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清史民國] 鐵血宏圖 作者:無語的命運 (已完成)

 
王烏鴉 2018-3-2 08:57:27 發表於 歷史軍事 [顯示全部樓層] 只看大圖 回覆獎勵 閱讀模式 710 41170
王烏鴉 發表於 2018-3-2 12:15

第五百八十章 愛爾蘭的眼淚

  “愛爾蘭的河水是鹹的;因為那是愛爾蘭人的眼淚。”

  在劈哩啪啦的花炮聲中,在樂曲聲中,摩爾斯先生牽著女兒向前走著,左鄰右舍的人們向黛絲祝賀,她就揮手含笑地表示感謝。奧斯卡身穿黑呢服裝,腳踩金屬扣子的漆皮鞋,在房門前面迎接新娘,把她領到聖壇前去——此時的他緊張得臉色蒼白,喉嚨發哽。相比於他,黛絲卻顯得舉止自然,大大方方的沒有絲毫緊張。

  這一場婚禮對於村子來說,是一場歡宴,在神父的主持下,婚禮很快就結束了,但是宴會不過只是剛剛開始,人們拉著菲德爾、吹著木長笛、接著風琴,在歡快的音樂聲中,村子裡的人們在那裡跳著舞,年青的男女更是借機親近著彼此。

  就在這時,突然一陣喧嚷聲從遠處傳來。

  “站起來、站起來……”

  伴著喧嚷聲只見一隊拿著槍的英國佬端著槍,急匆匆的趕了過來,他們的面目猙獰,平端著手中的恩菲爾德步槍,鋒利的刺刀就插在槍頭。

  “去那邊,男人站在左邊,女人站在右邊……”

  領頭的英國軍官大聲的叫嚷著,他的手中拿著一支轉輪手槍,在他叫嚷著的時候,那些英國士兵更是如狼似虎般的推攘著宴會上的人。

  “這裡都是好人……”

  奧斯卡大聲的喊著,試圖告訴這些英國人,這裡並沒有他們的敵人。

  “靠牆站,所有人,快點……”

  但是卻沒有任何人會聽他的話,穿著紅色軍裝的英國佬只是大聲的叫嚷著,推攘著參加宴會的男人,並用槍托擊打著動作稍慢的人,他們的槍口更是對準了站在牆邊的人。

  “一動都不要動!”

  端著槍的英國兵大聲喊叫著。

  “看什麼看,快走!”

  此時的奧斯卡已經不再關心掀翻的桌子,還有桌子上的食物了,他只是大聲的喊著。

  “這裡都是好人,真的,都是好人……”

  他的喊聲換來的是一個英國兵的托擊,在將他擊倒之後,那個英國軍官便走到他們的面前,大聲說道。

  “好,告訴過你們這些混蛋多少次了,你們這群愛爾蘭佬,領土防務法案,你們懂不懂?”

  軍官口中的領土防務法案是去年剛剛通過的法令,僅在愛爾蘭地區推行,這是為了避免愛爾蘭人在戰爭時期發動起義特意頒佈的法令,倫敦希望借此避免愛爾蘭的起義。

  “禁止一切公共集會,包括你們這愚蠢的婚禮,懂不懂……”

  看著地上的蛋糕,軍官一腳踏了上去,然後惡狠狠地說道。

  “去查一下他們的資料。”

  在他轉身離開的時候,對著士兵命令道。

  “我要知道他們的姓名、職業和家庭住址!”

  被推攘到牆邊的愛爾蘭人神情緊張的看著這些英國人,儘管他們的內心充滿了憤怒,但是卻只能選擇順從,如果的回答著英國人的問題。

  “沙•康利文!”

  “大聲點,你這頭愛爾蘭豬!”

  “沙•康利文!住在巴林,雜貨商……”

  儘管遭遇到了辱駡,但人們仍然大聲的回答著英國人的問題,他們垂著眼簾,儘量不讓英國人感受到他們的屈辱,儘量壓抑自己內心的怒火。

  “不准看我!”

  即便是如此,他們的順從換來的只是英國人的惡語相向,英國人不時的訓斥著站在那裡的人們,而站一旁的安德斯則是一副不耐煩的模樣,終於輪到他了。

  “姓名!”

  “安德斯•康利文!”

  他用蓋爾語回答道。

  “這是什麼鬼話,我要你用英語回答!”

  英國軍士立即大聲喝斥道。

  “告訴他!”

  奧斯卡在一旁說道。

  “別多嘴!”

  英國人用槍口的刺刀指著奧斯卡。

  “……”

  面對刺刀的威脅,奧斯卡選擇了沉默,但安德斯卻仍然用蓋爾語回答著對方的問題,英國人看著他的那副模樣,立即怒斥道。

  “小子,你是在笑話我嗎?”

  隨後他又大聲命令道。

  “所有人都把衣服脫掉……”

  “他叫安德斯•康利文和我住在一起……”

  奧斯卡連忙大聲的為堂弟解釋著,但是英國人並沒有聽他的解釋,而是繼續命令所有人脫下衣服。

  “快點,現在就脫,所有人……”

  在其它人紛紛脫去衣服的時候,安德斯仍然站在那裡,一動不動的站在那,他的眼睛直視著那些英國人。

  “快點脫掉你的衣服,別惹麻煩,安德斯。”

  奧斯卡試圖勸說著堂弟,但是他仍然不為所動的站著。

  “我們這裡有個強小子啊!”

  英國軍士拉著安德斯的衣服,一把將他拉了出來,然後抓著他的衣領說道。

  “我說脫衣服,你他麼的就要脫,明白嗎?”

  話聲落下的時候,沖著安德斯的臉上就是一拳,而安德斯同樣也是毫不示弱的回擊了對方,在他一拳將英國軍士擊倒的時候,周圍的英國兵立即用槍托朝著他的身上猛擊著,在將他擊倒在地的時候,英國兵更是不斷的踢打著他。

  奧斯卡和他的兄弟們看到這一幕,紛紛喊叫著。

  “這裡沒有人犯法,我們都是好人,不要這樣,他叫安德斯•康利文……”

  “他叫安德斯•康利文……”

  “他才17歲,他什麼都沒幹,他叫安德斯•康利文……”

  安德斯的媽媽試圖上前阻擋那些英國人時,更是被英國人推倒在地上,大聲罵道。

  “滾開,你這頭愛爾蘭母豬……”

  “都他麼的閉嘴……”

  “他沒犯什麼罪,他才17歲……”

  在奧斯卡的喊聲中,安德斯呻吟聲音已經消息了,直到看到血流滿地之後,那些英國兵這才有些心有不甘的罵罵咧咧的散開,奧斯卡和其它人都是驚恐的看著躺在地上的安德斯,他的身上盡是被刺刀刺穿的傷口,血從傷口處湧了出來。

  “幹掉他了,中士!”

  一個愛爾蘭人的死,對於中士來說,似乎沒有什麼大不了的,甚至就連那名軍官也沒有抬眼朝著屍體看上一眼,而那個挨了打的中士,仍然怒氣衝衝的盯著其它人說道。

  “你們這群愛爾蘭豬!都靠牆站好!”

  人們看著躺在血泊中的安德斯,他的媽媽更是跪在地上,抱著兒子的屍體。

  “安德斯、安德斯,他死了,上帝啊,你們殺了他……”

  這時,英國人離開了,就像是幹了一件微不足道的小事一般,對於他們來說,沒有什麼大不了的,只是死了一頭愛爾蘭豬……

  而對於康利文一家來說,他們失去了自己堂兄弟,失去了一個兒子,憤怒的情緒在每一個人胸膛中聚集著。

  看著血泊中的堂弟,即便是性格最為軟弱的奧斯卡,這個時候腦海中也只剩下了一種情緒——憤怒。

  “我要殺了他們!”

  在奧斯卡喃喃著發洩著心中的怒火的時候,黛絲撫著丈夫的臉膛,看著他,用認真而又嚴肅的語氣說道。

  “奧斯卡,難道你想讓我們的孩子將來也像安德斯一樣,被英國佬像野狗一樣殺死嗎?殺光那些英國佬,為了我們的孩子……”

  是的,不僅僅只是為了愛爾蘭,而是為了他們自己的將來,為了自己的孩子們能夠自由的生活在這片土地上。

  在愛爾蘭,所有的集會都是被禁止的,即便是在教堂的禮拜,在教堂裡同樣會站著英國士兵,他們拿著武器,穿著軍靴,就那麼不敬的站在教堂裡,似乎是在害怕的這些天主教徒們利用這個場合宣傳抵抗。

  神父站在聖壇上,他的目光中帶著怒火,他不能夠容忍那些英國佬對教堂的踐踏,那是對他的信仰的踐踏,他看著教堂裡的信徒們,他可以看到,幾乎所有人的臉上都帶著憤怒,他們的憤怒是因為這些英國人對教堂以及對他們的踐踏。

  “今天,我不想再為大家佈道……”

  就在神父準備像過去一樣佈道的時候,他突然合上了手中的聖經,他看著台下的信徒們,用激動的語氣說道。

  “我們都是上帝的子民,我們來到這裡,是因為敬畏天父,敬畏他的名,敬畏他的神跡,而現在,我們看到,有一些人,同樣也來到了這裡,他們帶著武器,站在上帝的面前,他們來到了這裡,對上帝沒有絲毫的敬畏,他們是如此的恐懼,以至於如此的害怕我們聚集在一起,因為他們知道,當我們聚集在一起的時候,那麼,愛爾蘭就是不可戰勝的……”

  神父的話語傳到眾人的耳中,讓人們無不是用詫異而又敬畏的眼神看著他,而英國士兵同樣也是驚訝的看著這個神父,他瘋了嗎?

  “愛爾蘭是自由的,每一個愛爾蘭人都理應自由的生活在這裡,但是愛爾蘭是沒有自由的,因為愛爾蘭在遭受異族的奴役,我的朋友們,英格蘭人的奴役,英格蘭人的鐵鍊束縛著愛爾蘭,現在,我的朋友們,是……”

  “制止他,制止他……”

  英軍中士大聲喊叫著,幾個英國士兵沖到聖壇們,蠻橫的將神父拉了下來,但神父仍然繼續進行著他的佈道。

  “是時候爭取愛爾蘭的自由了,自由……”

  下一瞬間,吃痛的悶哼打斷的神父的話語,英軍士兵的拳頭、槍托,毫不留情的落在神父的身上,教堂裡的人們看到神父被毆打的時候,紛紛大聲喊道。

  “他是神父,他是神父……”

  “你們怎麼能在上帝的面前歐打神父……”

  人們的言語並沒有讓英國人放下拳頭,反而使得那些英國人更加憤怒了,他們一邊毆打著神父,一邊大聲的辱駡著。

  “你這個愚蠢的愛爾蘭豬……”

  愛爾蘭豬!

  對於英國人來說,所有的愛爾蘭人不過只是一群“愛爾蘭豬”,是可以隨意欺淩的、毆打的,沒有任何英格蘭人會把“愛爾蘭豬”看在眼裡。

  “砰!”

  突然,一聲槍響讓亂蓬蓬的教堂安靜了下來,那些因為英國人的辱駡而心生怒意的人們,無不是愣愣的站在那裡,就在這時,又是一聲槍響,槍聲是從門口傳來的。

  不知什麼時候,教堂的大門處多出了幾個人,他們是一副平民打扮,他們的手中拿著武器,進入教堂的他們毫不猶豫的朝著英國士兵開槍,那幾個英國士兵,甚至還沒反應過來,就被打倒在地。

  “拿走他們的武器!”

  吉米對著身後的戰士說道。

  “不要放過這些英國佬!”

  詹姆士走到一個英國士兵的身邊,他的肚子還在流著血,他還在呻吟著,在詹姆士彎腰拿他的槍的時候,那個英國人伸出一隻手抓住他的手臂,抓的緊緊的,並且往下朝著他的小腹拉去。

  這個英國士兵混身顫抖著,一身大汗,血不斷的從他的小腹間流出,他很年青,看起來不過只比詹姆士大上幾歲,他試圖讓詹姆士幫幫他,讓他活下來,他的目光中帶著祈求的味道,但是在詹姆士的目光中卻沒有絲毫的同情,他看著這個英國佬,另一隻手拿出了一柄匕首,然後毫不猶豫的刺進了英國傷兵的脖頸,血從它的脖頸處噴湧出來,抓住他的手慢慢的滑落下去,傷兵的目光中神采慢慢的消失了……

  “你幹的很好!”

  吉米沖著詹姆士讚揚道,然後他看著教堂裡的那些愛爾蘭同胞,他大聲地說道。

  “朋友們,我們是愛爾蘭共和軍,現在我們要到南方,去南方加入我們的大部隊中,我們是為愛爾蘭的自由和解放而戰的,你們誰願意加入我們?”

  在吉米的話聲落後下的時候,教堂裡的人們卻都陷入了沉默之中,他們互相看著彼此,似乎所有人都在猶豫著,猶豫著應該做出什麼樣的選擇,就在眾人猶豫不決的時候,神父站了起來,他看著吉米說道。

  “你們還需要神父嗎?我會開槍!”

  神父的決定讓教堂裡的人們詫異不已的時候,又有幾個人站了出來,然後更多的人站了出來,上百個男人在教堂裡舉起了他們的手……
王烏鴉 發表於 2018-3-2 12:16

第五百八十一章 迷霧

  “叮……”

  整個戰場上,到處都是青銅炮開炮時發出的那種極為特殊的類似鐘鳴般的脆響,這種聲響足以震裂炮手的耳膜,但對於步兵來說,卻是一種鼓勵,一種精神上的支持。

  等待!

  在英國人不斷的用青銅炮朝中愛聯軍的陣地開炮的時候,躺避在戰壕、胸牆後方的中愛兩國的戰士們,都在那裡等待著,他們在戰壕中可以看到在空中劃過的炮彈,可以感受到炮彈落在身邊爆炸時揚起的衝擊波,甚至有時候,一發炮彈落在戰壕中,被炸飛的肢體會落在他們的身上,但是每當有人試圖站起來的時候,附近總會有一個中國士兵用愛爾蘭人根本就聽不懂的中文大聲吼叫著。

  “等待!”

  等待、等待!

  邁克兒想起了家鄉的街道,想起了在等待演出時的那種焦切,他渴望著戰鬥,渴望著在演出的時候,看到那些漂亮的女演員,現在,他在這裡等待著,等著總是讓人心急的,但是在戰場上的等待,卻更加的焦灼,尤其是當炮彈拖著嘯聲從他的頭頂掠過的時候。

  “哎,我們為什麼要聽中國人的……”

  哈利抱著槍蹲點在戰壕中在嘴裡抱怨著,他渴望著戰鬥,渴望著現在就跳出去,朝著英國人殺過去,就像愛爾蘭故事中的那些勇士們一樣,揮著劍向異族人殺去,但是現在,他卻像是農夫一樣蹲在戰壕中。

  就在這時,突然有人喊道。

  “他們來了!”

  頓時,所有人都不由自主的朝著前方看去,他們看到了敵人——那是一條,不對,是一列列紅線,那紅色形成一條長長的戰線,那是英國人引以為傲的紅色,他們曾在克裡米亞給俄國人留下了痛苦的回憶,而現在,他們排列著整齊的佇列,隨著鼓點,朝著中愛聯軍的防線發起進攻。

  相比於拿破崙時代的線列,現在英國人的線列是單薄的,雖是如此,這種單薄的兩列線列,仍然是極為有效的,在鼓點聲中,穿著紅色軍裝的英國士兵緩緩的朝著前方走著。

  線上列與線列之間,在英軍的後方,一門門火炮朝著中愛聯軍的防線不斷的發起炮擊,指揮戰役的伍德福德少將,這位在克裡米亞戰爭時期指揮來福槍旅的將軍,顯得自信滿滿,他之所以會如此的自信是因為,他指揮的是一支1.5萬人的軍團,而對面的敵人卻不過只有一萬人,而且其中絕大多數人兩個星期前還都是農夫、市民。

  “除了那些中國人,其它的愛爾蘭人只需要一次射擊,他們就會潰敗!”

  伍德福德對身邊的戴姆斯上校說道,他們早在克裡米亞戰爭時期就已經是非常要好的朋友了,現在他們又一次站在一起,為不列顛而戰。

  “伯納德中校的騎兵什麼時候能夠抵達戰場?”

  儘管自信心十足,但是伍德福德仍然顯得極為謹慎,畢竟在面前的敵人中有兩千多名中國人,中國兵的不敗之名,足以讓他為之警惕。

  “將軍,他們會按照你的命令在下午四時準時抵達戰場……”

  戰場是門藝術,同樣也是技術,伍德福德之所以會命令伯納德率領的騎兵于下午四時從中愛聯軍的西側發起進攻,是因為那個時候,他們背對著太陽,陽光會混淆敵人的視線,這是他在克裡米亞作戰時經驗,在那裡,他曾留下過一次深刻的教訓,當時許多士兵的視線在某種程度上都受到陽光的影響,也正因如此,他才會下達這個命令。

  “作好準備!”

  不需要再等待命令,陣地上的那些不過只是剛剛學會開槍的愛爾蘭士兵不無是一陣忙亂,他們恨不得把所有的子彈都放在手邊,彈藥箱也被隨便的拖著,小心的擺到不同的位置上。

  哈利像是想起什麼似的,他從包中取出一條紅色的手巾,然後系在脖子上,然後才端起步槍。

  “他們來了!大家作好準備!”

  這是連長的命令,在連長的命令聲中,大家紛紛拉動槍栓,槍栓的聲響在空氣中迴響著。

  硝煙彌漫的田野上,沖來一大群紅色的人影,那些英國人排著隊,踩著鼓點朝著他們走來了,他們的動作整齊劃一。給所有人都帶來了最直接的衝擊。

  邁克兒和其它人一樣,無不是被英國人的佇列給嚇到了,在那麼一瞬間,他們甚至覺得這些英國人是不可戰勝的,畢竟,他們自己甚至連佇列也不過只是剛剛學會,根本不可能排列出如此整齊的佇列。

  “不要害怕,不要害怕,大家像訓練時一樣開槍就行……”

  就在這時,連裡的那個中國人大聲的喊了起來,可是沒有人聽得懂他在說什麼,在他比劃了一下手勢之後,連長開始安慰著人們。

  “這下我們完了,這下我們完了……”

  可是連長的安慰根本沒有什麼用,所有人都是緊張不已的看著敵人,他們中甚至有人動了逃跑的念頭。

  突然,不知道是誰開了一槍,槍聲頓時響成了一片,整個戰壕瞬間就被白色的硝煙所籠罩,然後槍聲立即像是爆竹似的在戰場上迴響著,這槍聲是淩亂的,自發的,完全沒有任何準頭。

  “該死的!”

  戰場上部署到愛爾蘭共和軍中“顧問”們紛紛在那裡大聲的抱怨著,他看著那些愛爾蘭人,這些人之前的勇氣到那裡去了。怎麼現在一個個的都被嚇到了。

  “不要亂開槍,不要亂開槍……”

  作為愛爾蘭共和軍的指揮官,現在傑森根本就顧不了那麼多,他騎在馬上,在戰場上奔跑著,向著戰士們下達著命令。

  “所有人,沒有命令,不准開槍!立即命令下去!”

  在連隊中的顧問並不是每個人都會英語,他們中的許多人頂多只會用英語下達一些口令,至於那些愛爾蘭軍官,在兩個星期前,根本還只是一些小商人、醫生或者律師之類人物,根本就不是合格的軍官,交流上的問題,使得戰場顯得有些混亂。

  終於,在傑森和其它十幾名軍官的大聲命令下,戰場上的混亂慢慢的消失了,那白色的煙霧漸漸消散,而所有的軍官都在那裡大聲喊道。

  “不准開槍,沒有命令不准開槍,要節約子彈,不准開槍……”

  中愛聯軍的陣地上湧起一團團煙霧的時候,伍德福德少將首先被嚇了一跳,因為雙方相隔足足有500碼,儘管恩菲爾德步槍的射程超過800碼,後裝槍的射程還要更遠,但是誰會在這麼遠的距離開槍呢?而接下的一幕更是讓他和其它人差點沒笑出聲來,因為中愛聯軍的射擊,幾乎沒有給英軍帶來絲毫的傷害,甚至他從望遠鏡中可以看到在那些愛爾蘭人開槍後,軍官們騎著馬大聲的命令士兵不准他們開槍。

  “看,那些愛爾蘭佬都被嚇的不知所措了……”

  接下來的一切都會很簡單,他們會沖過去,然後開槍,然後擊潰這些愛爾蘭人,那怕他們的抵抗再過頑強,也沒有任何意義,半個小時後,騎兵就會從他們的側翼發起進攻,到時候,所有的一切都會結束,就像是1798年一樣,而他本人也將會成為不列顛的英雄,畢竟,現在整個不列顛都在渴望著勝利!

  眼前的敵人佈滿了整個戰場,紅色的敵人在綠色的田野上極為影響,而對於這位聯軍指揮官來說,儘管敵人的線列讓他為之搖頭,但是看到那些穿著各色衣服的愛爾蘭人的時候,他仍然為自己手頭的力量感到有些頭痛,兵力太小了,除了那兩千人,這些愛爾蘭人,根本就不堪一用。

  但願他們不至於潰敗吧!

  已經於心底將愛爾蘭人排斥出去的在心裡這麼尋思著,而敵人是不會因為他的思緒而停止,他們仍然繼續前進著。

  四百碼、三百五十碼……

  三百碼!

  在邁克兒、哈利以及其它人都感覺到自己可以看到英國人的模樣時,軍官依然沒有命令開槍,所有人都緊張的連忙呼吸都不知道如何進行了,他們只是大口的喘著氣。

  更近了!

  二百五十碼!

  我的上帝啊!

  所有人都把視線投向軍官,他怎麼還不命令開槍,而軍官們同樣也是緊張的看著後方,他們同樣在疑惑著,為什麼不開槍?

  等待!

  命令依然是等待。

  “他們都是新手,在三百碼開槍,根本就是浪費彈藥,我們沒有子彈讓他們那樣去浪費!”

  儘管為了保證彈藥的供應,他們使用的漢式步槍都是老式的紙殼彈,可以在愛爾蘭就地製造,但即便如此,如果不能保證火藥以及火帽的供應,在英軍封鎖的情況下,彈藥仍然是軍隊面臨的最大問題,所以對於聯軍來說,每一發子彈都顯得極為珍貴。

  兩百碼!

  在英軍的線列進入兩百碼的時候,終於,命令下達了!

  開槍!

  在接到命令的時候,軍官們立即大聲吼叫道。

  “開槍!”

  槍聲瞬間響成了一片,白色的煙霧在槍口中噴出,灼熱的鉛彈呼嘯著朝著英國人飛去,在兩百碼的距離,幾乎不需要怎麼瞄準,只需要將槍口對準英國人的紅色線列就行了。

  煙霧于戰壕前方匯成一片的時候,死亡和危險的信號立即傳給了英國人,而那些英國人甚至都來不及反應,就成片的倒了下去,數以千百計的英國兵在第一輪齊射中就倒了下去。而這個時候,英國人也開槍了,槍聲在戰場上迴響起來,象徵著死亡與危險的煙霧在戰場上彌漫著,籠罩著整個戰場。這煙霧就像是魔鬼噴吐出來的氣息,將所有的生靈都籠罩其中,吞噬著人們的生命。

  而對於邁克兒來說,他根本就不知道思考,他已經忘記了其它,而只是瘋狂的開槍,射擊,在他呼吸著的時候,他呼吸到的是嗆人的硝煙,在這嗆人的硝煙味中,他似乎找到了一種陌名的情感,那是戰友之間的一種情感。

  在他將面前的子彈打空的時候,準備從包中取出子彈的時候,他的餘光朝著左右看去,看到的是一張張洋溢著狂怒,外加一種高度的緊張的神情,人們都在那裡發出一種誰都說不清楚的話語,他們的言語誰都聽不清楚,組成一種狂亂的粗野的戰場大合唱,殺了人的歡呼聲、咆哮聲、詛咒聲當然還有祈禱聲,所有的一切都在戰場上混雜在一起,組成了這一種戰場的聖歌。

  “該死的英國佬,真他麼的該死……”

  哈利在那裡咆哮著,詛咒著英國人,他的嘴裡吐出一連串粗話,而在他旁邊的一個兵正在大聲的詛咒時,人卻突然倒了下去,他的腦袋被子彈擊穿了,子彈掀開了他的腦袋,讓腦漿飛濺到周圍,甚至落到了哈利的臉上。

  “該死的英國佬……”

  只有死了的英國佬才是好的英國佬,在心裡這麼嘀咕一句話後,邁克兒又一次拿起了步槍,然後朝著英國人開槍了,時的他整個人都沉迷於戰場之中,完全忘記了其它。

  在陣地上看不到英雄式的形為,所有人都在那裡裝彈射擊,大家都是貓著腰,誰都不會大膽的站起身來,像傳說中的英雄似的,讓自己的行為顯得有多麼的勇敢,那是在找死!

  而他們並不想就此死,槍栓聲在空氣中迴響著,士兵們不斷的把子彈裝入彈膛,上好子彈的槍抵著肩膀,煙霧已經遮擋了他們的視線,使得整個戰場都被煙霧彌漫著,根本就看不清楚東西。

  而對於士兵們來說,他們只能憑藉著英國人的紅色去尋思目標,毫無目標的射擊著,而所有的一切都越來越模糊,軍官們不斷的在戰壕中走動著,大聲的喊叫著給士兵們下達著命令,並不斷的給他們打氣,這是軍官們的責任,同時他們又不斷的觀察著煙霧,試圖透過戰場上的迷霧看到敵人,從而指揮士兵們戰鬥,但戰場上的迷霧卻不是每個人都能看穿著的,視線被遮擋住的他們只能破口大駡著……
王烏鴉 發表於 2018-3-2 12:16

第五百八十二章 戰鬥

  “英國佬撤退了……”

  終於一聲激動的喊聲,帶著顫抖的激動在傳遍了整個戰場,火力漸漸的平息下來,喧囂聲取代了之前的槍炮聲,硝煙慢慢的被風吹著,從戰場上消失了,敵人的衝鋒被擊退了,敵人正化為不肯甘休的小組,向後退去,有一個英國佬甚至有些不甘心的朝著這邊開槍,潮水退去的時候,戰場上只剩下黑糊糊的一片殘渣,而在殘渣之中的卻是滿地的屍體。

  “我們打敗了英國人!”

  不知是誰首先帶頭發出了有些癡狂的歡呼聲,但許多人卻默默無語的站在那裡,他們看著遠方,看著離去的英國人,看著那滿地的屍體,他們中的許多人都陷入了沉思之中。

  當激動的心情離開了渾身的血管,當熱血冷靜下來之後,邁克爾想到,在之前的戰鬥中,他激動的快要窒息而死了。現在他開始感覺到靈魂再一次回到他的身體之中,這時他聞到了空氣中的那股惡臭味,那是屍體散發出來的味道。

  此時的邁克爾滿面硝煙,渾身都是汗水,就像是在鐵匠鋪前工作了一天一樣,他只覺得自己的身體沒有絲毫的力氣,現在他只有一個念頭好好的休息一會。他抓過腰間的水壺,狠狠的喝了一口水,然後才終於感覺放鬆一些。

  這時候正地上傳來一句走了樣的話,每個人都在那裡說道著。

  “瞧,我們擋住了那些英國佬,咱們擋住了那些英國佬。要是沒擋住他們,可他麼的就全完了。”

  所有人都在那裡興高采烈地說道,他們甚至沒有擦去臉上的硝煙,還是在那裡向身邊的人們表述著自己挑動的心情。

  所有人都顯得非常激動,畢竟在此之前,他們都會死去,可現在他們不僅活著,而且擊退了看似不可戰勝的英國人。

  在田野上,散佈著數以千計的屍體,那些紅色的屍體紋絲不動的躺在地上,屍體在那裡奇怪的扭曲著,有的胳膊扭曲,有腦袋折彎,有的身體斷裂,總之是千奇百怪,各種各樣的姿態,還有一些模樣,只有從高處摔下來才會有,那些顯然是被炮彈炸上天又落下來的屍體。

  在後方的樹林軍法從事處,炮兵仍然在朝著英國人開炮,他們並沒有因為英國人的車,等會兒停止開炮,反而對英國人的後方實施了炮擊。透過樹木,隱約的可以看到,炮手們的身影,他們幹的又快又專心,不斷的把炮彈朝著英國人打去,這些炮手大都是中國人,他們是一群非常出色的傢伙,在戰場上,他們曾一次又一次的用炮彈阻擋了英國人,使得英國人根本就不可能衝擊他們打出的彈雨。可以說,正是炮兵的提供的準確火力,使得他們能夠擊退英國人。

  而在這個時候,傷患開始緩慢的朝著後方撤退,只有一些受了重傷的傷患被抬著,大多數傷患都是互相攙扶著彼此,或是拄著他們手中的步槍,朝著後方撤退,血從他們的傷口處流出,一直滴落到地上,他們的血,染紅了這片土地。

  在視線所及之處,隨處都可以看到愛爾蘭的旗幟,三色旗與中國的五色旗還有中國人的紅色戰旗,在戰場上票據著,給黑壓壓的部隊灑下溫暖的色彩,在軍旗下方,到處都是興奮極了的人們。

  人們在那裡喊聲叫著,興奮的發洩著他們的心情,他們打敗了英國人,這是幾百年來的第一次。

  邁克爾環顧左右,然後又抬頭看著天空,天空萬里無雲,這是一個好天氣,一個戰鬥的好天氣……

  慢慢的,邁克爾整個人從這種情緒中清醒過來,漸漸地回到自己的位置上。好一會兒他仔細的打量著自己,一副茫然若失的模樣。隨後,他從地上撿起帽子。然後扭動了一下身體,活動了一下關節,然後他又用布巾擦了下臉上。

  一切總算都過去了!

  他們經受了最大的考驗!戰爭的可怕,在這一刻終於都消失了。

  邁克爾整個人都沉浸在自滿自足的情緒之中,他一輩子感覺都沒有像現在這麼好,放,不像是靈魂出竅似的站在一旁觀看著眼前的這一切,能夠打仗的人真的非常了不起。

  他覺得自己是一個品德高尚的人,一個了不起的、英勇的戰士。

  對於身邊的夥伴們,他展開了笑容,整個人顯得非常友好。

  “嗨,剛才的戰鬥中,我看到你,你整個人表現得勇敢極了。”

  “可不是,我也注意到你,你打死了好幾個英國佬!”

  邁克爾和身邊的夥伴們在那裡自吹自擂著,他感覺自己與夥伴們的關係更加的緊密了,這場戰鬥使得他們緊緊的相連在一起,這是過去從未曾有過的情感。他還主動地伸出手來為身邊的戰友包紮著腿上的傷口。

  但突然就在這個時候,又一次傳來了吃驚的喊聲。

  “他們又上來了,又上來了!”

  躺在地上的一個士兵大聲地叫喊道。

  “上帝啊!他們又來了……”

  人們紛紛從戰壕裡站出身來,他們朝著戰場上看去,只看到紅色再一次籠罩了整個戰場——數以千計的英國人再一次發起了進攻,前傾的旗幟快速的朝著他們沖來了。

  一度陷入寧靜的戰場再一次沸騰起來。炮彈在一次與空中發出一聲聲呼嘯,與上一次炮擊不同,這一次炮彈大都落在戰壕後方的林間,在那裡炸起一團團爆焰,那是英國人在對他們的炮兵進行炮擊。

  那些先前興奮極了的戰士們,這會兒,無不是變得目光有些失神,骯髒的臉上流露出沮喪的情緒。

  “這些英國佬,就不怕死嗎?”

  他們怒視著那些瘋狂進攻的敵人,甚至顯得有些煩燥不安,並在那裡互相抱怨著。

  “他們是不是瘋了?死了那麼多人還。難道他們就不知道要休息一下嗎?”

  顯然對於這些人來說,他們根本就不知道戰爭的殘酷,他們更不知道在戰場上每一個士兵都像是奴隸一樣,在軍官的命令下,會不知疲倦一次又一次戰鬥著,對於這一切,他們根本就不曾知曉。

  子彈在空氣中不斷發出呼嘯聲,雙方的子彈甚至空中發生撞擊,子彈一次又一次的奪走人們的生命,而戰鬥卻不曾停止,煙霧將戰場上的一切都吞噬了,包括那一面面的鮮豔的旗幟。

  那些先前還在為你的勝利而歡呼的愛爾蘭士兵們,這會看到的英國人,卻被他們的耐力和勇敢所了,他們甚至感覺自己已經疲憊不堪了,不能再戰鬥了,但是英國人卻有著驚人的精力,他們一定是有著過人的精力和勇氣,和這樣的人戰鬥,根本就是前途迷茫。

  邁克爾舉起手中的步槍,朝著戰場開槍的時候,他看到戰場上到處都是沖過來的敵人,在這一瞬間,邁克爾只覺得這些的人就像是傳說中的一群可怕的惡龍似的,正兇狠的朝著他們撲來。

  而這時,他身邊一直拼命開槍的人突然尖叫一聲,然後便轉身逃開了,另一個人也同事滿臉的勇氣,一副敢於奉獻出生命模樣。可是現在卻也是一副臉色煞白,好像是被什麼嚇到了的,在有人逃跑之後,他也跟著丟下槍轉身逃走了,而且不覺得的絲毫愧意。

  其它人的就像是受到了什麼啟發一樣,紛紛四下奔逃著,邁克爾扭過頭,他被這些動作弄得有些茫然不知所措,他渾身發抖。簡直不敢相信自己的眼睛所看到的一切,許多人都在逃跑。

  這是怎麼了?

  “邁克兒,快逃、快逃,英國人殺過來了。”

  哈利拉著邁克爾大聲地說道,然後他們就大步流星的向後奔跑著,所有人的臉上都是一副從未曾有過的恐懼。

  這是怎麼了?

  那些軍官們更是不敢相信自己的眼睛所看到的一切,就在幾分鐘前,他們一個個的還在那裡英勇的戰鬥著,他們每個人都展現出自己最勇敢的一面,怎麼現在,現在他們卻逃跑了。

  一名中尉跳出來大聲的辱駡著這些士兵,他們被氣的面紅耳赤,還用軍刀拍打著逃跑的士兵,可是卻無法阻擋他們的逃散。

  當士兵轉身背對戰場的時候,那麼恐懼就會再他們的心底無限的擴大。他們會感覺所有的一切都是如此的恐怕。死神正在追趕著他們,他們的心底只會剩下一個念頭,就是逃!

  這個時候軍官的命令已經失去了做。所有人都在那裡奔逃著,而在他們的身後,槍炮聲卻不斷的追趕著她們只有後面的腳步聲給他們一絲安慰,這讓他們覺得死神會去追趕離他最近的人,而不是他們自己,總是在這種意識下,他們跑的更快。幾乎每一個人都像短跑運動員似的,在那裡瘋狂的跑著想要把所有人都拋在身後。

  這是一場生命的競賽!

  邁克爾甚至都沒有想這麼多,他只是茫然地拼命地向前奔跑。他跑的速度越來越快,不斷的把人拋在他的身後,其它人,所有人都是如此。

  潰敗已經無法制止了!

  目睹著眼前的這一幕,騎在馬上的用一種無奈的眼神看著那些倉皇而逃的愛爾蘭人,他知道,現在已經沒有辦法再制止這場潰敗了,但是現在並不能撤退,英國人的騎兵正在朝這裡進攻,隨時都有可能投入戰場!

  如果在這個時候選擇撤退的話,那麼後果很有可能是災難性的,而這還有其它的什麼選擇嗎?

  “命令!”

  命令從他的口中下達時,他的語氣顯得有些苦澀。

  “全軍……進攻!”

  趁著一切都還來得及的時候,現在不是想辦法挽救愛爾蘭人的時候,現在必須要想辦法保存自己的力量。而想要保存自己的力量,就只有一個選擇,那就是進攻!就是英軍發起反衝鋒!

  正在逃跑的邁克爾看到了,他看到一群卡其色的士兵在他們奔逃的時候,他們正在快速的朝著相反的方向快速奔跑著,他們嚎叫著,叫嚷著,他們手中端著步槍,槍聲是鋒利的刺刀。

  他們瘋了!

  幾乎所有的愛爾蘭人都是這麼想著,他們幾乎不敢相信自己的眼晴,在他們逃跑的時候,中國人卻發起了進攻。

  “一營從中心突破英國人的進攻路線,二營,三營,組成戰線……”

  一個個命令從的口中發出,騎在馬上的傳令兵不斷的在戰場上傳遞著命令,同時高舉著旗幟的騎手,也在那裡試圖重新聚攏那些愛爾蘭人,讓他們重新整合成隊伍。

  那些逃跑的愛爾蘭人聽到了戰場上的呐喊,儘管他們聽不懂,但是當他們回頭看去的時候,卻看到一個個黃皮膚的中國戰士,正在拼命的阻擋著英國人,黃色與紅色在戰場上撞擊著,就像是浪潮一樣的猛烈的撞擊著,在他們撤退的時候,中國人義無反顧的迎了上去。

  他們是中國人!

  而我們是……愛爾蘭人,這裡是愛爾蘭!

  在這一瞬間,許多膽怯的撤退的愛爾蘭人無不是變得面紅耳赤起來,他們幾乎不敢相信自己的懦弱。

  “不能讓英國人看不起愛爾蘭人!”

  不知道是誰喊了一聲,一個愛爾蘭人重新返回了占,而更多的人也跟著返回了戰場,戰場上的態勢在這一瞬間發生了變化。

  “我的上帝,他們擋住了英國人!”

  一個愛爾蘭軍官在重新投入戰場的時候,注意到那些中國人居然擋住了英國人。

  “他們頂住了,頂住了!”

  更多的軍官看到這一幕,更是興奮的喊叫著。

  “現在要狠狠的打英國佬,狠狠的打,一定要打敗他們!快,重新組合,快,所有人……”

  軍官們在那裡大聲的尖叫著,越來越多的愛爾蘭人重新組成的部隊,看到這一幕,原本因為同胞們的潰敗而面紅耳赤的傑森終於找回了一些信心,他激動地說道。

  “好了,好了,這下我們又可以繼續戰鬥了,快,所有人,立即進攻,向英國人進攻……”
王烏鴉 發表於 2018-3-2 12:16

第五百八十三章 忠臣

  春暖,花開。

  這正是一年風光最好的時候,對於此時的紐約人來說,似乎沒有什麼壞消息。兩個月前,也就是2月22日,林肯下令50萬大軍發起總攻擊。北軍在西線節節勝利,幾乎打通了南北大動脈密西西比河。海軍也攻克了南方最大港口新奧爾良。即便是在東戰場,北軍又連遭失敗,但是對於北方來說,他們都相信,戰爭會在今年結束。

  當然,並不是說沒有任何壞消息——最大的壞消息,恐怕是外交上的失敗。在海軍對新奧爾良的發起進攻前,中國宣佈承認“美利堅聯盟”,即便是有了新奧爾良的勝利,也無法掩蓋這一外交上的失敗,這是“美利堅聯盟”首次真正打破北方的外交封鎖。

  也正是從那時起,華盛頓與中國的外交關係便降至冰點,甚至中國的大使都遭到了驅逐——當然是驅逐出華盛頓,美國並沒有斷絕與中國的外交關係。可誰都清楚,中美之間的關係,正如中英兩國一樣,已經降至冰點。

  長島,儘管在紐約人的印象中不過只是一片玉米地、菜地和遍地的森林,但是在幾年前,這裡也曾吸引著輿論界的注意,四年前,這裡迎來了一群從中國來的客人——數百名來自中國的客人,他們是乘坐美國的軍艦、商船離開中國的前清帝國的皇帝以及皇室成員。

  在他們抵達美國之後,面對美國政府的態度上的冷淡,身為“亡國之君”的奕訢在幾經考慮後,選擇在長島安了家,於長島花費數十萬美元買下近一百平方英里的土地,然後在這片土地上安了家,甚至還建起了一座帶著東方建築色彩的宮殿。

  儘管在逃亡的時候,奕訢帶走了價值上千萬美元的金銀,但近乎於做吃山空的他們,雖然進行了一些房地產投資,但因為收益極為普通,也不過只是勉強維持著想對體面的生活。那富麗堂皇的宮殿和散佈在這座莊園中的一棟棟屬於前清權貴們的屋宇,無意義地炫耀著他們曾經所擁有的財富與地位,儘管,現在對於他們來說,所剩下的不過僅只是讓美國人驚歎的諸如王爺貝勒爺之類的“頭銜”。

  當然,還有就是這座讓美國人嚮往的“皇宮”,即便是到現在,對於紐約的被稱為“暴發戶”的富人們來說,他們仍然會以能夠在這裡參加晚宴、留宿為榮。畢竟,這是“皇家的園林”。

  此時在這東方式的“皇家園林”之中,幾位長袍馬褂的所謂皇親貴胄縮在“御花園”的涼亭中,相互咬著耳朵絮叨著什麼,那種猥瑣而又滿足的神情中,總是會不時的流露出絲許興奮之情。

  “……這次華盛頓那邊,因為中國人與南方叛逆合流,所以不僅決定要驅逐他們的大使,將來還有可能與英國人一同對付他們……本王跟皇上商量了一下,這次咱們除了派人去華盛頓探聽消息,向林肯表示支援之外,還要與英國進行聯繫,現在,英國人讓漢逆的四下出擊給弄的焦頭爛額,那個克萊思領事,已經幾次表示對我們的支持,但現在關鍵的是咱們怎麼才能讓他們看到咱們的力量,然後爭取英國還有美國的支持……”

  說話的人正是這府第的主人那位同治皇上的七弟——奕譞,和其它人一樣,他也是一個已經在內心和嘴上無數次殺死過包括開宏皇帝以及中華朝一眾文臣武將的傢伙,如果不出意外的話,甚至可以在他的府中找到詛咒用的小人。

  “這他們能支持咱們嗎?”

  徐桐這位漢軍正藍旗出身的翰林,當年放棄了最後的“棄暗投明”的機會,而是選擇了作為大清國的忠臣,隨同皇上一同流亡海外,雖說每月只領著100美元的恩給,可卻並不妨礙他忠心耿耿的為皇上獻計獻策。

  “支持,當然會支持咱們,徐翰林。”

  扭頭看著這徐桐,奕譞很清楚,這位徐翰林與那些領著皇上的發給“恩祿”卻不幹活的人不同,這徐桐可是把他的全部精力都用在為皇上辦差上,頂多也就是在紐約置辦了一棟樓——對於流亡美國的那些大臣來說,他們大都有一個共同點,就是投資紐約的房地產。別人說不,就是奕譞他自己,就在紐約置辦了十幾棟樓,甚至就是皇上,也在紐約置辦了一百多萬美元的房產。

  相比於京城,紐約的樓宇根本就是白菜價,在有的地方只需要幾萬美元就能買一棟樓,一千多美元就能買一塊地,一萬多美元就能蓋一棟樓,對於這些來到美國後,不知應該投資什麼的皇親貴族、王公大臣來說,投資房地產則是最好的選擇,甚至,因為他們的購買,還導致紐約房價的上漲,當然,對於他們來說,購房或是建房收見租,就像是在國內置地收地租一樣,是一個極為穩當的生意,遠比投資鐵路、股票等生意更為穩當。

  其實,倒不是他們不願意投資其它,最根本的原因是他們不會洋文,自然不敢輕易涉足其它生意,但是徐桐卻不一樣,他在來美國的船上,就學會了洋文,現在更是說著一嘴流利的英語,單就聽他說話,甚至聽不出他不是美國人,可即便如此,他卻是成天操心著皇上的差事,成天在皇上面前侍候著,而不是到城裡頭的尋找發財的機會。

  他是個忠臣,可……哎,偏偏是個漢軍旗!

  漢人不可靠,如果說失國之後,對於皇上還有滿朝的王公貴族有什麼影響的話,恐怕就是對此深信不疑,若不是那些個漢臣一個個背叛了朝廷,大清國的江山又怎麼會丟的那麼快。

  所謂的中華朝的一個個王公爵爺,有幾個不是出身大清國,不是世受大清國皇恩,可最後……他們都是漢人,漢人不可靠,漢人不可信,可這些話只能藏在大家的心裡,畢竟,現在“朝廷”裡還有一小半的漢臣。

  “只要咱們能讓那些洋鬼子看到,在那逆賊治下人們還是向著咱大清,到時候,他們自然就會支持咱們!有了洋人的支持,再加上中華朝現在與洋人打仗,他們被洋鬼子打敗早晚的事兒,到時候,咱大清國自然也就能複國了!”

  雖說道理這麼說,可徐桐在猶豫片刻後,又說道。

  “那洋人即便是因為漢逆與他們交惡打仗,願意幫咱,恐怕也不會真心實意的來幫咱們吧!”

  對洋人的瞭解,使得徐桐非常清楚,洋人從來都是無利不起早的秉性,對於洋人來說,如果沒有足夠的好處,他們肯定不會幫助大清國。

  “這是肯定的,皇上那邊已經同意了,到時候把漢逆弄的那些個殖民地,全還給洋人,若是他們還不滿意,像緬甸、越南什麼的,也給他們,實在不行,就是割點地,也沒什麼大不了的……”

  隨便的一句話,便把中華朝用近十年時間,耗費千百萬資金,犧牲數萬移民性命才換回的海外殖民地盡數拋棄,不僅如此,甚至還欲割讓土地,王爺的話讓徐桐整個人先是一愣,在片刻的詫異之後,他點頭贊同道。

  “嗯,這倒也是個辦法,那漢逆交惡洋人,洋人肯定會千方百計的去打漢逆,咱們若是能在內部策應一二,那洋人自然樂意,若是能再許其土地、財貨,想來洋人必定甘願為朝廷驅使……”

  雖說現在所謂的朝廷不過只是在這個小小的一畝三分地間,可對於他們來說,卻依然習慣於這樣的稱謂。

  “再則,更緊要的是,現在國內的百姓早已對漢逆更是心懷不滿已久,自漢逆篡國以來,其改聖教、亂人倫,廢科舉,流平民,陷士紳,舉奸商,一樁樁一事事,皆是不得人心之舉,如此種種,若是朝廷能遣人於國內興以義旗,國內百姓必定紛紛響應,屆時我大清國自可複國……”

  雖然遠在美國,但是徐桐卻一直在關注著國內的一舉一動,在他看來,中華朝所實施的那些東西,無一不是禍國殃民之舉,而且他從友人的信中,也獲得在國內,中華朝的“新政”早就是人神共憤,按照那些友人信中所言,現在國內所差的只是“陳勝吳廣”,似乎在他看來,只要有人於國內舉起義旗,到時候那不得人心的中華朝,自然也就會煙消雲散,就像當年他們舉旗反清的時候一樣。

  過去他們反清,是因為在他們眼裡,清總是外族人,可是現在,在目睹了中華朝的“禍國殃民”之舉後,他們卻已經受夠了中華朝的“亂政”,自然而然的也就心向大清朝了,現在正是大清朝複國的時候。

  所以,徐桐才會相信,只要朝廷現在派人返回國內,自然可以舉以義旗,匡複大清國。當然在他心裡還尋思著,即便是再不濟,有了他們在國內策應,到時候洋人自然會看到大清國在國內的聲望,自然也就會支持大清國。

  “沒錯,皇上也是這麼想的,現在中華朝已經民心正失,正是我等匡複大清國的時候!”

  奕譞立即出言贊同道。

  “所以那,朝廷準備派人回國內聯絡各方志士,準備起兵起事!”

  在奕譞說出這句話的時候,他看著徐桐,那目光讓徐桐的心底頓時一緊,他立即明白了王爺為什麼招自己過來。

  “王爺,臣、臣是文臣……”

  難道說……意識到自己可能會被派回國,徐桐立即緊張地說道。

  “再者,臣,臣隻身一人,又豈能成事!”

  “唉,瞧你,那文丞相不也是文臣嘛!再說,皇上又不是讓你一個人去,皇上已經決定了,從內庫裡拿出一筆錢來,一是買船,二是募兵!”

  “募兵?王爺,這美國可沒有幾個國人可供募兵!”

  徐桐的話音剛落,奕譞便解釋道。

  “募兵好辦,美國沒有,咱們就到非洲去找,這漢逆若是說做了什麼好事,就是把不少漢軍旗的旗人都流到了非洲……”

  對於旗人,中華朝是區別對徒的,真正的旗人還在國內修著鐵路、服著苦役,那引起漢軍旗的人,現在早已經被流到了非洲,那可是足足幾十萬人哪!

  “王爺,您的意思是?”

  詫異的看著王爺,徐桐立即明白了王爺的意思,他是想從非洲募勇。

  “只要咱們募上幾百兵勇,待他們回國後,一起義旗,必然可得舉國回應,到時候事情就能辦成,但是這樣的漢子固然比較難找,估計沒有幾十萬是辦不成的,所以皇上這次真是下定決心了,從庫裡拿出五十萬來,還請徐翰林為了我們大清國的江山,為了皇上,務必接下皇上的旨意,只要大清國複了國,到時候,非誅他姓朱的九族……”

  雖說意淫是有限度的,可是在提到這些時候,奕譞似乎仍然看到了那個什麼帝都被攻克,那朱宜鋒就像他崇禎一樣吊死在樹上,到時候,他的腦袋還被人丟到大街上,像是個皮球似的,被要飯的踢來踢去。

  一想到那些腦袋被一群叫花子踢來踢去,奕譞就激動得手指亂顫,隨之而來的還有急不可耐的話語。

  “徐翰林,到時候,徐翰林自然是我大清國複國的第一功臣,縱是封王,又未嘗不可……”

  盯著徐桐,奕譞的語氣中帶著不容置疑的味道。

  皇上之所以選中的徐桐,一是因為他忠心耿耿,至於二嘛,則是因為他是漢人,因為他忠心,所以他肯定不會拒絕皇帝的旨意,因為他是漢人,所以即便是不成功,死了也就死了。

  當然還有一點,就是他年青,不過才三十幾歲,他不去,誰去?

  面對奕譞的話,儘管明知道,接下這個旨意可以說是九死一生,但是徐桐時沒有一絲的慌張與不安,似乎某種天命的正降臨在他的身上,這一切都是理所當然中的理所當然。

  “皇上,什麼時候見奴才?”

  先是問一句,徐桐又補充道。

  “奴才希望回國前,能先給皇上叩個頭……”
王烏鴉 發表於 2018-3-2 12:16

第五百八十四章 國族

  “這些來自中國的皇親貴胄們不僅僅讓紐約人見識到了東方式的奢華,同樣也給紐約帶來了一些惡習——東方式的妓院、煙館,出現在這片清教徒登陸之地……”

  無論是如紐約的那些記者們如何為自己的臉上貼金,如何為自己辯解,開設於紐約的“聚寶茶室”都不是紐約第一個妓院,當然,勉強可以算成第一家煙館,而這家金碧輝煌的“茶室”,並非是某位大臣所開,而是那位同治皇上私下所設,堂堂皇上,雖說失了國,可淪落到開妓院的份上,在中國歷史上也實屬罕見。不過表面上主持這茶室倒是其貼身的太監,自然也就與皇上無關,而創立這名為“茶室”,實則不過人只是妓院、煙館的地方,卻是為了招待那些洋人,讓洋人體會一番“東方情調”的宮廷生活,從而爭取他們的支持。

  無心插柳下,這“聚寶茶室”剛一開設便以其“東方宮廷式的享受”令紐約的富人趨之若鶩,雖然談不上日進鬥金,可對於同治“小朝廷”來說,卻也是最大的進項之一,“靠著一群洋婊子掙的腥騷錢養活著”,雖說那錢來的不乾不淨,可對於流亡紐約的這些人來說,又怎麼會計較那麼多。

  甚至還有人私下尋思著,得虧只來了幾位娘娘,若是隨同皇上來了幾百秀女,不定這些秀女也會在這茶室裡,為洋人點個煙、送個茶,侍個寢什麼的,而不是像現在這樣,只有一些穿著宮裝的西洋娘們。

  “這宮裝太寬鬆了,應該再緊一些,得把女人的身段顯出來……”

  一位已經剪了辮子的貴胄,瞧著送茶來的穿著一襲宮裝的西洋娘們,立即提出了建議來。

  “可不是,上個月哈斯夫那老東西可是都說,咱們這茶室裡頭的娘們穿的太多了!”

  另一個人立即出言贊同道,同時又說道。

  “依我看那,可以在領口下面再做點文章,剪掉一塊,這樣能露出點東西來,這身段再緊緊……”

  咪著眼睛的他像是在想像著這身打扮似的,那呼吸變得急促起來。

  “這衩再開高點,一真開到屁股蛋子,這洋娘們的屁股大,到時候一走路啊,上面若隱若現,下面若現若隱,乖乖,那還不迷死個人……”

  聽著這幫人的言語,看著他們一副沉迷其中的模樣,奕譞在心底歎口氣,這幫皇親國戚過去在京城的時候,一個個只知道琉璃坊裡提著鳥籠子玩著,現在倒好了,到了紐約,不懂西洋的物件不打緊,可並不妨礙他們一個個的繼續吃喝玩樂,他們別的不會,若是說到吃喝玩樂,那些洋鬼子在他們面前,根本就是個小毛孩,在這紐約城裡,誰不知道這幫人最擅長的就是這東西,不過,那些洋人,尤其是有錢的洋人,倒也喜歡同他們一起吃喝玩樂,按照洋人的說法,這叫“貴族的氣度”。

  什麼他麼的貴族,分明就是一個個敗家子兒!

  這些人可不是憑著皇上的賞賜過日子,當年他們可一個個的把大把的銀子存進了花旗銀行,他們當時一個個可都是打定了注意——一旦大清國亡了,銀子存在洋人銀行裡總比放在家裡更安全一些,可沒曾想,歪打正著之下,這倒是成了他們最明智的決定——來到美國後,他們還可以從銀行中取出錢來,在銀行裡有著大筆存款的他們的手裡可從來就沒差過錢,日子過得可不比在國內差。

  雖然心底對這群樂不思蜀的傢伙早就厭煩了,可奕譞知道,朝廷需要這些人,現在也需要他們幫襯一二,畢竟,接下來,花錢的地方那可海了去了。

  “咳……”

  先是咳了一聲,奕譞故做老成地說道。

  “諸位,今個本王之所以請大家過來,是奉了皇上的旨意……”

  接著他便把皇上吩咐的差事一一說了出來,原本那些還在那裡談論著如何對茶室進行改良的眾人立即沉默了起來,他們你看看我,我看看他,最後大傢伙都選擇了先喝口茶看看,對於他們而言,剛過上安生日子的他們,自然沒想過什麼複國之類的事情,不過雖是如此,但有些話總是需要說的,一位元蓄著時髦的八字鬍的貝勒爺把玩似地拈著須尖,輕輕搖頭道。

  “現在正是時候,大家想想看,若是這場與洋鬼子之間的仗,讓那朱賊打贏了,他的聲望不是更高了嗎?這逆賊勢必更加囂張,說不定一待停戰,就會命艦隊訪美,借著大勝英國之勢逼迫美國我交出皇上,還有咱們這些人……”

  他這麼一說,倒是讓原本心存著置身事外之心的眾人心頭頓時一緊,可不是嘛,現在他們之所以能樂不思蜀,就是因為美國這地方與其它地方不同,這地方只是銀子不認人,只要有錢,那就是爺,論自在,可比京城自在多了,若是那朱逆贏了,逼美國人交出他們,別說安生日子保不住了,就是這腦袋能不能保住,那都是個事兒。

  “如若這次咱們能抓住機會,幫助英國人最終打改這漢賊,則皇室之威望必將得以鞏固,我大清再興有望……”

  奕譞看著眾人得意洋洋地解釋道,雖然他很年青,但是他的目光中卻不時散發出與意識構成不符的渴望,那是對權力的渴望,對於他來說,他幾乎從未曾品嘗過身為王爺的“權力”,在他的記憶中,一切關於京城的記憶都是美好的,這也是他願意去冒險的原因,他渴望重新要回那些權力。

  “再則,即便是再不濟,有了英國人的幫忙,到時候咱們和朱逆劃江而治,也不是沒可能的……”

  劃江而治這是最下策,實際上,對於皇上來說,能夠劃河而治也就滿意了,大清國只要黃河以北,至於黃河以南,就留給那朱賊,反正倒時候,英國也會割走一大片,到時候那朱賊身陷夾擊之中,又如何能成勢?

  “王爺,雖說道理是這個道理,可是我聽說現在國內那朱賊國局穩定,勉強也算得上是政通人和,他們在西洋的地界上,更是打的英國人喘不過氣來,若是咱們冒險去招惹他們,待到他們抽開身來,到時候一舉反撲過來,我們哪裡承受得了?”

  搖著紙扇的一位貝勒緩聲問道,這勉強算是人話了。可是他手中的紙扇上的京城風光,卻顯露出他的心境來,他還是想著京城的昨日風光的。

  先是愣了一下,就在奕譞以相對勉強的笑容應著,不知做何回答時,惠親王綿愉這位嘉慶的五子,道光之弟便說道。

  “這位貝勒爺多慮了,這英國人只是暫時失利而已,若是待到英國能全力對付朱逆時,就憑他那點勢力,又豈是英國的對手,若是其在戰場上慘敗,到時候自然是樹倒猢猻散,牆倒眾人推,當下眾人畏於其權勢,不得已而向其屈膝,若他日,其慘敗之的一,必定眾叛親離,到時候皇令一下,人心所往之中,又何愁舉國士紳不心向朝廷?若一味苟延殘喘,作出事不關己的姿態,眼睜睜看了那些漢人奪去了祖宗的江山,屆時別說想在紐約過這逍遙日子,若是到時候朱逆一逼,恐怕我等只能被押解逆船,為逆賊所殺,如當年永曆一般……”

  他這麼一說,讓眾人的心頭頓時為之一緊,當年永曆不正是為緬王所叛,那姓朱的可是個記仇的人,這不,前兩個月,剛幫緬王複國,雖說那貢榜王朝並非當年的出賣永曆的緬朝,可仍然廢其王權,將其化為殖民地。對緬人尚是如此,更何況是對他們?

  “惠王爺說得是,列位不可再自以為事不關己了!不是朱死,即是我亡,朱逆竊國已久,其為平定天下,必定會殺盡我等前朝之後,我等不奮力而出,非但他日死無葬身之地,更是枉為太祖子孫,生前當受太祖英靈所斥,死後必為後世子孫所指!”

  鄭親王端華一番話叫得是慷慨激昂,足以讓那些每天在紐約城裡揮金如土的王公貝勒爺們開始考慮要不要捐上一些錢來敷衍敷衍這幾位爺了。

  “鄭王爺說得是啊,無論如何不能忘了祖宗,也不能忘了咱們也是愛新覺羅的子孫,我這的五十塊錢,我這錢可都在這裡了,哎,這也沒辦法子啊,打從到了美國,這俸祿差不多就停了,手頭實在是……”

  五十美元,對於普通的美國人來說,確實是一筆鉅款,可是對於這些在美國的銀行裡,少則有一兩百萬美元,多則有三四百萬美元、甚至四五百萬美元存款的王爺貝勒們來說,50美元,不過也就是打賞給婊子的茶水錢。(當時一兩銀子等1.4美元)

  “哎呀,前不久我不是投資了鐵路嘛,這不,現在兵荒馬亂的,誰知道什麼時候能看著收益,自己在家裡,那也是成天喝著稀飯,可沒辦法,這人好面子,人前得強撐著啊,不過,咱是愛新覺羅的子孫,這大清國也是咱的天下……這裡有十五塊錢,別嫌少啊,這可是我對咱們皇上、咱們太祖爺的一片赤誠啊!”

  又是輕飄飄的幾張票子被取了出來。

  “這兩塊錢就收下吧,不用不好意思,為了咱們愛新覺羅家的天下,就算是賣房子,我也願意!待我回頭就尋人問問,現在房子是什麼價兒……”

  “這幾塊錢您老別嫌少,沒法子,現在兵荒馬亂的,日子不好過啊……”

  “可不是,平素我們可從不給皇上添麻煩,現在皇上要咱們辦差,咱們自然要辦,這日子再難,咱也不能讓皇上難著了,這五塊錢……”

  眾人一邊在那裡哭鬧著自己的不易,一邊“慷慨解囊”的幫助皇上,不一會兒,那張茶几上就積起了一小堆壹圓、貳圓和伍圓面值的美元紙幣來,當然還有幾枚金幣,就那麼壓在紙幣上面,似乎是想要防著這些票子被風吹走似的。

  這是皇親國戚們很快便散場了,當然在離去的時候,一個個的都不忘記表示一下自己的對大清國的忠心,不過對於他們來說,那忠心不就是那幾張輕飄飄的票子。

  桌上,幾十張面值不等的票子在那裡擺著,幾塊金幣在燈光下散發著異樣的光測,對於奕譞來說,他看著那桌上的票子,想著那些人的臉,現在他的心裡只有一個念頭,就是掏出那支華盛頓的前海軍部長送給他的象牙柄的轉輪手槍,對著那些人的腦袋,一人一槍的殺個痛快。

  “這群王八蛋,他們就不想想,若是沒有大清國,他們能過上現在的好日子,他們就等著將來讓美國人趕到漢人的船上,讓漢人沉到太平洋裡喂魚去吧……”

  在他這麼抱怨著的時候,年歲最長的綿愉卻很認真地收攏起茶几上的錢來,將一張張紙幣和幾塊金幣,都收起來點了一下。

  “喲,居然有兩百多塊錢,不錯了,他們多少還能拿出些錢來,當年崇禎讓大臣們捐餉的時候,又何嘗有人捐出錢來?兩百多塊錢,夠買幾十條槍的!”

  綿愉知足地微笑起來,提著崇禎的例子時,那臉色甚至大有一副欣慰狀。

  而奕譞則是一臉的厭惡,並用憤恨不平的語氣說道:

  “這些混帳,什麼東西嘛,把朝廷當叫花子了,要是擱著過去,非得讓皇上抄他們的家不可,這幫混帳!”

  在他這麼抱怨著的時候,在離去的一輛馬車上,一位貝勒爺卻是滿面憂色,他一旁的另一位貝勒瞧著他這副模樣,立即問道。

  “嘿,我說,你小子還真擔心那位爺能怎麼得了你?這可不是大清國啊!”

  他這話音一落,那位爺便說道。

  “就因不是大清國,我才會擔心!”

  “擔心?有什麼好擔心的?他還能怎麼得了你?這可是美國,是講……”

  不等他說完,就被另一位當頭喝住。

  “就是美國,你說,若是那天那美國人真的頂不住漢人,把咱們交出去,咱們到時候可怎麼辦?”
王烏鴉 發表於 2018-3-2 12:16

第五百八十五章 人心

  馬車噠噠的往前走著,車廂裡這會安靜極了。

  坐在車廂裡的兩位爺,更是你看看我,我看看你的,頓時都傻了眼來。

  “這,這……”

  支吾了兩聲,那位原來還沒什麼事的貝勒頓時便啞了,他這甚至有些緊張地說道。

  “洋,洋鬼子們,該該不會真的這麼幹嘛,他,他們要是這麼幹了,可就是置咱們於死地啊!”

  “哎,這可真說不好啊!”

  摘下帽子,奕誴這位因為只比咸豐晚稱五天,過去在京城被稱為“小五爺”的惇親王,瞧著身邊的這個覺貝勒,按輩份,他可是在喊自己當叔的。

  “若是漢人當真打敗了英吉利,沒准,真會問美國人要咱們,畢竟,這美國人不頂事啊!”

  惇王奕誴賦性粗荒,書讀得也不好,不受父親道光帝的喜歡,被過繼給過世的叔叔惇親王綿愷為嗣子。他在政績上不如六弟恭親王奕訢和七弟醇親王奕譞。惇王對外不擺王爺的架子。夏天一件粗葛布的短褂子,拿把大蒲扇,坐在什刹海納涼,能跟不相識的人聊得很熱鬧。冬天也往往會裹件老羊皮襖,一個人溜到正陽樓去吃烤羊肉,甚至在“大酒缸”跟腳夫轎班一起喝“二鍋頭”。所以闤闠間的動態,在天潢貴胄之中,誰都沒有他知道得多,也因此,惇王最知道民間的疾苦,常為百姓請命行善政。

  在流亡京城的幾位王爺之中,就數他對複國最沒什麼興趣,先前捐錢的時候,倒也真捐出了幾十塊錢來,不過他也是真沒什麼錢,在銀行裡也就只有十幾萬的存款。可縱是如此,他也不願意為了這麼沒譜的事情傾家蕩產,畢竟身處美國的他早就想通了很多事情,那漢人之所以能奪走江山,就是因為靠著一百多萬滿人,根本就不可能永遠統治漢人,現在還想再從漢人的手裡奪走江山,那根本就是白日做夢。

  可有些道理,他能懂,別人不一定能懂,即便是他們懂了,也會裝著不懂。所以他也就跟著裝起了糊塗來。

  覺貝勒的臉一橫,立即擔心道。

  “五叔若是真這樣的話,難不成咱們我們還真的這麼坐以待斃不成!”

  坐以待斃,其它人會坐以待斃,但是他卻不會,就在他緊張著自己的時候,卻又聽到惇王奕誴在那裡言道。

  “哎,現如今只有走一步算一步了,咱們自己個在這安分守己過日子,只盼著那漢人把咱們都給忘了,若是咱們當真幫了皇上,不定會若出什麼禍事來,再去做什麼白日夢,反而會惹惱了他們,今時不如往日,咱們要兵沒兵,要錢沒錢,就若是一味亂來的話,恐怕也是只能自取滅亡!你再想想看,若是國內的漢人當真跟咱們一條心,這大清國的天下,又豈會丟的那麼快?即然失國了,那咱們就認命吧,咱們可不是朱家,過了幾百年,朱家還是皇明的朱家,咱們愛新覺羅家,在漢人眼裡,往好了說是出自建州衛,往難聽了說,是通古什野種,複國,那漢人縱是對朱家不滿,也不會再想讓咱們做著這天下的……”

  認命,對於惇王奕誴來說,他早就認了命,也早就看清了形勢,他甚至讓兒子娶了一個洋人媳婦,之所以如此,就是防備著萬一有一天,那美國人要把他們交出去,再不濟,他媳婦是西洋人、孫子是半個西洋人,到時候,這美國人該不會交出去吧!

  多少總得給愛新覺羅家留個後,這也是他這個愛新覺羅家的後人,唯一能做的事情,至於其它的事情,那些白日做夢的事兒,他壓根就沒想過,若是說想,恐怕也就是尋思著在這紐約城裡置辦幾處房產,給兒孫留下一些家業,再不濟,將來收租也能過上一輩子。

  愛新覺羅家用了兩百多年都沒成為中國人,但現在失了國之後,奕誴倒了尋思著把自己的子孫變成美國人,至於什麼大清國,什麼中國,那都是幾萬里之外的事情了。

  “可不是,根本就是白日做夢,那群人安生生的過日子多好!”

  覺貝勒這麼一說,又緊跟著說道。

  “這皇上也是的,非跟著起這哄幹啥,若惱了漢人,那可咋整?”

  說著話的時候,他的臉上露出不耐煩的神情。

  “這天下丟便丟了,還想著奪回來,就憑咱們這些人,想打過人家幾萬萬漢人?這當真是豬油蒙了心!”

  說到這,他又不憤地說道。

  “我要去見皇上!”

  “放肆!”

  他的話一出口,便聽奕誴訓斥道。

  “就你那點心思,你想跟皇上說什麼?要他不要做白日做夢,還是告訴他,這天下既然已經被漢人奪去了,那這天下,便不再是咱們愛新覺羅家的天下,你今個說這話,明個就讓人砍了腦袋給扔到海裡頭了……”

  說這裡是美國,得守著美國的法律,可實際上,誰都知道,對於皇上來說,若是他想殺個大臣王爺的,那也不是什麼事兒,無非就不能像過去光明正大的砍頭,可這不如過去,畢竟過去,家裡還能得個屍身,現在倒好,直接扔到海裡喂魚去了。

  “你啊,你都這麼大的人了,說話,做事,還是不動腦子……”

  被奕誴這麼一說,這會覺貝勒倒也是沒說什麼,只是搭著眉毛,若有所思的想著,待奕誴回到他的府上後,一人坐在馬車上的覺貝勒,卻是收頭一聳,面上更是滿面的憂色,他的目光一掃,定在了窗外的街景上。

  這街外就是紐約城,雖說在他的心裡肯定是不及京城,而且周圍住的還都是洋人,可是他早就習慣了這裡的一切,相比於回國過那提心吊膽的日子,他更願意在這裡過一輩子,畢竟在這裡能保住命,相比史書上那些失國的皇親國戚,他不知有多幸運,至少在他看來,古往今來,怕還沒有那一家前朝的皇親,能像他們這樣安生的過日子,即便是勉強活下來的,別說什麼榮華富貴了,就是那日子不也是成天提心吊膽的。

  “不行,不能和他們一起胡鬧……”

  心裡這麼想著的時候,覺貝勒很快便打定注意,他不能眼睜睜的看著別人把自己往死路上拖,於是他便對著馬車外的車夫吩咐道。

  “去領事館!”

  他口中的領事館,自然不是英國,也不是其它國家的領事館,而是中國的領事館,雖說現在中國駐美大使被驅逐出了華盛頓,可是在紐約還有他們的領事館,甚至就連同他們的那位大使,同樣也紐約。非到萬不得已,華盛頓是絕對不會斷絕與中國的外交關係的,畢竟,中國是當世大國。

  該不會把自己抓到國內吧……

  來到領事館的時候,看到領事館裡的軍人時,這位覺貝勒的心底不由的一緊,生怕自己這是送上門來了,在猶豫了幾分鐘後,想到在紐約的安生日子,他還是毅然朝著領事館走了過去。

  在走進領事館的大門時,在門後的軍人開口詢問的時候,覺貝勒倒是也沒有說法,而是直接摘下了頭上的帽子,一根辮子便垂了下來,一瞧這辮子,守衛領事館的陸戰隊員的目光中頓時流露出鄙夷的目光,當然還混雜著詫異,雖說他們知道紐約有很多流亡的滿清貴族,但送上門來的還是第一個。

  “我要見領事大人!”

  覺貝勒盡可能的用不卑不亢的語氣說道。

  十幾分鐘後,在領事館的一個房間內,面對坐在面前的一名工作人員,覺貝勒如實的表明了自己的來意,與剛開始要求見領事不同,這會他又改口要求見大使。

  “等到見到大使之後,我就會告訴他我的來意!”

  之所以堅持見大使,是因為覺貝勒知道,他所需要的一切都不是這些職員能夠給予他的,他需要的是特赦,至於有沒有特赦,他並不懷疑,畢竟那位朱賊,不對,開宏皇帝也曾特赦過不少滿人,其中不乏正統的滿人。不過只是要求他們歸化罷了,也正因如此,他才相信能夠得到特赦,但需要大人物來操作這件事,而這裡最大的大人物,自然就是駐美大使。

  在長時間的等待之後,一個穿著西洋式禮服的人推門走了進來,儘管中華朝有漢式的官袍,但那種大禮官袍,通常只有在大典上才會穿著。

  “本官正是欽命駐美大使王文韶,你求見本官,所為何事!”

  在王文韶進入房間,表明自己的身份的瞬間,雖然對方的語氣生硬,覺貝勒連忙起身點頭哈腰地應道:

  “稟大人,小人之所以求見大人,是有要事向大人稟告。”

  “不就是你們又準備弄什麼起事嘛,在國內策應西洋人,沒什麼大不了的!”

  王文韶一針見血的道出了這個“機密”之後,這位覺貝勒頓時面頰發顫。

  “這……這……大人英明……看,看來大人已經得到消息了……”

  在說出這句話的時候,這位覺貝勒甚至連死的心都有了,自己這算是走的那輩子黴運,怎麼非自己個跑來了,現在到好了,非但沒送成信,投成誠,反倒是自投羅網了!

  哎!這命……

  面呈死灰色的覺貝勒甚至都放棄了掙扎,放棄了其它,只是神情呆滯的坐在那,大有一副認命的模樣,他似乎看到自己被押解回國的那一幕。

  還好,自己還有兒子,還好……

  就在他越發絕望的時候,王文韶感覺火候有點差不多了於是便開口問道。

  “說吧,有什麼情況,你細細說來!”

  見對方抬抬眼,似乎不知道該說什麼,他又補充道。

  “知道什麼就說什麼,要是于國有功的話,我中華朝廷自然不會虧待你!”

  其實,從一開始,王文韶就是在“詐”眼前這人,作為外交官的他很清楚,在中國千方百計於美國策動著南方的時候,那些美國人以及英國人,肯定不會放過那些流亡在外的滿人,若是說他們沒有什麼舉動,就是鬼都不相信。

  就在各方面收集情報的時候,眼前這人自投羅網之下,倒是讓王文韶詐出來一些資訊,反倒是驗證了他的猜想。

  “啊……”

  抬起頭來,看著眼前的這位大使,覺貝勒像是抓住最後一根救命稻草似的,連忙說道。

  “小人一定知無不言,言無不盡……”

  然後,他甚至根本就沒有談什麼條件,而是直截了當一一道出了自己所知道的一切,最後他甚至又將自己道聼塗説的一些事情一一道了出來。

  “你是說,你們每個人最多的才掏了幾十塊錢?”

  聽這位覺貝勒提到讓他們為起事“籌款”的時候,最多的一位才拿出幾十塊錢來,原本還因為這滿人賊心不死,而略帶些許的怒氣王文韶的心底,卻不禁湧出一陣莫明的憂傷,甚至禁不住長長地歎了口氣。

  “一共多少錢?”

  “最多也就是兩三百塊錢吧……”

  覺貝勒有些緊張地說道,然後又特意強調道。

  “小,小人也就是掏了十幾塊錢,當時勢在他人,小人,小人實,實在是沒法子啊……”

  “哎,當真是忠心可表日月啊……”

  王文韶的口氣似在譏諷他人,卻又飽含一種的無奈,他似乎是在為當初自己投誠的時候,還曾猶豫不決而自嘲,連這些皇親們都是這般的“忠心耿耿”……

  “是,是,小人忠心可表日月,可表日月……”

  可表日月,那不就是可表大明嘛,雖說這是中華朝,可誰不知道,開宏皇帝是皇明之後。

  哎!歎完後,他看著眼前這個表著忠心的貝勒,似乎明白了對方的選擇。

  “這麼說,你也是我中華朝的忠臣了?”

  “是,是,小人是中華朝的忠臣,忠臣……”

  在說出這番話後,覺貝勒卻又有些緊張地問道:

  “大,大人,那,那小人,小人……”

  “放心吧,要拿你們,你們就是跑到天邊,也能拿回去。”

  看著緊張不已的這人,王文韶長歎道:

  “陛下皇恩浩蕩,從未想趕盡殺絕,只可惜啊……自作孽不可活,你這條命本官可以做主保下來,至於其它人,還是自求多福吧!”
王烏鴉 發表於 2018-3-2 12:17

第五百八十六章 父子

  開宏五年六月一日,距離學校的畢業日尚有一月之遙。但是這一天卻是幼年軍校開學日。全國所有的少年軍校都會在這一開學,不過等待那些十至十三歲少年的卻是歷時三個月的軍事訓練。

  早在中華朝開國之前,尚于武漢之時,就已經設立了文山義熟,用於收留武昌城內遺孤,對其施以教育,後來其中半數皆進入軍校,而真正的少年軍校,則是在西曆1856年,仿效普魯士于普魯士的軍事教育體制引進了軍官候補生制度,于武昌設立了第一所少年軍校,其徹底擔負起了青少年軍官的教育責任。

  開巨集元年後,又根據光復戰爭得到的經驗以及軍備擴張後對軍事人才的需求量加大,陸軍少年軍校也被一分為六,分駐于南京、天津、西安、成都、廣州和武昌,學生從地方的少年軍校畢業以後一起進入陸軍軍官學校預科。

  對於中國許多寒門子弟而言,少年軍校與師範學校一樣,少年軍校的招生對象是小學高等科,這相當於的初中,學制六年,也就是在相當於初高中一體。是其接受免費師範教育的最重要的管道之一,不過相比於普遍設立的師範學校,少年軍校的名額則非常有限,每年不過只招數千人,名額分配到各省,每省不過只有百人,可以說論其難度,完全不遜于大學。

  即便是通過考試進入少年軍校,並不意味著主妥協,在長達三個月的軍訓中,同樣會淘汰一批學生,即便是僥倖沒有被淘汰,進了學校也不能鬆懈,因為少年軍校的課程繁重的讓人打怵。學校本身相當於初高中,所以中學的課程它都要教,而且只能用一半的時間來教,一天的課程統統被壓縮在上午,下午的課程是軍事體育課,包括格鬥、田徑之類的體能訓練。

  儘管如此,這裡依然令人趨之若鶩,不僅僅吸引著寒門子弟,同樣也吸引著開國勳貴——根據勳位元繼承法,帝國勳貴子女如果沒有服役,將會失去繼承權,這是為了養成貴族的尚武之風,在這一情況下,考入軍校,成為軍官,一直都其首選。畢竟,並他們並不願意作為普通的士兵服役。

  今天是位於帝都的中央少年軍校的第二個開學日,這是中華帝國的第七所少年軍校,與其它的少年軍校按學區考試不同,在這七所少年軍校之中,只有這所去年成立的少年軍校可以面向全國招生,每期招生500人,而今年的報考者多達13萬人!這一比例遠超過普通大學,同樣也超過普通的少年軍校,其報考難度亦堪稱全國第一。

  也正因如此,能夠進入這所學校的少年,一直被外界視為“真正的天之驕子”。

  這一天對於不過只有九歲的趙而言,有著別樣的意義。雖然他姓趙,可他同樣有著皇家的血統,相比於八歲的漢王,他才是真正的皇長子,不過,他甚至都不算是皇長子,因為牽涉到宮諱密事,只有極少數的人知道其中內幕。

  一輛由四匹黑色的北海馬挽拉著的馬車,從位於城外富人莊園區出發,一路無阻地向南飛奔了兩個半小時後,停在鑄鐵鏤花的少校軍校鐵門前,在少年軍校的門前,幾名荷槍實彈的少年生,目不斜視的立於崗位上。

  車門開了,在安慰了哭哭啼啼說著不捨得哥哥走的妹妹,承諾著等假期的時候一定會回去看她之後,卻是耐不住性子,迫不及待地跳下車,呼吸著郊外的空氣,然後好奇地觀察這片新天地——他即將在這裡生活和學習六年。

  六年後,他將會成為陸軍上士,在軍隊中服役半年,半年後,他可以有兩個選擇——進入陸軍軍官學校或者進入大學,並非每個少年生都會進入陸軍軍官學校,畢竟,七所少年軍校每年畢業人數超過5000人,而其中只有兩成會進入陸海軍軍官學校,而其它人則會進入大學——在普通的大學內接受教育並加入後備軍官團,參加後備軍官訓練團的學生每週要進行數小時軍事訓練,各軍種根據自身的實際需要,制定了周密的軍事訓練計畫,並在實施中既不使軍事課衝擊學生正常的大學學業,又能通過循序漸進的軍事教學和訓練,使學生畢業時達到軍官的要求。經過2-4年時間學習,畢業後授預備役或者正規少尉軍銜。

  這種由陛下制定的軍事教育制度,不僅能夠為軍隊提供素質足夠優良的軍官,而且還能夠讓盡可能多的平民子弟在普通的教育體系外,得到“免費”的中學教育,並進入大學,接受大學教訓,從而成為社會中堅。

  不過,這一體系不僅吸引著平民子弟,同樣也吸引著勳貴以及富家子弟,就像現在剛剛下了馬車的趙弘文一樣,他或許不是貴族,但絕對是富家子弟——渭南趙家,是西北有名的豪富之家,家資億萬,投資有銀行、鐵路、煤鐵礦,港口以及船運公司等諸多產業,甚至可以用富可敵國來形容。

  可是趙弘文仍然擠佔了一個名額,不過,他並不是受到特殊的照顧,只有九歲的他是在西安報考的中央少年軍校,以第417名的成績考入,排名雖然靠後,但他卻是年齡最少的少年生。

  在來這裡之前,趙弘文已經有了完全的覺悟。

  離開上海,離開娘的身邊,即將開始全新的軍校生活,住在宿舍,吃在飯堂,每天早上六點半準時出操,在這裡,他沒有任何特權,沒有家中的丫環侍候,也沒有……其實,在這裡他又算得了什麼?即便將來漢王若是能考進這裡,即便是尊貴為帝國的第一繼承人的漢王殿下的頭銜,在這裡也必須跟軍校學員的身份替換,也只是普通的少年生。

  “無所謂,我的人生從這裡開始……這也就足夠了。”

  實際上,趙弘文報考這所學校是背著娘自己做出的選擇,趁著回西安的時候,偷偷報考了中央少年軍校,他之所以會報考這所學校,在某種程度上,是為了向父親證明自己。儘管對於父親的印象依然模糊,但是他卻希望通過自己的努力,去證明一些事情。

  一個月前,收到錄取通知書的他來到了帝都,又一次見到了父親,一切似乎都很平靜,相比於過去,並沒有任何改變。

  “娘,你放心吧,少年生是不會上前線的!”

  儘管娘的神情很是堅毅,但是趙弘文仍然能夠從她的目光中感受到那份不舍,他知道自己的娘同樣也是曾上過戰場的“大人物”,自然知道戰場的兇惡,於是如此安慰起了娘來,隨後背起行囊,大步走進鐵門內。

  “文兒,自己一定要保重啊。”

  看著兒子,儘管和他沒有任何血緣關係,但是她早就把他當成了自己的兒子,同樣也是趙家的繼承人,雖說明白少年生不會上前線,可是這一路上她早就後悔了,相比于讓兒子在帝都讀少年軍校,她更希望兒子留在自己的身邊,上海也有很好的學校。

  想到這,她又想到了兒子的父親——在今天離開別苑的時候,卻只是送給兒子一句“努力”之後,然後便不再言語了,似乎對於他來說,這是一件很平常的事情。可是考進中央少年軍校,若是擱在旁人的家中,那怕就是第500名,也是一件足以登上報紙發三天喜報的大喜事,畢竟,這所學校,和其它的大學一樣,即便是皇帝本人也不得徇私,一切完全憑藉考試成績說話。

  但對於他來說,似乎沒有什麼大不了的事情。甚至都沒有過來送……就在趙紫玉於心中抱怨著時候,看著兒子孤零零的背影的時候,她卻詫異的看到兒子在校門附近停住了。

  “……”

  看著停在校門前的馬車,趙弘文幾乎不敢相信自己的眼睛,他看到了父親。他是什麼時候來的?

  早晨離開家裡的時候,他多少有些失望,因為父親並沒有來送他,而出乎意料的是,父親居然不知什麼時候已經等在這裡。

  “開學了!”

  下了馬車的朱宜鋒看面前的兒子,目光中隱隱的帶著一絲喜色,但更多的卻是一種愧疚,對於這個兒子,他可以給予的實在太少,幾乎從未曾給過他什麼。

  “是的,父親。”

  父親的到來,讓趙弘文的心裡一陣激動,但是他仍然按住內心的激動,用盡可能平靜的聲音回答道。

  “原本……”

  看著這個有些陌生的兒子,朱宜鋒甚至不知道自己應該說些什麼,在話到嘴邊的時候又吞了回來,然後取出了一柄匕首,遞到兒子的面前。

  “這是我送你的禮物……”

  匕首的款式是陸軍軍官的“成仁劍”,只有陸海軍軍官學校的畢業生才會獲得皇帝賜予的“成仁劍”。雖然只是一個看起來很普通的禮物,但是趙弘文仍然顯得很激動,在他接過“成仁劍”的時候,父親的話傳到了他的耳中。

  “這是我隨身帶著的,不是……”

  原本想告訴兒子,這柄“成仁劍”不是普通的“成仁劍”時,突然意識到眼前的這個九歲的孩子是自己兒子的朱宜鋒連忙改口說道。

  “我想,在這個時候,沒有什麼比它更適合作為禮物,由父親送給自己的孩子!”

  父親的話讓趙弘文眼眶頓時一熱,看著兒子的模樣,朱宜鋒朝著兒子的腦袋輕輕拍了下。

  “你現在已經是軍人了,到了學校裡,還要進行軍訓,你年齡最小,要受很多苦,到時候……無論如何,我都以你為榮,萬事不要太過勉強,知道嗎?”

  作為少年軍校的嫡造者,朱宜鋒很清楚,少年軍校從來都不是什麼輕鬆的地方,三個月的軍事訓練,雖然比普通部隊的強調低了很多,但是對於一個九歲的少年來說,仍然是極為繁重。

  “父親,我知道!”

  儘管嘴上這麼說著,但是趙弘文心裡卻早就下定決心,無論如何,他都不會被淘汰,在他們父子兩個人說話的時候,趙紫玉卻是遠遠的看著他們父子,她的目光顯得有些複雜,又過了十幾分鐘,看著兒子走進了校門,趙紫玉看到他朝著自己這邊走了過來。

  在看到他的時候,趙紫玉不禁有些緊張,朱宜鋒只是看了她一眼,然後便將視線投向馬車上的另一個人,不過只有五歲不到的女兒這會則趴在座位上睡著了,嘴角含著口水,小豬般哼哼著什麼。

  “捨不得哥哥吧。”

  點了點女兒的小鼻子,這個女兒是一夕之歡的結果。儘管如此,朱宜鋒仍然很喜歡這個平時很少見到的女兒。

  “最捨不得弘文的就是她了,昨晚上眼睛都哭紅了。”

  在說話的時候,趙紫玉的身上已經不見了往日商場上的精明與幹練,只有一種小女人的姿態,但是,這一切都無法進入朱宜鋒的視線之中,對於他來說,即便是直到今天都無法忘記當年發生的一切,但這並不妨礙他對兒女們的疼愛。

  “在她心裡,就這麼一個哥哥寵著她……”

  話這麼說著,朱宜鋒的心底便是一陣刺痛,如果不是因為眼前的這個女人,又豈會有這麼多的事情,甚至就連自己的兒子,也只能姓趙。

  這個女人!

  感覺到他身上氣息的變化,趙紫玉的心底便長歎一聲,有些事情,似乎永遠都不會忘記,有些事情總是會在不經意中再次提及。

  看著睡在車座上的女兒,朱宜鋒愛憐的輕撫著女兒的頭髮,猶豫不決片刻之後。

  “今天,讓她跟我一起進宮吧!在宮裡呆上幾天。”

  之所以會做出這個決定,是因為朱宜鋒希望自己能夠更親近女兒,而不是每隔幾個月,在城外趙家的別墅中和兒女們見上一面,虧欠,或許只有對他們兄妹二人才有所虧欠,至於眼前的這個女人,哎……

  長歎口氣,朱宜鋒又看了一下女兒,愛憐的苦笑一下,然後便默默的朝著自己的馬車走了過去……
王烏鴉 發表於 2018-3-2 12:17

第五百八十七章 君臣

  “不做死就不會死!”

  在接到來自情報部門的報告之後,看著滿清餘孽試圖在國內發動“起義”的狂妄之舉,朱宜鋒給出了一句最直接的評價。

  “這些人哪……”

  搖頭感歎著,朱宜鋒的面上盡是一副無奈的之狀。

  原本他並沒有趕盡殺絕的想法,如果真的想要趕盡殺絕的話,即便是他們躲到了美國,又能如何?情報局想在美國殺人,不見得會比在中國殺人困難多少。

  不過,朱宜鋒並不想殺人,更不想暗殺,即然他們流亡海外了,那麼就隨他們去吧,至少這麼一點容人之量,他相信自己還是具備的,所以一直以來,對於情報部門要求的“斬草除根”,一直都選擇冷處理,畢竟,對於生於二十世紀,成長於二十一世紀的他來說,後世的教育總會在某種程度上影響著他,影響著他的一些決定。

  可是現在,面對那些人的上躥下跳,朱宜鋒的心底在無奈之餘,卻又湧起一陣怒火,原因非常簡單——他們居然是趁著中國與英國進行國家決戰的時候,勾結外敵試圖復辟,而更為重要的是,那些口口聲聲,自稱中國人的雜碎,不但要把殖民地全部讓予英美,甚至還某願割讓本土的國土,即便是割讓半個中國也在所不惜!

  “陛下,只要行動得到批准,局裡隨時都可以在紐約展開行動,有九成的可能處理掉其全部核心成員。”

  張森畢恭畢敬的言語道,作為情報機關的負責人,他一直都有類似的計畫,只是沒有得到陛下的批准,而現在,陛下的惱怒,讓他看到了機會,看到了徹底解決那些人的機會。

  陛下寬仁,這是眾所周知的事情,即便是對於那些“漏刀”的滿人,也是網開一面,未曾濫殺一人,甚至就連同那位酋首,也同樣是任由其離開,在美國過著花天酒地的生活,頂多只是於外交場合要求美國驅逐他們,但這種要求也只是停留在口頭上。

  寬仁如此,實屬罕見!

  而在很多人看來,一方面固然是陛下的寬仁,而另一方面則是足夠的自信,自信中華帝國的江山不可能因為滿清餘孽的存在被推翻。

  不過寬仁僅僅只是表面上的,張森非常清楚現在帝國大學考古系正準備對“清陵”進行“考古研究”,至於如何研究,張森並不清楚,但是帝國大學考古系畢竟學於劍橋考古系,劍橋的那些英國教授在其它國家幹的什麼“考古”,張森卻有所瞭解,說好聽了是“科研考古”,說難聽了,不過也就是一群盜墓賊!

  考古!

  對於中國來說,這是一個極為新鮮的專業。畢竟按中國的傳統來說,禁止盜墓的法律,先秦時已出現。“盜發塚”與殺人、傷人致殘、敲詐及拐賣人口等同罪,都應處以磔刑。

  《北齊律》中規定了危害封建國家根本利益的十種最嚴重的犯罪,即“重罪十條”。其中圖謀毀壞皇帝的宗廟、陵墓及宮殿的犯罪行為位列第二。對其要處以最嚴厲的刑罰。隋代的《開皇律》與《北齊律》一脈相承,其創設的“十惡”之罪吸收了“重罪十條”的大部分內容。此後這項規定被歷代統治著沿用至清末,即所謂“十惡不赦”。

  到了滿清之時,這個問題愈發複雜而且敏感,因為這是一個吸收了中華文明的外族統治集團領導下的專制政權,天然要防止被統治者盜清陵以洩憤。對於盜墓,必須在原有禮教秩序上再加對皇權的彰顯,所以清朝的“發塚律”處罰極嚴,凡是損壞宗廟、山陵及宮闕的共同犯罪行為人,不區分主犯和從犯,既遂和未遂,都要淩遲處死,甚至誅九族。

  但是這一切到了中華朝之後,卻發生了根本性的改變,從派員往英國學習考古,再到帝國大學成立考古系,再到有考古專家提請對“清陵進行保護性發掘”,一切似乎都是順理成章的,這是為了保護,也是為了考古研究。

  當然不會有什麼人敢冒天下之大不諱要求對“明皇陵進行保護發掘”,中華朝再是中華朝,可皇帝還是老朱家的。至於對滿清陵園進行考古,嗯,這是科學研究的需要。

  有小道消息傳說,之所以有人提請,是因為直到現在仍然有人對滿清當年屯兵並毀損孝陵憤憤不平,而憤憤不平者,不僅只是普通百姓,當然還有陛下,或許別人不知道,但張森卻很清楚,當年陛下初抵南京時,可以於被毀損的孝陵前淚如雨下。

  現在有人要報復……不對,有人要進行考古,也算是科學上的需要吧!

  當然,這些,張森都在埋在心底,有些東西即便是知道,也要裝做不知道,這是做臣子的本份!

  更何況,對於他來說,如果有必要的話,他甚至不介意組織一批“盜墓賊”先把清陵給“盜”上一遍,然後讓考古隊有理由進入進行“保護性考古”。這一切只是為臣子的想法,為陛下辦差的想法,僅此而已。

  即然現在陛下決定收拾活人了,那張森自然會千方百計的幫陛下解決掉那些活人,不對,是那些自尋死路的死人!

  “殺他們?”

  張森的建議讓朱宜鋒的眉頭一挑,然後冷笑道。

  “要是那樣的話,可就是輕饒了那些人了,而且到時候會髒了朕的手!汙了朕的名!”

  對於名聲一直都比較看重的朱宜鋒當然不會讓那些人汙了自己的名聲,更重要的是,他非常清楚,暗殺對於領導的名聲損害是無窮的,他不想百年之後,那些鍵盤俠們在網路上爭持著“開宏皇帝是否下令暗殺同治”,不想讓一桶桶的髒水落在自己的身上。

  “殺他們,很容易,可是殺了他們,只會讓那些個遺老遺少們坐實了對滿清的吹噓,想要解決的問題,這要從根本上解決問題,那些當不成奴才的混蛋不是說什麼滿清皆明君嗎?這次非要讓那幫奴才看看,他們眼裡的明君到底是什麼模樣……”

  憤恨不平的言語著,想到那些所謂的遺老遺少們在私下裡對滿清的稱讚,朱宜鋒的心底便是一陣噁心,現在他似乎理解為什麼後世辮子戲會那麼流行,最根本的原因就是對遺老遺少們沒有進行根本性的清洗。

  即便是在中華朝,在這個六成官員出自前朝,為了表示與滿清的決裂,更是無所不用其極的對滿清加以指責,但是,這並不意味著所有人,對於那些因為科舉制的廢除而失去做官資格的人來說,他們對新朝總是心懷著不滿,而這種不滿,使得他們成為了“遺老遺少”,當然,相比于的另一個時空,在這個時空中“遺老遺少”的數量極為有限,畢竟那些旗人大都在修鐵路、挖煤礦。

  可,無論如何,都需要一次真正的清洗,必須要徹底解決國內的滿清問題。沉思片刻,朱宜鋒看著張森說道。

  “現在國內的問題是什麼?思想上的混亂應該是一個。”

  在問出這句話的,朱宜鋒冷笑道。

  “新思想與舊思想的衝擊,從來就沒有停止過,對於一些人來說,直到現在,他們仍然排斥新的文化,新的思想,他們認為儒學回歸正源是歪理邪說,自然而然的他們會傾向于滿清,甘心為滿清洗地,對於這種人,是時候進行一次清除了,但是,法律是保障人們的言論自由的,所以需要一個理由、一個藉口,這一次,滿清的叛亂就是一個機會,我們要抓住這個機會,把所有該解決的人通通解決了,至於那些蒼蠅,是時候甩幾下蒼蠅拍了……”

  引蛇出洞!

  沒來由的張森的腦海中浮現出這麼幾個字來,和其它人以為陛下只會一味寬仁不同,張森非常清楚,陛下寬仁的背後,同樣有著他的鐵腕,現在看似輕描淡寫的幾句話,實際上,已經決定了幾十萬人,甚至上百萬人的將來。

  “陛下,這……恐怕他們許多人,會罪不致死!”

  張森適時的提醒,讓朱宜鋒稍做思索後,然後點頭應道。

  “確實是罪不致死,不過就是亂說話嘛,他們亂說話總是要付出代價的,畢竟,現在是戰爭時期,是時候頒佈一個特別的法案了,這個事,朕會讓刑部負責,工作要做在前面,不能讓他們說出一個所以然來……”

  刑部于現在的行政機構中相當於西方的司法部,而與西方僅僅只有執法權的司法部不同的是,刑部還享有一定程度的立法權,當然,這是皇帝授予刑部的,這是因為在中華帝國並沒有國會,所以司法部便擔負起了立法的責任。

  也正因為這種結構,使得朱宜鋒可以讓司法部為接下來的行動,制定一部法律,從而在“法律的框架內解決問題”,從而讓一切變得無懈可擊,至少在表面上看起來是無懈可擊的。

  “不過,他們確實是罪不致死,但是,像這樣的人,不能輕饒了,流放……”

  沉吟片刻,朱宜鋒看著遠處說道。

  “必須要流放他們,畢竟海外殖民地也需要文化,也需要一些文化人,他們需要為自己的行為負責,再則,殖民的法律與本土還是有所區別的,他們到了那裡,亂說話需要付出更為沉重的代價,或許也可以從自身的地位,去認識到滿清的統治實際上就是對漢民族的殖民統治!”

  雖然在嘴上說著一定要嚴罰那些人,但是在大多數時候,朱宜鋒都很難對自己的同胞下得了狠心,流放是他最常採用的方法,畢竟,那些人是同胞,相比于殺了他們,他更傾向於將其流放到殖民地,從而充實殖民地的人口,再則,他不願意殺人的原因是,儘管殺人是處理問題最簡單的手段,但是殺人永遠沒有辦法解決問題。

  “陛下,那麼對美國的滿清餘孽應該怎麼處理?”

  處理國內的那些人好辦,只需要一部法律,然後待到滿清餘孽起事之後,再來個一網打盡,可是對於真正的滿清餘孽——那些躲在美國的雜碎,卻沒有真正解決。

  “那些人根本就不是問題!”

  輕蔑的冷笑著,朱宜鋒冷哼一聲。

  “他們不過就是兔子的尾巴,長不了!”

  之所以會這麼說,源自對於自信,這種自信是因為他已經部署好了一切,只要美國的局勢按照歷史上的態勢發展,那麼紐約的那些所謂的滿清皇族,根本就不會是什麼問題,因為到時候,連美國都不會是中國的威脅。

  “我們現在需要的是從名聲上徹底的毀掉他們,至於那些滿清餘孽,暫時可以放過他們,不需要追究他們,通過外交手段去解決一些問題,對於咱們來說,這也是一個藉口,是全面插手美國事務的藉口……”

  就像後世美國人插手臺灣一樣,現在朱宜鋒之所以會一門心思的在對付英國的時候插手美國的內戰,固然是因為這是最後一次拖住美國崛起的機會,同樣也有源自另一個時空的敵意。

  這種敵意並沒有因為時空的變化而消息,反倒因為美國的幾次表現而不斷的加劇著。當然,在插手美國國內事務的同時,他的心底多少有些得意,之所以會這麼得意,正是因為在他的記憶中,美國是強大的,有那個國家曾經這麼粗暴的干涉過美國的內政?

  “插手美國的事務?陛下,難道軍部準備出兵?”

  聯繫到現在南方所處的劣勢,還有國內大量製造的運輸船,張森的心頭頓時一緊,出兵美國,這樣做會不是把戰線拉的太長?作為情報機關的負責人,他很清楚,現在貌然插手美國的事務,實在是有些太過冒險了,畢竟現在英國的問題還沒有解決。

  在這個時候,似乎應該更謹慎一些,只有如此才能全力對付英國才是最正確的選擇啊。但是陛下……
王烏鴉 發表於 2018-3-2 12:17

第五百八十八章 浮想

  集中注意力!

  按道理來說,這個時候確實應該集中力量用於英國,但是,如果錯過眼前的這個機會,還會再有下次機會嗎?

  如果錯過南北戰爭這個機會,恐怕就再也沒有機會了,現在,如果說後悔的話工,恐怕就是對英國沒能做到忍讓,但是即便是忍讓了,英國又怎麼可能會坐視中國插手美國的事務?

  好吧!

  現在已經沒有其它的選擇了,畢竟已經插手了,就不可能再停止了。不過儘管如此,現在還不是派兵插手美國內戰的時候。

  “現在?”

  搖了搖頭,朱宜鋒斷然否決道。

  “現在不是出兵插手美國事物的時候,現在南方的劣勢不過只是暫時,他們很快就會發起反攻,一旦羅伯特•李指揮南方軍的話,北方軍的就會面臨不斷的潰敗……”

  對於歷史的瞭解,使得的朱宜鋒很清楚接下來會發生什麼。現在南北戰爭進行到第二個年頭,其戰況更為激烈。林肯下令50萬大軍發起總攻擊。北軍在西線節節勝利,幾乎打通了南北大動脈密西西比河。海軍也攻克了南方最大港口新奧爾良。但在東戰場,北軍又連遭慘敗。羅伯特•李急率南軍迎擊,隨後,李將軍這位南方的名將以機動尋找戰機,調動北軍,然後尋找北軍薄弱環節發起進攻,把北軍逐出了里士滿附近的半島,取得了保衛首都的勝利。

  隨後李將軍乘勝北上,在接下來的時間裡,羅伯特•李高超的指揮藝術發揮得淋漓盡致。他以小部隊把北軍主力吸引到陣地上,主力機動,從側翼和後方發起進攻,然後正面、側面夾擊,一舉擊潰了北軍。南軍兵臨華盛頓城下。北軍9月在安提塔姆會戰中才頂住了李軍攻勢。隨後南方的攻勢一直持續到次年的葛底斯堡戰役,又經過一年的激戰之後,南方才顯現衰敗之勢,在此之前,靠著南方自己就足以支撐過這場戰爭。

  而這同樣也意味著羅伯特•李的存在半會為中國爭取兩年的時間,在未來的兩年內,對於南方都不需要過多的干涉,所需要的僅僅只是有限的支持,比如軍火等物資上的支持,就足以維持戰爭的局面。而中國則可以在未來的兩年內,把主要精力投入到與英國的這場戰爭之中!

  兩年!

  這就是中國所擁有的時間!在這兩年內,中國都不需要過多的干預美國事務。

  “陛下,若是這樣的話,南方又怎麼需要我們的説明呢?如果他們不處於劣勢,恐怕他們就不會在很多問題上做出根本性的讓步!”

  “他們會讓步!”

  自信的說了一聲,朱宜鋒笑著說道。

  “實力,實力決定了一切,南方的優勢不過只是暫時的,在北方的絕對力量面前,羅伯特李的反攻會被阻止,到那時……”

  在說出這句話的時候,突然,他的心底冒出一種從未曾有過的擔心——實力,在英國的絕對實力面前,中國的進攻會不會被阻止?

  是的,南方接下來的優勢,完全依靠著指揮官們高超的指揮藝術,然後奪取了兩年的優勢,可是南方在戰術上的優勢,最終卻在北方的工業優勢面前化為泡影,在絕對的力量面前,指揮的藝術只能起到輔助作用。

  那麼中國呢?

  一旦英國的工業力量得到了充分的發揮,那麼中國在英國的絕對實力面前,又能否取得這場戰爭的勝利呢?會不會現在所有的輝煌勝利,不過只是一場泡影?就像接下來的南方或者說另一個時空中的日本一樣。

  陷入沉思中的朱宜鋒眉頭緊鎖,他的眉頭微皺,面上的憂慮更是一閃而過,甚至就連他自己也沒有注意到,自己的呼吸變得有些急促,而且心跳亦隨之加速。

  英國!

  現在英國的工業力量正在一點點的顯現出來,現在英國同時開工多達14艘戰鬥艦,而且皆是以“湖北級”戰鬥艦為原型設計的新型戰艦,動輒都是12英寸艦炮,而不是“湖北級”戰鬥艦的10英寸,噸位普遍超過8000噸,在某種程度上來說,這正是英國工業力量的展現。

  很快,隨著英國的工業力量全面介入這場戰爭,平時需要三年才能建成的軍艦,現在只需要兩年,最遲到明年,英國就會像“下餃子”一樣將源源不斷的軍艦送入大海,一艘艘鐵甲戰鬥艦將會再一次幫助英國海軍贏得制海權。

  而這,正是朱宜鋒所擔心的!

  中國與英國之間的戰爭,會不會像另一個時空中的日本一樣,喚醒了一個巨人?

  相比於英國,中國的工業實力還是太過薄弱了,即便是有著很多的跨時代的幫助,因為基礎薄弱,尤其是智力基礎薄弱,使得實際上的進步極為有限。

  對於中國來說,真正的跨越式發展,應該在十年之後,因為在那個時候,第一批完全接受現代教育的青年將會大學畢業,而且在十幾年間,中國將會培養出十數萬名留學生以及大學生,這些人經過數年的工作之後,將會成為企業的中堅。到那時,充足的智力基礎將會促進中國的工業實現跨越式發展,也就是與歐洲各國幾乎同時進入第二次工業革命之中,而在過去的十幾年間積累的與第二次工業革命有關的技術,將會進一步推進這一跨越式發展。

  這才是朱宜鋒最初的計畫,這個計畫是完美的,至少在某種程度上,這個計畫將會保證中國抓住第二次工業革命的機會,用十至二十年的時間,完成超越英國,成為世界第一強國的目標,但是計畫總趕不上變化,畢竟這個世界並沒有給中國留下太多的時間,沒有給中國時間去一步步的強大起來。

  英國,壓根就沒有給中國選擇的機會!

  也正因如此,中國才“被迫捲入”這場戰爭!

  在內心深處如此思索著,朱宜鋒的眉頭越皺越緊,最後,他深吸一口氣,背對張森緩聲說道。

  “你先退下吧!”

  有些事情,即便是心有所慮,也不能在臣子的面前顯露出來,畢竟,身為皇帝不能夠在外人的面前顯露自己“軟弱”的一面。

  在張森離開之後,朱宜鋒則默默的站在那裡,在接下來的時間裡,他想了很多,以至於久久無法平靜。

  “能取得這場戰爭的勝利嗎?”

  又一次,朱宜鋒捫心自問道,儘管他瞭解未來,但是卻不瞭解現在已經變得面目全非的未來,甚至可以說,另一個世界的未來已經慢慢的失去了其指導意義,整個世界的歷史都已經發生了根本性的變化。

  心底這麼思索著的時候,朱宜鋒慢慢的向前行走著,這座面積達3.5平方公里的皇宮,有足夠的面積供他遊走,他慢慢的走著,偶爾的他會把視線投向這座結合著西洋園林景觀的皇宮,這座皇宮是中西合壁的,那一棟棟明顯帶有盛唐建築風格的建築,大都是現代華式建築,也是現在於中國最為流行的、以鋼筋混凝土建造的擁有中式屋頂的現代建築,是古今折衷的建築樣式。

  不過現在他並沒有把心思放在這座整體借鑒了大明宮同時又汲取了凡爾塞宮以及夏宮等西方宮殿園林設計風格的皇家園林上,儘管這座皇家園林從建成直到現在,一直為外界所讚歎,但是作為皇家園林的主人,即便是他一直都沒能遊歷整個皇宮的情況下,他也不會對這裡有太多的好奇。

  就這麼慢慢的走著,不知不覺間,朱宜鋒走到了應天門,看著高聳的宮門,他的心頭便是一動,看了下身上的衣服,是很普通的便裝。

  也許應該出去走走!

  想到這,心有所動的他便朝著宮門外走去,即便是衛兵看到了他,也是一副目不斜視的模樣,他們已經習慣了陛下的偶爾外出,他們知道,在陛下出宮後,身後會跟著多名侍衛。

  儘管帝都整體規劃是遵循的現代城市規劃,但是在其基本原則上卻借鑒了歷代尤其是唐代都城的規劃,比如出了應天門之後,便是帝都的中軸線,而在中軸線,也就是“中華大道”上則散佈著被稱之為“天上七星,地上七天”的“七天建築”。而這七天建築實際又是為隋唐洛陽城中軸建築群上最重要的七個建築,分別對應天上的七個星座,從南到北依次為:天闕、天街、天門、天津、天樞、天宮、天堂。而現在中華大道,則就是所謂的“天街”相似的“七天”建築群南北縱貫帝都城中,一幅以“紫微垣”為中心的天上三垣呈現在人間,也正因如此,帝都的中軸建築群是堪稱是最華麗的都城中軸。

  當然,這“七天建築”不過只是外界的評價,實際上它們的名稱與唐代有著截然不同的名稱,就像被稱為天街的“中華大道”一樣,作為帝都的中軸線,被稱為“天街”的“中華大道”十分寬闊,寬達250米,路邊的懸鈴木經過幾年的成長,這會已經長出了大片的林蔭,到了夏天時,那些林蔭就會為人們的避暑之地,再過十幾年的間,這些被稱為“梧桐”的懸鈴樹其茂密的樹枝則相交在天空,遮天蔽日,烈日下不用遮陽傘,中小雨天裡不用打雨傘。

  儘管知道在另一個時空中被稱為“法國梧桐”的懸鈴木的毛球極是令人心煩,但是高大的法國梧桐不僅為雄偉壯觀不說,作為行道樹栽培3~5年就能成蔭,而且其對多種有毒氣體抗性較強,並能吸收有害氣體,對城市環境適應性特別強,具有超強的吸收有害氣體、抵抗煙塵、隔離噪音能力,耐乾旱、生長迅速的特點,可以說是最為優良庭蔭樹和行道樹。

  也正因如此,朱宜鋒才會選擇其作為帝都的行道樹,當然還有諸如白蠟樹等行道樹,只不過其成長時間相對較慢,而這正是法國梧桐被作為首選樹種的原因。不過可以肯定的一點是,三十年後,擁有大量公園綠地以及上百萬株行道樹的帝都就會成一片綠海。

  或許這座城市不會像另一個時空中的“帝都”一樣,成為無數個“XX中心”,但肯定會成為一座真正的森林之城,或許不是最繁華的,但肯定是一座真正適宜居住的城市。

  一身便裝的朱宜鋒隨意的在人行道上漫步,儘管作為皇帝,在很多地方都有他的畫像,但是在大街上人們很難注意到穿著便裝的他,看著街道上的路人,相比于南京、武昌等地的繁華,僅僅只擁有不到六十萬人口的帝都,顯得有些“冷清”,可實際上,帝都的人口仍然在不斷的增加著——過去的一年之中,帝都的常住人口增加了近十萬人。

  根據京畿警察局的估計,五年後,帝都的人口將會突破一百萬,當然,帝都的面積也會隨之擴大。似乎這有些違背自己的初衷了。管他那,一切順其自然吧!

  “但願將來這裡肯定不會厚德載霧……”

  心底這麼調侃一聲,走在人行道上的朱宜鋒總會不時的把視線投向街上的路人,看著那些行色匆匆的路人,他的腦海中浮現出了這幾年來所目睹的這個國家的變化,這種變化是緩慢的,就像這些路人一樣,他們的面色大都紅潤,神情中充滿了對未來的期待,再不見舊時的麻木不仁。

  “在未來的二十年間,我們將要完成一個變革——從欲為奴隸而不得到人欲為人的變革!”

  想到曾經的言語,朱宜鋒輕快地長舒了口氣。

  就是這些了,這個帝國,最根本的力量是什麼?正是其所擁有四億國民!

  有了這四億國民,那麼一切都是可以開創的!失敗?誰又能擊敗這個帝國呢?不僅不能夠擊敗他,只要他願意,就可以擊敗一切敵人!建立起一個龐大的帝國!

  不過這還不夠,將要建立的是一個強大的千年帝國!一個從未曾有過的龐大帝國。

  無論如何都不能放棄這一夢想,那怕這一目標太過遙遠,但是,至少在這個時代,我曾經努力,讓後人的人們知道,這個夢想和目標離他們並不遙遠!給後世的子孫創造一段從來未有過的光輝燦爛的歷史!讓他們以這個帝國為驕傲!
王烏鴉 發表於 2018-3-2 12:17

第五百八十九章 命運

  “書中自有黃金屋書中自有顏如玉!”

  “萬般皆下品,唯有讀書高!”

  千百年來,幾乎所有的中國人大都知道這麼兩句話,即便是在滿清奴役的“盛世”之下那些食不果腹,“吃糠喝稀”的百姓,也曾把命運的改變寄託於讀書。

  讀書,對於絕大多數人來說,都是一種奢望!

  即便是有著“窮文富武”的說法,可是一般尋常人家卻是讀不起書。對於絕大多數百姓來說,讀書從來都是一個遙不可及的夢。

  “送我去熟堂裡吧!”

  從小到大阿越就對父親提出過那麼一次。而他的父親看了他一眼,然後只是輕聲的回答道:

  “家……家裡沒錢啊!”

  是的,家裡沒錢,不僅沒錢買紙筆,更沒有錢送到熟堂裡當“束脩”。

  “等將來家裡日子好了,再讀書吧……”

  對於家裡只有幾為薄田的他們家來說,讀書,根本就是一個遙遙無期的夢。

  不讀書,並不意味著會放棄對讀書的嚮往,雖說家裡窮,可因為靠近鎮子的關係,所以年少的阿越總會擠進書攤上聽人說書,也記住了一些比較有名的話“自古英雄多磨難,從來紈絝少偉男”、還有“你道窮民到老是窮民,卻不道將相出寒門。”

  窮則通,通則變。儘管家貧,但是阿越越總會在心底暗自勸說自己。

  “阿越啊!既然你想出人頭地,將來可以去讀書來改變啊……”

  這句話,他從七歲說到了十四歲,整整說了七年,但是家裡依然窮的揭不開鍋,父親依然掏不出“束脩”,而他自己也為貼補家用,到了客棧裡當夥計,一個月掙上幾吊錢——這是因為他家裡同宗,看他聰明給他找的活,之所以看他聰明,是因為在莊裡同齡的少年中,就他自己識字,雖然只識三四百個字,且大都是能認不能寫。

  可即便如此,在鋪子裡,他慢慢的根著掌櫃的認了一些字,到他十二歲的時候。

  這天下大變,天下已被中華朝所取,然而中華朝定都南京之後,其立即表示“取捨文明各國之規則,漸次振興全國之學校,實乃當今政府一大急務。”更宣佈要在十年內做到“邑無不學之戶,家無不學之人”。而與此同時,過去的士子所學卻在一夜之間落伍了,而今後的修身立業則要用西洋知識。

  這一切一開的時候,對於阿越似乎沒有影響,他在客棧裡當著夥計的時候,燒水、喂馬之餘,也能看到一些外地人看著的報紙,也能看到報紙上提到的學堂,看到那不要錢的學堂。

  “要是有一天,這裡也有不要錢的學堂就好了……”

  阿越一直這樣期盼著,他期待著不要錢的學堂能夠開到鎮子上,然後他就能夠進入學堂之中,然後在學堂裡通過學習改變自己的命運。不過,他並沒有把希望完全寄託在這裡,他一直在存著錢,用了幾年的時間,已經存下了三四塊大洋了,可距離讀書仍然很遙遠。

  也就是在希望眼看著快要破滅的時候,阿越聽到了些傳聞——鎮上也要建不收學費的學校了。

  開宏元年,帝國新政府開展的一系列工作當中,教育被放在了首位。開宏元年三月,與其它地方一樣穎州府首先設立了府立初等小學校,這是義務教育的示範學校。

  “府內子弟不限士農工商,皆可入學”,非但免除了學費,甚至就連書籍和筆墨紙硯也由公家支出。四個月後,又開了一所,九月又新開設了一校。地點設在了城內以及城外,這樣穎州府一共有了三所小學校。

  然而府內人口數百萬,適齡兒童有將數十萬人,光靠著幾所學校是遠遠不夠的。當時任知府是武昌新官,剛一上任,他就推出了新建二百六十五所學校的龐大計畫,在將先前的三所學校的基礎上次年開設了三十七所學校。

  然而,教師人數不夠。

  教師人數不夠,那就招聘,就培訓!或許穎州府內數百年間,文教不盛,幾百年間沒出過幾個舉人,秀才亦不多,可總歸還是有那麼一些讀書人,於是便把他們中的年輕人拉到師範進行培訓,一如其它地區一般,而相比於其它省份,南直隸自然擁有相對充足的教育經費——畢竟南直隸可以得到更多的教育專款,畢竟南直隸是天子腳下之地。

  也就是在開宏二年九月,在那位知府大人調任之前,他實現了自己的目標,在的穎州府設立了二百六十五所學校,而阿越所處的胡集也順理成章的建起了一所小學堂。

  學堂不需要交納學費,甚至就連書籍和筆墨紙硯也都像報紙上說的那樣由公家,也就是官府支出,這可是千百來的未有的事情,可即便是如此,人們仍然是觀望著,就在人們觀望著的時候,已經十四歲的阿越選擇了報名,他恰好卡在義務教育年齡限制的邊界——14歲,按照教育令7至14歲的少年必須接受教育,而他的年齡恰好符合標準。

  中華帝國的義務教育只有三年!

  儘管皇帝本人更願意推行六年制的義務教育,但是受限財力,根本就沒有足夠的財力推行六年制義務教育,甚至就連三年制義務教育,也沒有足夠的資金,為了支持教育皇室每年都支出多達兩千萬元的專款用於教育。

  “一年年的來吧!”

  相對有限的財力,使得三年制義務教育成為無奈之舉。

  可即便如此,短短三年的義務教育,卻最大程度上拓展了每一個學生的視線,儘管為了節約費用,學生們沒有教科書,老師拿著教學掛圖教授他們,可是他們從教學掛圖上學到了國文,地理,自然,知道了七大洲四大洋,知道了埃及的金字塔,巴黎的聖母院,英國的大笨鐘……

  三年的初小教育,改變了很多人,讓每一個受教育者都受用終身,甚至在農技課上,他們知道了如何選種,如何留種,如何耕種,如何鋤草不傷作物,學會了那些善於種田的富農“不傳之秘”。

  教育真的可以改變命運!

  對此,阿越從未曾懷疑過,至少,如果不是因為他在學校讀書,恐怕他家就會因為只有4畝多地,就會被作為貧民遷往他地,因為他是學生,所以不在遷移之列——因為殖民地還沒有普及義務教育。

  至少在這一點上,教育改變了阿越的命運,但是現在,在從初等小學畢業之後,面對未來,阿越又一次感覺到了一種從未曾有過的迷茫。

  “阿越啊!既然你想出人頭地,將來可以去讀書來改變啊……”

  曾幾何時的期盼再一次於心中浮現出來的時候,看著手中的初小畢業證,已經十七歲的阿越有些迷茫了,他不知道自己應該怎麼選擇,不知道未來自己的路在什麼地方。

  因為讀完書之後,他才發現,自己的命運根本就沒有發生太多的變化。自己的生活依然沒有改變,家裡依然只是勉強能吃上飯。如果想通過讀書改變命運,不僅要讀初小,還要讀高小、讀完高小之後,還要讀中學,然後讀大學……這樣他的命運才會得到根本性的改變。

  初小,只不過是一個門檻,對於貧家子弟來說,想要越過這個門檻,只有兩個選擇,一個是報考五年制的師範學校,畢業後到初小當教員,一個月拿11元的薪水。要麼就是報考少年軍校。除了這兩個選擇之外,還有一些技術學堂也是免費的,不過,那些技術學堂大都是就近招生、本地招生。在穎州府沒有一家技術學堂。至於少年軍校更是連想都不用去想,如果阿越能名列全府前十,還可以得到知府大人的推薦信,而他的成績根本不可能獲得知府大人的推薦,更不要說,報考少年軍校的無一不是學業最出色的。

  至於師範學校,阿越也報考過,穎州府就設有省府師範分校,前三年在穎州府上,後兩年在省府,但是阿越卻以一分之差落了榜,這意味著師範學校也與他無緣,那11元的小學教員薪水自然也是無緣的。

  現在,畢業證已經拿到了手裡,這意味著他將要和學校說再見了。但是他的命運並沒有因為受到教育而改變,如果說教育改變了什麼,就是改變了他的視線,讓他對外面的世界更加渴望了。

  “也許,我應該出去,到外面看一下……”

  阿越的心裡如此尋思著,他不願意再守著那麼幾畝地,他知道再守下去,等待他的是什麼,他會和村裡的那些好吃懶做的人一樣,被遷移到海外殖民地,或許殖民地有很多土地,但他並不想離開中國。

  “可去什麼地方呢?”

  儘管學過地理,但是現在,在做出這個決定的時候,阿越越仍然顯得有些迷惑,他不知道自己應該去什麼地方,他同樣也不知道,自己這個決定到底是對還是錯,就像讀書一樣。

  讀書錯了嗎?

  讀書當然沒錯,如果說錯的話,恐怕就是自己還不夠優秀,要不然,也許現在他已經考上了的師範學校,就像有的同學一樣,五年後,那兩個考上師範的同學,命運就會發生翻天覆地的變化,他們就會成為整個鎮子所有同齡人都羡慕的人,如果他們努力工作,且有一定成就的話,十幾年後,甚至可能得到皇帝陛下的封爵成為“公士”。

  公士,這是中華帝國爵位中最低等的爵位,不能世襲,僅僅只是爵命。可這卻是士與民的區別,獲得“公士”爵位之後的他們,將會是鄉間最有權威的人。除了那些社會傑出人士之外,為公眾服務超過15年的人員也有可能獲得“公士”爵位,而教員正是其中可能性最大的。

  一年一百多元的薪水再加上未來很有可能得到的榮譽……不過,這所有的一切都是其它人的,與阿越沒有任何關係,現在他必須要考慮自己的命運和未來。

  “怎麼辦?”

  就在他思索著自己的命運的時候,那邊傳來了同學的話,王大山,也是阿越最好的朋友,他看到阿越那副模樣,就知道自己的朋友,又在那裡胡思亂想,其實,誰又甘願就這麼平淡的過完一生呢?

  “阿越,其實昨天我就想對你說,俺爹說了,其實初小也就夠了,這不府城的林東家不是剛辦了一個紗廠嘛,人家可是指了名要招五十個初小畢業的,還要送到省城的技術學校裡學習半年,其進工廠裡也不錯,收入也不錯,要是當上了工頭,一個月至少能拿十塊錢……”

  王大山在說話的時候,有些羡慕的看著朋友,相比于他,阿越無疑更有優勢。

  “你可是拿過知府頒發的獎狀,數學還那麼好,算帳更是全校第一,我敢說,只要你往那一樣,那林東家的工廠還不是搶著要,要是運氣好了,沒准到時候學個會計什麼的,慢慢還能讓林東家看中了,當個帳房先生……”

  現在全中國最掙錢的買賣就是開工廠,開工廠不僅需要錢,需要錢去建廠房、買機器,同樣也需要人,需要人去操作機器,需要人去管理,而相比于那些舊式讀書人,對於工廠根本就不瞭解的那些財主們,無不是把希望放在了省城的技術學堂,但是技術學堂裡的學生通過都在入校時就已經和工廠簽了合同,但這並不是說他們沒有機會,他們還可通過自己出錢,派人進技術學校,以“委託培訓”的方式,對派出人員進行短期培訓。

  有了技術學堂的短期培訓,再加上機器廠商派來的技術人員的指導,只需要一兩年的時間,這些人就可以成為工廠的技術中堅,但這種活顯然不適合舊讀書人,相比于唯讀聖賢書的舊讀書人,那些懂數學、知科學的新式學堂畢業的學生,那怕只是初小生,也比舊書生更合適。至少他們不排斥機器。

  “去工廠……”

  念叨著這幾個字,阿越整個人頓時變得迷茫起來,難道,自己真的要去工廠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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王烏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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