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戰爭幻想] 1852鐵血中華 作者:緋紅之月 (已完成)

 
王烏鴉 2018-3-8 15:53:02 發表於 歷史軍事 [顯示全部樓層] 只看大圖 回覆獎勵 閱讀模式 1382 64993
王烏鴉 發表於 2018-3-9 10:54

第353章 逐利者(十)

  莫三比克理論上是葡萄牙人的殖民地,按照1885年柏林會議中確定的列強在非洲的原則,包括中國在內的列強都有義務來維護葡萄牙在莫三比克以及安哥拉的統治。然而現實中葡萄牙派駐在莫三比克的總督先生完全沒有這樣的想法,他一身合體的軍服,坐在中國駐莫三比克首府馬布多的辦事處的客廳裡等。

  總督大人一點都不討厭中國辦事處,這裡有空調,有電扇。炎熱的夏季被隔絕在房子外面,室內保持著令人舒適的氣溫。在整個馬布多,只有中國人佔據的這片有電力的地區才能享受到這樣的待遇。而中國人傲慢的維持著自己區域的高生活水準,對於還點蠟燭的葡萄牙總督府不置一詞。

  歐洲普遍認為中國是文明社會的成員,所以總督先生能理解中國將官方組織與非官方組織分開的做法。就如眼前這位短短的頭髮,一副剛洗完澡之後清爽容貌,身上散發著中國製造的木瓜香皂味道的年輕人。身為一家中國酒業公司的代表,這位叫做鐘晟的年輕人必然是個危險的存在。

  鐘晟剛從祖魯王國那邊回來,一路上的火車坐的他一身臭汗,差點都要起痱子。此時爽快的洗了澡,他立刻就開始自己的任務。先是與葡萄牙總督親切握手,兩人再次坐下之後,鐘晟問道:“閣下,不知道您知道橫貫鐵路麼?”

  橫貫鐵路這個詞對於葡萄牙總督稍顯有些突兀,總督大人皺了皺眉頭,然後搖搖頭。鐘晟把一張非洲地圖攤開,用手指的指甲在從開羅到開普敦縱向劃了一道。然後又從葡萄牙控制的安哥拉到莫三比克橫著劃了一道。

  葡萄牙總督愣住了,雖然不知道那句中國是英語的橫貫鐵路是啥,不過看了這兩條指甲劃出的痕跡,總督大人也想起了歐洲曾經嘲笑過的這個非洲橫縱鐵路計畫。

  想從開羅到開普敦,首先就得讓控制著開羅與開普敦的英國人答應才行。至於從安哥拉到莫三比克,那就需要葡萄牙政府答應才行。

  仔細看了看地圖,中國實際上只需要英國同意埃及與南部非洲的鐵路建設,葡萄牙政府也只需要同意莫三比克與安哥拉兩地的鐵路建設。在中間更加廣闊的非洲土地都被中國佔據。

  “那麼閣下的意思是?”總督大人並不會詢問一家酒業公司的代表為啥要介入到鐵路事業中來,所有在莫三比克的葡萄牙人都知道這家中國公司的私兵建立的最早。因為有黑叔叔的大量加入,這家公司的私兵數量超過五千,甚至有說法他們的私兵數量超過萬人。

  在各個白人種植園莊園主的描述中,這些黑叔叔在手持皮鞭的中國軍官指揮下作戰。如同歐洲人部隊一樣,這些黑叔叔士兵戰鬥之前要灌下幾杯酒業集團釀制的二鍋頭。他們身穿土黃色軍服,軍帽下是短短的頭髮,脖子上戴著紅領巾,手持步槍,背後背著非洲式開山砍刀。對射時激情澎湃,衝鋒中縱聲高呼。如同山洪,如同牛群般沖進敵人的陣列後開始大肆殺戮。

  只要提到這樣一群軍隊,總督閣下就能看到那幫描述的種植園莊園主有些想發抖的意思。總督閣下能理解。這裡可是距葡萄牙萬里之遙的非洲,身邊出現成千上萬的兇猛的黑叔叔,數量稀少的白人們哪裡有安全感。

  “我們公司當然是希望橫貫鐵路能夠立刻開工,這樣我們公司的保安業務也能順利執行。所以從我們的利益來看,閣下能夠馬上簽下這個協議自然最好。”鐘晟帶著一種順理成章的表情答道。

  總督閣下看著鐘晟露出一副如同食虎兔般的認真表情,登時就嚇了一跳,他連忙說道:“你們建造鐵路的申請我們可都批了,而且建造之後我們也沒收取什麼額外費用。”

  “但是我們覺得葡萄牙方面配合的不夠積極。”鐘晟慢條斯理的闡述著他的看法。

  “……你們到底要我們做什麼?”葡萄牙總督已經覺得事情真的不對頭啦,他連忙努力試圖弄清楚中國人的目的。非洲不是歐洲,歐洲雖然也是弱肉強食,不過歐洲好歹利益盤根錯節,所有總算是有個道德底線。做事情總不至於幹到太過份。而非洲沒有這樣的強制性力量,葡萄牙人可以在這個弱肉強食的世界裡靠著手裡的武器來壓迫欺淩當地的黑叔叔,比葡萄牙人更強大的力量也可以通過手裡的武器來欺淩當地的葡萄牙人。既然沒有人保護黑叔叔,那就不會有人來保護葡萄牙人。

  “第一,鐵路你得讓我們修。第二,接下來英國發動的戰爭中,葡萄牙政府,至少是莫三比克殖民地不能站到英國人那邊去。”鐘晟還是慢條斯理地說道。

  “這可不行!我只是個莫三比克總督,我根本不可能提政府說話。”總督大人連忙著急的表明身份和態度。

  對這樣的回答,鐘晟也沒顯出意外,他說道:“你不願意就算了。”

  “我能同意鐵路修建,我也會立刻向我國政府發出資訊。只要我國政府同意,我就會全力支持。”總督閣下竭盡全力的表示著自己的態度。

  “好吧。”鐘晟點點頭。

  會談一結束,總督大人立刻飛奔回總督府,馬上給葡萄牙政府拍了一份電報。電報裡面把中國的威脅與要求告知了葡萄牙政府。“請政府儘快回電報!”總督大人對著電報員連說了三遍。

  當天晚上,總督大人正在睡覺。突然間就聽到外面傳來了爆炸聲,他正迷迷糊糊的不知道怎麼回事。就有人沖進了他的臥室,“總督大人!總督大人!中國人殺進來啦!”

  “啊?”總督閣下睡的迷迷糊糊的,根本不知道怎麼回事。他仔細看了看才明白,這是他的管家。

  管家此時滿臉都是恐慌,他雙手牢牢抓住總督的雙臂,用無比驚恐的聲音喊道:“中國人領著大量黑人殺過來啦!他們突然殺過來,我們都不知道怎麼回事,他們就打到了門口。總督大人,我們該怎麼辦?請您趕緊拿主意!”

  白天剛見過面,怎麼晚上就打起來了?總督先生聽著爆炸聲,槍聲,完全不理解這是怎麼一回事。他真的是在努力在解決問題呢。如果葡萄牙政府下令他做出不支持英國人的行動,總督閣下也是會堅定執行。總督先生甚至是在期待葡萄牙政府能做出配合中國人的決定。

  就在此時,隨著一聲近在咫尺的劇烈爆炸,外面很快就傳來了黑叔叔們的怒吼。衛兵早就不知道到了那裡,房門被人一腳踹開,好幾名黑叔叔沖了進來。

  總督先生的妻子此時正用毛巾被遮住穿著睡衣的身體,管家沖進來的時候可沒有敲門,總督夫人被這突如其來的變化嚇得夠嗆。她點亮蠟燭之後就縮回了床上。此時見到手持武器的黑叔叔們兇神惡煞般的衝殺進來,總督夫人再也忍不住,她有些歇斯底里的尖叫出聲。

  黑叔叔看來也被這尖叫聲嚇了一跳,他們立刻舉槍瞄準。總督就見管家以驚人的矯健身手蹦到了屋子角落並且舉起雙頭,盡可能做出一副人畜無害的表情與動作。而旁邊的老婆則是抱著枕頭尖聲大叫,好像世界末日到來的模樣。總督閣下很想反抗,只是此時他身上除了一條內褲之外別無他物。黑叔叔們手中不僅有步槍,步槍上還上了明晃晃的刺刀。

  看到沒人反抗,黑叔叔端著槍托就沖了上來。總督本能的雙手抱頭,心裡面喊道:“別打臉!”

  十幾分鐘後,莫三比克的葡萄牙總督赤身裸體的被黑叔叔拖出總督府,就在門口,總督大人看到了鐘晟一身與黑叔叔雇傭兵相同的土黃色軍裝,腰間的武裝帶上有手槍。與那幫黑叔叔不同的是,鐘晟背上沒有背上一把砍刀。

  “閣下,又見面了。”在一眾火把的映照下,鐘晟上前慢悠悠地說道。此時馬布多城中槍聲大做,聽聲音,那些葡萄牙白人的聚居地正在被猛烈圍攻。

  “你為什麼要這麼做?難道中國要向我們葡萄牙宣戰麼?”總督閣下鼓起勇氣呐喊著。只是黑叔叔羞辱性的把總督的內褲都給弄下來,一用力喊叫,總督閣下就感覺到他的太字型的那一點在晃悠。這感覺引發的尷尬症讓總督的臉在火把的照耀下露出了嬌羞的紅色。

  “事情是這樣的。我們公司接到了其他公司的求援,希望能夠在煙草方面的利益得到保證。那個煙草公司當然可以在發展起來後再解決問題。不過你也知道,錢這種事情等不得。時間緊任務重,他們花錢向我們求援,我們當然緊急出動公司的武裝力量。”

  “你們到底想要什麼?”總督羞愧地喊道。

  “把所有煙草莊園都給我們讓出來,或者用最低價提供貨物。”鐘晟從容說著和白天毫無關係的話,仿佛這就是他在白天努力談判的內容一樣。
王烏鴉 發表於 2018-3-9 10:54

第354章 逐利者(十一)

  莫三比克的時間要比葡萄牙早了好幾個小時,當莫三比克首府馬布多正黑叔叔的蹂躪下瑟瑟發抖的時候,葡萄牙王國內閣的工商大臣約翰•法雷爾正在黃昏的傍晚時分和內閣同僚兼准岳父外交大臣一起吃晚飯。

  約翰•法雷爾也是年輕俊才,祖上有人是著名航海家,更有濃厚的軍事背景。唯一美中不足的是這位俊才的第一任妻子生產過後不幸去世,雖然也是明媒正娶,可外交大臣還是覺得自家的閨女吃了虧。約翰•法雷爾前妻生下來的那個小女娃不僅身體健康,還一天天成長起來呢。在外交大臣看來,如果約翰•法雷爾是個完完全全的鰥夫,那可就太完美啦。

  當然,飯桌上不能說這樣的話。外交大臣就把最新有關莫三比克的事情當成談資拿出來講。殖民部並沒有把這件事等閒視之,很快就把外交部拉進來談話。外交大臣啜飲著朗姆酒,很無奈地說道:“中國人居然想讓我們葡萄牙反對英國,真的不知道他們到底是怎麼想的。”

  且不說英國對於葡萄牙的巨大影響力,光是葡萄牙國內強大的天主教勢力就讓中國無論如何不可能在中美戰爭期間得到葡萄牙的支持。

  “民朝政府正式對我們施壓?”約翰•法雷爾也把這個當作談資來聽,所以湊趣地說道。

  外交大臣搖頭苦笑:“不,不是民朝政府,要是民朝政府倒也好辦了。莫三比克那邊說是一家叫什麼寶石酒業的公司。”

  “寶石酒業?”約翰•法雷爾登時就驚呆了,思忖片刻,他連忙追問道:“您確定是寶石酒業麼?”

  “怎麼了,約翰?”外交大臣對準女婿的反應很是不解。

  約翰•法雷爾拿起朗姆酒的酒瓶,指著酒瓶上的商標對準岳父說道:“寶石酒業就是生產這些酒的企業。”

  “哦?”外交大臣愣住了,酒是約翰•法雷爾拿來的,外交大臣沒想到寶石酒業的實力居然不弱。

  看著自己准岳父跟不上形勢的表情,約翰•法雷爾只能把話說得直白,“那家企業在非洲據說有上萬的私兵,而且聽說他們在非洲非常樂於動用他們的兵力。再換句話說,這家公司的威脅就意味著最後通牒,不管他們幹了什麼,民朝政府都可以用私人行動來解釋。可是閣下覺得我們在莫三比克有足夠兵力應付這些裝備了大炮的私兵麼?”

  外交部長畢竟是個人物,聽了如此直白的話,他下意識的皺起眉頭想了一陣才繼續問准女婿,“約翰,你認為這就是他們的最後通牒?”

  約翰•法雷爾是和寶石酒業公司打過交道的人,他一些朋友也和這家公司有過各種層次的鬥爭。面對自家岳父的蠢話,約翰•法雷爾苦笑一下,“閣下,您覺得中國人要做出多大讓步才能讓我們葡萄牙在之後的衝突中站到中國這邊?”

  “……不管中國做出多大的讓步都不可能讓葡萄牙支援英國。”只考慮了一秒,葡萄牙的外交大臣就答道。

  見准岳父思路上了道,約翰•法雷爾大臣繼續說道:“既然靠外交與讓利都不可能讓葡萄牙支援中國,而中國人只需要一支私兵部隊就能奪取莫三比克,您覺得中國為什麼不這麼做?”

  外交大臣的面部表情陰晴不定,不過片刻之後卻又變成完全的晴天,他爽快地笑道:“約翰,你真會開玩笑。中國人已經得罪了基督教世界,難道還要再毫無意義的激怒葡萄牙不成?”

  看外交大臣如此,32歲的約翰•法雷爾大臣也露出了從容的笑容,他用同樣爽朗的輕鬆語氣說道:“就算中國什麼都不做,難道我們基督教世界就會對中國這個無神論國家有什麼好感不成?”

  外交大臣被這針鋒相對的話弄到很是不爽,他心裡面很不解自家女兒居然會對這樣一個缺乏對年長者尊重的鰥夫如此青睞。他的女兒可不止一次的見到約翰•法雷爾這樣不留情面的嘲笑過包括外交大臣在內的不少人呢。

  出於男性的自尊,外交大臣忍不住反駁道:“那你認為中國人在考慮什麼?”

  約翰•法雷爾給自己倒上一杯寶石酒業公司的朗姆酒,又給外交大臣滿上,端起酒杯,約翰•法雷爾說道:“我最近又在看奧卡姆的書,書裡面的奧卡姆剃刀定律講,如無必要,勿增實體。我們這個時代往往考慮的太多,什麼宗教、傳統、道德。我們所考慮的一切對於中國人其實毫無意義,這都是我們自己想像出來之後再扣到中國人頭上。中國人想要的就是戰爭的勝利,從任何角度來看,我都找不到中國需要討好葡萄牙的理由。中國人希望在戰爭中保持優勢,只需要對他們的不對下一道命令就夠了。僅此而已。”說完之後,約翰•法雷爾把杯中的美酒一飲而盡,然後舒服的吐了口氣。空氣中隨即被增加了一股酒香。

  外交大臣知道約翰•法雷爾是牛津大學的高材生,工作之餘的愛好就是在美少女的窺視下靜靜的看書。外交大臣完全不知道奧卡姆剃刀定律,所以對約翰•法雷爾這番話也不是完全理解。更重要的是外交大臣並不想接受這套柔弱強勢的理論,即便知道國家與國家之間純粹是這種毫無道義只講利益的關係,可外交大臣最不想接受的就是這種理論。因為從國力到實力,葡萄牙都是弱國。面對中國、英國、法國只有被宰割的份。甚至連西班牙都能欺辱葡萄牙。如果承認弱肉強食的道理,那就是承認葡萄牙被欺負是上天註定的事情。

  也許這種情緒的作用,外交大臣神色變得鄭重起來。他問自己的准女婿,“約翰,你認為中國會對莫三比克動手?”

  “我看不到他們不動手的理由。”約翰•法雷爾答道。不過面對的畢竟是自己未來的岳父,而且外交大臣的老婆是位知性而且年長的大美女,若是真的弄到大家沒有和緩的可能,約翰就沒辦法帶著未來的妻子去見丈母娘了。所以約翰•法雷爾繼續正色說道,“閣下,我認為當下我們要追求的是葡萄牙的利益而不是葡萄牙的立場。從葡萄牙的利益而言,放棄與中國敵對的立場對中國是有好處的,他們大概會因為這樣的好處而與我們進行協調。這是我的看到的唯一能夠緩和局面的可能。而且葡萄牙現在綁在英國這一條船上又有什麼好處呢?如果英國未來為了他們的利益轉而與中國合作,那葡萄牙又能得到什麼利益?”

  “你認為英國會和中國合作?”外交大臣被准女婿的驚人之語給唬住了。

  約翰•法雷爾無奈的搖搖頭,他一直認為葡萄牙比英國更早的開始大航海,最後卻落得個一無所有,就是因為英國人遠比葡萄牙人更重視文化與科學。英國有奧卡姆,有牛頓,有培根,他們創造出來的文化與科學撐起了這個日不落日帝國的脊樑。而自家岳父讀書不多就算了,他的邏輯也有問題。奧卡姆所說的是“如果英國未來為了他們的利益轉而與中國合作”,這話的前提就是英國人戰敗了。如果英國人把中國人打得屁滾尿流滿地找牙,那大英帝國根本沒有與中國合作的理由。

  這樣的認知讓約翰•法雷爾強化了之前的判斷,自己的未婚妻之所以這麼可愛與聰明,無疑是岳母兼牛津學姐的功勞,憑岳父的這份才情定然是教育不出來如此優秀的孩子。

  想到這裡,約翰•法雷爾說道:“閣下,如果明天我們接到的是中國人還在等著和我們談判的電報,我就懇請您能夠抓緊做出葡萄牙以及殖民地在戰爭中保持中立的態度。如果中國人已經動手了,那我也希望您能夠以葡萄牙在戰爭保持中立的表態來挽回損失。”

  外交大臣想了好一陣才開口了,“約翰,你方才認為以葡萄牙的實力,無法被中國認同。”

  “對,我現在也這麼認為。不過這種看法有個基礎,那就是當葡萄牙遵從英國建立起的國際秩序的時候,葡萄牙的實力根本無法被中國認同。但是如果葡萄牙加入……我認為不用做到加入的地步。只要葡萄牙認同中國建立的國際秩序,那麼中國就正式並且承認葡萄牙擁有的實力。”

  “你的意思是葡萄牙要改變立場?”外交大臣皺著眉頭若有所思地說道。

  約翰•法雷爾大臣並不想繼續雞蛋裡挑骨頭了,不管他岳父這種老腦筋怎麼一個想法,約翰•法雷爾大臣的立場從來很一致,那就是維護葡萄牙的利益,然後從裡面分杯羹。至於宗教、派系、還有種種人為用腦子想像出來的玩意,它們既然不是實際存在的,那就沒有什麼相信的價值。

  作為妥協,約翰•法雷爾大臣用詞柔和地說道:“我認為葡萄牙的立場要為葡萄牙的利益服務。”
王烏鴉 發表於 2018-3-9 10:54

第355章 逐利者(十二)

  轟擊要塞的炮聲,要塞裡面防禦者們開槍的槍聲,黑叔叔們的怒吼聲,白人的尖叫聲。馬布多這座城市不算大,部隊裡面火炮數量也夠大。黑人部隊以優勢武器碾壓白人,在整個非洲也算是第一次。

  鐘晟作為公司代表當然要出現在這個關鍵時刻。黑人部隊從殘破的碉堡或者帶院牆的宅子裡面把此時還活著的白人帶往城外的時候,鐘晟正從城外的集中營那邊過來。按照兩個月前就已經做好的計畫,在莫三比克的葡萄牙人將被運往坦桑尼亞郡內陸北部的一處集中營進行管理。在港口的集中營不過是暫時過渡一下而已。

  黑叔叔們架著傷者,押著沒有受傷的那幫白人在街道上魚貫而行。鐘晟從那幫放棄抵抗的白人臉上看到了絕望。這種絕望讓鐘晟忍不住冷笑一聲,種瓜得瓜種豆得豆,誰種下仇恨他自己遭殃。這些葡萄牙殖民者大概從來沒有把黑人當做人來看待,當他們的性命都落入黑人掌控的時候,這些人大概只能聯想到的地獄。這些地獄無疑是葡萄牙人自己創造的,鐘晟一點都沒有讓葡萄牙人放寬心的表示。

  當天中午,首批被俘的白人登記造冊之後就被送上了船。那是在那馬達加斯加用舊貨輪臨時改造的運輸船,所有船艙的門都是焊接的鐵柵欄門,這幫白人被送進船艙前就要在外面的牌子上寫下姓名與性別。隨著鐵門咣的關上,並且落鎖。這些白人第一念頭就是自己上了運奴船,要被賣掉。不少人已經嚇得氣都要喘不過來,還有些女性已經被嚇哭。

  而那些在走廊裡面來回巡邏的黑人士兵們背著步槍來回巡邏,經過房間的時候只是用些好奇的表情看著艙室裡面的眾人。船上的白人提心吊膽了兩天,眼淚流幹了,精神萎靡了。被帶出船艙的時候大概也已經不辨東南西北。這裡是蒙巴薩,蒙巴薩車站上的火車已經準備好,裝好了白人們後就向西開。最後火車在阿魯沙把這幫白人卸載下來。這裡是幾年來民朝在坦桑尼亞修建的鐵路的最西端,儘管民朝已經有了構建鐵路網的念頭,但是這事情只能一步步來。能修建一部分從東向西的鐵路已經讓東非行政區竭盡全力啦。

  東非行政區的頭子王明山節度使在葡萄牙人抵達阿魯沙的時候就得到了消息,他在喀土穆給鐘晟發了個電報,讓他好好努力。馬達加斯加省對面就是莫三比克,這片地方落在葡萄牙人手裡的事情讓海軍方面耿耿於懷了很久。現在海軍得償所願,王明山也覺得好向國內交代。

  “王書記,馬赫迪的人好像北上了。他們又派了人到我們這裡。”秘書對王明山說道。

  王明山的頭銜是節度使,不過歷任總督和節度使沒有一個敢用這個自稱,周圍那幫人也沒誰吃飽了撐的用這種反賊稱呼,大家還是用傳統的“書記”這個稱呼。

  “他們北上的消息確定了沒有?”王明山立刻問了關鍵問題。

  “的確發現他們北上的動向。”秘書把已知的消息告知了王明山。

  “讓空軍去看看。”王明山毫不猶豫的下了命令。

  “王書記,您為什麼對馬赫迪那邊這麼不放心?”秘書實在是不解。中國到了非洲十幾年,現在已經逐漸與阿拉伯人以及黑人都有越來越多的接觸,而王明山表現出了一種對阿拉伯人根深蒂固的防備,這實在挺怪異的事情。

  “黑人說的謊話你一聽就能聽出來吧?”王明山問秘書。

  秘書先是一愣,然後忍不住笑出聲來。的確,東非黑人們的謊言最大特點就是一聽就是謊話,而且撒謊的目的也很明確,他們不想幹活而已。雖然可氣,卻也不是那麼糟糕。

  “阿拉伯人的謊話,你能立刻判斷出來麼?”王明山接著問秘書。

  這下秘書笑不出聲了,阿拉伯人的文化比黑人先進很多,雖然在可利用度上比黑人強了不少,但是可信度上的確比黑人糟糕許多。

  “對於他們,小心些總是沒錯。”王明山答道。

  “那您還要見他們麼?”秘書問道。

  “見,當然要見。”王明山爽快地說道。

  一個多小時後,馬赫迪的代表出現在王明山面前。那是個精壯的阿拉伯漢子,一見到王明山就上來請安。雙方落座之後,那漢子爽快地說道:“大人,願真主的榮光照耀您。不知道您可否答應我們的傳教權。”

  “我上次說過,此事絕無可能。我允許你們在北邊的三個縣傳教,若是在三縣之外有你們的教徒,你們就把他們全家遷走到你們的地盤上去。至於在其他地區的傳教,那是談都別談。”王明山也爽快地答道。

  那精壯漢子聽了這話之後雙目忍不住瞪圓,“大人,這和以前說的不一樣啊。”

  王明山根本不為所動,他帶著冷冷的笑意說道:“我所說的從來沒變過,至於你所說的以前說的,大概是你們以前提出的要求吧。”

  見王明山並沒有被誆騙,那漢子稍稍低下頭做回憶狀,過了十幾秒才抬起頭,“大人,我們以前的確說過想在蘇丹全面傳教,可我記得大人您是答應了我們的請求。我們奉您為尊,您就允許我們傳教。”

  即便是那人的表情是如此的真誠,以至於秘書都覺得要信以為真了。可王明山這些天的行程中只和馬赫迪的人見過幾次而已,秘書也都在場。秘書記得清楚,王明山從來沒有答應過馬赫迪方面的這種要求。

  對現實的回憶終於壓倒了那種表情之後,秘書忍不住心中大怒,說瞎話說到這樣的地步未免太過份。他隨即怒道:“你等若是不想記清楚那就算了,來我們這裡誆騙,你們活的不耐煩了麼?”

  “大人,切莫生氣。”那精壯漢子臉上立刻帶著一副誠懇的模樣說道,“您要是不答應,那就不答應好了。何必如此生氣呢?”

  等馬赫迪的人走了,秘書余怒未消地說道:“沒想到這些人居然是這樣不可信的傢伙。”

  “不可信?哈哈。”王明山笑了。

  “書記,您笑什麼?”秘書很不解。

  王明山笑道:“他們不是不可信,而是很可信。不過對我們這些世俗政權的人來說,他們是絕對不能信的。”

  沒等秘書再說什麼,王明山就讓大家先去工作。在中國的道義與中國生活模式沒有呈現壓倒性優勢的非洲,所有事情靠的都是實力。實力的積累靠的則是大量的工作和準備。道理在生活與工作中終將被大家感受到,但是隨便一些的失誤都會導致損失。物資的損失可以通過勞動來彌補,人員若是出現損失那就是人死不能複生的局面。王明山並不希望看到這種事情的發生。

  當然有些事情王明山很清楚,世俗政權絕不能信賴那種信綠經的綠綠。不是因為他們不忠誠,這幫人很忠於綠教。這種信綠教的就必然是世俗政權的背叛者。綠經裡面詳細講述的就是在沙漠地區建立起綠綠政權,同時在非沙漠地區的其他政權下該如何去欺騙去隱瞞的生存下去,並且最終該如何搞垮世俗政權。

  綠教的問題在於他們自己沒有一個終極模式,所以沒辦法建立起一個穩定的可發展的政權。當然這不僅是綠教的問題,閃米特三邪教都有這個問題。歐洲能夠發展就是因為世俗的力量終於把教會攆回了宗教領域,而綠綠的問題就在於綠經描述了政教合一的模式,並且提供了一套可行的生活方式。他們如果想擺脫這種生活方式,那就得把綠經徹底砸爛不可。但是沒了綠經之後,他們還是綠綠麼?

  王明山對此非常清楚,因為韋澤都督對此非常清楚。中央黨校受韋澤都督的委託編撰了相關教程,光復黨內部學習之後經過討論,都認為不能接受綠綠的擴張。王明山還記得自己的發言,“這不是我們對他們有惡意,這是兩種生活方式的鬥爭。我們這些先進者沒有理由對落後者卑躬屈膝。”

  既然從一開始就深知綠綠的不可信,王明山對那位“馬赫迪”就更沒了絲毫真正合作的打算。既然末日英雄馬赫迪先生此時有對北方擴張的打算,王明山當然樂見其成,所以王明山就態度強硬的對馬赫迪先生進行了警告。

  在綠經裡面對這樣的局面有比較專門的描述,當卡菲勒們表現出溫和態度的時候,這些綠教信徒們就要用強硬的方式盡可能榨取到最多的好處。當卡菲勒們拎著屠刀殺向綠教信徒的時候,綠教信徒可以用各種暫時的服從,各種的謊言來保存自身。甚至公開說些欺師滅祖否認安拉的話都無所謂。只要心裡有安拉,欺騙卡菲勒在安拉眼裡是功業。

  非洲的黑人雖然不怎麼可靠,但是東非的黑人遠比其他地區的要靠譜的多。打發走馬赫迪的人,王明山就開會討論招募黑人參加東非治安軍的事情。
王烏鴉 發表於 2018-3-9 10:54

第356章 逐利者(十三)

  “以經濟為紐帶,以勞動為辨別方式。通過這些把當地人聯合到我們的旗下。東非是個好地方,土地肥沃,水資源也不能算差。就連喀土穆這種要熱死人的地方,現在天氣不也涼快起來了麼?”王明山書記對著與會的同志說的認真,與會的同志也記錄的認真。

  “東非的這個經濟紐帶是畜牧業麼?”負責畜牧業的局長說話的時候很是自豪,依託了青尼羅河與白尼羅河,適宜的土地上種滿了苜蓿。這些苜蓿有四成運到歐洲,四成運回亞洲,還有兩成在當地用掉,飼養了無數的牛。如果有什麼偶然原因讓蘇丹的牛皮牛骨供應出了問題,一半以上的義大利皮具廠,20%的中國皮具廠和30%以上的骨瓷廠大概在接下來的原材料大漲價中朝不保夕。

  王明山盡可能壓制住自己看到畜牧局長臉上洋洋得意的表情後產生的不快,他幹過央行行長,幹過央行書記,在蘇丹隨便待了幾個月就知道為何之前的那幫蘇丹總督回國的時候那麼的富有。更清楚自己只要動動手,就能給自己撈到多少。更重要的是,王明山看到了這個龐大的產業鏈條裡面有著巨大的問題。

  王明山當然沒有砸招牌的打算,親眼看到這裡的豐富物產之後,王明山從感性上總算是理解了皇帝陛下為何要開發兩萬噸以上的冷凍船。只有那種龐然大物才能把蘇丹的牛肉、牛骨、牛皮、牛角順暢的運到長江流域。為了追隨都督的理念,因為他骨子那點自幼培養的治國平天下當個好官的理想,王明山自然想通過自己的努力讓這份產業能百年千年的為中國造福。建起王明山千古不朽的名聲。

  “畜牧業只是整個非洲產業中的一部分,而且就算是畜牧業,我們的產業也過於單一。除了養牛之外,我們還可以養豬,養羊。我聽說豬鬃的銷量可是很不錯的。除了這些之外,我們還能開礦,種植更多糧食……”當過央行行長,對於國內產業結構自然非常瞭解,不瞭解這些的話可沒辦法制定貨幣發行的計算模式。

  “不過這一切都有一個前提,我們現在需要建起東非的治安軍。沒有暴力的正規軍事力量當後盾,就不可能建立起和平的法律秩序。這點我想同志們,特別是來自國內山區的同志們最清楚。”王明山把話題拉回到他最初的目的上,而那些山區出來的同志們當然知道天高皇帝遠的山區的法律威懾力到底有多弱,大家或者點頭或者苦笑,也沒去評價,“我們在東非沒有能力這麼幹,至少先把平原地區的當地群眾聯絡起來。”

  畜牧局局長一聽眼睛就有些亮起來,他連忙說道:“王書記,我們現在缺人。到東非來的同志們都是想在這邊多掙點錢,掙了錢之後大家就回國去了。這樣的局面下我們哪裡還有那麼多人力到各個鄉村去呢?東非這個地方比不了北美,北美的話好歹還有都督下令……”

  “我會試著請都督派他一個兒子到東非來當幹部。”王明山早就考慮過這個問題,他直截了當的把自己想到的解決問題的辦法給講了出來。

  “嘶……”會議室裡除了王明山之外的所有人都倒吸一口涼氣。韋澤都督現在已經56歲,大家當然可以拍馬屁的講,都督春秋鼎盛,正在能幹的時候。但是在這個時代,56歲的人真的是老人的年齡。而這樣年齡的韋澤都督到現在都沒有確立太子。光復黨到了現在已經能夠撐起這個國家,但是大多數光復黨人都覺得在都督後繼無人的當下,大家心裡完全呈現沒譜的狀態。王明山的發言無疑強烈的跳動著大家在此事上的神經。

  王明山並沒有被這樣的一陣動靜嚇住,更沒有因為這種動靜而有絲毫的不安或者激動。到了他這個級別,有些消息自然瞞不過王明山的耳目。譬如報紙上多次出現的年輕戰爭英雄祁睿,這個少年有為,攻城掠地的年輕將軍在中國普通讀報人群眼中是中國北美戰爭中優秀軍人的表率。然而在王明山眼中的祁睿則是韋澤都督的長子,擺明韋澤都督要讓祁睿不斷積累經驗與人脈,最終接過韋澤都督的擔子。當然,作為這個小圈子裡頭的人,王明山深知這個消息無論如何都不該從他的嘴裡傳到社會上去。立誰當太子是韋澤都督的事情,都督家的事情根本輪不到王明山指手畫腳。

  不過正因為王明山知道了這個內幕,所以他才敢請都督派遣他的某個兒子到非洲來工作。韋澤都督的兒子到了非洲,就意味著中央對非洲的立場。那些原本對非洲毫無興趣或者毫無留戀的人就會改變些對非洲的看法。更重要的是,王明山也能通過這種行動表達一下他這位“節度使”的態度。頂著這麼一個類似反賊的名號,王明山總得有所表示才行。

  “王書記,這……這不合適吧?”畜牧局局長有點結結巴巴的打破了屋裡面的沉寂。

  “你們不希望都督派個兒子到這邊來工作?”王明山反問道。

  “……當然希望了!”蘇丹郡武裝部部長立刻說道。有一位太子在東非坐鎮的話,東非的重要程度立刻就得到了全面提升。如果中央把東非變成領土,即便不能從物理上讓東非大陸挪到亞洲大陸旁邊,至少也能讓大家的心理發生變化。化外之民與民朝公民真的是完全不同的兩碼事。

  “既然大家都希望這樣,我就這麼做好了。出了事情也只是我被都督訓斥,同志們不用怕。”王明山爽快的擔起了所有的責任。

  “那就得王書記您受累啦。”同志們自然沒有人願意和王明山分擔如此沉重的責任。

  王明山爽快的擺擺手,他心裡面遠比臉上看起來輕鬆。韋澤都督的四個兒子裡面長子已經是陸軍少將,另外兩個兒子則在山西與上海做地方上的幹部。身為臣下的總得替都督做些鋪墊,不管都督到底想怎麼對待他的另外三個兒子,都得有些由頭才行。更何況現在東非真的需要有重要的人來坐鎮,除了都督的兒子之外,王明山這種份量的在東非都未必能真正壓住陣。

  會議一開完,王明山就接到了報告,空軍拍來了電報,發現有大股的士兵正在向北方邊界而去。結合了之前有關馬赫迪的消息,這些部隊應該是馬赫迪的手下。聽了這個消息之後,王明山心裡面一陣輕鬆,奪取莫三比克只是讓海軍感到滿意,想讓國內完全滿意還得讓非洲局勢沿著中央覺得有利的方向走,例如馬赫迪軍在埃及與英國駐蘇伊士運河區的陸軍進行大戰。

  由於完全不信賴馬赫迪,卡菲勒王明山節度使自然知道該怎麼應對末日英雄馬赫迪先生。先給馬赫迪先生放了一堆狠話之後,王明山又開始實施自己的許可權,在蘇丹郡劃分縣級單位。最理想的辦法莫過於讓所有蘇丹所有阿拉伯人都能到北方三縣去居住,如果馬赫迪先生能做到的話,王明山甚至願意把那三縣送給馬赫迪先生。

  放下報告,王明山走出了辦公樓。外面的空氣中依舊夠熱,並且混合著一些令人討厭的味道。喀土穆的城市建設有個極大“特色”,就是沒有下水道。所以城內的排泄物屢禁不止,那股子味道總是頑固的在城市中揮之不去。可開鑿下水道是個大工程,若是中國沒有大投入大決心的中央政策,地方上根本就沒心思來搞這種程度的建設。

  不過此時王明山心情好,也就不太在乎此事了。馬上就要11月了,喀土穆進入了最好的四個月時光。氣溫怡人,坐落在青尼羅河與白尼羅河交匯處的喀土穆濕度同樣怡人。如果不是這糟糕的氣味,如果不是這座城市沒有什麼綠色景觀,王明山還是很想請他的女朋友格蕾絲女侯爵帶著一些銀行股東到喀土穆來旅行。

  在院子裡隨便走著,王明山突然看到站崗的黑人的士兵肩頭居然沒有接種疫苗的疤痕。此時部隊裡面的黑人士兵穿著夏天的無袖軍裝,有沒有疤痕看得非常清楚。以為自己看錯了,王明山專門又繞到了黑人士兵的另外一邊看了看。那邊果然還是沒有。

  方才王明山已經有些動搖,這裡畢竟是非洲而不是義大利,更何況義大利佛羅倫斯那麼美麗的城市,隨地大小便的問題也非常普遍。王明山也沒必要為這些不是他的責任感到什麼不安。是向股東展現一下中國在東非擁有的力量也不是壞事。

  所以王明山忍不住想起了這麼美好季節的一個問題,進入秋季之後是傳染病高發期。光復軍在東非已經吸收了一部分人加入了部隊,為了區分兩者,光復軍的武裝都是短袖夏裝,而黑人或者阿拉伯人則是無袖夏裝。一眼就能遠遠的從同樣曬得黑黢黢的人中分辨出不同人來。

  因為想到自己的女朋友,王明山對於政府大院內部的衛生防疫面臨問題的容忍度變得很低,他叫過秘書,“讓武裝部長把那些沒接種疫苗的先派到大院外面去,難道這幾年我們連能那些接種疫苗的都湊不齊了麼?”

  “是!”秘書接了命令快步離開,只剩下王明山節度使一個人背著手繼續在廣闊的大院裡面巡視。
王烏鴉 發表於 2018-3-9 10:54

第357章 逐利者(十四)

  “我們的人都被從中國人的城堡裡面給攆出來了?”穆罕默德•阿齊茲用訝異的目光看著通報資訊的傢伙,“你確定是所有人。”

  “阿齊茲大人,的確是我們所有的人都被攆出來了。”報信的傢伙微微弓著腰,對於這幫老爺可不能有絲毫輕慢,特別是這位殺人不眨眼的阿齊茲大人。

  穆罕默德•阿齊茲摸了摸他精幹面龐上的兩撇鬍子,作為馬赫迪大人的代表,穆罕默德•阿齊茲見到了中國在喀土穆的總督王明山之後,王明山立刻把中國總督所在地的所有內線都給攆出了要塞,這只有一種可能,中國人已經知道了馬赫迪大人的全部計畫。

  即便是想到了這樣糟糕的局面,穆罕默德•阿齊茲的臉上依舊沒有露出絲毫不安或者焦躁。他摸了一陣自己漂亮的髭須,接著揮手讓報信人下去。屋裡面只剩下他信得過的人之後,穆罕默德•阿齊茲才說道:“這裡東門是我們的自己人,看看他們是否也被調動。另外立刻派人把消息稟報馬赫迪大人,請他做決斷。見到馬赫迪大人的時候請一定告訴他,我只能確保這裡的幾道大門三天時間。若是再久,我也沒辦法保證。”

  穆罕默德•阿齊茲的手下立刻受命去了,而穆罕默德•阿齊茲也沒閑著,他起身離開了住處,直奔城內的一個比較偏僻的所在而去。

  有種說法叫做“凡走過的必定留下痕跡”,人類和其他生物一樣,在陌生的環境下就會感到不安。而且人類會努力按照自己生活的環境來改造新的所在。喀土穆古時是一片荒無人煙的灌木林。西元13世紀初,蘇丹部落中的馬哈斯人向南越過沙漠遷徙至此,因為這裡土地肥沃,水源充足,他們便在這裡定居下來,並把這個地方取名為“洛爾托姆”,意為“河水和泉水的交匯處”。

  到了15世紀,阿拉伯人開始大批南移,格爾托姆也成了交通要道和貿易集市,這座小小的村鎮也慢慢向城市轉化。青白尼羅河在喀土穆合流之後,遠看交匯處的地形像是一頭大象的鼻子,因此,阿拉伯人改稱這裡為“喀土穆”,阿拉伯語意即“像鼻子”。

  中國人到了這裡十幾年時間,喀土穆城的規模快速擴大,中國式的磚房數量快速增加,已經超過整個城市將近一半的規模。住在這些磚房的人大多都是黑人,看他們外貌聽他們的語言和口音,很多都是跟著中國人從東非坦桑尼亞等地來的。

  穆罕默德•阿齊茲用包頭的頭巾和別人一樣遮住臉,大步走在這片黑人為主的區域。走過了幾條街,他到了一個單獨的小院門口。熟練的從破木柵欄的縫裡面伸手進去打開裡面的門閂,穆罕默德•阿齊茲就進了院子裡面。

  院裡面有蒙面的阿拉伯女子,見到穆罕默德•阿齊茲之後並沒有過於吃驚,她連忙進屋稟報。片刻之後,一個腰插短刀的中年阿拉伯人從屋裡面走了出來。

  “真主保佑,您看來身體很好。”穆罕默德•阿齊茲用溫和的語氣問候對面的中年人。

  中年男子盯著穆罕默德•阿齊茲看了好一陣才有些不耐煩地說道:“真主保佑。”

  “閣下,您這樣的雄鷹何必臣服於麻雀之下。您的部落一直是這裡最強大的統領,曾經是整個尼羅河最大的奴隸商人。現在您為何要住在您曾經販賣的那些黑人中間。難道您真的放棄了以往的榮耀不成?”穆罕默德•阿齊茲說的率直。和對面這位說話這麼直接就好,近50年來,迪格納家族的部落是尼羅河流域最大的奴隸商人。直到中國人抵達蘇丹,佔領喀土穆,並且廢除奴隸貿易為止。

  “無論如何,我都不會為你們的馬赫迪效力。”迪格納家族的這位身份不明的中年人的語氣還是很不耐煩。

  “三天,三天內這裡很可能就會發生戰爭。閣下,如果您願意參加的話,我們會很歡迎您和您的族人加入其中來。”穆罕默德•阿齊茲說完之後躬身行禮,然後在對方充滿不友好的目光裡退出了院子。

  先是迪格納家族的人,一個接一個,穆罕默德•阿齊茲把那些因為中國在蘇丹實施統治後背壞了之前財路的家族給拜訪了一圈。有奴隸販子的家族。還有的則是有在當地曾經無比囂張,然後被打得不得不遷到中國人眼皮底下才能活下來的家族。更有些原本壟斷商道,但是因為鐵路和航運的興起而淪落為搬運工的家族。

  在這個喀土穆城裡,住著太多十幾年來生活發生了巨變的各色人等。雖然有著完全不同的經歷,然而在命運被中國人改變這方面,這些人有著共同點。

  城內有人活動,城外也是如此。穆罕默德•阿齊茲的親信在碼頭上了一艘船,沿河而下。青尼羅河與白尼羅河在喀土穆交匯後在河床中涇渭分明,半邊河道河水呈現青色,半邊河道河水呈現白色。也許是見慣了這樣的美景,或者是情緒過於激動,信使根本就沒看河水。行出去幾十裡,在一個河邊的小碼頭停下,信使下了船直奔附近的村落。他本來只用把消息轉交給當地的聯絡人即可。沒想到聯絡人並沒有讓他走,而是在盤問一番之後帶著他前往村裡。

  信使在好幾人的監視下進了一間屋子,見到屋中之人後,信使先是一愣,然後興奮的上前行禮,“馬赫迪大人,您終於來了!”

  屋裡中央坐的那人是馬赫迪,雖然只穿了一身很普通的類似苦行僧般打著補丁的白色袍子,馬赫迪這位大人物舉手投足之間都顯示出強烈的自信。他起身拉住信使的手,“真主保佑你,帕圖兄弟。阿齊茲讓你來告訴我什麼新消息。”

  信使帕圖沒想到馬赫迪竟然能記得住自己的姓名,他立刻就高興起來。不管一路的辛苦,帕圖把喀土穆城內發生的事情向馬赫迪講了。等講完之後他才發現屋裡面另外兩位穿著阿拉伯衣服的男人看著居然是歐洲人。

  “帕圖兄弟,你辛苦了。”馬赫迪的聲音不高,蘊含著發自內心的力量,“你是先休息,還是現在回去帶消息給阿齊茲兄弟?”

  “我現在就回去。不知道您要我帶什麼消息?”帕圖心中激動,卻壓低了聲音。說話的同時還忍不住用眼睛瞄著另外兩位穿著阿拉伯服裝的歐洲人。

  馬赫迪卻沒有在屋裡說,他拉著帕圖的手出了屋子,在帕圖感到安全的時候把新的命令告訴了他。

  送走了帕圖,馬赫迪剛回到屋內,就有部下稟報。“大人,這邊部落的首領來了。”

  說話間,幾名老年的男子魚貫而入,見到馬赫迪之後先行禮。然後為首的那位老人說道:“馬赫迪大人,我們的部落並不願意參加您發起的戰鬥。那些中國人和我們並無冤仇,部落裡面的年輕人很多還在他們的土地上耕種。大家願意奉您為主,但是不願意打仗。”

  馬赫迪的手下聽了這話之後立刻臉色不善起來,而馬赫迪只是揮了揮手就讓他的手下暫時後退幾步。馬赫迪走到了當地部落的老漢面前,他問道:“兄弟,你相信這世間的一切都是真主賜給我們的麼?”

  “相信!”老漢立刻答道。說完之後他見後面那幾位沒吭聲,隨即扭頭看了過去。後面那幾位只是沒理解馬赫迪這問題背後是不是有什麼別的意思,這才沒有立刻回答。此時見到前面的老漢的目光,他們立刻答道,“我們相信。”

  “那麼這些土地,牛群,都是安拉賜給我們的。”馬赫迪從容不迫的繼續講。

  “……這些牛群是中國人養的……”一位中年漢子看來心裡面有些疑惑。

  “是的。這些牛群是中國人養的,但是讓他們到這裡養牛的難道不是安拉麼?”馬赫迪繼續問。

  這個思路實在是有些跳躍,幾個當地部落的頭頭一時跟不上馬赫迪大人的思路。他們互相疑惑的對視幾眼,為首的老漢斟酌著詞語問道:“尊敬的馬赫迪大人,如果養牛的中國人是遵守了安拉的旨意到這裡,我們豈不是更不能對他們下手了?”

  “真主的意志豈會那麼簡單?”馬赫迪大人語氣平淡,但是那表情那姿態,一股高渺神聖的姿態令人立刻生出忍不住低頭的衝動。

  馬赫迪大人就帶著這種極具說服力的姿態與氣場做著解釋,“真主絕不會眷顧卡菲勒,真主只會賜福于他的信徒。真主的意志讓卡菲勒到這裡開闢土地,飼養牛群。而他們所做的一切都是為了把這些留給我們。只要我們遵從真主的意志,將這些卡菲勒送入地獄,在榮光真主的同時,我們自然就得到了真主賜給我們的一切。”

  幾位當地部落的頭頭最初被這裡面的邏輯弄得有些糊塗,最先明白過來的是為首的老漢。老漢眼中閃動著聽明白之後特有的那種興奮,只是他的臉上還是忍不住露出了些遲疑,“尊敬的馬赫迪大人,您是說我們要通過戰爭把那些給搶過來麼?”

  這種畏懼戰爭的表態讓馬赫迪大人的部下又露出了非常不爽的表情,然而馬赫迪大人又是通過輕輕揮手的動作讓部下安靜下來。

  帶著那種神聖的氣息,馬赫迪繼續說道:“這些兄弟,善惡的判斷不是我們的事情。我們是真主的信徒,真主的僕人。所有善惡皆由真主決定,我們這些人所要做的只是服從真主,追隨真主,為真主增加容光。那些善惡,真主早就在經中說清。”

  說完了道理,馬赫迪先前又走了一步,站在幾位部落頭頭的面前,馬赫迪換了嚴厲的語氣質問道:“難道,你們的所有問題都是因為你們害怕為真主奉獻麼?你們害怕為真主而戰麼?”

  為首的老漢被這個問題嚇的不輕,他趕緊連搖頭帶擺手的給自己撇清,“不,不!絕對沒有!尊敬的馬赫迪大人,我們絕對沒有害怕為真主奉獻。”

  馬赫迪卻沒有繼續追下去,他後退一步,用著那種在天份的幫助下格外有說服力的抑揚頓挫的聲音朗讀起綠經“對於宗教,絕無強迫;因為正邪確已分明了。誰不信惡魔而信真主,誰確已把握住堅實的、絕不斷折的把柄。真主是全聰的,是全知的。”

  那幾位鄉下來的部落首領被這聲音,被這姿態,被這股神聖的氣氛給鎮住了。

  “對於宗教,絕無強迫;因為正邪確已分明了。誰不信惡魔而信真主,誰確已把握住堅實的、絕不斷折的把柄。真主是全聰的,是全知的。”馬赫迪的部下們也跟著一起念誦著經文,眾人同時念誦的時候沒有馬赫迪大人帶頭領念經的時候那種強烈的個人表現出來的神聖感,但是眾人的聲音有著更大的聲音,給人更加有力的感覺。

  而且依照綠教的做法,這種念經的時候其他人要跟著念。那些鄉下的老鄉們跟著小聲念道,“對於宗教,絕無強迫;因為正邪確已分明了。誰不信惡魔而信真主,誰確已把握住堅實的、絕不斷折的把柄。真主是全聰的,是全知的。”

  馬赫迪大人繼續念道:“真理是從你們的主降示的,誰願通道就讓他信吧,誰不願通道,就讓他不信吧。”

  一眾人先後的念道:“真理是從你們的主降示的,誰願通道就讓他信吧,誰不願通道,就讓他不信吧。”

  馬赫迪最後念道:“不通道的人們啊!我不崇拜你們所崇拜的,你們也不崇拜我所崇拜的;我不會崇拜你們所崇拜的,你們也不會崇拜我所崇拜的;你們有你們的報應,我也有我的報應。”

  眾人又是先後念道:“不通道的人們啊!我不崇拜你們所崇拜的,你們也不崇拜我所崇拜的;我不會崇拜你們所崇拜的,你們也不會崇拜我所崇拜的;你們有你們的報應,我也有我的報應。”

  馬赫迪大人也沒有再加入什麼新的經文,他就帶著這些部下與老鄉們反復念誦著這幾段。連續幾遍之後,為首的老漢臉上先是從不解,接著是思索,他最後終於眉頭舒展,露出恍然大悟的表現。

  先給馬赫迪行了個禮,老漢帶著些激動的心情說道:“尊敬的馬赫迪大人,我方才是在用我個人對善惡的評價替代了安拉對善惡的評價。我個人所想的善惡並非是安拉認同的善惡。您覺得這對麼?”

  馬赫迪的手下聽了這話,露出一副“你現在才知道”的不爽表情,然而馬赫迪並沒有因此露出絲毫不快。不僅沒有不快的表情,馬赫迪用發自內心的喜悅對老漢說道:“您終於開始理解了真主的想法了。我們信的是真主,我們要遵守的是真主的規矩。”

  老漢看來明白了,但是其他幾人卻沒有能明白。不過有已經覺悟的老漢在,解釋就變得容易很多。花了十幾分鐘時間,那些原本不理解的人也終於明白了這個邏輯鏈。

  真主看當地人的信徒們窮,就運用他的意志和神力讓那些卡菲勒到蘇丹來耕種開墾飼養牛群。當這幫卡菲勒完成了這些工作之後,當地真主的信徒們就面臨著真主賜予的考驗。如果這些真主的信徒肯拿起武器,跟著馬赫迪大人把這些卡菲勒都給殺掉,開墾完畢的土地,土地上的牛群與產出都歸了信徒所有。

  這些當地人在這年裡面並沒有積累起非得殺光中國人不可的仇恨,不過這個問題也很容易的就被經文內容給了一個非常合理的解釋。

  “不通道的人們啊!我不崇拜你們所崇拜的,你們也不崇拜我所崇拜的;我不會崇拜你們所崇拜的,你們也不會崇拜我所崇拜的;你們有你們的報應,我也有我的報應。”

  信徒只需要對安拉負責,只需要對相同的教徒們負責。卡菲勒被教眾殺死無關于教徒的善惡,那是真主的意志。真主至高無上,真主本身就是絕對善的代表。把所有的一切都交給真主,就意味著所有的一切都是善。

  看到這幫老鄉總算是弄明白了基本的道理,那些老鄉臉上露出了淳樸的喜悅,以及第一次想明白這種道理時才有的那種不適的感覺。這種從聽過真主的宣告到向著真主信徒發展的過程對於馬赫迪大人來說實在是再常見不過的事情。那些追隨他的骨幹都有過這樣的心路歷程,而這些人邁過了這道關卡之後,都樹立起了信仰,得到了拯救。

  馬赫迪用那種令人信服的聲音開口了,所說的是他堅信,並且說服了無數信徒相信的話。這是他的信仰,也是他奮鬥的目標。“真主把世間的一切都賜給了信徒。”

  聽到這句話,那些還有些遲疑的當地老鄉們都是精神一振,整個人擺脫了遲疑與猶疑,看上去堅定而且認真。
王烏鴉 發表於 2018-3-9 10:54

第358章 逐利者(十五)

  一個穿著解放鞋的小男孩沿著一條由附近的沙礫以土壤分層碾壓出的簡單公路向前快步的奔跑,這條道路還算平坦,也許是塵土的緣故,也許是太熱導致這條道路上,這條公路顯現出一種泛白的顏色來。

  在這條路兩邊是平坦的原野,靠近河邊有一條為了避開尼羅河洪水期而修建的長長引水渠,引水渠盡頭的提灌站把尼祿河水運到更遠的地方後沿著灌溉水渠流淌,為這附近廣袤的苜蓿田水源。

  小傢伙跑的有些氣喘吁吁,他稍微站立了一下喘口氣。道路兩邊大片的苜蓿田中盛開著紫色的花朵,苜蓿田每隔一段就會有些整齊栽種的樹木。這些樹木已經能提供不錯的樹蔭,在那些水渠節點處都會種植著面積挺大的樹林,成片樹蔭很誘人,然而小傢伙卻不想貿然去那裡休息。因為在那些樹蔭附近大概都會都擺放著蜂房,他有過招惹蜜蜂然後被蜇的經驗,那可實在是不好受。

  他的目的地距離他停步的地方已經沒有多遠,在平坦的土地高處,聳立著一座城池。在那座城池周圍有不少來此處聚居的部落的房子。從小傢伙所在位置上根本看不到那些低矮的房屋,那座外部用這裡常見的紅色砂岩裝飾的城市清晰可見。

  大概有四五米高的城牆遮住了小傢伙的視線,他只能看到上面的垛口與射擊口,在城牆背後則有兩座更高大的建築遠超過城牆,那兩座建築中的一座是當地人不能理解的水塔,另外一座是瞭望兼天線以及信號塔。這座瞭望塔與水塔上的哨位配合城池四角的望樓,組成了這座編號為006的堡壘的觀察系統。

  喘過來了這口氣,小傢伙邁開腳步繼續前進。在堡壘附近匯合的道路越來越密集,來來往往的人也越來越多。走到堡壘附近的時候,一派常見的市集景象就展現在小傢伙面前。與其他自發的市集相比,這裡的市集顯得極為有秩序。當那些穿著黃色軍裝的黑人巡邏隊經過的時候,連爭吵的當地人都壓低了聲音。即便沒有停止爭吵的打算,他們也會先等這些巡邏隊離開之後再說。

  006號堡壘只有一個大門,看到這個上身一件白色棉布無袖汗衫,勒著藍色腰帶,穿著藍色褲子的小傢伙跑的上氣不接下氣。門口的警衛忍不住攔住他問道:“你是哪裡人?”

  “我是魯迪村小學的學生,我想來找學校的楊老師。”小傢伙用能讓人聽懂的漢語回答警衛的問題。

  看了看棉布上衣上別的校徽,特別是看到小傢伙肩膀上接種疫苗留下的疤痕,警衛放行了。中國在東非這地方開拓的時間不長,願意心甘情願追隨的人不多,能被中國人完全信賴的同樣有限。地方部門對於孩子們倒是有些信心,為了保證不讓他們在東非各種疾病中無意義的亡故,那些被認為有價值培養的家庭的子女都被接種了疫苗。光看肩頭有沒有痕跡就能知道這些當地人的地位。至少到現在為止,接種疫苗留下的痕跡完全能作為判斷當地人可信度的標誌。

  大門外人來人往,警衛就讓小傢伙進去了。學習本來就是很辛苦的事情,東非行政區更沒有辦法為每個小學都建立常設學校,教師們只能輪換到各個學校教書。在這樣的條件下還對老師這麼關注,警衛對此還是挺欣賞的呢。

  大門處和平壤一樣人來人往,而這座長寬都有300多米的城池裡面有些必須設在內部的店鋪和設施,完全不讓城外的人進來會導致非常不方便。警衛很快就把這孩子的事情忘到了九霄雲外。那些試圖進進出出的人不少,警衛必須很認真的監視才行。

  二十分鐘之後,尖利的警笛聲就在堡壘裡響起。警衛們都皺起了眉頭,他們立刻拉上柵欄,不再允許人進出。又過了幾分鐘,裡面的公安同志跑到門口,他皺著眉頭問道:“不久前你們讓一個當地學生進去了麼?”

  詢問的警衛一愣,他雖然不想立刻承認,卻也不覺得一個孩子能鬧出多大點事情。遲疑片刻之後,詢問的警衛說道:“有這麼一個孩子。他幹了什麼?”

  “你跟我來。”公安同志沒有回答問題,反倒是提出了要求。

  詢問的警衛心裡面一陣後悔,可他此時也沒有拒絕的理由。埋怨著自己的運氣,警衛跟著公安同志往裡面走。看已經離開了人多的地方,警衛再次試探著問道:“同志,那孩子到底幹了什麼?”

  “那孩子什麼也沒幹,倒是有人把他給刺成了重傷。對一個孩子下這樣的手,那人到底是什麼人?”公安同志黑著臉答道。

  警衛心情一陣放鬆,自己放進去的那孩子沒鬧出事情就好。不過這種輕鬆並沒有維持太久,警衛突然想起了另外一件事,孩子沒鬧出事情,但是刺傷小傢伙的兇手絕非是好東西。身為警衛,想完全擺脫責任看來是沒希望了。但是這種不安卻沒有再次擴大,在不知道兇手是誰的情況下,沒人能確定那個兇手是不是當地人,更沒辦法確定是誰放進來的。這個責任輪不到由警衛自己被。

  堡壘不大,在警衛胡思亂想之際,他已經跟著公安到了兇殺案現場。這是一處馬廄背後,十幾個當地雇來的人正在馬廄這邊忙活,而小傢伙躺在一些乾草上,醫生正在他身邊緊急治療。

  “你看看是不是你放進去的那個孩子。”公安問道。

  有醫生在旁邊擋著,警衛看不到孩子的正臉,他湊過去一看,就因為孩子胸口上大塊的血痕而移開了視線。“就是他,大概半個小時左右讓他進來的。”警衛連忙退後說道。

  雖然沒看清傷口,警衛卻看到孩子旁邊撂著被醫生割開的那件白色上衣,上衣上被鮮血染紅了好大一塊。這麼一個小東西流了這麼多血,受傷定然是極重的。

  “你還記得有誰跟著他麼?”公安問道。

  警衛連連搖頭,“我不記得有人和他在一起,這個孩子是來這裡找……找楊老師。”

  聽了這個情報,公安同志的眉頭皺的更緊,來找中國的教師後背刺,刺傷這孩子的人手段狠辣,擺明瞭是沖著要命去的。難道是中國的老師和這孩子發生了什麼衝突?

  “他只說來這裡找楊老師?”公安同志半自語地說道。

  “不對……”

  “不對啊!”

  公安和警衛幾乎同時想起一件事,老師們此時都在各個村落輪流上課,楊老師現在應該和其他老師一樣在某個村落講課教書。

  “我記得楊老師今天和其他老師一起去上課了。”警衛的腦瓜此時也靈便起來。

  “這孩子為什麼要跑來找楊老師?”公安的同志也很是不解。

  案情本來就顯得蹊蹺,現在隨著情報的增加,案情不僅沒有變的簡單,反倒開始複雜化起來。兩人都扭過頭看向正垂死的躺在地上,任由醫生施救的孩子臉上。這小東西到底是招惹了怎麼樣的惡棍,或者是犯下了什麼樣的罪孽,居然遭到了如此可怕的事情。

  就在此時,一位容貌還挺英俊,至少有著一張阿拉伯人認同的英俊面孔的青年有些失神的沿著小傢伙的來路奔跑。他的神色陰晴不定,手掌不自覺的握緊後又鬆開。虎口處乾涸的血跡已經開始發黑,腰間的刀鞘中已經沒有了刀具。

  小孩子遠沒有這年輕人跑的快,而年輕人好像有著要把什麼拋在身後的衝動,即便在陽光的照射下依舊沒有停頓。所以小傢伙跑了一個多小時的路程,年輕人只用了半個多小時就跑完了。

  村子在陽光的照耀下顯得頗為安靜,年輕人站在村口定了定神,他嘴裡反復念著,“不要以自己的父兄為保護人,如果他們棄伊斯蘭而取迷信的話!不論在任何地方找到叛教者,就殺死他們,殺人的將會在復活日在樂園有獎賞!”

  “不要以自己的父兄為保護人,如果他們棄伊斯蘭而取迷信的話……”

  “不要以自己的父兄為保護人……”

  一遍遍的念誦起到了相當的效果,年輕人英俊的容貌顯得越來越堅定,之前不自覺就在臉上浮現出的困惑、遺憾、愧疚、不安等表現消失的無影無蹤。堅定的信仰帶來的強勢邏輯驅逐了年輕人身上因為人性帶來的軟弱與動搖,讓他堅定,讓他不受任何外來的情緒傷害。

  帶著這樣的表情,年輕人大踏步走進了村子。向前走了沒多久,從角落裡突然閃出兩個手持砍刀的漢子。見到年輕人之後,他們先是籲了口氣,“埃爾多安,你怎麼這麼早就跑回來了?嚇了我們一跳。”

  說完了話,兩人才注意到埃爾多安表情的異狀。而埃爾多安露出的表情是如此的有震懾力,讓兩位手持砍刀的漢子都不敢再吭聲。埃爾多安倒是開口了,“村長已經開始準備了吧,帶我去見村長。”

  在006號堡壘裡面,小傢伙的四肢突然開始痙攣起來。醫生拿著縫合針的雙手暫時停住了縫合的行動,孩子太小,他身上的三處刀口都很深,應該是被刺傷了內臟的動脈。現在這痙攣應該是失血過多的結果,若是讓這痙攣繼續下去,這孩子定然頂不住。

  “護士,給他輸生理鹽水。”醫生高聲喊著。

  而小傢伙此時已經聽不到任何外界的聲音,他的神志已經不起作用,大腦裡面各種微弱的亂響。小傢伙仿佛看到自己又回到了剛進城的模樣,城內已經空無一人,只有門口的警衛和他先說了話。然後小傢伙去找楊老師,楊老師並不在。

  在城裡走了一陣,小傢伙就看到了一個人,他下意識的開口說道:“埃爾多安叔叔。”
王烏鴉 發表於 2018-3-9 10:54

第359章 逐利者(十六)

  “你的兒子羅安什麼時候聽到你們的談話?”埃爾多安的臉色已經逐漸恢復了平靜,看上去甚至有些木然的感覺。

  “羅安?”村長呼圖斯聽到自己小兒子的名字,登時愣住了。他先是狐疑的看著埃爾多安的臉,接著好像想明白了什麼。

  “羅安在哪裡?把他找出來。”村長呼圖斯開始對著周圍喊叫起來。大家左顧右盼,根本看不到羅安的身影。有人面面相覷,有人低頭不語。

  村長呼圖斯更加焦急起來,他對著一群人喝道:“你們要是看到了他,就立刻告訴我。如果我回家再沒找到羅安,你們知情不報的就一定會有下場。”

  聽了這威風凜凜的恐嚇,村民終於有些動容。負責警衛的那幾個人互相對視著,其中一個有些膽怯,卻不得不開口說道:“我見他往城那邊去了。”

  “什麼時候?”村長呼圖斯聽到了這最糟糕的答案,上前幾步怒目盯著警衛問。

  “大概是太陽剛到樹梢,您開始召集眾人的時候。”警衛連忙答道。

  “你們為什麼不攔住他?”村長呼圖斯已經忍不住怒吼起來。

  “您的兒子,誰敢攔住他?”警衛倒是說了實話。

  村長想繼續發怒,但是他卻因為警衛的實話不得不暫時恢復了些冷靜。警衛說的沒錯,誰敢去攔截村長的兒子,哪怕是一個年幼的兒子。若是有人敢如此不長眼的這麼幹,村長一定會讓那傢伙吃不了兜著走。

  因為關心自己的兒子,村長扭回頭對著埃爾多安問道:“我兒子到底在什麼地方?你在哪裡見到了他?”

  “你兒子聽說你今天要帶著人去圍攻城池,要殺光城裡面的人,他跑去城裡告訴和他關係不錯的老師。想讓老師離開那座城。”埃爾多安還算是冷靜地答道。

  村長先是一驚,在很短的時間裡面他就判斷出埃爾多安沒說瞎話。和那幫小傢伙一樣,他的兒子羅安很喜歡中國派到村裡的老師。如果羅安真的聽說村長鼓動的殺光中國人,奪取中國人一切的煽動,那孩子跑去讓中國老師逃走也不是啥稀奇事。沮喪、憤怒,這樣的情緒勃然湧現在埃爾多安心頭,然而埃爾多安立刻本能的注意到一件事,那就是村民看向他的目光裡面立刻有了疑惑與不滿。在這樣的情況下,存在呼圖斯幾乎是本能的選擇了對埃爾多安怒吼,“然後呢?然後呢!”

  “沒什麼然後,羅安已經被殺了。”埃爾多安冷冷地答道。

  村長先是一愣,片刻後用疑惑的語氣問道:“你殺了羅安?你殺了我的兒子!!”

  埃爾多安只是哼了一聲,卻沒有回答。然而終於理解到自己兒子被殺的村長呼圖斯轉瞬間已經暴跳如雷的吼叫起來,“你殺了我的兒子?!”

  “殺的好!對這樣出賣村民的人,不殺能行麼?對這樣的叛教者,教規裡面除了殺掉之後還有別的規定麼?”村長旁邊的一位老者在村長徹底失去理智之前用渾厚的聲音說道。

  在所有人都被這兩種看法弄到不知所措的時候,老者已經仰頭望向天空,用每天五次禮拜時候領唱者的莊嚴語氣吟誦起經文來:“你當替人們秉公判決,不要順從私欲,以免私欲令你偏離真主的大道;叛離真主的大道者,將因忘卻清算之日而受嚴厲的刑罰……”

  “對那些非信者,他使你們繼承他們的土地、房屋、財產和你們尚未踏過的土地。真主對於萬事是全能的……”

  ……

  一人唱,百人和。隨著已經被佈道的經文由村裡所有成員反復頌唱之後,這些人的疑惑也就為經文所化解。這些地區並非是民朝的國土,所以並沒有人在這裡講述民朝國內早就開始努力確立的“具體問題具體分析”的理念。在這片土地上,那些經文就是來解釋問題的唯一標準。

  看到村裡眾人的想法趨於相同,他停下頌唱,轉頭對年輕的埃爾多安說道:“埃爾多安,你為了安拉果斷的處決了叛教者,你幹的很好。”

  奧爾多安當然知道老者是村長的叔叔,在上一任爭奪村長地位的鬥爭中失敗的那位。不過老爺子不僅頑強的活過了他的哥哥,更通過傳教活動開始試圖掌握村裡面的宗教權力。對於村裡面的這種鬥爭,埃爾多安並沒有感到高興,他只是盯著村長看了一眼。村長即便面對叔叔開始嘗試掌握村裡面宗教權力的局面,依舊能夠穩固的掌握村裡面的權力。這樣的人遠比只能依賴宗教權力的人更危險。

  “埃爾多安,感謝你挽救了村裡人的性命。如果被中國人知道了我們的打算,他們大概都會把我們懸掛在他們的城門外吧。謝謝你。”村長呼圖斯果然不是一般角色,看到局勢的變化,他立刻就改變了自己的態度。方才仿佛要吃人般的模樣不見了,村長此時倒是一副看著有功之臣的表情。這變化之快讓埃爾多安有些不能接受了。

  “現在已經不能再等啦。安拉把這塊流著奶和蜜的土地賜給了我們,對那些非信者,他使我們繼承他們的土地、房屋、財產和我們尚未踏過的土地。真主對於萬事是全能的”村長的叔叔看來並不希望侄子能夠行使作為村長的權力,他已經高聲再次引經據典地喊道。

  “那些蜂蜜都被運去中國的城池,那些牛奶也被中國人奪走了。大家難道能忘記蜂蜜和牛奶的味道麼?”老者對著這幫村民喊道。

  如此現實的問題讓不少村民的口腔都在忍不住吞咽起來,中國人在這邊開始推行養蜂之後,村民雖然未必喜歡蜜蜂,卻都嘗過苜蓿蜜的甘美。而中國人用苜蓿草飼養出大量的牛群,這牛奶也不是什麼遙不可及的玩意了。

  “所有的財富都被中國人聚集在城堡裡面,奶和蜜,布匹,糧食,藥品!我們想要的一切都被中國人屯在城堡裡面。這些原本就是安拉許給我們的!打破中國人的城堡,我們就能向安拉證明我們的忠誠。”喊完了現實的東西,老者用盡可能神聖的語氣奮力喊道:“對那些非信者,他使我們繼承他們的土地、房屋、財產和我們尚未踏過的土地!”

  “喔!喔!”相當一部分村民們跟著喊起來。

  “馬赫迪大人已經告訴我們進攻的日期。今天!我們拿起武器去,打破中國人的城堡,殺光城堡裡面的中國人。”老者趁熱打鐵地喊道。

  “喔!喔!”更多的村民喊道。

  就在激情高喊的空隙,有人弱弱地問道:“馬赫迪大人真的會分土地給我們麼?”

  老者一聽這話,立刻皺起眉頭喝道:“你說什麼?”

  那名村民一看就是比較軟弱的那種,被這麼一喝,更是顯得有些膽怯。可即便如此,這個看著軟弱的傢伙卻堅持著自己的立場,“這場仗打完之後,真的會分給我土地麼?”

  “當然會給!”老者扯著喉嚨喊道,“這不僅僅是馬赫迪大人的承諾,更是真主的意志。殺光不信者,所有土地都歸我們信徒所有!”

  那軟弱的傢伙聽完了老者的喊話,卻沒有立刻答應,他轉向村長,“村長,肯定會給我們土地麼?”

  村長眉頭皺起,看得出他根本不想回答這個問題。可此時的局面哪裡容他再拖遝,村長別過臉完全不去看他叔叔,面對著村民高聲喊道:“這次的土地劃分就按中國人劃分的來辦。中國人怎麼劃,我就給你們怎麼劃!”

  這個解決辦法明顯得到了眾人的支持,在一陣歡呼聲中,村民們紛紛揚起手中的武器。有些是刀,有些則是農用的鐮刀。

  “走!別讓別的村落搶了先!我們要先到城堡附近,大家精神點,一定要讓馬赫迪大人的手下看到我們。”村長喊完之後,拔出自己的阿拉伯彎刀舉在空中,然後他右手擎著彎刀,率先往外走。

  見村長完全不理自己,埃爾多安知道村長恨著自己。他也沒有貿然跟著村長往前走,準備等大隊主要部分走完之後跟在最後的部分行動。就在埃爾多安試圖避開的風頭的時候,一支手臂就拽了過來。村長的叔叔一把抓住埃爾多安的手臂,他缺了好幾顆牙齒的嘴笑著,“埃爾多安,你和我一起走。像你這樣能對真主如此虔誠的人可不多了。”

  埃爾多安眉頭一皺,他知道老者說的是他殺戮小孩的事情。實際上埃爾多安完全不想有人再提此事,即便對安拉有自己的信仰,埃爾多安絲毫也沒有把殺戮孩子當做什麼值得炫耀的事情。

  心情不快,埃爾多安就想避開老者。沒想到老者緊緊抓住埃爾多安的肩膀,讓他無法輕易掙脫。

  老者一面抓緊了埃爾多安的手臂,一面說道:“埃爾多安,你看我老成這般樣子,難道就沒有扶持我走路的意思麼?我的兒女都跟著馬赫迪大人走了,你就忍心看著我這老頭子一路孤單單的走麼?”

  看著老頭子的模樣,埃爾多安也有些心軟。而且此時人流已經走過大半,若是不跟上就會掉隊。埃爾多安也沒有孤零零的被排斥在隊伍外面的打算。他只能攙著老先生的肩膀,走進隊伍裡面。

  就在埃爾多安旁邊,有村民喜悅的討論著,“這些地都成了我們的,我們就可以有牛奶和蜜啦!”

  “對啊!對啊!把這些牛奶和蜜都賣掉,我們就成了富人啦!”旁邊的村民興奮的附和。

  埃爾多安心裡面苦笑,推廣蜜蜂的中國人的確把一大半的蜜都給拿走了,至於牛奶也都被中國人收走了。可中國人有自己的銷售管道,把這些牛奶和蜜賣到更遠的地方。現在村民們若是沒有自己的銷售管道,這些牛奶和蜜只能留給他們自己吃。想賣出去,也就僅僅是想像罷了。

  即便心裡面嘲笑著村民的無知,埃爾多安卻攙著村裡面宗教頭頭的老者跟著隊伍向前走。向著中國人的堡壘前進。
王烏鴉 發表於 2018-3-9 10:55

第360章 逐利者(十七)

  006號堡壘是一個長寬各為300多米的堡壘型建築物,雖然從數字上計算,這個建築物內部的面積達到了十萬平方米。不過必須說明的是,這對於工業國來說其實根本不算啥。甚至不用工業國,以中國傳統縣城的規模來看,這也不過是個“城寨”而已。

  當然,1889年11月,全世界人口不過18億,其中8億都擁有中華民朝的戶籍。以中國人口來當做判斷標準,難免有開掛的嫌疑。在距離喀土穆不到100公里的地方,這座006號堡壘無疑就是當地的政治經濟中心。

  這座從建立開始就沒有經歷過戰爭,少數的軍事行動也只是輕鬆剿滅一點土匪流寇。所以當一個中國興辦的學校的學生在006號堡壘內部被人試圖謀殺,在堡壘裡面的震動其實挺大。孩子有接種疫苗,這就意味著這孩子被中國方面認同。

  “為什麼會有人殺一個孩子?那孩子幹了什麼,以至於有人非得殺他不可?”公安的同志們在會議上討論著。

  “難道那孩子偷了別人東西?”

  “偷了別人東西就要下這麼狠的手?而且十幾分鐘時間,那孩子還是來找楊老師的,這不現實。更何況警衛說,他並沒看到有什麼人跟在孩子後面追過來。”

  “那就是以前的恩怨?”

  “你們注意到沒有,那人的目標就是殺人,孩子身上一點被毆打的傷痕都沒有。我問了醫生,除了三處刀口之外,孩子身上沒有別的傷痕。這得多大仇才能到這樣殺人的地步。”

  ……

  中華民朝制度裡面的特點之一就是公有制,在中國人民的稱呼裡面就是“公家”。公家的特點之一就是開會,既然是公家,開會的核心自然是要解決問題。所以大家你一言我一語的說的熱鬧,一來吃這碗飯就得有所貢獻,二來在這時候表現的突出,自然會被領導記在心中。領導也是要解決問題的。

  所以,當公安大隊的副隊長從孩子身體上的痕跡來做出判斷的時候,一眾人都非常認同。這種精准的調查和判斷的確勾勒出了一個符合正常人理解的局面,一個滿心都是殺人的兇手突然襲擊了一個孩子。十歲以下的小男孩有時候的確很討厭,但是也僅僅是討厭而已。能對一個十歲以下的小男孩痛下殺手的兇手定然是極為危險的,不管孩子做了什麼,都不至於到十惡不赦的地步。

  不過這種看著符合現實的判斷並沒有讓公安的同志從疑惑中解放出來,反倒讓同志們更疑惑了。從種種跡象可以判斷,這孩子肯定招惹的不是中國人。堡壘曾經認為自己能控制的是堡壘內的人群,對於堡壘外的人群也有足夠的控制力。現在堡壘內部有個孩子被傷,調查了一圈之後居找不到目擊者,這本身就說明中國方面對堡壘的控制也並不完備。公安當然不願意承認這樣的結果,他們此時想要解決的就是破案。

  或許是老天看到了這幫人的為難,門打開了,主治醫生在公安人員的陪同下走進了會議室。看得出醫生很疲憊,他身上淺藍色的手術服也沒脫下,前襟處還有濺落的血滴。

  公安同志趕緊問醫生:“那孩子能醒過來麼?”

  “希望他命夠大。”醫生有些語氣裡面有些不快。倒不是他在生公安的氣,而是這台救命的手術環境惡劣,時間緊迫。更重要的是,醫生真的沒見過這樣的傷口,戰場上的槍炮造成的傷口和小傢伙身上的傷口完全不同,醫生與死神爭分奪秒的同時還需要開動所有腦筋來應對這些新問題。

  “醫生,你有什麼線索沒有?”公安同志走投無路之下,也只能向醫生求救。

  醫生翻了翻眼睛,“你們都不知道是誰幹的,我怎麼可能知道。”

  公安的同志們也有些訕訕的表情,指望在醫院忙活的醫生探案未免太過份。不過醫生繼續說道“能確定的是,那是從上到下的刀口……給我個短的東西”。醫生解釋了一下,又覺得用醫生的用詞難以形容。

  公安同志立刻遞了鋼筆給醫生,醫生就緊握住鋼筆,做出高高舉起向下猛紮的動作,同時解釋道:“從刀口看,兇手一手勒住孩子的脖子,一手連續紮了三下。”

  “可這孩子怎麼活下來的?”公安的同志接著問道。如果在這樣的局面下,既然兇手已經下定了決心,而且制服了這個小傢伙,想徹底殺死小傢伙並不困難。以公安的角度來看,兇手需要的不過是補一刀而已,他有充分的時間和動機完成最後一擊。

  “從地上的血跡來看,咱們看到孩子倒地的地方不是兇手刺傷孩子的位置。找到孩子的地方沒見到血,這肯定是別的地方刺傷之後給拖到那裡的。若是在當地刺傷的,地面上定然有噴濺出來的血。”醫生說完,就起身離開了。

  公安的同志們目送醫生離開之後,互相看了幾眼之後,公安局長說道:“咱們就去找找這孩子是在何處被人刺傷的。”

  300米並不算很短的距離,堡壘內部有很多工廠與倉庫,從各個村落來的蜂蜜以及乳製品需要儘快進行加工,那些苜蓿需要短期內進行製成乾草。這些廠房以前倒是放在堡壘外面,被人從中間揩油的問題嚴重,所以現在都放在裡面處理。

  公安在城裡面搜索一圈之後,並沒有發現血跡,公安同志們最後向著城內血跡最集中的屠宰場去了。去之前不少人心裡面就有了很多懷疑,到了屠宰場門口,大家的情緒自然而然的就緊張起來。

  到處都能見到鋒利的刀具,地面上有不少血跡。即便每過一段時間都有人來沖洗地面,但是血淋淋的局面還是令人本能的生出警覺來。公安的同志本來就努力在堡壘裡面尋找血跡,看到屠宰場的景象,大部分同志都覺得這裡面定然以後貓膩。

  “今天所有人都來上班了麼?”帶隊的副局長問屠宰車間的主任。

  “都來了。”車間主任給了很明確的回答。

  “有人提前離開麼?”副局長提出了下一個問題。

  “有。一個叫埃爾多安的工人突然離開了。”主任看來已經知道了些消息,他臉上有很強烈的不爽,卻沒有太意外的表情,“那個人看著不像是壞人,工作也算是認真。”

  “這個叫埃爾多安的工人在這裡有沒有什麼關係不錯的人?”副局長繼續問道,看著屠宰場裡面血流成河的模樣,副局長已經覺得這地方大概就是兇手行兇的場所。埃爾多安是不是壞人已經不重要,先找到這個傢伙帶走審問才是關鍵。

  “有個叫做戈西姆的工人和他比較熟,你們先問他吧。”車間主任一副趕緊把麻煩攆走的表情。

  戈西姆是個看著大概四十歲的中年人,被詢問的時候臉上自然而然的露出了一種畏懼感。他不安的搓著手,低著頭聽問題。然而不管問他什麼,他都是一句“我不知道”。

  這樣的傢伙讓公安的同志覺得很是為難,就算是把他拖走打一頓,凡是有關當地人的情況,他大概都是“我不知道”。這樣的滾刀肉非常令人討厭。副局長忍不住唬起了戈西姆,“戈西姆,你動手殺人的事情我們可都知道。現在那孩子沒死,他只要醒了,立刻就會告發你!你對此有什麼解釋?”

  副局長就見戈西姆身子一震,正準備去追問的時候,確聽到水塔與信號塔上都是警報聲大做。大家先是愕然的聽著,然後臉色越來越難看。這是最高級別的警報,意味著所有人員都要投入戰鬥,而且面對的敵人擁有巨大的數量。

  堡壘裡面各個部門的人員都接受過軍事訓練,公安更是武裝力量。接到這樣的警報,大家再也顧不上那個孩子的事情。副局長扯著嗓子對車間主任喊道:“快!你們趕緊讓這些人員都離開堡壘!”按照平日的培訓,在這樣的時刻要清理所有的外人,只留下中國人員與黑人警衛部隊來固守堡壘。

  在副局長的指揮下,工人們在車間主任的帶領下開始向大門方向出發。與屠宰場的雇傭工人相同,其他工廠的當地人也在指揮下開始離開堡壘。

  副局長自己直奔城牆而去,順著甬道奔上城頭,副局長忍不住倒吸口涼氣。堡壘外的街道上有著一段段的隊伍,遠遠看去像是一條條色彩斑斕的蜈蚣在公路上蠕動。瞭望員們臉都變了,握著望遠鏡的手指關節都因為過於用力而開始發白。部隊的同志則急急忙忙的把機槍推到城頭,準備戰鬥。

  城外的那些攤販們則以最快速度開始收拾攤子,拎著自己的貨物開始逃竄。居高臨下的看,真是一副雞飛狗跳的局面。

  “快點吧!快點吧!”副局長嘴裡低聲念叨著。趕緊把那些沒用的傢伙驅散,部隊就能在充分的準備下開始戰鬥。而且看得出,遠處的敵人也看到了問題所在,他們當中靠前的隊伍已經開始奔跑起來,若是不能短時間內儘快完成人員驅逐,這幫人只怕還有機會。

  也就在此時,副局長只聽到城門方向傳出一聲巨響。隨著一陣陣傳來的驚叫與慘叫聲,本來已經開始離開堡壘的當地人如同沒頭蒼蠅般開始亂跑起來。副局長心中一驚,這下可糟糕了。他沿著甬道向下跑,就見大門處竟然再見不到中國的警衛,除了一眾亂跑的當地人之外,再也看不到誰來負責。

  正在大驚失色的時候,一個當地人突然沖到了副局長身邊。副局長就覺得小腹一涼,接著就是一陣刺痛。抬頭看向那個當地人,卻意外的看到包頭布下面是一張與當地人根本沒有共性的臉,那是歐洲人的面孔。副局長想高喊,可對面那歐洲人熟練的抽出匕首,再次刺入了副局長的左胸。

  “這是什麼時候來的歐洲人?”帶著不解與不甘,副局長軟軟的倒在了地上。
王烏鴉 發表於 2018-3-9 10:55

第361章 逐利者(十八)

  006號堡壘的大門口處倒了一大片人,在爆炸的核心處大多數是中國人與黑人部隊的傷亡者,靠外一圈倒地的多數都是外地人。更外圈的那些傷亡者們並沒有失去行動能力,就見他們跟沒頭蒼蠅般亂跑,或許是大門處慘烈的爆炸現場,大部分人都選擇了往堡壘裡面跑,而不是往外跑。

  就在沒人動彈沒人靠近的爆炸中心,一個趴在地上的警衛身體突然猛顫抖了幾下,隨著幾聲輕微的骨頭碰撞發出的聲音,警衛發出猶如溺水之人恢復了呼吸時發出的痛苦喘息聲,那名警衛終於喘上這口氣。不過只大聲喘了幾口氣,警衛就咳嗽起來。

  肋骨折斷的窒息與痛苦,靠憋口氣忍痛還有機會讓斷裂的肋骨暫時復位。然而咳出來的鮮血卻開始堵住呼吸道,讓垂死的警衛感受到了在陸地上活生生被溺斃的痛苦。他嘗試喊人幫忙,他嘗試自己掙扎著爬起。可警衛能從爆炸的劇烈衝擊下勉強恢復呼吸,實際上已經是迴光返照的垂死掙扎。現在他體力已然耗盡,只能痛苦的等待著。

  在這強烈卻無法擺脫的痛苦中,警衛的意識越來越混亂,諸多情緒諸多影像在他腦海裡瘋狂掠過,其中一張就是方才爆炸的那張。一個穿著屠宰場工作服的阿拉伯人,也就是說他那阿拉伯樣式的衣服外面外面套了一件屠宰場的深藍色大圍裙。

  那個男人身邊有個全身穿裹在黑色罩袍裡面的女人,就在大家讓這些人按照先後順序離開堡壘的時候,走到堡壘大門口處的男人猛的把那個渾身裹在黑色罩袍裡面的女人推到了一眾警衛中間。警衛們一愣,那女人被推到警衛中間的時候,大家發現那女人黑袍裡面有根繩子,一頭隱沒在罩袍裡面,另外一頭在那個傢伙手裡。大家不知道屠宰場的那個阿拉伯人要幹啥,再然後,就見那個男人高喊了一嗓子什麼,然後用力拉動繩子。接著就爆炸了。

  窒息的痛苦在窒息的最後開始消失,警衛只覺得自己的人生經歷開始以驚人的速度開始倒著播映,那聲呼喊此時他居然想了起來,“安拉阿胡阿克巴”。

  “安拉……咳咳……安拉……阿胡阿克巴……呃……”在爆炸中心靠外一點,倒在地上的屠宰場工人戈西姆邊咳邊喘邊念誦道。

  拉響綁在他老婆身上的炸藥時,戈西姆嘗試著往人群裡面躲一下,希望能靠別人的肉體來抵抗炸藥的威力。不過這些烈性炸藥依舊讓戈西姆覺得自己仿佛被大鐵錘擊中,整個人一時完全失去了知覺。

  等他恢復過來之後,覺得渾身劇痛,耳朵嗡鳴,幾乎動彈不得。費盡了力氣,好不容易支起了上半身,戈西姆就看到了周圍這一大片屍體與重傷者。即便身體劇痛,即便一隻眼睛看到的世界籠罩在紅霧之下。可戈西姆卻歡喜的笑出聲來,甚至在他手臂的力量再也支撐不了身體,整個人再次倒地不起。在戈西姆渾身劇痛,甚至連體力都衰弱到不足以發出笑聲的時候,戈西姆依舊感到了強烈的幸福與滿足。

  能在一瞬間造成幾十人的傷亡,這無疑是戈西姆人生的巔峰之作,不過這些還不足以讓戈西姆如此歡喜。身為馬赫迪大人的信徒,戈西姆堅信堡壘外面那些馬赫迪大人的部隊即將沖堡壘。堡壘內部所有的中國人都會被信眾殺死,彰顯真主的威能。

  “安拉阿胡阿克巴”,戈西姆已經發不出聲音,只能在心裡面念誦著。在內心默念的時候,戈西姆清楚的感受到了一件事,是否讚頌真主已經不重要,重要的是他對自己的行動真的非常自豪。

  “安拉阿胡阿克巴”,戈西姆心裡面繼續念誦著。不知何時,他只覺得周圍完全黑暗下來,而戈西姆自己則沿著一條黑色的甬道直奔而去。沒有恐懼,戈西姆只覺得自己對甬道盡頭有種期待。果然,當黑暗走盡,光明出現的時候,那些光當中出現了他的父母,兄弟,家人。

  時間流逝,戈西姆突然知道自己參與奴隸販賣活動的兄弟在於中國人的作戰裡面被殺了。戈西姆只能認了,他和兄弟之間的關係也沒有親密到非立刻報仇不可的程度。

  時間繼續,戈西姆參了村長召集的會議。村落周圍曾經毫無意義的土地此時被開闢成了廣袤的苜蓿田,這些綠色的植物帶來了奶和蜜,村長希望能夠分到其中的一部分。這場抗爭持續了一段,當中國人最後用暴力逼迫村裡人接受土地分配,他們按照中國人的命令耕種土地,飼養牛群,改良土壤。

  村裡面的村長以及戈西姆家這種人多勢眾的家族當然被打得落花流水,而那些原本就沒什麼能耐的村民們卻沒有在這樣的對抗中失去什麼,所以中國人佔據了上風,獲得了所有土地的管理權。

  戈西姆已經開始進入老境,在蘇丹這片土地上,超過40歲的人就是黃土埋胸口的年齡。戈西姆受到了此生最大的打擊。他的侄女,也就是那個因為販奴而被中國人打死的兄弟的女兒,居然看上了一個在城堡裡面中國手下工作的黑人。不得不說,戈西姆也覺得那個小夥其實挺帥。在那個黑人的勾引下,戈西姆的侄女就自作主張的要嫁給那個黑人小夥。

  這種行動在阿拉伯人看來實在是大逆不道,可在中國人那邊,這種行動就是“合法”的,是受到中國人保護的。當戈西姆的侄女自作主張在城堡裡面領了“結婚證”之後,戈西姆憤怒的帶著家族成員去實施“榮譽處決”。然而那對姦夫淫婦已經在中國人的安排下跑的無影無蹤。後來村裡面輾轉得到的消息是,那個黑人小夥本來就是遠方來的曬鹽工人家庭出身,他到喀土穆這邊的村子,是來服兵役的。現在黑人小夥帶著戈西姆的侄女到了距離這裡上千裡外的蘇丹港去生活了。

  然後,戈西姆覺得自己的人生終於崩潰了。戈西姆感覺中國人到了蘇丹差不多有十年了,十年,看似漫長又看似短暫的時間裡面,戈西姆感受到的有不少幸福。他再也沒有經歷饑餓的折磨,甚至能夠大口吃肉,大口喝蜜。然而更強烈的痛苦卻在折磨著他,隨著中國人在這裡生根發芽,戈西姆習慣的世界崩潰了。

  村子裡的話事權曾經被幾個大家族瓜分,戈西姆家族就是其中之一。現在那些零散的小家族甚至是家庭都能靠著中國人活下去。

  戈西姆曾經依照傳統對於家庭成員有著絕對的統治權,戈西姆侄女的事情讓他感受到了人生最深刻的一次絕望與無奈。

  而新的打擊發生在不久前,戈西姆帶著兒子在屠宰場工作。他兒子按照鐵錘砸牛頭的傳統手段完成工作,然而天知道他兒子當時怎麼想的,一邊說笑一邊幹活。結果那頭被砸中腦袋的非洲黑水牛不僅沒死,反倒爆發出驚人的力量,掙脫了木欄。一牛角就挑死了戈西姆的兒子。

  悲痛之余的戈西姆曾經認為自己的兒子死了,他大概是可以用這個向中國人索要眾多的好處甚至是特權。然而中國人只是給了些撫恤金,同時以戈西姆兒子案例強化“安全生產”的教育,並且改進了生產模式……

  馬赫迪大人一直派遣人在這些地方傳教,戈西姆曾經對此頗為抵觸。因為村裡面的教權被村長的叔叔給奪走了。這對於戈西姆來說甚至是有害的。而戈西姆突然沒有了對這種問題的興趣,他在乎的只剩下一件事,誰肯去殺了中國人,戈西姆就會與之合作,為之效力。

  一聲所遇在極短時間裡面流過,那遍地屍體的景象再次出現在戈西姆眼前,讓他心中滿是歡喜。“不能從這個世界中榨取歡樂,就在這個世界上散播痛苦!不能擁有這個世界,就來摧毀這個世界!安拉阿胡阿克巴!”

  就在戈西姆帶著歡喜咽下最後一口氣之時,把自己裹在阿拉伯人服裝裡面的英國人麥克斯用突襲的辦法刺死了一個看著有些身份的中國人。

  在一片混亂中,麥克斯把刀插回刀鞘裡面。他扭回頭,就見到有著統一裝扮,也就是說把大圍巾般的頭巾蓋在頭上,然後用個布圈把頭巾固定在腦袋上。身上則是寬大的布袍。托了這袍子的服,把步槍綁在身上都不會被發覺。而頭巾還能很好的遮蔽面容,隨時發動突襲。

  一面搜索中國人,英國軍官麥克斯一面覺得中國人好怪。在英國人征服世界的歷史中,他們對於城寨的防禦都是非常嚴肅的。城寨周圍是允許當地人經商的,但是這些經商的範圍必須在核心城寨一定區域之外。而中國人就這麼大大咧咧讓當地阿拉伯人在城寨旁邊存在,簡直是嫌命長的典型。

  “難道中國人不知道,他們沒有能力,會遭致毀滅。他們過於富有,同樣是毀滅的根源麼?”英國軍官麥克斯對中國人在殖民方面的無知感到訝異。
王烏鴉 發表於 2018-3-9 10:55

第362章 逐利者(十九)

  埃爾多安攙著村長的叔叔跟在大隊後面,沿路之上各村來的人越來越多,帶武器的人看著不多,普遍的裝備都是老少爺們人人背上背著口袋。有些人還背了好幾條口袋,看這意思是準備在破了城堡之後在裡面大撈一筆。

  大門口的爆炸發生時,埃爾多安已經能比較清楚聽到這聲爆炸的位置。而他攙扶著的老頭子連聲催促,“快!快點走!埃爾多安,咱們走快點。”村長的叔叔看到這麼多人,立刻就顯得興奮。

  埃爾多安看了看這位老頭子的身子骨,如此瘦骨嶙峋的模樣下,打仗不行,扛東西更不行。至於沖進去搶東西……埃爾多安對老頭子沒報任何幻想。

  “我……我不是要去搶東西。”老爺子有些喘著氣說道,“馬赫迪大人派來的人應該已經到了。我現在要到前面去和馬赫迪大人派來的那些人一起給教眾念經賜福。”

  這要求倒也不過份,埃爾多安攙著老爺子靠前。然後就見到一些穿著阿拉伯人衣服的外國人正在從早就聯絡好的商鋪的鋪位裡面拿出各種零件,以驚人的麻利程度拼裝成重機槍。那些趕過來的阿拉伯人既然扛著袋子,自然不肯靠堡壘太近。此時堡壘內部已經有了些槍聲,卻也不夠緊密。埃爾多安倒是見過重機槍,屠宰場的肉類往往賣不完,那些牛油什麼的一部分加工後給這種武器上油。

  外國人和一部分看著就是精銳部隊的阿拉伯人推著已經裝好的重機槍往城裡走,老者本來興沖沖的準備佈道。可他念起經文來的時候這幫急於作戰的人們根本沒搭理他。這讓老頭子露出了不爽的表情。

  不過老頭子也不傻,他也不去耽誤年輕人的功夫,只是挑著各種祝福的經文念,倒是與周圍大戰前的局面意外契合。準備並沒有進行多久,當馬赫迪這邊的重機槍送到門口之後,戰鬥就以驚人的速度從普通強度躍升到了激戰的水準。

  而最先突入城堡的英國軍官麥克斯看到夾在中國與馬赫迪武裝之間的阿拉伯人在重機槍的子彈下被打得血肉橫飛慘叫連連。不過重機槍子彈粗大,打中要害就是一擊斃命。打不中要害,也能切斷肢體,損毀肉身。其分別不過是痛快的死或者慢悠悠的死罷了。

  既然有重機槍參戰,麥克斯就在激烈對射的時候明智的縮身在一個隱蔽點後。當過殖民地軍官的麥克斯忍不住就給中國人做了些評價。如果中國人在遭到襲擊的時候就直接用機槍掃射城裡的這些人,大概他們此時就能穩定住局面了。中國人看來很缺乏殖民的自覺。至少在英國人看來,殖民地的人不是英國人。既然在英國統治的地盤上有不是英國人的人,那麼這些人也就基本等同於可以隨便對待的存在。不管英國人是怎麼盡情的干涉別國內政,可英國人決不允許別國對英國的內政指手畫腳。

  隨著英國人的重機槍越來越多的加入戰團,雙方大概處於了一個平衡的狀態。然後麥克斯就看到馬赫迪的部下開始加入戰鬥了。與中英兩邊這種比較常規的戰鬥相比,馬赫迪所部的戰鬥就顯得另類一些。他們從機槍打不到的地方發動進攻,試圖沿著那些死角或者他們以為中國人沒注意到的地方接近中國人的陣地,然後用肉搏型的武器解決問題。

  麥克斯忍不住看得津津有味,他並不認為在這樣高密度的火力下,馬赫迪的部下能有什麼表現。但是英國人用機槍掩護馬赫迪部隊的進攻,至少能消耗中國人的子彈。在這麼一個堡壘裡面,子彈總是有限的。如果中國人沒有了子彈,阿拉伯人的人海在接下來的時候中就會淹沒這幫中國人。

  中國人的表現還算不錯,不管馬赫迪的部隊認為中國人的防禦體系有這樣或者那樣的問題,可他們依舊被一個個打倒。地上的死屍很快就堆積起來,馬赫迪所部並沒有堅持,他們也退了下去。

  粗略看了看,麥克斯認為至少得有近百名馬赫迪的部隊被打死。他心裡面就開始盤算如果打敗了中國人的話,英國人征服馬赫迪所部到底需要多少人。不過這種無聊的盤算只是冒出來了幾秒鐘而已,麥克斯很快就重新注意到中國的防禦體系,即便遭到了突襲,無法阻擋敵人從正面攻進來。但是中國人還是很好的保證了他們佔據的陣地。那兩座高高的塔,無疑起到了重要的作用。上面的幾個機槍位也遭到了英國重機槍的集中打擊,然而中國人的機槍位依舊有效的控制了好大一片的區域,讓英國人實在是沒辦法放手進攻。

  不管中國人在殖民上搞的如何,至少作為軍隊來講,中國人幹的不錯。英國軍官麥克斯做出了自己的判斷。

  敵人的稱讚對於中國守軍來說毫無意義,太陽已經開始西斜。中國的要塞若是還保持完整性,夜晚就好熬。可現在要塞已經有一半被敵人奪走,到了晚上的時候,人數處於劣勢的中國方面就很不利。

  講述了自己的看法,要塞指揮官臉色難看地說道:“我們撤退。”

  “往哪裡撤?”同志們臉上露出頗為為難的表情。

  “沿著鐵路撤退,喀土穆距離咱們沒多遠。帶著無線電,沿著鐵路走。我們肯定能夠遇到援兵。”指揮官聲音聽起來很是乾澀。

  沒人反對,也沒人贊同。指揮官乾脆端起茶杯猛灌一口,“我現在命令,全軍撤退。”

  堡壘有一個大門,還有一個背面的小門。小門裡面有鐵路直通遠處的大鐵路。小門外此時也是人山人海,這些等待的人群突然間就遇到了城牆上居高臨下的猛烈機槍掃射。城頭上的人員頗為能忍耐,面對早就在射程內的敵人根本沒動手。現在重機槍開動起來,城外的人被一片片的打倒。那些中彈的人很有效的給後面的人做出了榜樣,讓後面的人玩命的開始逃跑,遠遠的逃到機槍射程之外。

  沒多久,小門開了。從裡面出來了幾輛冒著黑煙的小車皮。這種大概能稱為“護甲火車頭”的裝備從裡面開了出來。也不管背後,中國部隊果斷實施了突圍,拋棄了堡壘。火車頭上架著機槍,裡面裝著子彈。其他非戰鬥人員與指揮人員在車頭裡面,戰鬥人員圍在車頭外面,一眾人沿著鐵路出發。向著喀土穆方向前進。

  槍聲更是大做。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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