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歷史穿越] 雲的抗日 作者:歐陽鋒 (已完成)

 
regn13 2018-3-5 19:55:55 發表於 歷史軍事 [顯示全部樓層] 回覆獎勵 閱讀模式 3423 52089
regn13 發表於 2018-3-5 20:04
第六章風雲突變(四)

    究竟該如何和閻系人馬作戰,在定州基地現在的領導層范、侯、柳、鐵四人之間也存在著相左的意見。其中,范、侯二人主張先禮後兵,而鐵林飛雖然沒有表現得像范、侯二人那麼的謙禮,也認為,既然是同胞之間開戰,那還是委婉一點的好,以威嚇為主,不得已再報以「老拳」,柳大楷則是堅定的以「拳頭說話」派。柳大楷的理由也很正當:沒錯,我們學兵軍組建的初衷就是打鬼子救國家,但是,如果我們這一次不示以硬的話,那以後別人就會以為我們好欺負,誰都敢趁亂來摸渾魚我這樣做的目的,就是要給這類人樹立一個榜樣,我們學兵軍不是好欺負的,想打我們的主意,先掂量掂量自己的份量!

    柳大楷說這番話的時候,眼神陰冷,臉上的棱角跳動著,著實有點江湖人士睚眥必報的那種狠勁。

    正如歐陽雲所要求的那樣,學兵軍正規軍出來的官兵,對待同志那是春天般的溫暖,對待敵人如秋風掃落葉一般的決絕。這也就造成了,黃正直所部官兵的眼中,前一刻還一團和氣的學兵軍官兵,忽然就變成了殺人不眨眼的強盜。

    在閻系部隊向學兵軍戰機開槍之前,因為顧唸著彼此都是中國軍人,基地門口執勤的學兵軍官兵並沒有向他們表示太大的敵意。但是,隨著柳大楷一聲令下,雙方敵對關係的確定,一切都不一樣了!

    首先是出其不意的炮擊。

    隨著學兵研發所的研究中心搬進基地,基地裡最不缺的就是各類先進武器了。其中,比較邪乎的是剛剛研製成功不久,只生產了十餘門的火箭炮。

    如果說火炮乃步戰之王的話,那麼火箭炮就是王中王。十門火箭炮齊射是什麼概念呢?這從戰後黃正直那幾乎瞬間從紅潤變得蒼白的臉上或許能夠獲知一點信息。第一次打擊的目標,正是那群得意忘形的防空兵。他們之前的發射暴露了自己的坐標,事後有沒有及時的轉移,這自然給了基地炮兵一擊逞威的機會。

    炮擊之前毫無端倪,這正是柳大楷追求的效果。不打則已,打則務求一次性摧毀敵人的信心!可憐閻系的那近乎一個營的防空兵,因為操控的武器大都來自進口渠道,在同系統部隊中一直洋洋得意、自視甚高,這一次卻真的應了那句古話:樂極生悲。

    自從成功的狙擊了基地裡戰機起飛之後,算是成功的完成了一次主席和長官下達的任務,防空部隊的閻系官兵不免有些懈怠,認為基地內的戰機是再不敢起飛了。如此,當基地裡響起隆隆的炮聲的時候,大多數的官兵正在高射炮、高射機槍底座附近抽著煙斗,打屁聊天。

    隆隆的發炮聲之後,便是炮彈破空的聲音,這聲音對於炮兵出身的防空部隊官兵,實在太過熟悉了,當時,不少人就感覺出了不對,其中就有人問身邊人:「誰在打炮?是我們的炮兵嗎?」

    身邊人正懵懂的思索答案,天邊,一些光點突兀出現了。機靈點的理科判斷出不對,一骨碌爬起來,大喊:「不好啦!炮襲!炮襲!」然後,拔腿就跑。

    「哪裡呢?」

    「怎麼回事?」不少人站了起來,然後,幾乎所有人都發現了那些光點。整個防空陣地登時陷入了一片混亂。

    是時,黃正直正在臨時搭就的指揮部裡和旅長林天方下著象棋,忽然,副官急急的跑了進來,大喊:「師座,大事不好,學兵軍向我們開火了!」

    「什麼?」黃正直立刻站了起來,問:「多少人馬?」

    外面,防空陣地上的騷亂動響傳了進來,林天方的臉色變了,道:「學兵軍果然是南蠻子帶出來的隊伍,這招呼不打一聲就開打,實在是蠻不講理!」

    此時,火箭彈已經完成了飛行到達了指定地域,登時,一片轟隆隆的爆炸聲連續的響起,震得整個指揮所都搖晃起來,副官一個站立不穩,「撲通」一聲就摔在了地上。有些狼狽的爬起來,他遞給黃正直一張煙殼。

    煙殼上龍飛鳳舞的寫著:「學兵軍欲對爾等不利,速決!」

    這番炮擊只持續了三分鐘左右,但是造成的聲響和異動卻讓聞者無不變色。黃正直對副官說:「快去看看哪裡遭到了炮擊,天方,你快去佈置防務,別讓學兵軍跑出去!」

    副官爬起來,留下一句:「這煙殼是基地裡用箭射出來的,」然後便白削著一張臉跑了出去。

    十分鐘左右,第二次炮擊開始了,這一次,目標卻換成了正對著基地大門的閻系軍隊的主陣地,而黃正直的指揮部離最近的炮彈落點才不過三十餘米的距離。黃正直連望遠鏡都沒用,便有幸親眼目睹了這種新式火炮的威力炮彈如雨點般落下,煙火爆起處,很快就將主陣地上的三道壕溝完全吞沒了。煙火中,不時有殘肢飛起落下,然後,整個陣地都發出了鬼哭狼嚎般的哀嚎聲。

    黃正直的臉色一瞬間就變成了死灰色。如此密集的炮擊打擊力度,沒有四五十門火炮齊射是無法完成的,如此可見基地內學兵軍兵力的充足和準備的充分。看來,這一次注定要偷雞不著蝕把米了。

    對於這番炮擊的威力,與遠觀的黃正直相比,近瞻的林天方有著更加深刻的體驗。因為不知道對面使用的是新式火箭炮,故,就火炮數量的推斷上,林黃二人猜出來的數字差不離。而因為身處險地,倘若不是警衛機靈和盡職,及時的將他壓在身下,此刻林天方應該已經是在陰曹地府發出這段感慨了。有鑑於這番炮擊的密集程度和覆蓋的均勻性,林天方把它歸功於學兵軍炮兵的高素質上,認為,單單憑藉這支炮兵部隊,學兵軍就有笑傲華北的資格。由此,對於自己一向敬佩和尊崇的閻主席,他覺得,至少在這件事情的處理上,主席大人犯錯了。細想也是,一支能夠和小鬼子硬抗的部隊,豈是他們這支雜牌軍能夠對付的?至於定州城內的那支不堪一擊的部隊,想來應該是學兵軍的民間軍事組織吧?

    先不說林旅長正在感想連連,單說那個去觀察防空陣地的副官。副官沒看到防空陣地上的情景就回來了,因為在半路上他遇到了防空團的團長邱勝。邱勝灰頭土臉的帶著十幾個人,一隻胳膊血淋淋的吊在胸口,一看見副官,登時就嚎開了:「李副官,這仗沒法打啦!我們一個營的兄弟,被該死的學兵軍一輪炮擊就全部炸死了。李副官,對面的那些傢伙不是人哪!他們的火炮密度,完全是不想給我們留一點生路啊……」

    針對基地外敵軍主陣地的炮擊並不止一輪基地炮兵堅決的執行了柳大楷的命令,要打就把敵人打痛,打得他們終身難忘。僅僅過了十分鐘,隨著炮彈依次填裝完畢,隆隆的發炮聲再次響起,此時,林天方那個旅還倖存的官兵連呆在陣地裡的勇氣都沒有,連兵帶軍官,全數變成了潰兵。

    成百上千的潰兵經過林天方的身邊朝他身後逃去,不時有一兩個有良心的團長、營長招呼他們的旅長:旅座,這仗沒法打啦!再不跑,兄弟們就全交代在這裡了。難怪學兵軍敢和小鬼子叫板,這些傢伙真他媽不是人養的,太狠了!旅座,跑吧!

    說這番話的閻系軍官,想法是這樣的:大家都是中國人,都是當兵吃糧的,我們只不過奉上峰命令行事而已,你們竟然用大炮如此轟法,實在是他娘的太不近人情了!

    細說起來,閻系軍隊中並不乏狠角色,不然,老閻也不能在抗戰時期錯綜複雜的山西一呆呆到抗戰勝利。然,實力的不對等並不是單純的不要命、不怕死能夠彌補的,面對等下去只有死路一條的絕境,只要是尚有理智的人,便不會坐著等死。

    開始,林天方尚想力挽狂瀾,以軍法想要挾,欲重新控制部隊。然,隨著第二輪炮彈在陣地上「開花結果」,更多的人加入到潰敗的人潮中,他和其倖存著的警衛被生生的裹挾進人群,至此,閻系部隊所謂接管定州基地的計畫便成了鏡中花水中月,徒增笑談。

    火箭炮齊射的威力,不僅出乎敵人的意料,也讓發明者侯德榜和一眾操控者為之驚嘆。接替柳大楷負責基地內軍事事務的副指揮官方曉坦上校甚至做出驚人設想,倘若八卦隘前線能夠擁有一個團這樣的炮兵,那麼,現在應該已經分出勝負了。

    柳大楷的計畫裡,炮擊之後便是步兵出擊。炮擊本來要進行三輪,然,第二輪過後,方曉坦的望遠鏡裡,敵人的主陣地上已經看不見一個活動的人影,於是,他決定停止炮擊,直接出動一個營的步兵予以追擊。

    而就在方曉坦親自率領部隊追出基地的同時,基地內的機場上,馬達轟鳴聲中,十數架戰機漸次起飛中國歷史上第一次傘兵(注1)作戰行動拉開了序幕。

    注1人類歷史上第一次進行空投作戰的國家是蘇聯,時間為1927年。同樣是蘇聯,於1930年成立了第一支傘兵部隊。(編外,不佔字數)
regn13 發表於 2018-3-5 20:04
算是封推感言吧!

    又封推了……真的感謝讀者大大們的支持,這是老毒第二本VIP作品,一度寫得艱難,甚至想太監了。不過,好在堅持了下來,而且有漸入佳境的感覺(有人想要板磚伺候了,這卻是實話,至少這一章便是意料之外的產物,相信,下面學兵軍會有更加合理和廣闊的發展空間),至少,現在寫起來相當的順手,便是於帶寶寶的空閒時間,已經能夠信手拈來。當然,寫到一百多萬字,人物和地名上難免犯下低級錯誤,這裡,只有請大大們海涵了你們的支持將是老毒堅持的動力,再言語一聲:謝謝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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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gn13 發表於 2018-3-5 20:04
第六章風雲突變(五)

    6月22日凌晨,八卦隘隘口,經歷過又一個白天的血戰之後,張硯田和顧明昌檢查過部隊,慰問過傷員之後,開始和幾個參謀圍坐在一起吃晚飯。

    說是晚飯,其實也是午飯。而兩頓飯加起來的內容,不過是一塊壓縮餅乾外加一點山泉。自從進駐八卦隘,張硯田和顧明昌就沒有合過眼,到現在已經整整五天沒有休息了。兩個人皆是鬍子邋遢,又黑又瘦。軍糧早在三天前就吃光了,現在僅剩的一點壓縮餅乾,那還是定州基地空投下來的。彈藥,兩天前用光了,現在使用的,一部分是刁一得領銜的學一師三旅旅直屬偵察連官兵冒著極大風險從陣地上收集回來的陣亡將士沒用完的子彈、手榴彈,一部分同樣來源於空投。

    今天一戰,原來就不多的人手又少了一半。這讓顧張兩人都變得憂心忡忡的,乃至儘管負重飢腸轆轆卻依舊食不下嚥。

    對於張硯田來說,這一戰的艱苦程度是原先無論如何也想不到的,仗打到現在,本來甚為機靈,不肯吃虧的他早就沒有了打小算盤的心思,他現在唯一關心的,是自己死後能不能得到一個名分,能不能以抗日英雄的形象留諸於史冊。而對於倖存的特警二縱的官兵來說,從原先的渴望一戰到後來的咒爹罵娘,再到現在的只知道機械的執行命令,他們已經被戰爭消耗掉了這幾十年成長積累起來的活力,變成了真正的戰爭動物。

    此戰的綿長和艱難,同樣偏離了顧明昌當初的設想。無疑,顧明昌是一個出色的參謀人選,就該戰的各方面因素,戰前他都考慮到了。因此他戰前的估計是,只要他們能夠在八卦隘堅持住三天,那麼等29軍和57軍解決掉察哈爾境內的日軍,那麼,以香月清司為首的小鬼子,末日也就到了。屆時,學兵軍無疑將擁有一個更加寬闊的發展空間。然,五天過去了,延慶方向卻始終沒有出現援軍的影子,他開始懷疑,是不是哪個環節出問題了。

    顧明昌是北平人,自懂事起,經歷過北平軍閥的混戰,故,在學兵軍這一幫年輕人中,對於軍閥的本質吃得恨透,他不禁擔心,是不是秦德純和張自忠哪一個人動了死私心,關鍵時候竟然想坐收漁利,這是在等著學兵軍和小鬼子拚個兩敗俱傷呢。

    隨便咬了幾口難以下嚥的餅乾,喝了點水,接下來的里程就是討論今晚和明天的作戰安排。在雙方部隊都損耗過大的情況下,顧張二人經過商量之後,將兩支部隊整合在一起統一指揮,編為三個主力營一個後備營,每天輪番上陣,這才保證了這支隊伍的可持續戰性。

    張硯田用極度嘶啞的聲音說:「小顧,今天上半夜我來吧。你抓緊時間休息,如果我們前面頂不住,你帶兄弟們先撤吧!如果我估計得不錯,今晚,日軍肯定會有大動作!」

    白天的戰鬥,日軍表現出了和前兩天既然不同的氣勢。身為一線主官,張硯田敏銳的感覺到了其中的變化,他現在這麼說,很有點交代後事的意味。

    顧張兩人一起共事多日,從最初的不協調漸漸的發展到現在的心有默契,有些話不需要明說便能夠意會。顧明昌直起身子,藉著不遠處一堆燃燒著的炮火看著張硯田,鄭重的說:「張大哥,從我穿上軍裝那一刻起,我的人生字典裡便已經沒有撤退這個詞語了。您別勸我,這不僅是我個人的意思,也是學一師三旅在這裡的全體官兵的心聲,我想,也是貴部所有兄弟們的心聲只要我們還有一個人在,小鬼子就別想從八卦隘跨過長城。」

    所有人,不管是依舊保持著旺盛鬥志的刁一得等人,還是已經顯得有些遲鈍的特警二縱官兵,大家都站了起來,用直立的身軀表明了自己的態度。

    張硯田從這些已經生死與共十數日甚至幾年的兄弟們臉上一一看過去,最終,莊重的行了一節軍禮,道:「那好!我先走一步,到了下面,我們依舊一起打鬼子!」

    「是!」眾人不禁全部立正,還以軍禮,同時大聲答道。

    張硯田正欲前行,忽然,刁一得手下負責在隘口北端監視情況的一個偵察連戰士帶著一個人跑了過來,老遠的喊:「張旅長、顧參謀,特警一縱有兄弟過來了。」

    顧張二人對視一眼,眼中皆露出了喜色。然後,兩人大步迎了上去,走得近了,張硯田張開雙手大笑著對來人說:「是謀書啊,太好了,終於把你們盼來了。」他和來人卻是熟識的。

    來人是個三十歲左右的少校,看見張硯田,他先是敬了記軍禮,說:「張旅長,總算見到你了,真是太好了。」

    張硯田握住他的手,將顧明昌介紹給他,說:「這是學兵軍軍部參謀顧明昌,這是一縱的少校副官王謀書,大家都是兄弟,你們認識一下。」

    顧明昌先行軍禮後握手,握著對方的手,他細細端詳這位少校副官的衣著神情,心中緩緩的舒了一口氣。

    王謀書身上的衣服雖然也有破損,但是神情卻不顯得緊張,如此推斷,一縱應該沒有經歷什麼惡仗。一縱既然能夠到這裡,那麼是不是意味著延慶之敵已經被解決或者趕跑了呢?那麼接下來,29軍、57軍都會源源不斷的殺過來,哈哈!香月清司那幫鬼子的末日真的到了。他正欲向對方詢問有關戰況,後者卻鬆開他的手,轉對張硯田說:「張旅長,我們旅長讓我帶幾句話給你,能請兄弟們迴避一下嗎?」

    張硯田此刻心情大好,倒也不疑有他,笑笑說:「這裡都是好兄弟,有什麼話直說無妨!」

    王謀書眉頭皺了起來,然後忽然向顧明昌提了一個奇怪的問題:「顧參謀,你就這裡學兵軍最高長官了吧?」

    顧明昌點點頭,笑道:「慚愧!」

    王謀書也笑了,下一刻,他忽然掏出手槍,對準顧明昌就射。

    「呯!」槍聲響處,張硯田大叫一聲:「你幹什麼?」顧明昌只覺得左肋一痛,整個人立刻彎倒地上。

    而幾乎在槍響的同時,一直站在顧明昌右側的刁一得右手一抖,一柄匕首飛出,扎中了王謀書的心口,這也使得後者的準頭略偏,同時也失去了開第二槍的機會。

    刁一得怒吼道:「老子早就覺得你小子不對付了,果然!」說著沖上前掄起拳頭就要砸下去。

    張硯田被這一幕驚得眼睛瞪圓、嘴巴張得老大,此時也怒吼道:「王謀書,你狗日的投靠日本人了?!」話一出口想起更加嚴重的問題,他趕緊叫住刁一得:「等等!」然後顫著音問:「王謀書,你老實的告訴我,一縱,一縱是不是已經完了?」

    王謀書右手摀住心口,嘴裡大口大口的喘著氣,幾次想要開口說話卻都以激烈的咳嗽告終。

    張硯田看了顧明昌一眼,對自己的副官說:「給他包紮一下。」

    副官走上前,從身上掏出急救包,正欲施展手腳,王謀書艱難的說:「謝,用,用不著了!」左手摸索著從襯衣口袋裡掏出一個信封,遞向張硯田,緊接著腦袋一歪,撲倒地上,停止了呼吸。

    刁一得就站在旁邊,此時一躥便抓住了那封信。

    副官皺起眉頭,喝問:「你做什麼?這信是給我們旅座的!」

    刁一得還沒回話,已經被手下包紮好傷口的顧明昌說:「一得,把它給張旅長。」

    刁一得瞪了副官一眼,迅速的一掃信封,見上面只有「張硯田親啟」五個字,有些不甘的將信交給了張硯田。而後者一接過信,只掃了信封一眼,眉頭便不禁跳了一跳,顯然是識得這字跡的。

    信封並沒有封口,抽出信紙,上面不過寥寥幾句話,張硯田幾乎一眼就看完了。看完信,他的神情變得古怪起來,幾秒鐘以後,似做了上面重大決定似的,他將信遞向顧明昌,說:「是於軍長寫給我的,你看看吧。」

    顧明昌從他的神情上,斷定這封信並不尋常,當下也不推卻,接過來看了,看完,他重重的喘了口氣,臉色一下子就變得相當的難看。

    張硯田先朝黑乎乎的遠處看了看,然後轉過頭來看著顧明昌說:「這封信如果早來幾天,我可能真會動心,但是現在……兄弟,不瞞你說,我連生死都看得輕了,還會在乎那些身外之物嗎?」

    於學忠在信中,要求張硯田立刻響應老蔣號召,重歸南京政府序列,並讓他便宜行事,討伐叛逆。事後,視貢獻大小,中央必有嘉獎。

    顧明昌咳嗽了兩聲,將信交還給他,輕聲慢氣的說:「這封信來得還真及時啊,要不然,估計到死我都不明白怎麼遲遲不見援軍呢?他娘的,想想真他媽可悲,我們在這裡拚死拚活的,想要驅除日寇、恢復河山,有些人卻趁機玩陰謀去除異己。叛逆,抗日救國的學兵軍成了叛逆,那些見著鬼子便只知道逃跑,連首都都守不住的人倒成了正義之師了,他娘的!這世道真他娘的荒唐!」
regn13 發表於 2018-3-5 20:04
第六章風雲突變(六)

    顧明昌是典型的學兵型軍人,這類軍人身上最為鮮明的一個特徵就是,他們很注意形象,說話從來都不帶髒字。從不說髒話的卻開始罵娘,由此可見,顧明昌心中的怨憤是多麼的濃重。

    張硯田同樣也想罵娘。第二次長城抗戰打到現在,他已經為之付出了太多。本來,這付出是值得的,只要消滅了鬼子,他就是死了,那也是死的光榮,死的偉大,將來一定能在歷史書上留下厚重的一筆。但是現在,雖然尚不明白南京那位究竟動了怎樣的手腳,已經明朗的一點就是:援軍沒有了,學兵軍,特別是他們這部分擔任狙擊的部隊成為了孤軍。

    從身上找出一顆煙來,點上,深深的吸了一口。和歐陽雲一樣,張硯田也是資深菸民。而他現在抽的煙,是白天隨同彈藥補養一起空投下來的。空投物資中竟然有菸草這種奢侈品,這是張硯田沒想到的。而從這一個細節上,也能夠看出學兵軍的富有再就是學兵軍官兵的福利是多麼的好。在深入一層去想,也就難怪南京那位會選擇在這個時候來討伐叛逆了。

    抽了一口煙,張硯田的頭腦清爽不少,他問帶王謀書過來的那個士兵:「小兄弟,他們一共來了多少人?」

    那個戰士說:「十個人,說是來見您的,因為不能確認他們的身份,我們只讓他一個人上來。」

    張硯田點點頭,轉對顧明昌說:「我看,咱們還是先想辦法獲知更詳細的情報再說南京究竟想幹什麼,再就是,29軍還有57軍現在是什麼立場。」

    顧明昌苦笑著看了刁一得一眼說:「沒這個必要,如果我所料不差,王謀書是應該知道詳情的,至於其他人,肯定都是充當的保鏢角色。張大哥,就我軍的下一步行動,我有一個想法。」

    張硯田想想覺得有理,說:「你說。」

    咳嗽了兩聲,順了順氣,顧明昌說:「首先可以確認的是,我們期待中的援軍是不可能出現了,那也就意味著八卦隘圍殲戰已經失敗了。我們的狙擊也已經失去了意義。如果王謀書並沒有被日本人收買,那麼,南京政府肯定有一系列針對我軍的行動。張大哥,我現在倒不擔心我們這一塊,我最擔心的是軍座。如果我是南京的決策人,那麼,首先要對付的肯定是軍座。明槍易躲暗箭難防,軍座身邊並不都是學兵軍嫡系,我……」話沒說完,他劇烈的咳嗽起來。

    聞音而知雅意,張硯田接道:「你是想通知對面嗎?」

    「是。」

    「困難不小啊,隔在我們中間的鬼子,可是有好幾萬呢。從這幾天小鬼子的表現上看,他們肯定知道了一些內容。如果我是香月清司,肯定會利用這樣的機會。」

    「困難確實不小,單只要有一線希望,我們就要去做!張大哥,我想請你幫個忙。」

    顧明昌話說得客氣,張硯田聽起來卻不爽了,瞪了他一眼道:「什麼幫不幫忙的?我們都是拴在一條繩子上的螞蚱了,說吧,你準備怎麼做,我們二縱的弟兄都聽你的!」

    顧明昌笑了笑,說:「我想請你們發動一次佯攻,掩護刁一得他們突破日軍防線,然後,你們先行撤退,我們9團的弟兄負責掩護。」

    張硯田哈哈大笑起來,笑著扔掉手上的煙蒂,道:「姓顧的小子,你把我張某人當什麼人了?貪生怕死之輩嗎?」看了身邊為數不多的二縱的幾個兄弟一眼,他說:「論單兵素質,我們特警二縱確實不如你們,可是這幾天過去了,我們可曾出現一個逃兵!二縱的兄弟們,你們說,我們會拋下兄弟獨自跑路嗎?」

    二縱的幾個人異口同聲的大喊:「不會!」喊完,他們本已經失去神采的眼中,開始閃爍著一種光芒。

    顧明昌眼睛有些發燙,他對刁一得說:「扶我起來!」在後者的攙扶下站起來以後,他艱難的站直身子,朝張硯田等人行了一記莊嚴的軍禮,儘量大聲說:「張旅長,承蒙兄弟們看得起,從此以後,我們就真的是一家子了。好,一家人不說二家話,那麼下面我就開始分派任務了。」

    張硯田哈哈一笑道:「這才爽氣,你說,包括我在內,從現在開始都歸你指揮。」

    在顧明昌的編排下,負責突破的小組成員首先被挑選了出來。刁一得擔任組長,隊員一共有十七人,其中十一人來自刁一得擔任連長的原偵察連,其他人則都來自特警二縱,其中還包括張硯田的副官梁佐聲。然後是負責佯攻的隊伍,為了儘量顯得逼真,八卦隘上沒有受傷的全數被編進了這支隊伍,由張硯田親自指揮。剩下的輕傷員則由顧明昌指揮,負責供應彈藥和救護傷員。顧張二人和刁一得約定,一旦刁一得他們成功的形成突破,就同時發射三顆照明彈。只要看到照明彈,八卦隘上的部隊便開始撤退。

    顧張二人經過磋商,決定將佯攻時間放在凌晨一點鐘。而就在他們定下佯攻時間不久,忽然,八卦隘隘口東北面大約五公里的地方傳來了槍炮聲。那裡的長城段,因為山勢不太陡峭的原因,為了防止日軍從那裡形成突破,顧明昌安排了一個連得人手防守。經過這幾天的戰鬥,那個連現在只剩下一個排。好在,那裡的地勢不利於大兵團運動,故,人手雖然銳減,卻還能守住。

    顧明昌安排完突擊任務之後,立刻就派人前去通知那個連,要他們看準時機和大部隊一起撤退。此時見那裡開打,那一定是日軍發動了夜襲,不禁有些擔心那裡的兄弟能不能扛住。他對張硯田說:「燕子口那裡現在就一個排的人馬,是不是要派點人手過去增援?」

    張硯田搖頭:「我們這裡人手也不多了,如果上半夜小鬼子也對這裡實施夜襲,那肯定還要傷亡一批兄弟。再分流過去,我只怕下半夜的佯攻都沒辦法進行。燕子口地勢易守難攻,只要他們彈藥足夠,應該不成問題。這樣,叫幾個人送點彈藥過去,多帶些手榴彈。」

    自古以來,面對優勢敵人的狙擊戰,向來是最難打的。防守燕子口的是特警二縱的一個連,張硯田應該比顧明昌更在乎他們,然,情勢使然,他現在卻顧不得肉疼了。

    從把於學忠的書信交到顧明昌手中開始,他便已經真正的成為了學兵軍的一份子,也正是從這一刻開始,他的命運便已經和歐陽雲的命運聯繫到了一起。他這樣做,正是為了顧全大局而犧牲小我。

    僅僅過了幾分鐘,負責向燕子口運送彈藥的戰士才離開八卦隘,八卦隘南面長城外的陣地上,槍炮聲響了起來,小鬼子果然對這裡也發動了夜襲。

    顧明昌受的傷不輕,即使他有心親自指揮此時也力所不及,故,張硯田只朝他點點頭便帶著幾個警衛跑了出去。

    八卦隘隘口外,還掌握在學兵軍手中的最後一道戰壕前,在炮彈爆炸過後引燃的篝火映照下,密密麻麻的鬼子排著散兵線摸上來,三八大蓋前端的刺刀不時閃爍著寒光。張硯田一溜小跑,經交通壕跑到了戰壕裡。戰壕外側,學一師三旅九團和特警二縱倖存的官兵們默默的端著槍,雙眼冷冷的注視著前方,兩耳豎起,只等著指揮官下達開火命令。

    日軍並不擅長夜戰,所以八卦隘最慘烈的戰鬥都發生在白天。但是今夜注定將是個特別的日子,日本人擺出了孤注一擲的姿態,第一次進攻就派出了幾乎一個滿編大隊。

    張硯田的到來,還是有人注意到了。隨著有人喊出:「旅座!長官!將軍!」然後,戰士們的視線紛紛投過來,看見確實是張長官、特警二縱的最高長官,不少戰士心中安定了一些。他們端著槍的雙手也變得更加穩當了。

    張硯田一路走到戰壕的中間位置,路上拍拍這個兄弟的肩膀,深深的看上那個兄弟一眼,站定之後,他環顧四週一圈,吼道:「兄弟們!歐陽軍長當初不過讓我們堅守兩天,但是我們現在已經堅持了幾天呢?五天!雖然,我們犧牲了不少的兄弟,但是,我們打死了多少鬼子呢?你們看看陣地上的屍首,一大半都是鬼子的!兄弟們,你們了不得啊!嗯,我看到有人開始得意了,那我得批評你,兄弟,還不到驕傲的時候啊!你們不知道吧?我們的小長官,也就是歐陽軍長,當初他和楚天歌哥倆個,可是一次性就解決掉兩百餘鬼子的……」

    熟悉張硯田的人都清楚,這位東北漢子並不是一個多話的人,而他現在表現得這麼婆媽,卻是受了顧明昌的影響,並親眼見識到了思想政治工作的效能之後這才做出的改變。顧明昌受傷不能上前線,他的功課自然由他補上了。
regn13 發表於 2018-3-5 20:04
第六章風雲突變(七)

    在張硯田有點漫無天際的話語裡,戴著鋼盔的鬼子越來越近了。炮聲漸漸稀疏下去,間或傳來「剛剛」的聲音,那是迫擊炮開火的聲音。

    「打!」張硯田忽然暴喝道。隨後,兩挺馬克沁重機槍首先怒吼起來,在它們面前足足十五米左右的扇形區域,鬼子秋後的麥子一樣成排倒了下去。

    去病式通用機槍的槍聲幾乎同時打響,足足十挺左右的去病式編織了一條長達百米的火網。黑暗中,數以百計的子彈在空氣中留下一道道轉瞬即逝的飛行軌跡,硝煙味瀰漫在整個戰場上,給對面的鬼子帶去了死神的禮物。

    「小鬼子是不是以為我們沒有充足的彈藥了?那好,就讓他們見識一下!」如此密集的火力,是張硯田早就算計好的,為的是給日軍一個沉痛的打擊,好讓他們心存顧忌,放棄可能的連續的夜襲。

    只有這樣,他們才有充足的子彈以留待下半夜的佯攻,為刁一得他們的突破打好掩護。

    不計成本的密集火力打擊給日軍造成了極大的傷亡,雖然在官佐的脅迫下,日軍硬起頭皮發起了反覆的衝鋒,但是,除了給守軍帶來給大的榮耀外,沒能造成一絲一毫的威脅。在持續了將近一個小時之後,一個大隊的鬼子最終丟下三百餘屍體,拖著二百餘傷員撤了下去。

    戰鬥中,張硯田額頭被流彈劃過,增加了一枚新的「軍功章」。男人身上的傷痕等於「軍功章」的說法,自然式從歐陽雲口中流傳出來的。而學兵軍中最顯目的一枚軍功章,卻不是男人的專利,而是著落在了白流蘇那本來應該白璧無瑕的臉上。知道白流蘇前生今世的老人,其實都知道白流蘇臉上那個傷疤和學兵軍一點關係都沒有,而楞要扯上關係的話,那就得牽扯上那批當初被她藏在陳家舊宅裡的贓物了。

    扯得有點遠了。在這樣持久的戰鬥中,要想全身而退幾乎是不可能的,就在剛才的戰鬥中,又有五十餘特警二縱和學一師三旅九團的兄弟永遠的閉上了眼睛。與他們相比,「我實在是走了狗屎運了」這話是有人提醒「旅座您受傷了」的時候,張硯田說的。確定鬼子退下去之後,他隨手撿起塊泥巴在臉上塗了涂,算是止了血,然後便立刻組織人手搶救傷員;同時,將看起來狀態還不錯的三十餘人組織起來,開挖之前被打塌的通往二道戰壕的交通壕。

    燕子口的槍聲也停了下來,就在張硯田舒緩一口氣,準備找支菸來抽的時候,刁一得急急的走了過來,附在他耳邊說:「張旅長,狼牙大隊長郭彪少將過來了,請您回去一下。」

    「狼牙,郭彪?他們怎麼出現在這裡了,他們不是應該在延慶的嗎?」張硯田幾乎本能的問道,然後不等刁一得解惑,他腦子已經轉過彎來既然29軍和57軍沒有按照之前的計畫行事,那麼如今看來,狼牙已經放棄了延慶。延慶既然失守,那麼八卦隘現在就不是狙擊線,而處於南北日軍的包圍中了,隨時都可能遭受日軍的圍攻。

    「他們來了過少人?」

    「兩百多個,郭大隊還留了一百人在燕子口。剛才的燕子口,如果不是他們及時趕到,已經被日軍攻破了。」

    快步趕回了位於隘口北端的指揮所裡(其實就是城門洞),穿著一身迷彩,臉上鬍子拉雜的郭彪正蹲在地上和顧明暢說著什麼。聽見腳步聲,他抬起頭來,看見張硯田,站起來敬了記軍禮,把手伸過來說:「張旅長,我們終於又見面了。」

    張硯田回敬了軍禮,然後雙手握住了傳說中學兵軍第一武林高手鐵掌般的右手,用力搖了搖說:「客套話就不多說了,郭大隊,我現在關心的是,你對這次南京方面採取的行動究竟瞭解多少?歐陽軍長知道了嗎?他有沒有遇險?」

    一連串的發問,所提問題就是剛才郭彪詢問顧明昌的。他嘆了一口氣說:「我現在只能回答你第一個問題。南京方面是蓄謀已久的一次行動,29軍、57軍、閻錫山都牽涉其中。至於軍座的情況,我也不清楚。」

    郭彪原來的打算,是要死守延慶以待援軍的。而由於慶有餘臨終前的擅自做主,狼牙和投誠偽軍開始了艱苦的突圍戰。投誠偽軍的戰鬥力實在太差,面對如狼似虎的日軍,雖然能鼓一時之勇與之死戰,最終卻因為單兵素質和裝備上的差距,幾乎全軍覆沒。狼牙將士每一個人都是精銳,而郭彪的那道命令更是激發了他們血液裡的「狼性」。最終,他們雖然傷亡了將近兩百人,卻也讓日軍付出了更加慘重的代價,使寺內壽一親自指揮的部隊中近半數以上的中層軍官在這一役中被殺,這直接造成了圍困延慶日軍序列和指揮上的混亂,從而使寺內壽一圍殲狼牙的計畫成了笑談。

    被動成功突圍之後,郭彪不得不接受事實,開始思考下一步行動。而隨著他派出去聯繫29軍的幾名戰士歸隊,獲悉29軍已經和日軍井水不犯河水的他開始擔憂歐陽雲的安全,於是,果斷的率隊連夜奔向八卦隘……

    在張硯田回來之前,顧明昌已經將他們下半夜的突破計畫告訴了郭彪並取得了他的支持。郭彪接著說:「和你們所想的一樣,我認為當前最重要的似乎確保軍座的安全。因此,這次突破是必要的,且宜早不宜遲。張旅長,我想九點半就開始,我們狼牙分成三個小隊從三路突破,你們負責佯攻,你覺得怎麼樣?」

    張硯田看了看表,時間已經是九點一十,他說:「九點半,是不是太早了。這個時候,即使沒有戰鬥任務的日軍也還沒有睡覺。」

    郭彪說:「就是所有日軍都保持警戒也不用擔心。張旅長,你們忽略了一個問題。按照我們掌握的情報,對面的日軍三天前就應該斷糧了。而因為我軍的圍困,他們的輜重給養一直供應不上。我不清楚南京政府和日軍究竟達成了什麼樣的協議,但可以肯定的是,因為已經無被圍殲之憂,日軍肯定會保持鬆懈狀態以維繫體力。」

    「行,那就這樣辦吧!」

    把時間調整到半天前。上午十點多鐘,八卦隘隘口南面的學兵軍陣地上,在前線隆隆的槍炮聲中,歐陽雲站在軍指揮所門口,正吸著一顆煙默默的看著四周來來回回忙碌著的戰士們,擔任值守官的學三師二十六團團長項村歐大步走了過來,在他的身後,則跟著兩個肩膀上佩戴著大刀標識的大刀特種大隊的軍官。

    距離歐陽雲五米左右,項村歐立正敬禮,開口道:「報告軍座,大刀……」他話沒說完,歐陽雲已經認出了那兩個人,迎上去問:「楊天亮、劉兵郭,你們大隊長呢?」

    楊天亮和劉兵郭兩人此時正欲立正行禮,聞聽此言,臉色一僵,動作一個停滯,對了視一眼兩人臉上不太妙的表情讓歐陽雲將心不自覺的提了起來。忽然,楊劉二人一個拔槍一個拔出了匕首,下一刻,楊天亮身子一動,左手已經摀住了項村歐的嘴巴,右手匕首同時割斷了他的喉管和頸部大動脈;而劉兵郭出雙槍,朝著歐陽雲的胸部呯呯呯連開五六槍。

    這一變故發生得太突然了,項村歐固然是立刻就被放倒了,歐陽雲呢?胸口劇痛之下,嘴裡面一甜,受損的內臟裡有血逆流進口腔,溢出嘴角,他哼都沒哼一聲就倒了下去。

    歐陽雲的警衛除了兩個人立刻拔槍朝二人射擊,其他人都被這變故嚇呆了,然後,沒等他們反應過來,楊劉兩人已經同時開火,前者用衝鋒槍,後者用兩支駁殼槍,瞬間就將除了那兩個作出反應的警衛全部打倒了,同時被打倒的還有兩個軍部參謀。

    「有刺客!救軍座!」兩個作出反應的警衛大聲喊著,翻滾騰挪著和楊劉兩人展開對射,其中一人連續射擊之後,一槍擊中了劉兵郭的心口,後者嘴裡噴血,拉開別在腰間的光榮彈,不顧一切的向他衝了過去。

    周圍離得遠些的戰士此時已經從震驚中醒過神來,不少人立刻怒吼著撲了過來。

    離得最近的指揮所裡此時還有十餘人,第一個衝出來的是抱著照相機的劉子文,而他出現之後做的第一件事情是飛快的朝地上撲倒下去。

    緊跟著出現的是白流蘇,一看清指揮所外的現狀,她想都沒想飛刀出手,同時朝歐陽雲飛躍過去。

    楊天亮衝鋒槍裡的子彈已經用光了,胸部中了白流蘇的飛刀之後,似乎已經有了必死的覺悟,他丟掉槍,哈哈笑道:「歐陽雲啊歐陽雲,你沒想到會死在我們手裡吧?!」然後又朝其他人吼道:「我們奉蔣委員長的命令清剿學兵軍叛逆,現在匪首歐陽雲已死,蔣委員長有令,這次平叛只」

    他話沒說完。白流蘇右手一揮,一道白光閃過,一柄飛刀準確的了他的喉嚨裡。白流蘇抱起歐陽雲,瞪著一雙丹鳳眼咬牙切齒道:「死不要臉的,究竟誰是叛逆?歐陽要是有個三長兩短,姑奶奶殺了姓蔣的全家!」
regn13 發表於 2018-3-5 20:04
第六章風雲突變(八)

    下午四點鐘左右,美國華盛頓,喬治華盛頓大學南邊的一個單獨院落裡,穿著一身旗袍的顧戀雲正在和幾個高鼻碧眼的「洋鬼子」說著什麼,忽然,一陣眩暈傳來,她身心一陣失神,端在手上的茶盞竟然無緣無故的跌落地上,摔碎了;人搖晃了兩下,差點摔倒。

    旁邊她的助手,一個名叫何安娜的華人女孩立刻上前扶住她,問道:「顧姐,您沒事吧?」

    眩暈來得快去得也快,僅僅幾秒鐘的事,不過卻讓顧戀雲波瀾不驚的心境變得有些恍惚起來,總感覺有什麼不對似的。從而將一顆心不自禁的楸緊了。

    便在這時,院落的門口傳來了爭執聲「這裡是私人領地,你們不能進去!」

    這聲音顧戀雲識得出來,是管家王伯。她歉意的朝幾個美國客人笑了笑,對何安娜說:「安娜,你去看一下,發生什麼事了。」

    「好的,」安娜朝幾個客人點點頭,走了出去。

    然,她沒走幾步,「呯、呯!」兩聲槍響,緊接著響起了王伯嘶啞的喊聲:「你們這些強盜保護小姐!」

    槍聲讓幾個文質彬彬的美國客人立刻變得緊張起來,其中一人問道:「顧小姐,發生什麼事了?」剛問完這句話,他發出了一聲驚呼:「MA GOD!」

    他的驚呼,立刻就被此起彼伏的槍聲所淹沒了。而他之所以驚呼出聲,卻是因為看見在他們面前表現得一向文弱內斂的顧戀雲竟然從懷裡拿出了一支手槍,而且以不可思議的速度衝了出去。

    「這個東方美人竟然是個功夫高手,而且其膽魄十足!」這是他後來和羅斯福總統談起這件事的時候說出的一句話。

    硬闖歐陽府邸的是四個華人,這是後來華盛頓警方公佈的信息,他們給發生在歐陽府邸的這次槍戰定性為華人黑幫之間的「黑吃黑」。在這起槍戰發生後,有那麼一段時間,顧戀雲和她最為親近的幾個助手被請進了警察局接受了相當長時間的質詢,直到學兵軍首領歐陽雲再次現身。

    真相自然不會如此簡單。熟悉內情的華僑大佬,私下談起這件事的時候,一方面對抗日反被盟友背叛的歐陽雲報以深切的同情,一方面,對南京的那位是相當的不齒,認為,即使他真的是出自公心要統一中華驅除異己,那也應該等趕跑小日本之後。

    而在顧戀雲寫給歐陽雲的信中,有詳細的提到這件事。這起事件是國民黨復興社下屬力行社的特務處策劃的,其目的卻是想通過劫持顧戀雲達到控制學兵軍在美國的工礦企業這一切,是南京方面早就策劃好了的。

    歐陽府邸的槍戰事件,只是這一系列行動中因為有美國人的存在而顯山露水的一起,背後,在那段風雨飄搖的日子,那些不為人知的卑鄙手段,幾乎每天都有發生在顧戀雲和她的夥伴們之間。好在,顧戀雲並不是泛泛之輩,她不僅和美國政府和軍方保持著良好的關係,而且還和不少華僑大佬有著良好的私人關係。正是在這三方勢力的幫助下,最終,那些雞盜狗鳴之輩只是徒勞無功而已。

    學兵軍在美國的產業,以主營盤尼西林的醫藥公司起家,現在已經發展成三大支柱產業醫藥、軍工、電子。他們不僅擁有自己的研發所,而且和美國當時多家實力雄厚的企業有著聯營關係,南京政府想通過華僑中為數不多的黑社會勢力對之實施滲透和控制,在學兵軍沒有完全垮台的情況下,無疑是自取其辱。

    歐陽雲遇險的事情,顧戀雲在一個月之後才明白詳細情況,然後她才知道,自己當時竟然心有靈犀了老天給了她一個警示,這是不是說明,他們之間的緣分,早就天注定了?

    中國女人和男人最大的不同,或許就在違心程度的不同上。這或許可以用來解釋顧戀雲終其一生只傾心歐陽雲一人的根本原因。

    對歐陽雲傾心的女人,有無聊的後世歷史學家專門研究過這個問題,他們一共找到了五個女人。其中,被排在第一位的不是顧戀雲也不是潘媚人,而是白流蘇。

    歐陽雲生命中第一次遭遇最嚴重危機的時候,白流蘇尚不知道自己心中已經對這個「混蛋」心有所屬了。

    無疑,作為大刀特種大隊的一個小隊長,劉兵郭已經成長為一個即使在後世也配得「優秀」兩字的特種士兵。四米左右的距離,他用兩把駁殼槍一共朝歐陽雲開了五槍,五顆子彈竟然只擊中兩個地方歐陽雲的心口位置。如此,縱使歐陽雲身上穿著來自後世的先進防彈衣,依舊被重創。

    五顆子彈的動能,縱然不能撕碎防彈衣,卻也足夠讓一個正常人鬱悶死去了。

    歐陽雲沒有死,他不正常嗎?

    可以這麼講吧,從被選定為穿越試驗者的那一刻起,他的身體便被現代科技改進過了,他的肌肉強度、身體素質,不是一般人所能比擬的,便是郭彪等所謂的武林高手,也沒法比。所以,歐陽雲雖然先是氣血攻心,嘴角溢血,後來更是在白流蘇懷中大吐特吐,一下就吐出了四塊血塊,但是,在昏迷了一個星期之後,他還是醒了過來。

    大刀中究竟有多少人被收買了,參加了這次「刺雲」行動,直到單人雄的出現,這一直是困擾白流蘇等人的一個迷。

    小長官受創昏迷不醒,沒有比這個對學兵軍軍心影響更大的事件了。在場的官兵,包括白流蘇在內,當時除了憤怒,餘下的便是惶恐了。直到此時,一些平時只是覺得小長官這個人還不錯的官兵,才意識到他的重要性。

    原來,這個貌似沒正行的小長官,一直以來還扮演著穩定軍心的中流砥石這一角色啊。是啊,學兵軍成軍以來,遇到的風浪並不少了,但是似乎每一次都輕輕鬆鬆的就過來了。現在想想,這都是因為歐陽雲在做決策的原因哪!

    楊天亮和劉兵郭兩個人也夠狠的,學兵軍軍部可數的幾個優秀參謀,幾乎全部被他們給殺死了。而三個旅長,除了受重傷的黃浩留在附近的野戰醫院裡,鄧子歌還有毛林淳包括機步旅旅長何正降,此時都在前線,正在指揮部隊作戰。29軍教導總隊的最高長官佟麟閣此時倒應該有空的,但是,他們能相信這個外人嗎?

    不少官兵,特別是一些軍官,第一次變得惶惑不安起來。

    劉奎趕到的時候,歐陽雲已經被白流蘇抱到野戰醫院去了。關鍵時刻,這個少女身上還是表現出了軍人才有的特質,冷靜果斷。她指派幾個低級軍官負責封鎖消息,去把劉奎、鄧子歌、毛林淳、何正降給叫回來,然後便抱著歐陽雲飛奔向不遠處的野戰醫院。

    劉奎作為歐陽雲警衛部隊的最高長官,戰前被姜樹人、李鐵書等人叫去做了專門的叮囑,要他確保歐陽雲的安全。而他自認為一直執行得很好,然,這才離開那麼一小會就出了這麼大的事,這讓他愧疚的,當場自殺謝罪的心思都有。從兩個警衛的口中得知軍座重傷不醒的消息,他當時就兩個耳光甩了過去,罵道:「你們還好意思說?平時我是怎麼交代的?離軍座的距離不許超過一米。軍座要有個三長兩短,大家都準備抹脖子吧!」說完,狠狠的瞪了他們一眼,飛快的朝野戰醫院跑去。

    這時,意外又發生了,他離開指揮所不過十幾米的距離,忽然有迫擊炮炮彈的破空聲響起,他本能的撲倒地上。「轟」的一聲劇烈爆炸,等他趴在地上循著爆炸聲回頭看時,卻見指揮所已經變成了一堆燃燒著的廢墟。

    劉奎狠狠的一拳砸在地上,眼淚都急了出來。他恨恨的罵道:「他奶奶的,實在是太狠了,這下好了,我們要和外面的部隊失去聯繫了!」

    如果把整個學兵軍體系比作一個人,那麼軍部指揮所就是大腦了。而裡面的電報設備則是聯絡肢體的神經系統,現在大腦和神經系統都沒了,學兵軍就變成一堆散沙了,極有可能被野心家、敵人逐個的消滅吃掉。

    曾經,劉奎以為自己是個大將之才,所以,對於屈居這麼一個幾乎沒仗可打的警衛團團長的職位,他是相當不滿意的。然,這一刻,他才意識到自己的不足,怎麼就沒提前想到,敵人既然能對軍座進行刺殺,為什麼不順手將指揮所學兵軍指揮中樞給端了呢?!

    爬起來,顧不得去探視軍座了,他跑回指揮所。指揮所裡,還有擔任值班任務的四個參謀和兩個警衛,此時,他們都已經倒在了血泊中,最慘的一個,腦袋被削成了兩半。

    劉奎目睹眼前慘象,兩隻眼睛瞪得溜圓,眼角滲出血來。血淚摻和在一起,讓他看起來特別的可怖。

    迫擊炮彈是從一千米以外的東南方飛來的,那裡,正是29軍教導總隊的營地。劉奎惱羞成怒之下,立刻吹響了緊急集合的哨聲,不過三分鐘左右,警衛團除了負責保護歐陽雲的那個連,還有其他外派的人員就都列裝到齊了。

    劉奎的眼球裡滿是血絲,一張臉黑得和鍋底有得一比,他齜著牙吼道:「兄弟們!多話我不想說了,你們直接回答我,想不想為軍座報仇?」

    「為軍座報仇!」戰士們異口同聲的怒吼。

    三營營長郭才子則提出了自己的疑問:「團座,你知道是誰害的軍座?!」

    「當然,剛才摧毀指揮所的那枚炮擊炮彈是從教導大隊的營地裡飛過來的!一定是29軍那幫狗娘養的聯合大刀幹的好事!」

    「團座,那干吧!」

    「幹!」

    劉奎帶著大約三百餘人的警衛團戰士氣勢洶洶的朝29軍教導總隊的營地裡殺去,這才走了一百米不到的距離,教導總隊的營地裡忽然傳來了激烈的槍聲、爆炸聲。

    劉奎道:「有人比我們先動手了?兄弟們,跑起來!」

    一彪人加快了行軍速度,幾分鐘便跑到了距離教導總隊營地大門不過百多米的距離。劉奎喝令部隊停下,召集郭才子等人正要討論下具體的戰術,裡面的槍聲停歇了,大門裡衝出來三十餘人。其中跑在最前面的一人大聲喊著:「讓開,讓開,快!」緊跟在他後面的則是兩副擔架。

    喊話的那人劉奎是認識的,乃是教導總隊警衛營的營長鐘大山。鐘大山他們顯然對劉奎等人並沒有敵意,渾然沒有提防之心,抬著擔架就衝了過來。在人群中,劉奎又認出一人,那是大刀特種大隊的一個小隊長蕭逸,本來還有些猶豫的他咬咬牙道:「兄弟們,不管了,準備整他娘的!」

    郭才子覺得有些不妥,說:「團座,是不是先喊個話?」

    劉奎瞪他一眼,吼道:「喊毛話,他們剛才炮擊我們指揮所之前,怎麼不喊個話!」

    郭才子無言以答,只得擰起眉頭操起了衛青式突擊步。

    眼看著一場衝突在所難免,關鍵時刻,蕭逸看出了不對,他大聲喊道:「劉團長,千萬不要開槍!誤會!」

    這裡的所有人,也只有他和他那個小組的兄弟清楚究竟發生了什麼事。而他們之所以先出現在教導總隊的營地裡,蓋因為在前來八卦隘的路上湊巧發現了大刀另一個小組的針對教導總隊的陰謀,本來想要進行阻止的,但還是晚了一步。

    大刀大隊中,響應張鎮投靠南京方面的人不在少數,其中,隨楊天亮和劉兵郭行動的便有三十餘人。這三十餘人先是在和忠於單人雄的大刀隊員作戰時內耗了十餘人,接著在穿越日軍封鎖線時又掛掉十餘人,最後成功到達八卦隘的一共余九人。九個人裡,除了楊天亮和劉兵郭擔任刺雲的前鋒,其他七人則混進了教導總隊,他們原來的打算是,先刺殺佟麟閣,然後再想辦法在教導總隊和學兵軍之間製造矛盾。剛才摧毀學兵軍指揮所的那一炮,就是他們的傑作。而如果不是蕭逸小組及時的發現了他們的陰謀,那指揮所剛才就不是只被一枚榴彈擊中這麼簡單了。
regn13 發表於 2018-3-5 20:04
第六章風雲突變(九)

    蕭逸這一聲喊,讓鐘大山等人也醒過神來,眼見劉奎他們一副劍拔弩張的架勢,後者怒了,吼道:「姓劉的,你想幹什麼?」

    警衛團的眾軍人全部將目光投向劉奎。劉奎瞪著鐘大山,吼道:「幹什麼?為我們軍座報仇!」

    蕭逸和鐘大山兩人聞言都大吃一驚,前者結結巴巴的問:「軍座,軍座出事了!」

    劉奎;冷冷的瞪他一眼,吼道:「承你們大刀的情,軍座現在正生死未卜呢!」

    「啊!」蕭逸狠狠一拳砸在頭盔上,恨恨的道:「娘的,我們還是來晚了!」兩行熱淚流下眼角,然後,只覺得支撐自己身體的最後一絲力氣消失,整個人便癱軟下去。在他旁邊的錢斌一把接住他,眼中也流下淚來。而他們這個小組倖存的其他三人也如同被霜打了的茄子一樣,登時失去了神采。擔架上的兩人,乃是佟麟閣和木劍蝶。木劍蝶在路上被狙擊蕭逸他們的大刀隊員擊中心口,之後就一直處於昏迷狀態。而佟麟閣此刻本來尚處於迷糊狀態,聞言卻睜開了眼睛,驚得在他邊上一直看護著他的副官驚呼出聲:「軍座?!」佟麟閣招招手讓他附耳過來,然後在他耳邊小聲說:「扶我起來。」被手下扶起來以後,斜靠在副官的身上,佟麟閣讓鐘大山讓劉奎過來。

    鐘大山朝劉奎喊道:「我們軍座讓你過來一下!」

    劉奎此時才知道擔架上的傷員竟然是佟麟閣。對於佟麟閣,因為受歐陽雲的影響,他還是相當尊敬的,當下就要走過去。這時,郭才子上前一步拉住他說:「團座,你不能過去!」

    前一刻還勢同水火,這一刻卻要近身相見,倒也難怪郭才子會有所顧忌。

    劉奎瞪了他一眼,下令:「所有人沒有我的命令,誰也不許開槍!」然後便快步走了過去。

    佟麟閣受傷的部位是腹部,等劉奎走近了,鐘大山應該是看出了劉奎眼中的疑問,說:「軍座是被大刀的耿榮慶打傷的。聽蕭逸說,他們都已經跟隨張鎮投靠了南京。」

    腹部的疼痛讓佟麟閣的臉色看起來顯得蒼白病態,看見劉奎,他顫聲問道:「你們軍長怎麼樣了?不要緊吧?」

    劉奎的臉紅了,他總覺得,在歐陽雲負傷這件事上,自己有著不可逃避的責任。他說:「我當時正好去後面的補給站了,聽兄弟們說胸口中了好幾槍,不過,現在還只是昏迷著。」

    「胸口連中幾槍?!」佟麟閣喃喃道,忽然劇烈的咳嗽起來,然後一口氣緩不過來,暈了過去。

    「軍座!」

    「快送醫院吧!」

    「劉奎,讓你的人讓開!」

    蕭逸在錢斌他們的救護下,此時已經緩了過來,看見劉奎,他抱歉的說:「對不起,我們還是晚來了一步。」

    劉奎滿心的怒氣無處發洩,重重的嘆息一聲,道:「現在說這些還有什麼用?你們沒跟著張鎮,已經很了不起了。對了,單人雄,他的立場是怎樣的?」

    鐘大山等人護送著佟麟閣朝野戰醫院跑遠了,蕭逸他們隨著劉奎等人跟著向野戰醫院走去,路上,蕭逸將從木劍蝶口中獲知的情報和自己所瞭解的全部講了出來。這讓劉奎對南京的那位充滿了憤恨,不止一次揚言道:「如果軍座有個三長兩短,老子就是拼了這條命,也要去南京行刺那個夠娘養的!」

    在去野戰醫院的路上,鄧子歌等在前線指揮作戰的將軍級軍官陸續趕上了他們,談起剛才的變故特別是歐陽雲的傷情,大家都是一臉的擔心,同時又覺得無比的憤慨。而等他們見到昏迷不醒的歐陽雲和一眾顯得手忙腳亂的醫護人員,一股不安和惶惑的情愫開始在眾人心間瀰漫,不少人的情緒受此影響都變得低落起來。

    時間一點一點過去,縱然有潘媚人在歐陽雲身邊不停的呼喊,後者卻始終沒有醒轉的意思。而隨著時間進入晚上,一個嚴重的問題擺到了失去主心骨的學兵軍眾人面前:接下來該怎麼辦?

    好在,晚上八點多鐘,佟麟閣甦醒過來。然後,在他的提議下,大家決定召開一個會議,就下一步行動討論出一個可行方案。

    發言,自然由老於世故和行伍的佟麟閣首先開始。老將軍也不矯情,開口直指眾人最擔心的問題,表態說:「不管秦德純軍長作出何種選擇,教導總隊都將和學兵軍站在一起,從這一刻起,教導總隊將正式成為學兵軍的一份子這一點,我們教導總隊已經形成了共識!所以,請你們相信我們的誠意。」掃視眾人一眼,趁機也休息一會,他繼續說:「就我們目前掌握的情報。南京和日軍已經達成了某種協議,而我們學兵軍就是這次協議的犧牲品。他們之所以要行刺歐陽軍長,乃是想徹底整垮我們學兵軍。我覺得在目前情勢不是太明朗的情況下,首先要做的是成立一個領導小組,然後,由這個小組負責重新規劃我們學兵軍的下一步行動!」

    佟麟閣的話才剛剛說完,劉奎站了起來,反對道:「我不同意,學兵軍永遠只有一個領導,那就是小長官。佟老將軍,小長官這還沒死呢?怎麼?!等不及想奪權了?哼哼,早不併入學兵軍,晚不併入學兵軍,偏偏選擇在這個時候,您老人家打得好如意算盤哪!」學兵軍現在在場的能上得檯面的軍官,劉奎無疑是其中最沒有城府的,心中有什麼就說什麼,立刻讓會場的氣氛變得緊張起來。

    鐘大山和劉奎一直不對付,聞聽他辱及自己的長官,站起來喝道:「劉奎,你嘴巴放乾淨一點?什麼奪權?我們軍座這麼做乃是為了學兵軍的未來著想,可不是想謀私利,你小子少血口噴人!」

    劉奎爭鋒相對:「不謀私利,說得漂亮。如果所謂的領導小組真的成立了,那按資論輩選負責人的話,試問,在座的誰有佟副軍長的資歷高。佟副軍長,您老人家想掌大權,可以,但是,這得在我們軍長的授意下!」

    劉奎所說的,其實也正是何正降他們所擔心的。當然了,個性和職責使然,卻只有劉奎會直面不諱的說出來。

    好在,佟麟閣並不存在私心,他擺手讓鐘大山坐下,看著劉奎說:「劉團長,你的顧慮,從歐陽軍長的角度考慮,是正確的。不過,你放心好了,我佟某人還不是那種喜歡趁人之危的小人。這次領導小組的組成,我不會參加。小組長的人選麼,我建議由白流蘇小姐擔當。」

    白流蘇本來並不想參加這個會議。說實在的,對於權力這種東西,她是真的不在乎。不過,因為潘媚人始終霸佔在歐陽雲的身邊,而她看到這一幕心裡多少有點不舒服,抱著眼不見為淨的想法,她應邀參加了這次會議。佟麟閣之前說話的時候,她還在擔心歐陽雲的傷情,聽到了自己的名字,這才醒過神來,不過卻不知道究竟發生了何事。此時,眼見眾人的目光都落到自己臉上,她的臉色微微泛紅,問:「大家都看著我幹什麼?」

    白流蘇是劉奎的前上司,由她擔任領導小組的負責人,他自然是巴不得,此時笑道:「佟將軍提議由你擔任領導小組的負責人呢。」

    白流蘇嚇了一跳,用不敢置信的口吻說:「我?不行,我一介女流之輩……」

    這話,劉奎聽起來不樂意了,說:「女流之輩怎麼了?古代還有花木蘭和穆桂英當將軍和元帥呢,在我心中,你可不比她們差。你和軍座的關係,我們都是清楚的。我覺得,由你來當這個家,再恰當不過了!」

    劉奎的嘴巴,歐陽雲曾經有過比喻:烏鴉嘴。劉奎所要表達的意思,無疑是好的,但是那句「你和軍座的關係,我們都是清楚的」卻顯得實在多餘。

    白流蘇本來只是泛紅的臉龐,此刻幾乎變成了一塊大紅布。如果換作她還在警衛團的時候,估計一個耳摑子已經賞上劉奎的臉了。這個時候嘛,她卻是無法快意「嗯仇」了。狠狠的瞪了肇事者一眼,她冷冷的說:「我說了不行就是不行。」

    不少人掩嘴笑了,佟麟閣也禁不住微笑起來。他看著白流蘇說:「你等我把話說完。大家知道南京方面為什麼如此急迫的要對歐陽下手嗎?因為他們清楚,只要歐陽還在,學兵軍就不會散。而我之所以要推薦你做負責人,就是覺得,目前只有你能夠代表歐陽雲。以你以前表現出來的軍事素養,你是完全能夠擔這個責的。你不要害怕,由你擔任負責人,並不是意味著我們就什麼事都撒手不管。你只要把握住部隊的大方向就行了,至於下面的俗事,就交給我們來做。我相信,只要我們團結一心,當前的這點困難算不了什麼,我們學兵軍終有重振雄風的那一天!」
regn13 發表於 2018-3-5 20:04
第六章風雲突變(十)

    在八卦隘外學兵軍野戰醫院裡召開的這次會議,剛剛指定白流蘇被為臨時領導小組的負責人,尚沒有就學兵軍下一步的行動制定出具體的可行方案。前線傳來消息:八卦隘守軍對日軍發動了猛烈的攻勢。

    八卦隘狙擊部隊的存在,在事變發生前,無疑是一著妙棋。只要後繼行動如常展開,那就是橫在日軍第一軍喉嚨上的一把刺刀,隨時都可能給予其致命的打擊。然,隨著57軍和29軍背棄盟約,開始消極防守,孤立無緣的妙棋卻成了學兵軍這次軍事行動中最大的敗筆,極有可能便只能淪為棄子。將近四千人的隊伍(他們還不知道,這四千人中最少有三千人已經為了抗日事業付出了生命,便是餘下的這一千人,也是傷兵滿營),對於學兵軍來說,是一支不可或缺的力量,這次會議中,遲早要討論到他們的去留問題,現在,聞聽他們還在向日軍發動猛烈的攻勢,佟麟閣等人都立刻意識到,應該趁此機會知會顧明暢和張硯田,讓他們趕快突圍。

    經過短暫的磋商,最後決定,教導總隊的教導三團作為主力,負責策應八卦隘守軍的軍事行動,何正降的機步旅為之提供火力掩護。由劉奎手下警衛團選出一個排規模的精銳進行滲透,務求能夠突破日軍防線,和顧張二人聯繫上。

    教導三團的團長是陳光明,畢業於保定軍校的一個老資格軍官。他和何正降離開會議室之後,就著遠遠傳來的槍炮聲,會議室裡眾人一度陷入集體失語狀態。

    幾分鐘之後,白流蘇率先打破了沉寂。她說:「我們除了在這裡的大部隊,任丘軍營和白洋淀,以及定州基地那部分,學一師、學二師、學三師部分、猶太獨立旅,37師、粵系獨立旅,還有李副軍長帶走的那部分學兵,都必須盡快聯絡上。我覺得就當前的形勢,再和日本人硬拚已經不現實了。現在,我們最應該做的是將所有散在外面的部隊找個地方集合起來。我想了想,任丘因為是張鎮坐鎮,現在肯定已經被他控制了,目前,唯一安全的地方,就剩下定州和東山了,東山距離太遠了,看來唯有去定州了。」

    讚許的看了看她,佟麟閣無疑很滿意這個女孩子所表現出來的鎮靜和大局觀。他補充道:「白組長這個分析是正確的,我們失去了所有的電台,要想盡快的和外面的部隊取得聯繫,就只有找比較近、安全的地方先安定下來。到時,不管能不能通過電台和他們取得聯繫,只要我們重豎大旗,他們也能聞訊找回來。定州是唯一的選擇。從今天日軍的表現看,他們和南京方面是有默契的,所以,我們的行動要快。」

    鄧子歌說:「我也同意先撤往定州。」

    白流蘇看了眾人一眼,說:「那舉手錶決吧!」說完,率先舉起手。

    在座的都不是糊塗蛋,除了教導總隊的幾位,其他人也都是所謂的鐵桿雲黨,自然沒有人有異議。看眾人全部舉手,白流蘇說:「那就這麼決定了。」

    這時,門口傳來了劇烈的咳嗽,然後是一個尖銳的女聲:「木長官,您的傷太重,不能起身啊!」

    門口的警衛推門進來,報告說:「木長官來了。」

    白流蘇起身迎到門口,眾人都看過去,卻見木劍蝶在蕭逸的攙扶下有些艱難的走了進來。再次咳嗽了兩聲,他說:「大家在開會呢?」

    白流蘇說:「你怎麼起來了,你的傷……」

    木劍蝶咳嗽兩聲,笑道:「死不了。猜到你們在開會,我想起一件重要的事,立刻過來了。」

    「嗯?」眾人都把目光投向他,有幾個人則開始讓座。

    木劍蝶在靠門的椅子上坐下來之後,說:「任丘不能丟啊!」他看向白流蘇,繼續道:「流蘇,其他人不知道,你應該清楚的,任丘關係重大啊!」

    白流蘇立刻明白了他要表達的意思油田,是的,任丘的油田。任丘已經發現油田的事,學兵軍中只有可數的幾個人知道,這其中,便包括了他們還有張鎮。想起日本人對於石油的渴望,白流蘇的臉色變了。她問:「你有什麼好的建議嗎?」

    「如果情勢真的發展到失控的那一步,我的意見是,與其落入日本人手裡,不如炸了!」

    白流蘇搖了搖頭,在座眾人裡,她跟在歐陽雲身邊的時間最長,所以獲知的信息也最為全面。她說:「炸燬是不可能的,唯一的辦法是封鎖消息,當初開建的時候,就考慮過這一點,封鎖是有可能的。但是,張鎮肯定已經採取了行動哎,如果歐陽還醒著該有多好,他一定有辦法的。」

    在座的人裡,只有木白二人知道有關石油的事,其他人皆聽得莫名其妙的,不過,知道此事有關學兵軍的最高機密,便是佟麟閣也沒有提出疑問。

    木劍蝶咳嗽兩聲,然後嘆口氣說:「先不說這個了。任丘的兵工廠等相關企業,也必須採取相應對策。照目前的態勢發展下去,任丘遲早會落入日軍手中,到時候,兵工廠和藥廠的先進設備,特別是軍需倉庫裡存放的先進武器,肯定會被日軍繳獲。我最擔心的是,日軍會借這個機會發展自己的軍工,從而獲得和我軍分庭抗禮的軍事技術。在座諸位只要使用過我們學兵牌武器的都會清楚,就目前而言,我們的武器是遠遠領先於世界水平的。日軍的武器裝備水平,已經比國軍先進了,如果再讓他們掌握了這些關鍵技術,那後果不堪設想啊!南京的那位,一心只想著壯大自己的實力,排除異己,他當初在想法設法欲剷除我們學兵軍的時候,大概不會想到最終會成全日本人吧!日本人想要獲得這些,可不是一天兩天了!」

    木劍蝶是搞情報的,他看待問題的眼光,更加全面和深入。這些正是佟麟閣等人忽略了的,他這番話說完,所有人都感到了問題的嚴重性。

    佟麟閣的眉頭皺了起來,他看著木劍蝶說:「學兵軍武器的先進性,這是毋庸置疑的,你的擔心很有必要,我覺得,是不是派遣一支小部隊,直接去把這些地方炸了?任丘已經被張鎮控制,想要運出來是不可能的,唯一的辦法便只有摧毀了。」

    白流蘇說:「也只有這個辦法了。」

    木劍蝶:「動作必須要快,因為我們現在根本不清楚國民政府和日本人之間究竟達成了怎樣的協議。一旦張鎮直接將任丘交給日本人,到時再採取行動可就困難得多了。」

    白流蘇雙手握在了一起,看了眾人一眼,她說:「這事確實拖不得,目前,我們的兩支成型的特種戰隊伍,大刀已經名存實亡,狼牙下落不明,我看,還是我親自待人走一趟吧!」

    「不可!」她話才說完,佟麟閣站起來制止道:「你現在是學兵軍名義上的最高長官,怎麼能以身犯險。既然任丘那裡事不宜遲,我們直接從現在的部隊中抽取精銳好了!我們這裡還有一萬餘人,我就不信湊不出一個狼牙小隊。」

    蕭逸站了出來,毛遂自薦說:「各位長官,這個任務請交給我們吧!」

    劉奎斜了他一眼,冷笑著說:「交給你們,哼,你們可都是張鎮的老部下。這次任丘的行動,可是極有可能和張鎮當面交手的,到時,你能下得了手嗎?這件事,我看還是讓我從警衛團中選些人去幹吧!我們中間,不乏前狼牙大隊的隊員,我有信心圓滿的完成這個任務!」

    劉奎話中帶刺,而且明顯的透著對蕭逸等大刀隊員的不信任,蕭逸一口氣沒忍住,吼道:「劉團長,你這是什麼意思?沒錯,大刀中不少人是背叛了學兵軍,但我們小組的兄弟包括單大隊可都一直對學兵軍和歐陽軍長忠心耿耿……」

    劉奎見他一個小小的小組長敢和自己叫板,拍著桌子站起來吼道:「忠心耿耿,你小子說這話也不臉紅,你們要真是忠心耿耿,那軍座怎麼會到現在都昏迷不醒,楊天亮和劉兵郭他們,難道不是你們大刀的!」

    眼看著劉奎和蕭逸有暴走的傾向,白流蘇看不下去了,她吼道:「好了,都打住吧!大家既然選我做暫時的負責人,那麼就以我的號令為準!任丘,我親自帶人去!」

    「不可啊!」

    「不行!」

    「白組長,三思啊!」

    ……眾人七嘴八舌的勸阻道,然,白流蘇冷著一張臉,卻是一副已經鐵了心的模樣。

    佟麟閣跟著眾人勸說了一句,最終無奈的嘆口氣,心想:「畢竟還是太年輕啊,又是個女子,考慮事情還是太意氣了一些。也罷,自己已經盡力了,至於學兵軍的命運,還是任其自然吧!」

    會議並沒有就此結束,因為在確定撤退的具體時間時,大家又產生了異議。白流蘇認為撤軍越快越好,而佟麟閣和木劍蝶卻認為應該先探一探定州的風聲。

    佟木二人抱的是同一個想法,那就是在目前形勢下,可以真正信任的除了在座眾人外,對於其他人則都要做好兩手準備。定州現在歸柳大楷和侯德榜指揮,這兩個人的發跡,可以說都和歐陽雲息息相關,但是,誰又能保證他們便感恩圖報而一心事雲呢?

    牽涉到人內心的事情,便是歐陽雲醒著,也不敢打這個保票吧?!
regn13 發表於 2018-3-5 20:04
第六章風雲突變(十一)

    白流蘇還呆在歐陽雲身邊的時候,大大小小的會議沒有少經歷過。那個時候,開會在她看來除了有點亢長,並沒有什麼特別的。不在其位不謀其政,等她坐到了歐陽雲的位置上,她才知道決策者並不是好當的。

    撤軍方案經過將近一個小時的討論,最終確定下來。既然八卦隘圍殲戰已經沒有了實施的可能,那麼從減少損失這一角度考慮,儘早和日軍脫離是必要的。但是,考慮到定州投向不明,所以,炮兵和野戰醫院以及指揮部將第一時間撤向昌平。機步旅作為行軍速度最快的部隊,最後一個動身,以預防可能出現的日軍追擊。撤軍方案討論完畢之後,白流蘇便開始自作主張,挑選跟隨其突擊任丘的隊員了。最終,從警衛團中選出了二十一人,加上其它偵察連隊中挑選出來的十七人,再加上蕭逸小隊,一共四十四人,組成了「任丘特別行動組」。

    時間到了深夜十一點半,八卦隘前線的戰鬥還在繼續著。野戰醫院帳篷間的空地上,白流蘇全身戎裝,站在四十三名突擊隊員前面,就著微弱的燈光,開始發表簡短的訓話。她說:「學兵軍現在的狀況,大家想必都清楚了。你們的小長官尚昏迷不醒,29軍和57軍背棄了當初的盟約,張鎮被南京收買,叛變了。這一次長城抗戰,已經功虧一簣。不僅如此,我們學兵軍還極有可能面臨被肢解的命運任丘是我們學兵軍的老家,我軍太多的機密藏在其間,其中有不少是不能讓敵人,特別是日本人得到的,我們這次的任務就是炸燬這些地方。任丘形勢未明,我們,很有可能有去無回,你們,害怕嗎?!」

    「不害怕!」

    「誓死追隨軍座!」

    「長官,請下命令吧!」

    和歐陽雲相比,白流蘇覺得自己的語言組織能力還是太差了。如果是歐陽雲親自帶隊去執行任務,不管任務多麼艱險,他都會鼓吹得好像他們是去旅遊似的。這還是她在成為歌星之後成長了許多,要是換在以前,便是上面那繁番話,她也不一定能夠說得出來。

    白流蘇:「我為大家唱首歌吧!大家想聽嗎?」

    「想!」

    白流蘇張開嘴巴,沉聲唱道:「昏睡百年,國人漸已醒……」

    這是《萬里長城永不倒》,自歐陽雲第一次唱出,學兵軍中不少戰士閒暇之餘學唱,幾乎所有人都能哼上一兩句。白流蘇才唱了兩句,戰士們便跟著唱了起來。先光是突擊隊員們,然後,野戰醫院沒有值班的醫護人員也跟著和了起來,接著是那些傷員,最後,卻是幾乎所有聽到歌聲的戰士都跟著和了起來。

    歌聲越來越響亮,漸漸的有驚天動地的效果。本來正在帳篷裡寫著日記的劉子文被歌聲感染,淚流滿面的奔了出來。循著歌聲最嘹喨的出處,他走進了野戰醫院,不禁為白流蘇及突擊隊員們的精彩表現完全折服了。流著淚,他喃喃道:「太可惜了,已經沒有膠捲了,不然拍下來的話,一定會感動全中國的。不對,流蘇怎麼這幅打扮,他們,他們是要去執行什麼戰鬥任務嗎?聽這歌聲,一副視死如歸的氣概啊!啊,我還有一件事要跟流蘇說的。流蘇!」徑直走到白流蘇面前,抽空喊她。

    「劉導演,」白流蘇靜靜的看著他。

    「你們這是要去執行任務嗎?」

    「是。劉導演,我們可能要過段時間才能再見了。我已經和劉奎團長打過招呼了,警衛團會保證你的安全的。」

    「流蘇,我聽說,南京政府和日軍勾結,對我們學兵軍下手了?」

    「是。本來我們和29軍、57軍有盟約,要共同進退的,但是因為南京政府的介入,他們現在和日軍休兵罷戰,從而使我軍陷入了進退維谷的境地。最可氣的是,他們還策反了張鎮,唆使大刀隊員刺殺軍座。」

    劉子文大吃一驚:「這麼說,軍座受傷的消息是真的了?」

    「是的!」

    「流蘇,倘若這是真的,你們處理這事的方法可有問題啊!」這正是劉子文來找白流蘇的主要原因,他接著說:「南京政府值此國難之際,竟然對我們學兵軍這樣的抗日隊伍下手,我們必須進行揭露啊!通過報紙廣播披露此事,不僅可以讓民眾看清南京某人的真嘴臉,同時也能引起民眾對我軍的同情,這對我軍度過目前的困境是有好處的。對於軍座負傷的事情,我覺得還是公開為善!」

    劉子文作為電影導演,和媒體打的交道比較多,所以他考慮問題和佟麟閣、白流蘇等人的介入面完全不一樣。

    白流蘇被動成為歌星之後,早就見識到了媒體的作用,聞言心裡不禁有豁然開朗的感覺,喜道:「是啊,我怎麼沒想到呢?」看了看手錶,她對劉子文說:「劉導演,我等會就要開拔了,這事請你去和佟麟閣老將軍說吧,請告訴他,我完全支持你。劉導演,再見了!」

    「好的,流蘇,那你一切小心了。我,我還等你回來錄歌呢!」

    「是,保重!」

    《萬里長城永不倒》的歌聲中,白流蘇率領著突擊隊員們坐著兩輛卡車正在遠離營地,一輛越野車追了上來,劉奎將腦袋伸出窗外大聲喊:「白團長,請等等。」

    喝令將車停下,白流蘇等他靠近了問:「劉團長,出什麼事了?」

    「郭大隊帶人從八卦隘殺出來了,他現在正在軍座那裡。」

    白流蘇聞言一喜,急切的問:「軍座醒了嗎?」

    劉奎黯然:「還沒有。」

    「狼牙突出來多少人?」

    「郭大隊這一批有十幾人,不過據他說,狼牙還有兩百餘人。他讓您先別急著去任丘。」

    白流蘇稍微猶豫了下,最後下令部隊原地返回。

    野戰醫院,歐陽雲的床榻前,郭彪看著他那張幾乎沒有血色的臉,眼中滿滿的都是怒火。「張鎮欺人太甚!狗娘養的,讓老子逮到,老子活撕了他!」這是他剛見到歐陽雲之後說的第一句話。然後,他不禁開始為學兵軍的現狀擔憂起來。而等他從劉奎口中獲知白流蘇將帶員去任丘實施破壞活動,他想都沒想就讓劉奎趕快去把白流蘇追回來。他的理由很簡單:「我們學兵軍男人都死絕了嗎?這麼大的事,竟然讓一個女孩子去?!」

    劉奎曾經在狼牙呆過,對於老上司的話,他自然不敢不聽,當下立刻就追了出來。

    郭彪算是學兵軍中資格最老的一批人之一,就是和郭達、張公銘、姜甘達三個師長相比,那也是老資格的,他的出現,讓鄧子歌等人懸著的一顆心安穩了不少。郭彪通過木劍蝶之口,瞭解了這起事變的經過和規模之後,對於白流蘇和佟麟閣兩人主導的撤退方案,他附從的同時提出了自己的看法。「定州肯定沒事,侯博士和柳大楷我很瞭解,他們不是那種牆頭草。八卦隘這裡不能呆了,所有部隊都必須盡快撤離。老蔣這一次和日本人達成協議,一方面固然是想解南京之圍,另一個目的,卻是正好趁機剷除我們這個異己。29軍和57軍既然能夠在這嘴關鍵的時候背棄盟約,那麼再進一步,配合小鬼子來個前後夾攻也不是沒有可能。我認為,我們應該連夜先將野戰醫院等不具備多少戰力的部隊送走,以防萬一。任丘那裡,既然我老郭來了,那就交給我們狼牙吧!」

    這話,他是當著佟麟閣和白流蘇的面說的。此時此刻此地,也只有他才具備反駁白流蘇的資格吧。

    還在宋哲元麾下的時候,佟麟閣和郭彪便已經相識了,對於郭彪,佟老將軍還是很信任的。他當即表態:「就照小郭的意思辦吧!」

    白流蘇和郭彪的關係,因為歐陽雲也非同等閒。白流蘇之所以要堅持親自帶隊去任丘,其實還有一個想法,那就是殺了張鎮為歐陽雲報仇。當然,她這個想法是不能公諸於眾的。因為郭彪、佟麟閣等人一旦知道,是斷然不會讓她去冒這個險的。於是,正如郭彪所說,既然我老郭來了,那就交給我們狼牙吧!她也只有讓出指揮權了。不過,出於對郭彪身份的看重,她提出,郭彪不能親自帶隊。她的理由也充分:學兵軍可數的幾個中堅人物,李鐵書尚在主持山東防線,吉星文立場和下落不明,楚天歌在東北,所以郭彪必須留下來穩定軍心。

    郭彪此時的心中,其實也對張鎮起了殺心,所以很想親自帶隊,借此機會剷除這個叛徒。然,

    隨著又有幾批狼牙隊員殺出重圍,其中,還包括了二中隊的高達開、三中隊的中隊長常梁宇,有了幫手的他也只能接受白流蘇和佟麟閣的建議,最終決定派常梁宇帶隊執行突擊任丘的任務。

    至此,一度群龍無首的學兵軍軍部,算是擁有了真正的核心決策層,軍心才算是穩定下來。
regn13 發表於 2018-3-5 20:04
第六章風雲突變(十二)

    「我們的任務是,摧毀兵工廠、藥廠、電子廠、鋼鐵廠的先進設備,防止它們落入小鬼子的手中。兵工廠和鋼鐵廠間隔不遠,藥廠和電子廠靠得也比較近,我決定,我們分成兩個小隊行事,張剛雲、傅彪……你們跟我去兵工廠和藥廠;其他的人由欒傑書指揮,負責藥廠和電子廠的爆破。欒傑書,這是任丘地形圖,你趕快抄一份。」

    在顛簸的卡車上,常梁宇經過一番思量,做了如下佈置。然後,所有人開始靠成團打盹休息。自第二次長城抗戰以來,狼牙隊員們每天的休息沒有超過四小時的,長時間高強度行軍作戰,又沒有足夠的休息時間,弟兄們真的身心皆疲。八卦隘距離任丘的距離比較遠,大約需要是個小時左右的行軍,他們正好趁此機會補補覺,好養足精神為之後的作戰積蓄能量。

    任丘,毀於日軍轟炸重建後的學兵軍司令部裡,張鎮紅著一雙眼睛,一支接一支的抽著煙。在他的面前,復興社力行社特務處新任命的冀察地區特遣處處長耿長鳴肅然的看著他,一字一頓的說:「我們的工作如此隱蔽,李鐵書不可能有所察覺,他為什麼不奉命回來。難道說,你在學兵軍中就這麼點地位嗎?白洋淀那裡,你為什麼不派兵圍剿?一旦姜樹人通電全國披露此事,我們可就相當的被動了,到時,李鐵書可就如魚入大海,再想撈他,必定難上加難。張團長,不,應該叫你長了,歐陽雲這次肯定玩完了,你既然已經出手,就沒必要有所保留。對於李鐵書其人,我可是有過深入的調查的,以我的判斷,如果我們不能將他繩之於法,那一旦被他接掌學兵軍,我們今天所做的一切可就功虧一簣了!今天上午,閻主席已經電告,他們在定州的行動失敗了。」

    煙幕中的張鎮聞言一驚,隨後又低下頭來,狠狠的吐出一口煙,低聲道:「我就知道!」

    「你就知道?你就知道什麼?」敏銳的捕捉到了這句話,耿長鳴疑惑的看著他,然後冷笑起來說:「長,已經走到了這一步,你不會還心生悔意吧?先不說歐陽雲已經死了,就是他沒死,我想,以你的所作所為,他會原諒你嗎?哼,難道你們兩個之間也存在日久生情一說?!」

    張鎮此刻心中最為糾結的便是歐陽雲的生死之事,聞言猛的抬頭,右手一甩,煙蒂扔到了桌子上,濺起老大一團火花。他吼道:「虧你還有臉說,誰叫你背著我給楊天亮他們下達那樣的命令的?」

    耿長鳴冷笑:「背著你?你就得了便宜還賣乖吧!歐陽雲不除,你能控制得了學兵軍嗎?再說了,歐陽雲現在是死了,但是你又控制了幾成學兵軍?吉星文、郭達等人,貌似一個都沒有接受你的指揮啊?!張鎮,我很是懷疑,究竟是因為你的人品問題,還是你不盡全力,這學兵軍大旗都送到你手中了,你愣是舉不起來!」

    張鎮半天不語,半晌從煙幕之中抬起頭,用嘶啞的嗓音說:「耿長鳴,你不在學兵軍中,根本不清楚歐陽雲在學兵軍戰士們心目中究竟有著怎樣的地位。我本來的計畫,是讓日本人出手的,你直接讓楊天亮他們執行,現在已經沒有了迴旋的餘地了。如果並沒有按計畫摧毀軍部的隨軍聯絡工具,我想,吉星文他們已經在開往任丘的路上了。接下來,肯定是一場惡戰。現在最關鍵的,我認為並不是對付李鐵書等人,而是轉移學兵軍資產。政府和日本達成的私密協議,我並不認為它就具備真正的約束效率,一旦日軍第一軍主力成功突圍。哼,我敢保證,接下來就是對冀察的全新攻勢。到時候,單憑57軍或者是29軍,根本不可能抵擋得住日軍的攻勢。任丘的先進設備,特別是油田一旦落入日軍手中,後果是不堪設想的!」

    無疑,張鎮還是一個有著基本良心的中國軍人,所以,他才會有這樣的擔心。

    耿長鳴卻不在乎這些,他陰沉著臉說:「我的任務只是配合你掌握學兵軍,一切行動都將圍繞這一宗旨展開。至於你說的那些,我認為暫時還沒操心的必要。日軍這一次損失極大,短時間之內,他們根本沒能力發起第二次進攻。只要解決掉了學兵軍中的一些頑逆,等學兵軍成為南京政府直屬部隊,到時,便是小鬼子反悔,以你們和29軍、57軍聯手的實力,他們又能翻出多大的浪花?!」

    張鎮咬咬牙,想反駁他:你太小看日本人了,話到嘴邊又嚥了下去。南京那邊現在最看重的,是學兵軍在這一次抗戰中所表現出來的戰力,但是他們哪裡知道,學兵軍之所以有今天的成就,一方面固然因為其擁有著領先於同時代的科技水平,另一方面,卻和歐陽雲身上所表現出來的與這個時代格格不入的個人特質有著莫大的關係。其中最特出的一點是,國內這麼多割據軍閥,有哪一家敢不收農業稅?又有哪一家是提倡官兵平等,並且足額發放軍餉的?張鎮可以預見,一旦學兵軍隸屬於南京,那麼現有的政治軍事經濟體系必將當然無存,到那個時候,先不說他究竟能掌控多少學兵軍,關鍵的一點是,學兵軍還是以前的那個學兵軍嗎?想得有點走神,乃至對於耿長鳴憤然的離開他也沒有察覺。

    任丘,白洋淀,鯉魚島駐軍會議室裡,姜樹人侯在電報機旁,親自看著電報員將他擬定的電報一一發送出去,這才長長的出了一口氣。對於任丘事變的具體內容,姜樹人只是通過一些表象還有康達夫瞭解到了一些皮毛。而他現在最擔心的便是歐陽雲的安危。姜樹人回國之後便一直呆在宋哲元身邊,看多了官場上的黑暗,對其中的一些彎彎繞繞相當的清楚。所以,雖然張鎮(其實是耿長鳴暗中操控)每一次針對任丘學兵軍原體系的行動都有著光明正大的理由,但他還是從中嗅到了不同尋常的味道。就著這些不同尋常的現象,他很快有了客觀的判斷,然後,便開始盡最大的努力,以求把這場事變可能帶給學兵軍的創傷降到最低。

    而張鎮和耿長鳴想不到的是,正是因為姜樹人有電報發給李鐵書給後者講了有關任丘的變化,李鐵書才多長了一個心眼,沒有回應張鎮的命令。

    而同一時間收到姜樹人以任丘政府名義發出去的電報的,還有楚天歌、郭達等一干人,包括遠在東山的劉哲良。

    鯉魚島的建設,早在任丘軍營之前就開始了,所以,這裡防禦的堅固和完備程度,除了秘密油田和定州基地就數它了。

    在試探著召回姜樹人議事未果之後,耿長鳴曾用閻老西(閻錫山)的部隊對鯉魚島發起過一次試探性的進攻,結果自然是大敗而歸。而正是見識到了鯉魚島強大的防禦力量,耿長鳴開始將這一棘手問題交給張鎮處理。

    可惜,張鎮的偽善面目已經被姜樹人識破,這種情況下,對於固若金湯的鯉魚島,他也沒有什麼好辦法。

    上午八點多鐘,八卦隘,當第二批撤退的隊伍剛剛離開宿營地,西南方的天空忽然傳來了飛機馬達的轟鳴聲。

    郭彪此時就坐在開道的幾輛越野車的第二輛上,第三輛裝甲越野車上,則睡著歐陽雲。聞狀,因為吃不準戰機究竟是敵是友,他喝令隊伍停止前進,朝四周散開。然後親自指揮司機,將包括歐陽雲座車在內的幾輛越野車,開進不遠處的一片小樹林裡去。

    郭彪的反應很迅捷,士兵們執行起來也很到位,但還是被空中的戰機飛行員捕捉到了。鐵林飛親自駕駛著一架運輸機,他向這支編隊裡的一架戰鬥機飛行員下達命令:「王蹈,飛下去看看,是我們的人嗎?」

    在郭彪的視野裡,一架戰機呼嘯著撲了過來,旁邊的一個狼牙隊員緊張起來:「團座,讓高炮部隊反擊吧!」

    「等等!應該是空一師的戰機,就不知道鐵林飛他們有沒有叛變。」

    王蹈駕機從整個部隊上空三百米處飛過,然後向鐵林飛匯報:「是自己人,我看到了狼牙和學一師的軍旗。」

    「好極了,」鐵林飛說完開始呼叫柳大楷:「雛鷹,這裡是雄鷹,下面是我們自己的隊伍,我建議就在前面的那片田地裡進行空降,完畢。」

    柳大楷表示同意,然後下令所有空降人員做好準備。

    鐵林飛立刻給所有運輸機飛行員下令:「五分鐘以後執行空降任務,全體做好準備!」

    五分鐘之後,在郭彪等將近五千餘戰士們的注目下,柳大楷第一個從飛機上跳了下來。接著是第二個,第三個……

    「那是什麼?」

    「好像是個人。」

    「天哪,這麼高?會摔死的。」

    ……地面上的戰士議論紛紛,便是郭彪,也不禁大張著嘴巴半天合不攏。然後,當天空中綻放開第一朵白雲的時候,他醒悟過來:「這是跳傘,他們是傘兵,軍座和我說過。」

    中國歷史上第一支傘兵隊伍就這麼誕生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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