

  李捷森連忙回答道。

  “還有從那裡帶來的醋,錢老闆的醋。”

  “呃。”

  答非所問的回答讓上尉哼了哼,然後說道。

  “醋。好的東西,你是山西人?”

  “是的,長官。”

  得到了這個回答之後,上尉站了起來。相比於普通人,他的身個很高,至少有1.8公尺,胳膊上滿是肌肉,這使他看上去非常強壯,一看就非常具有威脅性。

  “坐到椅子上吧。”

  他所說的“椅子”是兩塊放在一彈藥箱上的木板。

  “你們是從西北非殖民地過來的?是殖民地部隊?”

  李捷森剛想說,可是馬平良打斷了他。

  “不是的,長官。”

  “哦,看來你們真的是新兵,還沒有上過前線吧。”

  “是,長官。”

  “那你們知道在前線需要注意什麼嗎?”

  李捷森連忙點了點頭。

  “是的,長官。”

  上尉板起了面孔,然後仔細的審視了一下他的新下屬,然後哼了一聲,不情願地點了點頭。然後他看向李捷森說道。

  “你們根本就是狗屁不懂!”

  “對,長官。”

  “嗯!”

  對於下屬的順從,上少尉的哼聲則是表示了認可。他從面前的紙堆裡拿出一張紙,大聲地讀道。

  “在前線,很多東西需要注意,你們需要注意的是,不要把頭露出去……嗯,還有,還有就是你們要時刻保持彈藥的乾燥……等等等等……條令條例……等等等等……還有要保持衛生……等等,你們懂嗎?你們懂個屁!”

  上尉看著下屬說道。

  “你們根本不懂,等到你們懂的時候,就要付出代價了!那個代價就是生命!”

  長官的話讓他們兩個人立即陷入了長時間的沉默。

  “我告訴你們,你們在這裡,必須要聽從老兵的吩咐,他們是想讓你們活下去,知道嗎?”

  “是的,長官!”

  “好了,你們要記住,聽從,然後活下去!明白嗎?”

  “是的,長官!”

  “好了,下去吧!”

  在長官的訓示結束之後,他們兩人就隨著排長離開了掩體,然後回到了他們的“房間”,隨後排長留下兩個年輕人單獨呆在他們的新家裡。李捷森看著馬平良,馬平良看著李捷森,他們兩個人的眼中都帶著迷茫。

  好一會之後,李捷森的臉上浮出一絲微笑。

  “好啦,哥們,這可沒什麼大不了的。”

  馬平良也跟著點頭說道。

  “可不是,有什麼大不了的。”

  兩人故作輕鬆的走進了那個黑洞洞的防炮之中,進入一人寬的入口之後,他們發現,這裡似乎比他們想像的更寬敞一些——寬度差不多有1公尺,長有1.5公尺,裡面彌漫著一股混著怪味的土壤味。

  “這地方似乎還不錯!”

  坐在防炮洞裡,李捷森用手撫摸著土牆,土牆是潮濕的,然後似乎感覺到了頭頂上泥土的重量。然後他又想起排長之前說過的話:直接命中的炮彈會讓他倆玩完。

  可誰又會那麼倒楣呢?

  “一個月!”

  突然,李捷森的口中吐出了這麼一句話來,在馬平良詫異的時候,只聽到他在那裡繼續說道。

  “都柏林已經打了一個月了!”

  一個月!

  這場戰役已經進行了一個月,直到現在,仍然在進行著,即便是遠在非洲,他們也知道,都柏林絞肉機的大名。而現在,他們已經變成了這個絞肉機裡的肉餡,或者說,正在往裡面填著的肉餡。

  “你說,咱們會在這裡呆上多長時間?”

  “鬼才知道。”

  兩人坐在自己的床上,凝視著對方,然後,沒有任何原因地,開始放聲大笑。兩個人笑著,似乎對於這一切都不怎麼在意。

  就在他們大笑著的時候,爆炸聲突然傳了過來,然後他們聽到戰壕中響起了軍官的哨聲。

  “炮擊,快進入掩體……”

  下一瞬間,他們的耳邊到處都是炮聲,而就在這個時候,置身于黑暗中的李捷森像是想起什麼似的問道。

  “平良,你帶蠟燭了嗎?這裡也太暗了……”

  馬平良一愣,就在他想要取背包的時候,突然像是想起什麼似的問道。

  “那個,那個,這附近有商店嗎?”
王烏鴉 發表於 2018-3-2 12:24

第六百一十七章 商人

  戰爭是殘酷的,在殘酷的戰爭之中,死亡總是不可避免的,即便是代價再過微小的戰爭,總會奪去人們的生命,讓無數家庭陷入悲痛之中,但是在戰爭中,同樣也充滿著各種各樣的機遇,可以讓曾經一名不文的人成為英雄,可以改變人們的命運,就像開宏朝的那些勳貴一樣,他們中的許多都曾是不值一提的小人物,而他們的命運都在戰爭中發生了根本的變化。

  戰爭中充滿各種各樣的機遇!

  即便對於普通人來說,即便是他們未曾想過通過軍功改變命運,在戰爭中同樣也充滿著各種各樣的機遇,只能夠抓住它。

  人的命運會有什麼樣的變化,誰都無法預料,而對於喬致庸來說,在過去的幾年間,他可謂是經歷了真正的人生起伏,幾年前,和大多數晉省富紳家庭一樣,在教匪洗劫下近乎傾家蕩產,雖是如此,已經得天保佑了,畢竟不知多少家家破人亡,僅僅只是家財被掠,已是祖宗顯靈了。

  對於喬致庸來說,他並不甘於平淡的生活,他沒有像一些人就此沉淪,而是拿起家中僅存的幾千兩銀子做起了生意,對於商人來說改朝換代中有著很多的機遇,但是對於新朝,即使是久讀詩書,他卻看不懂新朝,與歷朝歷代不同,新朝重商,成功的商人更是可得到皇帝賜封的“公士”等非世襲的爵位,從而實現由富而貴的身份之變。

  與前朝的時候靠捐輸買個紅頂子不同,皇帝賜封的爵位不是花錢能夠買來的,也不是僅僅有錢就可以成為“公士”或者是獲得其它的爵位,那是與其為社會做出的貢獻劃上等號的。也正因如此,現在國內的商人巨富無不是樂意做善事,從而成為社會賢達,以便進入皇家的視線中,獲得皇帝的封賜。

  對於喬致庸而言,他同樣希望獲得皇帝的封賜,從而讓喬家重新顯赫起來,就是他的夢想,不過想要實現這個夢想並不容易,在過去的幾年間,他曾去過朝鮮經商,也曾去過日本、越南,他之所以沒有像祖輩一樣去蒙古,是因為在陸軍平定了蒙古的叛亂之後,立即對蒙地進行了全面的整治,除了對於那些負隅頑抗的王公進行鎮壓之外,還成立公司組建貿易隊,從而打破了晉商對蒙地貿易的壟斷,同時又對蒙人欠下晉商的舊債進行了清理,所有的不合理的舊債一應被廢除,一夜之間,晉商損失豈止億萬。

  對此,那些晉商票號曾試圖進京提請,懇請政府保護晉商,但是得到的回應卻是冷冰冰的甚至極為武斷“非得晉商之資助滿人絕不至入關,正因此晉商方才得已壟斷蒙地貿易,與蒙地所得之利,皆非尋常商利”。

  對此,喬致庸和許多晉商人一樣,儘管內心苦楚非常,但卻不敢言語,畢竟在山西各地樹的“漢奸碑”上清楚的書寫著範永鬥、王登庫、靳良玉、王大宇、梁嘉賓、田生蘭、翟堂、黃雲發所謂的“滿清八大皇商”如何操縱張家口的貿易活動,並以商為名,暗中為滿清輸送軍需物資和情報。他們在滿清最困難的時候給滿清提供糧食,資金,為滿清殖民中國立下了汗馬功勞。

  “其錢財上都沾滿了數不清的冤魂!”

  儘管賣國的是八大家,但是晉商壟斷蒙地貿易卻受益於八大家所得特權,所以後來各地晉商會館才會被抄沒,或許後來的許多晉商與八大家無關,但是八大家的存在確實玷污了晉商之名。

  正是因為“八大皇商”的存在,所以中華朝政府上下對於晉商才沒有絲毫好感,在朝鮮的時候,或許喬至庸經商頗為成功,但是對於駐朝官員來說,一聽其是晉商身份,便會顯示出不耐煩的模樣。

  在日本、在越南,在國內,都是如此。

  中華朝是皇明餘脈,對於這一切,喬致庸可以理智,但是他並不甘於那樣倍受歧視,他不想讓自己的兒子在將來讀書、經商之時,因其出身受到輕視。八大家或許是“重利輕義”之輩,但是喬家不是!

  也正因如此,在戰爭爆發之後,他立即看到了機會,就像當年喬家先祖在滿清平準噶爾時看到的商機一樣,現在,在這場戰爭爆發之後,他同樣也看到了商機,當然這個商機不可能像當年為滿清運糧可獲得十倍的暴利一樣,但是這個商機如果抓住了,至少可以讓喬家翻過身來,讓喬家的聲譽不至再受八大家之累。

  也正因如此,幾乎是在戰爭爆發的第一時間,喬致庸就悉數轉讓在朝鮮、日本以及越南等地的生意,然後定購下了三艘商船,那個時候商船還沒有漲價,幾個月後待三艘鐵肋木殼蒸汽船先後交貨的時候,他的資本就因為船價上漲增加了五成,不過他並沒有賣出商船,而是創辦了一家航運公司,開始在商務署的分配下參與到軍需運輸上,從兵員到物資運輸,航運公司的利潤遠非過去所能相比,以至於他為了擴大生意,又向船廠下了五艘船的定單,也就是在這個時候,作為私人船東的他,接到了一份來自參謀部信函。

  接到信函的一共有六個船商,參謀部的將軍詢問他們是否願意向愛爾蘭輸送物資,而且是在沒有海軍護航的情況下,這意味著他們隨都會遭到攔截,他們的船隨時都有可能被英國人擊沉或者俘虜。

  儘管被擊沉或俘虜後,他們的損失會得到保險公司的賠償,但是對於所有的船商都很清楚,保險公司的賠償根本沒有任何意義,現在正是掙錢的時候,即便是拿到了賠償金,但是從定船到接船需要至少半年的時間,半年的時間,會損失多少?按現在的運價來說,半年的時間甚至可能損失一條船出去,也正因如此,每個人都顯得非常猶豫。

  他們之所以猶豫不決,原因非常簡單,他們一方面依賴軍需運輸,所以不敢得罪軍方,而在另一方面,又不願意遭受這樣的損失。

  十艘船!

  這是軍隊開出的數量,軍隊需要十艘千噸以上的商船!

  “晉名航運現在一共有四艘船,三艘的排水量為1120,一艘為834噸,都是最新式的快速機帆船,如果將軍同意的話,我們公司願意把四艘船都拿出來!”

  就在所有人都猶豫不決的時候,喬致庸深吸了一口氣,看著那位李將軍給出了他的回答。

  有時候,說出一句話非常簡單,只是嘴唇開合間就能說出。

  而喬致庸之所以願意拿出全部的商船,原因非常簡單,他需要這個機會,需要這個機會去證明自己,去重振晉商以及喬家的名譽。

  直到現在,喬致庸都很慶倖自己所做出的決定,有付出就有回報,他的帶頭行為得到軍方的認可,他的四艘船無一例外的都用於充滿危險的對愛爾蘭的秘密運輸上,甚至在運輸物資的過程中,他還損失了一艘船。

  不過他的付出並沒有回報的,就在三個月前,為了彌補他的損失,在參謀部的授意下,兩艘剛剛俘獲的英國商船,被低價出售給了晉名航運公司,儘管只是兩艘沒有蒸汽動力的帆船,但卻依然可以滿足基本的運輸——在中國的船運公司中,至少有60%的商船都是無動力的西式帆船。

  有風險就有付出,現在喬致庸的付出不僅讓他得到了船,同樣也得到了軍方的青睞,將許多時效性要求不高的定單交給他的公司運輸,從而使得的他獲得比過去更多的利潤。

  在外人看來,現在喬致庸無疑是成功的,甚至在許多人看來,他距離獲得陛下賜封的“公士”爵位,已經為期不遠了,這是成功商人的標誌。

  但對於喬致庸來說,他所考慮的不僅僅只是眼前的這一切,航運只是他事業中的一部分,他需要重振喬家的家業,這意味著他不能僅僅只著眼於航運,他需要在其它領域尋求新的商機。

  新的商機在什麼地方?

  就在大多數商人一樣開始把投向新殖民地的時候,他卻把目光投向了另一個地方——愛爾蘭。儘管他從沒有去過愛爾蘭,但是喬致庸很清楚,在這裡不僅僅充滿著各種各樣的商機,更為重要的是,現在的愛爾蘭因為英國的封鎖,商品短缺之下,自然可以獲得極為豐厚的利潤,這是他的船長帶回來的消息。

  當然,對於這一切,喬致庸並不確定,但面對這麼廣闊的一個市場,他根本就無法按下內心的渴望,所以他立即作出了決定——去愛爾蘭,就像當年先祖以夥計的身份遠赴蒙地一樣。

  只不過相比于先祖,現在前往愛爾蘭的路途更為遙遠,而且充滿未知的風險。

  “希望一切順利吧……”

  置身于船頭的喬致庸默默的在心底這麼尋思著。

  “喬兄可是擔心此行?”

  突然,就在喬致庸於心底憂心著此行能否順利的時候,耳邊響起了一個話聲,不用回頭,喬致庸也知道是誰。

  “修然兄,畢竟……”

  “正在打仗?”

  孫茂財看著喬致庸,然後說道:

  “常言道,富貴險中求,那湖廣商人為何能有今天之勢,不就是不介風險嘛!”

  然後孫茂財又看著黑壓壓的海天說道。

  “喬東家,想我孫茂財,前朝屢試不第,現在想來倒也算……哎,家中父母貧困無依,思來想去,也就只好痛下心,改弦易轍,走我山西落魄讀書人的老路,到商家來幫閒,掙幾兩銀子活命……”

  又一孫茂材提及他不得不投奔喬致庸的原因,在過去的兩年間,他對喬致庸倒是貢獻頗多,也正因如此,他這麼一說,喬致庸便立即打斷他的話說道。

  “修然兄,這幾年若不是有兄幫我,又豈會有喬某的今天!”

  突然喬致庸歎了一口氣說道。

  “這一次會不會太過冒險了……”

  身邊能有個人出謀劃策倒是不錯,就像把船交給軍隊一樣,當時就是他和孫茂財商量之後定下的主意,現在看來,也正是當初敲下的這個主意,讓喬家獲益頗深,不僅僅只是錢,更重要的是名聲!

  但是這一次,實在是太冒險了,或許對於喬致庸來說,他知道這次愛爾蘭之行,關係到喬家的將來,但是自赴險境卻依然有違“君子不立危牆之下”的原則。

  孫茂財卻微微一笑,看著喬致庸說道:

  “喬東家,若非是險地,又豈會有喬東家的機會?”

  孫茂財的回答,讓喬致庸點點頭說道:

  “道理倒也是這個道理……”

  見喬致庸如此,孫茂財立即哈哈大笑起來,看著喬致庸說道:

  “喬東家,世間道理這麼多,又有幾人能抓住?就像孫某,若是能抓住機會,年青時不那行持才傲物,甚至就是數年前,若能痛下決心,如友人一般,南下投奔今上,又焉會……”

  話到嘴邊,孫茂財又像是想起什麼似的,搖頭歎道。

  “只可惜,這世間的道理,不是人人都能看到,更不是人人都能做到,許是正因如此,方才有你我的今日……”

  對於孫茂財來說,或許,這一生他最後悔的恐怕就是數年前,好友往武昌投奔今上時,他卻仍然亂髮荒謬之論,仍在那裡指點著江山,點道著武昌的不足,可誰曾想,不過只是短短數年,在他眼中不可成事武昌,便坐穩了天下,至於大清國也沒有了影子,甚至就連那位勵精圖治的同志皇帝都逃到了亞美利加。

  世事如此,誰又能想到?

  聽著孫茂財的話,喬致庸不禁笑了笑,然後說道:

  “蒙茂財兄不棄,喬某方才有今天,喬某對兄台多年相助自然是感激不盡,想來,喬某也是運氣使然,若不然,恐怕就錯過茂財兄了!”

  “錯過……”

  孫茂財微微一笑,倒是沒有任何言語,而是朝著海上看去,喬致庸見他如此,也跟著朝著海上看去,他看著不見星月的海天,手扶著船舷,心底甚至顯得有些緊張,之所以緊張,是因為現在,他們已經來到了愛爾蘭海岸……
王烏鴉 發表於 2018-3-2 12:24

第六百一十八章 商人之用

  港口,冷清清的,幾乎沒有什麼船,儘管英國人的艦隊現在因為缺少鐵甲艦,無力與全鐵甲的中國海軍進行遠洋作戰,但是現在,他們卻成功的對愛爾蘭實現了封鎖。英國海軍的封鎖,使得這座港口鮮少有船進入,即便是有船,那也是少數的走私船。

  而對於喬致庸來說他卻是剛剛經歷了一場頗為驚險的海上追逐——商船在接近海岸的時候,被英國的巡邏炮艦發現,為了躲避英國海軍的攻擊,船長不得不加大馬力,試圖擺脫對方,相比于英國海軍小功率的蒸汽機,中國商船的蒸汽機功率反倒更大一些,速度稍快於那些老式的木殼巡洋艦,和過去一樣成功的擺脫了對方。

  一場有驚無險的追逐之後,商船滿載著數百噸物資成功的進入港口,而對於喬致庸來說,現在他所關心的並不是船上搭載的一百多噸屬於他的貨物,他關心的是市場,這片市場是否有他想像的那麼廣闊,能夠給他帶來足夠多的財富。

  下船之後,腰間別著兩支手槍的長栓緊隨在東家的身邊,至於東家則與船上的二副一同走在前面。他們不過是剛一出現,就立即引起了一些愛樂蘭人的注意,立即有人圍了過來。

  “東家!”

  就在長栓試圖保護東家的時候,李長白便輕聲對東家小聲說道。

  “這些人都是碼頭附近的商人,他們都擠在港口試圖弄到一些貨物,現在因為英國人的封鎖,愛爾蘭什麼都缺,棉布、火柴還有其它各種各樣的日用品,反正,只要是個貨,這裡都需要。”

  現在愛爾蘭之所以會陷入這樣的困境,是因為在過去的幾十年間,儘管英國進行了工業革命,但是愛爾蘭卻並沒有從工業革命中受益,反而因為工業革命受到損害——這裡不過僅只是原料的生產地,那些新教徒地主們所有的種植都是為了滿足英國的工業需要,甚至這也是導致愛爾蘭饑荒的原因之一。

  在戰爭的爆發之後,為了確保英軍的勝利,倫敦立即制定了封鎖計畫,倫敦試圖通過對愛爾蘭的封鎖,迫使這裡的人們生活陷入困境,最終讓他們放棄對中國人以及對愛爾蘭共和軍的支持,也因如此,現在這裡才會陷入眼下的物資不足的困境,而英國人的策略已經影響到了這裡數百萬愛爾蘭人的生活。

  對於那些愛爾蘭商人來說,他們唯一的希望就是與走私商打交道,高價購買他們從法國走私過來的物資,不僅如此,每一艘船上的水手,同樣也是他們的交易對象,畢竟那些水手總會帶來一些物資,現在的愛爾蘭甚至就連火柴都供應不上。

  “李先生,李先生……”

  在他們被一群商人團團圍住的時候,一個身體矮胖的愛爾蘭人好不容易擠了過來,他好不容易擠到李長白的身邊,然後討好地說道。

  “上次,我們可是說好了,這次您過來的話,一定會首先考慮我的,而我已經把定金都帶來了……”

  這個時候菲爾斯甚至都沒有考慮“財不露白”的道理,而是直接拿出了一個錢袋,搖著那個錢袋試圖向眼前的這個走私船的二副證明,自己的有錢。

  錢袋中的硬幣發出嘩啦嘩啦的撞擊聲,任誰都能聽出來,這是英鎊金幣!儘管英鎊紙幣在英國或者歐洲大陸都可以兌換成金幣,但是對於走私商來說,相比於需要兌換的紙幣,他們所需要的是金銀硬幣,如果在紙幣與金銀硬幣之間選擇的話,他們會毫不猶豫的選擇後者。

  看著眼前的這些神情熱切的商人,喬致庸立即意識到,這一次自己沒有白來,在商人把他們團團圍住的時候,他對著李長白吩咐道。

  “這附近有飯店嗎?把他們都召集過去,我有事情要和他們一起談!”

  最終飯店還是沒去,而是進入了碼頭附近的一間酒吧,酒吧內,剛剛下船的喬致庸,滿面春風地用著他那有些生便的英語招呼著那些愛爾蘭商人,在過去的幾年間,他和一些人一樣,同樣也開始學起了英語,現在倒也派上了用場。

  好不容易落座之後,喬致庸看著這些第一次相處的愛爾蘭商人笑容滿面說道:

  “諸位不是第一次與中國人打交道,而喬某雖說是與諸位第一次打交道,但卻是抱著想要與諸位做長相與的心與諸位打交道,從鄙祖父貴發公當年推著小車去包頭,喬家的生意從無到有,從一家廣盛公店到複字型大小的十一家買賣,全靠相與們的幫襯和扶助啊。相與的意思,就是相互給與,相互扶助呀……”

  酒吧中的那些愛爾蘭人顯然不知道什麼是相與,而喬致庸的英語水準有限,自然也解釋不太清楚,但是眾人互相看了看,並沒有因為不解,而表現出困惑,於是紛紛都附和起來。

  看著這些外國人,心知自己的話,他們根本就體會不了其中含意的喬致庸放棄了繼續客套的打算,而是端起了裝著威士卡的酒杯,舉起酒杯說:

  “致庸初來乍到,今日備一杯水酒,敬大家一杯!希望我們以後能夠成為好朋友,共同發財……”

  或許這些愛爾蘭人理解不了喬致庸其它話語的意思,但是當聽到共同發財的時候,眾人紛紛贊同著舉起酒杯,作為商人,發財自然是他們共同的願望。

  在一杯酒喝下去之後,菲爾斯則有些心急地說道:

  “喬先生,今天大家之所以來到這裡,都是為了一個目的,就是希望購買您的貨物,只要價格合適的話,我想發財是必然的,畢竟您只需要把貨運進港口,就可以獲得至少一倍以上的利潤,即便是搶銀行恐怕也沒有這樣的暴利!但是我想我們大家是不會拒絕您發財的!”

  眾人聽著菲爾斯的話都跟著笑了起來,菲爾斯說的是實話,只要商船從通過英吉利海峽把貨物運到愛爾蘭,就能夠獲得一倍以上的暴利,不過大家都知道,這看起來非常簡單,但實際上,想要通過英國皇家海軍的封鎖卻沒有人們想像的那麼容易。

  他們中的很多人都曾在走私中損失慘重,也正因如此,相比於自己走私,還不如從走私商那裡購買物資更為划算,不過因為英國人的封鎖,現在即便是走私商的日子也不好過,這一次眼前這個中國人的到來,在整個港口引起了轟動,因為大家都很清楚,這些中國船運來的軍火供應著戰場上的需要,而隨船運來的民用物資,卻是他們所渴望的。顯然已經有些急不可耐的菲爾斯,直接開口問道:

  “喬先生,既然的您隨船運來了大量的貨物。不知道喬先生準備怎麼出售,此次你來到愛爾蘭,是打算把那些商品拿出來拍賣,還是指定商家呢?”

  酒吧內的眾人一時間都不做聲了,而看著喬致庸等待著他的回答。他們很清楚,對於他們來說,他們根本就沒有選擇,無論是前者,亦或是後者,對他們都極為不利,如果是拿出了來拍賣,那麼,他們主必須接受眾人抬高拍價,至於指定商人,那就要坐視他人獲得貨物後抬高價格。

  但是他們又那裡有什麼選擇?

  相比於眾人的緊張,喬致庸則顯得神情極為放鬆,他笑著說道:

  “菲爾斯先生問得好,我想現在大家的心裡肯定都想問這句話,對不對?”

  眾人自然是連連點頭,他們是商人,當然關心自己的利益。

  而喬致庸則語氣輕鬆地說道:

  “按照這裡的規矩,一直以來都是每船貨到之後,作為貨東的我公開貨單,然後在這裡舉行拍賣會,大家舉牌進行拍賣,然後價高者得,我說的對不對?”

  儘管是第一次來到愛爾蘭,但是喬致庸倒是很欣賞這些外國人做生意的方式,這樣的拍賣對於貨方最為有利,貨方根本就不需要擔心本地人聯手欺詐。

  “還有就是,如果貨方願意的話,可以指定一位元或者幾位元代理商,由其全權代理貨物銷售,當然這種代理商也不是直接指定,同樣也是進行代理權的拍賣,不知道我說的對不對?”

  聽著他的話,眾人無不是面面相覷,他們自然知道這些規則,就在這個時候,菲爾斯則在一旁問道。

  “不知道喬先生準備以什麼樣的方式進行拍賣,如果可以的話,我希望能夠儘快開始!”

  面對他人的急切,喬致庸擺手斷然說道。

  “不,諸位。我今天想告訴大家的是,喬致庸不遠萬里來到貴寶地,從法國籌備貨物,再歷經千辛萬苦運到貴國,目的可不僅僅只是為了掙一筆快錢,並不是想借著這個時機,奇貨可居,抬高物價,而是想趁著眼下的這個機會,與和諸位長長久久地做相與!”

  這會眾人反倒是有些不解了,他們不知道什麼是“相與”,但是並不妨礙他們不解的問道。

  “那喬先生準備怎麼辦?如果不拍買的話,那你拉來那麼多貨物打算做什麼?”

  喬致庸展顏一笑,然後說道:

  “喬某準備在這裡開設公司,專門接受各位的定單,不知各位以為如何?”

  這才是喬致庸來到愛爾蘭的打算,他的計畫非常簡單,就是趁著現在曾經壟斷愛爾蘭這個地方的商貿的英國商人撤出,而愛爾蘭本地商人因為商品來源受困的機會,在這裡搶先建立起喬家的經銷網,在他看來,如果經營得當的話,這裡甚至有可能變成另一個蒙古——當然,絕不可能像當年商販們矇騙蒙古人一樣,矇騙他們,但只要現在在這裡建立起一個銷售網,那麼喬家就領先於國內的其它公司、商號,等到戰爭結束,其它的商家反應過來的時候,他們會發現,這裡早就成了喬家的天下。

  “作為商人,要著眼於將來!”

  當天晚上,略帶些許醉意的喬致庸看著孫茂財說道。

  “兄台的教訓所言極是,咱們做生意不能只顧著眼前的蠅頭小利,更要考慮長遠一些,這愛爾蘭可是有幾百萬人,過去這裡的生意大都是由英國人壟斷,現在咱們來了,自然要取代英國人的地位,這可是幾百萬人的大生意……”

  在喬致庸這麼說著的時候,看著略帶醉意的他,孫茂財笑說道。

  “這只是其次!”

  對於孫茂財而言,他所看到的根本就不僅僅只是幾百萬人的生意,而是看的更遠。

  “哦?兄台難道還有其它高見?”

  原本還有些醉意的喬致庸,這會頓時清醒了一些,他看著孫茂財,一副興趣盎然的模樣。

  “高見倒也談不上!”

  取出煙袋鍋子吸著旱煙,雖說現在有紙煙、有雪茄,但是他還是習慣了這個味道,而不像一些人那樣,吸上了紙煙或者雪茄煙。

  抽了兩口煙袋,孫茂財看著喬致庸反問道。

  “喬東家,你覺得若是這場仗打贏了,這天下會是什麼情況?”

  不用問,他口中的天下指的世界,而不再是中國,現在即便是再無知的人也知道,中國不是中央之國,更不是天朝。這個世界上有很多國家,甚至一些國家要比中國更強,英國就是其中之一。

  “若是打贏了,那英國人,英國人的不少殖民地恐怕都會落到咱們的手裡,澳洲、新西蘭,甚至加拿大……”

  喬致庸說著,他注意到孫茂財卻是不住的搖著頭。

  “兄台?”

  “其實吧!”

  看著喬致庸,孫茂財說道。

  “這說的還是咱中國的事,不是天下的事兒,這天下在什麼地方?就是那西洋人的天平兒,一個是咱們中華,一頭是西洋,若是咱們打敗了英國人,這天平兒自然是咱們那頭重,可是這些個西洋人肯定不樂意,到時候,咱們就一定得要在這頭盯著西洋人,喬東家覺得,咱們得在那裡盯著?”

  孫茂財這麼一說,喬致庸這才像是恍然大悟似地說道。

  “兄弟說到時候,咱們肯定要拿下這地方?”

  這麼遠的事情,他還真沒有想過,而現在聽孫茂財這麼一說,喬致庸才恍然覺得,這種事情倒也不是沒有可能。

  “拿下?”

  搖著頭,孫茂財一邊抽著煙袋,一邊笑著說道。

  “這可能嗎?要知道,愛爾蘭人可是和咱們一起打仗哪,若是再拿下的話,那吃相就太難看了,再說,以今上的智慧,又豈會幹這種吃力不討好的事情?今上要的是愛爾蘭人對咱們中華的感恩戴德,今上要的是他們心甘情願的做咱們中華朝的狗……嗯,就是看門狗,看的就是歐洲的門兒!”

  孫茂財的話粗可燥不燥,他這麼一說,喬致庸又豈能不知道,這看門狗是什麼意思。

  “當然,是不是稱職的看門狗,現在瞧著還不知道,可無論將來怎麼著,這愛爾蘭都會是中國在歐洲的看門狗,咱們不單要在這裡看著那些西洋人,還會通過這裡向歐洲銷售咱們的商品,到時候,這裡就是一個貿易中轉站,只要喬東家能在這裡立下足,那麼喬家又豈能不就此興旺!”

  或許作為一個讀書人,孫茂財並不是一個成功的讀書人,在滿清那會,十餘年屢試不第,甚至不能養家糊口,但是這並不妨礙他有著超出普通人的眼光,尤其是現在,通過對天下事的瞭解,他的眼界變得更為廣闊,看待許多問題的方式也發生了變化,正因如此,在有些事情上,他才會比喬致庸看的更遠,或者說,他想的更多。

  就像現在,當喬致庸只看著生意的時候,他的腦海中所思所想的卻是將來,卻是在這場戰爭結束之後,中國又將會如何。

  “就像當年英國人佔領的香港、新加坡一樣,香港、新加坡握在英國人的手中,他們就能死死的守著我們,讓我們喘不過氣來,將來,愛爾蘭在咱們的手中,咱們就能像英國人一樣,在這裡盯著歐洲,看著他們之間如何撕殺,只要他們不威脅到咱們就行……”

  作為商人,對於政治喬致庸不懂,但是他懂得生意,因為他知道怎麼做生意,所以才會認同孫茂財的一些觀點,所以才會和孫茂財一同來到愛爾蘭,而現在,聽著孫茂財的話,喬致庸想了很多,似乎也明白了很多。

  “看來,這愛爾蘭,不論其它人說什麼,恐怕今上萬萬不會丟啊!”

  心底這麼一想,喬致庸反倒是放下心來,只要國家不放棄愛爾蘭,那麼他就不需要擔心自家的生意,這種重要性,反倒有益於他的生意,這會他倒是真的佩服起了孫茂財來。

  “丟?”

  搖著頭,孫茂財冷哼了一聲。

  “咱們為了愛爾蘭死了那麼多人,花了那麼多錢?可能會丟嗎?就像俄國人一樣,他們在印度死了那麼多人,又豈會因為別人的一兩句言語放棄?這吃到嘴裡的肉啊,誰都不會吐出來,想讓他吐出來的話,要麼從他嘴裡搶過來,要麼……”

  盯視著喬致庸,孫茂財突然說道。

  “就要有一群像喬東家一樣的人,去把那肉給勾出來!”
王烏鴉 發表於 2018-3-2 12:25

第六百一十九章 商人的眼光

  商場如戰場!

  這句話不知什麼時候起,就一直在中國的商場上流傳著。但生意場與充滿血雨腥風的戰場結合在一起的時候,誰都不知道會開出什麼樣的花朵,但可以肯定的一點是——在戰場之中,同樣存在著出人意料的商機。

  什麼是商人?

  商人就是可以看到一切商機,那怕是在最危險的地方,同樣存在著出人意料的商機。

  作為一個商人,王熾都記不清楚,自己是怎麼一腳踏進這個行當,甚至直到現在,在來到印度的幾個月後,他仍然覺得這一切就像是一場夢。

  去年的這個時候,他還只是一個小馬幫的幫頭——幾年前他在鬥毆殺死表兄姜庚逃至四川重慶,隨後才用母親賣掉陪嫁玉鐲的10兩銀子做本錢經商,與旅渝滇商合營“天順祥”商號,來往川滇互貿,從趕馬幫販運開始,從一匹馬到去年手下也不過僅僅只有十一匹馬,不過只是西南很常見的小馬幫罷了。

  按照道理來說,即便是他苦心經營,恐怕想要成就一番事業,也不是三年五載便能成就的事情,可有時候,人的命運真的很奇妙,就像他打死表兄一樣,這件事使得他跳出了大山,成為了一個小馬幫的幫頭。

  而現在,戰爭的爆發,同樣也在改變著他的命運。在戰爭爆發之後,為了保障向緬甸方面物資運輸的順利,鑒於西南特殊的山地地形,軍隊幾乎徵用了一切可以徵用的運輸力量,整個西南所有的馬幫,都被軍隊所雇傭。當時領著一個小馬幫的王熾自然也不例外,他和很多馬幫一樣,被軍隊雇傭,用騾馬為軍隊運輸物資,在部隊打到仰光之前,在無一例外的那些被雇傭的馬幫上下都掙到了一筆不菲的傭金。

  只不過相比於在多數馬幫的幫頭在軍隊攻下仰光,紛紛與軍方結算傭金後返回國內不同,王熾卻在那裡發現了新的機會,他在結算傭金時,發現軍隊拍賣於港口繳獲物資的商機。

  發現這個機會後,王熾立即毫不猶豫的賣掉了他所有的馬,然後加上剛剛結算的傭金,用極低的價格買下一批被軍方扣壓的物資——大都是英國的工業品,即有棉紗,也有一些日雜商品,實際上當時他並沒有那麼多錢,而是通過預付定金的方式用不到兩千元就拍下了價值十數萬元的商品,隨後又轉售批發給仰光本地的商人以及其它的馬幫,而一千元的拍賣保證金,足以讓那些馬幫望而卻步,王熾的膽量使得他果斷的通過賣馬、借錢,湊足了這筆錢。

  通過這次戰利品拍賣掙到第一桶金的王熾,並沒有因為掙到了幾萬元的鉅款而選擇離開仰光,在處理那些貨物的時候他發仰光商業繁盛,又居水陸交通要衝,考慮到西南不臨海,而且在戰爭期間,他接觸的軍官都談到將來肯定要在緬甸修建鐵咱,以便實現雲南、四川貴州等地的就近出海,而位於河口的仰光無疑就是最佳的出海口,將來只會更加繁榮,所以他便選擇在那裡設莊開始從事貿易,於是,租得臨街房屋一間,正式掛出了“天順祥”商號。開始在這仰光做起了生意。

  “天順祥”商號的生意很多,從仰光的大米到中國的棉布、搪瓷盆等各種各樣的物資,只要是市場上需要的商品,“天順祥”商號都會賣,當然,他真正的生意卻是在仰光的軍方拍賣會上,拍下的那座沒收自英國人的,準確的來說是一個印度人於三年前創辦的紗廠。

  軍方的拍賣會與普通的拍賣會不同,軍方往往指定只有華人才可以參與拍賣,而王熾的幾筆生意都是得益於這一規定——這直接將緬甸本地商人排除在外,而當時國內的大商號並未隨軍隊進入緬甸,至於進入緬甸的大都是小商人,他們沒有那個資本,正因如此,王熾才能夠拍得大量的物資,甚至只需要支付押金,也正得益於此,他才能夠拍下那座剛剛建成的紗廠。從那時起,紗廠就變成了一個會下金蛋的母雞!

  戰爭的爆發改變了一切,相比於其它任何時候,在中英兩國之間的戰爭爆發之後,整個亞洲的市場都出現了大量的市場空白,在已經習慣了機紡紗、機織布的下緬甸來說,更是如此。

  在英國資本撤出之後,下緬甸以及整個東南亞地區對於紗線和棉布的需求從沒有得到滿足,但是除了中國,他們幾乎沒有其它更好的來源,而在中國國內產能不足、紗價布價上漲的情況彙報下,商人們自然不會把絲線運往緬甸,而王熾的天順祥紗廠因此成為整個緬甸唯一的紗線供應商,從而獲得了難以想像的暴利。

  可以就,正是紗廠成就成了天順祥的今天,當初只用不到十萬元買下的工廠,現在銀行的估價已經超過120萬,這甚至遠超過其設備的價值,究其原因還是天順祥紗廠於下緬甸的壟斷地位,還有其所面對的興旺的市場。

  不過,這並不意味著王熾可以躺在床上數銀子,國內紗廠無法避免的原料不足的困境同樣限制著天順祥工廠的生產,與國內的工廠依靠從美國南方運來的棉花可以維持生產不同,在商船運輸受到軍隊控制情況下,無法獲得穩定棉花來源的王熾,最終還是把目光投向了緬甸的近鄰——印度。

  此時的印度正處於兵荒馬亂之中,當英印總督調動力量防備來自緬甸的進攻時,他們做夢都沒有想到,另一個國家會越過波斯向印度發起了進攻,俄羅斯對英國宣戰後,調動了十數萬軍隊從波斯向印度發起進攻。

  後方的空虛幾乎不設防的現實,使得英印當局在最初的幾個月根本沒有反應過來,幾乎直到俄軍一路深入到德里附近的時候,英印當局才勉強在德里一帶重新組織起了防線。

  不過的倉促而起的防線,並沒有阻擋俄國人的腳步,英印軍面對俄軍的進攻並沒能守住德里,而更致命的是,相比於孟買以及孟加拉等英國傳統治地,德里一帶正是幾年前印度大起義時,剛剛吞併的土邦,即便是附近的一些土邦的土邦主也存在著反英情緒,在俄國人的策動下,數十個北方以及德干高原北部的大小土邦,先後倒向了俄國人,使得俄國人輕易的控制了印度北方地區。

  也就是在這個時候,面對原料不足、工廠無法開工的現實,王熾並沒有退縮,儘管知道印度仍處於戰爭之中,但是他還是搭乘商船來到了印度,來到了卡拉奇。

  俄羅斯軍隊之所以敢於越過波斯,向印度發起進攻,最重要的一個原因就是中國的全力支援,為了支援俄國人在印度的作戰,甚至成立了一家“中俄印度洋航運公司”,以保障從中國運出的物資可以順利的運到印度,當然,這些物資無一例外都是俄國人從中國購買的,俄羅斯駐華公使館內的軍事採購代表團,享有與中國軍隊同等的優先採購權,正是從中國運出的數以十萬噸計的物資,保證了三十萬俄羅斯軍隊在印度的作戰,而王熾正是搭乘這些運輸船抵達了卡拉奇,然後沿著俄軍的進攻路線一直深入到到了剛剛臣服於俄羅斯的那些土邦之中——印度的產棉地在德干高原西北部,儘管在卡拉奇就能夠買到棉花從而保證工廠的施工,但是王熾並沒有滿足這一點,在來到印度之後,他看到了一個更為廣闊的市場,而且這個市場甚至還沒有人注意到。

  “棉花!”

  騎在馬背上的王熾手指著眼前的如白色海洋般的棉田,對身邊的李頂一說道。

  “這些棉花就是我來到這裡最根本的目的!現在國內什麼都缺,但是最缺的就是棉花,印度的棉花品質雖說遠不及美國棉花,但是卻比國內的棉花品質稍好,最適合紡織16支紗,當然,更重要的是,印度的棉花比美國便宜,即便是從印度運回中國,也比美國棉花便宜三成以上,這其中的利潤可以說是極為驚人的……”

  作為商人,王熾從沒有把自己定位成工廠主或者局限于某一個行業,在他看來,只要是掙錢的買賣他都不會放過,他在緬甸發現了印度棉,而在印度發現又這裡的棉花產量高,且品質頗佳的時候,他立即想到將這裡的棉花運往中國。然後賣給國內的工廠主,當然,他甚至已經想好了,通過把廉價的棉花賣給國內的工廠主,然後再和他們簽字購貨合同,把他們生產的一部分紗線、棉布運到南洋,這樣的經營利潤之大,遠超過尋常的經營。

  機會人人都有,就看你能否抓得住,而對於王熾來說,他絕不會錯過任何一個機會,就像現在為了抓住這個機會,他不惜冒險深入印度德干高原腹地一樣,畢竟在這裡依然還有英國人的支持者。作為一個中國人,在印度這個地方,他的相貌著實有些太過顯眼了,可儘管如此,他仍然來到了這裡,為的就是抓住這個機會。

  “……而且現在運回中國的運費根本就不值一排,中俄航運公司的商船,基本上都是滿船來,空船回,船艙那樣放著也是浪費,而且因為商船緊張,他們都是帆機並用,空船也省不了什麼煤,我已經和公司敲定了,運費按常價打3折,對於他們來說,這3折的運費都是白賺的……”

  提及運費的時候,王熾口中的語氣平靜,可是他臉上卻顯得極為得意,為了談下這個運費,他甚至直接去求見剛剛上任的印度總督——當然是俄羅斯委任的印度總督,然後告訴他,中國對棉花的需求對印度,準確的來說是對俄羅斯的意義,那是一個每年超過五千萬元的龐大市場,如果印度棉花能夠大量出口到中國,每年總督府將會直接、間接獲得上千萬元的收益。

  而這對於在戰爭爆發後,支付著巨額軍費的俄羅斯來說,自然是極為重要的,當然更為重要的是,王熾拿出了50%的股份贈送給了那位總督以及十余位總督府的高級官員和俄軍的少數將領,這才是其傾力支持王熾的原因所在,並不是他提出了這個建議,而是因為他的建議可以讓所有人都得到好處。

  王熾的大膽得到了回報,在總督的直接干涉下,中俄船運公司同意給予天順祥最優惠的運價,至於棉花商隊,也得到了軍隊的保護,就在三天前,第一批產自德干高原的價值200萬元的20萬包棉花,已經通過水路運出了產地。

  儘管知道這批棉花運到廣州之後,天順祥就可以獲得的上百萬的利潤,但王熾並沒有停止他的腳步,他仍然在各個土邦之間遊走著,遊說那些土邦主——他們不僅是土邦裡的“國王”,同樣也是土邦最大的地主,他們大都擁有土邦內半數以上的土地。

  正因如此,王熾才會帶上李頂一,這個昆明同文學校英文系的畢業生,作為他的翻譯,以便於那些土邦主進行溝通。

  “現在,咱們要做的,就是勸說這些人,盡可能多的種棉花,畢竟這裡氣候乾燥,光照充足,正適合種棉花,他們種的越多,咱們就可以獲得更多的棉花,到時候,這裡自然可以取代美國的棉花……”

  王熾的話讓李頂一有些好奇的問道。

  “東家,這裡將來肯定都是俄國人的地盤,即便是他們種的再多,將來這裡歸了俄國人,萬一要是俄國人不讓他們把棉花賣給咱們,到時候怎麼辦?”

  他的擔心讓王熾先是一愣,隨後又是一笑,然後他得意地說道。

  “你放心,俄國人不會那麼幹,現在,俄國人或許會那麼幹,但是當整個德干高原所有的土邦都種上的棉花的時候,俄國人即便是再想,他們也不敢那麼幹!”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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