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古典仙俠] 書劍長安 作者:他曾是少年(已完成)

 
Babcorn 2018-3-5 18:29:38 發表於 武俠仙俠 [顯示全部樓層] 只看大圖 回覆獎勵 閱讀模式 747 178219
Babcorn 發表於 2018-3-13 17:40
第九章 妖君(第四更,求月票!!!)

害怕嗎?

劉大宏這樣問自己。

他很快便給出了自己的答案。

害怕!自然害怕!害怕得要死!

他本來對於蘇長安成為朝廷的通緝犯心頭還有些疑慮,在見識了蘇長安方才那殘忍的手段之後,他心頭幾乎已經肯定了蘇長安的身份。

隻是,他卻不敢表露出來。

他皮笑肉不笑的說道:「蘇公子此言何意,你救了劉某,在下感激不盡,怎會害怕你呢?」

「為什麼?」蘇長安卻對於他此言視若未聞,隻是這般問道。

跳躍的篝火照在這個少年的側臉,將他的臉龐映得忽暗忽明。

他的聲線也不知為何落在劉大宏的耳中顯得格外滲人。

劉大宏又嚥下了一口唾沫,他想要在自己的臉上強支出一抹笑意,可是心底的恐懼卻讓他臉上的肌肉變得僵硬。

他張開嘴,腦子卻是一片空白,半晌也說不出一個字來。

「我救了你們,你們卻怕我。」蘇長安依舊自顧自的說道,他目光在諸人臉上流轉,最後又停在了劉大宏的身上。

說完這句,蘇長安自嘲的笑了笑,最後看了一眼已經僵住的劉大宏,隨即收回了自己的目光,退到一旁盤膝坐下。

「我隻想回到北地。絕無加害之意。」言罷,他便閉上了雙眸,如老僧入定一般,沉寂了下來。

幽雲嶺畢竟還是幽雲嶺,精怪叢生,就連當年的聖皇也拿之並無辦法,尋常人想走此道更是難上加難。蘇長安雖然如今已經修成問道,但幽雲嶺已經存世多年,保不齊會不會某些不為人知的星殞大能。蘇長安不願橫生波折,本打算繞道而行,可今日恰巧碰上了劉大宏,心頭一動,便想著與之同行,救他也不過是舉手之勞罷了。

劉大宏聞言一愣,他從蘇長安的話中聽出了某些別樣的味道。

似乎帶著一股濃濃的倦意。

他真的很難想像這個三年前平凡無奇的少年究竟經曆了什麼才能變成如此模樣。

那時的蘇長安青澀無比,總是帶著笑意,喜歡與人聊天卻又不知聊些什麼。但作為過來人

,劉大宏能很清楚的感覺到那少年炙熱的內心。

可現在的他,那般寒冷,就像是萬載堅冰,麵上雖然還噙著笑意,可裡子裡早已堅硬如鐵。

他總覺得自己對他似乎有些誤解,可又不敢去接近他。

帶著這樣紛雜的思緒,劉大宏陷入了沉睡。

......

第二日。

諸人再次啟程,他們的速度明顯快了起來。

蘇長安昨日並未有對他做什麼,雖然心底依然對於他抱有芥蒂,可也不再似以往那般害怕,而且他們也大抵看出自家的鏢頭似乎與這個少年又舊識,倒也多少放下了心來。

不出半日,諸人便出了中原,入了幽雲嶺。

眼前的景色豁然一變,北地的風雪與中原的秋寒似乎都與這嶺內無關一般。

他終年都是這個模樣,鬱鬱蔥蔥,綠蓋於野,生機勃勃中又帶著一股神秘,神秘中又藏著一抹危險的殺機。

故地重遊,物是人非。

蘇長安看著這數息的景色,心中難免有所起伏。

他想著三年前,自己便是從這裡去到長安,三年後,他又要從這裡回到北地。

「當年你便是從這裡離開北地的。」劉大宏也不由生出幾分感慨,他不知從何處生出了勇氣,又或是昨日的蘇長安給了他一些觸動。他竟然走到了蘇長安的身旁與他說道。

「嗯。」蘇長安頷首,他就是在這兒第一次拔出了莫聽雨的刀,也讓燭陰的神血入體。

如果說在北地遇見莫聽雨是這個故事的起點,那麼在幽雲嶺神血入體便應當稱得上是這個故事最大的轉折。

「你真的是妖族的奸細嗎?」劉大宏鼓著勇氣再次問道。

此刻他們走在隊首倒也不怕被人聽見他們的聊天。

蘇長安聞言一愣,轉頭看了劉大宏一眼反問道:「你覺得呢?」

劉大宏仔細的打量了一番這個眼前的少年,似乎想要從他的臉上找出一星半點的東西,可是最後,他失望了,這個少年臉上的神情就好似一潭枯井,波瀾不驚。

他嘆了一口,搖了搖頭說道:「其實我並不相信,可你昨日那功法,加之...」

說道這兒,他頓了頓方才又說道:「說到底,我老劉也隻是一個莽夫,沒見過太大的世麵。一人說什麼我或許不信,但說得人多了...」

劉大宏的話並沒有說完,但後麵的東西,蘇長安大抵也能猜到幾分。

他微微一愣,這三人成虎,眾口鑠金,古來同理。

倒也怪不得別人不解他,隻是他自己不曾辯解,自然別人便信了其他。

如今的天下大亂,在司馬詡的操作下,天嵐院更是成了過街老鼠,人人喊打。可要想憑己力就有所改變現狀自然是不大可能,蘇長安從這劉大宏的話中忽的領悟到了些東西,他眸子中閃過一道寒芒,心頭一個計畫便浮出了些輪廓。

「我不是。」他再次看向劉大宏,嘴裡這般說道。

聲線堅定,又帶著一股不容置疑的決然,不禁讓劉大宏一愣。

他下意識的便相信了蘇長安的話。

「古寧他們怎麼樣了?回北地了嗎?」蘇長安又問道。

「他們呀?」劉大宏聞言臉色一緩,便打開話匣子開始說道:「他們幾個早就回了北地,都有了出息,紀道藺如如今都成了長門的千夫長,古寧也坐上了太守的位置,他的老爹古相亭被陞遷到南湖城,也算是夫憑子貴吧。」

得知故人安好蘇長安心頭稍慰,他點了點頭正要再說些什麼。

可話方才到了嘴邊,他的臉色忽然一變。

「小心!」他大喝一聲,一把推開身旁那比他整整高出一個頭的劉大宏,另一手長刀出鞘,將那夏侯血握於手中,臉色陰寒的看著嶺上某一個方向。

這般突然的變故讓劉大宏一驚,他站起身子正要說些什麼,可是話未出口便生生止住。

他看見了嶺上密密麻麻的樹叢像是被某些重物碾壓過一般,從上麵盡數脫落,而一道巨大陰影也在那時籠罩向諸人。

「妖族?星殞?」蘇長安的眉頭在那時皺了起來,他此言一出,臉色又是一變,隨即糾正道。

「不對,你是星君!」
Babcorn 發表於 2018-3-13 17:40
第十章 逆天

那是一個難以名狀的事物。

巨大頭顱足足有數十丈之寬,幾乎遮住了所有的光芒,將諸人籠罩在陰影之下。

即使是蘇長安在感受到自那怪物的身上傳出的威壓時,臉色也變得極為難看,那幾乎是鋪天蓋地,猶如泰山壓頂一般的力量,讓人難以生出半分反抗之心。

而就在諸人神色凝重滿臉駭然之時,那隻怪物的身子終於漸漸顯現。

他穿過山嶺上層層的樹木,發出一陣陣木枝被重物壓斷的聲響,那巨大的頭顱不斷向前,終於抵達了蘇長安的身前。

蘇長安等人也在這時看清,這怪物竟然便是一條大得不知道幾許的巨蟒。

這方才露出的一角,便已然的遮住了在場諸人的視線,也將諾大的嶺頭幾乎佔滿。

「你的身上有股味道。」那巨蟒緩緩張口,一道蒼老又沉重的聲音便在那時響了起來。

它著實太過龐大,以至於張口時,說發出的音浪便讓身後如劉大宏諸人這般修為較低之人紛紛跌坐在地。

就連蘇長安也不得運起靈力,方才能抵擋那股氣浪。

不過他也大概感覺到身後諸人的窘迫,在那時有意識的將自己的淩雲撐起,為身後諸人抵擋下大部分的靈壓與衝擊,著常人劉大宏等人無了性命之憂。

「前輩所指何物?晚輩等人隻是路過,並無他意,若是有所叨擾,還請前輩勿怪。」蘇長安拱手說道,但在那巨蟒的威壓下,這般言語似乎也變成了一件極為困難的事情,這短短數十字,方才說完,他的額頭上便浮現出了密密麻麻的汗跡。

「鳳凰。」那巨蟒的眸子轉動,蒼老又沉重的聲線再次響起。

「人、蠻、星君,還有,神!」

那一刻,他沉重的聲線忽的高亢了幾分,巨大眸子中似乎有一道精芒閃過,卻又轉瞬即逝。

「你是仙!」

蘇長安聞言,臉色一寒。

仙道,神秘莫測,但卻又強悍無比。

蘇長安修煉仙道,這應當算得上是他最大的秘密,這巨蟒周身靈壓浩瀚如海,顯然是一位活了不知道多少載的大

能。

他知曉仙道自然不足為奇。

可有道是匹夫無罪懷璧其罪。

這巨蟒在聞道蘇長安的氣味時便從蟄伏之中醒來,生生攔住了他的去路。

這不禁讓蘇長安心生警惕,暗暗擔心著巨蟒極有可能覬覦他體內的事物。

但那巨蟒對於蘇長安此刻心中紛雜的想法猶若未聞。

他自顧自的說道:「五年前,有一個刀客從這嶺上經過。他說他要去殺一隻鳳凰。」

蘇長安一愣,他大抵猜到這巨蟒口中的刀客應當便是當年的莫聽雨。

他知這巨蟒絕無可能如此大費周章的出現隻是想給他講一個故事這般簡單,因此,他沉下了性子,等待著這巨蟒的下文。

「他是一個不完整的仙,或者說有人在指引著他去向仙道,而你身上有他的味道,顯然他失敗了,而你成功了,至少你比他更有成功的可能。」

「我本想著讓他成就仙道之後,助我一事,可那時他周身殺機瀰漫,已蒙死誌。我難改天命,便作了罷。如今又見著你這後生,想來是上天眷顧。當年那刀客未有助我之事,如今便落在了你的身上。」

這巨蟒說是助他一事,可語氣之中卻無半點請求之意。

蘇長安對此自然有些不悅,可是這巨蟒的實力擺在那裡,他又哪敢說出半個不字。

當下,他便拱手,恭敬的說道:「前輩有何事相托,儘管道來,長安定然鼎力相助。」

誰知,在這時,那巨蟒卻搖了搖頭。

「你現在太弱,幫不了我,我要你成就星殞之時來者幽雲嶺尋我。」

那巨蟒此言一出,蘇長安臉上的神色頓時變得古怪。他不禁問道:「前輩就不怕長安一去不回...」

他的話音方落,那巨蟒便猛然發出一陣哄笑。

就好似蘇長安所言是這世上最大的笑話一般。

他巨大的笑聲,在幽雲嶺中回**,激起的聲浪隻打得兩側的密令沙沙作響,亦是讓劉大宏諸人覺得振聾發聵,頭痛欲裂。

蘇長安的眉頭在那時皺起。

他問道:「前輩何意?」

那巨蟒聞言收起了自己的笑聲。

「你要成星殞,以你仙道之力,隻要時間充足,自然不再話下,可再要往上卻是難上加難。我雖隱於深山,不問世事,可要想知道些什麼,這世上之事卻又少有能逃過我的眼睛。你身負血仇,若想要報仇,光是星殞遠遠不足以對抗你的敵人,那時,你自會來尋我。我又何須多慮?」

那巨蟒如此說道,言語中帶著一股十足的篤定。

蘇長安並不喜歡這種完全落入他人算計之中的感覺,他的臉色一沉,聲音也低了幾分。

「那便但願長安會如前輩所言吧。」

巨蟒聽出了蘇長安言語中的不悅,但他卻並不惱怒。

「你行逆天之事,我亦行逆天之事,你若不死,總有一日能知我今日之言乃是造化,而非脅迫。」那巨蟒意味深長的看了蘇長安一眼,巨大的頭顱一轉,便要離去。

蘇長安一愣,他從這巨蟒口中隱約感覺到了些什麼。

逆天二字,蘇長安從未想過。

但天嵐院的先輩們,所行之事,卻又隱隱指向這二字。

郭雀的神族之軀,莫聽雨的仙道謀劃,青鸞與開陽的師徒之緣。

甚至那位既有可能是天璣師叔祖的司馬詡,霍亂大魏國運。

細細想來,這諸多事情,歸根結底,其實便是這巨蟒口中的那二字——逆天。

或許,在不自覺的情況下,蘇長安也在天嵐院祖輩們的謀劃下,走上了這一條路。

想到這裡,蘇長安臉色愈發古怪。

他不禁看向那巨蟒遁去的方向,大聲問道:「還未請教前輩名諱!日後長安來此,當如何尋到前輩?」

「吾乃妖君螣蛇。」

那巨蟒頭也不回的竄入密林之中,像是在躲避著些什麼,但他的聲音卻在那時,清晰的傳入蘇長安的耳中。

「你若尋我,來這幽雲嶺即可,我自會有所感應。」
Babcorn 發表於 2018-3-13 17:41
第十一章 天道崩壞

有道是七月流火。

大火星西行,中原極熱過去,天氣轉涼,而七月的西涼卻正直酷暑,炎熱難當。

已經在關外囤積數月的蠻軍終於在這一天開拔,如潮水一般朝著通往中原的最後一道門戶發起了進攻。

人軍的守將喚作浮承天,是武王浮三千的義子,蠻軍壓境,朝廷如夢初醒,讓信使一路加急,連連跑死了五隻上好的駿馬,飛奔於西嶺關。為的不是帶來援軍,亦不是給出什麼奇策,而是封了浮承天一個神將之名,便又急匆匆的返回,似乎生怕西嶺被破,殃及池魚。

武王坐鎮西涼多年,手上的能兵悍將數不勝數。

隻是在麵對再次聚齊百萬之眾的蠻軍,依然顯得是蚍蜉撼樹。

所以,即使到了現在,那位武王殿下依然龜縮在西嶺關中,沒有半點露臉的意思。

反倒是他的義子,修為不過問道的浮承天領軍衝殺,在西嶺關外與百萬蠻軍廝殺了足足五個時辰。

從日出到日落,從清晨道傍晚。

浮三千手中被朝廷一削再削,最後隻剩的十萬精兵,終於完全被多如潮水一般的蠻卒所吞沒。

諾大的西嶺關前,滿地屍骸,濃鬱的血氣堆積了成了霧霾,在戰場之上久久不散。

夕陽投射出最後一抹猩紅色血光,照耀在西嶺關上。

仿若要最後再看一眼,那座已經屹立了千載的關隘。

關上的鼓聲停了下來,最後一名固守被蠻軍帶來的龍隼射殺。

浮承天一刀斬下眼前一位蠻軍的頭顱,炙熱的鮮血噴射而出,澆灌了他的身子。

那血,讓他憤怒,讓他瘋狂,亦讓他絕望。

他沉默著站起身子,周身瀰漫的殺意讓蠻卒們不敢妄動。

他環顧四周,除了他,十萬大軍盡數倒在了這西嶺關前。

「呼!」

「呼!」

「呼!」

浮承天喘著粗氣,他的手已經開始打顫,已經漸漸握不住手中的刀了。

他目光最後停在了那座如今已是空無一人的關隘上。他知道,那裡麵應該依然還坐著一個老者,他應如往常一般,尚還在飲酒。

他總是這樣。

自從數載前,他便像是換了一個人一般。

變得貪生怕死,變得沉迷杯中之物。

這世上似乎除了酒,便再也沒有任何東西能讓他再有半點興趣。

浮承天曾經無比崇拜那個男人。

他如山川一般巍峨的背影,曾是西涼百姓最可靠的城牆。

他手中的大戟,曾是令蠻子們聞風喪膽的噩夢。

而現在,他隻是一個懦夫,世人說他不忠不仁,浮承天亦是這般認為。

為此,他手下許多追隨他多年的老將心灰意冷,解甲歸田。

可浮承天沒有。

他畢竟是他的父親,即使隻是義父,但在浮承天的心中,浮三千就是他的父親。

他留了下來,領著最後的十萬大軍與蠻卒做了一場必死的決戰。

這當是,為自己的父親,還西涼百姓的債吧。

他這麼想著,周身僅餘的靈力奔湧而出。

「殺!」他發出

一聲怒吼,長刀之上寒芒乍現。周圍的蠻卒在那時被他的氣勢所駭,下意識的便要退後,可浮承天畢竟是問道境的大能,即使將死也絕非一般蠻卒所可以躲避的。

他的刀以極快的速度來到了那蠻卒的聲線,眼看著就要斬落他的頭顱。

可就在這時,他的身子就像是被人施了法術,生生的定住。

一道鮮血便在此刻自他嘴角溢出,他的頭極為艱難向下看去,胸口處不知何時已然被一支利箭所洞穿。

他的身子在那時跪下,周圍的蠻卒們見狀紛紛湧來,手中的刀戟幾乎就在那一瞬間將他淹沒。

浮承天沒有回頭去看,究竟是誰射出了這取他性命的一箭。

他隻是瞪大了自己的雙眼,透過那些刀劍的縫隙望向那座關隘,他的目光似乎能穿過那破舊的城牆,看見某些別人看不見的東西。

「父親,孩兒去了...」他發出這樣一聲無人能聽清的呢喃,腦袋終於無力的垂下,再也不會醒來。

......

拓跋元武,再次走到了隊伍的前方,他的身旁站在四位星殞。

他們分別是南破聽、完顏左應、銅驅象、突骨呂。

曾經,拓跋元武說過,聖子是天神的代言人,對其信仰堅定之人,在其光輝之下,可得永生。

蠻族中大多數人對其多少有些懷疑,但那一日群龍無首的蠻軍回到永寧關後,不出數日,這幾位他們曾親眼看著死在他們麵前的星殞,活生生的出現在了他們的麵前。

於是他們收起了自己心底僅有的疑惑,對於那些聖子的崇拜更是狂熱起來,以至於西嶺關一戰,諸人悍不畏死,隻求能得聖子垂憐。

「西嶺一破,人族再無與我們抗衡資本。屆時取下長安,壞了天人運數,我主便可再次降臨人間。」走在隊伍前方的拓跋元武嘴角勾起一抹陰森的笑意。

這樣的笑容,在那時同樣浮現在他身旁四人的臉上。

「人族、蠻族、妖族。這些卑微的爬蟲,忘本的豺狼,是時候讓他們付出代價了。」銅驅象瞟了一眼身後那些一臉狂熱的蠻軍如此說道。

而為首的五人臉上的笑意,在此刻變得愈發詭異。

他們領著大軍開始向著西嶺關挺進。

這座護佑了人族數千載的關隘,如今已是空無一人,他的城門敞開,周圍躺著密密的屍首,關上的某些地方還燃著烈火,一副破敗之境。

但笑容滿麵的拓跋元武卻忽的停下了腳步。

他臉上的笑意在那一刻忽的收斂。

身後的大軍也隨即停下,一臉疑惑的望向那關隘的方向。

那時他們看清,在黑暗中的城門處,有一道身影,緩緩而來。

那是一位老者,毛髮皆白,形容邋遢無比。甚至周身的衣衫上還有些酒漬,可他目光卻是那般的平靜,平靜得就像是方才從千年萬年的沉睡中醒過來一般,他手的大戟亦是那把寒光閃爍,即使在這般漆黑的夜裡,相隔百丈,諸人亦能感覺到自那戟刃之上傳來的寒意。

終於,來到了拓跋元武的身前十丈處,他停了下來,手中的大戟一落,穩穩的插入地上。那一下用力極大,以至於那些蠻卒都能感覺到似乎大地也在那時抖了一抖。

「閣下便是武王浮三千吧?在下拓跋元武,久仰!」拓跋元武拱手說道,臉上的笑容和煦。

但那老者卻並沒有半點

與他交談的意思。

他自顧自的環顧四周,目光冷冽。

他掃過那滿地伏屍,那是追隨他多年的將士。

他將他們此刻的模樣都記在了心裡,他想著若是能有來世,定當一一謝罪。

他的目光流轉,最後停在了不遠處,那致死依然握著手中長刀的身影之上。

那把刀,他認得。

那是他十八歲那年,他送給他的東西。

他依稀記得,當時那個少年,緊緊拽著那把刀,滿臉紅光的告訴他,他要做和他一樣的英雄,用這把刀護佑西涼百姓。

他做到了。

老者這般想到,他波瀾不驚的眸子中終於有了某些事物開始湧動。

他在那時抬起頭,望向星空。

他對著那顆名為紫薇的星辰,說道。

「夏侯昊玉,你說,為救社稷,死傷難免,我信你,於是手染百萬鮮血,為你出生入死,打下這大好河山。」

「你又說,蠻乃大患,西涼是中原門戶。我亦信你,於是領著大軍,遠離長安,為你鎮守西涼近百載。」

「可你又說,萬世基業,破而方能後立。我不信你,亦不敢信你。可你為帝王,我為臣子。與我有知遇之恩,我不得不報。於是這不忠不仁的罵名,我為你擔了數十載。將這曾經弟兄們捨生忘死為你打下的江山拱手讓人。」

「今天,如你所願,遠雲被破,我一兵不發,永寧失守,我亦作壁上觀,甚至我兒死於亂刃之下,我依然自飲自斟。」

「隻是你讓我再去北地,與你再鑄萬世基業。我卻是不敢,我還你當年的知遇之恩,卻欠下百萬人命。」

「這債得用我的命來償。」

言罷,他手中大戟一橫,頭頂星辰猛地亮起,一道星光射下,他衣衫飄零,麵容冷峻。

他一人一戟立於關前,身前是百萬蠻兵,身後是殘垣斷壁。

「大魏兒郎,寧死不降!」

他一聲暴喝,聲如黃鍾大呂,劃破夜色,湧動雲海。

「殺了他。」拓跋元武的臉色一寒,如此說道。

他身後的百萬大軍在那時發出一陣嘶吼,呼嘯著如潮水般湧來。

浮三千嘴角在那時浮出一抹笑意。

那笑容那般真切,猶若孩童。

他仿若又回到了百載前,大魏五王十三候俱在,他們縱橫天下,所向披靡。

他的手在那時緩緩張開,像是展翅的雄鷹,又像是在擁抱著大魏盛世的美夢。

......

北地,北嵐城,晉王府邸。

一位男孩忽的從沉睡中驚醒,他坐起身子,臉上是不同於尋常孩童的冷峻。

似乎感受到了什麼,他緩緩轉頭,望向窗外,目光有些惆悵。

他這般看著,猶如雕塑一般紋絲不動。

直到許久之後。

他終於從某種思緒中醒來,那時他發出一聲綿長的喟嘆,隨即神情變得肅殺與決然。

那一夜,武王戰死,西嶺被破,蠻軍入關。

那一夜,天道崩壞,大魏氣數散盡,穹頂之上,電閃雷鳴,似有天神震怒。
Babcorn 發表於 2018-3-13 17:41
第十二章 我就是蘇長安

北地素來以嚴寒著稱。

除了四五月能見著明媚的陽光,其與時間幾乎都籠罩在嚴寒之下。

例如此刻的北嵐城外便已然下起了小雪。

那渾圓的商人在見過幽雲嶺中的怪物之後,已是嚇破了膽,他甚至沒有半點與諸人道別的意思,付了鏢錢便帶著他那花容失色的美妾,灰溜溜的竄入了北嵐城中。

「你不怕他將你的事說出去?」劉大宏皺了皺眉頭,看著身旁的蘇長安問道。

蘇長安畢竟是朝廷的要犯,若是被傳出去,恐怕會惹來不必要的麻煩。

「說便說了,無礙。」蘇長安瞟了一眼那依然入了城頭的身影,淡淡的回應道。

蘇長安卻並沒有那麼多顧慮,他回到北地,其一是想見一見自己的老爹是否安好,其二便是要會一會那藏身古家之中的帝王,問一問他,究竟在做何想。

劉大宏沉默,在幽雲嶺那隻龐然大物已經讓他明白自己與蘇長安早已不是一個世界的人,他有他的想法,自然無須他一個莽夫多言。

「走吧,多年未回長門,也不知我那老爹最近過得如何。」蘇長安言罷,便轉身朝著長門鎮的方向走去。

劉大宏一愣,也招呼起自己手下的夥計,隨著蘇長安一道離去。

......

有道是近鄉情怯。

蘇長安曾經一直不解這四字何異,可當他在長門鎮口辭別了劉大宏,回到了曾經那熟悉的家門口,他才大抵明白了一些。

家自然還是原來的家。

隻是約莫是拿著當初聖皇賞賜的銀兩,他老爹又將這房門重新修繕一遍。

似乎是生怕別人不知道自家的孩子有了出息,這院落曾經的籬笆牆被蘇泰給換掉,做成了高約七尺的石牆,上麵還寫著**妖伯府幾個大字。筆鋒勁道,顯然是花過大價錢。

隻是當蘇長安推開府門,裡麵那座依然有些破敗的木房卻顯得不倫不類,這般打腫臉充胖子的事情,約莫也就隻有自己那酒鬼老爹幹得出來吧。

蘇長安走進了院落,來到了房門前。

他的心忽的平靜了下來,這兒才是他的家。

雖然比不得皇宮的富麗堂皇,亦沒有傭人的花團錦簇。

但這破敗的木屋曾為他遮風擋雨十餘載,他生在這兒,長在這兒。

當他身處此地,外麵世界的紛擾似乎都不再與他有關。

隻要退去背上的刀劍,他似乎又能坐會那個曾經的蘇長安。

雖然料到,雖然不起眼,但卻勝在自在。

蘇長安的眸子在那時閉了下來,他愜意的享受著這三年來不曾有過的平靜。

但這樣的平靜並沒有持續多久。

那房門在那時忽的發出一陣沙啞的響動,有人從裡麵將那房門打開了。

蘇長安一愣,那從房門中走出的人亦是一愣。

二人的目光對視。

從詫異,到驚喜,從驚喜在歸於平靜。

蘇長安覺得自己的父親似乎變矮了許多,

臉上的皺紋也多了幾分。

「老...」他張開嘴,便要喊道。

但他的話才剛剛出口,那男子便猛地伸出了自己的手,蘇長安本能的想要抵抗,但忽的意識這人是自己的老爹,於是便生生止住了自己手上的動作。

啪!

一聲脆響,在這小小的院落前響起。

因為害怕傷到了蘇泰,他連護體的靈力都盡數收起,蘇泰的手便狠狠打在了他的臉上。

一道紅印在那時在他的臉上浮現。

他一臉愕然的看著身前滿臉怒意的蘇泰,張開嘴卻不知該說些什麼。

「小兔崽子,你他娘的還知道回來?老子以為你去見你老娘了呢!」蘇泰指著蘇長安的鼻子大聲質問道,唾沫星子也隨即噴出,沾了蘇長安一臉。

因為這三年蘇長安長了個子,曾經在他眼中異常高大的蘇泰,此刻卻不得不踮著腳方才能指著他鼻子喝罵。

「我...」蘇長安再次張開嘴就要說些什麼,可也在這時,院門外忽的傳來一陣談話聲。

蘇泰顯然認得這聲音,他的臉色一變,不由分說拉著蘇長安便將他硬塞入了房中,並遞給他一個讓他躲好的眼神。

蘇長安不明所以,卻又不敢忤逆了自己還在氣頭上的老爹的意思,當下便站在房門側,隱匿了身形。

一聲輕響,院門被推開。

這是一件極為失禮的事情,蘇長安並不清楚這來者究竟是誰,但他的眉頭卻不可避免的在那時皺了起來。

「餘將軍、童將軍,什麼風把你們吹來了。」蘇泰爽朗的聲音在那時響了起來。

蘇長安透過門縫看清,那兩位來者是兩位身著甲冑,軍官模樣打扮的中年男人。

他們對於蘇泰笑臉相迎視若不見,反倒是大大咧咧的在院落中的石桌前坐下,其中一位男子磕著瓜子,將嘴裡的瓜皮極其隨意的吐落在地上。

「還能有什麼風,例行檢查,看一看那逃犯回家沒有。」男子這般說道,不隻是有意還是無意,嘴唇一動,瓜皮便飛落到了蘇泰的衣衫之上。

「呵呵,將軍說笑了,三日前你們才檢查過,尋常都是半月一查,今日...」蘇泰笑呵呵的說道,弓著背,顯然已是被這二人多次騷擾,卻又拿他們毫無辦法。

「少廢話,你不要一位有古小侯爺罩著你,你就沒事。你家那兔崽子害死了玉衡聖人,又與妖族勾結,這個罪,要是追究起來株連九族都是小的。我們要查便查,想什麼時候查,就什麼時候查,什麼時候還輪到你來說三道四?」一旁另一位男子忽的將手中的瓜果扔落在地,指著蘇泰的鼻子便大聲喝罵道。

「哎,童將軍說的什麼話,蘇長安是蘇長安,蘇將軍是蘇將軍,哪能一併而談。我自然是相信蘇將軍的,隻是上麵催得緊,我們也是沒有辦法啊。」那坐著的男子見黑臉唱罷,便出手攔下了作勢欲衝入房內的那一位黑臉,笑呵呵的唱起了白臉。

「誒、誒。餘將軍說得是,蘇某明白。這點銀兩不成敬意,還請將軍笑納。」蘇泰

哪敢有半分的反駁之言,躬著身子便將手伸入懷中,就要掏出些錢財打發這二人。

這二人已經不是第一次來蘇泰家找事了。

而他們所謂的搜查,便是在房內胡亂打砸一氣,其真心想要找出蘇長安也不過是一個油頭而已。

雖然那古家小侯爺出言保他,但有道是閻王好見,小鬼難纏。

蘇泰對這二人可謂是不厭其煩,但奈何人家名正言順,他也不能阻攔什麼,更不敢去麻煩那遠在北嵐城的古家。

因此,這二人每次前來,他都是給些錢財息事寧人。

卻不想這反倒助長了這二人的氣焰,這些日子來的愈發頻繁,幾乎就把他當做了搖錢樹一般。

若是放在平時,他還可以與他們理論一番,可現在他那倒霉兒子就真真切切的躲在房內,他哪敢與這二人討價還價。

可就在他要將懷中的錢袋掏出來的時候,一隻手卻在那時伸了出來,將他下一步的動作生生阻止了下來。

蘇泰一愣,下意識的抬頭看去,這一看,他便覺得亡魂大冒,額頭上頓時浮現出密密麻麻的汗跡。

而那兩位餘姓與童姓的男子自覺眼前一花,便見身前多出一位少年的身影。

他們本就指著這錢去長麼你鎮上最好的青樓快活一番,眼看這錢就要到手,卻見半路殺出一個程咬金,他們也沒有心思去想為何這少年會擁有如此快的速度,隻是【精】蟲上腦,臉色頓時變得極為難看。

「這位是?」唱白臉的餘姓男子站起了身子,他有些遲疑的看了蘇長安一眼。見他年紀頗小,臉上似乎還帶著幾分稚氣,心頭便安穩了幾分。「看樣子,蘇將軍家這位親戚似乎並不滿意我們,那我們也不便多留,那就快些搜查一番,然後早些告退吧。」

說著便朝那位童姓男子使了一個眼色,作勢便要進屋搜查。

「隻是,蘇將軍如此不配合我們的差事,恐怕日後便得來得勤一些了。」

這一招以進為退,他用了無數遍屢試不爽,他幾乎篤定在他入門前,蘇泰必然會向他服軟。

因此他不著痕跡的用眼角的餘光看了蘇泰一眼。

可蘇泰此刻就像是被人施可魔咒一般,愣愣的站在原地,既沒有出言阻止他,亦沒有半分服軟求饒的意思。蘇泰自然不敢動,他的倒霉兒子一副看不清形勢的樣子,竟然這般大搖大擺的出現在這二人的身前,也幸得他們並不認識蘇長安,否則,這後果,蘇泰幾乎想都不敢想......

「不識時務。」餘姓男子在心底冷哼道,走向房門的步伐便愈發快了起來。他決定今天一定要給這蘇泰一個大大的教訓。

可也就在這時,一個聲音忽的想了起來。

「慢!」那聲音這般說道。

餘姓、童姓兩位男子聞言,嘴角紛紛勾起一抹得色。他們站住了身子,轉頭看向蘇泰,那神情就像是在迎接臣子膜拜的帝王一般,春風得意。

「我就是你們要找的蘇長安,要抓我?去找古青峰親自來吧!」
Babcorn 發表於 2018-3-13 17:41
第十三章 討個公道

蘇泰愣住了。

本來蘇長安如此冒失的現身便已是讓他亡魂大冒,也幸得餘姓與童姓二位男子並未有認出蘇長安來,他本想著想辦法搪塞過去,然後讓蘇長安趕緊離開北地。

他並不清楚外麵傳得沸沸揚揚的蘇長安是妖族奸細究竟是真是假,已不在意長門鎮裡諸人對他指指點點。

他隻希望,自己的孩子能好好端端的活下去。

如此,便夠了。

可是,他怎麼也想不到,蘇長安不僅出現了,更還如此大方的承認了自己的身份。

自出生便沒有離開過北地,憑著蘇長安才坐上千夫長官位的蘇泰不禁有些發蒙。他想要想出一個辦法,化解如今的局麵,可是以他那榆木腦袋,又怎麼可能想得出什麼辦法。

而餘德元與童季同,也就是為難蘇長安父親的那兩位男子,此刻也愣住了。

蘇長安是朝廷的要犯不假。

他們收到上麵的要求,巡查也不假。

可是妖族奸細,害死玉衡聖人。

這樣的事情,哪是他們兩個尋常千夫長能管的?

所謂的巡查在他們看來也不過是一個壓榨蘇泰錢財的幌子罷了。

以至於但蘇長安承認他的身份時,這二人也是愣神了良久方才緩過勁來。

「二位、二位!」一旁的蘇泰終於是回過了神來,他一把將蘇長安的身子拽了過來,將之擋在身後,手忙不迭他懷中一陣摸索,隨後拿出一個沉甸甸的錢袋,塞到餘德元的手中。嘴裡有些慌亂的說道:「誤會,誤會。這是我家遠房侄兒,他腦袋有些不好使,二位不要建議,不要建議。」

餘德元也在這時回過了神來,他上下打量了一番蘇長安,十七八歲,背上負有雙刀與一張劍匣。

如今雖然少了一把刀,但麵容卻與那通緝令上的描述以及畫像頗有幾分相似。

再一觀這少年雖然年紀破小,但神色沉穩。

在那時,餘德元幾乎再心中肯定了蘇長安的身份。

隻是,他畢竟在官場摸爬滾打多年,也算是見過些世麵,看不出蘇長安虛實的情況下,他並不敢輕舉妄動。

「好,算你識相...」他嘴裡這般說道,伸手便要去接那錢袋。

他想著趕快脫身,然後去到上級那裡匯報,隨後領大軍來抓獲蘇長安。想到那豐厚的賞金,哪怕他隻能分到其中一二,也足夠他逍遙快活的過上一輩子了。他不禁有些心熱,即使極力隱藏,但他看向蘇長安的目光中依舊是掩不住的貪慾。

可就在他的手即將觸摸到蘇泰遞出的錢袋的那一剎那。

一道寒芒閃現。

砰。

一聲輕響,錢袋掉落在了地上。

連同著一起掉落的還有一樣事物。

餘德元臉上的神情變得有些木訥,像是被方才那道寒芒晃蒙了腦袋。

他極為緩慢的低下頭,看向那道事物。

那時一張手掌。

或許是因為那刀太快的緣故,那手掌落在地上後,還在微微顫動,像是要接住什麼東西一般。

那是他的手掌。

餘德元恍然大悟。

隨即,一道炙熱的鮮血自他齊根斷掉的手腕處噴湧而出。

「啊!!!」慘叫聲終於在那時自餘德元的口中發出。

他一下子癱坐在地上,一手緊緊摀住另一隻尚還在不斷噴血的手臂,臉上滿是痛苦與恐懼。

「這錢你還要嗎?」蘇長安持刀之手一抖,將上麵血跡甩落,隨即長刀歸鞘,腳下步伐一**,那錢袋落入他的手中。

他走向前,將錢袋遞於餘德元的身前,冷著臉色,卻又極為認真的問道。

「......」餘德元哪還敢接下蘇長安的錢,他身子連連後退,腦袋如同撥浪鼓一般搖個不停,嘴裡更是發出一陣意義不明的嗚咽聲。

「你呢?」蘇長安冷著臉轉頭看向已經被這般變化嚇得連大氣也不敢出的童季同,嘴裡再次問道。

這位方才還飛揚跋扈的男子聞言身子一陣顫抖,而後忽的就撲通一聲跪在了蘇長安的麵前。

「蘇...蘇公子,不,蘇爺爺,饒命啊!小的隻是一個當差的,這些都是上麵指使,小的也隻是奉命行事而已。」說著,他又想著蘇長安連連磕

頭。

每一下都用力極重,不出數息時間額頭上麵浮現了一抹血跡。

可他並沒有因此而停下,反而愈發勤快的磕了起來,嘴裡的求饒聲更是一刻也未有斷絕。

「上麵的指使?」蘇長安的眸子一冷,寒著聲音問道:「哪個上麵?」

「古寧,古太守。」

童季同哪還有半點隱瞞的心思,想也不想便說出了實情。

然後又開了一陣聒噪的求饒。

「砰!」

一聲巨響在那時爆開,蘇長安手中的錢袋便豁然碎裂開來,裡麵的銅錢銀兩如同亂石一般飛射而出。

「古?寧?」他咬牙切齒的叨唸著這個名字,眸子中豁然浮出一抹血光。

「走!帶我去見你們的古太守!」蘇長安寒聲說道,眉宇間竟然籠罩起了一抹煞氣。

一旁已然被蘇長安如此狠冽的手段嚇得不輕的蘇泰聞言終於回過神來,他也顧不得去想自家的孩子何時變成了這般模樣。他隻是拉扯著蘇長安衣衫,大聲說道:「你傷了朝廷命官,還去見什麼古寧,趕緊跑啊!」

在蘇泰的心中,朝廷永遠是最大的。

有道是民不與官鬥,無論蘇長安是否真的做了妖族的奸細,又是否真的害死了玉衡聖人。

但得罪了朝廷,便沒有半點好果子吃。

他自然不願自己的孩子再出什麼意外,而他所能想到最好的,也是唯一的辦法便是讓蘇長安逃跑。

而他怎可以趁著他人還未察覺殺了這餘童二人,再替蘇長安頂罪,也算是為自己的孩子謀一條生路。

「老爹,此事你無須多慮。」誰知蘇長安的臉上到了此刻卻依然沒有半點慌張的神色,他看了一臉焦急的蘇泰一眼,出言安慰道。

而後他又看向地上麵如死灰的餘童二人,寒著聲音說道:「還不帶路?」

已經被嚇破膽子的二人,哪敢不從,畏畏縮縮的站起身子,便要出門領路。

蘇長安在那時伸手輕輕拍了拍一臉不安的蘇泰的肩膀,笑道。

「老爹,走,讓孩兒為你討個公道。」
Babcorn 發表於 2018-3-13 17:41
第十四章 斷臂

曾經的長門太守被調往了南湖城,隨著他一起被調走的還有他手下一幹舊部。

他的兒子,曾經的長門公子,學成歸來,坐上了長門鎮太守的寶座,也算得上是眾望所歸。

長門是邊塞小鎮,這樣的地方素來是軍政不分。

其常駐軍隊約莫有二千八百餘人。

為了管理這人數不小的軍隊,古寧啟用一些從外來招入的遊俠鏢客作為軍隊的頭目,而童季同與餘德元便是其中之二。

當然以他們繁晨境的修為,也隻能堪堪做個百夫長罷了,而九星境的蘇泰倒是憑著當年聖皇的敕封掛了一個千夫長的虛職。

隻是蘇泰這人對於自己的本事還是很清楚的,古相亭在位時,他便已經向他表明自己無意管理軍事,也沒那個本事。

古相亭樂見其成,自然也就不會勉強,便讓蘇泰掛了個虛名,可每月糧餉卻不曾有過短缺。

就是後來朝廷傳來蘇長安通緝令,在古方天與古羨君的授意下,古相亭待蘇泰依然不曾有過半點差池。

這一點,在古寧繼任後的好長一段時間裡,也未曾有過更改。

但約莫是在永寧關被破,西涼失守的消息傳來後,一切便發生了變化。

正如之前所言,蘇泰能坐上千夫長仰仗的無非是蘇長安的名聲,自己卻無這般本事。表麵上諸人對他禮待有加,但暗地裡卻對他多有不滿。

加之他早前酗酒成性,名聲向來不好。

此番西涼被破,雖然朝廷並未取消對蘇長安的通緝,但在大多數人看來,蘇長安已是凶多吉少。這般情況下,自然便會有人按捺不住,想要捋一捋這曾經摸不到老虎鬍鬚。

長門鎮中之人對此雖有些非議,但卻少有人為他站出來說些什麼。

比若蘇長安的同窗,紀道、藺如二人其實便有意照拂,隻是前些日子卻被調往別處,蘇泰又不願意去北嵐城求那古家之人,自然這些日子免不了被餘童二人欺淩。

長門鎮中之人對此也早已見怪不怪。

但今日,卻似乎有了些不同。

那兩位以往總是在鎮中扯高氣揚的百夫長,此刻卻像是被人拔了毛的公雞,唯唯諾諾

的走在路上,其中一個似乎手上還受了傷,即使被衣帶包裹,卻依然止不住的淌下血來。

而他們的身後,蘇泰與一位少年,正跟隨著這二位百夫長的步伐,朝著太守府走去。

蘇泰的臉上有些惶恐,但那少年卻一臉如北地積雪一般的冷冽。

在這不大的長門鎮中,這自然算得上是一件新鮮事。

過往的行人,街邊的商販都圍了起來,開始對著這罕見的一幕指指點點。

而很快,便有人認出了蘇長安。

三年不見,蘇長安長了個子,也褪去大半青澀,但模樣說到底其實並沒有多大的更改。

蘇長安,依然還是那個蘇長安。

這一人認出,自然便可一傳十,十傳百,本就不大的長門鎮很快便都知道了這個消息。

蘇長安回來了。

當年那個不起眼,卻又莫名其妙被招入天下第一學院的蘇長安回來了。

那個朝廷通緝的要犯,那個妖族的奸細,那個害死了玉衡聖人的蘇長安,回來了!

這個消息對於平靜的長門鎮無疑是在一灣潭水中掀起了驚濤駭浪。

幾乎所有人都聞風而至,將這蘇長安四人圍得是水洩不通,手上更是指指點點,隻是因為太過嘈雜蘇長安並不能聽得真切他們究竟在說些什麼。

或者說,他也並不在意他們在說些什麼。

這天下,對他的誤解已經足夠多了,他並不在意再多些什麼。

但前方的路卻確實被圍觀的人擋住了。

唯唯諾諾的餘童二人,轉頭看向蘇長安似乎是在請示他的意思。

這般神態落在長門百姓的眼中,自然是讓他們一陣詫異。

而很快這樣的詫異便變成了驚恐。

蘇長安的刀,在那時出了鞘。

又是一道寒芒閃過,隨即血光乍現。

餘德元本來已經沒了手掌的手臂在那時被蘇長安從胳膊肘處再次斬下一截。

本已漸漸止住的鮮血,又一次奔湧而出,失血過多的餘德元變得臉色蒼白。

身子晃晃悠悠的便要倒下,幸好他身旁的童季同眼疾手快,將之扶住,可是他的臉上神情比之餘德元卻並沒有好上幾分,反倒是更為蒼白。

「我說了,帶我去見古寧。」蘇長安寒著聲音這般說道,眉宇間的煞氣愈發凝重。

童季同毫不懷疑,要是自己嘴裡膽敢蹦出半個不字,眼前這個少年定然會讓他嚐到比之餘德元更要殘酷百倍的滋味。

他沒有再敢多說哪怕半句話,顫抖著身子便將已經快要昏迷過去的餘德元扶起,領著蘇長安再次朝著太守府的方向走去。

這一次,那些圍觀的百姓們,再也不敢有半分阻撓的意思,甚至連方才的議論聲也在這時盡數消散,他們很是配合讓開的一路,愣愣的看著童季同扶著餘德元,領著蘇長安父子一步又一步的朝著太守府走去。

......

長門鎮並不大。

即使是扶著已經昏死過去的餘德元,在約莫半刻鍾之後,童季同領著蘇長安已然是到了那座太守府邸之前。

這太守府應當算得上是小小的長門鎮中最為華麗的一座建築。

光是府邸的大門便有足足三丈之寬,在這長門鎮中應當也稱得上奢侈二字了。

更不提府邸兩旁那左右站著的四名魁梧的士卒,更是給這太守府平添了一抹威嚴。

蘇長安上下打量著這座府邸,眉頭微微皺了起來,相比於古相亭執政時期,這座閣樓明顯是被人修繕過的。

相比於之前大出不少,亦氣派不少,當然花出的價錢自然也是不菲。

「蘇...蘇將軍...」這時,童季同走了上來畏畏縮縮的說道,他的意思很明顯,他已經完成了蘇長安交給他的任務,而蘇長安理應饒他一命。

蘇長安嘴裡發出一聲冷哼,那時長刀起落,童季同頓時發出一聲哀嚎,一隻手臂便在那時被蘇長安齊根斬斷。

「你辱我父親,我斷你一臂,此事自此一筆勾銷。若是不思悔改,下次,斷的便是的脖子。」

言罷,他也不去再多看那二人一眼,反是大步走到那太守府前,朝著太守府內,大聲說道。

「古太守,故人求見,還請出來一敘。」
Babcorn 發表於 2018-3-13 17:41
第十五章 長門公子

長門鎮,太守府。

陰暗書房中,有一位男子安靜的坐在書桌前。

天色尚還在晌午,即使北地,此刻按理說也應是白晝,雖沒有中原那般明媚的陽光,但卻也足以視物。

可這書房中,卻莫名有些昏暗。

陽光就像是在這裡遇見了某些不能言說的屏障,生生的被遮擋在了外麵。

那位男子,低著頭,身子似乎在顫抖,這樣的很輕微,必須要極為認真的觀看方才將之看得真切。

書房中倒是點著燭火,可燭火卻在跳躍。無風的跳躍。

將男子那張本來極為俊朗的臉照得忽明忽暗,反倒顯得頗有幾分滲人。

屋外這時傳來了一陣**,一位士卒打扮模樣的男人走了進來,單膝朝著那男子跪下。

「古大人,剛剛接到消息...那...那蘇長安...回來了。」士卒這般說道,聲音卻有些顫抖,「此刻正領著蘇泰朝太守府走來,估摸著是上門興師問罪的。」

「......」坐在書桌前的男子一陣沉默,他像是陷入了某些回憶中,對於這士卒的言語並未有半點回應的意思。

「古大人,剛剛接到消息,蘇長安回來了,此刻正帶著他父親上門興師問罪!」那士卒見男子並未有反應,便鼓著勇氣再次說道,而聲音也在那時大了幾分。

其實,此刻他是有一些害怕的。

這樣的害怕,他說不上緣由,隻是自從幾個月前,眼前這個男子接過了他父親職位之後,便有了些變化。

他臉上的笑容漸漸退去,周身的氣息也愈發陰冷。

就是和他恩愛有加的那位預定的太守夫人前些日子也因為某些不知道的原因與之發生了爭吵,這算來也有半個月的時間不曾上門來找太守大人了。

而就在這半個月的時間裡,這位曾經的長門公子,變得愈發陰冷,即使是上過戰場,征戰多年的老兵,在這太守身邊時也會莫名的感到極不自在。

「嗯,知道了,你退下吧。」直到這時,那男子方才如夢初醒一般抬起頭看向那士卒,他這般說道,聲線極為平淡,平淡的就好似被人掏去了靈魂,言語中沒有半點的感情色彩。

「諾。」那士卒再也不能承受這房間內,或者說這男子身上所傳來的陰冷氣息,頷首之後,便趕忙退去。而待到他走出房門時,這才發覺,自己的背上早已是密密麻麻的冷汗。

古寧依然端坐在書桌前。

他眼神空洞無物,再也沒有了之前身為長門公子時的半分靈動。

直到那位士卒退出房門,他方才愣愣的低下頭,在那時他一隻手伸出,將另一隻手的衣袖拉開,那白淨的手臂之上,此刻被某種不知名的材料刻著一道黑色的印記。

那是一個極為複雜圖案,像是某種圖騰,又像是某種文字。

若是蘇長安再此,他體內的神性定然會告訴他答案。

那是一道古文。

並沒有特別的意義,隻是一個數字,代表著七。

而也就在古寧看向那道印記的時候,那黑色的印記像是有所察覺,開始了一陣變化,最後化為另一道與之完全不同的圖案。

那同樣也是古文,亦是一個數字,代表著八。

就在那一刻,晦暗的房間中似乎

有什麼事物開始湧動,一團團常人根本看不見的黑氣便在那時以極快的速度湧入古寧的體內。

他的身子一震,在數息之後,一股高昂的氣勢自他體內升騰而出。

那氣勢如此浩瀚,仿若洶湧的大海一般綿綿不絕,可同時又帶著一股令人膽寒的陰冷之氣。

那氣勢,分明是問道境強者才有的氣勢!

自那印記出現的那一天起,這已經是它第八次變化了。

而他修為也隨著這樣變化,一路飆升,短短數月,便從繁晨境到了問道。

而這東西的第一次出現......

古寧仔細的想了想,約莫是在自己的父親被調往南湖城之後。

旁人都說古相亭夫憑子貴,得到陞遷。但實際上這是明升暗降。

南湖城位處北地邊境,與妖族領地相接,那裡常年征戰不斷,與妖族的小摩擦時有發生,這些年來死在那裡的太守已有十餘位之多。

為此,古寧不是沒有厚著臉皮求過古家。

但主家人向來如此,從來不曾正瞧過他們旁支一眼,更莫提應下他的請求了。

於是古相亭百般無奈,領著舊部赴了南湖城,接任長門鎮的古寧因此沉寂了許久時間,即使蘇沫相勸也未有半點作用。

那時,他一直在想,為什麼會這樣?

他本以為自己去到長安求學,回到長門,定然可以改變自己父親在主家中的地位。

可事實上,這一切都於事無補。

他被困在了繁晨境。

和許多修士一眼,難以鑄成星魂。

這個世界很多時候,其實很簡單,上位者驅使下位者,強者吞噬弱者。

古寧從小在古相亭的教導下,習讀四書五經,知禮儀,明廉恥。

世人稱他長門公子,而他也確當得起這個稱號。

隻是,在那時,他才明白,所謂的長門公子,落在主家人的耳中不過是鄉野村夫,徒做笑談罷了。

於是在那一段時間,他極為迫切的希望自己強大起來。

破繁晨,鑄三魂,煉七魄,成問道。

可是修行這個東西,對於有些人來說如履平地,可對於有些人來說卻如隔天塹。

他依然被困在繁晨境。

而也就或許是在這個時候,那個東西盯上了他。

他並不清楚這樣的挑選是否隻是偶然,又或是有著某些他不知曉的規則。

但他確實被盯上了,他的手臂上浮現了一道意義為零的古文。

然後一個夢魘一般的聲音,在他腦海中響起。

去偷出軍需庫中一件兵甲吧,我便助你繁晨大成。

那個聲音這般說道,帶著一股說不明道不清,卻又充滿蠱惑的味道。

起初,他對此不以為意,隻道是自己生出了心魔。

可是日子一天天過去,他的修為沒有半分長進,而那個聲音卻不知疲倦日複一日的響起。

他終於按捺不住,在一天晚上潛入軍需庫盜出了一副兵甲。

這其實也並不是什麼大事,以他長門太守的職位,這兵需庫中的東西他可以盡數調用。隻是古

寧熟讀四書五經,以君子聖人為楷模,做出這樣的事情,著實有違他的性情。

可是,就是這樣一件小事完成之後。

他手中印記便從零化為了一。

而他的修為也在一息之間,豁然從繁晨初期,一躍化為大成。

與此同時,那道蠱惑的魔音也在那時響了起來。

將這兵甲放入古塘的屋中,引兵逮捕,我便祝你成就太一。

古塘,是古相亭的侄兒,也是古寧的堂兄。

他的父親早夭,古相亭撿起可憐便收留了他,在軍中予了一份差事。

古塘盜竊軍需庫的事情,古相亭與古寧都是知曉的,奈何一直抓不住把柄,又是同族之人,因此也就隻能睜一隻閉一隻眼由他去了。

按照那聲線所言,這麼做無疑是栽贓陷害。

這有違古寧這些年從小到大受到的教誨,因此他很快便收起了這樣的心思。

可是一朝鑄成太一的誘惑實在太大,而古塘盜取軍需庫的事情卻也是早已坐實的事,隻是沒有證據。這般做雖然有些不恥,但其結果卻是可以為長門除去一害。

古寧輾轉反複了許久,終於還是抵不住那修為飆升的誘惑,出了手。

在他領著軍士,在古塘的屋中搜出那兵甲之時,手中的印記再次變化,由一化為了二。

而他的修為也理所當然的由繁晨化為了太一。

與此同時,那道聲音又一次想了起來......

「古太守,故人求見,還請出來一敘。」一道透著寒意卻又熟悉的聲音從外麵傳了進來。

古寧收回了自己的思緒。

他站起了身子,伸手捋了捋自己有些褶皺的衣衫,負著手走出了房門。

......

蘇長安冷著臉色站在太守府前,他的身後密密麻麻的長門百姓正站在遠處圍觀,身前,那些護衛顯然被他的氣勢所震住,加之餘童二人的慘狀自然沒有任何人敢上前阻攔蘇長安。

就在這僵持不下的時候。

太守府的府門發出一陣沉重的嗚咽聲,而後慢慢張開。

一位身著白色儒生長袍的男子閒庭信步一般從那府內黝黑的深處走了出來。

他走得很慢,臉上帶著和煦的笑意,一如當年蘇長安所認識的那位長門公子。

他似乎沒有變,卻又似乎變得蘇長安幾乎認不出來。

這是一種很奇怪的感覺,難以言表。

終於,他來到了蘇長安身前一丈處。

他停了下來。

「蘇兄,一別數年,古寧甚是想念。」他這般說道聲音爽朗如初。

蘇長安的眉頭皺了起來。

他並不是一個善於察言觀色的人,古寧臉上的那股親切勁,讓他格外熟悉,以他的閱曆幾乎找不出半天破綻。

可是他老爹被欺辱的事情卻做不得假,作為長門的太守,古寧也決計不可能不知。

因此,在想明白了這些之後,他的臉色豁然變得寒冷。

「是想念我的人,還是想念我的刀呢?」他這般問道,眸子中的寒芒如北地的風雪一般冷冽。
Babcorn 發表於 2018-3-13 17:42
第十六章 人生若隻如初見

蘇長安在說完這句話時,他周身的靈力湧動,一股如有實質的殺意在那時自他體內奔湧而出。

他身後那些百姓們紛紛倒吸一口涼氣,這蘇長安是朝廷通緝的要犯,不躲藏也就罷了,竟然還敢堂而皇之的想要對一位命官出手。這是何其大逆不道。

蘇長安卻絲毫沒有這方麵的自覺。

他的神色依然冷冽,一手已然握住了背後的刀柄,雙目緊緊的盯著眼前的古寧。

古寧一愣,似乎極為詫異蘇長安會說出這樣的話。

「蘇兄何出此言?」古寧這般問道。臉上滿是疑惑之色。

「我是何人這長門百姓不知?你古寧也不知?」蘇長安不為所動,依舊寒著臉色質問道:「我在西涼固守永寧關,你卻在長門欺辱我父,莫不是以為我蘇長安手中的刀隻斬得聊那關外蠻子,斬不了你這朝廷走狗?」

蘇長安的性子其實素來平和,少有與人衝突。

但同時,他的性子又極為剛烈,蛇有七寸,龍有逆鱗,大抵說的便是蘇長安現在。

他可以背負罵名,亦可以忍辱負重。但他容不得有人對他在意之人有哪怕半點的不敬。尤其是在經曆了西涼諸多變故與犧牲之後,他對於身邊之人愈發珍惜。

因此,在麵對自己的老爹受到欺辱之時,他胸中的殺意宛如灼灼烈焰,隨時便會破體而出。

古寧臉上的神情變得極為詫異,他轉頭看向癱坐在地上的餘童二人,神色一寒,厲聲問道:「說!怎麼回事!」

那餘童二人聞言臉色一變,張嘴便要說些什麼,可就在那時,古寧看向他們的眼神中一道黑芒一閃而過。

他們臉上的神情在那時一滯,嘴裡要說的話也是微微停頓之後方才出口:「是...是小的們自作主張,鬼迷心竅,這才驚擾了蘇老爺...小的該死!小的該死!大人饒命!」說著這二人又再次朝著蘇長安磕起了頭來。

蘇長安的眉頭一皺,握著刀的手有些鬆動,但卻未有放下的意思。

他雖未

有注意到方才古寧眸子中一閃而過的黑芒,但是餘童二人的言語與之前所言卻又不小的差異。這讓他覺得怪異,可又不知當如何問起。

「今日我長門事物繁忙,我忙於政事,因此疏忽了蘇伯父,倒是給了這些小人可乘之機,古寧在這裡給蘇兄與蘇伯父道歉了。」古寧說道,身子便朝著蘇長安與蘇泰恭恭敬敬的鞠了一躬。

他無論是神態,還是言辭,都極為得體,端是讓蘇長安挑不出半分毛病。

而一旁的蘇泰見事情已經鬧到這般田地,更是巴不得早些平息下來,好讓自己這倒霉孩子有時間脫身。

他趕忙笑呵呵的走上前,對著古寧說道:「古太守,是我家長安不懂事,你莫要見怪,我這就帶著他離開。」

他這般說著,就要上前拉著蘇長安離去。

其實他心中對於古寧的所言還是極為相信的,畢竟古寧坐上這太守也有數月的光景,前段日子對他可謂是畢恭畢敬,還時常遣人來看他。也就在一個月前,方才有了些變故,給了餘童二人可乘之機。或許,當真如古寧所言,是他的疏忽造成了如今這局麵。

「嗯。」古寧聞言頷首,正要朝著蘇泰說些他日必要登門道歉之內的客套話時,他的腦海中,那道如惡魔一般的聲線再次響了起來。

「殺了蘇泰,我助你成就星殞!」

他的身子一震,到了嘴邊的話便在那時給生生嚥下。

殺了蘇泰!

成就星殞!

殺了蘇泰!

成就星殞!

這樣的話如同魔怔一般在他的心底來回迴響。

他的身子震住了,臉上的神色一陣變幻。

最後,他像是做了某些極為重要的決定,他這般說道。

「這事,是我的疏忽。自然要給蘇兄與蘇伯父一個交代。」他話音一落,手中不知何時多出一把清鋒,那時一道寒芒乍現。

在諸人的驚呼聲中,兩顆碩大的頭顱被高高揚

起。餘童二人的身子便在那時像是失了體現的木偶重重的落在了地上。

蘇長安的眉頭再次皺了起來,蘇泰的臉色也變了變。

蘇長安在西涼曆經過那般慘烈的戰場,蘇泰也是在沙場混跡多年的老兵,殺人這種事情,他們見過太多。這區區兩顆頭顱自然不足以讓他們有半分的心顫,而真正讓他們感到詫異的是,古寧,這位長門公子,竟然可以狠辣到如此地步。

要知道,當年的古寧,人稱長門公子。待人親和,溫潤如玉。

他是那種即使不喜歡,也無法讓人討厭起來的人。

可如今的古寧,模樣雖然還是當年的模樣,笑起來依舊讓人如沐春風。可是他行事的風格,亦或是周身隱隱約約說瀰漫出的氣息,都讓蘇長安感到極不舒服。

「蘇兄我們多年不見,今日我欲在府上設宴,與你秉燭夜談,不知蘇兄意下如何?」

蘇長安在這時終於把握著刀的手放了下來,沉著雙眸緊緊的盯著古寧。

他並沒有因此而對古寧放下心來,反而是因為古寧如此反常的狠厲而心中狐疑更甚。隻是,餘童二人已經承認此事是他們自作主張,而古寧更是當場將這二人斬殺,給了他一個交代。他自然也不能再說些什麼,或是做些什麼,這樣反而會顯得他蘇長安得理不饒人。

在微微猶豫之後,蘇長安終於是點了點頭。

「好!待到酉時。長安定然赴約。」言罷,他便不再去看古寧一眼,領著還在愣神中的蘇泰,穿過人群,揚長而去。

古寧眯著眼睛看著蘇長安父子漸漸消失在人群中的身影,他的臉上的笑意漸漸散去,眉宇間驀然爬上了一抹說不清道不明的惆悵。

「古寧已不是當年的古寧,蘇兄亦不是當年的蘇兄。」

「終歸,我們都變了。」

他這般說道,終於是在一聲長嘆之後,同樣轉身走進了太守府中。

他身影漸漸被太守府內的黑暗所吞沒,孤寂又落寞。
Babcorn 發表於 2018-3-13 17:42
第十七章 赴宴

回到家中,蘇長安本要與蘇泰說些什麼,但他的嘴這才張開。卻見蘇泰一進門便直勾勾的走向自己的房間,他那裡一陣翻箱倒櫃之後,從床腳下拿出一隻破舊的長筒馬靴,然後伸手在那裡麵一陣鼓搗。

那靴子顯然被放了許久,自他被拿出那一刻起,這屋子中便瀰漫出一股成年老醋的酸味。

蘇長安的眉頭一皺,不知自己的老爹究竟在幹什麼,可見他一臉專注的神情,自然也不敢打擾。

過了半晌,屋內的那股酸味已經直讓蘇長安感到一陣噁心,蘇泰的臉色卻是一喜,終於從他破鞋中掏出一樣事物。

他將他那鞋子隨意的扔到一旁,然後急忙忙的將那事物遞到了蘇長安懷中。

這時蘇長安才看清那事物分明一個大大的錢袋,從其份量來看,這其中所放著的錢財想來是極為不菲。

「這是當年你封爵時賞賜的黃金,我修府門用去三兩,剩下的老子都給你存著呢!你拿著這錢,趕快跑,跑得越遠越好,你他娘的要是被砍了腦袋,我老蘇家就絕後了,老子死後怎麼給你老娘和你爺爺交代?」蘇泰這般說道,臉上的神色異常焦急。

「......」蘇長安一陣無言,他看了看自己手中的銀兩,心中說不出是該感動還是難過,他極為認真的看著自己已經漸漸有些老態的父親,問道:「老爹你也覺得我是妖族奸細?」

別人不信他可以,別人誤解他也可以。可若是自己的老爹也這般看待自己,蘇長安一想到這兒心頭不由湧出幾分失落。

蘇泰可看不出蘇長安心底的失落,他聞言之後,停下了手上的動作,轉頭直直的看著蘇長安,一雙虎目睜得極大。

若是放到以往,蘇泰對著蘇長安露出這樣的神情,那應當便是要動手教訓他呢。

從小到大,這樣的打蘇長安不知挨過多少。

如今他已入問道,他的父親還在九星。

按理說,即使他站著不動任由蘇泰出手,也傷不了他一分半毫。

可他還是本能的縮了縮自己的脖子。

就像蘇泰常常掛在嘴邊那句話一般,老子永遠是老子,兒子永遠是兒子。

這與地位,修為都無半點關係。

哪怕成就星殞,哪怕地位斐然,他依舊是那個蘇長安,那個他老子想要教訓便隨時可以教訓的蘇長安。

蘇泰也確實如蘇長安所料,動手了。

他重重的鎚了蘇長安胸口一下,口中大大咧咧的罵道:「你是老子下的崽,你有幾斤幾兩老子還不清楚?就你?」蘇泰說到這裡,他上下打量了蘇長安一眼,又接著說道:「你要是能做什麼妖族奸細,你老子我就能做妖王,你信不?」

蘇長安聞言一愣,雖然蘇泰的話並不好聽,可是落在蘇長安的耳中卻讓這少年的心情莫名好了許多。

他的嘴角勾起一抹笑意,便要說些什麼,可蘇泰卻火急火燎的再次說道。

「可是是朝廷要通緝你,這事老子說了沒用,你趕緊拿著錢跑路,我老蘇家五代單傳,可就指著你給我們開枝散葉了!」說著,他就要伸手拉扯

著蘇長安走出門外。

蘇長安大抵也明白自己父親的擔憂,畢竟說到底蘇泰也隻是一個邊陲小鎮上的尋常士官,在他們的心底,大抵都覺得這朝廷便是天,有道是民不與官鬥,自然也就擔憂身為通緝犯的蘇長安的安危。

蘇長安不由得苦笑。

且不說朝廷如今忙於應付蜀地的叛軍無暇顧及他,光是以他現在的修為,沒有星殞出手又有誰能真正留住他?況且以他與古羨君的關係,北地,對他來說應當是最為安全的地方了。

隻是這些事情說來極為複雜,他一時不知道當與蘇泰如何講起,在一陣遲疑之後,他方才慢悠悠的與蘇泰講明這其中的利害關係,聽得蘇泰一副似懂非懂,但是又覺得極為高深的樣子。

蘇泰素來愛麵子,從那高大的院牆便可見一二。

畢竟花大價錢修個府門,卻不築房子的事情,約莫也就隻有蘇泰這種好麵子的老男人幹得出來了。

自己三年未見的兒子,將事情說得頭頭是道,蘇泰雖然不太明白,但又不願意在自家兒子麵前漏了怯,他故作沉思狀的點了點頭。「唔,你這麼說來也不是沒有道理。」

蘇長安哪還不明白自己老爹的那點小九九。他趕忙趁熱打鐵道,「你就不要擔心了,時間不早了,我先去太守府赴約,回來再與你細聊。」說著他將手中的黃金遞了回去,轉過身子,在走出房門前,他像是想起了身份,忽的又轉頭問道。

「老爹,當年我離開北地的時候,你不是說要拿著錢取幾房小妾,為我添幾個弟弟。怎麼這三年過去還不見動靜,是不是身體抱恙?我與古家熟識,倒是可以給你請來北地最好的大夫。」

他的話才剛剛說完,邊見蘇泰的臉色一變。

「滾!」他大喊一聲,手中的錢袋便狠狠的朝著蘇長安扔了過來。

不過以蘇長安的修為,這自然傷不了他,他的身子一閃,便出了房門,屋內頓時是響起那錢袋砸在房門上的重響,以及蘇泰有些氣急敗壞的呼喊。

......

蘇長安被從者領著,穿過了太守府的大殿。

這所謂的宴會,與他想像中的不同。

他沒有看見四處而來的賓客,亦沒有看見豐盛的佳餚,而是被從者領著,走了許久之後,來到一間書房前。

他也不做他想,直直的推門而入。

那房間所傳來的某種說不透徹的陰冷氣息讓他的眉頭一皺。

而古寧此刻正坐於書房的一處矮榻前,慢悠悠的倒著茶水,像是在此處等候了許久,他的側臉被跳躍的火光照得忽明忽暗,看上去說不出的詭異。

蘇長安走到了矮榻旁,卻未有入座,他站在那裡,俯視著眼前這個男人,問道:「不是說設宴嗎?怎麼隻有這茶水?」

「蘇兄若是想要吃些果腹之物,隻需吩咐一聲,這府中上下無人不從,不過我料想蘇兄現在更想問我一些事情吧?」古寧此時已經將一個杯子中的茶水倒滿,他慢悠悠的說道,手中的茶壺移向另一處茶杯。

「......」蘇長安無言,他沉默的看著古寧

,顯然是認同了這個男子的話。

而這時,另一隻茶杯中的茶水亦被倒滿。

「蘇兄請坐。」他將那茶杯放到對側,轉頭看向蘇長安,笑著說道。

蘇長安也不疑有他,他直直的在矮榻另一側坐下,卻未有拿起那茶杯的意思,他隻是直直的看著古寧,雙眸光芒閃爍,周身氣勢冷冽。

「蘇兄為何如此看著我?古某有何不妥?」古寧笑道,伸手拿起桌上的茶杯,放在嘴邊輕抿了一口,整個過程他做得不緩不急,溫文爾雅,大有那儒道大賢的從容之相。

「你如何成的問道!」蘇長安卻依然臉色的冷冽的看著古寧,而嘴裡也那時問出了這樣一個問題。

這問題無論怎麼看都多少有些冒犯之意,甚至還有些輕視的意味。

可是古寧隻比蘇長安大上兩歲,蘇長安今年十九,那古寧也不過看看二十有一。

這樣的年紀,即使是為天下人說稱道的蜀地吳十三,也決計沒有這樣的修為。

古寧的天賦,放在長門那自然是首屈一指,可若是放眼整個大魏,卻是不值一提。而他卻能在短短幾年內從九星境一路飆升為問道。即使他有意隱藏,卻依舊逃不過蘇長安的眼睛。

這其中必然有什麼蘇長安不知曉的原因。而這些原因很可能便是導致古寧變成這般模樣的關鍵。

「......」古寧聞言,他飲茶的動作在那時頓了頓,但隨即便將之放了下來,同樣他抬頭看向蘇長安,二者的目光在那時相遇。

古寧的眼中帶笑意,笑意裡又帶著一股蘇長安看不真切的城府。

蘇長安的眼中卻是無比認真又冷冽,就好似那北地的積雪。

「蘇兄此言何意?莫不是隻續你修成問道,我古寧就不配這問道二字嗎?」

就在二人僵持不下之時,古寧忽的收回了自己的目光,與之一同收起的還有他臉上的笑意,他這般說道,聲音中帶著一股蘇長安從未在古寧身上聽到過的寒意。

蘇長安聞言臉上的神色卻不曾有哪怕半點的變化,他依然死死的看著古寧。

雙眸中一抹殺機慢慢的浮現,昏暗的房間中似有什麼東西開始翻騰。

他從今日看見古寧第一眼起便察覺到了古寧身上的某些異樣,他的身上散發著某種氣息,即使他極力隱藏但那氣息也已然存在。

那氣息極為陰冷,讓蘇長安感到不適。

即使是當年在天嵐院中複生的那位百鬼周身所散發出的氣息也不足這股氣息陰冷的百分之一。

他不確定為何古寧的身上會有這樣的東西,但他可以確定的是這股氣息絕非什麼善類,很有可能是某種邪功,或是某些神族在背後搞鬼。否者根本不能解釋古寧為何會擁有這般強大的修為。

無論怎樣,他都要下將之擒下在慢慢盤問。

就在二人的氣勢碰撞,劍拔弩張之時。

一位士卒忽的走進了房門,他朝著二人跪下,口中說道。

「稟告大人,古小侯爺,蘇沫姑娘求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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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十八章 婚宴

「稟告大人,古小侯爺,蘇沫姑娘求見!」

幾乎是在這話響起的瞬間,蘇長安與古寧便在同一時間收起自己周身正在醞釀的氣勢。

而下一刻,兩道身影便已然魚貫而入。

顯然,她們並沒有耐心等著被通傳。

蘇長安轉眸,第一眼便看見走在前方的女孩,她一身藍色一群,數年不見退去青澀,出落的越【發】漂亮,隻是不知那一張總是笑嘻嘻的臉上,為何會有些憔悴,此刻更是一臉擔憂的看著他與古寧二人。

蘇長安的目光隻是在女孩身上微微一頓,便轉向了她身後。

他的目光在那一刻就像是被黏住了一般,再也不能移開半分。

那是一位一襲白衣的女子,她在這近乎兩年的分離中,並沒有再變得更動人,因為她已經足夠漂亮,漂亮到了某種極致。就像是北地的白雪,白得不能再白,就像落入凡間的謫仙,美得亦不能再美。

二者的目光相遇。

蘇長安在那目光中看見了許多東西,有相思、有幽怨,更有數不清道不明的情愫。

「羨...」他嘴唇微微張開,就要喚她姓名。

可也就在那時,那個女孩的身子動了起來,她越過身前的藍衣女子,以極快的速度撲入了蘇長安的懷中。

蘇長安愣住了。

他鼻尖再次縈繞上那曾讓他刻骨銘心的幽香,在微微猶豫之後,他伸出了自己的手,將女孩擁入懷中。

時間在那一刻仿若靜止。

少年與少女緊擁著彼此,就像擁抱著整個世界。

有道是金風玉露一相逢,便勝卻人間無數。

「對不起。」蘇長安在女孩的耳畔輕聲說道。

他有很多對不起,對不起這麼久之後才來找她,對不起在蜀山之巔,他沒拒絕另一個女孩的嘴唇,亦對不起在破敗的道觀中,牽起了另一個女孩的手。

她待他太好,而他卻回應甚少。

這一刻胸膛中的溫柔鋪天蓋地的湧來,第一次,他生出一種想要親吻一個人的衝動。

女孩卻沒有半分

責怪的他意思,她唸唸不捨的離開了那個她朝思暮想的胸膛,抬起頭看向蘇長安。

「你長高了。」

她望著他,這般說道。

聲線清脆,嘴角含著笑意,眸子裡流轉著秋水。

是的,蘇長安長高了。

長安一別已是兩載光陰。

蘇長安十九歲了,曾經與他一般身高的古羨君,如今已經比他矮了半個腦袋,女孩不得不抬著腦袋仰望這個男孩。

那是一道極為漂亮的風景。

以至於男孩看得有些發愣。

「古寧見過小侯爺。」就在這時古寧的聲音響了起來,他朝著古羨君盈盈一拜,神色恭敬。

這久別重逢二人此刻方才回過神來。

古羨君回眸望了一眼那古寧,臉頰少見的生出一抹紅雲。

「咳。」她輕咳一聲掩飾住自己心底的羞澀,隨即說道:「族弟無需多禮。」

而也在這時一旁的蘇沫湊了過來,她上下打量了一番許久未見的蘇長安,又將目光落在了一旁的古寧身上,眸子中似有一絲恐懼,但又摻雜著許多說清道不明的東西。

「你們沒事吧。」她這般問道。

本來蘇沫這幾日一直待在家中未有出門的打算,可就在方才聽聞市井的傳言。

蘇長安回到了長門,並且大鬧太守府,聽聞著好似還殺了人。

這讓蘇沫大驚失色,心中擔憂古寧與蘇長安的安危,這才急急忙忙的跑了過來,又恰巧遇到方才趕到長門鎮的古羨君,故而結伴來到此地。

古羨君聞言,也再次將目光看向二人,來之前她倒是也聽人說起過蘇長安與古寧的衝突,隻是她更清楚蘇長安的修為,在她看來古寧決計不會是蘇長安的對手,那至於古寧究竟如何,便與她沒了半點關係。

在涉及到蘇長安的時候,這位古家小侯爺的站隊向來是六親不認的。

麵對二女疑惑,蘇長安與古寧極有默契的同時搖了搖頭,否定她們的擔憂,很明顯,二人都不願意將兩位女子捲入其中。

「隻是手下人怠慢了蘇伯父,這

才讓蘇兄誤會,如今誤會已經澄清。」古寧笑著說道,臉上再次恢復了那長門公子應有的溫潤如玉。

蘇長安亦是點了點頭,算是承認古寧的說法。

二女見狀也都不疑有他,紛紛點頭,算是相信了他們的話。

「長安,這是我的疏忽,近來...近來北嵐城出了些時段,我便沒了空閒來看伯父...」一旁的古羨君似乎生怕蘇長安遷怒於她,也在這時趕忙解釋道。

「你對我老爹多有照顧,這我都已聽他說過,這些日子也是他不願麻煩你,否則也不會多出這些事情。」蘇長安將這最後幾個字咬得極重,目光一轉看向了古寧,嘴裡大有深意的問道:「你說是吧古兄?」

但古寧卻對此猶若未見一般,他的臉上依舊是和煦的笑意。

「蘇兄說得是,此事也是在下疏忽,改日定當登門道歉。」古寧再次拱手,而在這般說完之後,他忽的伸手將一旁愣愣不語的蘇沫拉入了懷中。

「還有一事,趁著蘇兄與古小侯爺都在,也就不妨告訴大家。」說著他還又將已經被他擁入懷中的女孩又往懷裡送了送。蘇沫的眉頭在那時皺起,但似乎是礙於蘇長安與古羨君的麵,不願發作,故此隱忍了下來。

「我與沫沫七日後便要大婚,屆時若是二位得了空閒,不若賞臉,前來參加,也可把蘇伯父叫上,我也好與他謝罪。」古寧這般說道,臉上的喜色倒不似作假。

但蘇長安還是敏銳的察覺到了蘇沫臉上的異樣,他本想說些什麼,但又見對於此事蘇沫並未有半點反對的意思。

他雖然年少時曾喜歡過蘇沫,但也隻是喜歡而已,二人說到底並未有半點交集,此刻她要與古寧完婚。蘇長安心裡雖然有些擔憂古寧的狀況,可終究他是一個外人,不便插手。

「好!古兄大婚之日,我與父親必定到訪!」蘇長安頷首。

算是應承了下來,無論古寧究竟打了些什麼算盤,又或是這些年到底起了什麼變化,蘇長安都足夠的信心,應付下來。

畢竟以他現在的修為,星殞之下,再無敵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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