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戰爭幻想] 1852鐵血中華 作者:緋紅之月 (已完成)

 
王烏鴉 2018-3-8 15:53:02 發表於 歷史軍事 [顯示全部樓層] 只看大圖 回覆獎勵 閱讀模式 1382 65005
王烏鴉 發表於 2018-3-9 10:48

第313章 解牛(二十六)

  “你們確定麼?美國人兩路都撤退了?”副團長對著電話幾乎是大聲嚷嚷起來。

  整個團部裡面所有人都屏息凝神等著副團長的電話,團長胡行至強行讓自己不去盯著副團長看,他本想讓自己顯得有些大將風度,能夠從容不迫的看檔。這是他從跟著韋澤都督的祖上胡成何那裡聽來的。不管戰局多麼激烈,不管局面如何的超出司令部的想像,韋澤都督從來都是從容不迫,只要不該說話的時候,韋澤都督或者看檔或者看地圖。看到韋澤都督如此從容,那些開國將領們總是會感覺到安定,做事也沒有那麼急迫了。

  但是胡行至不管怎麼要求自己,都發現自己根本做不到這樣的程度。眼睛可以不看正在接電話的副團長,可胡行至的注意力都放在了耳朵上。對於從副團長那裡傳來的每一絲聲音都沒有放過。由於注意力是如此的專注,胡行至甚至懷疑自己的耳朵此時有沒有突然長長了那麼一些。

  “嗯!嗯!”副團長的聲音裡面有喜悅,“嗯嗯!嗯嗯!你們再確定一下,我馬上就告訴團長。”

  聽到這即將掛斷電話的對話,胡行至立刻抬起頭,渾身有些僵直的看向副團長。副團長滿臉喜色,他用極為歡喜的聲音急速說道:“團長,三營採取包抄戰術,先讓一支小分隊繞到敵人背後,在美國人和我們僵持的時候從美國人側後發動進攻,打亂了美國人的佇列。正面部隊用刺刀戰一舉擊潰陸地上來的美國人。那些從水路殺上來的美國佬看到事情不對,已經撤退了。”

  沒等胡行至說話,團參謀立刻問道:“三營有沒有追擊?”

  “呃……”副團長很明顯沒有聽到有關這個問題的彙報,他自己沉吟了片刻才說道:“應該沒有!”

  “唉……可惜啊!”團參謀忍不住歎道。

  胡行至沒有團參謀這麼求全責備,就他所知,24軍此時的整條戰線上只有三營一家進行的是進攻的任務,其他所有部隊都在防禦美國佬趁著夜色發動的進攻。防禦部隊的局面相對容易,即便戰線很薄,但是夜間戰鬥非常有利於防禦一方。各部隊之間戰線連接的不錯,在友軍互相掩護之下,不用擔心美國佬滲透的各部隊到現在為止都沒遇到什麼大問題。

  然而進攻的三營明顯遭到了敵人的重點應對,在過去一個小時裡面所接到的諸多消息看來,除了正面作戰遇到麻煩之外,美國佬還利用對當地水文熟悉的優勢,派了一支部隊從背後突然繞到了三營背後的湖岸上登陸。

  正好三營處於一個進攻不利的狀態,被數倍的美軍前後包夾,落入險境。採取了三三制的光復軍有諸多優勢,然而與那些四四制的部隊一比,光復軍三營處於兵力的絕對劣勢。

  胡行至站起身,用沙啞的聲音問道:“真的打垮了美國的圍攻?”

  “是的!”副團長興奮的很。在過去一個小時中,團部並沒有敢立刻派出援助部隊。根據三營所說,美國佬參與圍攻戰的部隊大概有千把號人。光復軍現在一個團也只有千把號人。團部裡面也不是沒有立刻派兵救援的建議,然而團長胡行至一句“敵人會不會有進一步的行動?”就讓指揮官們失去了立刻派兵的勇氣。

  如果對三營的圍攻只是一個佯攻,一旦團裡面從本就薄弱的防線抽調部隊前去救援,會不會有一支早就埋伏下的美國聯邦軍隊突然殺出來?24軍的戰線此時能維持完整,靠的是各個部隊之間的有效配合,如果各部隊知道自己身後和側翼出現的不再是友軍而是敵人的話,這個防禦體系只怕轉瞬就陷入危機。

  接下來這不到一個小時的時間中,胡行至團長和團部是在無比的煎熬中渡過的。現在危機終於渡過,所有人終於能鬆口氣了。

  “三營幹得好!”胡行至幾乎是跌坐進行軍椅裡面的。就在如此窘迫的狀況下三營還能擊破敵人,獲得勝利。這消息不僅沒讓胡行至興奮的跳起來,反倒徹底抽空了胡行至的精力。

  “團長,”副團長收起了笑容,“三營說他們損失慘重,全營傷亡過百。連副營長都犧牲了。是不是把他們先撤下來?”

  胡行至只是略微考慮了一下就答道:“不行!”

  “為什麼?”副團長大為不解。

  “三營可以不用再承擔進攻任務,但是他們不能撤下來休整。讓他們就地重編,負責防禦部隊側翼。天一亮,就讓他們在湖邊實施防禦。”胡行至回答的非常認真,副團長愣在當地連話都說不出來。

  過了好一陣,副團長才說道:“團長,這個……我實在是沒辦法給三營這麼說。”

  “你沒辦法說,我給他們打電話。”胡行至已經恢復了精力,他站起身對電話員說道,“接三營的營部。”

  副團長心裡面一陣輕鬆,三營從昨天早上開始上火車就基本沒啥特別的休息,到了此時他們大概已經折騰了24小時。經過了如此激烈的戰鬥之後不盡不能休息,還要繼續戰鬥。副團長實在是沒勇氣對三營營長下達如此命令。有團長胡行至親自下令,副團長覺得真的輕鬆了。

  “喂!是三營長麼?我是胡行至。”副團長聽團長接通了電話,最後一點擔心也消失了。他方才甚至懷疑此時三營營長沒有能接電話,那過一會兒只怕還得由副團長來打這個電話。

  “你們省了多少部隊?哦?不到兩個連?我現在命令你們,立刻把部隊整編成兩個連,如果人數真的不夠,那就整編成一個加強連。部隊整編之後,你們立刻佔領敵人的陣地,負責起防禦戰線側翼的任務。”團長胡行至的語氣很生硬,大有公事公辦的味道。

  從話筒裡面傳出了些聲音,雖然副團長聽不清電話對面的人到底說了什麼,但是他能聽得出對面的三營長情緒頗為激動!這是很容易想像的,如此激戰之後,三營的部隊剩下只怕不到一半,由一個加強連繼續防禦那麼大的一片範圍,不管怎麼看都太過份了。

  胡行至聽了一陣之後,他的聲音也變得極為嚴厲,“三營長,你們的苦難我清楚。我現在就給你們派兩個排過去,讓你們補充到兩個連的兵力。我沒空解釋那麼多,我只能告訴你。戰局需要你們守住,你們必須服從命令!”
王烏鴉 發表於 2018-3-9 10:48

第314章 解牛(二十七)

  許蘇杭這名字一聽就洋溢著江南的氣息,而這位營長容貌也能當作江浙男子的代表。實際上有人人私下給許蘇杭營長起了個綽號叫做許半仙。不是因為許蘇杭有啥宗教傾向或者喜歡搞封建會道門,而是大家把他跟許仙聯繫起來。混合了軍中幾十年如一日的反封建會道門的宣傳,就惡搞出這麼一個綽號來。

  然而在頂住覆滅危險的那個晚上,許半仙比較秀氣的臉上殺氣騰騰。扔下電話之後,徐半仙轉頭就對那些大戰後頗顯疲憊的戰友們喊道:“同志們,我現在下令,把所有俘虜都給斃了。”

  眾人一愣,已經被任命為代理副營長的韋建軍說道:“營長,讓大家先喘口氣?”

  這話說出了同志們的心聲,營部裡面的指揮員們都露出於我心有戚戚焉的表情。一晚上出生入死,特別經歷過白刀子進去紅刀子出來的慘烈的刺刀戰之後,槍斃點俘虜對這幫戰士們毫無影響。對這些已經折騰超過24小時的軍人來說,他們現在渴望的是休息,渴望的是睡眠。至少也要先讓大家喘口氣吧。

  許半仙看著那些幾乎要躺地上的同志,他大聲說道:“要是敵人賊心不死,再沖上來怎麼辦?留著俘虜就是留下讓美國佬裡應外合的可能。大風大浪都過來了,那就沒必要陰溝裡翻了船。現在趕緊去把事情幹了,然後咱們開始防禦!”

  許營長下令安排,營裡面指揮員們也沒有絲毫的反抗。他們離開了現在的營部,有些直奔前線,有些直奔臨時看管俘虜的地方,現在營部立刻就空蕩蕩的。

  幾個小時前的營部已經被來次後方的美國佬給佔領了。許營長不是個死腦筋,看到事情部隊他帶著人扔下營部就直奔部隊。這麼果斷的決定挽救了營部的同志,也挽救了整個營的部隊。在遭到數倍敵人兩面夾擊的危急關頭,營長發現一支部隊從美國佬側後發動攻擊,他立刻下達了衝鋒的命令。這種極有骨氣的指揮讓部隊反敗為勝,刺刀十幾分鐘就解決了子彈幾個小時都未必能解決的敵人。正是因為這樣的指揮,許蘇杭營長得到了同志們的絕對信任和服從。

  沒多久,外面就響起了零零落落的槍聲。聽那聲音就能判斷出各指揮官都在執行命令。許蘇杭也不想管那麼多,團長那通態度強硬的電話讓許營長覺得心裡面窩了一團火,即便知道團長胡行至的話其實沒錯,24軍現在每一個作戰單位只怕都緊繃著神經堅持作戰。但是三營的戰鬥實在是太慘烈了。原本四百多號人馬的三營現在幾乎人人都有傷,沒受傷的加上那些稍微處理一下之後不影響作戰的小傷戰士,全營只剩下一百八十號人。兩個連的兵力都湊不夠。而團長胡行至要求三營轉攻為守,守住這麼廣大的一片地域。即便是這命令再正確,許蘇杭都覺得三營不該被這麼對待。

  原先的營部上好歹還有個帆布搭起來的頂棚,現在許蘇杭帶著鋼盔就坐在蘇必利爾湖的湖畔岸邊,真的是幕天席地。在照明彈照耀出的非黑即白的世界中,吹著從湖上來的風,許蘇杭突然間覺得無比委屈,眼淚不爭氣的奪眶而出。

  也許是覺得這麼流眼淚實在是太丟人,許蘇杭一面擦眼淚,一面看起了手錶。現在才是晚上12點多,深夜剛開始,黎明還需要五六個小時的時間呢。

  覺得夜晚太長的不僅是許蘇杭營長一個人,軍參謀長祁睿也有同樣的感覺。接到了馬曉明傳遞來的湖岸守住的消息,祁睿也大大鬆了口氣。24軍有三萬部隊,投入戰爭一來雖然縱橫千里,兵力損失其實很少。祁睿完全沒想到三萬人之巨的兵力竟然會出現枯竭,一個營級戰鬥都會讓整個部隊的冗餘性遭到不小的考驗。

  沒等祁睿鬆口氣,軍長鄭明倫就開口問道:“祁睿,你有什麼打算麼?”

  “我……”祁睿一時不知道該怎麼回答軍長的話。這位老軍人自然沒辦法和祁睿的老爹韋澤比,祁睿相信,如果是自己的老爹當這個軍長的話,參謀長只用單純執行軍長的命令就行。和現在的工作量和工作的壓力相比,單純執行軍長命令實在是太輕鬆的工作啦。

  雖然鄭明倫和韋澤沒辦法比,但是並不等於祁睿就能小看這位軍長。鄭明倫話不多,卻很稱職的做著軍長的工作。鄭明倫軍長平時的確讓祁睿這幫年輕人盡情發揮,但是他該出手時就出手,從沒讓戰爭發展方向出現問題。所以祁睿對鄭軍長的問題還真不知道怎麼回答。定了定神,祁睿問:“軍長,您覺得接下來會進入防禦戰還是攻擊戰?”

  鄭明倫給自己點了根煙,抽了一口後才慢悠悠的反問:“祁睿,你怎麼看?”

  祁睿很沒用的歎口氣,“唉……軍長,我……我希望是能打成進攻戰,我不想打防禦戰。可現在我心裡面有種感覺,雖然很難說出理由,可我就是覺得這仗肯定會打成防禦戰的樣子。”

  “你這感覺很對路。我們兵力不足,以這麼少的兵力圍殲數量如此大的敵人,打成防禦戰的機會很大。如果援兵能夠按照計畫抵達,我們的力量曲線還能繼續向上。若是援兵到不了,我們的力量曲線就進入拐點啦。”鄭明倫繼續慢條斯理的講述著自己的看法。祁睿心中一驚,祁睿這幫二十幾歲的用曲線來講述戰爭還算是應景,鄭軍長四五十歲的人了,怎麼賣弄起曲線來了。

  但是祁睿也不敢多說什麼,鄭軍長這也不能說是賣弄,力量曲線上升到了關鍵點之後,不管怎麼樣繼續努力,力量都只會一路下滑,這是一個殘酷到不招人待見的事實。

  “祁睿你接下來準備怎麼辦?”鄭明倫軍長繼續問道。

  這已經不太像是軍長問參謀長,祁睿覺得自己像是在面對一位年長並且兼具實力和智慧的考官,他只覺得背後幾乎要冒出冷汗來。要是問題回答的不好,祁睿在鄭明倫軍長的心中評價只怕會很低很低啦。

  不過祁睿也算是見過風浪的人,此時壓力雖大,卻沒有慌亂。他強行把那些與戰鬥無關的念頭從腦海中摒除出去,鄭軍長其實已經圈選出了題目範圍。雖然沒有明說,但是24軍當下要考慮的已經不是進攻而是防禦。雖然一萬個不願意,祁睿還是把各種與防禦有關的想法快速理了一遍。幾分鐘之後,他就找到了一個解決辦法。

  “鄭軍長,我想現在就給前線指揮部發電報,請他們通過蘇必利爾湖運來些鐵絲網。”祁睿對鄭軍長說道。

  鄭軍長的眉毛微微上挑了一下,看來祁睿的建議還是稍稍出了他的意料之外。又抽了口煙,鄭軍長說道:“你準備怎麼做?”

  看到自己的回答得到了“鄭考官”的認同,祁睿連忙解釋起了自己的想法。“我在蘇聖瑪麗見到當地的部隊有部署鐵絲網,如果從西邊而來的鐵路沒辦法指望的話,那我們就只能指望來自蘇必利爾湖的運輸線了。如果能用鐵絲網把德盧斯城圍起來,我們的防禦壓力就大減。特別是晚上,那些美國佬是沒辦法通過鐵絲網的,強行上來就是……”

  鄭軍長忍不住微微點頭,他對祁睿參謀長的評價其實很不錯。摩托化步兵本來就是個全新的兵種,用舊時代參謀長的標準要求祁睿實在有些強人所難。所以祁睿這種建立在全新的高速運輸和行動的舊時代戰術讓鄭軍長相當滿意。
王烏鴉 發表於 2018-3-9 10:48

第315章 解牛(二十八)

  1889年4月25日下午5點,24軍對德盧斯展開了攻擊。4月26日淩晨3點17分,在司令部旁邊的小房間裡面睡下的北美戰區政委沈心被晃醒,他揉著眼睛爬起來,拿起了電報稿。

  電文前半段是北美戰區前線司令部轉發的24軍的電文。4月26日淩晨2點05分,北美戰區前線司令部就接到24軍軍長鄭明倫的電報,電報中請求前線指揮部以最快速度從蘇必利爾湖支援至少50公里左右的鐵絲網到前線。

  電文的後半段是前線指揮部的看法,前線司令部並不缺乏這些鐵絲網,但是通過蘇布利爾湖實施水上補給牽扯到是否實施戰役調動的問題。前線指揮部覺得以當下光復軍在蘇必利爾湖的優勢,給24軍提供50公里鐵絲網真不是什麼困難的事情。不過前線指揮部先把這個情況告訴司令部,如果他們遇到意外局面,總司令部別求全責備。

  沈心批了一句,“同意補給,司令部知道了”,就讓秘書把電文存檔。雖然很想繼續睡下去,可是沈心卻有些沒了睡意。祁睿的身份實在是太敏感,沈心再豁達也不至於對此視若無睹。而且祁睿本人若是個無能之輩,以沈心對韋澤的瞭解和信賴程度,他相信韋澤不會因為一個無能的兒子而失去平常心。所以祁睿表現的越出色,沈心的壓力就越大。

  想到這裡,沈心乾脆起來洗了把臉,然後坐到辦公桌後讓秘書把新鄉軍校1889年培訓班的檔找出來。沈心沒看過這份檔,但是他的確參加了這項工作的商討。按照北美戰役的預想,第一階段結束之後,光復軍北美戰區就將進行一次大規模的培訓。這次培訓當然不可能把那些軍人送回亞洲,必須在北美實施培訓。沈心已經決定第一階段戰爭結束,甚至局面變得沒那麼緊張的時候,他就把祁睿弄到軍校當個系主任。從工作上講,祁睿這等有一線經驗的人員當系主任本就是天經地義的事情。從個人角度來說,祁睿只要不是在沈心指揮下出了事情,沈心就不用擔心。

  如果祁睿一定要去前線,那就請祁睿先去說服他老子韋澤好了。韋澤下令讓沈心到前線導致出了什麼事情的話,以韋澤都督的聖明,想來不會弄到讓大家都過不去的地步。

  北美戰區前線指揮部淩晨4點接到了北美戰區司令部的命令。看到司令部同意了水面行動的申請,前線指揮部立刻開始準備。到了天亮時分,前線指揮部給24軍回了個消息,告訴24軍26日晚或者27日白天就會把物資送到前線去。

  這個消息是早上26日早上6點20分發出去的,到了26日上午9點,先是空軍偵察部隊在蘇必利爾湖南部的偵查機先發了消息,美國聯邦陸軍在蘇必利爾湖南邊的部隊開始向德盧斯方向前進。

  26日上午9點30分。在西線最西邊的88軍給前線司令部發了封電報。電報中說88軍對面的美國聯邦陸軍放棄了陣地和一部分輜重,全軍只帶武器開始向東出發。

  然後在整個上午,西部包圍圈的部隊紛紛給戰區前線指揮部發報,他們正面的美國聯邦部隊都有撤退的跡象。

  前線司令部一開始並沒有太訝異。現在光復軍在明尼蘇達州北方以及附近地區構建了一個大包圍圈。包圍圈裡面大概有八萬到九萬左右的美國聯邦陸軍。這些美國部隊在冬天大雪封路結束之後,立刻就前出到這些地區組建防線。光看這個速度,大概就能判斷出他們中間不少應該是聯邦陸軍的常備軍,屬於美國聯邦陸軍的精銳所在。所以這幫人看到事情不對頭的時候跑路也沒什麼稀奇的。如果是光復軍遇到這樣的局面,除了跑路之外大概也沒別的選擇啦。

  然而到了26日下午,新消息就傳到了前線司令部。這些美國精銳部隊在逃跑的時候表現出了令追擊的光復軍瞠目結舌的行動。他們實施了燒光、搶光、炸光的三光政策。光復軍的電文有明確格式,這些要求並不刻板,只是規定電文裡面必須說實話。既然是實話,各部隊也就很少寫那些情緒化的發言。

  所以前線司令部看到電文裡面“面對美國陸軍破壞的鐵路與橋樑,我部竟無言以對”的情緒化表述,也完全陷入‘無言以對’的局面。結合一下前面那段“美軍破壞了各車站的道扳,撤退的殿后部隊炸毀了他們經過的所有橋樑”,前線司令部大概也能想像出為何追擊部隊的先頭人員為何會“無言以對”。

  壞消息並非只有西部包圍圈的部隊,德盧斯城南部的部隊在下午也發來電報。沿途的鐵路遭到了美國軍隊的破壞,計畫裡面北上增援的三個軍硬生生被堵在缺口處。而且空軍發現聖保羅與明尼阿波利斯南邊的美國聯邦軍隊蠢蠢欲動。如果三個軍現在不能暫時守住這兩座城市,甚至有可能出現被美國佬兩面夾擊的可能性。

  在26日下午4點,已經靠近德盧斯城碼頭邊的運輸船隊突然接到命令,要船隊克服所有困難,把物資送到24軍手中。船隊一路順風,也和24軍聯絡上了。他們本想尋求比較安全的卸載模式,然而這通電報命令的如此嚴肅,讓船隊不敢有絲毫放鬆。

  幸好密西西比河還算寬闊,24軍雖然沒能完全佔領德盧斯城的碼頭,但是至少佔領了密西西比河上的幾個碼頭。船一靠攏碼頭立刻就開始卸貨。那些鐵絲網都綁的結結實實,24軍也做了準備,交接還算是順利。

  運輸的物資並非只有鐵絲網,船上也運載了不少食物、彈藥。卸下物資之後,24軍又把傷患送上船,讓他們趕緊把傷患送到醫院繼續治療。船隊很快就離開了碼頭開始返航。到了密西西比河與蘇必利爾湖的交口,船隊遠遠就見到部隊正趁著夕陽的余暉正在寬闊的湖岸上佈置鐵絲網。與湖岸一比,那些部隊同志顯得微不足道,而那些鐵絲網除了一點點模糊的輪廓之外更是不顯眼。

  “希望同志們好運!”那些正在跟船離開戰場的軍人們忍不住默默的為戰友們祈禱起來。不過到底要向誰祈禱呢?船上的軍人其實也不知道。
王烏鴉 發表於 2018-3-9 10:48

第316章 解牛(二十九)

  “把手套戴上!”韋建軍沖著戰士們吆喝道。他旁邊的那名戰士手臂上還纏著繃帶,不過只是手臂表皮被子彈擦傷了一些,所以戰士不願意下火線。

  看著那位戰士只帶了一層手套,韋建軍把兩層手套取下外面那個遞給戰士,命令道:“把這個也戴上!”

  “連長……副營長。我覺得戴這麼厚不容易幹活。只要小心些……哎呦……嘶”戰士辯解的時候沒注意,鐵絲網上鋒利的倒刺刺穿了手套,刺傷了他的手掌。

  “唉……小心些吧。”韋建軍把手套塞給戰士,自己直奔營長哪裡去了。

  現在的營部又有了帆布棚子,韋建軍從前線到這裡花了五分鐘,進了這個四面透風的地方之後,韋建軍對營長說道:“營長,有沒有鐵鉤子?”

  “要鐵鉤子那個幹嘛?”營長有些不解。

  “用鐵鉤子來布鐵絲網很方便。”韋建軍給了答案。雖然有了這樣的想法,可是適合拖拽鐵絲網的長鐵鉤大概需要專門定制,而部隊本身哪裡會專門攜帶這些玩意。所以韋建軍心裡面考慮的是先用什麼別的玩意替代一下。

  沒想到營長想了想後說道:“咱們去炊事班把通條拿來試試看。”

  韋建軍立刻有恍然大悟的感覺,兩人趕到炊事排一看,那些長長的通條果然很適合。迅速把通條前端弄彎,兩人又趕回了前線。在夕陽下,鐵絲網就那麼或疏或密的堆在地上。吃了倒刺的不少虧之後,戰士們看來還是更在乎自己的幸福安康。

  新的工具立馬就起了作用,那些同為鋼鐵製造的工具可不怕鐵質倒刺。不用營長特別指揮,戰士們就把那些鐵絲網調整的更合理。韋建軍沿著鐵絲網走了一趟,上千米的距離上鐵絲網自己繞成直徑一米左右的環狀,在簡易支撐物的幫助下立了起來。如果有更加充足時間的話,這道防禦工事肯定能發揮出更多力量。不過26日一整天裡面,24軍根本沒有這樣的餘暇做這等準備。

  熬過了夜晚的危機之後,部隊立刻就開始和那些美國佬開始了對攻。太陽下的德盧斯很美,樹林密集,斜坡上滿是青草和不知名的鮮花。在這樣明媚的初夏太陽下,美國佬清晰可見,這樣的視野對於射擊大有好處。光復軍的一級射手和狙擊手們發揮出了驚人的戰鬥力。那些黑火藥子彈的煙霧無疑是最佳的指引標誌。

  當然,韋建軍所在的營並沒有參與到白天的戰鬥中來。不知道美國佬是不是在昨天的戰鬥中知道這個營的戰鬥力,或者僅僅是美國佬不願意在平坦的湖岸上和光復軍比拼火力優勢。總之,三營的部隊上午主要是搬運傷患,並且接受兩個排的新部隊。中午就是做做調整。到了下午就開始進入佈置鐵絲網,準備晚上戰鬥的準備。

  炊事部隊的通條大有寧濫勿缺的傾向,每一根都有一米多長,而且有卡車承擔拖曳運載的任務,所以人手一根。這十幾根通條可是幫了大忙。鐵絲網的倒刺戳在鐵質的通條上,發出令人有些牙酸的聲音。營長看著這些鐵傢伙起到了不錯的作用,他的臉色本來挺高興,但是很快又變得很難看。

  “營長,怎麼了。”韋建軍有些不解的問道。

  營長有些很不爽地答道:“我準備給團部打個電話。”

  “……哦。”韋建軍只能應一聲而已。三營的軍官們對團長胡行至的判斷大概能用一句“沒把三營看成自己人”來形容。胡行至先是讓三營去戳湖岸這個馬蜂窩,在三營陷入被前後夾擊的險境時,團部竟然沒有立刻選擇援救,而是先在三營背後部下了一道新的臨時防線。

  當然,胡行至也不至於眼瞅著三營覆滅,只是就在團部做好準備後想派遣援軍之時,三營靠自己的力量解決了面對的危機,而且打出了一個大勝。對於靠自己熬過艱困局面的三營來說,胡行至所做的一切都是讓三營在激戰的血海裡自己掙扎求存。

  “我們……是不是直接和其他營長聯繫一下?”韋建軍忍不住提出了自己的看法。反正胡行至是不會親自參加佈置鐵絲網的行動,即便是胡行至知道了這個技巧,想把這種建議變成效率,他還是得把這些傳達給各個營才行。從這個角度來看,直接和其他營聯繫應該是最有效率的選擇。

  讓韋建軍感到意外的是,營長許蘇杭搖搖頭表示了反對,“咱們直接告訴其他營的營長,不管那些營長是不是覺得咱們這個建議不錯,他們都會覺得咱們營多管閒事。人啊,都是這樣。”

  “呃……”韋建軍對這話有些不接受,不過韋建軍也沒有反對。同級別之間的指揮官們的心思其實不太好理解。大家不僅是個合作者,更是競爭者。哪怕看著是極度善意的舉動,對方是不是真的領情都還是兩可的事情呢。團長讓營長做事,不管營長最後是不是答應,至少在制度上都是順理成章的事情。然而營長讓另外一名營長做事,即便這個建議對營長或許有極大幫助,但是這從制度上也不是必須的行動。更何況24軍是個戰前才組建起來的部隊,各個指揮官之間並不是那種長期在一個部隊服役,互相都有很好個人關係的部隊。

  “咱們已經死了這麼多人,希望整個部隊都能少些傷亡吧。”許蘇杭拍了拍韋建軍的肩頭,徑直走向了營部的電話。

  韋建軍看著紅彤彤的太陽的下邊緣已經沉入到山邊,心中對營長的話也很有同感。要不了多久,黑夜就要降臨在戰場上,早一分鐘布好鐵絲網,就能早些讓部隊轉入比較安全的防禦狀態下。甚至不用說戰鬥導致的傷亡,白天布鐵絲網尚且讓部隊很多人被鐵刺刺破了手掌,晚上布鐵絲網只怕會導致更多人受傷。

  但是有些事情心裡明白,可心裡還是不能接受。韋建軍即便不反對這種態度,用這種態度對待其他兄弟部隊也沒問題。可是在三營和其他部隊之間的是胡行至。如果胡行至被美國佬打死的話,韋建軍覺得自己心裡面可不會有絲毫的傷痛呢。
王烏鴉 發表於 2018-3-9 10:48

第317章 解牛(三十)

  鉛筆在筆記本上刷刷的畫著,那是最新情報彙集成的一幅戰役形勢圖。位於中央的自然是正在圍攻德盧斯的24軍。德盧斯城和城內守軍已經被牢牢困住,但是敵人熟悉地形,戰鬥意志也不低,面對光復軍的圍攻頑強抵抗。竟然沒有發生自行崩潰的局面。

  反觀24軍,在圍攻和自己兵力相當的敵人時採取了全面包圍的戰術。而在這道薄薄的包圍圈外,從西方北方和東南方,有數支美利堅聯邦陸軍正因為不同的想法猛撲而來。在由西由北而來的美利堅聯邦陸軍背後是追擊他們的光復軍。在南邊的光復軍更南的位置上,美利堅聯邦陸軍正在集結兵力,而且蠢蠢欲動。

  祁睿左手執筆,在筆記本上畫著這些基本內容。在敵我部隊的位置上標注了相應時間,祁睿停下筆,把筆記本放在距離自己一米多遠的位置上,全身都靠在椅子上打量著形勢圖。

  軍長鄭明倫此時正從外面走進來,看到祁睿左手拿著鉛筆輕敲腦袋的模樣,又看了看筆記本上的圖形。鄭明倫忍不住笑道:“參謀長,你左手用的又不夠好,何必總是這麼顯擺呢?”

  聽了這批評,祁睿心裡面登時就冒出反駁的念頭……這圖又不是讓你看的。心裡想想可以,這話當然不能說出口。而且祁睿其實懷疑鄭明倫心裡面其實有些嫉妒,因為在十四五歲的時候才發現老爹韋澤雙手都能寫出很好看的字來的時候,祁睿心裡面固然有佩服。可在自己親自嘗試左手寫字之後,發現自己根本無法操作左手寫字的事實讓祁睿對老爹韋澤充滿了嫉妒。人心就是如此,見到別人能做到自己做不到的事情,一股子酸氣當然就冒出來了。

  這種對軍長的小小精神分析很快就被祁睿驅逐出了腦海,他站起身說道:“軍長,我軍形勢大好。我們24軍的形勢尤其的好。”

  兩天來祁睿整日裡不自覺的眉頭緊皺,現在突然自信的說出了如此樂觀的話。從表情上看,自然判斷不出鄭明倫是否心中有小小的嫉妒,但是絕對可以判斷出鄭明倫是很感到意外的。

  祁睿當然沒有賣關子的想法,他拿過把畫的很不咋地的圖攤在軍長面前,用左手拿著鉛筆指著地圖。“我一直覺得事情不太對,我現在是覺得我把部隊的作戰效率與行軍效率弄混了。所以要麼覺得作戰效率高,要麼覺得行軍效率低。這些感覺拋掉之後,我軍現在處於一個圍點打援的局面之下。只要能用少量兵力繼續給德盧斯的敵人以強大的壓力,我們佈置一部分新的防禦陣地以確保我軍的陣地不遭到意外的壓力。接著就可以充分利用我軍的機動能力給敵人痛擊。”

  鄭明倫平靜的聽完,又繼續看了那很不咋地的圖之後,抬起頭看向祁睿。“你,說重點!”

  “我覺得重點就是我們防禦也不夠徹底,進攻也不夠徹底。一旦作戰計畫不夠徹底,執行起來自然就會出問題。如果我們最初能夠把鐵絲網計畫進來,現在早就能更好的完成任務了。”祁睿把自己對實踐部分的看法告訴了軍長鄭明倫。

  “哼!”鄭明倫聽後冷笑一聲,“身為參謀長,你有能力把全軍的戰前工作做好麼?有能力把戰鬥中的局面應對好麼?我們是新部隊,如果做不到這點,那自然會出各種問題。”

  “是。”祁睿對軍長的批評是非常贊同的。他這些天來總感覺自己無法完成早就知道的職責,現在祁睿總算是能感覺到問題何在。對於新的摩托化步兵而言,他沒辦法確定每一支部隊本該發揮出的戰鬥力,對各支部隊更是沒有瞭解。那麼戰鬥一開始,祁睿能依賴的就僅僅是他制定的作戰計畫,能依賴的只能是前線得到的消息。

  鄭明倫看祁睿一副真的明白過來的樣子,他倒是忍不住仔細打量起這個年輕人。老實說,通過一些人知道了祁睿很可能是韋澤都督的長子,這個認知並沒有讓鄭明倫就真的高看祁睿一眼。那那些身為出生入死的老軍人一樣,他們能容忍裙帶關係,但是不能容忍的是別人家的裙帶關係子弟是個無能之輩。祁睿的太子身份不僅沒有讓鄭明倫對祁睿的標準有所降低,反倒是因為祁睿的老爹實在是太過於牛X,以至於鄭明倫的標準提高了好幾個檔次。

  祁睿和他老爹韋澤一樣,敢在一線出生入死,這算是滿足了鄭明倫最基本考核標準。而祁睿迅速爬到軍參謀長的位置上之後的表現,如果單純以一名軍參謀長來說,也不能說是降到合格線之下,但是距離一名優秀的參謀長實在是頗有距離。

  然而祁睿現在表現出來的態度,很大可能是那種自以為是的小年輕的妄想,卻也有可能是他真的理解了。鄭明倫看著祁睿,對祁睿屬於哪一種類型有些拿不定主意。畢竟摩托化步兵是個新兵種,別說祁睿這等不到30歲的毛頭小子在指揮作戰的時候感覺拿捏不准,鄭明倫這樣的老軍人同樣感覺非常難以準確明白部隊的戰鬥水準。

  看著祁睿明亮的眼眸,鄭明倫突然放棄了做出明確判斷的打算。他對祁睿說道:“祁參謀長,我要表彰一師二團三營,特別是表彰三營現在的副營長韋建軍。他帶著部隊敢打敢沖,三營的副營長也犧牲了,正好任命他正式當副營長。”

  提起這支部隊,祁睿第一個想起的卻是團長胡行至。軍長鄭明倫根本沒有提及任何與胡行至有關的事情,這讓祁睿不能不感覺有些怪異。既然三營的戰鬥得到了軍長鄭明倫如此高的評價,對於團長根本不評價就讓祁睿覺得有些怪異。

  “是!”祁睿選擇了不多話的態度。

  軍長鄭明倫繼續說道:“另外,你也多到部隊走走。我去前線走了一圈,就是那個三營長還提出了讓各部隊趕緊改裝炊事班的通條,用來佈置鐵絲網。我覺得咱們摩托化步兵要備上這種工具,車裡面不缺放這些東西的空間。”

  “是!我馬上安排!”祁睿雖然不知道鄭明倫到底看到了什麼,但是通條和鐵絲網之間的關係倒也不難聯想。然而他對胡行至更是有些擔心,軍長若是對胡行至滿意,好歹也會說一句“這個團長的兵帶的不錯”吧。

  “通條改裝的事情我是不是立刻通告全軍?”祁睿還是以自己的職責為第一要務。

  “我已經和師長們都打過電話,他們應該已經開始執行。倒是你說的圍點打援,再說來聽聽。”鄭明倫邊說邊坐到了椅子上。

  “敵人並不知道我軍的機動能力與偵查能力,我們充分發揮我軍的機動能力,在他們覺得安全區域內給這幫傢伙迎頭痛擊就好。他們後有追兵,只要遭到迎頭痛擊,大概是沒勇氣繼續進攻。那時候後續部隊追上來,那些美國佬也就不用我們繼續操心。”祁睿對此倒是非常有信心的樣子。

  “但是我們的兵力實在是不足。”鄭明倫接收到的軍事教育裡,“十則圍之”是個基本理念,實際戰鬥中,好歹也得有三倍兵力才能實施全面的包圍戰。24軍3萬兵力而已,讓3萬部隊包圍並且統計近十萬的部隊,這個的確超出了以前的戰爭理念。

  “摩托化步兵之所以強大,是因為戰爭中能夠投放到一線的兵力對敵人呈現壓倒性的力量。我這幾天反思的結果是,我們對摩托化步兵的使用上求全責備,並沒有發揮出這樣部隊的全部力量。速度可以讓我們快速面對問題,但是沒辦法單靠速度解決問題。如果我們約定讓蘇必利爾湖的水上部隊配合我們,我們一到德盧斯後立刻以重兵奪取渡口,並且開始布下鐵絲網為支撐點的陣地。搞不好現在我們已經把敵人給分割包圍了。至少我們完全奪取碼頭之後,在蘇必利爾胡北岸的部隊就可以源源不斷的增援到我們這裡。之所以現在打成這個模樣,就是因為部隊不敢相信我們可以不顧一切的做到如此程度。”祁睿說到最後,兩眼都幾乎要放光了。

  鄭明倫微微一笑,“即便真的能重來,我們就能拿下港口麼?”

  “那就是對我們24軍攻堅能力的考驗。若是一心一意都拿不下港口,難道像現在三心二意就能拿下麼?”祁睿可沒有鄭明倫那麼輕鬆,他回答的非常認真。

  看著年輕參謀長臉上露出的那股子年輕軍人特有的狠勁,鄭明倫收起了笑容。這倒不是因為鄭明倫覺得祁睿能辦到或者辦不到,鄭明倫認為戰爭裡面一切做不到的事情都不要去幻想。讓鄭明倫必須正視的是參謀長祁睿的態度,年輕人就是吃了足夠的苦頭,有了足夠反思之後才能成長起來。那些優秀者們當然是比別人幹出更多成績,同樣,他們也會有比別人更多的失敗經歷。衝勁、反思、堅持,是這些優秀者們共性。

  無疑,祁睿身上正在顯現出這些特質。所以鄭明倫說道:“祁參謀長,你既然這麼想,那就準備和師級幹部和團級幹部們開會,讓他們理解並且接受你的想法。”

  鄭明倫本以為這個命令會讓祁睿感到為難,沒想到祁睿只是微微點頭,認真的應道:“是!”
王烏鴉 發表於 2018-3-9 10:49

第318章 解牛(三十一)

  亞瑟準將從睡夢中被晃醒,他揉著眼睛掏出懷錶打開。懷錶蓋子內是一張照片,一位美麗的女子懷抱兩個小男孩。那是亞瑟準將的妻子和兩個兒子。而懷錶的指標上指向了九點。向窗外看了一眼,夜色已經黑。從下午五點開始,大概兩天沒怎麼合眼的亞瑟準將開始睡覺。勤務兵果然按時把他叫起來。

  與中國軍隊白天的戰鬥令亞瑟準將很是不安,能在這等不安的心情下睡著這件事本身也證明著亞瑟準將的不凡。中國軍隊的射擊水準,進攻戰術安排都非美國能比。特別是中夠軍人手中的武器更讓準將感到極大的不安。無論是精准度或者是射速,美國聯邦軍隊手中的步槍都無法與之相比。

  在白天幸運的是中國軍隊好像有不少顧及,所以進攻的速度相對有限。就在亞瑟準將覺得自己壓力差點到了堅持不住的時候,中國陸軍竟然暫時中止了進攻。亞瑟準將二話不說讓部隊立刻休息,準備夜戰。他自己也率先帶頭休息了。

  醒來之後,亞瑟準將感覺餓了。蘇必利爾湖旁的德盧斯城裡人家倒是很喜歡做北歐香腸,那些黑麵包和土豆泥配上些北歐的魚肉香腸,倒也讓亞瑟準將覺得好了不少。吃飯的時候沒人說話,亞瑟準將心裡面反復梳理著此次夜戰的計畫。

  實際上他並不想夜戰,昨天的夜戰功虧一簣,在眼瞅就要勝利的時候被中國人給擊潰。損失的部隊多數都是亞瑟準將手裡的精銳。如果僅僅如此,亞瑟準將也不至於心情如此低落。在南北戰爭中他遇到過更糟糕的環境,那時候年僅17歲的亞瑟準將也沒有絲毫退縮。損失的幾百號人當然讓亞瑟準將痛心疾首,然而那些撤回來的美國聯邦陸軍帶回的“戰利品”更讓亞瑟準將無比難受。

  親自嘗試了中國武器之後,亞瑟準將就無語了。且不說那些遠超美國聯邦政府用最低價從黑心軍火商手裡購買的步槍,淡淡中國人的鋼盔就讓亞瑟準將大開眼界。他本以為把那麼一個鋼質的傢伙扣頭上,無論如何都會硌得腦袋難受。實際拿到中國的鋼盔一看,中國鋼盔內部有緩衝的裝備。並不是直接讓腦袋與堅硬的鋼盔接觸。就這一點人性化的設計,就不是美國那些黑心軍火商們能夠辦到的。

  即便心裡面如此不安,亞瑟準將還是沒有放棄進攻的計畫。就是因為武器如此之大的差距,德盧斯城的美國聯邦實在是不能繼續固守。如果中國軍隊按照現在的進度熬到明天白天,德盧斯城無論如何都守不住。

  晚上10點多,亞瑟準將親自帶領一支精銳部隊直奔他們已經選好的夜襲位置。那是一個很怪異的小缺口,一個二十幾米的石頭坡上的通道處竟然是個S型的彎。而這裡如果中國人沒有能夠仔細把守,美國軍隊很容易就可以避開中國人的監視。

  一路上果然如此,中國人並沒有在這個缺口裡面佈置什麼埋伏,也沒有試圖從這裡進一步進攻德盧斯。就在亞瑟準將認為突襲部隊能夠從這裡滲透進中國戰線的時候,走在最前面的傢伙突然發出一聲淒厲的慘叫。隨著慘叫,鈴鐺聲也開始猛烈響起。

  慘叫聲變的更加淒厲,亞瑟準將立刻往前趕。當年在南北戰爭時期,亞瑟準將就是以親自在一線廝殺,才得到了部下的信服。沒等他趕到最前面,就聽到那慘叫的人在長聲慘呼之後喊著:“啊……不要動我!看在上帝的份上,讓我死吧。”

  亞瑟準將剛湊上去,就見在前面有那麼一堆人擠在一起。黑夜裡人一多就看不清,互相擠在一起就難免發生碰撞,那個慘叫的人還沒被弄出來,隨著一聲驚呼和跌倒聲,又有另外一人長聲慘叫起來。

  如此折騰自然沒辦法避開中國人的耳目,中國已經開始向這個方向進行射擊。剛跌倒的那名聯邦陸軍的士兵驚恐和痛楚的喊著:“帶我走,別扔下我。”

  然後影影綽綽的看到好幾個人都在幫著拽那個士兵的模樣,然後在戰火中經歷了無數血腥場面的亞瑟準將就聽到了一聲已經完全不是人聲的慘叫。這嗓子可是把亞瑟準將下的不輕,人類靈魂直接墮入地獄的時候,大概才會發出如此的聲音吧。

  可此時也不是進行這些思考的時候,突擊部隊帶著傷患撤了回去。往回的路上傷患先是呼痛,然後聲音以清晰可辨的速度在衰弱,回到出發點的時候,傷患就沒了任何聲音。

  亞瑟準將實在是忍不住了,他命令部下點起火把看看。火把燃起,照亮了傷患的身體。膽大的人倒吸口冷氣,膽小嚇得驚叫出聲。仿佛是被什麼殘酷的爪子抓過一樣,已經死亡的那名士兵的衣服被完全撕破,滿是鮮血的肉體上滿是深深的傷口,好幾大塊肉被硬生生撕下,還有幾塊肉靠了皮膚懸掛在身體上。在傷口之下隱隱能夠看到白骨。

  亞瑟準將恍然大悟,為啥那個更早受傷的傷兵寧肯本中國人打死,都不肯被解救出來。與這種劇痛相比,一顆穿透腦門的子彈就顯得既仁慈又體貼啦。

  “那到底是什麼?他們遇到了什麼?”亞瑟準將並沒看清楚是什麼造成了如此兇殘的傷害。

  “是鐵絲網。比咱們見到的更粗,倒刺更多。”士兵答道。這些美國兵不少都是來自西部,而西部本身就是鐵絲網的發源地,在地廣人稀的美國,太多人都見過或者用過這種玩意。

  亞瑟準將也見過那種兇殘的玩意,聽到部下的報告,他沉吟片刻才命道:“我們再換個位置突破。”

  幾乎整個夜晚,亞瑟準將帶著部下在一處處的地方嘗試。那些地方有高坡,有樹林,也有平地。不管地形如何變化,中國人都一視同仁的部下了鐵絲網。

  “啊……”在山地上,有兩三名美國美國聯邦軍人被鐵絲網前的絆索絆倒在鐵絲網上。

  “啊……”在林地,又有幾名美國聯邦軍人不小心被地上埋下的倒刺刺破了皮靴,站立不穩倒在鐵絲網上。

  “啊……”在平地,還有幾名美國聯邦軍人不小心踩進了陷阱,站立不穩倒在鐵絲網上。

  哪怕是膽氣豪裝,亞瑟準將也沒想到自己居然在一個晚上的時間就見識到如此之多的殺人法門。而且這些法門甚至不用由部隊親自操縱,只要根據地形佈置一下就能起到相當的效果。

  而那些已經倒在鐵絲網的美國聯邦軍人也都嘗試著自救或者等著別人來救,然而經過好些次的嘗試之後,那些被困的軍人自己主動放棄了被救的可能。亞瑟準將看得出,被救的痛苦之大已經超出了死亡的痛苦。

  就這麼折騰了一晚上,損失了至少二三十名的聯邦軍人。亞瑟準將發現自己的行動甚至沒能讓中國軍隊戰線有絲毫的緊張。那種慌亂之下的亂開槍和有組織有計劃的射擊根本不是一回事。對於一名在戰場上出生入死的來說很容易就能分辨出來。

  帶著一身疲憊回到司令部,亞瑟準將心中生出一種絕望來。美國的國會勳章是授予那些最勇敢軍人的榮譽,這種情緒對得到國會勳章的亞瑟準將這樣勇敢剛毅的人來說是很少見的。以往的戰鬥慘烈程度其實遠比現在要大。然而亞瑟準將發現和以往不同的是,德盧斯真的陷入到中國人的重重包圍之中。而且中國人採取的戰爭技術又遠超亞瑟準將面對的敵人。

  且不說鐵絲網這種東西,中國軍隊裝備的武器的確超出美國太多。自打美國南北戰爭時候開始,陸軍的裝備就是政府用最低價從武器奸商那裡實施採購。在南北戰爭中有件事,美國陸軍從摩根財團的兵工廠購買了一批武器,因為武器品質差到無法容忍,陸軍拒絕接受這些破爛。而摩根財團二話不講就把美國陸軍告上了法庭。最後法庭強制裁決陸軍必須接受這批裝備,而且要全額支付購買費用。

  雖然那時候亞瑟準將才18歲,可是聽那些更年長的軍官講述了裡頭的彎彎繞,亞瑟準將也能明白怎麼回事。說白了,就是陸軍裡頭有人拿了摩根財團的好處費,才會去購買這批垃圾。法庭裡面的法官同樣收取了摩根財團的好處,所以判陸軍敗訴。

  南北戰爭過去二十幾年,美國也有不小的變化。然而美國的陸軍卻沒有發生什麼大變化,所有來自來聯邦政府的武器裝備依舊是買的最廉價的爛貨。即便如此,這些裝備也僅僅是基本裝備。若是戰士們想額外的增加裝備,就必須得自掏腰包進行購置。而美國聯邦陸軍對面的中國軍隊就大不相同,他們裝備精良,訓練有素。

  且不用說別的,中國軍隊在極短的時間內就用鐵絲網構架成的包圍圈圍死了德盧斯,就這一點已經超出美國聯邦陸軍太多太多。

  思前想後,亞瑟準將做出了判斷,他叫來參謀和各部隊指揮官。等大家聚齊之後,亞瑟準將神情嚴肅地說道:“我們等天亮之後就突圍!”
王烏鴉 發表於 2018-3-9 10:49

第319章 解牛(三十二)

  “天亮之後就突圍?難道我們要放棄德盧斯?”在一間北歐式的大木屋裡,亞瑟準將的部下對亞瑟準將撤退的命令感到意外。

  “我們不是放棄德盧斯,而是要在更廣大的戰場上和中國人作戰。如果有人告訴我說,接下來的戰鬥我必定會死,但是這場戰鬥會因為我的死而讓美國獲得勝利。那麼我會毫不猶豫的沖向我的應死之地。但是這並不等於說,我會在毫無取勝可能的局面下繼續驅使著部下毫無意義的去死。”亞瑟準將並沒有因為部下的指責而有絲毫的動搖,他的聲音沉穩有力,以至於說完這話之後沒有任何一個他的部下有勇氣繼續提出反對意見。

  指揮官下令撤退,部下們立刻行動起來。托了頭天晚上發動了夜襲的福,船隻等物資準備的非常完備。而且亞瑟準將並沒有要搞一次搬家式的撤退。聯邦軍人們攜帶著自己的步槍和彈藥,火炮則集中在幾個要點上。

  安排了撤退綱領之後,亞瑟準將對部下叮囑道:“所有帶不走的盡可能都破壞掉,而且你們不要對任何部下說我們要撤退的事情。有人問起的時候就告訴他們,我們準備發動一次大規模的進攻。如果其他事情與這次撤退相抵觸的話,就以撤退為首要任務。”

  亞瑟準將的部下都不是傻瓜,準將的話就是告訴大家,對城裡那些北歐佬什麼都別說。在戰爭中,這幫北歐佬表現出頑強的抵抗中國軍隊的表現。現在當然不能帶他們走,如果這幫人能夠在聯邦軍隊撤退的時候繼續抵抗中國佬那就是再好不過的事情。

  天色微明,聯邦陸軍的炮兵就開始對著港口部分的中國軍隊陣地實施起炮擊。韋建軍此時正在陣地上裹著軍大衣打盹,三營剩下的兩個連分別在湖岸邊的兩個陣地上駐紮,韋建軍就在他帶領部隊奪下的高地上。美國佬也沒有什麼特別的針對性,他們就是針對這個方位上有可能駐紮部隊的位置上胡亂開炮。

  炮聲一起,韋建軍立刻就被嚇醒了,一軲轆翻身爬起,韋建軍就對部隊高喊道:“準備戰鬥!”

  連隊的戰士們並沒有全部縮在一起,大家以這片小高地為中心散開,到昨天深夜的時候大家勉強堅持著輪流守夜。後半夜沒什麼情況,除了值班人員之外的所有戰士都睡著了。美軍炮火展開,大家也紛紛被驚醒。或快或慢,部隊立刻做好了戰鬥準備。

  向著這些戰士們撲面而來的就是連續不斷的炮彈,韋建軍從來沒見到過如此密集的炮火。從港口的炮臺那裡,美國佬的火炮沖著中國軍隊猛烈開火。每一發炮彈落地,韋建軍都忍不住屏住一下呼吸。自從美國佬的炮兵開火之後,韋建軍就覺得自己就沒能順暢的連續兩次呼吸過。而且美國炮兵的炮火先是把他們近處橫掃一番,接著就向韋建軍他們所在的方向延伸過來。

  光復軍三營在湖岸旁邊的陣地距離美國佬的陣地有兩三公里的距離,在兩邊的陣地中央是昨晚部下的鐵絲網。韋建軍他們在一個小高地的上的平頂處佈置下了機槍火力點和步兵作戰的火力點。如果美國佬試圖發動進攻,在他們嘗試突破鐵絲網的時候,這些火力點就能給那些靜止的美國佬以猛烈殺傷。

  然而這樣的如意算盤在猛烈的火力面前變成了個笑話,那些鐵絲網組成的防線遭到了炮火的摧殘,結實的鐵絲仿佛風中的雜草般被炮彈的氣浪吹的亂抖。而沒過多久,炮彈炸起的硝煙與氣浪讓韋建軍再也看不到鐵絲網附近有什麼。

  更可怕的是,韋建軍眼睜睜的看著美國佬的炮火落點一步步的向著他所在的陣地逼近了。心臟仿佛是被手掌緊緊攥住般,韋建軍覺得自己呼吸不能。面對這樣的局面,韋建軍仿佛看到了那滾滾的炮彈炸出的煙塵中,有揮舞著鐮刀的死神正在逼近。

  “快!快找地方躲炮彈!”韋建軍終於喊出聲。

  看著不斷逼近的美國佬的彈幕,韋建軍乾脆從陣地上站起身,沖著連隊高聲大喊:“同志們,快找地方躲炮彈!”

  副營長起身連喊好幾聲,戰士們也終於有所行動。有些聰明的直奔那些石頭天然形成的溝壑,有些則嘗試躲在石頭後面。還有些戰士被這種從未見過的局面嚇得六神無主,他們就縮在陣地上,緊緊團起身體,試圖用這辦法避開美國佬的炮擊。

  韋建軍也實在是沒空去發佈更多命令,他以驚人的速度跑過了所在的陣地,一傢伙撲進了幾塊石頭雜亂形成的一個空間裡面。因為動作太猛,韋建軍只覺得腦袋在石頭上狠狠撞了幾下,不過這種撞擊和接下來的美國人炮擊一比就根本不算啥了。

  炮彈就在距離韋建軍十米左右的距離上炸開,就在距離韋建軍沒多遠的前後左右炸開。湖岸上的石頭被炸的如同雨點般的四射,韋建軍的鋼盔上叮叮噹當的亂響。他只覺得左邊臉頰上一陣刺痛,卻也沒有在乎。韋建軍整個人縮在他藏身的地方,他的心中除了恐懼之外,就是恐懼的想著,外面的同志情況怎麼樣了?韋建軍躲在這裡尚且如此可怕,那些沒來得及躲起來的同志們又是個什麼局面?

  想到這裡,韋建軍就忍不住生出一種在炮火裡跑出去看看的衝動,可這種衝動轉瞬就被恐懼給阻擋住了。如果跑出去真的能救下其他同志的話,韋建軍還是敢出去的。但是如果出去之後極大可能就是被炮彈立刻炸死,韋建軍實在是無法讓自己行動起來。

  而且韋建軍更感覺到自己渾身都在忍不住顫抖,和炮彈的劇烈爆炸引發的震動比較起來,韋建軍只感覺到了自己的渺小。其不說他沒勇氣沖出去,就算是勇氣此時戰勝了恐懼,韋建軍只覺得自己渾身如同篩糠,整個人除了縮在一起之外,他也實在是動彈不得。

  也不知道過了多久,美國佬的炮擊終於結束了。韋建軍只覺得自己的耳朵嗡嗡作響,幾乎什麼都聽不到。恐懼感在美國佬的炮擊的時候逐漸被麻木感替代,當炮擊結束之後,韋建軍強撐著站起身,踉踉蹌蹌的走出藏身之地。然後他看到面前的陣地已經面目全非。地面上的彈坑到處都是,簡易的機槍陣地被炸的只剩下幾個殘破的沙袋與零件。步兵地上橫躺著幾具殘破的屍體。

  一看到戰友的屍體,韋建軍心裡面仿佛被刀猛割了幾刀般的劇痛起來。可步兵陣地上只有幾具屍體,一個連上百號人呢,難道其他一百人炸的連屍體都找不到了麼?

  “還有人麼?”韋建軍一面跌跌撞撞的在戰場上走著,一面用沙啞的嗓音喊道,“還有人活著麼?”巨大的恐慌緊緊攥著韋建軍的心臟,一邊聲嘶力竭的喊著,韋建軍只覺得眼淚都快流出來了。

  “連長,副營長,我們在這裡。有傷患!”從殘破陣地左邊冒出人來,那人焦急的對韋建軍喊道。

  見到部隊並非全軍覆沒,韋建軍心中的巨大恐慌頃刻被驅逐了。哪怕明知道現在有同志被炮彈炸傷,掙扎在死亡線上。一種狂喜還是洋溢在韋建軍心頭。

  “衛生員!衛生員!”韋建軍矗立在殘破的陣地上扯著喉嚨喊道。

  此時更多的戰士從藏身之地冒了出來,他們或者自己帶傷,或者旁邊的戰友受傷,所有人都忍不住跟著連長兼副營長韋建軍一起喊道,“衛生員!有誰見到衛生員了?”

  不管中國軍隊的反應如何,下達炮擊命令的亞瑟準將都是看不到的。他僅僅是根據自己的想法下令停止對湖岸附近的炮擊之後,繼續下令,“部隊開始乘船出發。”

  德盧斯是個重要的港口。這裡船隻頗多,部隊雖然沒辦法一次全部運走,分兩次運的話還是沒問題。

  說完了這個命令之後,亞瑟準將繼續命道:“讓城西的炮兵陣地對中國人猛烈開火!”

  “閣下,這麼打,炮彈可不夠用啊!”港口的炮兵指揮官有些唯唯諾諾的提出了建議。

  亞瑟準將只是冷冷看了炮兵指揮官一眼,卻沒說什麼。他很討厭這樣自作聰明的軍人,如果不能聰明到一眼看穿上司的佈置,那最好就愚蠢到只會服從命令。那種不夠聰明的同時又不夠蠢的傢伙,往往是最討厭的。
王烏鴉 發表於 2018-3-9 10:49

第320章 解牛(三十三)

  美國炮兵的火力之猛,讓24軍軍部裡面的人都為之色變。所有的人基本情緒都是愕然,接下來的反應則趨於保守。

  “美國人有這麼多炮彈麼?”軍長鄭明倫的聲音中有著諸多情緒。在光復軍三十多年的歷史中只有一次,三十多年前的佛山之戰,英國佬的龍蝦兵曾經在火炮上處於相當的優勢,即便如此,那些火炮也只能阻擋光復軍而沒讓光復軍感到畏懼。韋澤都督深知火力地獄是個啥玩意,光復軍很多訓練極有針對性。即便如此,美國佬的炮火之猛烈的確讓光復軍感受到了駭然。

  祁睿也對美國佬炮火之猛感到意外,他有些喃喃地說道:“美國人這是要反擊?還是要突圍?”

  “他們除了跑之外還有別的辦法麼?”鄭明倫立刻答道。昨天晚上的戰況已經彙報到了司令部,美國佬在鐵絲網之前毫無辦法的表現讓鄭明倫完全確信24軍可以利用裝備上的優勢打出漂亮仗來。即便是美國佬以空前的火力對光復軍實施了猛烈炮擊,鄭明倫也沒有任何的懷疑。如果他是美國指揮官,他也只有跑路一個選擇。美國的援軍真的完全沒有期待的價值,如果對美國援軍有不切實際的幻想,結果只有死路一條。

  “如果美國人是想從水上跑路呢?”祁睿有些為難的問。光復軍已經構成陸地上包圍網,但是限於裝備,美國人真的要從水上跑路,光復軍真的沒辦法擋住。而且他自己也不太敢確定美國佬真的就只想從水上撤退,萬一美國佬玩聲東擊西的話,光復軍的虧可就吃大了。

  “告訴各部隊,嚴守陣地。不能讓美國佬跑了!”身為軍長,鄭明倫的命令簡單明快。做出複雜系統的計畫是參謀長的工作,這倒不是說部隊的一線指揮官就必須是個粗線條的莽漢,只是軍事主官在該做出果斷決定的時候就得扛起責任來。

  當霞光在天邊明亮起來的時候,空軍大隊長李少康就接到了電話,“你們空軍立刻對德盧斯實施偵察,看看美國到底準備往哪裡走。”

  空軍只能在氣候良好的天氣裡出勤,還得是在白天,所以李少康一晚上睡的還好。空軍在美國佬炮擊之前就已經起床了,雖然不用在前線接受美國佬的炮擊,空軍官兵對敵人炮火的猛烈程度頗為訝異,接到起飛偵查命令之後,李少康立刻讓飛機加緊做準備。飛機這玩意的複雜遠超卡車,卡車要是出了故障還是就地停下修理,飛機出了故障的話,飛行員就只能跟著飛機一起從高空墜落……墜落……

  等李少康表達了飛機最早也只能早上八點之後起飛的消息,電話聽筒裡面立刻傳出了軍長鄭明倫不高興的聲音,“什麼?早上八點之後才能起飛?不行!你們現在準備一下就起飛!我不是讓你們一天都飛在天上,每隔幾個小時飛一次就行!不過你們現在立刻給我起飛。”

  “軍長,我們昨天在修建陣地,真的沒來得及對飛機進行檢修。”李少康見過好些次飛機事故,他自己也經歷過些問題,所以哪怕是會讓軍長不高興,李少康也不願意在沒有檢修完成前起飛,他試探著說道:“軍長,我們用熱氣球不行麼?”

  “這次出發的時候熱氣球留給聖保羅的部隊。”鄭明倫的語氣聽起來已經非常不快,“李少康,你們先起飛五分鐘,我只要你們偵查五分鐘。偵查完畢之後你們別說修到八點,就算是修到九點都沒問題!趕緊去偵查!”

  李少康正準備再說些什麼,可對面的鄭明倫已經把電話掛了。李少康長歎口氣,很多人對機械設備的理解有重大問題,他們總覺得機械設備的受命或者故障時間是個消耗品。實際上真的不是這樣,機械故障是個複雜的過程。那些零件的壽命以及故障問題與時間有關係,而現在李少康手下的飛行隊所有飛機的飛行時間都超過了絕對安全期,進入了故障期。在這麼一個故障期內,如果不能仔細的進行維修,上去一分鐘和上去一小時遭遇故障的差別其實有限。但是軍長有命令,李少康也沒辦法。他只能讓地勤找兩架狀態最好的飛機起飛偵查。

  “大隊長,讓我們來飛吧。”在李少康準備拉上偵察機機艙蓋的時候,飛機旁邊的飛行員說道,“你早就說過,讓我們來偵查的。”

  若是別的時候,李少康才沒有和其他飛行員爭奪飛行機會的興趣。但是這次飛行讓他感覺不安,所以李少康不想讓別人來飛。所以李少康笑道:“我上去飛一圈,等我下來之後就該輪到你們飛。你們想偷懶,哼哼,想都別想。”

  飛行員們並沒看出大隊長的心思,聽李少康說起笑話,他們也忍不住哈哈笑出聲來。

  螺旋槳轉動起來,飛機的機身也隨著螺旋槳的轉動而微微顫動著。這種熟悉的感覺和之前起飛的時候完全一致,這讓李少康安心不少。哪怕是零件壞了,也等到飛機降落之後再壞吧。李少康裡面默默祈禱著。

  震動更加強烈起來,那是因為飛機開始沿著並不算平的臨時跑道開始滑動而導致的,李少康坐在後排,並不負責操作飛機。他看向窗外,天邊的朝霞更加明亮起來,看來今天可是一個大晴天。周圍的一切還處於一個相對昏暗的光線下,隨著飛機開始在跑道上移動,周圍的一切也都在動。

  起飛還算是順利,兩架飛機都飛上了天空。當震動再次變成飛機自身機械運動造成的震動之時,李少康鬆了口氣。他操縱著飛機上向下方觀察的望遠鏡,從裡面看到的是湖邊的陣地。李少康突然想起,老朋友胡行至就在湖邊駐紮,也不知道這傢伙現在在幹嗎。

  胡行至並不知道自己的老兄弟正在天上想著他,他此時正在對著話筒怒吼道:“韋建軍,你說什麼?要把部隊從前線撤到能防炮的地方?你這是臨陣脫逃!你知道麼?”

  胡行至剛嚷嚷玩,就聽到電話的聽筒裡面韋建軍用壓抑著情緒的口氣說道:“團長,我們營的營長重傷,很多同志不是被美國人的炮彈打死打傷的。而是被炮彈炸起來的石塊打傷的。那些石塊被炸出了各種棱角,在空中飛的時候比刀都利。團長,我不是讓部隊撤退,而是讓部隊在能防炮擊的地方停著,一旦敵人要上來的時候,我們留在陣地上的同志立刻就通知部隊上來。”

  “你這佈置還不是要撤退麼!現在軍長已經命令,敵人有可能要逃跑,讓我們隨時準備前進。你把部隊撤下來,敵人跑了怎麼辦?”胡行至雖然聲音大,其實心裡面也沒有真的生氣。

  三營的運氣實在是太差,胡行至自己都有些覺得不太想直接和三營有什麼正面對話。全軍到現在唯一實施進攻的是三營,遭到敵人針對性設計的是三營,最早遇到美國佬炮兵猛烈火力襲擊的還是三營。

  胡行至本人倒是沒有遭到美國的火力攻擊,可他卻在極近的地方親眼看著美國炮兵是用何種犁地般的火力摧殘三營陣地的。當三營的電話接通的時候,說實話,胡行至都有些感覺意外。三營營長重傷的消息並沒有讓胡行至有啥震動,其實三營真的全軍覆沒,他都不覺得太意外。

  “你們現在只用在陣地上堅持一個多小時,一個多小時你們都堅持不下來了麼!?”胡行至還是聲音大卻沒有真生氣。他方才已經和一營和二營打過電話,讓這兩支部隊準備和三營換防。但是三營已經差不多被打殘了,不,三營已經被打殘了。所謂換防,大概就得一個營當兩個營來用。胡行至對於調度上竭盡全力卻沒辦法保證已經穩固的陣線萬無一失。所以他也只能狠下心讓三營再堅持一下。

  “團長,你要是能保證這一個多小時裡面美國人不會再這麼對我們進行炮擊,別說一個多小時,就是再待一天都沒問題。可你能保證麼?你要是保證不了,還讓我們繼續在陣地上待著,那就是讓我們送死!”韋建軍的聲音已經極為不爽了。

  胡行至其實能理解韋建軍的心情,在遭到炮擊之前,三營已經損失了接近一半的部隊。一個營標準配置是三個連帶一個排,而三營這一個標準步兵營增加了兩個排之後才縮編成了兩個連。現在這兩個連剩不下一個連,所以韋建軍的情緒並沒有立刻讓胡行至感到憤怒,只是讓胡行至的愧疚感增加了一倍。但是愧疚感的增加讓胡行至很不安,片刻後反倒增加了胡行至的怒意。他忍不住對著電話吼道:“讓你們留在陣地上,你們就留在陣地上。”

  就在胡行至感覺的脫口而出的話實在是有些過份的時候,話筒裡面先是傳出了一聲大大的冷笑,“嘿嘿!”然後原本也有所壓抑情緒的韋建軍終於毫不扼制的大聲說道:“胡行至團長,你在團部裡當團長自然安全的很。你讓我們待在陣地上,怎麼不見你和我們一起待在陣地上?瞎BB誰都會,讓別人去死的話誰都會說。你可以不把我們的命當命,我們自己的命我們可沒有必要賤賣你這種人!”

  三營在經歷了這麼多的殘酷戰鬥與重大犧牲之後,早就對團長胡行至極為不滿了。現在看胡行至居然還是要三營再毫無理由的頂住,韋建軍也終於爆發起來。把心裡的怨懟毫不留情的講述一遍,還沒等感覺到一吐胸中怨氣的舒爽,韋建軍就聽到電話裡面的胡行至已經尖著嗓子喊道:“你說神馬?!”

  韋建軍也不是傻瓜,他也知道此時若是軟下來,他或許還能有所挽回。但是這念頭剛出來,韋建軍胸中的強烈衝動讓他對著話筒嚷道:“我說你胡行至就是個膽小鬼!你除了會躲在後面之外什麼都不會。現在我要安排運送傷患,尋找防炮陣地。你要是有啥話就親自到陣地上來和我講。”痛痛快快的把前面的對著話筒嚷完,覺得心懷大暢的韋建軍又大聲吼了一句,“你要是褲襠裡還有東西的話就親自來!別派別人來!”

  說完,韋建軍一把就把電話給扣了。這麼一通怒吼稍稍牽動了傷口,然而傷口的些微痛楚卻讓韋建軍感覺更加舒服。這種肉體上的痛楚某種程度上壓倒了精神上的痛苦,讓韋建軍感受到自己還活著。而方才的怒吼真的讓強烈的憤慨得到了疏散。

  至於自己這麼做之後會引發什麼結果,韋建軍完全沒去考慮的打算。大不了就是個死而已,見識了這麼多死亡,而且自己不久前也剛從死亡線上逃出來。胡行至的那點威脅對韋建軍連個毛都不算。

  “趕緊把傷患送下去!”韋建軍對二連長說道。現在三營的幹部只剩下二連長和韋建軍兩個人。營長和二連指導員重傷,營政委、一連連長、一連指導員都被炸成幾塊,死者只能暫時處理甚至不去處理。但是那些傷患若是能趕緊安排的話,大概還能多救幾個人吧。

  就在此時,電話鈴響了起來。正準備接命令的二連連長又看向副營長韋建軍,韋建軍瞟了電話一眼,轉回頭對二連連長說道:“你現在就趕緊去,別耽誤!”

  二連連長走了之後,韋建軍對營部裡面碩果僅存的通訊員說道:“我走之後你接電話。如果不是讓我們離開前線對敵人發動進攻的電話,你通通告訴他們我不在指揮部。至於要把我抓起來的這種電話,你就告訴他們,我就在前線。想抓我,想殺我,讓你們到前線來找我。”

  說完,韋建軍邁開大步出了營部。隨便了,韋建軍只覺得胸中一陣輕鬆。他從軍這些年中並非沒有遇到過困難和不爽,但是從來沒有像這幾天一樣遇到如此多的不爽。終於能做出自己的反擊,韋建軍突然覺得哪怕為此去死也沒啥好怕的。

  離開了被美國人炮彈摧殘的慘不忍睹的營部,在韋建軍面前展開的則是被美國人的炮彈摧毀的慘不忍睹的陣地。那些沒受傷的戰士們正在努力搬運傷患,試圖讓他們早些能到更加安全的地方來。韋建軍越過了這些隊伍直奔前線,在這裡找到能夠防炮的地方佈置部隊才是關鍵。美國佬下了這麼大的力氣炮擊,就一定會有後手。韋建軍可不想再讓部隊遭受如此無妄之災。
王烏鴉 發表於 2018-3-9 10:49

第321章 解牛(三十四)

  “你什麼意思?”胡行至瞪著副團長,帶著一臉要殺人的表情怒道。

  方才韋建軍在痛駡戶型之後又撂了胡行至電話,從未遭受到這樣羞辱的胡行至當時就炸毛了,他在團部裡面怒吼起來,“去!把那個韋建軍給我綁來!”

  然而團部裡面不認識韋建軍的茫然不知所措,知道韋建軍的那些幹部臉上露出了一種試圖息事寧人的表情。這種表情讓暴怒的胡行至更加怒不可遏,他是嘴裡嘰裡咕嚕的咒駡幾句,然後沖著副團長怒喝道:“你去帶人把韋建軍給我抓來!”

  副團長臉上露出了為難的神色,思忖片刻後居然勸說起胡行至來,“團長,我覺得韋營長也是氣昏了頭。你體諒他一下吧。”

  聽了副團長的話,胡行至的怒火不僅沒有被撲滅,反倒加倍的被激發起來。“你什麼意思?”胡行至瞪著副團長,帶著一臉要殺人的表情怒道。

  副團長並沒有因為被胡行至如此瞪視而表現失態,他繼續勸道:“團長,現在就把三營撤下來吧。”

  “三營運氣不好,又被安排捅了個螞蜂窩。我當然知道。”胡行至臉上的暴怒消退的很快,雖然情緒還是焦躁,但是並沒有顯示出絲毫失去理性的樣子。

  這下團部裡面的副團長,還有政委等人都暫時沒說啥。這些人雖然不知道軍裡頭的代理參謀長祁睿的身份,但是大家都知道胡行至是光復軍大佬胡成何家的子弟。在這樣的身份面前,只要胡行至沒有真正幹出什麼離譜的事情,一般來說沒人願意和這傢伙過份爭執。

  “不能光看三營傷亡大……三營……三營……只是運氣不好!”胡成何最後總算是穩定了情緒,三營實在是太倒楣了,24軍軍部下達的命令適合所有防禦部隊,胡成何所在的團裡兩個營就沒有任何問題,傷亡微乎其微。當下把三營撤出戰線也是個辦法,但是軍長已經下令命,所有部隊都要頂住。胡成何實在是不敢有絲毫對抗命令的念頭,他方才勃然大怒並非是因為真的認為三營的韋建軍有必殺的理由,只是單純的因為韋建軍的對抗而生出的自然反應。而且某種意義上,胡成何發現自己其實根本幫不了三營。感受到了自己的無能,胡成何心情更加糟糕。

  看著團部裡面眾人都不肯給一個下臺階,胡成何自己也沒辦法把三營的事情就這麼撂在一邊不管不問。最後胡成何說道:“我親自去三營那邊一趟。”說完,他就帶著警衛員離開團部而去。

  看著胡行至的背影,團部裡面一陣輕鬆,副團長鬆了口氣,忍不住說道:“團長早就該去三營那邊看看三營的情況。”這話看來是得到了團部裡面所有人的認同,所以團部裡面沒有任何人提出反對的意見。

  只有政委說了一句,“趕緊把三營的傷患接過來,送到軍醫院去。”這話一出,把所有副團長的言語有可能引發討論給帶過去了,副團長也立刻去幹自己的工作。不管三營的傷亡,其處於防禦狀態下的兩個營現在都沒有絲毫問題,接下來不管是反擊或者是進攻,一營和二營都能迅速投入戰鬥。副團長前去和這兩個營的營長進行了聯絡。

  得到了兩位營長的明確表態之後,副團長放心的撂下電話。在團裡面,胡行至是個年輕人。他不到三十歲就當上了中校團長,而三十多歲的副團長才是個少校而已。這種局面下的副團長不會主動的給胡行至搗鬼,不過遇到一些情況的時候也不會強行阻止胡行至幹出些影響胡行至前程的事情。

  如果早點下部隊,根本就不會出這樣的事情!副團長心裡面評判著胡行至的做法。而且副團長心裡面很是覺得有意思,整個團裡面三個營,其實比較傾向于胡行至的營長就得算是三營。若是從一般的人事角度而言,胡行至對待三營的時候總得有些傾向性才對。

  即便是要讓三營打硬仗,給胡行至本人積累功績,那就更要好鋼用在刀刃上。像胡行至這樣直接把那些服從性高的部隊隨意使用,真的是那些公子哥們才會做出的選擇。對於副團長這種普通出身的人來說,任何機會,任何關係都要逐漸建立。而胡行至這等含著金湯匙出生的軍中勳貴家族來說,他們自幼見到的就是別人無條件的服從。在他們靠自己的努力得到地位之前,這幫人就率先知道別人要服從他們。

  想到這裡,一個念頭突然就冒了出來。要是胡行至在戰場上被流彈打死就好了。不過這個念頭一出,副團長自己倒是警覺起來。他連忙用力搖搖腦袋,不管胡行至的死能給副團長帶來什麼樣的利益,但是胡行至頂多是個令人不快的傢伙,遠不到非死不可的地步。更重要的是,團長意外戰死的話,副團長他們可未必有什麼好結果。部隊裡面的確有胡行至這樣沒經驗的人,同樣有很多竟然豐富目光如炬的人。一旦副團長的心思被那些察覺到,大概副團長的晉升之道也就到此為止了。

  想到這裡,副團長又拎起了電話,“是一營長麼?你先調一個排給我,我帶他們去三營那裡幫著把傷患趕緊抬回來。”放下電話,副團長又和政委說了一聲,然後就等著部隊過來之後到三營陣地上去。

  而此時的胡行至已經抵達了三營的陣地,走向三營陣地的時候,胡行至也未免沒有見到韋建軍之後立刻把這廝捆起來帶頭的打算。但是走了一陣,他倒是越來越心虛。胡行至到團裡面時間本來就不長,團裡面三個營中一營和二營都是和副團長原本一個部隊出來的。只有三營是另外一支部隊抽調而來的。所以他對三營本來比較放心。

  沒想到這樣的放心起了反效果,三營的損失遠超胡行至想像之外。越往前走,胡行至越覺得不安,陣地被破壞的程度很慘。美國的炮彈威力並不如光復軍,不過這種卻別並沒大到天差地別的程度。看得出美國佬的炮兵是不顧成本的向著三營控制的湖岸平地實施了炮擊。

  胡行至突然有種懷疑,若是他沒有把三營這個並不滿員的部隊放在這裡防禦,而是把團的主力放到這裡。面對美國佬瘋狂的炮擊,團的損失到底會有多大?

  想著戰術上的問題,胡行至繼續向前。沒多久,他就看到長長一列人正抬著擔架往這邊來。那些人應該是三營的受傷官兵。胡行至立刻快步趕了上去,到了擔架隊前面,胡行至看到為首的那人就是韋建軍。

  見到胡行至,韋建軍先是一愣,然後板起連盯著胡行至看,一副不友善的表情。胡行至沒有立刻發作,他好歹是光復軍軍中勳貴家庭出來的人。面對這局面,有些話未必需要完全發自內心,只要接受過相應的教育,說什麼話就是個討論而已。胡行至開口就對大家說道:“同志們辛苦了!我來晚了!”
王烏鴉 發表於 2018-3-9 10:49

第322章 解牛(三十五)

  李少康低下頭趴在了望遠鏡上,光復軍空軍的偵察機設計的挺人性化的。向下的望遠鏡有一套調整裝置,可以直接坐在雙座的後排上進行操縱。居高臨下的看下去,在湖面上出現了不少浪花的白色痕跡。

  “降低飛行高度,沿著湖岸往回飛一次。”李少康對駕駛員下令。

  駕駛員不管觀察湖面或者地面,他的工作就是操作好飛機。聽到命令之後,駕駛員問道:“隊長,有啥情況?”

  李少康答道:“湖面上好像有不少船,我們降低點高度,看看他們到底是往哪裡去的。”

  飛行員看來並不支持李少康的觀點,他大聲說道:“大隊長,那些船跑不快,咱們還是先回去吧。把飛機維修一下之後再起飛偵查,那些船跑不遠的。”

  這話話剛說完,飛機就傳來一陣異樣的撞擊聲。駕駛艙裡面的李少康和飛行員轉瞬就把飛機下面的敵人情況拋到了九霄雲外。陣陣撞擊生出的衝擊波傳到兩人身上,這兩人都算是非常熟悉飛機的軍人,然而面對這樣的局面,兩人都驚恐的瞪大了眼睛,完全沒能拿出任何反應來。這不能怪這兩位如此束手無策,空軍的積累遠不到讓這兩位有進行空中調整的能力。

  片刻之後,隨著一聲巨大的撞擊,所有撞擊聲都停止了。不僅撞擊不復存在,飛機所有機械都停止下來。李少康再也感覺不到整架飛機一直以來的微微顫動,他能感覺到的是他自己的身體在這樣的局面下無不可遏制的顫抖起來。

  “大隊長,大隊長!你坐穩!我現在努力讓飛機盤旋一下,看看咱們能不能往回飛,降落在咱們的陣地上!”在這一片安靜中,飛行員大聲喊道。

  李少康此時雙手本能的緊緊握住望遠鏡的鏡筒,雖然這玩意根本不是讓在危急時刻幫助固定身體的。李少康並沒注意到這點,他只是用盡可能安定的聲音對飛行員說道:“咱倆的命就交給你了。別擔心,好好開,我信得過你!”說完之後,李少康往飛行座椅的椅背上一靠,雙唇緊閉,一聲不吭。

  飛機距離地面有幾百米高度,胡行至即便是抬頭也看不到天上的動靜。所以胡行至並不知道他的老朋友李少康正在空中遭遇到前所未有的危機。胡行至此時面對的是三營官兵的冷眼,那些抬著擔架撤退的戰士們一聲不吭,他們看到副營長韋建軍揮了揮手讓他們趕緊行動,就抬著擔架繞過胡行至,向著後方快步走去。

  遭到如此冷遇,若是在平時,胡行至大概是要發點怒,至少要大大不高興一下滴。不過看著長長的一串擔架隊伍,他已經不想再說什麼。胡行至向旁邊走了幾步,給擔架隊讓出更好走的路面。不僅擔架上的傷患們身上有傷,也不僅僅是那些被扶著下戰場的傷患身上有傷。參加擔架隊的不少戰士手臂上也綁著白色的繃帶,看來也不是毫無法傷的。至於胡行至前面的韋建軍臉上更是用膠布貼了一大塊方型棉紗。那還是比較明顯的傷口,韋建軍臉上還有好幾道已經乾涸的小傷口甚至都沒有來得及處理。其中一道長長的傷口就在眉毛上方沒多遠,再低個一釐米就是韋建軍的眼睛。

  “三營還有多少部隊?”胡行至收攏心神,提出了與戰爭有關的問題。

  “能打仗的不到一個連。”韋建軍冷冷地答道。

  “你覺得這裡還能守麼?”胡行至提出他最關心的問題。

  韋建軍被這個問題氣的不輕,他不客氣地答道:“能不能守你自己看看不就知道了麼?”發了火之後,韋建軍並沒有撂挑子,他接著怒道,“這邊都是石頭地。敵人的炮彈若是落在泥地上,我們還有地方躲。現在這片石頭地上,炮彈炸起來的石塊就跟彈片一樣,我大概看了看,受傷的同志大部分都不是被彈片打傷的,而是被石片打傷的。要是沒有合適的防炮洞,我們就別在這邊待。敵人上來也不怕,只要對這裡開一通炮,敵人來多少都要死光。”

  胡行至也覺得韋建軍說的有理,可他並不想就如此放棄。這一大片地區不利於防炮,可是利於進攻。當下進攻戰只怕立刻就會展開,若是在這裡沒有放置部隊,一旦司令部下令進攻,胡行至就得耽誤時間了。不管這一大片的土地是如何的不適於防守,可這裡真的太適合進攻。

  “走!我們去看看地形!”胡行至對韋建軍命道。說完之後,他一馬當先先前走去。

  兩人走了沒多遠,胡行至的警衛員突然指著前面的天空說道:“團長,那邊有東西。”

  胡行至抬頭一看,就見一架偵察機越飛越低,奔著這片還算是平坦的地區而來,看那意思大有直接降落的趨勢。胡行至登時就傻了眼,飛機起降都有專門的機場,這飛機在湖邊降落是個什麼意思?

  就在胡行至不知所措的時候,空中傳來了炮擊的聲音,從炮彈劃破空氣帶來的聲響可以判斷,美國佬的炮兵是沖著飛機方向,也就是胡行至的方向在開火。胡行至腦海裡突然冒出一個念頭:我TM怎麼就這麼倒楣呢?

  一支有力的手臂拽住胡行至的衣服,一聲大吼,“跟我走!”胡行至就在韋建軍的拉拽下直奔附近的一大塊岩石背後而去。胡行至的警衛員也跟著兩人直奔那個還算是安全的場所而去。

  三人撲倒岩石之後,美國佬的炮彈已經呼嘯而至。炮彈在前後左右猛烈爆炸的時候,胡行至再也顧不上什麼形象,他和韋建軍與警衛員一樣,都雙手抱頭,緊緊縮在石頭後面。

  這種恐怖的體驗讓胡行至先是一片混亂,他萬萬想不到自己居然就突然陷入如此窘境。在混亂中,胡行至的思想卻試圖找到問題所在。然後一個念頭就突然蹦出來,讓胡行至的腦海裡面一片雪亮,“要是從一開始的時候就到這裡視察一下就好了!”

  如果一開始就知道這片湖岸的局面,胡行至大概早就回考慮如果遭到炮擊的話應該怎麼佈置陣地。如果一開始就知道這片湖岸的局面,胡行至在三營遭到如此猛烈的炮擊後,立刻就能拿出合適的解決辦法。如果一開始就到過這裡,至少胡行至現在就不會陷入到如此危險的局面之下。要知道,在之前的兩天裡面,美國佬並沒有對湖岸實施大規模的炮擊。

  除了這個反思,胡行至還想起了軍校時候的教育,“指揮員要盡可能的全面瞭解部隊所處的環境。”

  被警衛員和韋建軍兩人夾在中間,胡行至知道自己存活的幾率在三人中是最大的。“如果能重來的話,我下次一定不要重蹈覆轍!”胡行至心裡面想著。就在此時,胡行至突然覺得左臂被一個火熱的東西給擊穿,接著一陣深入骨髓的劇痛傳入了大腦。他很想慘叫一聲,然而劇烈的疼痛讓胡行至連慘叫聲都發不出來。

  上午九點,軍部接到了消息。空軍大隊大隊李少康乘坐的偵察機出了故障,被迫降落在湖岸。飛機幾乎完全損毀,李少康重傷,飛行員犧牲。

  同時,在湖岸上的胡行至在視察他麾下三團的時候遭遇美軍炮擊,胡行至左臂被彈片擊中,受傷甚重。而前去接應三營傷患的副團長遭到炮擊直接命中,不幸犧牲。

  雖然空軍大隊大隊長和團長出事並不影響24軍的整個局面,但是兩個熟悉的名字出現在這樣的報告中,祁睿心裡面的感覺絕對不能稱為好。

  而且更令祁睿不爽的是,空軍的偵查報告也出來了,美軍正在乘船離開德盧斯港港口。雖然這幫美軍存在繞到光復軍背後發動進攻的可能,但是祁睿認為這事實上並不現實。美國軍隊的指揮官表現出了相當果斷的決定,他選擇了逃離德盧斯城。讓祁睿全殲守軍的願望落空。這讓祁睿感到非常不高興。

  當然,這種不高興的意義有限。亞瑟準將此時已經坐上船離開了德盧斯城。他雖然號稱要從德盧斯撤退,實際上亞瑟準將只是把他認同的精銳部隊撤離了德盧斯。當地人和一部分非精銳被毫不留情的留在德盧斯,要麼等著船隊返回,要麼就自行撤退。至於這幫人能否成功脫離,亞瑟準將並無信心,他實際上也懶得再去關心。

  面對那幫跟著他逃離德盧斯的軍官們,亞瑟準將大聲說道:“諸位,我還會回來的!我一定會打回德盧斯來!”

  撤退成功之後,軍官們心情都不錯。無論如何,他們都知道若是繼續被中國人圍在城中是個什麼結果。就在這樣輕鬆的局面,聽到亞瑟準將近乎“打回老家去”的發言,軍官們不由得生出一陣感動來。

  亞瑟準將並沒有說更多的氣貫長虹的話,他只是背著手站在船頭,遠眺著越來越遠的德盧斯城。

  也就在此時,石謙上尉接到了進攻港口的命令。韋建軍在港口以南的一片平地上,石謙上尉則在港口以北的山地上。接到命令之後,石謙上尉立刻帶領連隊向前移動。昨天晚上他們忙活到夜裡十點多才把所有鐵絲網布好。現在他們想進攻美軍,還得先越過這道障礙。

  居高臨下的用望遠鏡眺望,石謙上尉發現港口附近的美國人正在爭搶一些小船,有些傢伙在爭搶中被從小船上給擠下去落入湖水裡。還有些美國佬把一些木料投入湖中,然後跳入湖水裡面抱著木料開始向遠處遊。

  既然敵人都已經這麼個狀態,石謙上尉放下望遠鏡,大咧咧對部下命道:“加快速度,直沖港口!”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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