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兩宋元明] 崇禎十七年秋 作者:話淒涼 (已完成)

 
王烏鴉 2018-3-4 13:28:17 發表於 歷史軍事 [顯示全部樓層] 只看大圖 回覆獎勵 閱讀模式 1414 85654
王烏鴉 發表於 2018-3-4 22:05

第1340章 監國北巡

  攻打金國,實現天下一統,這樣的大事,怎麼少得了王某人。

  現今南京朝局已經十分穩定,內閣中也沒有明顯能夠威脅到王某人地位的大臣,所以王某人不用像之前那樣小心。

  滅金之戰,他肯定是要參與的,而且還要親自指揮。

  從金國關中爆發危機開始,王彥便謀劃北巡洛陽,並不只是他一個人去,連內閣和五軍都督也跟隨他一起北巡。

  南京城只留下內閣學士吳晉錫坐鎮,重要的奏摺和事務,都要送到洛陽來批閱。

  在九月底,王彥乘坐大船,在三萬大軍的護衛下,領著文武百官沿著大運河北上。一時間,運河上船隻避讓,兩岸大軍隨行,旌旗如雲,長槍如林,聲勢浩浩蕩蕩。

  雖說王彥沒特意造船,也儘量節儉,但是一路行來,勞民傷財還是不可避免。

  不過王彥還算自覺,一路上拒絕官員和地方獻禮,也不讓準備行轅,隊伍的開銷,一律付錢,到也沒造成太大的麻煩。

  十月初船隊到了淮安,王彥下船,沿著舊運河水道,走陸路前往河南,不過沒走多久,剛到歸德府的商丘,天空就下起了暴風雪。

  大雪肆虐了三天三夜才停止下來,整個北國已經成為一片冰雪茫茫的世界,原野、樹木、城池、山巒都鋪上了一層厚厚的白雪。

  王彥在商丘休息幾日,天氣稍好,他才乘坐一輛由五匹白馬拉拽的巨大的紅木馬車前行,後面錦衣力士打著黃羅傘蓋和各種旗幡,在大軍的護衛下繼續西行,隊伍綿延二三十裡。

  就這陣仗,自倒楣蛋英宗之後,大明的皇帝也沒這麼風光過。從商丘到開封,一路上引起無數百姓的觀望。

  光復北方兩年多,經過剛開始的清算和圈地之後,失地的百姓被遷走,剩下的便很快安定下來。

  中國這樣一個大國,混亂之後完成統一,只要地方恢復安定,官府不是太混蛋,那地方的經濟和民生,就會迅速恢復和發展。

  中州河南也是如此,兩年來沒有戰事,地方太平,生產迅速恢復,河南的糧價降到一銀元每石,豬肉兩個小銅元(二十文)每斤,羊肉三個小銅元每斤,五斤大的鮮魚只要一個大銅元(一百文),生產恢復帶來物產充足,河南百姓的生活逐漸安定,仿佛置身于盛世。

  當然這主要是大量人口被遷徒之後,競爭減小,北方的人口遠沒有南方密集,造成的一種短暫的繁榮,就如每個王朝開始的時候,因為前代末期損失了大量的人口,等到新王朝建立,總會迅速迎來盛世一樣。

  百姓不管這些,也不知道這些深層的原因,他們只知道這兩年來的日子好過了,所以不知道什麼時候,便開始感激起王彥起來。

  中州的百姓第一次看見楚王監國的車架,雖然寒風冷冽,但是有不少民眾圍觀。

  士子們就像幾十年前,將王陽明視為偶像一樣,如今也將王彥視為了榜樣,他們見車架過來,紛紛躬身長揖,給楚王監國行禮。

  人要得到別人的尊敬和喜愛,首先發心就要正,如果心術不正,還能得到人的尊敬,那怕是整個社會都出了問題。

  儒家說“立言、立功、立德”為三不朽,王陽明為一代偶像,就是因為基本做到了這三點。王彥立功沒得說,立言也勉強,現在就看在德行方面守不守得住了。

  幾日後,王彥到達開封,或許官員知道王彥的喜好,隊伍進城時街道兩側都站滿了百姓,王彥從車窗外往看,密密麻麻都是人影,遠處還可以看見有人爬到了樹上、屋頂上,更看西洋景一樣,弄到護衛的士卒十分緊張。

  開封是北宋的都城,是王彥重點考察之地,不過看完之後,卻比較失望,沒多久便繼續西行。途中他拜祭了宋陵,並吩咐戶部撥一筆白銀,用於陵園的修復,派專人看護。

  十一月初,離開南京將近兩個月的王彥,終於來到了中都洛陽。要說明朝的中都是鳳陽,不過那地方與洛陽相比,無疑有些名不副實。

  王彥是考慮過遷都的,這除了歷史原因外,南京坐落于繁華的江南,是明朝的經濟和文化中心,士紳大族和日益崛起的商賈力量太強大容易影響政治,很容和朝中官員勾結,形成嚴重的腐敗,也是重要的原因之一。

  如果經濟中心與政治中心放在一起,官商勾結只會愈演愈烈,整個大明的發展也會嚴重失衡。

  不過王彥雖然有這個想法,但是卻找不到可以替代南京的存在。

  畢竟明朝的勢力擴展到南洋後,傳統意義上的天下已經發生變化。這時的天下比以前更大,那天下的中心,也隨著版圖的擴大,發生了變化。

  王彥可以感受到這一點,隨著明朝在海外的擴張,他可以感覺到整個天下的中心,正在往沿海移動。

  以前中國處於一個相對封閉的環境,天下就是漢地十八省的範圍,可是隨著時代的發展和海洋貿易的興起,天下的範圍擴大之後,南京又無疑很適合建都。

  不過隨著對金國開戰,南京很難顧及西北的劣勢又呈現出來,這讓王彥很是糾結,所以他沿途考察開封,現在又考察洛陽,準備再選一地多設一京。

  王彥到洛陽時,河南布政使游友倫等三司官員出城三十裡迎接,他入城之後,則將尚可喜的王府設為行轅。

  在與河南的官員見面寒暄之後,王彥便招來在主持戰事的李過、薑襄到行轅相見。兩人事先得道了命令,知道王彥要來洛陽,所以先一步到了洛陽。

  在兩人到來之前,王彥正在書房觀看一本奏摺,是廣州快馬送到南京,然後又從南京送到洛陽。

  奏摺是宋應星所寫,歷時兩年,從寧波出發的明朝船隊,跟著葡萄牙的商船,終於繞行了世界一圈,到了澳門。

  出發時三艘船,近千人,除了一艘遇見風浪沉沒了之外,剩下兩艘船平安到達了澳門。

  隨著船隊出海的宋應星,還有一些士子,一路繪製了大量的海圖和地圖,描寫了美洲、非洲和歐羅巴的風土人情,其中文獻資料達一百多萬字,繪畫四百多副,一到澳門就有廣州的商人,表示願意整理和出版印刷。

  這件事,在廣東已經掀起了滔天巨浪,江南方面也受到了極大的影響。

  王彥看著奏摺,出了口濁氣,嘴中自言自語道,“天下還真是個球!”

  這時,門口侍衛稟報,“啟稟監國,李都督、姜都督到了!”

  “讓他們進來!”王彥將奏摺收起,端正了身子。

  明朝的傢俱,形態很美,但坐起來並不舒服,這並不是因為古人不懂享受,而是古人對自己有要求,很注重儀容,坐都是正襟危坐,你要是弄個沙發躺著靠著,那是很無禮的行為。

  不多時,李過同薑襄兩人,便走進了暖閣,行禮道:“參見監國。”

  “先坐下再說。”王彥揮手,指著座位,待兩人坐定後,開口問道:“潼關和陝北什麼情況?”

  李過答道:“回稟監國,潼關方面大炮轟了一個多月,已經初見成效,不過最近天冷,對炮擊有些影響,金軍又乘機修復了一些。”

  “開始強攻了麼?”王彥問道。

  大炮再厲害也只能破壞城牆,要打入關中,還得硬攻才行。

  “試探著攻了兩次,都沒有成功,不過對金軍防守的手段已經摸清大概了。”

  王彥慢慢點了點頭,看向薑襄,問道:“姜都督,陝北的情況怎麼樣?”

  “回稟監國,金國糾集了五萬大軍,由孟喬芳率領,正猛攻陝北!”薑襄回道。

  “劉順送了多少人過河,守得住麼?”

  “劉都督送了兩萬人過河,憑城而守應該沒有問題!”

  兩萬人加上陝北反正的軍隊,堅守一段時間應該可以。王彥又問道:“現在大雪封山,陝北的物資能保障麼?”

  限制明軍在陝北大展拳腳的條件,就是運輸問題。

  “監國放心,在大雪封山前,我們已經運了大批物資翻過了呂梁山,足夠陝北的堅持到春天。”

  聽說物資事先運過了呂梁山,王彥點了點頭,又對李過道:“潼關、武關、盧靈關的炮擊要儘量加強,給關中施加足夠的壓力,不要讓金軍再調人馬去陝北!”

  李過頷首領命,這是陸士逵忽然來到書房外,稟報道:“啟稟監國,金國大學士韓朝宣到洛陽了!”

  韓朝宣?王彥微微一愣,這個老熟人怎麼又來呢?“他來做什麼?”

  陸士逵抱了抱拳,“據說是救見監國,希望能夠和談!”

  王彥皺了皺眉,他是要滅了金國,斬草除根不留隱患,金國開出什麼條件,他都難以動心,“孤要的條件,金國又給不了,有什麼好談的。”

  “那臣讓他回去?”

  王彥點了點頭,然隨即又擺手道:“算了,讓陳閣部見見他,聽聽他說什麼……”
王烏鴉 發表於 2018-3-4 22:05

第1341章 攻城臼炮

  天降大雪,確實限制了明軍的行動,無論是軍隊的調動和物資的運輸都受到了一定的阻礙。潼關、武關、盧靈關等入關的險要關隘前,都有大批的明軍駐紮著,裹足不前。

  通常情況下,明軍不會在冬天開戰,不過隨著明軍收復北方,招募了不少北方士卒,特別是對薑襄的大同軍,以及山西的義軍完成了整編,使得北軍實力大增,有了冬季開戰的膽子,不過最後還是被天氣阻攔。

  十一月中旬,猶豫天氣寒冷,前線的各部明軍大多窩在營中,有的已經退後到各州縣,暫避寒流。天氣變了,對明軍的士氣有一定打擊,王彥為了鼓舞士氣,便離開洛陽,到前線各營走了一遍,然後有去了新安縣附近的冶煉和鑄炮工坊。

  這個時代限制生產力的最大問題之一,在於運輸,特別是各種礦山的開採,全靠人力用框背,用獨輪車推,下山一趟十多裡,一天下來一個人最多能運三四百斤礦石。

  這三四百斤礦石除去水分含量,除去礦石含有的雜質,再除去耗費,剩下就沒多少了。所以不解決運輸的問題,產鐵量不會有太顯著的提升。煤的開採比鐵還麻煩,得深入礦井,難度就更大了。

  河南新安、師堰、安陽都有鐵礦,山西有煤,明軍為了便於運輸,在河南建造了許多冶煉高爐,為了減少運輸成本,工部直接派五百多名工匠,來河南鑄炮。

  明朝對於火炮似乎是有一種偏執,從天啟年間開始,就十分熱衷於造炮,現在的明朝顯然也繼承了這種基因。

  歷史有時候,就是人心和人性來決定的,人在一方面取得優勢後,往往就會熱衷於擴大和保持這一優勢,而忽視其他方面的發展,最終被人彎道超越。

  明朝在火炮方面取得優勢後,也陷入這種情況之中,畢竟大炮能夠解決,那還整其他東西作甚。

  明朝在河南造的炮,並不是十八磅的紅衣大炮,而是製造徐州之戰時,使用過的巨炮。而除了傳統的長管炮外,明軍也開始鑄造短管粗孔的攻城臼炮。

  王彥在視察軍營,安撫軍心之後,領著一群人來到新安縣,隔著老遠便見幾個巨大的高爐聳立在城外,一道道的煙柱,從高爐上面滾滾冒出。

  “監國,那是新安縣的冶鐵作坊,鑄炮坊就在作坊北面,監國是先進城歇息,還是現在就去看看。”游友倫騎馬來到王彥身邊問道。

  這次巡視王彥沒有做他的馬車,將士們在前線受凍,他坐在舒服溫暖的馬車內去慰問,有些不太像話。他很懂得收賣人心,分得清情況。他對百姓時,要適當的保持威嚴和一絲神秘感,但對待軍隊的時,卻要親近一些,與他們同甘共苦。

  一路馳騁,王彥渾身舒爽,對於他這種一年大半數時間,都坐在殿內處理政務的人來說,偶爾這樣縱馬馳騁,心情也會變得十分舒爽,讓他想起蘇軾的“左牽黃,右擎蒼,錦帽貂裘,千騎卷平岡。”

  這時王彥正興奮,他勒住馬韁,哈著白氣道:“先去鑄炮坊看看!”

  說完他便一拔馬韁,雙腿夾了下馬腹,胯下火炭馬,便“咻”的一下沖出。身後數千騎兵,趨之如騖,緊隨其後,向遠處冒著濃煙的作坊而去。

  不多時,眾人繞過冶煉的高爐,便到了鑄炮坊。

  整個鑄炮坊包括粗鐵和黃銅的冶煉提純,火炮的鑄造,炮彈的製造,還有試炮的靶場,占地極廣。

  王彥在鑄炮坊外勒住戰馬,身後的騎兵也紛紛停下,而鑄炮坊的官員已經在外等候。

  “卑職夏文斌,參見監國!”一名不到三十歲的短須官員,領著十多名小吏,興奮又恭敬的行禮。

  王彥從馬上跳下來,將馬鞭丟給親衛,笑道:“孤來看看你們新鑄的火炮,你們該做什麼還做什麼,不要緊張,留下夏主事陪孤觀摩,就可以了。”

  當下大護衛的大軍留在外面,王彥領著十多名官員,近百名侍衛在夏文斌的陪同下,進入鑄炮坊。

  “夏主事是工部學堂第一期吧?”王彥隨口問道。

  夏文斌領著眾人在鑄炮坊內參觀,他聽了王彥的話,帶著絲激動的行禮道:“回稟監國,臣共治元年科舉失利,之後進入工部學堂,那時監國長來工部學堂和旁邊的武學,臣未想到監國居然還記得臣。”

  王彥微微頷首,“自是有些印象的,夏主事的表字是?”

  “臣表字元傑!”

  王彥見他興奮,回一句行一次禮,笑道,“哦,元傑,你不必拘謹,先帶孤看看鑄炮坊。”

  當下一行人在鑄炮坊內轉了一圈,一路上只見工匠忙碌的鑄模脫模,看見通紅的鐵水灌入模具內,夏文斌一路上不停的講解,不過王某人其實聽得雲裡霧裡。

  術業有專攻,如果一個人能輕鬆掌握整個鑄炮的工藝和流程,王彥也不用特意辦工部學堂了。

  雖說王彥一知半解,不過他一路上始終保持著微笑,沒事還瞎問幾句,然而夏文斌向他解釋,他其實也沒弄明白,甚至自己都不曉得自己問了什麼。

  眾人就這麼走馬觀花的看著,直到夏文斌還要領著他去看粗鐵的精煉,他才開口說道:“元傑,那個下次再看。孤聽說你們新造了一種炮,已經成功了麼?”

  夏文斌愣了下,隨即明白王彥說的是什麼,於是回道:“其實並不是什麼新炮,就碗口銃造大了一些,葡萄牙匠師叫臼炮,我們叫碗口銃。”

  “造得大些,有多大?”王彥問道:“有成品麼?”

  相比在這裡看怎樣鑄造,王彥還是直接看成品要直觀一些,他不需要懂怎麼造炮,只要看威力如何,能不能發揮作用即可。

  “前面造了幾門,放了幾炮之後,都炸裂了,不過臣和工匠改進鑄炮工藝後,最新一批已經試炮成功。”夏文斌躬身請道:“監國這邊走,臣帶監國去靶場看看,監國就知道大小了。”

  王彥早有此意,當下與眾人一起被帶到了靶場。靶場內沒有草人之內的靶子,而是築了一段五十丈長,三丈六尺高多高的城牆。

  鑄炮坊鑄造的火炮,主要是為了攻打關中,兵部對鑄炮提出了要求,就是必須能動搖金國的城防。

  王彥看著斷城牆,雖然只有一段,但是依然能感受到他的雄偉,應該是按著潼關的規格來鑄造的靶牆。

  眾人的目光都被城牆吸引,不過隨即慢慢注意到了距離城牆一裡處,擺著幾個奇怪的傢伙,又短又粗,像個鐵捅一樣,斜著安置在炮架上。

  見慣了紅衣大炮修長的炮身,再看這種比水桶還粗,炮口能鑽進去兩個人的短管炮,著實有些不習慣。

  這些炮極為粗壯,外型上與碗口也區別甚大,不僅僅是大了十多倍,炮身也變得下粗上細,加厚了尾部炮膛的厚度。

  王彥看著他被裝在炮架上,軸線靠近底端有炮耳可以調整角度,旁邊是幾枚碩大的圓形炮彈,他不禁有些擔心,這麼短的炮管,能否將炮彈打出去。

  王彥上前摸了下炮身斜著有他人高的鐵炮,驚歎中夾雜著疑問道:“這麼短的炮身,這麼大的彈丸,能打得遠麼?”

  他是真有點擔心,一開炮,炮彈直接掉在地上。

  就眼前來看,王彥對這種炮還是有些失望,畢竟他看過攻打徐州的巨炮,他不曉得這炮的用處何在。

  夏文斌肯定地回道:“監國,這種攻城臼炮,射程自然比不過長管的紅衣炮,只能打一裡左右,但是紅衣炮,多半是直射,很難對城牆上和城牆後面的敵軍造成殺傷。這種炮是按著兵部的要求打造,是將炮彈拋射出去,能打到潼關後面,也能攻擊城牆上的守軍。最關鍵的是,工坊還為他製造了開花彈,兵部的人來驗炮時,十分滿意,已經讓我們加緊時間趕造!”

  王彥聽他這麼一說,頓時來了興趣,“來,先打一炮,讓孤看看……”
王烏鴉 發表於 2018-3-4 22:05

第1342章 拒絕和談

  碗口銃的銃口為了方便裝填,炮口是個喇叭形狀,但眼前的臼炮,炮口卻收得更窄,顯然是吸收西方的經驗。這種結構的改變,火藥爆炸起來,對彈丸的推力無疑會大一些。

  夏文斌聽了王彥的話,連忙叫來幾人先裝填發射火藥,再搬來一組杠杆,將碩大的鐵球放在一端,最後吊起來放入炮膛之中。

  裝填的炮彈是開花彈,明朝對於木管引信的製造,已經頗具心得,中原大戰時開花彈已經大展神威,現在技術更加嫺熟了。

  臼炮是拋射炮彈,炮彈的速度慢,射程短,作用跟拋石機差不多,他的炮彈引信比起出膛速度快的炮彈,還好控制一些。

  “監國,幾位閣部,還請退一退,馬上就要試炮了。”見裝填完畢,夏文斌躬身行禮,提醒了一句。

  雖說這炮已經試過幾次,但是就怕萬一出事,要是王彥和一眾內閣成員,試炮時被炸死,那玩笑就開大了。

  王彥自是不會拿自己性命開玩笑,他看見炮手裝的火藥可不少,炮彈是紅衣大炮的炮彈四五倍大,趕緊後退離開了這個大傢伙。

  王彥是有多遠退多遠,一直到夏文斌說可以了,他才同眾人停下腳步,然後伸手從陸士逵那裡要來千里鏡進行觀看。

  這時夏文斌令旗一揮,試炮的人員,得了命令,先將炮彈的引信點燃,緊接著點燃火炮的引線,然後紛紛捂住耳朵蹲在地上。

  炮身上引線閃著火花,咻咻的鑽入藥室,“轟”的一聲震耳欲聾的聲音響起,臼炮炮身猛地一抖,一團白煙瞬間將臼炮彌漫遮蔽。

  王彥只覺的地面一抖,一枚黑色的巨彈,便從火焰和煙霧中沖出,劃出一道抛物線,落到了城牆的背後。

  緊接著一聲比方才還要巨大的爆炸聲響起,王彥只覺得一陣氣流從頭頂猛然刮過,心頭一驚之間,便見城牆後面火光一閃,濃煙滾滾,遮蔽了大半個天空。

  王彥微微一愣,這個跟虎蹲炮的打法差不多,但這個威力也太大了些,驚得他的千里鏡差點脫手掉地上。

  當下王彥將手裡的千里鏡丟給親兵,便往城牆後面走去,被驚著的幾位閣部,卻有些遲疑,走到了後面。

  城牆後面,紮了很多草人,還有木頭人作為靶子。

  王彥繞道城牆後面,只見在爆炸的中心,出現在一個大坑,中間的草人一片狼藉,大多被掀翻,草人身上還燃燒著火焰,邊緣的也被炸得東倒西歪,不少草靶和木人身上,還釘著鐵片。

  這東西要是落入人群中,那效果不知道有多慘烈,簡直可以說是兇殘,太不人道。

  看到這種力量,一行人都感到一絲恐懼,不過王彥卻十分高興,找到了新玩具,喜道:“好!”他伸手招來夏文斌,高興的吩咐道:“這種炮,要多造,要大造!”

  潼關高大堅固,光有巨炮轟擊正面,難以攻破,如果再有這種臼炮轟擊城牆和城後的金軍,王彥對打破潼關,可以說信心大增。

  在觀看了火炮的試射後,王彥勉勵夏文斌幾句,又對鑄炮的工匠進行了褒獎,沒多久便回到了洛陽城。

  楚王監國的行宮內,王彥剛回到洛陽,大學士陳子龍就坐在廳堂內,品茶等候著。

  這時,堂外有腳步聲傳來,旁邊的一錢秉鐙,低聲提醒道:“閣部,監國來了。”

  陳子龍忙放下茶杯,一回頭只見王彥滿臉愉悅,走路生風的進來,他連忙站起來躬身行禮道,“參見監國。”

  王彥擺擺手,走到座位上坐下,讓兩人也坐,然後開口問道:“韓朝宣提出了什麼條件,談的怎麼樣?”

  王彥巡視沒有帶上陳子龍,留他在洛陽坐鎮,處理一些南京來的奏摺,然後聽一聽金國的條件。

  “啟稟監國,韓朝宣帶來的條件是稱臣、割地、納貢,以此來換取我朝從陝北罷兵!”

  王彥聽了眉頭一挑,“他們要割讓哪裡?”

  “漢中。只要我朝退兵,韓朝宣說金國願意割讓漢中,向我朝稱臣,歲歲進貢。”陳子龍說道。

  漢中都願意割讓,那可是吳三桂的地方,豪格真是慷他人之慨。

  不過漢中的戰略位置極為重要,明軍得到後,金國對川蜀的威脅將解除,而明軍則可以從南面危險關中。

  金國連漢中也原意放棄,等於是抱薪救火,說明他們求和之心,十分強烈,而他們越想求和,就越說明了金國體虛,沒有準備好眼下的戰爭。

  陳子龍見王彥沒說話,不禁問道:“監國,要怎麼回復韓朝宣,是否提點什麼條件?”

  王彥回過神來,搖了搖頭,“不畢了,孤不會允許金國割據關中,大明朝的版圖,孤不僅要全部恢復,還要進行開拓。金國這個禍害,必須斬草除根,徹底殲滅在關中。”

  不管從明朝的角度,還是從他自身的角度而言,金國都沒有存在的必要。

  如果不收回關中,留下一個強大的金國,那明朝的河南、山西、四川就始終會受到威脅。

  從明朝的安全來考慮,關中、隴右、河西走廊都得拿下,王彥不能容忍有個西夏,威脅明朝西北邊疆的安全。

  王彥在前線巡視一遍,又在新安看見新式的火炮之後,他已經信心滿滿,而金國方面急於求和的態度,便更加堅定了他滅金的信念。

  王彥之前就說了,金國給不出他要的條件。

  國無常強,亦無常弱,不趁著大明朝強大,儘量消滅隱患,難道留著等哪天明朝弱了,讓金國反攻倒算麼?

  這是對明朝的不負責任,也是對後世的不負責。

  陳子龍聽王彥這麼說,知道他滅金的意志堅決,“那臣稍後就通知韓朝宣,告知監國的態度,把他趕出洛陽。”

  “這個不必!”王彥搖搖頭,笑道,“議和談不成,可以談談別的嘛!韓朝宣還是識時務的,你們多做做他的工作,讓他看清眼下局勢,不要一條道走到黑嘛!”

  當年在青州,趙應元和王彥就是被韓朝宣給賣了,這事王彥一直記在心裡面。

  王彥這是什麼招數都使,想挖豪格的牆角,陳子龍聞語,行禮道,“臣明白了!”

  這事說完,王彥想起另外一件他比較關心的事情,不禁開口問道:“孤去前線巡視的這些日子裡,陝北有消息送來麼?”

  天氣變冷之後,大雪封山,山西的明軍已經不能給陝北的李來亨之援。孟喬芳帶著五萬大軍攻擊陝北,王彥還是有些擔心的。

  “劉都督剛從山西送來消息,金軍攻勢很猛烈,榆林已經被金將孫思克攻下,前不久反正的綏延參將高友才戰敗被殺,榆林府殘餘的人馬已經退到綏德州。”

  “榆林這麼快就丟呢?”王彥有些驚訝,立刻走到堂上掛著的地圖前,看了看,明軍在陝北還占了多大的地兒。

  “監國,我們在榆林的人少,所以才被金軍攻破。”陳子龍見王彥的神情,忙解釋道:“眼下,李來亨、王光泰,再加上王永強,兩萬多人守綏德和吳堡兩地,互為犄角,兵力集中,反而容易守一些。他們只要不犯錯誤,堅守到開春應該沒有問題。”

  王彥聽了還是有些不放心,在地圖前走了幾步,“看來進攻的計畫要儘快確定,一旦天氣好轉,積雪融化,就得立刻進攻。”
王烏鴉 發表於 2018-3-4 22:05

第1343章 漠北烽煙

  一場大風雪影響明朝對金國的作戰,山西、河北、遼東等地也出現了不同程度的雪災,大雪壓垮房屋者不在少數,官府不得不發動士紳組織救援。

  燕山北面的蒙古草原,已經是白雪茫茫的一片,各個臣服于明朝的蒙古歸義,也不可避免的遭受了雪災。

  遊牧民族抵抗天災的能力,比中原王朝要弱許多,一場雪災下來,就足以摧毀一個部落。

  不過在長城一線分佈的歸義蒙古,因為有明朝的支持,他們的日子還算好過。

  明朝為他們建立秩序,劃定牧場,養的牛、羊、馬匹都能賣給明朝,他們為明朝提供的肉食、羊毛、皮革,可以換來許多糧食和鹽巴,所以即便是牛羊大量凍死,有之前的儲備,來年也能挺過去。

  燕山以北,灤河發源地壩上高原,一座堡壘在白雪皚皚的草原上聳立著。

  這是定北堡,明朝擊敗漠南蒙古和漠東蒙古後,在此建立的一座軍堡,堡壘的結構參考了南洋荷夷的堡壘,築成棱形,管理方圓近百里的牧場。

  定北堡並不大,主要是軍事用途,偶爾也租出一部分,給來往蒙古的商號作為倉庫。

  為了減少補給的壓力,堡內沒有平民,只有五百騎兵駐守,他們的職責是禁止各部越界遊牧,處理各部族的矛盾,然後收取賦稅。

  這樣的堡壘不只定北堡一座,他們通常深入草原百里,正是有他們的存在,明朝才能對草原進行管理。

  明朝將歸順的蒙古大部落,拆分成千人左右的小部落,讓他們接受管理,意圖在弱肉強食,部落兼併的草原上,建立一套穩定的秩序。

  見堡容易,維持很難,特別是糧食的輸送,不過對此明朝以有策略,一方面向各部收取牛羊當做賦稅,一方面進行羊毛專賣制度,讓牧民將養毛送到堡壘,而商號想要羊毛,就得幫朝廷運輸一批糧食到堡壘,然後才有買賣羊毛的權利。

  這個靈感來自于明朝早期的鹽引制度,而實行起來,確實也減輕了明朝對蒙古的統治成本,不僅減少了付出,還有些餘利可圖。

  就近年來說,隨著明軍在草原站穩了腳跟,明朝對歸義蒙古的統治,還真有一定成效,明朝控制下的長城沿線,近兩年以來,可以說十分安寧。

  不過有得就有失,安寧環境和生活條件的改善,這些歸義蒙古自然也會逐漸喪失野性,戰爭欲望隨之降低。

  畢竟人始終還是渴望秩序,搶劫風險太高,如果能好好生活,人身安全有個保障,即便是遊牧,也不會拿自己的性命開玩笑。

  共治八年十月底,草原的雪下得又早又大,蒙古草原白雪皚皚,要是以往必然是個大災之年,沒法活下去的蒙古人又得南下打劫,不過今年的情況,卻有所改變。

  這時在一片白雪覆蓋的大草原上,十多個歸義蒙古,穿著臃腫的棉衣,帶著羊皮氊帽,正趕著六七百頭牛羊,往東面的定北堡趕去。

  領隊的是一個四十多歲的蒙古漢子,他是定北堡西面赤赫部的副千戶,領著部落內的十多個漢子,準備趕著牛羊去你關內換些糧食、鹽巴和棉布。

  今年雪大,天氣又冷,部落裡的牛羊已經開始凍死,牧民照看不了太多的牛羊,所以決定趕一批到關內出售。

  現在已經是年底,關內早就開始準備過節,牛羊肉的價格上漲的一些,他們正好出售之後,換些糧食、茶葉等草原上需要的東西回去。

  要是往年遇到這種雪災,那他們只能看著牛羊一頭頭的凍死、餓死,然後爛掉。

  來年他們就不得不把那些剩下的牛羊也宰殺吃掉,等沒了牛羊,整個部落就會發生饑荒,他們就只能拼命去搶別人的糧食和牛羊。

  今年他們可以將牛羊趕入關中出售,換一批糧食回去,來年多吃糧食,少吃肉,讓挨過冬天的牛羊可以繼續繁衍,生出更多的羊羔。

  在為首的漢子身後,一個十多歲的少年,騎在馬上跟著,他鼻子被凍得通紅,不停的流著清鼻涕,他忙用袖子擦了擦,哈著白氣問道:“阿巴大叔,還有多遠要走啊!”

  明朝給歸義蒙古賜了八個漢姓,為首蒙的古漢子有漢名,不過才取沒多久,自己都叫不順,少年還是習慣叫他阿巴大叔。

  “不遠了,再走十多裡就是定北堡,等交了稅,拿了通關文碟,我們就南下去關內的市場。”漢子笑著回道。

  歸義蒙古要去關內貿易,得先到附近的軍堡交稅,留下一些牛羊作為軍堡的口糧,然後軍堡的官吏會給他們通關文書,標明貨物的數量和種類以及隨行人員,他們便可以通關,進入長城以內的市場交易。

  這兩年漠南平靜,沒有打打殺殺,也沒有人來搶奪牧場,關內和遼東的商人也願意過來,帶來的商品價格也低了些,歸義蒙古的日子普遍好了許多。

  以前因為不太平,各部紛爭,商人也不敢來,所以一個鐵鍋,一斤茶葉,就能換他們一頭牛羊,現在商路通了,來的商人一多,貨物也多,價格降下來,他們能換到跟多的物品,日子自然好過。

  今年來,部落光是剪剪羊毛,就已經換了許多茶葉和鹽巴,所以阿巴大叔的心情很好。

  少年聽說能去關內,不禁一陣興奮,阿巴大叔看他的樣子,笑道:“明年你就十五了,要是你想去關內,可以找你父親說說,讓他送你到南京去學習,見見世面,順便幫叔給你阿滿哥帶點東西過去,他在南京據說開銷很大。”

  “真的麼?”少年有些興奮起來。他大哥去年被送到南京,前不久回來了一趟,帶回許多好東西,把關內形容的像天堂一樣,少年十分神往。

  對於臣服的歸義蒙古,明朝每隔一段都會給每個部落幾個名額,送十多歲的歸義少年,去南京學習,然後送到軍中服役三年,再看功績送回來接受歸義千戶、副千戶、百戶等官職,幫助朝廷管理部落。當然他不願意回來的也可以放棄,選擇留在關內。

  這些名額掌握在部落的頭領和軍官手中,算是一種特權,少年是部落頭領也就是明朝封的千戶的兒子,要個名額不成問題。

  漢子抬起頭來,“當然,不過去南面,你得先取個漢名,還要學漢話。去了之後,要是考試沒過,被趕回草原,就給你阿爸丟臉了。”

  對於明朝而言,首先要吸收的必然是歸義中的人才,只有把人才吸引過來,才能為明朝跟好的管理蒙古草原。

  這個考試是對那些歸義少年的一個考察,當然考察中最關鍵的部分,是關於政治的考察,看他們經過學習之後,是否足夠親明,將自己視為明人。

  通過政治考查的才有資格繼續學習,然後回去接受父輩的官制,如果覺悟不夠,那就只能被遣送回去放牛。

  少年有些激動,又用袖子擦了擦鼻涕,“阿巴大叔放心,阿巴要是讓我去,我一定不給他丟臉。”

  漢子點了點頭,對著少年笑了笑,然後抬頭看了看天色,忽然對身後的幾個歸義漢子說道:“天色不早了,我們要在天黑之前趕到定北堡,大夥速度加快一些。”

  大冷天,冰天雪地的,在外面過夜會很艱難,阿巴叔說完一句,便讓少年也幫忙驅趕牛羊。

  當下眾人便不停的吆喝著,少年尤為幹勁十足,他與十多個騎馬的漢子趕著數百頭牛羊,在白茫茫的草原上,慢慢的移動著。

  一行人懷著愉悅的心情趕路,可就在這時,打馬在前的阿巴大叔卻臉色忽然一變,猛的扭頭看向北面,他只覺得大地忽然顫抖起來。

  雖然這兩年來,歸義蒙古不識刀兵,乘了為明朝放牧的牧民,不過阿巴大叔顯然很熟悉這種聲音,那是騎兵賓士,萬蹄踐踏大地的動靜。

  其他的歸義蒙古也感覺到了動靜,紛紛向北方望去,遠處白色的草原上,忽然出現了大片的黑色身影,數以千計的騎兵出現在他們的視野裡。

  這時,原野上傳來了一陣陣低沉的號角聲,騎兵急速的賓士,聲聲的號角不斷在原野上回蕩,大隊騎兵殺氣騰騰的無邊無際地列隊疾馳。

  歸義蒙古只見視野中,出現一面大纛旗和大隊舉著長槍,掛著弓箭的蒙古騎兵。

  阿巴大叔頓時臉色蒼白,當即一聲驚呼,“不好!是漠北蒙古!”

  一場大雪讓漠北蒙古遭了大災,牛羊凍死大半,他們沒有選擇,明知道明朝強大,但還是只能南下搶掠一波。

  很快出現的蒙古騎兵,就發現了遠處的歸義蒙古和他們驅趕的牛羊,為首的蒙古首領,向前一指,近千騎兵便向他們猛撲而來。

  “快逃!不要管牛羊!”阿巴大叔驚恐的呼喊一聲,當機立斷令道:“快去定西堡!”

  一行人丟下牛羊,便向東奔逃,只片刻,蒙古騎兵便呼嘯著殺來,幾名歸義漢子逃跑不及,被騎兵射落下馬,屍體墜落在雪白的草原上……
王烏鴉 發表於 2018-3-4 22:06

第1344章 滅金方略

  洛陽城,臨近新年,城中逐漸熱鬧起來。

  河南的士紳不知道從哪裡得到消息,說監國這次來洛陽,除了要親自指揮滅金之戰,還有考察遷都的意思。

  據說監國來的時候特意考察了開封,不太滿意,最近又在巡視洛陽周邊,估計也是想看看洛陽是否適合建都。

  如果都城能夠建在洛陽,那對於河南的士紳無疑是一件大好事,他們可以更加靠近帝國的權力中心,就連地價也會飛漲幾倍。

  有鑑於此,河南有頭有臉的士紳,便聚集在了一起,一面托河南籍的官員打聽,說確實有這麼個風聲,一面出錢的出錢,出力的出力,希望監國能遷都洛陽。

  這些人為了給王彥留個好的印象,不僅掏錢在城內張燈結綵,疏通暗道,出錢修整街道,鋪上青石板,各個店鋪的貨物也逆市降價,吸引了許多人前來購買。

  臨近年關,各種物品的價格,應該有所上漲,但是洛陽城裡卻不漲反跌,引得十裡八鄉的人都趕來城中採購一些年貨。街道和城中也因為人流增加,而便得格外的熱鬧,製造出了一副繁華的景象。

  如果他們知道王彥只是想設個西京,然後派一員大學士輪流坐鎮,加強朝廷對於西北地方的掌控,他們一定會感到失望。

  事實上,即便是西京,王彥考察一藩後,也沒有打算放在洛陽,而是準備放在長安。

  明朝在關中的形象並不太好,即便滅了金國,短時間關中的士紳百姓對於明朝,或許也會存在一定的敵視心態,所以明朝必須要加強對關中的控制,而把長安設為西京,派大員鎮守,就十分必要了。

  不過眼下金國還生龍活虎,王彥雖然有很大把握擊敗金國,但是戰爭的勝負誰能說的准,所以王彥並沒有對人提起心中的想法。

  這日天剛亮,洛陽驛館內,從前線趕過來的將領,洗漱完,換上公服,吃了點早餐後,便往監國的行轅而去。

  劉順、劉芳亮等人,一起從驛館出來,待到去行宮的街道上時,又正好遇見主持五軍都督府的戴之藩。

  他隨王彥的車架一同到的洛陽,被安排在了城東的一間豪宅。

  “殿下!”劉順看見他,有些意外,打馬趕過來,抱拳行禮。

  戴之藩見是劉順不禁愣了一下,反應過來才笑道:“子明還跟我客氣啥,什麼時候到的,我怎麼沒聽到消息。”

  “昨天晚上進的城,剛好趕上今天的議事。”劉順笑道。

  戴之藩上下打量了他一眼,發現兩年沒見,這廝白淨了許多,肚腩將官服撐得鼓起,臉上油膩,還浮腫的厲害,不禁呵呵道:“聽說你又納了四房小妾,在山西的日子過的不錯啊。”

  這色還真是刮骨的鋼刀,不到兩年時間,這廝在地方上沒了約束,就腐敗成這樣了。

  “這,這個~我也沒辦法,薑襄那廝硬是要把侄女塞給我,我怕他多心,不好推辭,就只能接受了!”

  “我看你這個身形,沒看出你有啥不樂意啊!”戴之藩給他一個表情,讓他自己體會,然後又提醒道:“你夫人和兩位王妃的關係可是好得很,家裡的事情,你可得注意些,我在南京時,可是聽說你夫人時常往王府跑,連監國都問過你的事了。”

  “這個婆姨,以前把家里弄得井井有條,怎麼現在竟給我找麻煩,還去王府告我的狀……”

  戴之藩不禮他,同老搭檔劉芳亮寒暄了幾句,見又有幾名將領從驛館出來,隨即開口道:“時間不早了,咱們先去參加議事吧。”

  當下三人便一起往監國行宮而去,一路上又說了些前線的事情,不一會兒他們就到了宮門前。他們翻身下馬,把守宮門的侍衛立刻迎上來,將馬匹牽走,由小吏迎著進宮。

  三人被引進宮中,進入了一間富麗堂皇的大殿,這到不是王彥奢侈,而是尚可喜建的確實好,並沒損壞。

  此時在大殿內,已經來了不少人,除了河南和山西的將領外,湖廣的郝搖旗也趕了過來。

  大殿內,眾人正三三兩兩的站在一起竊竊私語,說著金國的事情,中央七八個官吏則正在拼裝一個巨大的沙盤。這時,有侍衛高喊:“監國駕到!”

  組裝沙盤的小官,頓時退下,將領們則連忙站到兩邊,齊齊躬身行禮,“臣等恭迎監國。”

  王彥在幾名帶刀侍衛的簇擁下,快步走進來,他沒有去大殿上就坐,而是直接走到了沙盤前,低頭看了看,滿意的點了點頭,才擺手道:“大家不必多禮,都圍過來,我們一起探討一下怎麼滅了金國!”

  眾人聞語,才紛紛直起身子,然後圍到沙盤邊。

  沙盤上小吏已經根據兩軍的分佈,插滿了各色的小旗,讓眾人可以對局勢一目了然。

  王彥看了下,大致沒有問題,不過蒙古方面卻有新的情況,“除了漠北蒙古入寇長城一線這個意外,其他基本就是眼下的局勢了。”

  王彥抬頭看了下戴之藩,“整個攻滅金國的方略,是由五軍都督府制定,戴都督你再說一遍,各個戰場的佈置。”說著王彥抬起頭來,看了看沙盤旁的眾將一眼,“諸位大帥和將軍們也仔細聽,知道自己什麼任務,看有沒有什麼難處和紕漏。”

  說完後,王彥見眾人沒什麼意見,於是示意戴之藩來闡述。

  戴之藩先給王彥行了一禮,然後拿起木杆,才不緊不慢的先指向長城一線,“先說發生在蒙古的突發情況。據北京的快馬揍報,漠北喀爾喀蒙古土謝圖汗、劄薩克圖汗、車臣汗南下劫掠長城一線,不過他們的實力並不強,只有四五萬人,坐鎮北京的高都督已經發動各歸義馬軍進行反擊,所以我們不用擔心長城一線的戰事,它並不影響我們滅金的整個戰局。”

  蒙古幾部中,現在就剩下漠北蒙古還有些實力,其它不是被明朝打殘吸收,就是被金國控制。

  以漠北蒙古現在的實力,應該是沒有膽子南下攻擊明朝的,王彥聽後不禁問道:“這次漠北蒙古南侵,有金國的影子沒有。”

  戴之藩回道:“回稟監國,據錦衣衛提供的情報,確有金國的身影,不過最主要還是漠北蒙古遭了雪災,牛羊大量死亡,而我朝物資充沛,他們才會接受煽動,南下劫掠。”

  河南都下了這樣大的雪,漠北可想而知,他們遭了災,那南下劫掠就不奇怪了。

  王彥點點頭沒在說什麼,示意戴之藩繼續說。

  戴之藩點了點頭,“從現在的局勢來看,五路攻金的計畫,並不需要改變。關鍵是明確各路的責任和要完成的目標。”

  說著他看了在場的將領一眼,“除了何督師的人沒來,其他幾路都在這裡。五路中,陝北、上庸、川北,這三路的任務,其實是一樣,都是偏師,任務是讓金軍分兵防守,削弱金軍在關中的力量。”

  王彥趁著戴之藩停頓,看向郝搖旗,“漢中易守難攻,兼對手是吳三桂,郝都督能攻入漢中自是大功,攻不進去,將吳三桂的六萬人馬拖在漢中也是一件大功。”

  只要把吳三桂拖住,等明軍攻入關中,吳三桂就是甕中之鼈,死路一條,所以不用著急攻入漢中。

  “監國放心,擊敗吳三桂不敢說,但拖住他,臣還是敢保證的。”郝搖旗豪氣的抱拳。

  王彥點點頭,隨即目光移開,晃了一圈,從一個白胖子身上移開,然後又移了回來,心裡一驚,“劉順!”

  劉順出來抱拳,“臣在!”

  王彥都有些不敢相認了,差異的盯著他打量了幾眼,想起了在南京聽到的一些事,才開口沉聲說道:“蒙古南下劫掠,山西方面要站陝北站穩腳跟,把孟喬芳牽制住,同時也要防禦大同一線,要是讓蒙古突入長城,孤割了你身上的肥肉。”

  劉順心裡一凜,忙抱拳道,“監國放心,臣一定確保萬無一失。”

  王彥微微頷首,示意戴之藩繼續說。戴之藩拿起木條指向潼關一線的多個關隘:“孟喬芳和吳三桂被牽制住,河南方向將是主攻,全力攻打關中。”

  說著他把木條指向青海方向,“清海的兩萬大軍,則是奇兵,在戰事開始之後,直插西寧、涼州、肅州等地,將金軍全部包圍再關中,切斷他們西逃之路。”

  戴之藩說完,明朝的方略就清晰起來,明軍將金軍的力量牽制在漢中和陝北,使得潼關等地的兵力不足,然後以河南駐紮的三十萬明軍,正面突入關中,直接打下長安。

  這時青海的偏師則攻擊涼州、肅州,阻擋金軍潰兵西逃,將金軍主力全部殲滅在關中。

  明軍一旦堵住了金軍的退路,又佔據關中平原,無論陝北的孟喬芳,還是漢中的吳三桂,敗亡都是遲早的事情。
王烏鴉 發表於 2018-3-4 22:06

第1345章 訓練屯軍

  軍事商議很快完成,基本的策略很早就制定,這次也並沒有做出什麼大的調整,只是再次強調各路人馬的作用和肩負的任務。

  在會議結束後,王彥在行宮宴請了諸將,慰問了他們,便讓眾將儘快趕回去準備,鼓舞士氣,等開春後會獵關中。

  對於劉順近來沉迷女色,王彥也沒有多說什麼,他也管不到屬下納妾的事情。

  畢竟地位上升,權力和財富都增長後,又沒了危機,在精神上還沒追求,可不就沉迷於享受。

  貴族的精神追求,以及自我約束能力,並不是說來就來,得有個培養的過程。

  王彥雖然沒有說他什麼,但是心裡已經決定,等對金戰事一完,便提前結束他在地方的任期,調回五軍都督府養起來。

  在決定了攻金的策略之後,明軍能做的事情,就只剩下等待冰雪融化,王彥手頭的事情也少了起來。

  十二月中旬,閑了有幾天的王彥,終於迎來了一件事情,金國使者韓朝宣,始終未見到王彥,知道明朝不可能同意和談,於是決定西歸長安。

  既然和談以無希望,明朝執意滅金,那他必須儘快趕回去,讓金國朝廷準備全力一戰,不要對和談再有幻想。

  值得一說的是,王彥暗示陳子龍、錢秉鐙挖一挖豪格的牆角,對韓朝宣拋出橄欖枝,但是韓朝宣再察覺到和談已無可能之後,居然並沒有理會明朝釋放出來的善意,而是十分決絕的要西歸長安。

  明朝畢竟是個文明的大國,扣押使者不太像話,所以王彥並沒有阻止韓朝宣離開洛陽,反而出面親自相送。

  就這樣,在洛陽待了兩個多月的韓朝宣,苦苦等待接見的韓朝宣終於在將要離開時,見到了王彥。

  洛陽城驛館外白雪皚皚,王彥坐著他那五匹白馬拉著的大馬車,在依仗的護衛下,停在驛站外。

  剛收拾好東西準備離開的韓朝宣,正準備登上他的馬車,便見王彥踩著凳子從巨大的馬車上笑呵呵的下來。

  “韓相,孤王最近一直忙碌,沒來得及與故人一見,今日得知韓相要走,所以特意相送。”

  韓朝宣看見王彥笑著向他走來,臉色立時沉了下來,他現在卻著實不想看見王彥這張臉。

  韓朝宣看了看王彥出行的陣仗,黃羅傘蓋,各種旗幡,就知道這廝沒安好心,冷臉拱手道,“監國國事繁忙,韓某就不勞煩監國了。”

  韓朝宣拱了拱手,說完一揮衣袖,轉身就要鑽入馬車,王彥卻疾步上前,一下抓住他的手腕,笑道:“孤與韓相來是舊識,還是要送一送的。”

  韓朝宣眉頭緊皺,恨不得一口老痰吐在王彥的臉上,他猛的一揮手,想要掙脫,不過王彥卻笑著,用力一扯,就把他扯到了身邊。

  王彥手上使勁,捏得韓朝宣疼的臉上扭曲,“走,乘孤的車架,孤親自送韓相出城。”

  王彥畢竟有過幾年行伍的經歷,現在也依然堅持舞刀弄劍,身體強健得不下於一般的武將。

  他力氣大得很,一下就把像個乾癟老頭的韓朝宣拉到了身邊,幾乎是半拖著,將他塞進了馬車。

  一眾韓朝宣的隨從,看得瞠目結舌,驚訝還有這樣的事情,這廝是明朝的監國。

  等上了車架,五匹白馬拉著王彥和韓朝宣招搖過市,一直到洛陽城外的十裡長亭,才停下來。

  這時王彥又讓人備了酒水,為韓朝宣餞行,拉著他還要作詩一首,訴說離別之情,似乎兩人關係很親密。

  韓朝宣深知王彥的險惡用心,打死也不喝他的酒,不聽他的酸詩,始終不發一言,冷臉相對,直到王彥也覺得沒趣味,才放他離去。

  ……

  韓朝宣回到長安,帶回了和談破滅的消息。

  這在眾人的意料之中,可是還讓人有些無法接受,不過既然戰爭不可避免,那金國也不會束手就擒,剩下的就只有決一雌雄。

  此時明軍攻入陝北的消息,已經傳到了長安附近,虞胤推行的改革因為遭受外部的影響,受到了嚴重的打擊。

  金國都快完了,大金銀號自然無法獲得人們的認可,信譽逐漸崩潰,發行的銀票根本無人接受。

  如果金國不打一場勝仗,重新給關中百姓豎立信心,那麼銀號不可能會有任何的起色,也無法完成金國經濟的振興。

  大金銀號並沒有刺激金國商業的恢復,反而加大了人心動盪,連累一些沒有參與炒棉的錢莊,也遭到了擠兌。

  金國面臨滅國的危險,這本身就是國家信譽的一個崩潰,虞胤給出的方案是基於金國能夠割據關中,但此時民間對此顯然信心不足。

  金國制定的許多計畫都無法實施,連將布匹運往西域換取牛羊,也因為風雪受到了影響。

  走上絕路的金國只能對一些重要的資源,進行直接管理,特別是糧食,進行定量的配給,拋棄已經崩潰的商品經濟。

  這樣一來,除了少數統治階層,金國的富人和窮人一樣,都只能實行配給,有錢也很難買到糧食。

  這得罪富人,但是富人畢竟只是少數人,金國這樣也是迫不得已。

  這時虞胤去了西域,孟喬芳忙於奪回陝北,豪格開始從新主持金國朝廷的政事。

  韓朝宣回來之後,內閣裡的孔聞褾等人,對他和王彥勾勾搭搭比較忌憚,對他進行了一定的排擠。

  豪格也不太放心,借勢奪了韓朝宣許多權力,不過韓朝宣這次並沒與豪格對抗,而是接受了豪格的安排,專心為金國出謀劃策。

  在這種危難的時候,金國確實需要一個強力的核心人物來領導,如果還像之前一樣扯皮,那只會進一步分散金國的國力。

  此時金國救市,讓各作坊復工的計畫,基本已經難產,明軍不知道什麼時候就會打到長安,誰還有心思還生產什麼棉布,其它各行各業也在逐步縮小規模,造成了更多人的失業。

  金國眼下的局勢,讓豪格感到很不安,金國本身勢力就不夠強大,現在力量還被分散成幾塊。

  豪格內政不行,打仗還是有些心得,他明白五根手指戳人,戳不疼人,只有將五根手指收攏,捏成拳頭,才能將敵人打疼,甚至擊倒。

  建州女真是怎麼崛起的,他不會忘記,不過當時女真人什麼都沒有,現在金國攤子大得很,可以說是家大業大,卻無法像薩爾滸時那麼決絕。

  船小好調頭,船大就難了。要把五根手指收回來,就表示著要放棄太多的家業,這個一般人還真捨不得。

  長安城外,原來的紡織作坊,現在已經成為金國的軍營,大批的屯軍,還有失業的雇工編成的義勇都駐紮於此。

  當然他們不可能有什麼軍餉,但是卻有糧食吃,家人也能優先獲得一份口糧。至於其他人,就只能喝粥、吃土了。

  金國現在的國策是先保持二十五萬官軍的軍餉和糧食供應,次一級保證屯軍和義勇有飯吃,最後儘量保證百姓有粥喝。

  此時長安附近的屯軍和義勇已經有二十多萬,金國在長安附近大肆砍伐樹木製造軍械,城外相國寺裡的大鐘和佛像都被熔化,用來打造槍頭、火銃和火炮。

  這兩個月來,豪格幾乎日日到軍營內,同屯軍和義勇一起訓練,甚至同吃同住,他激勵士氣,鼓舞人心,使得軍營內與長安城呈現出兩種不同的氣氛。

  整個關中是一片蕭索,死氣沉沉,但是軍營內士氣渙散的屯軍和雇工,卻逐漸展現出了一種鬥志。

  這主要是有一個比較,相比於軍營外的百姓,他們至少能吃飽。

  這日豪格照例來到城外,校場上索尼正訓練一萬屯軍,這些人雖然接受了一些訓練,可本質上就是一群農夫,是一群烏合之眾,不過金國朝廷花了大量的精力,經過兩個多月的訓練,屯軍已經勉強有了一點樣子,至少看上去,像是一支軍隊了。

  “揮矛!突刺!”

  索尼走在人群中,振臂厲聲喝令,一萬士卒一起挺起長矛刺出,動作整齊劃一,頗為壯觀。長矛造價低廉,耗鐵最少,所以是屯軍的主要兵器。

  豪格與韓朝宣等人站在校場外,看著士卒們刺殺,已經像模像樣了。

  韓朝宣見此道:“陛下,要是再練幾月,屯軍和義勇可堪大用。”

  豪格卻沒有他這麼樂觀,在他看來,雖然士卒揮矛十分整齊,也很有力量,甚至夾雜著對明朝的仇恨,但是一群沒上過戰場,又只經歷過兩個多月加強訓練的農夫,不可能被稱為軍隊,依然只是花架子罷了。

  而即便是這樣的花架子,金國也沒有時間再練了。

  豪格目光注視校場,搖了搖頭,“沒有時間了,永平王五萬大軍困頓於綏德、吳堡兩城之下,而攻城消耗巨大,這些人馬必須儘快送到陝北,參與攻城,將陝北奪回來。”
王烏鴉 發表於 2018-3-4 22:06

第1346章 再攻渡口

  陝北綏德城外,溝壑縱橫,一道道的深壕,將綏德城圍的水泄不通。

  正月,陝北的大雪依然沒有停歇,天空中灰茫茫的一片,雪花不時的飄落下來,落在深紅色的地面上,將冰凍住的血跡覆蓋。

  城池外的壕溝,將綏德圍了幾圈,半人深的壕溝內,穿著臃腫棉襖,戴著棉帽的金軍士卒,和著羊毛毯子,抱著火銃靠著壕溝打盹,躲避著陝北的寒風呼嘯。

  這時,壕溝內一名金軍百戶登著木梯,漏出頭來,觀察著眼前有些殘破的城牆。

  綏德城被圍超過兩月,已經被大炮轟的處處碎裂,城牆被轟出許多缺口,不過守軍又用沙袋重新堆砌了起來。

  隔著一條黃河,明軍的重炮運不過來,就只運過來野戰的小炮,所以只能被動的被金軍火炮轟擊。

  城牆上幾面殘缺的軍旗在寒風中獵獵作響,宣示著城中守軍還在抗爭,並不打算交出城池的控制權。

  軍官觀察了下城頭,除了依然豎在城頭的幾面旗幟外,少量的守軍從城頭巡視而過,並沒有什麼新的情況。

  百戶迅速從梯子上下來,許多哆嗦著蹲在壕溝中烤火煮湯的金軍,抬頭看著他躬著腰通過,但很快又把目光落回到湯鍋上。

  百戶穿過壕溝,來到壕溝裡挖掘的一間洞屋內,趙良棟正在裡面烤火,軍官忙稟報道:“軍門,城上沒有動靜,今天應該不會往外沖了!”

  趙良棟拿起木杆,撥弄了一下通紅的火石,抬頭道,“讓弟兄們不要放鬆警惕,另外大炮繼續轟擊,不要停!”

  吳堡縣,面臨的情況幾乎一樣,金軍在城外挖掘了縱橫交錯的深溝,將城池圍得鐵捅一般,而將進攻的主要方向對準了吳堡渡口。

  孟喬芳五萬人,想要同時進攻綏德、吳堡、以及渡口並不現實,他採取鎖城之法,圍困相對難以攻打的綏德和吳堡兩座城池,主力則先奪下渡口。

  孟喬芳北征之後,五萬人馬先包圍了綏德,迅速挖掘壕溝鎖城。

  這時李來亨察覺到了他的意圖,急忙率領大軍支援綏德,干擾金軍鎖城,但孟喬芳兵多,李來亨未能接近綏德。

  眼看著無法阻止金軍,李來亨只能退回吳堡,並讓王光泰率六千精兵火速出城,在渡口築寨子,搶築防禦工事。

  孟喬芳完成了對綏德的封鎖,留下趙良棟領一萬人,圍困綏德伺機破城,他則領四萬大軍東進吳堡縣。

  四萬金軍到了吳堡之後,孟喬芳又如法炮製,王光泰幾次干擾,都被金軍打了回去,吳堡縣最終也被金軍困住。

  在完成對吳堡縣的封鎖後,孟喬芳照樣留一萬人攻擊監視吳堡縣城,剩下三萬人則準備攻打吳堡渡口。

  在金軍將綏德和吳堡縣城內的明軍包圍之後,整個陝北的明軍,其實已經被分割成了三份,並且相互之間不能支援。

  孟喬芳的意圖就是以少量人馬困住綏德和吳堡的明軍,先集中優勢兵力吃下渡口,堵住金軍防線的缺口,然後掉過頭來,對綏德和吳堡各個擊破。

  渡口距離吳堡縣不到十裡,兩邊都是山坡,渡口夾在兩山之間。

  在渡口與吳堡縣之間,呈現一道奇觀。在曠野上,無數條壕溝縱橫,靠近吳堡縣城是金軍所挖,用來把吳堡和渡口隔開,防止城中的明軍出來支援渡口。

  靠近渡口和兩側山坡上,則是渡口的明軍所挖,用來防備金軍進攻。

  孟喬芳站在一坐小土山上,觀察著渡口明軍的情況,明軍在兩山之間通往渡口的唯一通道上,築了一條高一丈,寬半丈的長牆,牆上佈滿了射擊孔。

  牆的前面有三道半丈深的壕溝,壕溝之間又佈滿了拒馬樁和鹿角。牆的後面,挖了躲避炮擊的掩體,有軍隊駐紮的營帳,而在營帳後還有一道矮牆,作為第二道防線,後面同樣也有駐軍的營帳。

  除此之外,兩側的山坡上也挖了豪溝,山頂築了矮牆,駐紮著明軍的人馬,並且還配備火炮。

  王光泰六千人,兩冊山頭各一千五百人,第一道防線一千五百人,第二道防線五百人,渡口也住五百人,還有五百則駐守在渡口上游。

  孟喬芳領著一眾將領觀察,見土牆上和山頂上許多旗幟飄動,顯然防禦的兵力十分充足。

  他再看明軍的防禦工事,直接攻擊正面,要跨過三道壕溝,還要面臨兩側山頭的攻擊,顯然不可取。

  那麼攻擊山頭,但同樣困難重重,明軍居高臨下,同樣挖壕築牆,攻打時還要防止山腳長牆後的明軍包抄後路。

  陪著孟喬芳觀陣的金將孫思克,連著哈出幾口白氣,忍不住說道:“王爺,怕是不好打啊!”

  明軍最喜歡掘壕溝,特別是王彥那廝,下營必然掘壕築牆。那廝用兵上也沒什麼特別出彩的地方,沒玩出多少花樣,就是一個“呆”字。

  明軍顯然受到了那廝的影響,把這個“呆”字,或者說是“穩”字發揮到極致,反正只要能用的防禦工事,一樣都不少的用上,然後等著對手往上面撞。

  孟喬芳放下千里鏡,沒有搭話,他在綏德挖溝築牆的時候,並沒有想過他也要面對這些溝溝牆牆。

  孟喬芳一陣沉默,攻擊有難度,但大金沒有選擇,必須啃下這塊骨頭。

  這時他忽然扭頭對孫思克道:“上游有適合放船和筏子的地方沒有?”

  “只有一處,在北面十裡處,不過明軍在那裡住了寨子,有五百人守衛。”

  孟喬芳皺了下眉頭,心道明軍果然穩的很。

  這時他發現身邊的將領,觀陣之後都眉頭緊鎖,他不禁正色起來,手裡的馬鞭指著明軍的陣地,朗聲道:“五堡渡口,本王勢在必得。這是我大金必攻之地,傳本王旨意,火炮先轟擊山頭,各部多被盾車,兩日後攻擊渡口,先登山頭著,賞羊五十頭,官升一級,先登土牆者,賞羊百頭,馬一匹,官升一級,要是誰先殺入渡口,賞羊千頭,馬十匹,官升兩級。凡是畏縮不前者,無論何職一律處斬,絕不輕饒!”

  “諾!”孫思克等十多員金將聞語,精神一振,紛紛抱拳應諾。

  孟喬芳見此,輕輕出了口白氣,然後看向孫思克道:“孫將軍,本王給你兩千人,你去把上游的五百明軍全部殲滅掉。”

  孫思克忙再次領命,而孟喬芳則揮了揮手,領著眾人下了山頂,然後翻身上馬,向遠處佈滿營帳的金軍大營而去。
王烏鴉 發表於 2018-3-4 22:06

第1347章 進攻山頭

  渡口外寒風冷冽,金軍鋪滿了大地,各色旗幟被呼嘯的冷風吹的獵獵作響,三萬人馬雅雀無聲,只有陣線前一字排開的火炮,騰起團團白煙,閃動著橘紅色的炮焰,發出陣陣如雷鳴般的聲響。

  二十多門紅衣大炮旁,炮手點完火炮,捂耳下蹲,等火炮轟鳴,炮身猛退之後,又急忙起身清理炮膛,裝填彈藥,恢復炮位,準備再次轟擊。

  數萬金軍豎立著不動,看著一枚枚的鐵彈呼嘯著砸向山頭,在山腰和山頂的土牆前,濺起一團團的黃色塵土。

  兩側山頂和中間矮牆後的明軍,則一片靜寂,紛紛低頭躲在坑道和土牆後,躲避炮擊,沒有任何還擊。

  孟喬芳觀察了明軍的陣地後,決定先攻兩側山頭。

  這雖然會死傷慘重,可一旦拿下山頭,金軍就能居高臨下,架炮攻擊兩山之間土牆後的明軍,金軍也能繞過土牆正面的壕溝,從山頂只接衝擊土牆之後。

  明軍重炮運不過來,山頂的小炮射程不及紅衣大炮,只能承受金軍的炮火轟擊。

  金軍的重炮蹲在炮坑中,炮口高高仰起,對山頂連續轟擊。山坡的傾斜度,使得火炮不能一打一條線,甚至會將炮彈彈開,但只要被砸中,明軍幾乎都是屍骨無存。

  明軍士卒全部趴在深溝內,躲避炮火的轟擊,炮彈濺起的泥土如雨一般落下,砸在他們的身子上,士卒們埋著頭一動不動,靜待炮擊結束。

  從山腳往上看,孟喬芳看不到明軍露頭,只有幾面明軍旗幟獵獵,宣示著他們對山頭的主權。

  金軍的紅衣大炮轟擊三輪之後,炮身滾燙,紛紛停下來。

  這時騎馬駐於陣前的孟喬芳一揮手,金軍陣中戰鼓擂向,一個營近三千士卒忽然大喝一聲,推著兩百輛盾車,離開大陣,向右側的山頭挺進。

  雖說第一次進攻往往是試探性更強一些,但是孟喬芳還是派出一個營的新軍,時間不等人,最多一個月,天氣轉暖後,山西的明軍就會從新向陝北增援,那時他再想奪回陝北就不太可能了。

  參與進攻的是新編練的興平營,營將叫鄭文成,是孫傳庭部將固原總兵鄭家棟的族人,曾經是秦軍的一員千戶,是明朝官軍出身,不過他對明朝沒有一絲好感。

  當年秦軍在崇禎皇帝的催促下出戰,督師孫傳庭戰死,馬革裹屍,但是崇禎卻認為他詐死潛逃,沒有給予贈蔭,讓他對明朝失望透頂,逃回固原隱居,直到近些年金國穩定關中,他才出來參加武舉,並很快得到重用,成了一營指揮。

  雖然後來明朝將孫傳庭請入忠烈祠,諡文正公,讓他改變了對明朝的一些看法,但是這次關中危機卻又讓他對明朝的那絲好感,蕩然無存。

  這時聽見鼓聲,看見軍中令旗揮動,鄭文成將腰間的戰刀抽去,向前一指,大聲喊道:“興平營,攻擊!”

  三千金軍齊齊怒吼,士氣如虹,推著兩百多量盾車,排成一條一裡的長的陣線,後面士卒緊握火銃、刀矛,按著編制跟在盾車後面,挺直了身子向右翼的山坡而去。

  孟喬芳看了看出戰的興平營,微微頷首,雖然是新軍,沒有經歷過戰爭,但是畢竟練了一年多,孟喬芳還是比較滿意,暗道士氣可用。

  兩側的山坡並不陡峭,是個斜坡,盾車可以推上去。

  盾車很簡單,也不算重,就是兩個輪子加上一塊木板。

  金軍在木板上撲了一層牛皮,外加一層棉甲,可以抵擋明軍遠距離的排銃射殺。

  這種盾車前的木板高八尺,幾乎高過所有的金軍,前面的士卒奮力的推著盾車向上,後面的士卒則排成一串串的,拿著兵器,抬著木板和短梯,跟隨著盾車前進。

  鄭文成在一輛盾車後面,他身後是三排拿著火銃的銃手,大軍推進到一定的距離後,他們將從盾車的縫隙間,射擊山頂的明軍,以抵消明軍土牆的優勢。

  在火銃手之後,則是抗著木板和短梯的刀盾兵和長槍手,他們負責衝鋒近戰,再火銃手的掩護下,攻上山頭。

  從李自成佔據北京到滿清入關,再到金國建立,鄭文成都在家中,並沒見識過明軍作戰。

  中原大戰時,金軍出關與清軍聯合對抗明軍。當時他剛加入金軍不久,不過他對金軍很有信心,但結果卻是金軍大敗而歸,明軍取得勝利後,很快就滅了明軍當年的宿敵滿清。

  這讓他十分震驚,特別是在他的印象中,金軍並不輸給當年的秦軍,而秦軍可以說是明朝在關內最精銳的大軍。

  雖說試探,但是孟喬芳一下派出一個營,數萬大軍列陣待發,還是希望能夠一鼓作氣,拿下山頭。

  這時鄭文成從盾車的縫隙間,向山頂看見去,大軍已經到了五百步的距離,而就在他看向山頭時,矮牆上忽然騰起一團白煙,閃爍出橘紅的炮焰。

  只聽見“轟”的一聲響起,一枚五六斤的炮彈,便“嗖”的猛然向鄭文成射來。

  那炮彈在他眼中由小到大,只是瞬間就佔據他整個瞳眸,然後“咻”的刮起一陣勁風,從他頭頂躍過,砸到金軍後面,在地面上濺起一團塵土,然後彈起,滾下下山坡。

  鄭文成脖子一縮,臉色慘白,嚇得呆滯了一會,才用手在臉上抹了下,神情恢復過來,揮刀指揮道:“繼續前行!”

  山頂上,躲在防炮坑道內的明軍,一個接著一個的從深坑中爬出,拿著兵器上了土牆,炮手用手轉動著炮架上的兩個大輪子,將炮沿著挖好的坑道拖出,然後來架好裝填,將炮口對準了向前推進的盾牆。

  “轟轟!”一連串的炮聲響起,山頂上的明軍火炮開戰發炮。整段矮牆上,一共有十多個缺口,用來放明軍的野戰火炮。

  山頭騰起團團白煙,鄭文成身旁忽然“嘭”的一聲巨響,一枚鐵彈打在他身邊的一兩盾車上,盾車身子猛烈的一震,車子猛然跳起,然後下半身回落,上半身八尺高的木板則瞬間破碎,爆射出無數的碎木屑。

  鄭文成隻覺的臉上一疼,伸手一摸,滿手是血。在盾車後面的金軍,則被射中身體和麵們,頓時捂著冒血的臉龐和胸口,倒在地上翻滾著慘叫哀嚎。

  一名金軍千戶上前,看了看幾人傷勢,一揮手讓人架走輕傷的下山,至於救不活的就只能結束他們的痛苦。

  金軍士卒驚慌了一下,可很快在軍官的指揮下恢復鎮定,失去盾車掩護的士卒,很快移動到別的盾車後面,從死去的金軍屍體前走過,然後繼續向前挺進。

  士卒是新軍,但底層的軍官都是金軍的老卒,有他們在,金軍就不會那麼容易崩潰。

  隨著距離接近,明軍的火炮,更猛也更准了一些。金軍的盾車不時被命中,金軍的陣型開始有些犬牙交錯。

  金軍繼續前進,鄭文成身邊一片片慘叫聲響起,士卒的傷亡數量迅速增加,看著同袍慘死,被炮彈打成肉糜,山坡上散佈著金軍的屍體,前進的士卒不禁有些恐慌,雙腿乏力。

  “不許四下張望,繼續向前!”鄭文成察覺到了軍隊的情緒,揮刀指揮。

  這種被人當靶子射的感覺,著實難受的緊,戰場上震耳欲聾的炮聲,亂飛的鐵彈,被打得腦漿迸裂,血肉模糊的屍體,慘烈的呼叫,都摧殘著人的精神,讓人感到恐懼,不知道什麼時候就一炮砸在自己身上。

  鄭文成看著身前一名士卒,走路有些打擺子,用刀拍了拍他,提醒道:“不要往屍體上看,盯著腳下。”

  那士卒轉過頭來,臉色慘白,額頭冒汗,嘴唇不停的抖動著,顯然很恐懼,精神快要崩潰。

  鄭文成皺了下眉頭,心中歎道,我雖盡力訓練,興平營的表面功夫,都已經可以和金軍精銳相比,但士卒沒有上過戰場,就永遠算不上精兵。

  鄭文成正要呵斥那士卒看路,“嘭”的又是一聲巨響,一枚鐵彈呼嘯著將他前面的盾車擊得粉碎,無數碎木爆射,頓車後的金軍倒滿一地。

  那回頭的金軍被一截碎木直接插入太陽穴,鮮血飆射,滋在旁邊一名金軍蒼白的臉上,身子一軟就倒在鄭文成的眼前。

  他還沒回過神來,兩名親兵就一下擋在他身前,急聲喊道:“將軍小心!”

  土牆上一隊明軍,抬起火銃,瞄準盾車的缺口,摳動扳機,“砰砰砰”的銃聲響起,土牆上硝煙彌漫,無數彈丸,呼嘯而來。

  擋在鄭文成身前的兩名親兵,身子一陣抖動,便被打翻在地。

  另外的幾名親兵,急忙護著鄭文成躲到旁邊的盾車後面,金軍被打得一陣混亂,士卒在他眼前亂竄。

  鄭文成一把推開護著他的親兵,揮刀怒吼,“不要慌亂,火銃還擊,刀盾給本將沖!”
王烏鴉 發表於 2018-3-4 22:06

第1348章 摸清套路

  金軍進攻右翼山頭,王光泰登上左翼山頭觀戰,只見三千金軍頂著炮彈,推進到距離山頂一百五十步時,被明軍挖的一個垂直的陡坡擋住。

  金軍的火銃手,開始與明軍仰頭對射,大隊的刀盾、長矛手則從盾車的間隙沖出。

  一時間,山頂上炮聲隆隆,殺聲漫天,銃炮聲、喊啥聲和慘叫混合在一起,讓遠處的人只覺得耳朵嗡嗡作響。

  隨著距離的接近,火器的精度提高,戰事開始慘烈起來。

  明軍的防守側略很簡單,就是以壕溝、鹿角、拒馬這些障礙,來遲滯金軍的速度,然後以排銃輪射,火炮轟擊,再配備少量震天雷,形成強大連續的火力壓制,來絞殺攻山的金軍。

  “沖!乙千甲司的人上!”

  鄭文成揮刀指揮著,幾名扛著短梯的金軍,從他身邊的盾車間隙沖出,可出來沒跑兩步就被火銃打倒,後面士卒立刻沖上來拿起地上的短梯,但很快又被火銃射殺。

  金軍沖出盾牆後,失去仿佛,成片被火銃擊中,屍體四處散落。

  在付出很大的傷亡後,金軍用木板搭在第一道壕上,終於沖過壕溝,不過馬上又面臨著遍佈的鹿角和斜刺的拒馬樁,士卒躲避著衝擊,可在躲避的過程中,無疑又降低了速度,成了明軍銃手的靶子。

  四裡外金軍大陣,孟喬芳拿著千里鏡,注視著金軍對山頭的進攻,發現矮牆上硝煙彌漫,明軍的銃手輪流射擊,速度很快,又有換成散彈的火炮,一打一片,而金軍士卒除了要越過壕溝,還有遍佈的鹿角和拒馬樁阻礙速度。

  他不知道明軍還撒了對付戰馬的鐵蒺藜,金軍只要踩到,基本就喪失了攻擊的能力。

  “火炮轟擊!壓制山頭明軍!”孟喬芳見攻山的人馬攻擊乏力,冷著臉下令道。

  紅衣大炮的精准度不夠,一般情況下在己方人馬將要接敵時,為了避免誤傷,都會停下轟擊,怕會誤傷自己的人馬。

  聽見命令,傳令的棋牌官有些遲疑,但見孟喬芳已經拿起千里鏡,準備看炮擊的成果,他只能傳達孟喬芳的軍令。

  令旗揮舞,休息了許久,已經散熱的金軍火炮,不多時又開始重新轟鳴。

  二十門紅衣大炮打出的彈丸,比明軍的小炮威力要大太多,一枚十多斤的鐵彈,砸在土牆上,將土牆和上面射擊的火銃手全都掀翻。

  鄭文成隻覺得頭頂幾陣勁風刮過,便見十多枚黑色的炮彈,極速的越過他的頭頂,猛然向山頭砸去,明軍的陣線頓時塵土飛揚。

  他臉上頓時一喜,當即大喝道:“隨本將沖!”

  金軍士氣一陣,鄭文成率兵沖出,準備趁勢一波沖到山頂近戰,不過他沒沖幾步,又一陣勁風掛來,金軍的一枚炮彈,誤落入金軍陣中,將鄭文成身邊的一員千總直接幹翻。

  那千總的身體直接被炮彈撕碎,碎肢四濺,騰起一團血霧,又驚得金軍攻勢一滯。

  螞蟻般的金軍,在雙方火力交織的網路下艱難的前進,黑色的鐵彈帶著尖銳的呼嘯,將金軍打翻,金軍士卒再彈雨中血肉橫飛。

  金將鄭文成滿臉硝煙,指揮著金軍一步步的靠近,慢慢挺進到離山頭一百步。

  對面山頂上,王光泰注視著戰場,金軍在得到紅衣大炮的支援後,對山頂的明軍形成了一定壓制,已經要衝過第二道深壕處,再往前一百步就能沖上去近戰。

  王光泰對於山頂的明軍是有信心的,一千五百人居高臨下,擋住三千人的進攻沒有問題。只是他不能讓金軍第一次進攻就接近山頂,這會打擊明軍的士氣,會提高金軍下次進攻的勇氣。

  王光泰放下千里鏡,當即令道:“傳令,轟擊山腰上的金軍!”

  山頭上的明軍炮隊得了命令,士卒立刻推著火炮出來,在預留的炮位上做好準備,十多門青銅炮先後怒吼,對準對面山腰上的金軍忽然一陣炮擊。

  明軍的青銅炮能打兩裡多,架在山頂射得更遠,剛好能覆蓋對面的山腰處。

  鄭文則正指揮人馬向前沖,金軍背後忽然遭受轟擊,金軍後方一陣慌亂,後續乏力,前面的攻勢又被壓了下來。

  “王爺,攻不上去了!不如先撤下來吧!”金將賀國柱見金軍被另一面山頭的明軍一轟擊,已經亂了,很難攻上山頂不禁提醒道。

  孟喬芳卻沒有回他,拿起千里鏡,扭頭看向發炮的左翼山頭,放下千里鏡,若有所悟。

  直接攻擊正面最不可取,只攻打一面山頭也不可取,兩個山頭的火炮,可以相互支援,這是孟喬芳之前沒有想道的。

  孟喬芳將整個戰場觀察一遍,才放下千里鏡,對賀國柱道:“再等等,看看明軍還有什麼手段。”

  這一次進攻,如果不能拿下山頭,也要試探出明軍的防禦特點。

  現在多死點人,弄清明軍的防禦手段,之後的總攻,金軍就能少死人。

  孟喬芳作為統帥,要在意的不是一場進攻的得失和傷亡,而是整個戰役的勝利。

  不過他話沒說多久,攻山的金軍,卻忽然一聲喧嘩,直接潰退下來。

  金將鄭文成被人架著往回逃,山上的明軍從土牆上沖下,兩山之間的明軍,也派出五百多人沖出,對金軍進行追擊。

  三千金軍在進攻中,折損數百人,兩千出頭的金軍逃離了山坡,明軍才停止追擊,返回工事內。

  受傷的鄭文成被親兵架到孟喬芳面前,慘愧道:“末將無能,有辱軍威,請王爺責罰!”

  方才的進攻中,鄭文臣忽然摔倒,金軍只以為將軍被打死,本就難以支撐的他們,頓時潰退。

  “第一次只是試探,鄭指揮不用自責!”孟喬芳對於他沒有鳴金,興平營就擅自撤退,確實有些不滿,不過興平營畢竟組建才一年多,打成這樣已經不錯了。

  孟喬芳說了一句,看向鄭文成,忽然問道:“腿怎麼呢?”

  “好像踩到了什麼東西!”鄭文成臉色慘白道。

  孟喬芳留頭吩咐道,“給鄭指揮看看!”

  一旁的賀國柱與另一名金將翻身下馬,抬起鄭文成的右腿,便見一枚寒光閃閃的鐵蒺藜,將鄭文臣的腳底刺穿。

  賀國柱沒問鄭文成一聲,便硬生生的直接將那枚鐵蒺藜拔了出來,疼得鄭文成滿頭冷汗。

  “王爺,是鐵蒺藜!”賀國柱把血擦了擦,呈給孟喬芳。

  孟喬芳接過鐵蒺藜,大概一個鴨蛋大小,渾身佈滿四根長刺,每根有兩寸長,無論怎麼落在地上,總有一根長刺向上。鐵蒺藜的每根刺都尖銳無比,刺入戰馬,戰馬都無法忍受,何況是人。

  “無恥!”孟喬芳看了不禁怒喝一聲,沒想到明軍既然還撒了鐵蒺藜,拿這種陰毒的手段來對付金軍的進攻。

  明軍真是越來越不要臉了,拿對付牲畜的東西來對付金軍,但其實明軍還是很文明的,並沒給鐵蒺藜浸泡毒液,不然但凡踩中,至少要廢一條腿,現在只是受傷,過不了一個月就會好。

  “王爺,今天就到這裡吧!”賀國柱不禁又道。

  孟喬芳沉默一會兒,他知道了明軍火炮的使用,還知道明軍在土牆前撒了鐵蒺藜,金軍的收穫已經不小了。

  孟喬芳點點頭,抬頭吩咐道:“先扶鄭指揮去休息。”然後,下令道:“大軍回營,諸將來本王帳中議事。”

  ……
王烏鴉 發表於 2018-3-4 22:06

第1349章 監國被人噴

  在試探性進攻之後,沒多久孟喬芳便再次組織人馬強攻渡口。

  因為摸清了明軍的防守手段,孟喬芳做了充足的準備,他令士卒在帶著兩快木板,在接近山頭時套在腳底,防備明軍的陰毒手段,然後同時向兩側的山頭攻擊。

  金軍的意圖很明顯,就是希望能拿下兩側的山頭,架炮轟擊山谷的明軍,那渡口將唾手可得。

  這一次金軍沖上了山頭同明軍發生的近戰,但是因為山谷長牆下的明軍繞道山腳攻擊金軍後背,金軍再次撤退。

  時間很快到了一月中旬,明軍在渡口以北的五百明軍士卒,首先被金軍將孫思克全殲,金軍在上游紮筏之後,順流而下偷襲渡口,但都被守衛渡口的五百明軍擊退。

  有了孫思克襲擾渡口,牽制王光泰的精力之後,孟喬芳再次重整旗鼓,對明軍陣線發動進攻。而這一次,他仗著兵力的優勢,進行正面佯攻,主力猛攻兩側山頭。

  雙方大戰一個上午,金軍死傷慘重,明軍的陣線也岌岌可危。王光泰眼看右翼山頭將要失守,急忙放狼煙求救。

  吳堡縣內的李來亨時刻注意著渡口戰況,他見了狼煙,立刻率軍急攻城外的金軍,迫使孟喬芳再次退兵。

  渡口的戰鬥,逐漸打成了拉鋸戰,孟喬芳攻渡口,李來亨就猛攻東城外的金軍。

  整個戰事異常的激烈,明金兩軍都死傷慘重,等到了一月底,金軍方面引來的轉機,長安方面給孟喬芳又發來了一萬五千屯軍。

  金軍得到了一定的補充,陝北的戰況對明軍越來不利,兩座山頭失守後,王光泰率殘兵退入渡口困守。

  不過進入二月時節,天氣逐漸轉暖,眼看著山頂的積雪慢慢融化,孟喬芳的時間也不充分了。

  ……

  時間進入西元1658年,明共治九年,金永章十一年後,眼看著將要春暖花開,金國上下也因為逐漸升高的氣溫,而變得焦躁起來。

  寒冷的冬季一過,金國就失去了保護傘,明軍洶湧的攻擊就將到來。

  金國被動挨打,處處防守,關中總歸有被攻破的一天,豪格意識到這一點,金國上下都希望能打破這種困境。

  在陝北激戰的同時,金國為了改變不利的局面,嘗試著發動了幾次小規模的反擊。

  唐通出潼關對明軍實行了一次突襲,奪了明軍二十多門紅衣大炮,不過河南明軍眾軍雲集,唐通的反擊只是曇花一現,很快就匆匆退回關中。

  漢中方面,吳三桂為了改變被動的態勢,也乘著何騰蛟、馬進忠的人馬在廣元、劍閣等地,被阻攔在大巴山之南,沒有與湖廣明軍形成呼應的機會,率領三萬鐵騎兩萬步軍沿著漢水殺入湖廣。

  眼下金國的局勢,太需要能夠機動的兵力,在局部形成優勢,打一場反擊,尋求突破,否則以兩國的國力而言,金國處處被動防守,將避免不了失敗。

  豪格、吳三桂都是能戰之人,兩人都在想著破局的辦法,而吳三桂意圖先破湖廣的郝搖旗,四川的何騰蛟便不足為慮。

  吳三桂想把漢中的威脅先解除,這樣他就可以有機會支援關中,扭轉眼下不利的態勢。

  明軍確實沒有想到金軍會連連反擊,他們的鬥志明顯要被以前的清軍強很多。

  吳三桂在被動的態勢下,殺入湖廣,打了明軍一個錯手不及,連破白土關、竹溪、竹山、鄖西等地,擊破明軍三營人馬,繳獲無數,襄漢震動。

  在取得一定成果之後,吳三桂馬不停蹄的殺奔明軍的大本營,意圖一舉奪下襄陽,那樣明軍進攻關中的計畫,必然會受到影響,不過郝搖旗率五萬明軍在鄖縣下寨,無論吳三桂如何挑釁,都堅守不出,閉門不戰,將吳三桂擋在了鄖陽府的地界。

  吳三桂拿明軍的王八寨沒有辦法,無從下口,他也不想硬攻,給大軍造成太大的傷亡,兩軍僵持到一月底,吳三桂洗劫了鄖陽府後,只能率領大軍退回漢中。

  眼下整個戰場,分為三個大塊,陝北、漢中和關中,關中面對著明朝三十萬重兵,想打反擊不太可能,所以唐通的出擊只是曇花一現,很快就被趕回了潼關。

  金軍最有希望取得突破的是陝北和漢中,不過孟喬芳在陝北陷入了殘酷的拉鋸戰,並沒有能將李來亨、王光泰、王永強殲滅在陝北,改變陝北的劣勢。

  吳三桂雖然一度殺入湖廣,使得江漢平原大震,但他並沒有擊敗郝搖旗的主力。

  在吳三桂退回漢中之後,他仍然面臨四川和湖廣兩面夾擊的態勢,金國在漢中也沒有取得突破。

  二月初,在陝北激戰,血流成河,吳三桂剛剛退回漢中不久,蟄伏了一個冬天的明軍,終於拉開了滅金的大序幕。

  這時河南一地,集結的人馬已經包括忠至鎮、忠勇鎮六萬銳士,橫沖馬軍三萬,武衛軍三鎮馬步軍九萬人,振武軍三鎮九萬人,新編龍騎兵三萬人,共計馬步大軍三十萬。

  如果再加上配合的府兵、義勇,以及保障後勤的民夫,那數位就沒邊了。

  從去年開始,明軍所需要的糧食、糧草、軍械、火藥、大炮就開始往河南運。

  在冬季停了一段時間後,剛開春,運河沿岸幾十萬縴夫和民夫,便開始從新把物資從江南沿著運河,運到淮安。然後更多民夫,推著獨輪車,趕著驢車、騾車、遮道而行,從早到晚絡繹不絕的往河南運。

  從江南到淮安還好,有運河可以走,到了淮安之後改走陸路,全靠人力畜力,民夫可以說苦不堪言。

  王彥見運輸緩慢,有意疏通開封到淮安的大運河,恢復宋代河南大運河的繁榮和運力,將中原地區與江南緊密的相連,同時也能加強今後對於關中的控制。

  王彥一琢磨這事,立刻就興奮了,像發現了新的玩具,要是能把大運河恢復道唐宋時的運力,那給他帶來的成就感,將不下於滅金。

  這日王彥在書房內召集幾位閣臣,他忍不住內心的興奮,放下手裡的摺子,忽然對幾位大學士說道:“孤方才看了戶部的摺子,發現河南所需要的糧草和物資,從江南運送到淮安,只需要半個月時間,民夫縴夫不到二十萬,但從淮安到開封、洛陽卻要一個多月的時間,民夫七十余萬,且消耗極大。孤有意疏通開封到淮安的運河,幾位閣老以為怎麼樣?”

  王彥說完有些期待的看著幾人,大運河如果疏通對於河南絕對是好事,同時也加強了朝廷與西北的聯繫。

  書房內坐著的陳子龍,堵胤錫,蘇觀生等人臉色卻齊齊一變,沒有出現王彥期待的眼前一亮的神情,好像並沒被王彥的想法和雄心折服,反而臉色陰沉起來。

  王彥話音剛落,堵胤錫就猛地站起,走到他面前,張口就開噴道,“監國是覺得我大明百姓還不夠苦麼,是想逼百姓揭竿而起嗎?”

  堵胤錫身子枯瘦,但中氣十足,因為過於激動,幾乎是吼出來,唾沫直飛。

  王彥一陣愕然,我說什麼呢?要這麼激動,不至於啊!他有些懵的站起來,“堵閣部何出此言!不至於啊!”

  王彥是不太喜歡堵胤錫的,這老頭最喜歡拆他的台,處處爭對他,他有一點做的不好,堵胤錫就能暴怒,說他半天。

  這次王彥不準備帶他出來,不過堵胤錫非要跟來,王彥也沒法子。

  “不至於?”堵胤錫不給王彥一點面子,冷眼道:“眼下對金開戰,監國已經徵發民夫近百萬,影響了農時,民間早有怨言,矛盾比較尖銳,監國還要去疏通大運河,不是作死麼?”

  堵胤錫早看王彥不順眼了,主要這主一得勢,就有點兒飄,太能折騰,又好大喜功。

  堵胤錫看他現在很風光,可指不定什麼時候就會把天下弄得大亂,最後遺臭萬年。

  王彥位高權重,平常犯一點小錯,不好罵他,今日堵胤錫逮住了機會,自然要罵個痛快,打消他這個危險的苗頭。

  王彥被噴了一臉,也意識到了現在疏通運河不太合適,有些沒了底氣。

  堵胤錫見此更有精神,並不打算不放過他,接著訓道:“隋文帝給隋煬帝留下那麼豐厚的家業,糧食滿倉,國庫堆滿的銅錢,可是開挖運河數征高句麗,也折騰不起。眼下金國比高句麗強許多,我大明朝還沒有滅金國,監國就想疏通運河,是要亂天下的。”

  王彥才開口,就被堵胤錫一頓猛噴,唾沫星子糊了王某人一臉,都不給他說話的機會。

  王彥這人毛病不少,雖然好面子,但是卻也不是聽不進別人的勸說。

  聽堵胤錫罵完,他意識到,自己確實是一想到疏通運河有些高興過頭了。那可是個大工程,明朝現在是弄不起來。

  堵胤錫的話讓王彥無法反駁,他尷尬的用袖子擦了下臉上的唾沫星子,拿堵胤錫無可奈何,只能陪笑道:“是孤孟浪了。”

  堵胤錫見王彥承認錯誤,滿意的道,“臣也是為監國好,為大明好,希望監國能夠理解。”

  王彥只能點頭,表現出大度,英明的一面,陪笑道:“孤得感謝閣老提醒孤王,監督孤王!”

  堵胤錫像是個鬥勝了的公雞,神清氣爽,他微微行禮,昂首挺背的從新坐好。

  王彥心裡有氣,不太愉快,談了一會兒,便找了個藉口結束議事,擇日再談。他將幾人打發回去,把自己關在書房內生氣,不過對於運河之事,他顯然不會放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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王烏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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