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戰爭幻想] 1852鐵血中華 作者:緋紅之月 (已完成)

 
王烏鴉 2018-3-8 15:53:02 發表於 歷史軍事 [顯示全部樓層] 只看大圖 回覆獎勵 閱讀模式 1382 64994
王烏鴉 發表於 2018-3-9 10:52

第343章 撤退(二十)

  24軍接到撤退的命令是8月10日。在此之前,24軍想前線司令部態度強烈的請求允許他們離開芝加哥地區。得到允許他們撤退的命令之時,芝加哥大火徹底摧毀的鐵路根本就沒人去修復,部隊立刻乘上已經修正完畢的卡車出發了。

  也有人回望芝加哥,更多的人根本沒有回頭看。7月25日晚上的芝加哥大火之後,24軍參與了兩件事。第一件事就是救人,一部分美國人無處可去,到處亂跑。24軍只能把他們都給抓起來,關進了鐵絲網圍成的集中營裡面。

  第二件事自然是摧毀,美國佬行軍不快。經過密西根州前去援助蘇聖瑪麗的10萬聯邦陸軍撤下來,24軍參與到圍殲這支聯邦陸軍的戰鬥裡面去。

  殘酷的仗一氣打到了8月6日,不僅在包圍圈內消滅了這十萬人。24軍還參與圍殲另外兩支前來救援的美國軍隊。在這樣的激烈戰鬥之後,整個24軍再也沒有絲毫的戰鬥意願,部隊從上到下只有一個願望,那就是趕緊離開戰場,回到後方去。

  參謀長祁睿面無表情的坐在卡車上,同車的都是司令部人員,大家與祁睿一樣都是面無表情。部隊裡面強化各種文化教育,北美的軍隊中很多人都在軍事訓練中看到過飄渺的極光。那種如同神仙降臨的夢幻美景也會被用冷靜的科學來解釋,大家就不會認為能夠被拍攝下來的那道芝加哥大火的火龍卷是什麼神的意志。更何況這若真的是神的意志,也是神要通過這直通天際的火焰巨柱來告訴美國人,對抗中國的下場只有死路一條。

  當然,這並不是說這種怪異的現象對大家沒有印象。對於24軍的官兵來說,戰爭就像是不停吃下大量味道濃烈的食物。而芝加哥大火以及之後的戰鬥就是份量最大味道最強的一道超級大菜,當這道大菜被強行灌入大家的胃裡之後,所有人對“進食”這種行動本身都沒有絲毫的興趣。所有人的共同想法就是逃離“餐桌”。

  部隊先返回了麥迪森,然後無數請求退役的申請就學片般飛來。不僅是基層的官兵,甚至有四分之一的參謀部軍官在把大量退役申請遞交上來之後,又掏出他們自己的退役申請放在了成摞的申請最上面。

  面對這樣的局面,祁睿只是翻了翻眼睛,用冷漠的語氣說道:“急什麼?現在還沒評功呢!等評完功勞,升完級,我決不會攔著大夥!”

  參謀長說的合情合理,同志們也覺得能夠接受。更何況此時24軍正在離戰場越來越遠,只要是在逃離戰場這個令人受夠了的場所的路上,什麼都好談。

  祁睿自己當然沒有退役的打算,然而他卻感覺到此時並不反對退役的念頭。這不是某種理性的考慮結果,而是主導他當下想法的感性層面中滿溢著這樣的情緒。

  “我現在只想回家,看看父母。”

  “我想回家和老婆生個孩子。”

  “我們安徽人多地少,氣候也不如北美,我倒是想留在北美。不過我準備把家裡人接到這裡來,既然咱也立下了功勞,家裡人在這邊的農場上班,想來也不會受欺負。”

  “我只想歇歇……”

  “我想回去拿了軍隊助學金,上學去。”

  “我想考軍校……”

  祁睿一路上在部隊裡面巡視,防止部隊太過於渙散固然是祁睿巡視的目的,與這些年齡相差比較有限的普通士兵們一起聊天交談,祁睿卻發現這些士兵的態度對他而言有種莫名的安撫。經歷了激烈的戰鬥之後,祁睿覺得自己內心發生了巨大的變化,例如想起楚雪來,祁睿第一次生出一種強烈的佔有欲,他只想帶著部隊殺回南京,把楚雪強行變成自己的人。雖然知道自己僅僅是想像,然而這種衝動感太多次,也讓祁睿油然生出對自己的不滿來。

  聽了戰士們平凡的心聲,祁睿自然而然的感覺到了心平氣和。這些普通的念頭對於祁睿來說並不陌生,即便自己的老爹是韋澤,即便自己的母親素來逼迫的很緊。但是祁睿覺得此時能看望他們的話也挺好。現在的祁睿相信自己能夠自如的應付面對父母時候的局面。至於安家麼,祁睿並非沒有幻想過和楚雪過上“你織布來我耕田,夫妻雙雙把家還”的田園牧歌生活。與戰士們的期待一比,祁睿突然發現自己其實比戰士們更加不切實際呢。

  24軍把全部摩托化裝備以及重裝備都交給前來接收裝備的友軍,全體部隊只攜帶輕武器離開麥迪森。一路又是乘坐火車又是坐船,花了四五天的時間終於抵達了出發點,蘇必利爾湖北岸的城市。看到幾個月前的出發點,部隊都忍不住歡呼起來。

  沒有口號,沒有發言,只有歡呼。祁睿能理解這些戰友的感受,當他從船舷跳上碼頭的那一刻,祁睿心中冒出兩個字“回家”!幾年前,祁睿無論如何都不會認為那時候已經劃歸民朝所有的蘇必利爾湖的北岸地區是中國的領土,更沒有認為這裡是家園。對那時候的祁睿中尉來講,蘇必利爾湖以北就是個片徹頭徹尾的荒郊野嶺。然而離開美國的時候,祁睿就覺得這片蠻荒之地變成了親愛的故鄉。即便覺得很滑稽,祁睿依舊感受到自己此時誠懇的心情。

  蘇必利爾湖以北也沒什麼像樣的居住點,部隊又上了火車,用了一個多禮拜的時間才從前線回到新鄉。這些疲憊的戰士,特別是前途光明的祁睿大校回到新鄉,讓在新鄉的北美戰區政委沈心非常高興。至少在未來的幾個月裡面,他再也不用提心吊膽了。

  這次撤退也揭開了大退役的開始,總數超過200萬的光復軍將開始編入預備役,在未來的三年中,光復軍現役與預備役的總數將達到空前的500萬之多。日本方面已經明確表示願意提供100萬的僕從軍,高麗政府拿到了中國給的錢之後,也爽快的表示願意提供20萬僕從部隊。總數超過600萬的軍隊,而且是能夠有效指揮的600萬軍隊,民朝無疑創造了歷史。這是中國歷史上已知的規模最大的軍隊。

  這支規模最大的軍隊名義上的指揮官沈心難免不會胡思亂想,他當然不會妄想搞出什麼奪取這支軍隊最早指揮權的把戲。甚至不用講那些無線電報與有線電報的存在,僅僅是光復軍的以黨領軍制度,沈心就沒機會奪取這支軍隊的指揮權。北美戰區的黨委成員們是要靠吞併北美的大功來建立他們個人的豐功偉業,放著這樣即將到手的好處不管不顧,反倒是冒著殺頭的風向去對抗大家真心敬佩而且從未失敗過的韋澤都督?這些黨委成員對於提出造反建議的人,大概會第一時間就去報案吧。

  沈心想像的是自己未來在歷史上的聲望,歷史會記載那些在第一線活躍的軍人。例如幾天內就要晉升少將的24軍參謀長祁睿,這位年輕人一路上攻無不克戰無不勝,包圍芝加哥的第一晚,芝加哥被大火焚毀。那些火龍卷的照片沈心也看到了,宏大的氣魄甚至有種宗教級別的味道。

  但是作為最高指揮官的沈心一支在幕後指揮,後世又會怎麼描述沈心呢?沈心對此又是好奇,又是期待。

  與這些浪漫主義情緒爆發的部下和子女不同,韋澤都督還是用一副唯物主義者特有的冷靜與恩叔聊著天。兩人都很喜歡這種交談,從對方那裡獲得智慧固然很有價值,感受對方所有用的那種唯物主義的思維模式跟讓兩人感覺到一種滿足。對這樣的兩個傢伙而言,知識與見識都已經不是他們所缺乏的,這兩個人人生中缺乏的就是對非常高品質的思維模式的感受。

  “閣下不過是把部隊撤下來,然後要對美國發動更強有力的進攻。您覺得這就算是撤退了麼?”恩叔問韋澤。

  韋澤看來有些注意力不集中,與恩叔說話帶來的輕鬆感往往能促進他有些思維的活躍,至少能得到真正的放鬆。所以他倒是給了回答:“對現在來說,撤退就是撤退。以後進攻開始,自然按進攻來算。很多年前我年輕的時候倒是有過壞事就是好事的藉口。現在我是不會再說著等話。”

  恩叔當年明白不同的兩碼事不能用詭辯的辦法來混淆,他只是想試探一下韋澤是不是有些糊塗。見韋澤沒糊塗,恩叔就問了個他很在意的問題,“我本以為美國人會掀起人民戰爭,但是中美戰爭的結果讓我很意外。不知道閣下怎麼看待這個問題。”

  “恩格斯先生,如果你讓我去這麼打歐洲,我肯定是不會去打的。歐洲人民在那片土地上有千年歷史,我打進去之後自然要遇到人民戰爭。如果讓我越過阿帕拉契脈打進美國東海岸,我也是不會幹的。殺進去的話,就會遇到人民戰爭。可是在北美的西部,美國人只比我們遭到了幾十年甚至是十幾年。他們依託的是據點,只要消滅美國的據點以及距離據點很接近的零星農場與牧場,那些地區就基本沒剩啥美國人。不是說美國人在那些地區搞不起人民戰爭,而是美國在那些地區頂多是移民,而不是人民。”

  恩叔之前對此也有些想法,經韋澤這麼一說,他也沒有反對。思忖片刻,恩叔問韋澤,“那麼閣下認為移民和人民的區別在哪裡?”

  “移民,他們的目的是擁有更好的土地,更方便的交通,以及更好的生活。而人民,不管那塊土地多麼貧瘠,交通多麼艱苦,他們認為自己屬於這片土地。所以他們會想盡一切辦法在這片土地上生存下去。”見識過中國人民對土地的感情,也掀起過中國的移民大潮,韋澤說起這兩者分別的時候並沒有絲毫遲疑。

  恩叔聽完這樣的評論後沉默不語,並沒有提出新的問題。
王烏鴉 發表於 2018-3-9 10:52

第344章 逐利者(一)

  佛羅倫斯的八月氣溫直奔接近40度的高溫而去,即便是在夏季炎熱乾燥,冬季溫和多雨的地中海氣候的義大利也算是很熱的地方。

  就在正午的驕陽把城市地面曬的一片滾燙的時間中,女侯爵格蕾絲乘坐著汽車抵達了位於阿爾諾河附近廊橋的金店街。從汽車裡面出來,外面的熱度反倒比汽車裡面少些。她右手打起刺繡的遮陽傘,左手用女性特有的節奏輕輕掩了掩小腹,然後邁步走向那排純手工的金店店鋪。

  店裡面溫度更低,對於這些有年頭的老店來說,他們非常懂得在這樣的酷熱天氣裡面改怎麼招待客戶。看著一位身材高挑的女性邁步走入店裡,沒等看清女士的臉龐,店裡面就知道來了貴客。

  那是頂級的中國產暗紋絲綢衣料,紡織時候在不同位置上使用不同粗細的生絲,染上完全相同的顏色後會出現非常細緻精美的暗紋效果。義大利的紡織業曾經嘗試過模仿,大英帝國的紡織業曾經嘗試過模仿,法國的紡織業也曾經嘗試過模仿。而這些國家的高檔紡織業最終放棄了這種努力,與中國同類商品的競爭中,他們發現利潤低到無法忍耐的程度。

  雖然中國商品的價格真的可以說是良心價,然而這種技術生產出來的暗紋絲綢衣料的價格也是普通上等絲綢的近十倍,絕非普通的有錢人能穿的起。除了衣料之外,進門的這位貴族夫人的服裝是頂級裁縫靜心縫製的,見識過太多貴族的金店服務生一眼就看的出來。

  這位貴族夫人並沒有廢話,她直接就談起了這家店最擅長的首飾。接待人員看得出,這位貴族夫人並不是在打造傳家的首飾,而是要打造一切平常時間來用的。即便如此,夫人把用來鑲嵌在首飾上的小顆鑽石拿出來的時候,接待人員還是微微屏息凝神。這些鑽石的品質與切割的技術高到必須凝視才可的程度。

  確定了所要做的首飾後,女侯爵格蕾絲走出了店面。她乘上汽車,讓司機回家。所謂燈下不看色,格蕾絲中午來這裡看首飾也是不得已。王明山的活性很好,格蕾絲如願以償的懷孕了。確定了這個好消息的時候王明山還在非洲幹公務,女侯爵格蕾絲卻也沒有太過於失落。她要得到的是自己的地位、自己能控制的金錢,以及屬於她自己的繼承人。王明山雖然是個令人開心的情人,但是在格蕾絲已經達成目的的現在,也沒有非得王明山跟在身邊的必要。

  而女侯爵格蕾絲做的第一件事就開始準備傳家的珠寶。歐洲貴族們最講究的就是這種,最貴重的寶石,最出色的工匠,打造出傳家的珠寶。在貴族家庭裡面,這些珠寶都是有家族法律檔規定不得出售的。很多義大利老貴族都快窮的餓死了,然而手上還有價值數百萬的珠寶首飾。不是他們不想變賣,而是祖上的規定讓他們無法變賣這些珍貴的珠寶來換錢。

  格蕾絲的娘家自然是沒有錢打造這些玩意的,而格蕾絲卻很願意為她的孩子準備這些。那些頂級首飾自然是讓頂級大珠寶公司的頂級匠人到女侯爵府上服務,那些不是特別貴重的隨身使用的首飾就得自己去專業的老店去訂做。當然,訂做這些珠寶,格蕾絲其實心甘情願的不辭勞苦。黃金白銀對格蕾絲來說已經不算什麼,格蕾絲很聰明的付現金,王明山弄到那些精美的寶石與鑽石。

  懷著期待的心情等著店家把打造完畢的收拾送到自己的府上,女侯爵格蕾絲手指上帶著一枚剛選好後裝上一枚鑽石的戒指前去赴宴。

  汽車停在托斯卡納銀行的大門門口,服務生立刻跑來為這輛有著由漂亮胡桃木以及鋥亮的噴漆車體外殼的汽車拉開車門。在女侯爵格蕾絲走出汽車沿著銀行前面的石質樓梯拾級而上時,侍應生以非常得體的步伐跟在女士旁邊。銀行的門打開了,裡面的侍應生迎接著最近幾年佛羅倫斯最出名的女性銀行家。

  十分鐘內,女侯爵格蕾絲就進到了會議裡面。會議室裡的牆壁上有很多油畫,畫的都是托斯卡納銀行歷代的著名人物。若是仔細看與會的那些人,能從他們的容貌中找到與油畫裡人物很相似的部分。

  在這一瞬間,女侯爵格蕾絲覺得有些心虛,這都是繼承了幾百年的歷史的家族,多少城邦政府覆滅了,多少王國覆滅了,多少共和國覆滅了,可這些家族幾百年來依舊屹立不倒。也許是心理壓力太大,女侯爵格蕾絲只覺得一陣強烈的孕吐感。她連忙用手絹捂住嘴,總算是維護住了她的形象。即便如此,女侯爵格蕾絲還是看到與會眾人眼中那些訝異,以及一絲若隱若現的輕蔑或者是負面的評價。這讓女侯爵格蕾絲有些羞紅了臉。

  有一陣孕吐感直沖上來,女侯爵格蕾絲慶倖自己沒有吃了午飯再來。若是胃裡有食物的話,她或許真的會嘔吐出來吧。然而感受到身體的變化的時候,也感受到了自己小腹中的生命,這位准媽媽心中突然生出一股勇氣來。

  格蕾絲從王明山那裡聽來的一段話,在格蕾絲詢問王明山家有沒有幾百年來在中國非常著名的人物時,王明山思忖片刻後答道:“只要活到現在的人,都是生命的奇跡。這說明幾十億年來的地球的每一次新生命的誕生,我們的祖先都活下來,並且生下新的生命。你知道這幾率到底有多低麼?”

  格蕾絲最初的時候只覺得這是王明山在開玩笑,她出於相當程度敷衍的與王明山算了幾率之後,格蕾絲被震動了。哪怕只是按照人類5000年歷史,每25年一代人,200代傳承不絕的可能就已經微乎其微。如果把人類的存在史放到50000年,那個幾率更是令人恐怖的低。

  如果這些幾百年繼承人單獨和自己相比的話……想到這個標準,女侯爵格蕾絲立刻就有了底氣。更何況站在女侯爵格蕾絲背後的是有著5000年歷史的中國,這個強大的國家現在地跨亞、非、北美,從面積上計算,並不亞於稱霸歐洲幾百年的英國的鼎盛時代。有著這樣力量與背景的女侯爵格蕾絲完全沒理由對這些富有家族的繼承人示弱。

  心念一開,女侯爵格蕾絲覺得身體都變得更好,所有不適感消散的乾乾淨淨。她開口問道:“請問參加會議的都到了麼?”

  “差一位。”負責召集會議的代表面無表情地說道。話音剛落,門就開了,四十多歲的男子大步走進來。看到這廝,女侯爵格蕾絲的眼睛就忍不住微微眯縫了一下。他是最近在大力推銷美國戰爭債券的傢伙,沒想到這廝居然參加了這個會議。

  既然人已經到齊,會議召集人就說道:“這次討論的問題在信上都寫了。那麼我希望各位先生和女士們可以發言詢問。”

  “請問格蕾絲夫人,為何中國的債券的利潤這麼低?”第一問題出現了。

  女侯爵格蕾絲並不覺得意外,美國第一批戰爭債券認購價格是92折,而且利率是6%。這並不是簡單,6加8,14%的利潤。而是14處以92,超過15%的利潤。與之相比,中國的戰爭債券是真金白銀的100%實給,而且利率也只有5%。

  “如果是100%的勝利幾率,那麼5%的利益也是切實的5%。這就是為什麼中國債券利潤低。”女侯爵格蕾絲回答的斬釘截鐵。

  “難道中國人就這麼有信心麼?”那位推銷美國戰爭債券的男子在其他有關問題出現之前提出了這麼一個問題。

  女侯爵格蕾絲看得出,美國債券代理商並不想讓大家聽太多普通的問題。這很容易理解,中美兩國之間實力相差比較大,如果是針對那些簡單的資料對比,美國無論如何都不會被看好。與其一直持續這樣的劣勢,還不如奮起一搏,直接用美國債券與中國債券進行看似簡單但是實際上有很多操縱空間的對比。

  女侯爵格蕾絲站起身微笑著說道:“我請諸位先生們注意到一個事實,這些中國債券要用英鎊與黃金購買,償付的時候同樣支付英鎊與黃金。這些債券的借期是三年期。與中國債券相比,美國方面的債券是五年期的債券,而且是用美元借,以美元償還。且不說美國能否獲得戰爭的勝利,如果在償還之前,美國人把美元的含金量直接調低,大家的損失就會變得非常大。與之相比,中國方面的債券就可靠的多。”

  看得出,女侯爵格蕾絲的說明的確讓不少托斯卡納銀行的代表或者股東對中國債券有比較正面的看法。

  不過對面美國債券的發行商並沒有因此丟盔卸甲,他甚至很禮貌的等著女侯爵格蕾絲發表完她的看法,這次結果話來,“先生們,如果只是美國與中國的戰爭,我們可以看到戰爭對美國並不是很有利。但是在芝加哥大火之後,整個歐洲對這場戰爭的態度變化的很大。很多國家都認為必須阻止中國對美國人民的屠殺。包括教會也提出了強烈的批評。咱們都是商人,我們先不談戰爭的勝負。我只想問諸位,此時中國的債券與美國的債券任由歐洲人來選擇的話,他們到底會選擇哪一方?”
王烏鴉 發表於 2018-3-9 10:52

第345章 逐利者(二)

  “……諸位先生,我能理解這位女士希望推薦中國戰爭債券的想法,因為她支持中國。而我要向諸位推薦美國戰爭債券的理由絕不是因為我支持美國,而是因為我堅信美國債券更好銷售,這些債券有更大成功的可能……”債券代表侃侃而談。那是超過一個小時的辯論,在這一個多小時的時間裡面,他與女侯爵格蕾絲充分表達了自己的看法。在兩個人充分表達了自己的看法之後,在女侯爵格蕾絲做了自己的總結性陳詞之後,這位支持美國戰爭債券的債券代表正在發表自己的看法。

  “……時代在變化,我們在這個時代裡面當然可以堅守我們自己的立場。我對此非常贊成,因為這種堅守源自我們的道德,那是我們即便會短暫懷疑然而又會不得不部堅守的東西。我們當然可以把中國的戰爭債券與美國的戰爭債券對立起來,但是我個人並不建議這麼考慮,更不建議這麼做。支持美國或者支持英國那是政治問題,而我們今天坐在一起談論的金錢。所以我堅信睿智的各位可以很容易做出明確的選擇,是美國債券可以給我們帶來更豐厚的利潤,還是中國債券可以帶給我們更豐厚的利潤……”

  女侯爵格蕾絲的臉色很嚴肅,對面這傢伙所說的話明顯更能夠打動那群銀行家的心。雖然女侯爵格蕾絲更相信中國能夠勝利,但是從整個局面來看,這個賣美國債券的傢伙準備的明顯更充分。

  或許是因為孩子的事情讓我分神了?女侯爵格蕾絲不得不做出這樣的判斷。在懷孕之前,她是會整夜不睡,她能到遙遠的城市,她將竭盡所能,拜訪所有需要拜訪的人。而現在,所有核心都變了。在親自到托斯卡納銀行進行遊說之前,女侯爵格蕾絲的確認為自己勝券在握,當時的她完全沒想到自己面前的這個對手居然會如此的強硬。與這傢伙自信滿滿的發言相比,女侯爵格蕾絲不得不承認自己的發言的確太普通了。

  雙方的陳詞完畢,兩位遊說者被請去了旁邊的會議室,托斯卡納銀行參加會議的代表們開起了閉門會議。兩人都很沉穩的坐在沙發上,至少從神情上看,兩位都是一副自信滿滿的模樣。不到二十分鐘,就有秘書進來請美國債券代表進去進行最後的談話。女侯爵格蕾絲就見對手從容站起身,簡潔的稍稍整理了一下儀容,這才跟著秘書進了大會議室。

  小會議室裡面沒人,女侯爵格蕾絲才忍不住露出了不滿的表情。她承認對手的堅定,不過她根本不認為美國能夠獲勝,雙方的軍事力量差距過大了。甚至不用談及戰爭中兩軍的具體裝備,光是中國一直在美國的土地上作戰,美國根本沒機會進攻中國本土這件事就足以判斷出高下。

  時間一分一秒的過去,足足過去了一個小時,小會議室的門也沒有動靜。這種現實意味著托斯卡納銀行的人們對於美國債券越來越強烈的興趣,那些銀行家們大概真的相信美國戰爭債券能夠給這些人帶來更大的利益。

  過了足足一個半小時,才有秘書請女侯爵格蕾絲前去大會議。一眾代表們看著都有些疲憊,畢竟會議到現在為止進行了四個多小時。女侯爵格蕾絲很清楚這種毫不停歇的會議對於體力與精力的消耗。

  “閣下,我們希望在三個月後與您討論中國債券的問題。”會議的召集人開門見山地說道。

  沒等女侯爵格蕾絲答話,召集人繼續說道:“我們希望您能夠在這三個月裡面與中國方面討論一下債券的利息。必須說,現在中國戰爭債券的利息還是太低。”

  “4%的利息照樣能吸引很多人去存錢。”女侯爵格蕾絲的語氣非常冷淡,到了這時候她已經拿不出絲毫熱情來面對這些銀行家,“中國的戰爭債券毫無風險,5%的利息以國債來講已經不算低。隨著戰爭局面越來越明朗,我覺得債券的利息可能會更低。”

  聽到女侯爵如此強硬的表達著立場,那些銀行代表絲毫不為所動,召集人跟留聲機般地說道:“侯爵閣下,這畢竟是戰爭債券,我希望您能與中國方面進一步溝通。”

  離開托斯卡納銀行的時候,女侯爵格蕾絲心情低落。不過她還得強壓不滿把經歷過的事情記清楚,代表的義務之一就是把發生的事情盡可能準確完整的向董事會報告。等報告結束的時候已經是晚上9點,女侯爵格蕾絲回到家的時候已經晚上10點多了。在全套中國電鍍不銹鋼淋浴下好好沖了個澡,女侯爵格蕾絲此時只覺得很希望能靠在王明山肩頭。什麼都不說就好,她只是需要用這種能夠令她安心的方式恢復情緒。

  接下來的幾天裡面,銀行通過女侯爵格蕾絲提供的情報進行了調查。然後銀行組織了這些股東們換了普通的衣服,以普通的出行方式,也就是步行去了幾家普通教堂。大家沒有一一去這種地方,而是分散開,這有助於效率。

  女侯爵格蕾絲去的那家教堂位於普通民眾區域,聞著工業廢水與生活廢水越來越濃的氣味,女侯爵格蕾絲就忍不住孕吐了好幾次。但是她堅持住了,這些味道對於普通女孩格蕾絲並不陌生,她的家庭就住在距離這種工人區不遠的地方。

  父親是位工廠的技師,母親是位教會學堂的老師。這兩個職位比起普通工人的收入高些,也穩定不少,但是只能讓格蕾絲和她的弟弟妹妹擺脫饑餓而已。所以當格蕾絲自幼的夢想就是擺脫這裡,不僅僅是擁擠的街道,不僅僅是周圍的那些人群。格蕾絲要擺脫的是這裡的空氣和水,擺脫這裡的氣味。這裡的一切都與格蕾絲幼年時代和少年時代所有的不快聯繫在一起,擺脫了這裡就意味著擺脫了所有的痛苦。

  格蕾絲從來沒想到自己有朝一日居然又回到了這裡,回到了帶給她那麼多不快回憶的地方。而且格蕾絲還發現那些不快居然沒有以前那麼強烈。在以前的時候,她哪怕是繞遠路都會千方百計的避開這裡。而現在這裡的一切都與痛苦越來越遠,某種意義上甚至只能引發她的一些回憶。稍稍想了想,格蕾絲就確定了理由。她再也不屬於這裡,這裡的一切再也不可能傷害到她。

  正在想著自己的事情,隨便在靠邊的位置上坐下的格蕾絲就看到神父出現在講壇上。這位神父鬚髮皆白,卻不顯得老態龍鍾。以前的格蕾絲曾經非常喜歡來教堂聽這位神父佈道,那時候已經鬚髮半白的少白頭神父講述著天堂、地獄,但是這些都不是他主要的內容。讓格蕾絲喜歡的是神父講述著聖經的故事,並且把這些故事與聽眾們所遇到的痛苦經歷對照分析。然後談論著自強不息對於個人的作用。

  能夠勇敢的走出去,咬牙吃苦的學習,依託考試體系獲得個人的提升。這位神父起到的正面鼓舞作用不可替代。能夠心平氣和的坐在這裡,很大一部分原因也是在於這裡是格蕾絲回憶裡面相當光明的場所。

  神父還是秉持著一貫的傳統,先念了幾段聖經裡面的內容。等教堂裡面的這些人情緒得到了一定的平穩與共性化之後,他的聲音突然間提高了不少,“最近大家應該聽說了,遙遠的中國與遙遠的美國之間爆發了戰爭,而且在戰爭裡面中國人火燒芝加哥,天降大火焚燒了芝加哥。”

  先是這麼一番鏗鏘有力的聲音之後,神父壓低了些聲調接著說道:“肯定有人要問,那麼遙遠的中國與那麼遙遠的美國與我們有什麼關係。畢竟我們並沒有準備移民到遙遠的美國,更沒有興趣移民到滿是異教徒的中國。”

  最後這句話裡面的聲調頗有嘲諷,很多來聽講的民眾都忍不住發出一陣笑聲。出於之前的習慣,和二十年前一樣穿著普通衣服的女侯爵格蕾絲也習慣性的露出了笑容。但是她的心情卻遠沒有以前那樣輕鬆。

  自己依靠的是中國,自己肚子裡面孩子的父親是個中國人,女侯爵格蕾絲已經沒辦法用事不關己的態度去看待中國。而且不得不說,女侯爵格蕾絲對神父們的理解大大加深是遇到王明山之後的事情了。全世界都知道中華民朝是個無神論國家,這麼龐大與強大的國家拒絕承認神靈的存在,本身就是一個政治問題。而且王明山本人對於宗教的看法是如此直截了當,“宗教是心靈上的大煙,讓我們忘記真實世界的存在,或者讓我們用扭曲的視角看待真實世界的存在”。

  既然承認了中國的強大,承認了王明山的強大,女侯爵格蕾絲自然會接受對中國的尊重。即便是面對曾經很喜歡的神父,女侯爵格蕾絲也發現自己沒辦法像以前那樣無條件的接受神父的態度。

  神父並沒注意到女侯爵格蕾絲的存在,他一直都是如此,所以他的奉獻盤上的捐獻總是不多。然而神父本人並不在乎。

  和以往以相同,神父沒有立刻再重複之前的話題,而是轉而談起了現狀。普通民眾的現狀,普通工人為是否更多的失業,農民們的生意是否更糟。話鋒一轉,神父談起之前那麼多人為了生活不得不離開義大利到別處謀生。美國就是歐洲人排位第一的選擇。

  “……在基督的地盤上,所有教徒都是一樣平等。然而在異教徒,在比異教徒更邪惡的無神論者的土地上,你們認為還會有這樣的待遇麼?我可以告訴你們,絕對不會有!絕對!絕對!”神父話鋒再轉,直接觸及了最近的大問題。

  神父的描述裡面強調了三件事,“同為白種人”,“同樣遭受了強權的壓迫”,“同樣感受到朝不保夕的未來”。然後神父給出的藥方就是支持美國人打中國人,這不僅是上帝的期待,更是對白種人大有好處的選擇。

  在最後,神父提出了教會將支持眾人購買美國戰爭債券。這些債券與美國發行的戰爭債券不同,它們經過教皇的祝福,距離上帝更近。而且在同樣賠付額度的情況下,教眾們實際購買的價格更低。

  “這不僅僅是諸位對上帝的態度,這更是諸位對待未來的期待。美國繼續存在,諸位移民都有去處。中國佔領了美國的話,美國的上帝子民遭到屠殺,而我們也同樣沒有了未來!諸位,你們不是在購買債券,而是在救贖你們的良心,證明你們的信仰!”神父說的慷慨激昂,下面的聽眾們也深受感動。

  女侯爵格蕾絲也深受感動,不過並非是被激發了宗教信仰的感動。她已經能把有些事情聯繫在一起,例如那位支持美國債券的傢伙有著教廷的背景。現在神父鼓動的事情就是完全的證明。女侯爵格蕾絲甚至可以回想起來一個細節,那位美國債券代表的手腕上有一串帶了十字架的念珠,明顯是梵蒂岡工匠的手藝。

  確定了敵人所在之後,女侯爵格蕾絲看向神父的表情沒了之前的溫情。這種完全以教廷意志為主的態度可不是女侯爵格蕾絲熟悉的那位神父。當年這位神父有段話曾經深深的打動過她,以至於十幾年後都在她心頭牢牢鐫刻,“在上帝面前,所有人一律平等。而那些怠惰的人,讓他們比不怠惰的人更加平等。”

  這種同時指出現實與真實的發言讓格蕾絲不敢相信神父先生居然會完全露出梵蒂岡走狗的一面來。

  等佈道結束,女侯爵格蕾絲本想起身離開,然而有種情緒還是讓她停下腳步扭頭走回。雖然穿著普通的衣服,她抽出的錢夾卻是頂級貨。掏出裡面的一遝鈔票放在了奉獻盤上,無視其他人訝異的目光,女侯爵格蕾絲轉身就走。

  在這一刻,她知道自己再也不想回到這裡。一切都結束了。
王烏鴉 發表於 2018-3-9 10:52

第346章 逐利者(三)

  “梵蒂岡開始幫助美國發行債券了。”在英國內閣裡面,英國國教英國聖公會的兩位大主教向內閣首相講述著他們得到的最新消息。英國國教聖公會有兩位大主教,而這兩位大主教的頂頭上司是英國王位擁有人,現在他們的頂頭上司又成為了印度女皇。

  如果將印度女皇比成英國聖公會的董事長,英國首相自然是公司的總經理,處理具體問題當然得找總經理。大英帝國的總經理閣下和那些執行官一樣,聽了這個消息之後就想皺眉頭。英國靠直接建立聖公會來擺脫天主教梵蒂岡的控制,而美國那邊則是清教徒立國,加上憲法的規定,天主教梵蒂岡與美國的新教清教徒們尿不到一個壺裡。現在怎麼突然間兩邊就開始戰爭債券問題進行起合作了呢?

  看見老闆眉頭微蹙,秘書官連忙說道:“這種合作會不會是跟贖罪券一樣,教廷用它來斂財的?”

  這話說完之後,就見兩位大主教和首相眉頭直接皺了起來,秘書官連忙解釋道:“畢竟梵蒂岡失去了幾乎在羅馬的所有產業。”

  如果說這世界上哪個國家是1889年的梵蒂岡最痛恨的,入圍名單裡面排前三位的大概是大力清洗洋教的中華民朝,以國教來驅逐梵蒂岡通知的英國,以及義大利王國。單論排名先後的話,義大利王國未必就在其他兩家之後。義大利王國統一後立刻把教廷攆進梵蒂岡,不許他們再出來。教廷在羅馬的大量產業被王國用各種辦法掙得很慘。斷人財路勝過殺人父母,梵蒂岡自然對此不會坐視不理。然而更重要的是,梵蒂岡也要想辦法來營運自己的財產,所以那些梵蒂岡控制的銀行自然要尋找斂財的手段。

  “……美國人就肯讓梵蒂岡這麼做?”聖公會的大主教A對此不是很能理解。

  “……他們要借用上帝的名義來發行債券?下一步難道是要十字軍東征?”聖公會的大主教B聯想起了歷史。

  不管從哪一個角度來看,梵蒂岡這次都顯得在政治上走的太遠,現在已經不是那個靠教皇一紙宣言就能激發歐洲各國投身對戰爭的時代。可當下的局面看起來,梵蒂岡好像對過去的種種頗有留戀的打算。

  “……我們讓駐美國大使館問一下吧。”英國首相最後拿出這麼一個解決辦法。如果英國自己不能大量購買美國戰爭債券,同時又刁難美國戰爭債券的銷售,那就等於是與美國為敵。既然英國準備與中國爭奪南部非洲的所有權,他們當下完全沒有任何削弱美國的打算。對梵蒂岡如此激烈的行動,除了關注一下之外,英國也只能裝作沒看到了。

  首相既然用了如此的態度,聖公會的大主教A立刻問:“閣下,您不會允許梵蒂岡在英國發行債券吧?”

  “呃……”首相這下明白了兩位大主教的態度,英國國教是聖公會,聖公會建立在和梵蒂岡的全面決裂,特別是經濟上決裂的基礎之上。是否允許梵蒂岡在英國這邊賣債券,對於英國聖公會是件大事。

  “兩位,請你們放心,我們絕不會允許梵蒂岡在英國賣債券!”首相語氣堅定的給出了回應。

  梵蒂岡推行債券的行動在整個歐洲都有不小的影響,法國是天主教影響力極大的地區。法國兵強馬壯的時代都在義大利有巨大影響力,拿三甚至在羅馬駐軍來扶持教皇對羅馬的統治。所以梵蒂岡下令動員之後,債券在法國也有所表現。甚至有一部分債券商人嘗試在奧斯曼帝國的債券市場出售美國的戰爭債券,規模雖然不大,但是這玩意還是稍微讓奧斯曼帝國的大臣們感覺到某種不對頭的地方。

  “我不理解貴國為何要支持美國?中國與美國的戰爭,貴國的市場上居然銷售起了美國戰爭債券,這樣的做法實在是沒辦法讓我們認為貴國此舉是對中國友善的表現。”中國駐歐洲各國的大使們接到的命令是暫時靜觀其變,但是駐奧斯曼帝國的大使接到的命令則是要求奧斯曼帝國明確表態。所以大使同志立刻執行了自己的職務。

  奧斯曼帝國的外交大臣眨巴著眼睛,他第一時間沒聽明白中國大使說的到底是什麼意思。然而外交大臣卻也有著反應,他立刻微微皺起了眉頭,露出了一副類似“唯我獨尊”的傲然表情。這表情看的中國大使微微一笑,這些年的組織建設越來越完善,其中之一就是組織培訓越來越完整。例如對於“腐朽墮落”與“朝氣蓬勃”這麼一個非常理論化的內容,就有針對性培訓。

  組織培訓裡面認為,腐朽墮落的基礎是對自己無知的恐懼,而朝氣蓬勃則是知道自己無知,基於這種自我的瞭解而嘗試去弄懂那些自己不懂的事情。培訓結果是,組織體系要懲罰與糾正的是腐朽墮落,要避免的是嘗試行動的無序性。對於個人,則要讓大家保持年輕的心態。

  現在全球像點樣的國家也就是二三十個,能夠在外國當上大使自然是一時之選。大使同志對組織的教育不僅理解了,還能基於這種理解看透奧斯曼帝國大使外強中乾的本來面目。

  如果是中國幹部,聽到這種消息的第一反應就是先去問清楚發生了什麼。如果是接受過培訓的人,即便內心接到了震動,也會先告誡自己一下“不要偏聽偏信”,接著去應對此事。

  現在奧斯曼帝國的外交大臣聽了此事之後,先擺出來一副高深莫測的表情,試圖讓中國大使同志心生畏懼。如果這位奧斯曼帝國的大臣面對的是奧斯曼帝國的普通民眾,或者面對的是21世紀的德國政府,這辦法或許還能管用。對於生氣勃勃的中華民朝的年輕幹部,這玩意完全沒用。

  “閣下,難道沒人通知你麼?”中國大使同志用從容的語氣問。

  面對中國大使直接詢問發生了什麼,奧斯曼帝國的外交大臣大概還能表現出一種防禦性的傲慢。當中國大使詢問難道沒人把這方面的消息告訴奧斯曼帝國外交大臣的時候,奧斯曼帝國的外交大臣終於沒辦法繼續維持他的穩定。

  看著大臣露出的動搖表情,中國大使心裡面一陣冷笑。封建制度的特點不是職責明確而是權力範圍的明確,與那些“此山是我開,此樹是我栽,若打此處過,留下買路財”的山賊一比,純粹的封建制度大概就是有著官方認證的賊寇。

  在民朝,政務首先是要針對發生的事情作出判斷,盡可能快的拿出一個原則性判斷。以奧斯曼帝國這種垂垂老矣的腐朽局面,統治階級內部除了一個“我不能玩蛋”之外的個人認知之外,真的有針對發生的事情的原則判斷麼?

  現在這位外交大臣最痛苦的大概不是被中國方面指責,而是他並不知道發生債券到底是哪位大臣下的命令,背後是不是有什麼強有力的利益集團。某種意義上,奧斯曼帝國的外交大臣比相信本國大臣相信中國大使。至少中國大使站在挑明事情的立場上。

  “我會調查一下。”外交大臣終於拿出了敷衍的辦法。

  “如果閣下不能告訴我們處理結果,我們就只能向貴國蘇丹陛下申訴此事。”中國大使神色輕鬆語氣堅定。和這位奧斯曼帝國的大臣不同,中國官員在工作方面是得到了充分授權的。而且各部門之間的協調性遠比奧蒂曼帝國強出去太多。

  在奧斯曼帝國的首都,中國大使直接向奧斯曼帝國的外交大臣提出意見。在蘇丹,中國節度使王明山正在處理對奧斯曼帝國利弊為止的問題。蘇丹在理論上屬於奧斯曼帝國屬國埃及的屬國,也就是說,某種意義上算是奧斯曼帝國的地盤。

  埃及在英國人的努力下基本獨立了,而蘇丹則被歸於中國東非十三郡之一,至少是曾經這麼劃分過。現在蘇丹節度使王明山正在喀土穆研究民朝中央的電文,電文上寫了七個字,“可以這麼試試看”。這話針對的是王明山對東非行政區的行政改革。東非十三郡中第一個建立的就是蘇丹,蘇丹節度使也是公認的東非諸郡的頭頭。現在這位頭頭就是王節度使,然而王明山節度使視察了東非之後,在8月向中央提交了報告,他認為東非十三郡可以合併為四郡,每個郡都以人種為劃分。

  北方的蘇丹自然是阿拉伯人為主,靠北的肯雅郡則以黑人為主。坦桑尼亞郡當地人可以當作重點培養物件,這地方的黑人順從性高,紀律性也比較強。至於最南的莫三比克雖然和坦桑尼亞的差不多,不過可以分而治之。中央回復的很快,一句話就把所有重任都撂給了王明山節度使。

  王明山將十三郡合併為四郡的目的自然是為了與英國人的戰爭,身為韋澤都督的學生,王明山當然知道韋澤都督對黑叔叔的看法,更清楚韋澤都督並沒有在非洲開疆拓土的打算。很多東非十三郡的官員覺得這裡既然不會變成中國的領土,那又何必在這裡花費心思。而王明山節度使的看法就大大不同。韋澤都督看不上的是採取非洲生活模式的黑叔叔,如果能讓這幫非洲人邁入中國生活模式的話……
王烏鴉 發表於 2018-3-9 10:52

第347章 逐利者(四)

  除了中央的官方文件,王明山節度使還接到了來自政治局的保密等級更高的檔。這番文件裡面告訴王明山,中央對於他提出的有關現在就打擊英國在埃及勢力的做法不是很贊同。失去了南部非洲,英國只是失去了對德蘭士瓦共和國豐富金礦的染指可能。失去了埃及的話,英國失去的就是命根子。

  英國在中國市場上的份額越來越低,在歐洲市場上的份額被德國大力擠壓,加拿大與新西蘭等地都沒什麼人口,市場有限。然而印度女皇統治的印度有上億人口,有大量的資源,還基本被英國獨佔。英國佬想在印度賣什麼就可以在印度賣什麼。印度需要什麼,也只能向英國工廠購買。作為被吸血的物件,印度可以擺脫英國。作為吸血的一方,英國一天都沒辦法失去印度。

  如果中國奪取了埃及,英國的命根子就被中國牢牢捏在手裡。以英國的立場與性格,它們一定要和中國打到某一方徹底堅持不下去的地步。這對於中國並沒有利益可言。這份檔已經確定了中央對於戰略的判斷,也給王明山劃下一條底線。然而王明山並沒有決定一板一眼的服從。

  處理完了簡單的命令,王明山就接見了一名客人。這位客人長了阿拉伯人的容貌,在尼羅河附近的烈日曝曬下,他的臉頰已經曬得黝黑。與他相比,王明山無疑白皙的很。而王明山用很無所謂的語氣問道:“阿卜杜拉先生,我並不清楚你在堅持不承認蘇丹郡法統的情況下,為何堅持要與我會面。”

  翻譯把這話講給這位阿卜杜拉先生之後,阿卜杜拉立刻用阿拉伯語答道:“閣下,敵人的敵人就是朋友。既然您現在同意和我們見面,那就說明一定有可以合作的內容。”

  王明山對於這位阿卜杜拉的話一點都沒有信任,阿卜杜拉的上司全名默罕默德•阿赫邁德•伊本•阿薩義德•阿巴德•安拉。當然,現在這位有著冗長名字的先生自稱“馬赫迪”。在蘇丹北部到埃及南部的大片山區以及貧困地區建立起了自己的勢力。

  閃米特三邪教都是一個操行,必然得大書特書世界末日,在那毀滅性的將來中也必然有救世主的存在。猶太教有尼奧,也就是彌賽亞。基督教乾脆就讓耶和華的兒子耶穌先替人類背負了十字架,為人類贖了他們在上帝眼裡的罪。當然,在世界末日的時候,耶穌就可以理所應當的要求全人類償還他們欠耶穌的債。

  至於綠教,也有世界末日時期的大英雄。此英雄被名為救世主馬赫迪,根據伊斯蘭教的經典《聖訓》預言:他是世界末日來臨前的一個有宗教領袖性質的人物,是穆斯林的領袖,他降臨世間,根據神聖的教法治理亂世,伸張正義,剷除暴虐,整頓伊斯蘭教內部的全部分歧,復興伊斯蘭教的信仰,開創新紀元,在位七年。

  那位元有著冗長名字的蘇丹地區出生的先生就對外宣稱他就是傳說中的馬赫迪,掀起了偉大的造反功業。王明山對於宗教並無興趣,卻不乏相關知識。韋澤都督曾經公開過自己對閃米特三邪教的態度,“滿嘴胡扯的渣渣”,作為韋澤都督的學生,王明山當然不可能對渣渣有什麼好感。

  “我們允許你們在這邊招人。”王明山坦率地說道。對面的阿卜杜拉臉上先是露出了愕然的表情,接著又露出了狐疑的神色。人口一直是戰爭時期很重要的存在,打仗、種地、交稅,任何一樣都少不了要人。中國方面居然肯向馬赫迪政權那邊提供人力,這實在是意外的事情。

  “你們帶走就要把全部家庭的人都帶走,帶走了就別回來。”王明山繼續解釋著自己的看法。蘇丹北部地方基本都是阿拉伯人,這位自稱馬赫迪的兄台打得就是綠教的旗號,這件事很討厭。如果馬赫迪能把所有的阿拉伯人都帶走,投入一場和英國人同歸於盡的“末日大戰”,王明山就會歡喜不盡。哪怕是這種做法有悖於中央的態度,王明山也決定先推行下去再說。

  “閣下是什麼意思?”阿卜杜拉對此很是不解。

  王明山坦率的解釋著,“如果我們地盤上的任何人加入你們的隊伍,你們就要先告訴他們,他們的全家,無論男女老幼都要被帶走。如果你們肯答應我們的條件,我們就會答應你們從我們這里拉人。當然了,你們自己也必須承擔起責任,把人都帶走。”

  這種要求實在是有些駭人聽聞,阿卜杜拉對此沒辦法立刻做出判斷。王明山也暫時停下來,心裡面做了一些相應的考量。除了這幫阿拉伯人,王明山最近還決定在整個蘇丹徹底清除奴隸販子。

  與世工業國的奴隸販子不同,蘇丹這鬼地方的奴隸販子以家族和部落為主。阿拉伯人搶走黑人,搶走土人,甚至搶走阿拉伯人,把他們賣給購買奴隸的人。最初到這裡的中國人對阻止奴隸貿易並無興趣,隨著中國在東非的時間久了,奴隸貿易的惡果也開始逐漸顯現。那幫奴隸販子們隨著奴隸販賣的規模越來越大,實力也越來越強,不願意臣服東非行政區政府的意願也越來越強。當中國開始在一部分地區禁止奴隸貿易的時候,那些地區的奴隸販子以及附庸們就開始起來反抗。

  以那些渣渣的能力,反抗自然落到沒結果的下場。但是事情並沒有簡單的就被解決,太多被砸了飯碗的人等希望能夠推翻中國人在蘇丹的統治。只是這幫人有家有口,在地方上也是號人物。他們不敢立刻反抗拿著火器的中國人,只能暫時忍氣吞聲。然而在1883年,這位馬赫迪先生在草莽中挺身而起,在尼羅河中的一個小島上宣佈他是末日救世主,所有信安拉的都要聽他的指揮。有了馬赫迪這麼一號人物出現了。基於相同的宗教屬性,大批人就投奔或者支持了馬赫迪。

  這位馬赫迪倒是頗為精明,他首先以反對中國為理由從英國人那里弄來了些武器。在於中國打仗遭到失敗之後,立刻反過來利用手裡殘餘的裝備了火器的兵力對付英國人。英國人沒想到這位馬赫迪翻臉比翻書都快,更沒想到馬赫迪居然在於英國人作戰勝利之後就開始與中國人談判,從中國人那邊弄到了不少武器用來打擊英國軍隊與埃及軍隊。

  經過數年的戰爭,馬赫迪在埃及南部以及蘇丹北部的山區建立起自己的政權。整個過程呈現一種令中國不太容易想像的局面。馬赫迪武裝向中國購買武器彈藥,馬赫迪武裝痛打埃及與英國軍隊,馬赫迪武裝奪取更多地盤,馬赫迪武裝反過頭與中國交戰,馬赫迪武裝戰敗,馬赫迪武裝被攆往北放地區,馬赫迪武裝繼續與英國武裝作戰,馬赫迪武裝作戰不利,馬赫迪武裝向中國購買武器彈藥。

  一開始的中國官員完全不能理解馬赫迪武裝的邏輯,後來大家明白過來,在馬赫迪武裝眼裡,中國人與英國人並無區別。誰是馬赫迪的敵人,僅僅是因為誰在這時候的力量更弱。因為英國軍隊比中國弱,所以才成了馬赫迪武裝刀下的犧牲品。如果局面反過來,馬赫迪武裝就會竭盡全力南下,從中國這邊奪取地盤。

  “這件事我們不能答應。”阿卜杜拉還是做出了比較清醒的判斷。

  “如果你們不能答應,那麼我們也沒辦法答應繼續提供給你們軍火裝備。”王明山對此也毫不遲疑。如果馬赫迪的政權不能在廝殺中和英國佬同歸於盡,王明山就看不出支持馬赫迪政權的任何理由。

  “……閣下,您能否聽聽我來次的目的呢?”阿卜杜拉既然不願意立刻就此問題做出評價,他還算順暢的換了個說法。

  “請講。”王明山也想把談判延續下去。

  “我們希望中國能夠接受伊斯蘭教為蘇丹的國教,並且接受馬赫迪大人作為教首。”阿卜杜拉從容地說道,“如果閣下能夠同意,我們馬赫迪教派就會完全支援中國的政權。”

  聽了如此大言不慚的話,王明山心裡面怒駡,你以為你算老幾啊?然而王明山卻沒有失去起碼的冷靜,他在豐富的人生經驗中發現一個很不容易施行的簡單道理,給對方需要的東西,很容易就能讓對方跟著你的指揮棒走。如果馬赫迪的政權還是堅持與中國為敵的立場,王明山的手段就非常有限。如果馬赫迪的政權對東非行政區有著自己的妄想,王明山就有了反過來介入馬赫迪政權的機會。

  “你把詳情說來聽聽。”王明山說道。

  阿卜杜拉和王明山談了好久,等他離開之後,王明山先召開了一個由怠惰的官員參加的會議,然後王明山對這幫官員很不滿意,就自己給中央寫了份文件,文件裡面提出了“在蘇丹北部建立教區,在東非四郡全面推廣道教教區”的建議。
王烏鴉 發表於 2018-3-9 10:53

第348章 逐利者(五)

  “王明山這是要占山為王落草為寇麼?”讀完了王明山提交的報告之後,政治局裡面大部分人都如此嘲笑。和閃米特三邪教往貼面舞的把戲已經夠喜訊煩惱,更不用說王明山要在非洲推行道教。

  道教也許是光復黨內以韋澤為首的反宗教份子唯一能接受的宗教。而且一部分人,例如恩叔,他對道教的屬性到底是宗教還是神秘主義社團有些自己的看法。不過既然被扣了個“教”的名號,不管韋澤都督如何沒有下令對道教動狠手,道教都已經屬於遊歷在“賤民法”打擊邊緣的危險對象。敢公開支持這樣的危險份子,不少政治局成員都認為王明山真的是在非洲被熱昏了頭。

  “如果王明山能把那些信綠教的都放到蘇丹北部,我不在乎讓他們在那裡割據。同樣,在東非建立起道教的非洲國教騎士團,我認為也沒啥好反對。”韋澤在政治局裡面做出這樣發言的時候,一眾政治局委員最初都覺得韋澤在和大家開玩笑。

  看著同志們被這個問題逗得呲牙咧嘴的表情,韋澤爽快的先笑了一聲暖暖場,接著說道:“同志們,我知道沒人把東非當成中國。所以大家對東非的態度簡單粗暴,如果東非不能變成中國的模樣,那就讓東非維持現狀,維持非常重要的牧草供應地的現狀。我認為有這想法是人之常情,但是非洲總得發展吧。讓這些黑人立刻懂歷史唯物主義的確很困難,所以近期派遣道教團體在當地搞擴張也不是壞事。至少道教不講輪回這種大謊言。”

  聽了韋澤後面的講述,一種政治局成員才明白韋澤不是開玩笑,都督這是要玩真的!就在有些人目瞪口呆,有些人急著想發話的時候,韋澤再次用力揮揮手,讓眾人稍安勿躁。

  “現在我們沒辦法在東非大量投資,不僅沒辦法大量投資,每年還要從東非榨取大量的利潤。我希望大家用實事求是的態度看待這個問題,我們用十年時間就從東非賺回了所有的投資。從大前年開始,我們每年賺到的錢都是淨賺。而且就我看到的局面,我們在未來十五年內會始終保持現在的形勢。所以對於東非的手法就得符合現狀。”

  聽完這段評價,一眾政治局委員暫時不想吭聲了。富裕的中國從窮困的東非拼命榨取利潤,如果不是有現實的資料統計,大家甚至沒辦法想像這種榨取的強度。雖然這些委員大多數都是反對“不殺窮漢不富”的觀念,不過工業國的營運的確體現了道教核心典籍《道德經》裡所講的,“人知道,損不足而補有餘”。

  “東非的未來可以以後再詳細談,現在我要和大家談談中國的未來。”韋澤說完之後對秘書打了個手勢,秘書們揭開了背板蒙著的布簾,一副未來的中國地圖出現在眾人面前。

  東到北美的阿帕拉契脈,西到馬達加斯加,北抵北極,南到澳洲與新西蘭,幾乎控制了整個太平洋的廣闊土地就是韋澤心目中的未來中國。這樣廣闊的土地對於這幫政治局委員來說並非沒有想像,不過用大地圖的模式標出來之後,這種震撼力讓大家都瞪大了眼睛。

  “未來中國適合大機械化耕種以及中小機械化精耕細作的土地面積有60億畝。一畝就算畝產500斤,就是15億噸。就算是未來中國有20億人口,人均也有0.75噸,就是1500斤,我看怎麼都夠吃。完成這麼一個偉大目標,我們就可以說,在這件事上我們盡力了。”

  韋澤的聲音不大,態度也不激動。不過政治局成員都知道這地圖上還有好些地區並沒有在中國的土地上,特別是標出的美國的那一大塊正在激烈戰爭的狀態下。雖然光復軍此時佔據了巨大優勢,攻無不克戰無不勝,但是這距離最終勝利還是有很長的距離。

  “我要求全黨、全軍、各級政府部門開始向全國人民講述這樣的未來。並且要告訴大家,我們將在土地國有制的基礎上對這些土地的耕種權實施分配。現在大概是一戶可以分到200畝地的標準。”韋澤依舊波瀾不驚的講述著自己的戰略考慮。

  隨著一陣沙沙的筆算聲,農業部長要求發言,得到允許之後,農業部長立刻神色激動地說道:“都督,60億畝地,200畝一戶。也不過是3000萬戶。一戶就算是五口人,也才1.5億人口。農村現在人口至少有5億,只給1.5億人口土地,那剩下的3.5億人幹什麼去?”

  “呵呵!”旁邊的民政部部長聽著農業部部長的話,硬是被逗樂了。

  “你這是什麼意思?就算我思量不周,你也不用這樣吧?”農業部部長對著民政部部長怒道。

  民政部部長毫不畏懼的站起身直面農業部長,“身為民政部的人員,我以我們民政部的角度來發個言。第一,都督標的很清楚,這60億畝土地的分佈都在幾個大平原上。第二,這些土地大部分都在北美。不存在就近分地的問題。必須通過移民才能完成分地的工作。第三,我們民政部這十幾年來每年都要鼓勵山區的人民離開山區,的確有那麼一部分山區人民離開了山區,但是還有比例很大的山區人民並不想離開山區。很多貧困地區的土地並沒有算進這60億畝裡面,對那些地區的人民來說,只要有一部分當地人離開,他們就能過上讓他們很滿意的生活,所以這些人並沒有移民的願望。第四,這些新的耕種區的出現,本身也帶動了很多新的城市城鎮的出現,這些地方本身也能容納很大數量的人口……”

  當農業部長站起來說話的時候,不少委員的看法其實與農業部長一樣。簡單的算數計算後,韋澤都督對60億畝土地的分配模式看起來不僅沒有解決矛盾,倒是大有激化矛盾的意思。不過民政部部長的發言又讓很大一部分人改變了看法。農業部長是用生硬的模式回應韋澤都督生硬的建議,民政部部長則是在裡面填充更多的細節。通過民政部部長的說明,大家發現這種新型農業創造出來的不是1.5億人口的就業,而是至少2億的就業。如果再加上那些不肯離開故鄉的人口,農村並沒有遇到最初想像的巨大衝擊。

  就在眾人認為問題已經接近說明的時候,農業部長在民政部部長發言後繼續開口講道:“但是谷賤傷農,那些沒有離開農村的人民會因為種地毫無利益而選擇離開。這種無序行動難道不會造成衝擊麼?更何況這次分地會持續多久?”

  “你不相信都督?”民政部部長看來已經有些失去耐心的意思。

  農業部長一臉不爽的表情,他針鋒相對地說道:“我只是希望能夠制定一個盡可能完美的政策,我們現在有時間,不需要那麼著急。正因為我相信都督,所以才會挑刺,才會提出反對意見。我看你才是不相信都督的那一類人!”

  “你的意見不對路,哪裡有上來就先把話說的想否定整體方向去的?”

  “我是黨員,當然會絕對服從組織決議,但是決議中我總有提出意見的權力吧!”

  ……

  爭論還算是在秩序內,但是韋澤也覺得有些心煩。他啪啪的拍了拍桌子,讓大家先安靜下來,這才說道:“既然有人提出要講原則。這次的規劃裡面有三個原則。第一,土地國有制。有人對這個原則有意見麼?”

  眾人面面相覷,土地國有制度已經被公開作為光復党的傳統理念將近40年,現在再問有沒有人公開反對,大家也想不到誰敢蹦出來反對。

  然而韋澤卻沒有讓這幫人打馬虎眼的意思,他換了個說法,“我現在要求投票,誰認為新的土地規劃政策中,要堅持土地國有制的請舉手。”

  呼呼啦啦,一眾人等開始紛紛舉手,已經舉手的人們就發現有那麼幾個政治局委員舉手的時候拖拖拉拉。而那位農業部長想不舉手,卻又不敢不舉。可想舉手的時候,又是心不甘情不願。

  民政部部長手舉得老高,看到農業部長那模樣,他對書記喊道:“怎麼樣,該記票了吧?”

  書記看了看韋澤,卻見韋澤一副老神在在的模樣。他只能說道:“29票同意,1票不同意。”

  民政部部長只是沖農業部長哼了一聲,卻沒有繼續說什麼。既然農業部部長已經表明了自己的態度,很多話反倒不用民政部來表態。

  “第二,這次農業劃分中,要堅持推進反封建的理念。通過新的農村建設提高人民認識,進一步消滅封建理念,解決封建傳統思想引發的問題。”韋澤繼續表明了他的基本立場。“堅持反封建理念的請舉手。”

  這次包括農業部部長在內的所有人都舉手。雖然對於土地國有制的理念有自己的看法,農業部長對反封建倒是很支持。看得出,他舉手的原因並非是單純的畏懼,而是真的支持反封建這件事。

  “第三,既然是在適宜機械化耕種的地區,我們就要考慮未來發展過程中出現的農業的產業化,也就是未來的農業工人替代農民的趨勢。我們光復黨既然自稱是工人階級的先鋒隊,在這時候就得有對自己的明確認知。支持光復黨基本理論的舉手!”韋澤提出了第三個理念。

  這次農業部長遲疑了片刻,也舉手了。

  等三個基本觀點確定之後,韋澤這才問農業部部長,“對於土地國有化的理念,不知道你的不同看法在哪裡?”

  “到底是土地國有化,還是土地公有化,我對此有意見。如果所有土地都是國有的,那各省自己沒有對土地的控制權,各個基層單位對於土地沒有自己的決定權。各級土地部門都是國家土地局的外派部門,這合適麼?我覺得這不符合勞動者當家作主的原理。我們直接剝奪了太多勞動者的權力。”農業部部長倒是侃侃而談,並沒有絲毫畏懼。當然,也可能是他深知自己的反對立場已經引發了巨大的壓力,在這個壓力變成實質性的阻力之前,他得把自己的看法給說清楚。

  這次民政部部長並沒有露出同意或者否定的表情,此事說起來與他無關。倒是國土局局長的臉色變得難看起來。農業部部長的觀點已經介入了國土局對土地安全的權力,這可是攸關部門許可權的大事。
王烏鴉 發表於 2018-3-9 10:53

第349章 逐利者(六)

  “……生產以及隨生產而來的產品交換是一切社會制度的基礎;在每個歷史地出現的社會中,產品分配以及和它相伴隨的社會之劃分為階級或等級,是由生產什麼、怎樣生產以及怎樣交換產品來決定的。”

  “所以,一切社會變遷和政治變革的終極原因,不應當到人們的頭腦中,到人們對永恆的真理和正義的日益增進的認識中去尋找,而應當到生產方式和交換方式的變更中去尋找;不應當到有關時代的哲學中去尋找,而應當到有關時代的經濟中去尋找。”

  “對現存社會制度的不合理性和不公平、對‘理性化為無稽,幸福變成苦痛’的日益覺醒的認識,只是一種徵兆,表示在生產方法和交換形式中已經不知不覺地發生了變化,適合於早先的經濟條件的社會制度已經不再同這些變化相適應了。”

  “同時這還說明,用來消除已經發現的弊病的手段,也必然以或多或少發展了的形式存在於已經發生變化的生產關係本身中。這些手段不應當從頭腦中發明出來,而應當通過頭腦從生產的現成物質事實中發現出來。”

  “這就是我在《反杜林論》中要表述的核心內容。共產主義也好,歷史唯物主義也好,它們本身並不生產出任何物質產品,它們甚至不能當做必然會產生出正確理念的基礎。一切都要靠實踐!勞動創造人本身,就如中國的說法,勞動人民是國家的主人。”

  恩叔在黨校裡面講述著他著名的《反杜林論》,提到了光復黨一些政治口號的時候,恩叔覺得很滑稽。歐洲那些王國高喊“國王萬歲”,那是制度的本份。中國在有皇帝的時候講“勞動人民是國家的主人”,這未免顯得不倫不類。而更奇妙的是,中國勞動者們不僅覺得自己應該是國家的主人,還覺得自己頭上應該有這麼一位皇帝領導。

  當然,作為黨校聘請的教師,恩叔總不能在資歷很淺的時候直接詢問這個問題。而且光復黨內部的思想上也的確讓恩叔覺得有趣。這是一個在歐洲人看來很奇怪的混合體,然而不得不講的是,這是一個基於道德的體系。就如柏拉圖講述的“聖人王”的體系。

  “我們中國是很注重道德的國家,雖然道德自有其階級性,不過中國認同的道德還是比較傾向於勞苦大眾。”韋澤曾經這麼對恩叔說過,恩叔對此也頗為在意。

  不管是韋澤當了至高無上的皇帝,或者是韋澤聲稱他是與普通人平等的一位公民,又或者光復黨公開宣傳勞動人民是國家的主人。恩叔覺得在中國這個社會裡面,社會道德,或者說鄉規民俗的影響力之大遠超歐洲國家。光復黨對舊有的封建制度實施了摧毀,並且建立起相當一部分新的制度與想法。那些尚且沒有被摧毀的鄉規民俗繼續存在的同時,光復党建立起的新的有利於人民的制度和想法就成為中國人民評價光復黨政府的標準。

  這種柔順又無比堅韌頑強的模式讓恩叔非常感慨,因為中國民眾是真的相信皇帝韋澤要擁有無與倫比的能力和道德,這是他獲得今天這樣至高權力的對等代價。這種“權力和責任”對等的態度,的確比歐洲那種“上帝保佑國王”的傳統要革命的多。

  和往常一樣,恩叔講完課之後又解答了學員們的很多問題,直到下節課開始前,他才得以脫身。回到辦公室,恩叔就拿起報紙看了起來。令恩叔遺憾的是,中國這邊沒有歐洲的大報。不過中國官方報紙的內容其實一點都不比那些歐洲大報遜色。至少在恩叔眼中,中國報紙傳遞的消息比那些歐洲報紙更重要。

  頭版頭條《中央即將實施新的農業耕種計畫》,恩叔只看到一半,目光就變得敏銳起來。他仔仔細細的把這篇文章看了三遍,才放下報紙。旁邊的同志沒想到恩叔居然如此認真,他拿起報紙流覽了一陣,實在是沒看出來有啥問題。報紙上面講,國家需要人民支援國家建設,呼籲人民群眾到所在地的招收地報名,到收入更高的北方地區參加農墾工作。

  在這樣的一篇文章裡面,大力強調了土地國有制的重要意義,同時對“生產力水準低,社會制度發展水準落後”時期誕生的宗族制度進行了徹底的抨擊與反對,呼籲民眾要跟著國家走,粉碎那些希望依託宗族繼續榨取人民群眾利益的宗族份子。

  這些都是之前吆喝過很多次的東西,在一位光復党黨員眼裡並不陌生。皇帝韋澤在這些事情上的立場幾十年如一日,即便談不上耳朵聽出繭子,至少也是耳熟能詳。

  無論是恩叔或者馬叔都曾經是報紙上的戰士,馬叔曾經在報紙上抨擊過俄國沙皇,導致沙皇的不滿而遭到打擊。所以對中國人在報紙方面的遲鈍,恩叔非常不習慣。中國的局面和歐洲一比,歐洲無疑是大家擠在門縫窗戶縫外面,想方設法的去獲得一些有用的消息。而中國官方就是打開大門,把未來政策毫不遲疑的告訴給所有人。

  所以懷著對中國人員的不爽,恩叔問了道:“小張,你不覺得這次全面的土地改革是個大問題麼?”

  “這不就是政府鼓勵往加拿大移民麼?”小張同志說完之後他又覺得自己講述的不夠完備,於是補充一句,“我們打下美國,再把美國的土地分了給大家種,最後還是個移民。”

  “這次分地規模這麼大,難道大家不擔心有人反對土地國有制麼?”恩叔提出了他關心的問題。在這個土地私有制為主流的世界上,中國的土地國有制是如此獨樹一幟。恩叔很擔心這個制度會遭到巨大的反對。

  小張同志不解的眨了眨眼,“恩老師,土地私有制的話,大家沒錢買地啊。現在不要大家掏錢買地,想種地的話只要去申請種地就行。我們種地圖的不就是打糧食麼?只要制度上讓我們好好種地不就行了?”

  恩叔不吭聲了,這位普通的黨校工作人員說出的是農民的樸素情懷,而且這話裡面有種勞動者特有的正義態度。如果在歐洲的一些國家,這些土地大概會被當做市場上的商品來看待,然而在中國這邊,土地就是單純的看成耕種收穫的生產資料。到了中國之後,恩叔被這個國家的特點震動過好些次,不過這種震動明顯沒有終結的意思。“是中國的人民特別認同勞動?還是中國人民對於商品經濟的感受並不深刻?”恩叔心裡面默默的想。

  中國的行政執行能力是令恩叔最感到震動的幾件事情中的一件。皇帝韋澤以國家主席的身份發佈了命令,整個中國的行政機構就按照這個命令開始執行。

  這些命令當然有執行步驟,第一步驟自然是要吃下美國阿帕拉契脈以西的所有土地。已經實施軍管的北美戰區手下的24軍就駐紮在波特蘭地區,24軍錢參謀長祁睿正在波特蘭港接收裝備。

  作為波特蘭征服者中的一員,故地重遊讓祁睿也感覺挺有意思。當然,這位年輕的軍人也感受到了政治的現實。半年多前的戰爭讓華盛頓州與俄勒岡州的人口銳減。當地的聯邦陸軍被打死了,當地的反抗者都被打死了,還有很大一部分當地人看到事情不對,就逃離了這兩個地方。

  現在這兩個州的地區除了居住在深山的極少數人之外,剩下的人口還不如光復軍的部隊人數多。駐紮在華盛頓州與俄勒岡州的就是新組建的第五兵團,集團軍是由三個軍組成,兵團一般是由至少一個集團軍以及其他若干軍級單位組成的大型軍隊組成。現在五兵團下轄一個集團軍和三個獨立的軍。每個軍都按照摩托化步兵的組建方式重新編成,這就是三十萬部隊。整個華盛頓州與俄勒岡州的當地民眾數量也沒有三十萬。

  波特蘭現在是這兩州最大的城市,附近的水泥廠已經開始生產產品,而波特蘭市也從一個以木質結構為主的傳統美國城市,變成了有中國特色的鋼筋水泥混凝土的城市。

  波特蘭城裡面當然隨處可見到軍人,普通群眾以及當地群眾的數量也不少。甚至還有些有著明顯印第安血統和族服飾風格的群眾在這座城市裡面聚集。

  10月1日是華盛頓州與俄勒岡州的大事,在這一天,這兩州的當地群眾要決定是否脫離美利堅合眾國,並且併入中華民朝。

  祁睿此時已經不在部隊掛職,他此時的正式身份是新鄉軍事學院摩托化步兵系的系黨委書記兼主任教官。讓這位有著豐富經驗的摩托化專家繼續在前線出生入死已經屬於浪費。倒不是有人在拍馬屁,光復軍的政策就是如此。

  看著人來人往,卡車賓士的港口城市,以及在大量中國人包圍下,臨時停下手裡的工作去投個票,然後又趕回港口繼續投入工作的當地群眾。祁睿覺得這次的事情未免太流於形式。

  接完了運到碼頭的卡車和配件,祁睿正準備帶著這些明顯有巨大改進的新裝備去營地,卻見到一輛救護車閃動著特有的藍色的頂燈開進了碼頭。不知道是誰病倒了,祁睿忍不住走近些看,病人穿著碼頭的衣服,看腦袋應該是當地人。不過令祁睿感到奇怪的是,救護車裡面蹦出來的運輸員居然是已經編入預備役的韋建軍。

  韋建軍是以正團級幹部編入預備役的,按照退役之後降三級使用的傳統,他也不至於弄到開救護車的地步。祁睿本想上前問問怎麼回事。不過仔細想想又覺得這麼幹太孟浪。他讓接受部隊先帶著裝備回營地,自己去了五兵團的人事部。

  24軍雖然被公認為是五兵團的核心部隊,但是24軍被當做教導部隊,所以人事部的同志並不認識祁睿。更何況祁睿到的是管退役的部門,這裡更不會讓那些在戰場上有前途的軍人到這裡來。

  然而這些部門幹部依舊起身對祁睿敬禮,一位少將,特別是一位年輕的少將,本身就讓眾人感到矚目。

  祁睿簡單的回禮之後就問道:“我原本是24軍的參謀長,我想調查一下我軍一位叫做韋建軍的團級幹部編入預備役之後是否到了醫院工作?”

  “請在這裡填寫申請。另外,能讓我看看您的軍人證麼?”雖然不敢怠慢,負責的幹部還是按照流程提出的要求。

  “好。”祁睿摸出了自己的軍人證遞給了幹部。對方仔細查看之後,又把照片與祁睿本人對照了一番,並且按照規定找了另外兩人共同對照驗證。

  祁睿耐心的等待這,他對於這樣的流程沒什麼特別的感覺。如果他早有準備,申請一份介紹信,事情就好辦的多。現在事發突然,祁睿就是要靠自己的將軍身份帶來的特權來查詢資訊。部隊的個人資訊是保密級別非常高的內容,韋建軍是個編入預備役的團級幹部,祁睿還有許可權去查。若是現役的團長,祁睿這麼貿然進來查資料的結果很有可能是被拉到貼在牆上的規定前面告知不行。

  團級幹部不多,又是剛退役的幹部,波特蘭的檔案部門也沒有過多的成年檔案。有關韋建軍的情報很快就調了出來。祁睿看完之後忍不住露出了訝異,韋建軍是分到了波特蘭民政部門當個處級幹部。和醫院這個單位差了好遠。

  “謝謝。”祁睿簽完歸還的簽字,又和人事部門的同志握手道別。

  出門之後祁睿並不想直接回訓練營地,在退役的幹部中,祁睿對韋建軍堅定的離開最感到遺憾。這樣一位軍人離開部隊實在是某種損失。

  也許這傢伙在地方上過的並不如意呢。祁睿給了自己一個理由之後,就讓他的摩托車駕駛員前往民政部門。如果能說服韋建軍回到部隊上就好了。
王烏鴉 發表於 2018-3-9 10:53

第350章 逐利者(七)

  “我在碼頭看到你從救護車上下來,我還以為你被分到醫院去工作了。”祁睿對韋建軍說道。他到了民政部門的時候正好遇到剛回來的韋建軍,正好能堵住這傢伙問話。

  “我去視察工作,正好遇到他們接到電話去拉人。我也不懂醫生的工作,就只能當個擔架員。”韋建軍看來心情不錯,至少他在努力表現出心情不錯的樣子。

  “我覺得……”祁睿本想湊趣的說點啥,說道一半就覺得說不下去。這不是祁睿的風格,所以他率直地問道:“願意不願意回部隊?部隊現在很需要你這樣的幹部。”

  “我現在在民政部門也不錯,我這長相,加上我懂好幾門外語,民政部門的工作我應付得來。”韋建軍看來真的是無心回到部隊。

  “民政工作有什麼難的。”祁睿嘗試著勸說。

  韋建軍用有點誇張的表情連連擺手,“參謀長,我母親就是外國人,所以我並不覺得外國人天生就要和中國對抗到底。我調到民政部門這一個月,對此感觸很深。有些人當然是死硬到底,對那些人我們當然都趕走了。不過當地大部分移民並不在乎他們是不是美國人。他們在乎的就是兩件事,他們的土地歸屬權會發生什麼樣的變化,他們能不能成為中國的公民。我這將近一個月的時間每天就是到處跑,就是要和他們解釋我們的政策。現在看,這些人選擇加入中國雖然也有些不情不願,特別是對咱們的土地國有制意見很大。不過他們也未必就是牛不喝水強按頭……”

  祁睿被這通強行岔開的話弄得很是不爽,他選擇了更實在的說法,“韋團長,我問一件事,你真的沒想過回部隊麼?我認為你是個非常合格的軍人,在當下的局面裡,我們需要你這樣的軍人留在部隊裡面當骨幹。打美國也就是兩三年而已,我現在到了軍校。你要是不想回部隊,我就安排你到軍校教書。總的來說,我希望你能回來。”

  聽祁睿說的這麼明白,韋建軍表情裡頭的刻意消失了。在祁睿眼中的韋建軍沉穩率直又帶了些被傷害過之後特有的拒人千里之外的冷漠感。這是祁睿熟悉的表情,這是離開戰場的軍人們才有的表情。

  “參謀長,你如果說我有沒有想過回部隊的事情,我肯定是想過。我不是怕死,我更不是討厭部隊,我就是真的不想再去打仗。”韋建軍這次回答的簡潔明快,看來他的確是想過不少。

  祁睿只是歎口氣,卻沒有繼續強求。這樣的軍人真的為數不少,在戰鬥中他們表現出色,甚至可以稱為不畏死亡。但是一旦有機會選擇離開的時候,他們毫不遲疑的離開了部隊。有些營甚至出現過戰後所有軍官都要求退役的情況。

  既然局面到了這樣的地步,祁睿只能無奈地笑道:“聽你這意思,是覺得咱們以後對美國人不要那麼提防麼?”

  韋建軍也沒有方才那種刻意表現出來的溫和,他神態冷靜,語氣冷靜,“參謀長,凡是對我們光復軍舉槍的就決不能放過。這些人之所以現在這麼老實,完全是因為看到那些對抗者被殺光的下場。正因為知道對抗就會死,所以他們才要選擇能不死的路。我只是覺得沒必要對到了這一步之後的美國人大開殺戒。在這一步之前的美國人,該怎麼殺就怎麼殺吧。”

  離開民政部門的辦公室,看著已經西斜的太陽,祁睿坐在直奔軍校的摩托車上心情低落。在他的記憶中,戰爭就意味著勝利、光榮、霸權,所有跟隨韋澤的參戰者都得以品嘗勝利果實的甘美果汁。現在的中美戰爭一旦結束,中國無疑能夠取得巨大的利益。然而到現在為止,祁睿看到的軍隊中並沒有人表現和祁睿之前所見的那些高官對於戰爭的熱情謳歌。不僅沒人謳歌,大部分縱橫戰場的軍人們的正常反應是選擇盡可能早的逃離戰爭。

  原本就對美國西北二州的這次投票沒啥興趣,情緒低落之下,祁睿更是想不起剛結束的投票。方才韋建軍說“現在看,這些人選擇加入中國雖然也有些不情不願,特別是對咱們的土地國有制意見很大。不過他們也未必就是牛不喝水強按頭……”。祁睿早就把這話忘到九霄雲外去了。

  然而祁睿不關心,有人很關心。民朝中央政府對這次投票非常重視,22萬包括印第安人在內的兩州民眾投票結束之後立刻點票。在10月1日晚上22點前,民朝政府向全世界各國政府以及主流媒體宣佈,北美西北兩州舉行了包括印第安當地人民在內的公投,公投中99.3%的民眾都支持脫離美利堅合眾國,加入中華民朝。中華民朝正式接納包括印第安當地群眾在內的兩州的請求,正式接納包括印第安群眾在內的兩州民眾為中國公民,接納兩州領土為中國領土。並將兩州合併為一省,新的省名將由地方與中央協商後正式公佈。

  這消息在歐洲影響有限,倒是對美國政府衝擊極大。聯邦政府在10月2日上午13點對歐洲各國喊話,“美利堅合眾國的聯邦政府絕不接受這種被操縱的投票,而且南北戰爭結束之後,美國憲法規定,各州沒有自行脫離聯邦的權力。中國對美國領土的佔領是非法的,中國操縱的投票更是非法中的非法。美利堅合眾國呼籲歐洲各國能夠支持美利堅合眾國,把中國侵略者從美利堅合眾國神聖的領土上給攆出去。”

  英國首相閣下撂下10月4日的《泰晤士報》。根據《泰晤士報》的報導,大部分歐洲國家暫時沒有做出反應,只有法國立刻公開表示支持美國的態度與觀點。兼任波蘭王國國王的沙皇根本不接見任何人,俄國外交部此時閉嘴不言,根本沒有評價。北歐的瑞典倒是吱了一聲,表示反對戰爭,呼籲和平。

  剩下一個高聲表態的是梵蒂岡的教廷,不過歐洲各國沒有任何一國對教廷做出反應。對於教廷呼籲東正教在這個危急關頭和教廷攜手面對白種人危機的發言,歐洲各國都非常謹慎的不予評價。對此,《泰晤士報》用很辛辣的一句“歐洲看來沒有人願意充當獅心王、紅鬍子與小狐狸”作為收尾。

  對於《泰晤士報》篇尾的話,首相閣下看來是非常欣賞的,他反復品味了一番後忍不住笑出聲來。歐洲現在最強大的三個國家就是英、德、法。這三個國家也差不多是最著名的第三次十字軍東征的三王後續。

  當年面對阿拉伯人的擴張,心懷鬼胎的三國都出動了。現在面對強勢崛起的中國,這三國甚至連表態都是個問題。英國根本沒有把重點放在北美,德國現在正陷於俾斯麥與威廉二世的鬥爭裡面。扯著嗓子吆喝的法國剛通過了法令,強化了針對德國方面的軍力佈置。如果法國真有心思與中國人作戰的話,那首先就該緩和與德國的關係才對。

  想了一圈,首相大人覺得有些勢單力孤。歐洲在英國這攪屎棍的努力下動亂了幾百年,現在英國希望能有一個強勢的歐洲國家去和中國對抗,但是那些有可能強勢的國家都被英國想方設法按在地上日出了向日葵來。英國現在只能自己上了。

  懷著利己主義者的情緒抱怨歐洲強國不給力之後,英國首相又忍不住埋怨中國實在是沒勇氣入侵歐洲,如果中國這麼幹了的話,英國就可以帶領歐洲各國聯軍和中國作戰啦。

  “塞西爾•羅得斯已經等在外面了。”秘書進來向首相大人稟報。

  聽到這位礦業巨頭以及英國議會裡頭意見相當獨行特立的議員如約前來,首相說道:“讓他進來。”

  兩人正在握手的時候,塞西爾•羅得斯就緊緊拽住首相閣下的手掌,語氣堅定地說道:“閣下,我和一些中國方面的人聯絡過,他們帶來來一些據說是中國高層的看法,希望能夠和我們英國一起瓜分美國。我們拿到美國東海岸,其他的部分由中國拿走。”

  聽了這話,首相大人忍不住皺起眉頭打量著塞西爾•羅得斯。英國議會都知道此君持非常堅定的英國北美化的立場,他一直宣稱英國奪回美國之後就遷都北美。必須說,那個計畫的確很有吸引力。在英國大艦隊可以隨意往來大西洋的今天,英國遷都北美並不影響英國在歐洲的任何影響。

  但是中國與美國開戰之後,英國雖然不準備公開支持美國,卻也沒有加入到中國那邊的打算。大部分議員都考慮如果以最小的投資讓美國人盡力消耗中國的國力,除了塞西爾•羅得斯議員之外,暫時沒人提出和中國聯手,在背後插美國一刀的計畫。更何況此時的英國先頭部隊已經抵達南部非洲,馬上就要與布林人以及德蘭士瓦共和國開戰。這兩股勢力後頭可都有中國人的身影。

  “閣下,我支持英國在南部非洲的行動。而且我個人並不認為我們與中國的衝突會導致兩國在瓜分美國問題上的合作。”塞西爾•羅得斯仿佛是首相大人肚裡的蛔蟲般說著很蠱惑的話。

  這下首相眉頭皺的更深,他放開塞西爾•羅得斯議員的手掌,“坐下來說吧。”
王烏鴉 發表於 2018-3-9 10:53

第351章 逐利者(八)

  從大英帝國的首相大人那裡離開之後,塞西爾•羅得斯議員乘上汽車直奔家裡而去。英國氣候長年濕潤,下雨是家常便飯。進入10月之後,已經很濕潤的英國就迎來了最濕潤的四個月。

  天空中陰雲低垂,雨絲細密。昏暗的環境讓塞西爾•羅得斯議員生出一種莫名的惆悵。街上的煤氣路燈並沒有點燃,汽車的車窗上被雨滴弄得一片模糊,窗外遠處的一切都顯得朦朧,甚至有些鬼影重重的感覺。在這昏暗的環境下,遠處突然有明亮的光吸引了塞西爾•羅得斯的注意力。那是中國的醫院以及中國道觀的燈光。

  在與中國的戰爭中屢戰屢敗,最後為了維持到印度的航線,英國只能接受中國提出的在英國開辦醫院以及開設道觀的要求。這家中國醫院在英國口碑很好,醫院旁邊沒多遠的道觀也因為“神秘學”“草藥學”“推拿術”“占卜術”“喪葬儀式”,以及在整個倫敦極為有名“美食大餐”,很快就成了一些有錢以及有知識的階層趨之若鶩的場所。

  這兩個地方都用電燈,煤氣發電機並不需要特別多的空間。電力也讓這兩座建築變得更加明亮,更加清潔。這番明亮也讓塞西爾•羅得斯看清門口有七八個人正在向裡走,看毛色,他們是英國人。然而這些人穿著背後有八卦圖案的青布道袍,頭上挽了髮髻。其中還有兩個明顯是女性。這種寬鬆樣式的服裝讓人完全包裹在衣料裡頭,然而束上寬寬的腰帶之後,女性窈窕的身材反倒格外凸顯出來,灑脫中更顯嫵媚。

  若是平常,塞西爾•羅得斯議員還會出於愛國心而生出負面情緒。此時他腦海裡冒出來的卻是與道觀美食有關的東西,那就是中國的美酒。曾經去道觀“視察敵情”的塞西爾•羅得斯議員喝過中國名叫杏花村的酒,那酒瓶的玻璃品質極佳,而且酒瓶上還有中國的詩句,“清明時節雨紛紛,路上行人欲斷魂,借問酒家何處有,牧童遙指杏花村。”這首詩翻譯成莎士比亞體的英語詩之後,引發了相當大的轟動。“欲斷魂”三字真的是寫出千言萬語。

  糟糕的天氣,糟糕的會面,在這個秋雨綿綿傍晚的當下,塞西爾•羅得斯議員最想的就是擁抱杯中之物。

  一會兒到家,塞西爾•羅得斯議員的心情就更糟。門口停著一輛汽車,看汽車的樣式以及裝飾的花紋就知道來的是中國熟人。果然,在客廳裡面等著兩位,一位是將近三十歲的年輕人,跟在他身邊的則是一位容貌迷人的女士。

  “一點禮物不成敬意。”年輕的中國人說道,他身邊的女士拿起兩個錦盒遞給塞西爾•羅得斯議員。

  塞西爾•羅得斯議員心念一動,隨即打開錦盒。左邊的盒子中是兩瓶翠綠色的酒,酒瓶多角多棱的水晶玻璃蓋子裡面有翠鳥的精美圖案,還有燙金的“翡翠冷”的商標。右邊的盒子裡面晶瑩的玻璃瓶裡面則是琥珀色的酒漿,與左邊瓶子相同的瓶蓋裡面是歐洲此時著名的“琥珀暖”牌朗姆酒。

  昏暗的天空,細密的雨絲,濕冷的氣候。在這種時候能夠配合精緻的點心和肉脯喝上一杯的話……很享受。然而塞西爾•羅得斯議員稍微有些遲疑,以蔗糖為主要原料的朗姆酒到也罷了,多喝幾杯頂多醺醺然。而左邊的那兩瓶“翡翠冷”就大不相同。他大人很清楚,那是苦艾酒,是有些致幻效果的烈酒。暢飲了苦艾酒的傢伙們除了醺醺然之外還會忍不住傻笑,甚至幹出更多離譜的事情。

  僅僅盤算了三秒鐘,塞西爾•羅得斯議員就抽出一瓶翡翠冷,並且招呼管家準備下酒菜。

  一口苦艾酒下肚,柑橘的芳香以及洋艾的清苦味道洋溢在口腔裡面。更妙的是,這種苦艾酒並沒有市面上濃度那麼高,卻因為遠比其他苦艾酒更清冽,酒精方面的滿足感大大提高。

  “鐘先生,沒想到你能弄來這麼美妙的苦艾酒。”塞西爾•羅得斯議員滿足地贊道。

  “我本來就是個在歐洲做生意的中國酒商,向客戶提供一流的美酒是我的工作。”鐘先生也喝了一口,他帶著滿意的表情答道。

  塞西爾•羅得斯議員並沒說話,這位鐘先生理論上是一家義大利釀酒企業的行銷代表,各國上層對這家企業很深刻的印象是,它最大的股東是中國國營企業“二鍋頭”集團,技術人員同樣來自二鍋頭集團。這家中國投資的義大利酒廠最近幾年隨著中國豪華遊輪這個平臺闖下好大的名號。“翡翠冷”明顯是個蒸餾苦艾酒的新牌子,至少在英國上層還沒有開始流行。不過這家酒廠的蒸餾朗姆酒“琥珀暖”在歐洲已經有了很大的名聲。

  “之前的那位吳先生呢?”塞西爾•羅得斯議員看似很隨意的問道。

  “出了車禍,被汽車撞死了。”鐘代表平靜地答道。

  “什麼?”塞西爾•羅得斯議員一愣。幾個月前他還見過吳先生,那傢伙當時情緒激動的正在說著“我如果不愛國,出門就讓車撞死”之類的話。塞西爾•羅得斯議員其實很喜歡這位吳先生,因為他在和塞西爾•羅得斯議員談判的時候總能不由自主的站在英國的立場上。

  與吳先生一比,塞西爾•羅得斯議員格外不喜歡鐘代表。這位年輕的中國人有種說不出的傲慢,特別是在談及國家利益的時候,他一步都不肯讓。

  鐘代表把剩下的半杯酒喝下肚,吃了一個鬆軟甜膩的小奶油麵包,這才繼續說道:“議員閣下,我此次來的目的是要在對您說一次。我國給我的消息是,在1890年底前,如果英國肯加入瓜分美國的行列,我們持歡迎態度。”

  塞西爾•羅得斯議員沉默了好一陣後才問道:“為什麼肯到那個時候?”

  如果來談判的是吳先生,不用塞西爾•羅得斯議員開口,他就會主動開始掏心窩的給議員解釋中國這麼做的理由。

  鐘代表不主動說話,卻也不是一個裝深沉之輩。聽塞西爾•羅得斯議員開口詢問,他隨即答道:“我們到了明年年底才能大概看出英國陸軍的戰鬥力。我並不相信英國振臂一呼,美國東部就會倒頭便拜。即便美國到時候在我們痛擊下損失慘重,可東部剩下兩千萬人口,還有百十萬能派上戰場的男女。英國陸軍真的有完全征服這股力量的兵力和決心麼?你們的陸軍有能力打敗美國陸軍麼?我國現在並沒有全部吞下美國的打算,不過英國要是真的沒能力辦到,我們大概也只能自己上了。”

  這話雖然不親善,卻很利於溝通。以至於聽的塞西爾•羅得斯議員的心裡面一陣的難受,吳先生真的是個值得懷念的好人,怎麼就天妒英才被汽車撞死了呢?而且英國首相的表現也令塞西爾•羅得斯議員感到傷心,這位首相大人只派遣了兩萬遠征軍,而不是塞西爾•羅得斯議員建議的二十萬遠征軍。

  首相大人的想法很簡單,兩萬英國遠征軍足以解決布林人。塞西爾•羅得斯議員覺得兩萬精銳的英國陸軍足以解決布林人,派遣二十萬遠征軍的目的在於儘快解決布林人的同時也能夠操演一下大兵團作戰的能力。美國人聲稱中國在美國投入了百萬大軍,歐洲各國普遍相信這個數字。

  由於相信中國可以實施百萬大軍的大兵團聯合作戰,那些人口不過幾百萬或者幾十萬的歐洲小國再沒了和中國作對的想法。即便是數千萬人口的歐洲國家對此也是非常忌憚。整個歐洲擁有幾十萬部隊大兵團作戰經驗的只有德國一家,法國只有作戰失敗的經驗。英國上次派出幾十萬部隊作戰是在三十多年前的克裡米亞戰爭。三十多年來,步槍更換了數代,火炮以及各種軍事裝備變化更大。克裡米亞戰爭的經驗對現在爆發的戰爭並沒有指導意義。

  首相大人拒絕的話很簡單,“沒錢!”塞西爾•羅得斯議員也沒辦法予以否定,雖然塞西爾•羅得斯議員是個真正的愛國者,如果他能完全靠自己掏腰包製成戰爭的話,他也不會反對。但是20萬遠征軍的花銷真的很大很大,雖然沒有超出塞西爾•羅得斯議員的野心,卻完全超出了塞西爾•羅得斯議員個人的財力。

  心情不爽,塞西爾•羅得斯議員給自己又斟了杯苦艾酒,端起來一飲而盡。格外清冽的品質讓濃濃的茴香味以及苦艾的清爽味道被強烈的凸現出來。裡面十幾種香料的味道並沒有喧賓奪主,卻又能毫不掩飾的展現出自己的存在,讓酒的味道深遠悠長,卻又不拖泥帶水。苦艾酒特有的令人欣快的滿足感在這款“翡翠冷”裡面夠強烈。

  塞西爾•羅得斯議員連幹了兩小杯之後問鐘代表,“這酒什麼價錢?”

  鐘代表也不廢話,直接從義大利制的頭層牛皮公事包裡面掏出印刷的頗為精美的名目單遞給塞西爾•羅得斯議員,“都在上面。”

  看了價格,塞西爾•羅得斯議員只覺得很熟悉。中國人提供的所有中高檔奢侈品價格都不高,那幫中產肯咬咬牙的話能夠兩三個月享受一次。礦業巨亨塞西爾•羅得斯議員對這個價格連眉頭都不會皺一下。

  只是很多行業都遇到如此問題的時候,塞西爾•羅得斯議員只能承認,中國人正在一步步的走向歐洲與北美,走到歐洲與北美強國面前穩穩坐下。面對中國的這種進逼,美國正拼了老命的反抗。現在還算鎮定的歐洲國家能這麼事不關己的維持多久呢?

  這些不安在塞西爾•羅得斯議員腦海中的念頭歸於一個,“英國必須瓜分美國才行”!
王烏鴉 發表於 2018-3-9 10:53

第352章 逐利者(九)

  雨嘩嘩的下,打在涼亭的草棚上,混合了乾草的溫暖的氣息後飛濺在空中,隨著一陣陣的熱風飄入涼亭裡面的幾個人身上。

  幾個人面前是簡易的行軍桌,坐的是折凳。桌上有兩盤牛羊肉和小山般堆起的蒸土豆,羊肉旁邊的作料碗中是蒜汁,土豆的碟子裡面是晶瑩的食鹽。每個人面前都有酒杯,酒杯裡面倒滿了“翡翠冷”牌苦艾酒。雖然和英國一樣是多雨的季節,祖魯王國則是熱浪襲人。些許水霧落在在座的眾人身上,反倒讓這幫人覺得很是舒服。

  非洲傳統的茅屋屋頂自然用茅草,涼亭裡面的祖魯王雨村頭上的茅草屋頂裡面加了很多中國艾草。這種艾草與苦艾酒用的“洋艾”並非一碼事,中國艾草其實可以稱為艾蒿。涼亭頂部的茅草裡面加上這種從中國引進的氣味清香的植物後,小蟲子也不敢靠近。

  先拿起根煮熟的羊肋排蘸了蒜汁送進嘴裡一通大嚼,雨村端起翠綠色的苦艾酒一飲而盡,一陣舒爽讓有著深綠色眸子的祖魯國王閉上眼睛用力搖了搖頭。雨村國王睜開眼睛之後就剝了個土豆丟進嘴裡,一陣咀嚼之後他連連點頭,“好吃!比木薯好吃!”

  在座的眾人裡有中國人也有黑兄弟,眾人當然不會傻到公開去對抗祖魯國王,對國王的說法都點頭表示贊成。而且土豆的品種的確上等,蒸熟之後極為鮮甜,稱讚之意也發自內心。

  “請問鐘先生,貴國能確保我國在戰爭期間的糧食供應麼?”雨村用祖魯語問。

  聽了翻譯的話,中國代表鐘先生心裡面一陣不爽。他知道雨村的漢語說的馬馬虎虎,因為雙方大多數時候的交談用的是祖魯語。現在也不知道雨村在想什麼,居然用祖魯語擺譜。不過雨村好歹是掛著國王頭銜的非洲黑叔叔,英國遠征軍已經抵達南部非洲,大戰一觸即發。雖然德蘭士瓦共和國看著能打,但是用步槍和火炮武裝起來的黑叔叔也是戰鬥力。更何況祖魯人也面對英國大部隊打出過勝仗。光看戰績,比滿清都強。

  “國王陛下,給您的部隊的糧食供應不會有問題。”鐘代表答道。

  “酒類供應呢?”雨村依舊用祖魯話問道。

  “正常的部隊酒類供應也沒有問題。”鐘代表繼續答道。

  “這種酒呢?”雨村突然用漢語問。

  鐘代表看著雨村瞅著“翡翠冷”的空瓶子提出這麼一個問題,他登時就不爽起來。中糧集團麾下的二鍋頭集團在義大利投資的酒業公司叫做“寶石酒業”,這家寶石酒業針對不同地區的酒類銷售共有四家分公司。鐘代表兄弟二人都在寶石酒業就職,幹的還都是代表工作。

  二鍋頭、朗姆酒、苦艾酒,寶石酒業專業就是這三種高度蒸餾酒。非洲這麼大,適合耕種的土地這麼多,那些普通的二鍋頭供應給祖魯人並不是問題。然而“翡翠冷”是高檔貨,作為禮物送給上層不是問題,供應給士兵自然是不行的。

  “別的種類的苦艾酒可以等價的與二鍋頭換。”鐘代表立刻答道。

  雨村看得出鐘代表的不滿,他爽快地笑道:“這種酒是用來給最勇敢的軍人當獎賞的。如果沒有美酒,戰士們就缺乏戰鬥的意志。”

  鐘代表聽了之後露出了笑容,“國王陛下,這是可以的。您能說一個數量麼?”

  臉上笑,鐘代表心裡面冷笑。給最勇敢的戰士的獎賞是美酒,難道人命就只有一瓶酒的價錢不成?

  “一千瓶。”雨村如願以償,心情非常愉快。

  “可以。”一千瓶翡翠冷在鐘代表看來根本不是個事情。中國在蘇丹尼羅河流域附近有廣大的苜蓿田,隨著苜蓿對當地土地的自然改良,很多苜蓿田開始變成豆類植物和經濟作為的種植田。在坦桑尼亞等地也是如此,中國擁開墾了包括甘蔗田在內的大量的土地。寶石酒業現在的原材料都是來自非洲,在工業化生產模式下,一千瓶酒根本不算什麼。

  每一個英國本土龍蝦兵到南部非洲作戰,對他們進行軍事訓練,給他們提供訓練,承擔這幫人的運費。雖然不瞭解英國的內部價格,然而鐘代表認為英國官方至少得提供至少100英鎊左右的費用。一百英鎊能夠生產出至少一千瓶翡翠冷。如果一千瓶酒能夠讓一千名祖魯戰士發揮出無與倫比的戰鬥力,殺死一千名英國遠征軍,鐘代表覺得可是大賺特賺。

  鐘代表順杆爬地說道:“國王陛下,我們這邊的朋友希望能夠趕緊開礦。如果您能立刻答應的話,別說一千瓶,再加兩千瓶也沒有問題。”

  “兩千瓶?別開玩笑了!”雨村深綠色的眼睛中滿是笑意,“若是想讓我答應,沒有五千瓶可不行!”

  “五千就五千。”鐘代表最關心的自然是金礦。不管英國人到底怎麼一個打法,他們還不至於敢強硬進攻中國的金礦。早些開出金礦,就早些增加收益,也擴大中國的軍事據點。和這個一比,翡翠冷更是根本不值錢的玩意。大米、小麥、高粱、大豆、茴香、洋艾、羅列等等,在廣闊的非洲都有種植地區。每年周而復始的種植、收穫、再種植、再收穫。然而金礦可不行,若是外國人開採走了,中國就沒的開採。兩相比較誰輕孰重自然是清楚的很。

  看得出,雨村國王內心可遠沒有臉上的表情那樣輕鬆。這位見識過工業化國家的國王可不是那種認為只靠勇敢就能獲得勝利的衝動之輩。所以看似討價還價,雨村國王很巧妙的在幾個比較敏感的地區允許中國人開礦。這幾個地區要麼在祖魯與英國地盤的交界處,要麼就在祖魯與德蘭士瓦共和國的交界處。想利用金礦開採來表態的意圖非常清楚。

  鐘代表對此並不在意,讓英國與德蘭士瓦共和國知道中國對金礦的貪婪不是壞事。金錢這玩意擁有一種近乎于放諸四海而皆准的標準,中國告訴別國,中國會為了保衛自己的商業利益而戰。別國在瞭解之後很容易能確定。不管他們是不是支持中國的立場,至少他們不會懷疑中國的誠意。

  談妥了這些之後,鐘代表就起身告辭。雨村國王是一位很有意思的傢伙,他允許中國在祖魯王國修建鐵路,並且通過檔確定了中國對鐵路擁有的一部分特權。所以從祖魯王國回海邊港口的時候,鐘代表可以坐火車。

  進入夏季,即便坐在車窗門口還是覺得熱。醺醺然中,鐘代表突然想起自己畢業前老師強調的話。“你們給我記住,外交人員都是外交官,要維護的是中國的利益。你們不要學洪仁玕,他就是負面典型。好好的為國的外交幹成了翻譯官。咱都不說外交前輩張騫和班超,就算是懂蠻族語言的李太白,那也是醉酒寫嚇蠻書!你們給我記清楚,若是不能以此為目的,那就別說是咱們學校的學生!”

  可巧,前幾天鐘代表接到老師的信,信裡面提到洪仁玕很欣賞的吳姓翻譯官出車禍被撞死了,這位吳姓翻譯官是鐘代表的初中學長。鐘代表的老師看來除了高興,就只剩高興。

  “我可千萬別混到這一步。”醉醺醺的鐘代表心裡面給自己勉勵著。夏季的熱風迎面吹來,鐘代表只覺得酒勁更猛,他靠在車座上,就這麼睡著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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