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兩宋元明] 錦衣當權 作者:長風 (已完成)

 
王烏鴉 2018-3-12 08:04:13 發表於 歷史軍事 [顯示全部樓層] 只看大圖 回覆獎勵 閱讀模式 755 127350
王烏鴉 發表於 2018-3-12 09:05

第240章 跟“牢”字八字不合

    “劉大人,要不您把我放下來,我這樣跟您說話挺累的。”孟岩道。

    劉繼安想了想,這孟岩手銬腳鐐的,又是在刑部大獄,還怕他跑了不成?

    再說都受刑了,這副樣子,跑出去也是個死。

    “劉大人,這個……”

    “穿上,穿上把,你要是凍死了,本官也是個麻煩。”劉繼安點了點頭。

    “那就多謝劉大人了!”

    “劉大人,我可不可以?”

    “來人!”

    “大人,您什麼吩咐?”一名獄卒匆匆從外面推門進來。

    “再拿一副筷子來!”獄卒抬頭看了一眼孟岩,雖然不太明白為什麼剛才還嚴刑逼供,這會兒卻要在一起喝上了,但是他知道,在刑部大牢,什麼該問,什麼不該問。

    “諾!”

    能坐下一起喝酒的不一定就是朋友,有可能還是生死大仇的仇人,尤其是在這森冷的刑部大牢裡!

    “劉大人,我真的是冤枉的,我跟白素心半點兒關係都沒有。”

    “呵呵,小子,你不要說了,你跟白素心那眉來眼去的眼神本官可是看的清清楚楚的,還有,那一句‘素心’,叫的那叫一個親熱,本官要是個女人,那也能對你掏心窩子……”

    “劉大人實在不相信那我也沒有辦法,就算到了刑部的大堂之上,我也會這麼說的。”

    “嘿嘿,大堂之上翻供的犯人本官見得多了。可最後有幾個成功的,少不了皮肉之苦,多划不來?”

    “莫非這刑部大堂之上就沒有王法了嗎?”

    “王法,哈哈,太可笑了,進了這刑部大牢,本官的話就是王法,本官要你活,你就死不了,反之。如果想要你死。你根本活不了!”劉繼安冷冷的一笑道。

    “顛倒是非,黑白不分?”

    “你還真說對了,到了這裡,就沒有黑白。有錢有勢。就能活著出去。甚至那些判了極刑的,也不是沒有辦法?”

    “是嗎,判了死刑的還能從刑部大牢出去?”

    “當然。只要這個?”劉繼安拇指和食指這麼一搓,那意思很明顯,就是有錢。

    “多少銀子能買一條人命?”孟岩眼神微微一縮,問道。

    “那要看犯什麼事兒了,少的三五百兩,多的上萬都有,只要不是謀反、謀大逆這樣的罪,都沒有問題。”

    “包括通姦殺人?”

    “呵呵,小子,你露餡兒了,你這件案子恐怕是不行了,整個京城都知道,連皇上都驚動了。”劉繼安搖頭道。

    在他眼裡,孟岩遲早是個死人,否則,他怎麼會對他說這些呢,這不是自己找死嗎?

    “你要是想活命,也不是不可能,但是不能著急。”劉繼安眼底閃過一絲貪婪。

    這大牢裡的陰暗面太多了,給你點兒希望,讓你不斷的送錢,直到把油水全部榨幹了,再把希望全部掐斷。

    這種吃人不吐骨頭的招數也要看對象,沒錢的窮鬼自然沒什麼油水,犯不著花力氣。

    可眼前這位似乎進來的時候穿著打扮挺體面的,估計油水不少。

    他怎麼把這茬兒給忘了呢?

    人他要霸佔,官也要升,還有這錢他更不能放棄了。

    “需要多少錢疏通?”

    “你怕死?”

    “怕,我當然怕死了!”

    “你這件案子不小,這上上下下打點,怎麼的也要四五千兩銀子才行!”

    “這麼多?”

    “這還只是保你一個人,如果加上白素心,起碼還得再加這個數!”劉繼安伸手比劃一下道。

    “一萬兩!”

    “差不多吧,沒這個錢,就別想著救人,等著家裡人給你收屍吧。”劉繼安嘿嘿一笑。

    “劉大人,錢我身上沒有,不過我家裡有,你能不能明天派個人去我家裡……”

    “是你一個人,還是連白素心一起?”

    “我哪裡有那麼多錢,就我一個人吧。”孟岩裝出一副痛苦又為難的樣子。

    “你小子總算開竅了,好,本官答應你,來,喝一杯,暖暖身子!”劉繼安哪叫一個得意呀,一筆橫財就要到手了,外加一頂烏紗帽,還有牢裡的那個白素心。

    如果用這個“姓孟”小子威脅她的話,她一定會從了自己的,哈哈,劉繼安在心裡狂笑不止。

    老天爺終於開眼了,他劉繼安要發跡了!

    “劉大人,這空口無憑,我要是把錢給了你,你若是食言的話,我該怎麼辦?”孟岩問道。

    “你想怎麼辦?”

    “要不這樣,劉大人,你給我立個字據,你把這個字據先給我,我再讓家人給你錢,如何?”

    “本官要是給了你字據,你不給錢怎麼辦?”劉繼安也不傻。

    “我在你的手中,難道還能從刑部大牢跑了不成?”孟岩微微一笑道。

    “你可不要騙本官?”劉繼安想了一下,有些意動了,富貴險中求,哪有不冒險就能白白得富貴的?

    何況人現在自己手中,就算他拿到了字據又如何,到時候他想拿回來還不是輕而易舉的事情?

    “我現在這樣能騙得了您劉大人嗎?”

    “好,本官就相信你一次!”貪婪滅掉了劉繼安內心僅存的一點兒理智。

    看著劉繼安一步一步的滑入自己設計的陷阱,孟岩心裡一陣冷笑,一個人貪婪也就罷了,人本來就有欲望,就連聖人都免不了,可如果一個貪婪的人又愚蠢的話,那這個人基本上就沒救了。

    命獄卒取來文房四寶。

    “這個怎麼寫?”

    “劉大人怎麼寫都行,我無所謂,最重要的是簽名和手印。”孟岩訕訕一笑道。

    劉繼安想了一下,攤開宣紙,迅速的在紙上書寫起來,其實這種保證書,他也不是沒寫過,無非是把抬頭和名字換了一下,其他的都一樣。

    片刻之後,這一份拿錢買命的協議算是寫好了。

    在末尾,劉繼安簽上了自己的大名,還有按上了手印,當然,在劉繼安的要求下,孟岩也按上了手印,簽上了名字。

    孟岩正要收起來,劉繼安卻按住了:“你的本官把拿錢的信寫一下吧?”

    “對,對,應該的,應該的!”孟岩裝模作樣的想了一下,提筆在紙上寫道,“小月吾妻……”

    “沒想到你家中還有妻子,居然還做出這等傷風敗俗蘇之事,真令本官歎為觀止?”

    “見笑了,見笑了……”

    “劉大人,看好了,我妻子小月見到這封信,定然會把錢交給你的人。”孟岩道。

    “好,本官拿到錢,自然會極力幫你說話的,說不定明天你就可以無罪釋放了!”劉繼安十分滿意的將信收了起來。

    “劉大人,我可以不用再待在這裡了嗎?”

    “當然,來人了,把犯人押回牢房,嚴加看管,任何人不得接近!”劉繼安喚來獄卒,命令道。

    “諾!”

    孟岩微微一笑,在兩名獄卒的押送之下,返回自己剛才被關押的牢房。

    明天一早,恐怕有好戲看了,這樣一出自己編導的好戲,也許又會震驚朝野。

    為了救人,他自己這一次算是豁出去了。

    檢查了一下草席下面的東西,官服和腰牌還有蟠龍權杖都在,隨身的銀袋子裡還多出了兩錠銀子,一定是那兩個發現自己身份的獄卒又還回來的。

    這兩個人其實跟自己沒什麼大仇,只不過身不由己罷了,孟岩到不想跟他們計較!

    還知道把錢還給自己,說明也還算是個聰明人,間接的幫他演了一齣戲,騙過了劉繼安,也算是有功勞的。

    自己這是第幾回坐牢了?

    第一回坐的是大興縣衙的大牢,第二回是錦衣衛詔獄,第三回就到了刑部大牢了,也就是天牢了。

    也不知道是不是命中跟“牢”字不合,不然為什麼總是坐牢呢?

    不過,這似乎並不算什麼稀罕事兒,大明朝的官兒,官做的越大,坐牢的次數越多。

    看看朝廷上的那些高官們,哪一個沒坐過牢,沒坐牢的鳳毛麟角。

    只要皇帝對你不滿意了,一道聖旨,你就得乖乖的去牢裡待著,然後一句話又給放出來。

    這種事情簡直就是家常便飯了,坐牢都快成為一個資歷了,坐牢不一定就是犯事兒或者犯罪的,那都是忤逆皇帝的意思,或者皇帝看你不順眼了,去牢裡待兩天。

    長夜漫漫,從孟岩被劉繼安帶去審訊室,再從審訊室回到牢房,這中間也就過去五六個小時而已。

    而現在外面的時間也不過半夜而已,距離天亮至少還有六七個小時。

    冰冷的牢房,發黴的草席,連老鼠、蟑螂都躲起來,不願意出來活動。

    輾轉難眠呀!

    跟他同樣輾轉難眠的還有聞小雨,她在擔憂,劉繼安是個什麼德行,她是知道一些的。

    萬一這頭蠢豬真的對孟岩用上酷刑的話,那問題就嚴重了。

    而刑部大牢發生的一切,東廠卻絲毫沒有察覺,一切都向著一個未知的方向發生著。

    好不容易等到了天邊一絲魚肚白,一夜沒睡,熬紅了眼睛的聞小雨起來之後,直接就去了錦衣衛南衙。

    郭怒也是一夜沒睡,就等著聞小雨前來報案了,這樣他好師出有名。

    當聞小雨進入南衙的那一刻,大明官場的一場巨大的風暴徹底的拉開了序幕!
王烏鴉 發表於 2018-3-12 09:05

第241章 最後的瘋狂

    撥開薄霧,一隊身著衣甲鮮亮的錦衣衛從南衙大門沖了出來,鐵蹄踐踏的聲音驚醒了沉睡中的北京城。

    “快,快……”

    腰挎著繡春刀,身穿鴛鴦胖夾戰襖,頭戴尖頭帽,腳踩牛皮直縫靴,踩在堅硬凍實的泥土上,發出沉悶的聲響。

    “都聽好了,今兒個我們是去刑部要人,不是去鬧事,給我規矩點兒,聽本官的號令,明白了嗎?”杜重全身披掛出現在佇列之首,大聲道。

    “聽明白了!”

    “好,出發!”

    這件事郭怒親自出面不太好,那會讓事態不可控制,因此權衡再三,還是讓南衙鎮撫使杜重帶隊前往。

    “錦衣衛又要抓人了?”

    “哎,這麼就折騰個不停呢,還讓不讓老百姓過個安生的太平年?”

    一輛烏篷馬車從右安門進入,車上的以為青衫薄襖的短須中年人看到這一幕,忍不住歎了一聲。

    “老爺,是先回家還是……”

    “不,先去兵部。”短須中年人搖了搖頭,吩咐一聲,隨後放下布簾。

    東廠。

    “什麼,錦衣衛大批人馬出動,這是什麼時候的事情?”曹吉祥還沒睡醒,接到這個消息,那是大吃一驚。

    “可知他們去什麼地方?”

    “還不清楚!”小太監跪伏在地上道。

    “還不快去查,蠢貨!”曹吉祥一腳將那小太監踢翻在地。

    “阿爹,何事如此驚慌?”曹欽入內問道。

    “欽兒。你快集合手下,等我的命令!”曹吉祥思考了一下,迅速的命令道。

    “孩兒遵命,只是現在太早了,恐怕很多人都還沒醒來?”

    “那就去叫,總之越快越好!”

    刑部大牢,默默算計時間,一宿沒睡的孟岩睜開雙眼,稍微活動了一下筋骨!

    昨天晚上受的刑不輕,尤其是那炮烙之刑。劉繼安這頭蠢豬下手還真狠。

    好在自己隨身帶了些傷藥。以備不時之需,現在卻是用上了。

    沒有水清洗傷口,只能將就著先上些藥,將囚服脫掉。換上自己原來的衣服以及官袍。

    他知道。郭怒不會讓他在刑部大牢待太長時間了。今天一早,必定會派人過來!

    看守房內,劉繼安正呼呼大睡。哈喇子都流了下來,臉上還帶著淫蕩的笑容,顯然正做著春夢呢。

    “劉大人,劉大人……”

    “別鬧,再來……”

    “劉大人,天亮了!”

    “天,天亮了?”劉繼安猛然睜開雙眼,眼睛瞪了一個圓。

    “劉大人,您不是說,天亮之後一定把您叫醒嗎,您看,這外頭都大亮了。”

    “嗯,好,非常好,本官日後少不了你的好處!”劉繼安興奮的爬起來,在那名叫醒自己的獄卒的肩膀上一拍。

    “謝謝劉大人!”

    “去,給本官打盆熱水來,本官先洗把臉?”

    “您稍等!”

    摸到胸口處的牛皮信封,他還不放心的打開看了一下,那“孟岩”寫的書信都在,這張紙片兒可是價值五千兩銀子呀!

    當這麼個小官兒,得撈多少年才能撈到這麼一大筆銀子,這可真是天降橫財呀!

    劉繼安呀,劉繼安,你總算是熬出頭了!

    “大人,熱水來了!”

    “放著吧,你先出去!”劉繼安輕咳一聲,淡淡的吩咐一聲,錢財有了,官自然也就來了,拿著錢稍微打點一下,不愁官升一級,到時候就不用跟這些賤民混在一起。

    好歹他還是個舉人,天天跟這本一幫牢子混在一起,這是想想都覺得掉價。

    先淨手,然後再用青鹽漱口,最後洗臉。

    劉繼安雖然只是個小官兒,可是這一套規矩還挺大的,用老百姓的話,就是會擺譜兒。

    這一程式下來,怎麼也得一盞茶的功夫。

    整理衣服,怎麼說,他跟那些下等的獄卒是不同的,官袍皺了,得撫平了,這樣才能顯出大老爺的威風。

    忙完了這一切,劉繼安很是滿意的準備從看守房走出去!

    “朗格裡格……”

    “嘭!”迎面而來,跟一個身穿皂衣的獄卒撞了一個滿懷,吃痛之下,劉繼安哪還顧得上形象,破口大駡,“瞎了你的狗眼,不知道本官要出去?”

    “大,大,大人不好了!”那獄卒嚇得跪在了門檻外面。

    “什麼事兒,這麼慌張,是哪兒走水了?”

    “不,不是,大人,錦、錦衣衛的人來了!”獄卒嚇的結結巴巴的說道。

    “錦衣衛,錦衣衛的人來刑部大牢做什麼?”劉繼安一頭霧水,這錦衣衛有自己的詔獄,辦的案子跟刑部也是不相干呀。

    “快,帶本官去看看。”

    不管這麼說,這錦衣衛的登門,那就沒好事,這京城的衙門都知道,錦衣衛的就是喪門星。

    這做官的,一聽到錦衣衛上門,都怕,誰都知道錦衣衛專門抓官兒的。

    刑部的正門,錦衣衛是沒那個膽子堵的,這刑部可是朝廷六部之一,部長也就是尚書的品銜比錦衣衛指揮使還高兩級,再說堵刑部大門那是嚴重的政治事件,到時候錦衣衛上下都得吃瓜落。

    但是刑部大牢就沒那麼嚴重了,雖然刑部大牢跟刑部是在一起,但其實是分開的。

    一大清早,刑部大牢的大門被錦衣衛給堵了,這可是稀罕事兒一件,吸引了不少百姓駐足圍觀。

    很快就把這原本不太寬闊的一條街給堵住了。

    一輛烏蓬馬車行駛過來。

    “老爺,前面路讓人給堵住了!”趕車的車把式道。

    “這條路平時沒什麼人走。怎麼會被堵住了?”車上的人掀開布簾,吃驚的朝外面望去。

    “老爺,好像是刑部大牢出了什麼事兒,還有好多錦衣衛。”車把式站起來,瞭望了一下道。

    “看到了,這是怎麼回事?”青袍短須中年眉頭一皺。

    “老爺,要不要掉頭,繞過去?”老董問道。

    “不,這裡離兵部也沒多遠,我下車走過去就是了。”青袍短須中年從車廂裡鑽了出來。手裡還提著一個灰色的包袱。

    “老爺。你一個人,我不放心?”

    “那你就繞過去,到兵部大門口等我就是了!”中年人吩咐一聲道。

    “好的,老爺!”老董答應一聲。調轉馬頭朝後面而去。

    而短須中年人則隨著看熱鬧的人群繼續朝前面走去。

    “下官劉繼安見過杜大人!”

    “劉大人客氣了。本官今天來。沒別的什麼事兒,就問你一件事兒?”

    “杜大人您請問,下官知無不言。言無不盡。”劉繼安儘管心裡不喜歡錦衣衛,但是作為一個低層的官員,他內心還是非常羡慕杜重的。

    錦衣衛威權很重,哪怕是一個小小的百戶都比他這個刑部提牢廳的頭兒強多了。

    人家那走在街上,一呼百應,威風的要緊。

    “你這人昨天是不是關押了一個年輕的犯人,個子不高,但人很精神?”杜重問道。

    “年輕犯人,昨兒個並無犯人轉押至刑部呀,杜大人,您是不是弄錯了?”劉繼安回憶了一下道。

    “本官再說的明白一下,這個年輕人是跟松鶴樓的聞小雨掌櫃一起來刑部大牢探監的?”杜重冷冷的問道。

    “松鶴樓的聞小雨?”劉繼安心中“咯噔”一聲,暗道一聲不好,這聞小雨的能量好大,居然把錦衣衛給惹來了,幸虧他昨兒個沒有動手對聞小雨硬來,否則這死都不知道怎麼死的。

    不過,劉繼安並沒有害怕,這好歹也在刑部幹了這麼多年,大小場面也算是見過了。

    “想起來了?”

    “想起來了,想起來了,杜大人您這一提醒,下官想起來了,是有這麼一個年輕人,跟聞小雨掌櫃一起過來探監的,不過,這個年輕人不是什麼好人,他是刑部通緝的要犯,被本官識破了,所以就被下官給扣下了!”劉繼安解釋道。

    “刑部通緝的要犯,是什麼要犯?”杜重肺都氣炸了,孟岩可是錦衣衛南衙司庫百戶,皇帝欽賜麒麟袍服,奉正大夫,昭信校尉。

    “是一樁通姦殺人案的姦夫!”劉繼安道。

    “哪一樁通姦殺人案的姦夫?”

    “杜大人可記得去年轟動全城的白素心一案?”劉繼安嘿嘿一笑,反問道。

    “劉大人是說這男子是白素心的姦夫?”

    “然也!”

    “劉大人,本官可是聽說這白素心一直都不肯招供姦夫的姓名,沒想到他卻被你給抓到了,你這是要立功了?”

    “承杜大人吉言!”劉繼安不禁得意的一笑。

    “能否帶本官瞧一瞧這姦夫長的何等模樣?”杜重壓下心中的憤怒,問道。

    “這個……”

    “怎麼,是不是本官沒資格進這刑部大牢?”杜重不悅道。

    “不,不,杜大人要進刑部大牢,那自然是沒問題,但是,這麼多兄弟就……”

    “放心,他們都在外面,我就帶兩個手下跟你進去,如何?”杜重道。

    “那就沒問題了,杜大人您請!”

    “劉大人請!”

    “杜大人,這刑部大牢可比不上你們北衙詔獄,您小心點兒,這裡面又黑又濕,小心地滑……”

    “放心吧,本官什麼沒見識過,這刑部大牢又不是第一次來!”杜重一邊走,一邊說道。

    “就這兒了,前面那一間牢房就是了!”

    杜重眼中殺機閃過,這分明是關押重型犯人的死囚牢房,一般沒有經過審訊判刑的犯人都不會關押在這裡。

    這劉繼安居然將孟岩直接關到這裡,很顯然是屈打成招,並且認定他是走不出這裡了。
王烏鴉 發表於 2018-3-12 09:05

第242章 嚇尿了

    外面走道裡傳來的腳步聲,那種錦衣衛特製的牛皮靴踩在地磚的聲音,孟岩瞬間就聽出來了。

    救自己的人來了,來的一點兒不慢,不含糊。

    “杜大人,就是這間牢房!”劉繼安的聲音也過來了,孟岩嘴角泛起一絲冷冽的笑容,他很期待,劉繼安接下來知道自己身份會是個什麼表情。

    “姓孟的小子,抬起頭來,讓杜大人好好看看!”一群獄卒簇擁著杜重和劉繼安來到牢房前,看到孟岩盤腿坐在草席上。

    劉繼安喝罵一聲。

    “劉大人,這麼快就拿到錢了?”孟岩微微一抬頭,沖劉繼安戲謔的一笑。

    “混帳小子,你胡說什麼?”劉繼安急斥一聲,“那個杜大人,您別聽這小子胡說八道,他現在就是一條瘋狗,亂咬人呢!”

    “劉大人,您在這刑部提牢廳真是屈才了,我都替您不值,您真該去唱戲,這臉變得也太快了。”孟岩緩緩的從草席上站了起來,走了過來道。

    “你,你胡說什麼,本官警告你,這裡是刑部大牢,你敢胡說八道,那是要受苦的……”

    “鞭子,辣椒水,還有老虎凳、炮烙什麼的,劉大人昨晚的這頓盛宴孟某可是一道菜都沒落下?”

    “姓孟的,你想死不成?”劉繼安急了,不能讓孟岩再繼續說下去了,再說的,他就要完蛋了。

    他現在後悔,不該帶杜重進來的。

    “杜大人。您別聽這小子胡說,他瘋了,他正的瘋了……”劉繼安慌忙的辯解道。

    “老杜來了?”孟岩沖杜重微微一笑。

    “來了,大人擔心的一宿沒睡,一大清早得到的消息,就派我來了。”杜重微微點了點頭。

    “我也一宿沒睡,以前我總覺得朝廷六部的官員們為什麼那麼嫉恨我們錦衣衛,現在我明白了,如果沒有我們錦衣衛的制衡,他們就可以為所欲為。無法無天了!”孟岩淡淡的說道。

    “我們?”劉繼安聽到這個詞兒。頓時傻眼了。

    “你,你是錦衣衛?”劉繼安嚇的渾身顫抖起來。

    “劉大人,我沒告訴你嗎?”

    “你,你什麼時候告訴的我?”劉繼安瞪大眼珠子問道。

    “我告訴你。我叫孟岩。您不相信。還說,我要是孟岩,您怎麼也不敢抓我?”

    劉繼安噗通一屁股坐在了地上。臉色兒煞白。

    “還不快把門打開!”杜重冷喝一聲。

    “不用了,這刑部大牢還能攔不住我!”孟岩推開鐵柵欄,直接走了出來。

    刑部的官員得到消息,紛紛的朝大牢這邊過來,尚書還沒到班,右侍郎金鐮聽到錦衣衛堵住刑部大牢的消息,立馬就帶著人一路跑了過來。

    “劉大人,我說過,你會後悔的,可你就是不聽,哎!”孟岩彎腰蹲下,對跌坐在地上的劉繼安歎息一聲。

    “你,你為什麼要這麼做,為什麼?”

    在劉繼安看來,孟岩沒有必要受這個罪,非要把自己弄進了大牢,還受盡嚴刑拷打,他這麼做完全沒有理由呀?

    正常人都不會幹這事兒。

    “正如你說的,白素心這樣一個美人兒,死了太可惜了,我想把她救出來。”孟岩半真半假道。

    “你,你……”

    “尿,尿,劉大人尿了……”

    驚嚇之下,又急怒火攻心,劉繼安居然小便失禁了,這可算是丟人丟到家了。

    “孟大人,這個劉繼安如何處置?”杜重走過來,悄聲問道,雖說他品級和職位都在孟岩之上,但這件事,郭怒早吩咐過,得聽孟岩的。

    “發生這種事,錦衣衛可以抓人嗎?”

    “錦衣衛有監察百官的職責,只要證據確鑿,可以抓人,但是現在我們有八項新規,所以,必須要走程式。”

    “程式可以補辦,這是也算是突發案件,我這裡有一份劉繼安親筆保證書,有了這個,我們帶走他,刑部應該無話可說!”孟岩掏出劉繼安給他寫的保證書道。

    “這就沒問題了,有了這個,劉繼安死路一條!”杜重看了一眼,當即說道。

    “劉繼安微不足道,不過他知道的東西不少,回去好好榨一榨,說不定能榨出不少油水出來。”孟岩道。

    “嗯,這可是天賜的好機會!”杜重也明白這裡面的干係,錦衣衛可不比東廠,可以正大光明的派太監坐班,監視六部,只能暗中進行,劉繼安雖然是個小人物,但小人物有小人物的好處,他對刑部的瞭解也許比那些走馬觀花的官員知道的要多得多。

    “把人帶走!”杜重一揮手,身後兩名校尉將嚇的癱軟無意識的劉繼安往外拖去,監牢的獄卒無一人上前阻攔。

    “住手!”

    刑部右侍郎金鐮總算趕到了,看到如同死狗一般被拖出來的劉繼安,他連忙喝止。

    “杜大人,這是怎麼回事,你們錦衣衛抓人總要事先打個招呼,怎麼隨隨便便就沖進來抓我刑部的人?”金鐮憤怒的質問一聲道。

    “金大人,下官並非抓人而來,不過看到有人犯了朝廷律法,就不能不袖手旁觀了!”杜重不卑不亢的道。

    “劉繼安犯了什麼罪?”

    “誣良為盜,濫用私刑,還有私縱犯人以及貪污盤剝犯人家屬等等。”

    “這麼多罪,你們有證據嗎?”

    “金大人,好久不見!”

    “孟岩,你怎麼會在這裡?”見到孟岩,金鐮微微一驚,他知道這個年輕人,最近朝廷發生的諸多事情都跟他有關,但他卻跟一個沒事人似得。活的滋滋潤潤的,就連皇帝都對他優渥有加,寵信不已。

    對於這樣一個年輕人,官場中很多人都將他看成是一個佞臣,可偏偏他的名聲卻不差,尤其是老百姓更是將他看做是一個英雄。

    “金大人不是要證據嗎,我就是證據。”孟岩微微一笑,解開自己的衣服。

    “啊……”滿身都是傷痕,很顯然這都是沒多久才添上的新傷。

    “大腿上還有,金大人要不要下官把褲子也脫了?”

    “不。不用了。孟大人這些傷是劉繼安造成的?”金鐮不相信道,“本官還是不相信,以孟大人的伸手,十個劉繼安也不是你的對手。”

    “是。十個劉繼安那樣的蠢豬都不是下官的對手。但這裡是刑部大牢。下官可只有一雙手呀!”

    金鐮明白了,這個劉繼安一定被坑了,而且還是主動跳進人家挖的坑!

    孟岩說的對。這就是個蠢豬。

    “孟大人,本官還是不明白,你來刑部大牢做什麼?”金鐮仿佛嗅到了一絲危險。

    “金大人,下官本來跟刑部也沒什麼過節,只是下官的紅顏知己,也就是松鶴樓的聞小雨掌櫃要來刑部大牢看望一個姐妹,下官沒來過刑部大牢,也好奇她的姐妹是什麼樣,犯了什麼罪,於是就跟著一起來了,誰曾想,這劉繼安硬說我是什麼姦夫,還讓人把我抓了起來,之後,嚴刑拷打不算,還逼著下官承認就是姦夫……”

    聽著孟岩的敘說,金鐮倒吸一口冷氣,聞小雨跟白素心的關係他這個刑部右侍郎怎麼會不知道。

    這件案子本來就證據不足,刑部頂著東廠的壓力,才留下白素心一條命,已等待轉機的。

    沒想到,把這煞星給捲進來了。

    這不知道是不是“轉機”還是刑部的“危機”!

    同行過來的刑部官員一個個也是傻眼,這劉繼安是不是傻缺了,敢這麼幹,不是嫌自己命長嗎?

    就算劉繼安懷疑“孟岩”是所謂的姦夫,他也不應該自己下令扣人,報告給東廠得了。

    何必自找麻煩?

    這傢伙一定是跟東廠有關係,加上立功心切,這才遭致的禍患,結果沒能栽贓到人,還把自己給栽進去了。

    這個孟岩真是“喪門星”,到那個衙門,哪個衙門就倒楣,大興縣令讓他把官兒給整沒了,錦衣衛北衙也讓他個整垮了,下一個別不是刑部吧?

    “劉繼安懷疑你,孟大人就沒有辯解,告知身份嗎?”金鐮暗恨,明明可以亮明身份,你卻故意的不說,這不是坑人嗎?

    有你們這麼坑人的嗎?

    “這金大人可就冤枉下官了,下官可是連姓名都告訴劉繼安大人了,不信的話,您可以問他,剛才在牢裡,劉大人的手下們也都聽見了!”孟岩道。

    “你們都聽見了?”金鐮吃驚的問道。

    “聽,聽見了……”獄卒們一個個耷拉著腦袋。

    “氣死本官了!”金鐮感到胸口一陣鑽心的疼痛,這個劉繼安真是把刑部害慘了。

    “金大人,雖然逮捕劉繼安在程式上還有些問題,不過,根據我們手中掌握的證據,相信這不是問題,如果金大人質疑要我們把程式走完再來提人,那也沒問題,只是,我們必須派人看守!”孟岩無意于跟刑部鬧僵,白素心的案子還需要他們配合呢。

    金鐮聽得出來,孟岩沒有針對刑部的意思,他這樣做,也合情合理,刑部上下也挑不出錯來。

    “不用了,劉繼安犯了罪,我們刑部也不包庇他,你們帶走就是了。”金鐮一揮手道。

    “金大人?”

    “你們是不是嫌刑部丟人丟的還不夠?”金鐮一轉身,厲聲呵斥那些跟過來的刑部的官員們。

    “金大人,多謝,下官等告退!”杜重一抱拳,帶著劉繼安和孟岩朝刑部大牢門口走去。

    金鐮望著遠去的孟岩等人,一跺腳,長長的歎了一口氣。

    這事兒鬧得,刑部要成天下的笑柄了,不知道又有多少人的烏紗帽要掉了。
王烏鴉 發表於 2018-3-12 09:05

第243章 推動白素心案重審

    出了刑部大牢,一群東廠番子在曹欽的帶領下,急匆匆的趕了過來。

    “曹欽,你不在東廠待著,跑刑部來做什麼?”

    “杜大人,本官接到線報,說你們錦衣衛包圍了刑部大牢,這是幹什麼呀?”曹欽陰森森的問道。

    “我們錦衣衛做事,需要通報你們東廠嗎?”杜重冷哼一聲,不滿道。

    “錦衣衛做事當然不需要通知東廠,可你們私自帶隊包圍刑部大牢,這可是不是小事兒?”

    “曹大人哪只眼睛瞧見我們包圍刑部大牢了?”杜重冷冷的一笑,反問道。

    “難不成你們這些人是來刑部大牢一日遊的?”曹欽嘿嘿一聲,皮笑肉不笑道。

    “你還真說對了,我們就是來交流學習監獄管理經驗的,怎麼了,不行嗎?”孟岩上前一步道。

    曹欽立馬噎住了。

    “怎麼,這也需要像你們東廠報告嗎?”

    “那這是做什麼?”曹欽看到被兩名錦衣衛校尉架著的劉繼安問道。

    “這是刑部提牢廳的劉大人,跟我們去詔獄學習的。”

    “這位是?”

    “孟岩,錦衣衛南衙司庫百戶!”

    “你就是孟岩?”曹欽大吃一驚,這有“孟岩”的地方准沒有好事,東廠上下都知道。

    “曹大人也知道標下的名字,標下實在是太榮幸了!”

    “杜大人,孟大人。你們這分明是私自抓人,還說什麼交流管理經驗,簡直一派胡言!”被人戲耍了,曹欽大怒一聲。

    “曹欽,這好像不關你的事情吧?”杜重冷喝一聲,曹欽也隸屬錦衣衛,只不過他是錦衣衛派駐東廠的人員,本質上,他聽命於東廠,跟錦衣衛沒有什麼關係。

    只是編制還在錦衣衛內而已。這也是皇帝制衡東廠的一種策略。只可惜,錦衣衛派駐東廠的人員最高職位不過千戶,大權都在哪些太監手裡,何談制衡?

    “杜重。你……”

    “好了。曹大人。如果沒事,本官就要回衙了!”杜重一揮手,命令道。

    “曹大人。告辭了!”孟岩沖個曹欽嘿嘿一笑,這個傢伙就是曹欽,頭生反骨的傢伙。

    曹欽嘴角抽動了一下,既然沒有發生衝突,那就是說杜重等人帶走那個刑部的官員定然是抓到了確鑿的證據,不然刑部豈會輕易放人?

    “大人,我們怎麼辦?”

    “怎麼辦,還能怎麼辦,回去!”曹欽狠狠的瞪了自己手下一眼,悻悻的帶著人離開了。

    看戲的人群隨之散開了,一背著包袱的青袍短須中年人若有所思的搖了搖頭,也隨後離開了。

    錦衣衛南衙。

    “回來了?”

    “回來了,叔。”孟岩臉色訕訕回了一聲。

    “跑到刑部大牢遭了一晚的罪,就為了一個女人,石頭,你說我說你什麼好?”

    “為了正義,為了良心,也為了公道!”孟岩越說越覺得有些心虛。

    “你想插手白素心的案子?”郭怒問道。

    “是。”孟岩幹而脆之的承認下來。

    “知道後果嗎?”

    “知道,白素心的案子是東廠督辦的,我若是插手白素心的案子,就會跟東廠對上,對嗎?”

    “到目前為止,我們跟東廠還只是在暗中較量,還沒有直接對上,眼下也不宜東廠對著幹。”郭怒道。

    “叔,用不著那麼小心翼翼,其實在聖上眼裡,我們跟東廠鬥才是他想要看到的,我們如果不鬥的話,聖上該擔心了。”孟岩微微一笑。

    郭怒微微一愣,旋即苦笑一聲,孟岩說的對,錦衣衛和東廠都是皇帝的鷹犬機關,這兩個機構卻是互相監視的,以保證皇帝能夠聽到的都是真話。

    如果東廠和錦衣衛變成一家或者一家獨大的話,那皇帝就成了睜眼瞎了。

    皇帝年輕,但不是蠢蛋,有些道理別人不一定會教給他,但他未必就不能自行領悟。

    “大人,姑爺說的對,我們跟東廠從來就沒有和平相處的哪一天。”身穿黑斗篷,懷裡還抱著一隻藍眼珠的異種波斯貓的賽霄宇從屏風後面走了出來。

    “叔,這位是?”孟岩吃了一驚,這麼一個神秘的跟幽靈一樣的人出現在郭怒的房間內。

    “賽霄宇,輿情司千戶,你叫他賽叔就是了。”郭怒介紹道。

    輿情司的賽霄宇,就是那個代號為“判官”,實際執掌輿情司的神秘男人。

    “賽,賽叔。”孟岩沒有瞧不起古人的意思,但是對於這麼一個藏在黑暗之中不見面目的人,他實在是有一種異樣的感覺。

    說不上來,很奇怪。

    “姑爺還是叫我老賽好了!”賽霄宇撫摸著手中的貓咪,微微一欠身道。

    “不能這麼沒規矩,判官!”

    “大人,我跟您、姑爺各交各的就是了!”賽霄宇道。

    “好吧,我就不管了,你們各交各的就是了。”郭怒難的妥協一次。

    “姑爺,白素心的案子並不複雜,但是想要把它翻過來,卻不是那麼容易。”賽霄宇微微一抬頭。

    “老賽,你也覺得白素心是被冤枉的?”孟岩問道。

    “這件案子我也曾調查過,但由於是東廠的案子,我們的調查僅限於週邊一些情況,案發的現場,也就是素心齋,我們也是在事後秘密潛入過,沒有什麼發現。”賽霄宇道。

    “關於白素心的社會關係?”

    “姑爺說的是白素心平時都跟那些人來往吧?”賽霄宇問道。

    “是的。”

    “白素心平時除了在素心齋工作,很少出門。跟她平時來往最多的也就是街坊鄰居,松鶴樓的聞小雨跟白素心關係不錯,她們平素以姐妹相稱。”賽霄宇道。

    “這麼說,白素心平時社會關係並不複雜?那麼所謂的姦夫也是子虛烏有的了?”

    “根據我的調查,這是東廠故意誣陷白素心姑娘的,那個焦宏早已對白素心垂涎三尺,只是白新遠在世的時候,他並沒有表露出來,白新遠死後,他曾幾次三番的騷擾白素心。曾經被鄰居看到過好幾次。後來,白素心索性從白家搬到了素心齋住,除了回去看望年幼的弟弟,幾乎沒有再在家裡住過!”賽霄宇道。

    “這麼說。有人可以證明焦宏曾經對白素心欲行不軌?”孟岩眼中一喜道。

    “姑爺。我知道你想說什麼。但是這沒有用,白素心的名聲已經被焦宏給壞了,就算有鄰居證言。到了堂上,焦宏也會反咬一口,說白素心勾引他,那你又能奈他如何?”賽霄宇的話將孟岩的喜悅一下子澆滅了。

    “那就沒有別的證據嗎?”

    “有一條證據對白素心最為有利,但也不能說明什麼!”賽霄宇說道。

    “什麼?”

    “白素心至今還是處子之身,這一條對她是有利的,但也不能說明什麼,只能說她守住了最後一步,不能說明她品行端正!”賽霄宇說道。

    “至少能夠說明一些問題,起碼白素心還是守婦道的。”郭怒點了點頭。

    “我們無法還原當初的情況,還有一個對白素心不利的是,東廠的人進入案發現場的時候,白素心手持利刃,滿手鮮血,而仵作屍檢證實,就是白素心手中的利刃殺死了死者!”賽霄宇道。

    “誰在現場持有兇器,誰就是兇手,這不能作為有罪推斷的證據!”孟岩道。

    “為什麼?”

    “如果不是公門之人,在那樣的情況下,你會懂得維護案發現場嗎,那是不是有可能她發現人死了,會走過去撿起兇器看一下,或者意外的碰到地上的血跡呢?”孟岩問道。

    “有可能!”

    “還有,我問過白素心,她說自己被人打暈,醒來的時候,發現自己跟未婚夫躺在一起,雙手握著刺入死者胸口的利刃,手上滿是鮮血,當時她嚇傻了,這個時候東廠的人就推門進來了!”孟岩道,“如果白素心所言屬實的話,那殺人的就不是她。”

    “有這個可能!”

    “我沒有看過仵作驗屍的屍格,我不好下判斷,但我覺得,一個弱女子,想要殺一個成年男子的話,應該比較困難,如果是下毒或者暗殺,倒是可以做到,但如果在搏鬥中殺人,有些匪夷所思了!”

    “姑爺分析的很有道理,李承言是我錦衣衛,他又是出自武將家庭,拳腳功夫不差,而那白素心,從未聽說她練過武藝,她應該殺不了李承言!”賽霄宇點了點頭。

    “所以必須有一個姦夫,姦夫殺了人,跑了,將罪責全部推到白素心身上,否則這件案子漏洞太大,就沒有說服力了。”孟岩繼續道。

    “是呀,找不到這個姦夫,那所有的罪責全部都由白素心一個人承擔。”

    “白素心一案如果重審,最大的阻力來自東廠,而就算你以苦肉計的方式被那劉繼安誣陷為姦夫,想要插手也是很難,這是兩件案子!”郭怒說道。

    “這個我已經想到了,叔,這是白素心給李家寫的血書,請求李雄大人為她上書伸冤!”孟岩從懷裡掏出一份用內衣寫下的血書道。

    “這……”

    郭怒看到那內衣寫成的血書,不禁吸了一口冷氣。

    “白素心是李雄大人未過門的媳婦,雖然李承言死了,可她們畢竟曾經有一段姻親關係,如果白素心這個准兒媳並不是殺人兇手的話,那他作為父親難道就忍心看到看到殺死自己兒子的兇手逍遙法外嗎?”孟岩道。

    “姑爺這個辦法倒是可以一試,李雄出面遠比我們出面強的多!”賽霄宇贊同道。

    “這個,你打算自己去說嗎?”郭怒問道。

    “曉之以情,動之以理,我想李雄大人不會不同意的。”孟岩點了點頭。

    “李承言死後,李雄大人一夜白頭,李承言是家中獨子,他對白素是個什麼態度,現在怕是不得而知呀。”郭怒微微一搖頭道。

    “事在人為,怎麼的也要試一試?”
王烏鴉 發表於 2018-3-12 09:06

第244章 拜訪李雄

    杜重帶人堵刑部大牢的事情還是傳到了皇帝的耳朵,而且很快就傳遍了朝野。

    錦衣衛要興大獄的消息迅速波及,朝野都慌了起來。

    中官傳旨,郭怒匆匆忙忙換上官服,入宮面聖了。

    “公子爺,您說你這都是第幾次坐牢了?”沈聰從太醫院過來,給孟岩處理傷口。

    “連你也說我?”

    “公子爺,不是我說您,是您沒有必要遭這份罪,為了一個素未謀面的女子?”

    “你懂什麼,做人要有良心,知道嗎?”孟岩教訓道,“虧你還是一個大夫呢,這跟治病救人是一個道理。”

    “是,是。”

    “姑爺對下人還真挺好的。”賽霄宇並沒有離開,他就像是一個隱形人似得,不說話的時候,真沒有人當他存在。

    “賽叔,你那只貓不錯,寵物嗎?”孟岩注意哪只藍眼珠的波斯貓很久了。

    這麼一個大男人養貓,要麼是心理變態,要麼就是有特殊的癖好,還喜歡把自己裹的嚴嚴實實的,這是冬天,夏天豈不是把自己捂出一身的痱子來。

    “它叫虎牙,跟了我十二年了。”

    “虎牙,好霸氣的名字。”

    “是呀,我就喜歡它的霸氣,當初收養它的時候,它還沒有我的拳頭大,很弱小的一個生命,剛死了母親,我用豹奶把它養大的。”賽霄宇道。

    “豹奶?”

    “是的,豹奶。它到現在每天還要喝上一大碗呢!”賽霄宇道。

    “喲,還是一隻小奶貓呢!”

    “喵……”聽到“奶貓”二字,在賽霄宇懷裡溫順異常的虎牙突然爆炸起來,沖孟岩大叫了一聲,藍色的眼珠子裡凶光閃爍。

    “虎牙,乖,姑爺不是故意的。”賽霄宇忙喚了一聲,虎牙立馬又溫順的縮回腦袋,溫順異常的在賽霄宇的撫摸下閉上了眼睛。

    “姑爺,它聽不得奶貓這兩個字。誰說它。它都要發怒,所以,以後別在它面前提這兩個字。”

    “得,我不提了!”孟岩訕訕一笑。沒事兒。他犯不著跟一隻畜生較勁。

    “它咬過你沒有?”

    “沒有。虎牙從來不咬我,它還救過我的命呢!”賽霄宇非常寵溺的道。

    “就這麼一個小不點兒,它還救過你的命?”

    “姑爺可別小瞧我的虎牙。它很聰明呢,又一次我中了敵人的圈套,差一點兒掉進陷阱,是虎牙發現了,給我發的信號,我才逃過一劫。”

    “原來如此。”

    “賽叔神龍見首不見尾,我都在錦衣衛幹了一個多月了,這還是第一次見面,要不,今天我做東,我請賽叔喝一杯?”孟岩試探的道。

    “好!”賽霄宇想了一下,點了點頭。

    “這也快到點兒了,要不,咱們就去松鶴樓?”孟岩道,“那是我女人的地盤兒,安全。”

    “可以!”

    “公子爺,您這傷,不能喝酒!”沈聰忍不住提醒一聲。

    “要你教,我不是大夫?”孟岩一瞪眼,“小酌而已,難的陪賽叔一次。”

    “去,把林天行給我叫過來!”

    松鶴樓,孟岩和賽霄宇各乘坐一輛馬車從後門進入,他們現在是公眾人物了,不能過分抛頭露面了,尤其是賽霄宇,更是神秘人物,到現在,他連真面目都沒見到,除了一雙平平無奇的雙眼。

    “扶我一把,這劉繼安下手可真狠呀!”

    “你要擔心死我嗎?”聞小雨眼圈紅紅的,攙扶著孟岩從馬車上走了下來。

    這時候,賽霄宇也從後面一輛馬車上走了下來。

    聞小雨不經意的一回頭,差點兒沒嚇的叫出來,怎麼回事,“判官”大人怎麼跟自己男人一起來松鶴樓了?

    疑竇叢生的聞小雨壓下心底的疑惑,趕緊扶著孟岩朝前面走去。

    “給我安排一個安靜的房間,弄一座酒菜,不要讓任何人打擾,我跟賽叔吃個飯!”孟岩吩咐道。

    “好!”聞小雨答應一聲。

    “賽叔有話要對我說?”進入房間,孟岩讓所有人都出去,就留下他跟賽霄宇兩個人。

    “姑爺,白素心的案子沒有那麼簡單,我也沒想到你會怎麼快插手進來!”賽霄宇緩緩道。

    “這一切不是你們安排的嗎?”孟岩沉聲問道。

    “我們是有安排,但不是現在。”賽霄宇點了點頭,承認了。

    “小雨是你的手下,她聽命於你?”

    “她聽命於你!”賽霄宇道。

    “我,笑話,我連我自己的女人都不沒弄清楚,她為什麼要聽命於我?”孟岩笑道。

    “因為她是你的人,從此之後,她不再是我的屬下!”賽霄宇解釋道。

    “好吧,你們有什麼目的,你知道的,我這個人不喜歡做棋子,尤其是被人擺弄的棋子!”

    “你不會是棋子,時候到了,姑爺自然就會明白了。”賽霄宇道。

    “如果,我不打算按照你們的吩咐去做呢?”孟岩眼神銳利的盯著賽霄宇問道。

    “我們不會命令姑爺您做什麼,是無論您做什麼,我們都會予以配合。”

    “這倒是奇怪了,你們為何要這麼做?”

    “還是那句話,時候到了,姑爺就知道了!”賽霄宇道。

    “可我現在就想知道!”

    “不行,哪會給姑爺帶來殺身之禍,而且還會連累很多人丟掉性命!”賽霄宇道。

    “好吧,你說的,會配合我做一切我想要做的事情?”孟岩知道,想要從這個神秘的“判官”嘴裡問出話來很難,用強的話。恐怕也未必有效。

    “是的,姑爺!”賽霄宇點了點頭。

    “我要開棺驗屍!”

    “李承言?”

    “對!”孟岩點了點頭。

    “案子已經過去一年了,這屍體早就腐化了成一堆白骨了,還有什麼可以驗的?”賽霄宇不解的問道。

    “我要先查明李承言的死因,這樣或許能找到一些有關兇手的線索!”孟岩道。

    “這怎麼找線索?”

    “普通人殺人跟學武之人殺人有區別嗎?”

    “自然有區別,普通人力量小,而且下手沒有準頭,輕重難以把握,而學武之人殺人又快又准。”賽霄宇道。

    “這就對了,凡是人被利器殺死。除非割喉。必然會在骨頭上留下傷痕,我們可以根據骨頭的傷痕來判斷殺人者如何出刀,以及出刀的力量,甚至可以知道他的身高以及是用的那只手!”孟岩解釋道。

    “不錯。姑爺說得對。老賽我真是忽略了!”賽霄宇嘆服道。

    “所以。我要見到當初給李承言驗屍的屍格單,仵作到底驗屍到什麼程度,有哪些疏漏。”

    “白素心的案子的卷宗在刑部。但東廠肯定有留存,這件案子並不是什麼機密大案,我想弄到一張屍格單應該沒有問題!”賽霄宇點了點頭。

    “難的是,如果真的開棺驗屍,必須李家人同意才行,可如今李承言早已入土為安,李家未必肯同意讓我們挖墳開館!”

    “大明律不是有規定,凡是沒有了結的案子,屍體都必須留存,不得下葬嗎?”

    “那是對普通老百姓,對於李家這樣的官宦之家,屍檢後,李家人就把屍體拉回家了。”賽霄宇道。

    “開棺驗屍的事情還不著急,最重要的是白素心一案如何重審,由誰來審。”孟岩道。

    “如果重審的話,東廠肯定會爭,因為這原本就是他們的案子,發回重審,這也是情理之中,刑部也有可能,畢竟這件案子刑部瞭解的也比較多,剩下還有資格審理這件案子的衙門有都察院、大理寺,順天府和錦衣衛了。”

    “嗯,四家衙門都有審理這件案子的權力,但最終會落到誰手中,這就難說了。”

    “案子必須由錦衣衛主審才行,否則必定諸多掣肘!”

    “郭大人肯定會為咱們爭取,但是最終的結果還不好說,說不定還的是聖上親自定奪!”賽霄宇道。

    “下午我先去拜訪李雄李大人,賽叔,李承言屍檢的屍格單什麼時候能拿到?”孟岩問道。

    “給我一天時間,明天這個時候我再來找你!”賽霄宇略微想了一下道。

    “好。”

    “你的腿傷不礙事吧,那劉繼安在刑部大牢給你用了烙刑了?”賽霄宇問道。

    “不礙事,皮外傷,過幾天就好了,我有秘制的燙傷膏!”孟岩咧嘴一笑道。

    “酒菜來了……”

    “姑爺,我就不陪你喝酒了,我還有事,先走了!”賽霄宇起身道。

    “這酒菜都上來了,吃了飯再走吧?”孟岩挽留道。

    “不了,讓聞掌櫃的陪你吃吧,她陪著你,你吃的自在些!”賽霄宇抱著“虎牙”逕自離開了。

    “夫君,你們都談了些什麼?”聞小雨好奇的問道。

    “談你還有什麼事情瞞著我?”孟岩呵呵一笑。

    “夫君恕罪,小雨並非有意隱瞞。”

    “算了,我都知道了,判官說了,以後你只需要聽命於我就可以了!”孟岩道,“去把天行和獠牙叫進來陪我吃飯。”

    “是,夫君!”

    “你也一起!”

    “知道了!”

    保大坊,翠花胡同。

    “就這家,對嗎?”

    “對,素心妹妹剛出事的時候,我來過兩回!”聞小雨攙扶著孟岩走下馬車。

    “公子爺,我去敲門!”林天行道。

    “誰呀?”三聲過後,一個灰白棉襖的老蒼頭開門問道。

    “請問這裡是燕山右衛指揮僉事李雄李大人的府邸嗎?”林天行抱拳問道。

    “是呀,你找誰?”老蒼頭滿頭的皺紋,帶著一絲疑惑問道。

    “我家公子爺求見李雄李大人,這是名帖!”林天行遞過去一張帖子道。

    “哦,你們稍等一下,我去稟告一下!”老蒼頭接過名帖,關上門,進去稟告了。

    不一會兒,老蒼頭返回來,將門全部打開:“哪位是孟岩孟大人?”

    “在下正是!”

    “老爺有請!”

    “多謝老人家!”孟岩一抱拳,與聞小雨一道進入李府。
王烏鴉 發表於 2018-3-12 09:06

第245章 激辯李雄

    這李雄好歹也是朝廷的四品武官,這家裡怎麼看上去暮氣沉沉的,一股子灰敗之氣。

    “老蒼頭,李大人家裡有幾口人?”

    “有七八口人吧。”

    “七八口人,怎麼看起來,這院子好像多少年沒人住過似的?”孟岩怪異的問道。

    “前些日子夫人走了,老爺就把家裡的人辭退了一些,看上去有些冷清了!”

    “李夫人過世了?”孟岩大吃一驚,暗自自責一聲,來的時候,怎麼就忘記打聽一下李府的情況呢,真是疏忽了。

    “孟大人這邊請,我家老爺在內堂。”老蒼頭領著孟岩一行,往後院方向走了過去。

    李雄是武官,家裡最寬敞的地方就是內院的演武場了,但是這演武場上看除了中間掃出一條道來,兩邊那是堆滿了積雪,很顯然主人已經很長日子沒有出來活動筋骨了。

    這李雄年紀也不大,不超過五十歲,正當壯年,可見兒子的死對他的打擊很大。

    老來喪子,這對任何一個做父親的人來說,都是一個沉重的打擊,何況,李承言還是家中獨子。

    這是斷了老李家的香火呀!

    “老爺,這位是錦衣衛的孟大人!”進入內堂,孟岩看到了一個頭髮花白的中年穿著一絲不苟的紫色夾襖端坐在內堂正中,頜下一縷短須,精神看上去有些倦怠,看到孟岩進來,強打起一絲精神站起來。迎了上來。

    “早就聽說孟大人的名聲,為友人,怒闖北衙,少年英雄,李某失敬了。”

    “李大人客氣了,下官不過是做了一件該做的事情罷了!”孟岩謙遜的一低首。

    “阿輝,快給客人上茶!”

    “是,老爺!”老蒼頭,也就是阿輝答應一聲,轉身下去沏茶了。

    “如果沒記錯的話。這位是松鶴樓的聞小雨聞掌櫃吧。”李雄注意到與孟岩一道來的聞小雨。

    “小女子正是聞小雨。沒想到李大人還能記得小女子。”聞小雨盈盈一躬身。

    “聞姑娘客氣了,李某雖然識字不多,但只要是見過的人,是不會忘記的。”

    “早就聽說李大人過目不忘的本事。下官見識了。”孟岩微微一笑道。

    “孟大人今天偕聞姑娘來。不會只是想來見識一下李某的小伎倆吧?”

    “李大人慧眼如炬。看出來了,我們兩人今天來是確實無事不登三寶殿?”孟岩道。

    “哦,還請孟大人賜教!”

    “李大人應該還記得去年令公子被殺的案子吧?”孟岩略微頓了一下。問道。

    李雄聞言,臉色微微一變,眼中閃過一絲隱痛,這件事毀掉他一個完整的家,他怎麼會不記得呢。

    尤其妻子的死也跟這件事有直接關係,這是他心中一個過不去的坎兒。

    “阿輝,送客!”

    “老爺,這茶還沒……”

    “沒聽我說嗎,送客!”李雄勃然起身,怒叱一聲。

    “是,老爺!”阿輝沒有辦法,只有上前一步,對孟岩道,“孟大人,請!”

    “李大人,下官沒有別的事情,只是受人之托,忠人之事,您是不是應該聽我把話說完?”孟岩站起來不卑不亢道。

    “孟大人,李某隸屬燕山右衛,你是錦衣衛,咱們之間應該沒有什麼好說的。”李雄道。

    “令郎沒出事之前,跟下官是一樣的,也是錦衣衛,您在家裡是不是也跟令郎分的這麼清呢?”

    李雄嘴角微微一抽,沉默了一會兒,沖阿輝一揮手:“阿輝,你先下去。”

    “是,老爺!”

    “孟大人,你說吧,有什麼話,都說出來,李某聽一聽就是了。”李雄緩緩坐下道。

    “李大人,這白素心應該算是您的准兒媳吧?”

    “哼!”李雄冷哼一聲。

    “李大人是承認了?”

    “孟大人,那都是過去的事情了,你還提他做什麼,莫非還要在李某的傷口上再撒一把鹽?”

    “下官絕沒有這這個意思,令郎被害一案已經過去了一年,但案子還是久拖不決,李大人心裡就沒有一點兒想法?”

    “孟大人是什麼意思,為死去的兒子報仇,李某無一刻不在想,可李某也是朝廷命官,不能幹違反律法的事情,我相信朝廷會給言兒,會給我李家一個交代。”李雄道。

    “李大人奉公守法,下官敬佩,但李大人想必也知道,令郎被殺一案遲遲沒能了結,主要原因還在於本案中還有一個重要的犯人沒有到案,對吧?”

    “不錯,就是那個殺死我兒的姦夫!”

    “是,這個姦夫如今還是神龍見首不見尾,而且我們連他的姓名,高矮胖瘦都不知道,也許,這個姦夫或許就是不存在的!”

    “不存在,你什麼意思?”

    “下官的意思是,會不會是白素心為了逃避責任,故意編造出這麼一個姦夫出來呢?”

    “大人……”聞小雨聽了,有些詫異,孟岩怎麼往反了說呢?

    “孟大人是說,殺人者就是白素心?”李雄大吃一驚。

    “這個下官也不好說,假設是真相是這樣,那問題來了,白素心跟令郎是未婚夫妻關係,她為什麼要這麼做,殺人動機又是什麼?”孟岩問道,“她殺了令郎又有什麼好處?”

    “這我怎麼知道,也許是言兒撞破了她的好事,她才要殺死言兒,免得醜事暴露!”李雄道。

    “殺了令郎,她一樣會暴露。”

    “那照這個分析,這個姦夫一定是存在的。”李雄道。

    “李大人,這件案子你是知道的。白素心始終沒有承認姦夫的存在,而這個姦夫卻是從報案的焦宏口中出來的,而他是親眼見到過姦夫的,所以,想要找到姦夫,白素心那邊是行不通了,唯一的線索就是焦宏了!”孟岩道。

    “孟大人,聞姑娘,你們今天來,到底想說什麼?”李雄有些不解的皺眉問道。

    “下官這兒有個東西。想請李大人過目!”孟岩從懷中將白素心寫下的血書取了出來。

    “什麼東西?”

    孟岩起身過去。雙手將血書放到李雄的手上。

    “這是血書?”李雄吃驚的站起身來,目光驚詫萬分的朝孟岩望去。

    “是,白素心姑娘在獄中寫下的。”孟岩點了點頭。

    “我不看!”

    “李大人為什麼不看,是不敢看呢。還是?”孟岩問道。

    “笑話。我有什麼不敢看的。”李雄到底是武官。冷哼一聲,抓起血衣展開流覽起來。

    “這,這怎麼可能。這不可能……”李雄看到血書的內容,雙手忍不住顫抖起來。

    “李大人,白素心自從下獄後,您從來就沒有到獄中看過她一次吧?”

    “她做出這等傷風敗俗的事情,我怎麼會去獄中看她?”李雄說道。

    “李大人作為一個父親,就不想聽一聽您的准兒媳對這件事的解釋嗎?”孟岩問道。

    “人被東廠扣押,李某人雖然是燕山右衛的指揮僉事,但想要見人,那可不是一件容易的事情!”

    “李大人是想見沒有見到吧?”

    “既然孟大人都知道了,何必再多問呢?”李雄眼睛瞬間紅潤道。

    “下官多問一句,對於令郎的死,李大人是否也曾懷疑過呢?”孟岩問道。

    “孟大人,你知道,這件案子是東廠辦的,就算案子辦錯了,想要翻案,有多難,你心裡不清楚嗎?”

    “是,這件案子是東廠辦的,以東廠的霸道的權勢,絕不容許別人把他們辦的案子給否了,所以,無論案子的對錯,他們為了面子,也會錯下去,何況,這件案子跟東廠有著密切的關係!”孟岩道。

    “孟大人的意思李某不太明白?”李雄詫異道。

    “令郎被殺一案的報案人焦宏曾經多次騷擾過白素心,甚至還有不軌的行為,這個白家的鄰居曾有多人親眼所見,而白素心的名聲也是一點一點被這個人給詆毀破壞的。”孟岩道。

    “就憑他一個人?”

    “俗話說,好事不出門,壞事傳千里,焦宏還有一個身份,恐怕李大人並不知道吧?”

    “什麼?”

    “焦宏暗中替東廠做事,他表面上是個混子,其實是東廠的密探,不然,他報案為什麼不去五城兵馬司或者順天府,偏偏選擇了東廠?”孟岩道。

    “這我倒是忽略了!”李雄點了點頭。

    “還有焦宏也是有殺人動機的,如果正如白素心血書所言,令郎撞破了焦宏對白素心不軌之事,那麼他為了掩蓋這個秘密,殺了令郎,再嫁禍給白素心也不是沒有這個可能。”

    “那他就不怕白素心把實情講出來嗎?”

    “這就是他為什麼去東廠報案了,他跟東廠是一家人,白素心又落到東廠手裡,那她無論說什麼都不會被採信的,而且還會被焦宏反咬一口。”孟岩道。

    “就算是這樣,那白素心殺人的嫌疑依然存在,而且,現場那麼多人看到她手裡握著殺我兒子的兇器,這又作何解釋?”李雄質問一聲道。

    “一個被打暈的人,只能任人擺佈,焦宏要偽造一個殺人現場,其實並不難。”

    “他也知道,光憑白素心是無法殺死您兒子的,您兒子畢竟習武多年,一個弱女子想要殺掉一個成年男子尚且不容易,何談一個身懷武藝之人,所以,必須有一個姦夫,這一切就順理成章了!”

    “這個姦夫存不存在,找不找得到,這都無所謂,只要白素心一死,真相就石沉大海,而令郎的冤屈也就沒有再見到天日的哪一天了!”孟岩道。

    “孟大人說這麼多,想讓李某做什麼?”

    “給聖上上摺子,為白素心鳴冤,申請朝廷重新審理此案!”孟岩鄭重有力的說道。
王烏鴉 發表於 2018-3-12 09:06

第246章 李雄欲辭官

    “孟大人的這個要求太荒謬了!”

    “是,下官這個要求聽上去有些不近人情,甚至有些殘忍,但這是唯一弄清楚案件真相的辦法!”孟岩道,“白素心的案子不可能久拖不決,刑部擋得了一次,擋不了第二次,第三次。”

    “我兒子死在白素心手中,你卻要我上書給她鳴冤,天底下有這樣的做父親的嗎?”

    “李大人相信令郎是死在白素心的手中嗎?”

    “我相信如何,不相信又如何?”李雄道,“這是毫無道理的一件事,我不會做。”

    “如果白素心不是殺害令郎的兇手,真正的兇手另有其人,而這個人現在還逍遙法外,而您卻活在失去親子的痛苦當中,令郎在九泉之下也不得安息,因為殺他的人還好好的活著……”

    “夠了,孟大人,李某聽你說的話夠多了,不想再聽下去了,現在,請你離開!”李雄憤然拍桌,站了起來,指著門外說道。

    “李大人,小雨跟素心妹妹相交數年,她的為人我是清楚的,平時就連一隻雞都不忍殺害,要說她殺人,我是第一個不相信,我相信她是無辜的,您難道就不想讓真相大白於天下嗎?”聞小雨站起來,言辭懇切的道。

    “李某已經向朝廷遞交了辭呈,準備回老家過些平靜的日子,兩位請回吧。”

    “李大人辭官了?”

    “是的,兵部已經接受了我的辭呈。等聖上批復後,我就啟程。”李雄說道。

    “聖上不會批復的。”

    “為什麼?”

    “李大人正當壯年,又沒有過錯,朝廷正是用人之際,怎麼會讓您離開?”孟岩解釋道。

    “李某決心已定,就算聖上不批准我辭職,這官兒我也不做了!”李雄語氣堅決道。

    “既然如此,下官就先告辭了!”

    “等一下!”孟岩剛一轉身,李雄卻從後面叫住了他。

    “李大人改變主意了?”

    “不,把這封血書帶走。李某看著心煩!”李雄將桌上的血書抓起來。遞給孟岩道。

    “李大人,這是白素心姑娘寫給您的,您還是留著吧。”孟岩一愣,這李雄是真的心灰意冷。打算退隱山林。還是根本不相信血書上的一切?

    “好吧。既然李大人這麼說,那這封血書下官就先收著了,李大人什麼時候需要。隨時都可以來找下官,告辭!”孟岩收起血書,一抱拳,與聞小雨、林天行一道出了李府。

    “夫君,這李雄怎麼回事,他怎麼能這樣,我們都說的夠清楚了,他還是無動於衷?”聞小雨氣憤道。

    “可能是心灰意冷了,厭倦了官場。”孟岩長長的舒了一口氣道。

    “公子爺,就算他心灰意冷,厭倦了官場上的紛爭,難道連親生兒子被殺的仇也不報了?”林天行道。

    “先回去再說,這件事我總覺的有些蹊蹺!”孟岩皺眉道。

    “夫君,去哪兒?”

    “會松鶴樓,那兒說話比較方便。”孟岩吩咐道,“天行,你去一下匠作司,把老蔡給我叫過來。”

    “好的,公子爺!”

    司禮監。

    一團煙霧繚繞之中,王振側躺在軟榻之上,兩個小太監正在給他松腿,吞雲吐霧,一副怡然自得的樣子。

    “東翁,事情就是這樣,您給拿個主意吧。”

    “白素心的案子不是早就了結了嗎,怎麼又把它翻出來了?”王振問道。

    “是審結案了,可是刑部認為證據不足,還有一案犯沒有歸案為理由,將案子給擋下來,秋決的名單中並沒有白素心。”

    “這麼說這個白素心還關在刑部大牢裡?”

    “是的。”

    “這樣一個不知廉恥的女子,與姦夫一道謀害親夫,怎麼到現在還留下,刑部的官都是幹什麼吃的?”

    “這件案子是我們東廠辦的,由於白素心極力偏袒姦夫,沒有招供出姦夫的姓名,所以就……”

    “只要證據確鑿,姦夫到不到案,這有什麼要緊的?”王振道,“難道一日抓不到姦夫,這個白素心就一日不能處決了?”

    “按大明律,是這樣的。”

    “糊塗,你們不會直接請旨嗎?”

    “是,是,卑職把這個給忘記了,這樣轟動京城大案,應該請陛下聖裁才是。”

    “寫個摺子上來,咱家遞上去,找個時間,把人處決了吧。”王振吩咐道。

    “諾,翁主。”

    “去吧,刑部這叫幹的什麼事兒,亂七八糟的,這朝廷也該整頓整頓了,學學人家錦衣衛,八項新規,多好?”

    “翁主,那白素心已經移交刑部大獄了,如果要處決的話,是在刑部大獄,還是……”

    “旨意會直接下到刑部的,到時候,你派個人過去監刑就是了。”王振不耐煩的揮手道。

    “諾!”曹吉祥微微低頭,轉身離去了。

    內閣已經為早上錦衣衛堵住刑部大牢大門的事情吵了一個不可開交。

    有主張嚴懲錦衣衛的,這麼做簡直就是驕縱跋扈,完全踐踏朝廷律法,公器私用。

    有的則表示反對,若非刑部有錯在先,錦衣衛也不會做出這等無禮的舉動來!

    而且還被人家抓了一個現行,人證、物證確鑿無疑。

    作為朝廷六部之一的刑部,這一次是爆出了天大的醜聞,一個小小的刑部小官兒就敢隨意指鹿為馬,栽贓陷害,這如果是普通人的話,恐怕只有到地府告狀了!

    管著一國刑獄的衙門,裡面居然是如此的黑暗。這讓天下的臣民如何看?

    刑部尚書王質最苦逼了,部下出了劉繼安這種敗類,不但毀壞了刑部的聲譽,還連累刑部上下同僚被人瞧不起。

    “金公公來了……”

    “有旨意,刑部劉繼安誣陷錦衣衛百戶孟岩一案由錦衣衛調查審理,欽此!”

    “金公公,刑部的案子怎麼交給錦衣衛審理了?”

    “這是聖上的意思,刑部居然出現劉繼安這樣的官員,刑部上下官員都必須接受錦衣衛調查,若有發現類似劉繼安這樣的官員。嚴懲不貸!”金英傳達皇帝的旨意道。

    “完了。刑部這下完了,那錦衣衛還不把刑部翻個底兒朝天?”

    “是呀,郭老虎剛把錦衣衛上下清洗了一遍,現在到了刑部了。不知道下一個會是哪一個衙門?”

    “刑部這是自己倒楣。誰讓他招惹孟岩那個煞星?”

    “是呀。眼看就要過年了,這煞星還不消停一下……”

    “這一次可不是人家主動招惹刑部的,是劉繼安那頭不開眼的肥豬。非要誣陷人家是什麼姦夫,這下可好,把自己給弄進詔獄了,還連累了整個刑部……”

    養心殿,南書房。

    “主子,這孟岩不過是錦衣衛百戶,他怎麼什麼都插手,什麼都管,這一次是刑部,下一次說不定就是戶部、禮部……”

    “先生,這一次你是真錯怪孟愛卿了,孟愛卿只是跟朋友一起去刑部大牢看望一個人犯,卻遭此厄運,郭愛卿也是得到消息之後,才派杜重前去搭救的,這個過程之中,錦衣衛跟刑部並沒有發生任何衝突,這一點,刑部的金愛卿已經向朕彙報過了!”

    “可他明明可以亮出身份,這不是故意的讓刑部人誤會嗎?”

    “這個朕也瞭解了,孟愛卿對那劉繼安表明過身份,可那劉繼安不相信,孟愛卿也沒有辦法。”

    “可微臣得到的消息是……”

    “先生,你不必再說了,刑部掌管天下典獄,出了這樣的事情,朕很心痛,這一次被誣陷的是孟愛卿,下一次會是誰呢,會不會是先生你呢,假若朕微服私訪的話,孟愛卿的遭遇會不會在朕的身上上演呢?”朱祁鎮十分不滿道,“那些人天天在朝上攻擊朕偏袒錦衣衛,說什麼繞過三法司專設詔獄,與儒家禮法不合,可瞧瞧他們自己都幹的什麼好事兒?”

    王振眼角顫動了一下,心下一動,孟岩這一次意外的撕開刑部的黑暗一面,其實是暗合了皇帝的心中對朝中文官集團的不滿。

    你們不是天天在不滿他這個皇帝繞開三法司設立詔獄嗎?可你們自己又做的如何,其黑暗程度比詔獄有過之而無不及?

    其實王振對這些文官也不是很喜歡,他原本有機會成為他們當中的一員,只可惜,他怎麼努力都沒能做到,但是上天卻給了他以另外一種身份立於廟堂之上。

    他也從此站在了與這些人對立的面上。

    事實上,皇帝信任他,重用他,目的就是要他跟這些沽名釣譽的文官們作鬥爭。

    “主子,孟百戶此去刑部大牢是看完一個叫白素心的女人,老臣聽聞此女是狐媚天生,善勾引男人,去年因通姦犯下殺人大案,被東廠拿貨,判處淩遲,原本是今秋秋決,但被刑部以證據不足的理由給阻攔下來。”王振道。

    “哦,有這樣的事情?”朱祁鎮微微一愣。

    “老臣也只是道聼塗説,不過刑部的官員應該知道,主子不妨傳刑部的官員一問就知道了。”

    “好,那就傳刑部右侍郎金鐮覲見!”朱祁鎮倒是雷厲風行的性子,喚來一小黃門,命令道。

    “主子,白素心一案,都是東廠的曹吉祥親手督辦的,他比較清楚案情,是否也召他一起進宮?”王振提議道。

    “也好,那就把曹吉祥也叫過來吧!”朱祁鎮想了一下,點頭同意了。

    “老臣遵旨!”
王烏鴉 發表於 2018-3-12 09:06

第247章 誰來重審白素心案

    “公子爺,蔡先生到了!”

    “讓他進來吧!”回到松鶴樓,孟岩一個人將自己鎖在聞小雨的書房內,把所有人都趕了出去,說是一個人靜一靜,要思考一些問題。

    頭腦過熱之後,是要冷靜下來思考一些問題的,在白素心的案子上,走到這一步,算是遇到了一個比較大的坎兒。

    李雄拒絕不合作的態度,讓他感到一絲挫敗感!

    是一直以來自己順風順水慣了,還是自己真的找錯了方向,沒有找到說服對方的一個點。

    一個能夠因為兒子身亡一夜白頭的父親,他必定是心中愛極了兒子,怎麼會不想著為自己冤死的孩子報仇呢?

    這不太合正常人的邏輯呀!

    可是從李府的情況看,似乎李雄真的雄心不在,心灰意冷,準備回家養老了。

    這可是一個正當壯年的男人,什麼令他如此沮喪,並且喪失了信心呢?

    偌大的李府,他就看到李雄和那個老蒼頭阿輝兩個人,其僕人一個都沒有瞧見。

    這可是一個朝廷四品大員的家,比一個尋常老百姓家還要冷清,太不可思議了。

    “公子爺。”

    “蔡先生來了,天行,去,給老蔡泡一杯熱茶來!”孟岩一抬頭,看到蔡晉從外面走了進來。吩咐一聲道。

    “公子爺相召,有什麼需要老朽效勞的?”

    “的確有一件事,要請教蔡先生!”孟岩起身道,“我遇到一件難題……”

    聽完孟岩的敘說,蔡晉低頭凝神思索了起來。

    “蔡先生,請用茶!”林天行端著茶盞走了進來,放到蔡晉身邊的茶几上,輕聲道。

    “多謝林小哥!”

    “公子爺可否把白素心姑娘的血書給老朽看一下?”蔡晉請求道。

    “沒問題。”孟岩取出血書遞了過去。

    “公子爺,這份血書是字字泣血,正常人看了。也都忍不住心生同情。何況這字裡行間充滿了血淚,李大人雖未武人,但非鐵石心腸,他為何能夠無動於衷。這老朽也一時間想不通。不過。喪子之痛不是一朝一夕能夠消除的,我想,也許是因為這個原因。他才不會輕易相信血書所言。”蔡晉分析道。

    “是呀,我也是這麼認為,驟然推翻前面的判斷,一下子未免難以接受,這是需要時間的,不過,這件案子不能再等下去了,由李大人上書請求重審,這是最直接最容易的辦法!”孟岩道。

    “公子爺的這個想法非常好,但李大人若是不相信咱們說的這一切,那就無從說起。”

    “是呀,我正是因為此事而煩惱,才請教先生幫我出個主意?”孟岩點了點頭。

    “公子爺,關於李雄李大人的情況調查了嗎?”

    “已經吩咐下去了,很快就會有消息了!”孟岩道。

    “以老朽看,李大人若是真的準備辭官歸故里的話,應該是厭倦了官場中的爾虞我詐,你爭我奪,會老家安享晚年未嘗不是一件好事兒。”

    “嗯,是呀,我若是硬要將他留下,這豈非不義之舉。”孟岩慨然一歎。

    “夫君?”

    “小雨,進來吧!”

    “賽大人派人送來一封信,給你的。”聞小雨蓮步款款的走了進來,遞給孟岩一個信封。

    “哦,我看看。”信封沒有封口,孟岩直接伸手從信封內掏出了信件。

    一共兩張紙,字體很纖秀,很像是女子的筆跡,孟岩一路流覽下來,臉色漸漸變得凝重起來。

    書房內,蔡晉、聞小雨和林天行都盯著孟岩,三個人都很想知道信上的內容。

    看完信件,孟岩將其折疊起來,放入懷中道:“李雄的夫人兩個月前去世,之後,他就請假料理喪事,再也沒有去衙門當值,李夫人是因為憂思成疾,大約半個月前,李雄將家中僕人和使女全部遣散,只留下跟他多年的老蒼頭阿輝陪伴自己,五天前,他給朝廷上了一份請辭的奏摺,以身體原因向聖上此去燕山右衛指揮僉事的官職,奏摺中還提到要將夫人和兒子的靈柩運回老家安葬的意願!”

    “這麼說,李大人是真的厭倦官場中的紛爭,準備辭官不做了?”聞小雨驚訝道。

    “小雨,你沒有聽到嗎,李大人要把李承言的靈柩運回老家下葬?”孟岩緩緩道。

    “對呀,李大人既然要將夫人和兒子的靈柩運回老家安葬,如果已經安葬的話,肯定會重新起墳,如果還沒有下葬的話,那不是更好嗎?”

    “是呀,這對我們來說是一個機會,如果錯過了,那等李大人將李承言的靈柩運回去的話,想要從屍骨上找到證據幾乎就是不可能了!”孟岩道。

    “公子爺是想要對李承言進行開棺驗屍?”蔡晉驚訝的問道。

    “是的,現場證據早就很難找到了,唯一能夠入手的就只有從李承言的死因查起。”

    “這人都死了一年多了,恐怕早已變成一堆枯骨了,如何查證?”蔡晉問道。

    “人雖然死了,但只要我們對屍體進行解剖化驗,一樣可以找到死者死亡的原因,如果是毒死,那必然能從屍體中檢測出毒素,如果是被人殺死,那致命的傷痕應該還在,如果是病死,那也能找到病變的器官,只要沒有被人為的破壞,這些都是可以為我們破案和尋找正兇提供線索。”孟岩道“仵作驗屍不僅僅只是讓我們知道死者是怎麼死的,還可以為我們破案提供線索。有時候,這些線索是非常關鍵的,兇手無法偽造的。”

    “這老朽倒是聽說過,一些高明的仵作甚至可以推斷出死亡的時間以及殺人兇手的高矮胖瘦以及職業特徵等等!”

    “不錯,這就是我要開棺驗屍的原因!”

    “可是,這件案子即便重審,也不一定會指派到錦衣衛頭上,公子爺想要插手,相比不那麼容易。”蔡晉道。

    “其實錦衣衛插手這個案子也是有優勢的,第一。死者李承言隸屬錦衣衛。他被殺,我們錦衣衛沒有理由不關心,不調查,以前是馬順當家。東廠辦的案子。他當然不會主動插手。現在不同了,錦衣衛現在是我郭叔當家,既然案子牽涉到錦衣衛。那我們插手也是應該的,第二,這一次是重審不是複審,東廠就等於失去了資格,本來刑部倒是有資格,可是現在出了這趟子事,刑部自己摘不乾淨,就算把案子給他們,他們也會想辦法推掉,那剩下有能力勘查和審理此案的衙門,也就只有大理寺或者都察院了,順天府也有這個可能,但基本上不會被朝廷考慮,何況順天府也不會摻合東廠的案子!”孟岩一一分析道。

    “我判斷,朝廷和聖上會在咱們錦衣衛、都察院和大理寺中選一家來審理此案。”

    “公子爺,如果由錦衣衛單獨審理此案,恐怕會很難,老朽有個建議?”蔡晉道。

    “蔡先生的意思是,由錦衣衛、都察院和大理寺三司會審?”孟岩眼睛一亮。

    “對,這樣比錦衣衛單獨接手這件案子而更加穩妥,更加讓朝野信服。”蔡晉道。

    “夫君,蔡先生說的很多,拉上都察院和大理寺,必要的時候也可以在必要的時候混淆東廠的視線。”聞小雨道。

    老蔡不經意的抬眼看了一下聞小雨,對於孟岩的這個紅顏知己,他瞭解的並不多,但是現在看來,這個女人並不是花瓶。

    “恩,天行,準備一下,我要去南衙。”孟岩吩咐林天行道。

    “是,公子爺。”

    錦衣衛,南衙。

    “李雄拒絕了姑爺,看來,姑爺想要推動白素心一案重審有些難度。”賽霄宇抱著那只波斯貓道。

    “年輕人受一些挫折是好事。”

    “姑爺不是那種一遇到挫折就會甘休的人,他不會輕易甘休的,李雄是個有才能的人,像他這樣的將領,如果稍微鑽營一下,不會才只是一個四品指揮僉事。”賽霄宇道。

    “你分析李雄突然辭官,為什麼?”

    “兒子死了,夫人也去世了,一年之內,承受如此重大的打擊,產生心灰意冷的情緒這都是正常的。”賽霄宇道。

    “如果這樣的事情發生在你的身上,你會做何選擇?”郭怒問道。

    “不知道,但我應該不會像李雄這麼悲觀吧。”賽霄宇愣了一下,微微搖了搖頭。

    “今天上午,聖上招我入宮,主要是問了孟岩被刑部誣陷入獄的事情,但也提到了白素心一案,我大致的將案子對聖上說了,雖然聖意難測,但是我從聖上的眼神中看的出,他對這個案子的審理是不滿意的。”郭怒道。

    “我也得到消息,聖上召見了刑部右侍郎金鐮和曹吉祥覲見,三人在南書房說了近半個時辰的話,內容現在還不知道,但聽說金鐮和曹吉祥爭吵的很厲害。”

    “大人,孟岩,孟百戶求見!”

    “說曹操,曹操就到了,讓他進來吧!”郭怒一抬手,吩咐進來稟告的校尉一聲。

    “喏!”

    “標下匠作司司庫百戶孟岩參見指揮使大人!”

    “免禮!”

    “賽大人也在。”一抬頭,看到賽霄宇也在,孟岩忙欠身招呼一聲。

    “姑爺好。”賽霄宇微微點頭。

    “郭叔,我來是為了……”

    “金公公到!”

    屋子裡的三人一愣,這是怎麼了,一茬接一茬的,這金英上午不是來過了,怎麼又來了?
王烏鴉 發表於 2018-3-12 09:06

第248章 欲擒故縱

    乾清宮,西暖閣。

    “朕打算徹查刑部徇私舞弊案,交給錦衣衛督辦,郭愛卿你覺得如何?”一進門,朱祁鎮就丟給郭怒一個大炸彈。

    這可是郭怒始料未及的。

    上午只是說查劉繼安的案子,這會兒怎麼上升到刑部的徇私舞弊案了。

    “聖上,查案微臣沒有問題,但此案怎麼查,什麼人可查,什麼人不能查,還請聖上明示。”郭怒知道自己不能拒絕,但是可以迂回,刑部那是六部之一。

    不說想怎麼查就怎麼查的,真查出什麼來,那是容易出事兒的。

    “這個,先生,你怎麼看?”朱祁鎮問站在下手的王振道。

    “區區一個刑部提牢廳的司獄居然能夠敲詐勒索犯人,還隨意誣陷良民,屈打成招,這是他一個人能做到的嗎,這刑部內肯定有不少人參與其中,這樣才能欺下瞞上,主子,可不能放任下去了。”王振微微低頭道。

    “郭愛卿,你聽到了,先生說的可有道理?”

    “王翁說的微臣也贊同,但是就算要整頓刑部,也不可猛然下刀,可以徐徐圖之,避免朝局動盪。”郭怒道。

    “郭愛卿說的似乎也很有道理!”朱祁鎮閉上眼睛思考了一下,睜開道。

    “郭大人對錦衣衛可不是這樣的,那是大刀闊斧。雷霆萬鈞,難道刑部就不行嗎?”王振質問道。

    “錦衣衛是軍人,刑部的官員都是文人,軍人的天職是服從,文官就不一樣了,雖然身體羸弱,可骨子裡比武人更加桀驁難馴。”郭怒道,“這文人耍起賴來,可是不好對付。”

    “郭大人莫不是怕了這些酸儒?”

    “王翁不要對本官施激將之法,本官倒不是怕了他們。只是對付不同人用不同的策略罷了。”郭怒冷眼道。

    “那就依郭愛卿的意思。劉繼安一案就由錦衣衛調查審理。”朱祁鎮決定道,“刑部的問題就暫緩吧。”

    “微臣遵旨!”

    “對了,孟愛卿在外面嗎?”

    “聖上,孟大人就在門外候著呢!”司禮掌印太監金英俯身答道。

    “讓他進來吧!”朱祁鎮吩咐一聲。“郭愛卿。王先生。你們先退下吧。”

    “微臣、老臣遵旨!”郭怒和王振眼底都閃過一絲訝然,皇帝居然要單獨召見孟岩,這可是很不尋常呀。

    “小臣……”

    “孟愛卿身上有傷。就不必拘泥這麼多禮節了,來人,賜座!”朱祁鎮伸手虛抬一下道。

    “小臣多謝聖上隆恩!”

    “孟愛卿在刑部大牢的事情朕都知道了,真是對不住愛卿了,沒想到朕治下的刑部居然出現劉繼安這等昏聵的官員!”朱祁鎮走了下來安慰道。

    “聖上日理萬機,心裡還記掛著小臣,小臣真是感動不已。”

    “孟愛卿,刑部大牢的事,你跟朕說一說,是不是故意為之?”朱祁鎮問道。

    “是!”孟岩深呼吸一口氣,點頭承認道。

    “真的是你故意了?”朱祁鎮很驚訝,他以為孟岩不會承認的,這種事情,他承認對他沒有任何好處。

    “若是別人問起,小臣打死都不會承認是故意的,但是聖上您問的話,小臣打死也不敢欺瞞!”孟岩道。

    “孟愛卿說了實話,朕很高興。”對於孟岩的態度,朱祁鎮非常歡喜,甚至臉上露出了久違的笑容。

    這一天來,自從得知刑部的事情,朱祁鎮就沒有笑過,而現在,他居然笑了,站在一邊伺候的太監金英不由的露出一絲驚詫之色。

    “能告訴朕為什麼嗎?”

    “小臣沒有別的想法,就是想知道他們到底會把小臣怎麼樣。”孟岩答道。

    “孟愛卿你是真的沒想到這個劉繼安會對你用刑,對吧?”

    “這個小臣倒是料到了,但是沒料到的是,他們的膽子是這麼大,小臣當時也後悔了,可誰讓小臣逞英雄呢,只能捏著鼻子,死撐下去了!”

    “孟愛卿,你知不知道,你這麼一撐,讓朕知道了這些人平時是怎麼糊弄朕的,一個個都說自己如何的清廉如水,如何的斷案入神,如何的證據確鑿,哼,全都是一派胡言!”

    “聖上,其實林子大了,什麼鳥都有,刑部雖然有一些不肖的官員,但也還是有一些敢於承擔的官員的。”孟岩大膽道,“小臣這一次前往刑部大牢探監,也聽說了一些官員的操守還不是不錯的,因為白素心的案子還被降職。”

    “哦,是嗎,這個朕知道,本來朕是打算好好整頓一下刑部,但是考慮到有些事情不能操切,所以就暫時押下了?”

    “對了,孟愛卿,朕有一事不明白,你怎麼就跑去刑部大牢了?”朱祁鎮問道。

    “聖上,說起來會讓聖上嘲笑小臣,這一次小臣並非有意去刑部大牢,是跟一名女子……”

    “呵呵,孟愛卿如此優秀,有女孩子喜歡,這是自然的,是什麼女子?”朱祁鎮呵呵一笑問道。

    “她叫聞小雨,是松鶴樓的掌櫃。”

    “可是那個給內廷進貢仙人醉的松鶴樓?”朱祁鎮訝然道。

    “正是!”

    “這女子朕有所耳聞,孟愛卿怎麼認識的?”朱祁鎮好奇的問道,聞小雨跟孫鏈牽扯不清的關係,整個京城都知道,他這個做皇帝的雖然整天在宮中,但這一類的消息並不算什麼機密,偶爾他也聽到宮裡的太監談論過一些。

    “小臣不是要辦酒廠嘛,需要招募一批有經驗的釀酒工人。還有釀酒師,這松鶴樓的仙人醉不是內廷貢品嗎,小臣就直接登門了,這一來二去的,小臣就跟這聞小雨熟悉了起來,而且,小臣還跟聞小雨的父親,松鶴樓的釀酒大師聞獨醉先生達成了戰略合作協定……”

    “原來是這樣,怪不得你跟這聞小雨走的這麼近!”朱祁鎮點了點頭,兩家是合作夥伴。那關係親密也就可以解釋了。

    “聖上。您還有別的事情嗎?”

    “嗯,朕問你,白素心一案,你知道多少?”朱祁鎮思緒被孟岩這一問給拉了回來。

    “這個小臣所知不多。也只是套聽途說來的。”孟岩一愣。他想不到皇帝會主動問出這個案子。

    “把你瞭解的說給朕聽。”朱祁鎮命令道。

    “小臣知道這個案子還是不久前聞小雨小臣偶爾提及的……”孟岩將自己瞭解的情況大致說了一遍。

    “這麼說來。這件案子疑點頗多,白素心有可能是被冤枉的?”朱祁鎮問道。

    “小臣不敢妄下判斷,畢竟這個案子過去一年多。小臣也只是在刑部大牢裡見過白素心一面,看上確實一個不錯的女子,按理說她不應該做出這樣傷風敗俗,而且性質惡劣的事情來。”

    “孟愛卿,知人知面不知心,壞人又不會把自己寫在臉上?”朱祁鎮道。

    “聖上說的是,所以小臣只能說,看到白素心在牢中的樣子,很值得同情,至於她是冤枉的,還是罪有應得,那可不是小臣一句話能說的清楚的。”孟岩道。

    “若是朕讓你重審此案,你打算怎麼做?”朱祁鎮突然問道。

    “聖上,這可使不得,小臣從來沒有辦過案子,也沒審過案,這到了公堂之上,該怎麼說都不知道,您這不是讓小臣到人前鬧笑話嘛?”孟岩推辭道。

    兵法雲:欲擒故縱。

    皇帝這個年齡,正是叛逆的青春期,你越是不讓他幹,他越是要幹!

    原本也許只是個玩笑,但是你這麼一拒絕,他心裡反到會認真思考一下,是不是可以這麼玩?

    “可愛卿你腦子聰明,而且對朕忠心,敢說真話,其他人,朕有些不相信,朕若是把這件案子交給那些人,他們就會糊弄朕,你就不同了,你不會糊弄朕。”朱祁鎮道。

    “小臣多謝聖上信任。”孟岩仰頭跪下道,“但是,小臣真的從來沒幹過這樣的事情,您讓小臣治病救人,小臣決不推辭,可這辦案,小臣真是不知道如何著手呀!”

    “孟愛卿,你身為錦衣衛,查案審案可是你的本職工作之一,總不能一輩子做一個小小的匠作司司庫百戶吧?”

    “小臣覺得做個匠作司司庫百戶挺好的,自由,不受約束,事情也不多,還能有時間鑽研醫術,挺好的。”

    “沒出息,要不是看在你年紀太輕,提拔太快,惹來朝中諸多非議,朕會讓你去做一個小小的司庫百戶,那是大材小用了!”朱祁鎮一副恨鐵不成鋼的模樣道。

    “聖上,小臣就想過點兒太平日子,這擔驚受怕的日子實在是太難熬了。”

    “哎,說起來,這是朝廷對不住你,朕對不住你,那麼小就讓你在敵國臥底,差點兒命喪敵手,還有人懷疑你是什麼韃靼人派回來奸細,真該讓他們聽一聽你剛才說這些話,他們怎麼能睜眼說瞎話呢?”朱祁鎮情緒似乎有些亢奮了!

    “聖上,這些懷疑其實也不能算錯,畢竟我是暴露身份才不得已返回,有些話,有些事,小臣自己都說不清楚,別人就更難理解了,但是,能回到故土,有安穩日子過,小臣知足了,就算不做這個官兒,也沒什麼。”孟岩感動道。

    哎,自己什麼時候變得這麼會表演了,這話說的都把自己給感動了。

    “不,朝中像孟愛卿這樣的忠貞之士太少了,朕豈能讓你受委屈。”朱祁鎮道,“不過,還的再委屈你一些時候,等你立下一些功勞,朕給你升官,別人也就沒有話可說了。”

    “小臣叩謝聖上天恩!”孟岩跪在地上,眼圈泛紅,哽咽道。

    “愛卿,你平身,起來說話!”

    “謝聖上!”

    “白素心的案子,朕打算重審,但是朕不是說重審就能重審的,必須找個由頭,愛卿可有良策?”朱祁鎮問道。

    “聖上,白素心的案子,您可要慎重考慮,若是白素心真的是冤枉的,那您力主重審,給百姓伸冤,那定然為百姓稱頌,可一旦白素心罪有應得,那可對您的聲譽有影響,小臣估計,這朝廷內外的王公大臣們也不會輕易同意的。”孟岩慎重的勸說道。

    “那依你的意思?”

    “重審不應該由聖上來提,得由苦主來提,這樣您也可以順水推舟下令重審了!”孟岩建議道。

    “好辦法,孟愛卿,朕果然沒看錯你,朕怎麼就沒有想到呢?”朱祁鎮拍案叫絕道,“可這苦主是誰呢?”

    “據小臣瞭解,白家那對母子是不可能主動為白素心鳴冤的,那就只有白素心的夫家了。”

    “夫家,那死者不正是白素心的未婚夫嗎?”

    “是,可如果就連白素心殺死的未婚夫的夫家也認為白素心是冤枉的,那這件案子重審是不是更加順理成章?”

    “可萬一這白素心真的是元兇首惡呢?”朱祁鎮道。

    “這就是最難的地方,小臣也想不到更好的辦法。”孟岩搖頭一歎道。
王烏鴉 發表於 2018-3-12 09:06

第249章 簡在帝心

    “孟愛卿,白素心的案子朕覺得交給你最合適不過了。”朱祁鎮顯然是鐵了心的要讓孟岩辦白素心的案子。

    “聖上……”

    “愛卿就是因為這件案子才遭此大罪,難道就沒有想過徹底的查清楚這件案子的真相嗎?”朱祁鎮一擺手,正色問道。

    “聖上既然說了,小臣唯有聽命就是。”孟岩欠身道,“不過,小臣有幾個要求,如果聖上不能答應的話,您就算把我的官擼了,這件案子小臣也不辦。”

    “你倒是說說看?”朱祁鎮點了點頭。

    “這件案子之前是東廠辦的,小臣並不清楚東廠辦案的過程,會不會有刑訊或者違規的地方,如果涉及東廠的偵辦人員,小臣是否有調查和抓人的權力?”

    “可以!”朱祁鎮想了一下,點了點頭。

    “這第二,小臣想要聖上您一個授權,這件案子由小臣獨立偵辦,成立一個獨立的調查小組,小臣只會調查得到的情況匯總,至於如何處置,還的交給朝廷和聖上您來定奪!”孟岩道。

    “嗯,很好。”朱祁鎮很滿意,孟岩只要調查權,卻不要審判權,這是不戀權的表現。

    “還有呢?”

    “小臣還有一個小要求!”孟岩想了一下道。

    “什麼要求?”

    “這麼大的一件案子,光靠小臣一個人肯定不行,得找一些專業的人士來協助小臣,所以。聖上您得給小臣一個挑人的權力!”孟岩道。

    “你要多少人?”朱祁鎮驚訝的問道。

    “不多,刑部,大理寺,都察院各挑一個。”孟岩伸出三根手指頭說道。

    “好你個孟愛卿,朕選你調查白素心的案子真是選對人了!”朱祁鎮指著孟岩大贊一聲,“你的這個要求,朕准了,朕會下旨,讓三司配合你的。”

    “聖上,此案已經過去一年多了。朝野多有關注。如果太過高調的話,未免太惹人注目,還是低調一點好。”

    “低調?”

    “對,低調。如果元兇不是白素心。那豈不是驚動那逍遙法外的惡徒了?”

    “愛卿說的有道理。就照你說的辦。”

    “多謝聖上!”

    “朕總要給你一個身份吧,不然愛卿做事也是名不正言不順?”朱祁鎮道。

    “小臣只是臨時受命,案子一了結就撤銷了。不需要什麼正式任命,您隨便給個頭銜就行了。”

    “愛卿不是文官,朕也不能給你個巡按禦史的官兒,這樣吧,朕封你個巡查使官兒如何?”

    “巡查使?”

    “愛卿是不是嫌官兒小?”

    “不,不,小臣豈敢有這樣的想法。”孟岩忙搖頭道。

    “那就給你一個京城巡查使的差事,專查白素心一案,可行?”朱祁鎮道。

    “小臣遵旨!”

    從西暖閣出來,孟岩發現自己背後涼颼颼的,這一次自己算是賭對了。

    差事是拿下了,可怎麼幹,還真是沒一個頭緒,得回去好好理一理,弄出一個方案來。

    眼瞅著天都黑了,孟岩不自禁的加快了腳步。

    剛出東華門,冷不丁的一聲“石頭”驚的他連忙回頭。

    “叔,你咋沒回衙門?”看到貓在牆根的郭怒,孟岩有些吃驚,這天都黑了,外面這麼冷,街上根本看不到一個行人,郭怒居然在東華門外等自己?

    這時間可是不短了,從他進西暖閣到出來,怎麼的也過去大半個時辰了。

    “等你呢,臭小子,跟聖上談的怎麼樣了?”郭怒活動一下腿腳,搓著手走了過來問道。

    “聖上要重審白素心案!”

    “哦,那聖上問你案情了?”郭怒點了點頭,這是在他的意料之中的。

    “問了。”

    “你怎麼回答的?”

    “我知道什麼就回答什麼呀?”

    “血書的事情?”

    “那我可沒說,嘿嘿……”

    “算你小子聰明,血書的事情還不到時候,現在還不能說。”郭怒點了點頭。

    “叔,我這算算是欺君之罪?”孟岩笑嘻嘻的問道。

    “嚴格來說,算,不過呢,你這也是為了案子,才沒有說明,聖上是可以理解的。”

    “叔,劉繼安的案子?”

    “聖上交給錦衣衛督辦了!”郭怒點了點頭。

    “這就好,這就好!”

    “什麼叫這就好,錦衣衛正是多事之秋,劉繼安的案子弄不好會讓我們徹底的跟刑部對立起來,你明不明白?”

    “對立未必就是壞事,何況這一次刑部自己理虧。”孟岩道,“不過,您打算怎麼辦這件案子?”

    “聖上的意思是徹底整頓一下刑部,我給勸回去了,這個時候不宜大動干戈,以免引起朝局的動盪,聖上同意了。”

    “這麼說,這一次是雷聲大,雨點小?”

    “嗯,劉繼安是逃不掉了,再抓幾個小嘍囉算是應付一下差事了,這事兒就這結了!”郭怒道。

    “劉繼安在刑部多年,他知道的東西一定不少,這麼好的機會可不能錯過?”

    “要你提醒,我會安排的。”郭怒道,“對了,你傷的怎麼樣,二十八那天晚上能不能洞房,不能的話,把日子往後推推?”

    “叔,我的恢復能力可比你強多了,放心,我沒事的,不但洞房沒問題,就是打架也沒問題!”

    “你小子別逞能,少給我捅簍子!”郭怒哼哼一聲,翻身上馬道。

    “叔,我跟你回南衙把,有事兒跟您商量?”

    “那就快上車,磨磨蹭蹭的。晚了,我那兒可不管飯。”郭怒一馬絕塵而去。

    “真小氣!”

    李府後院庵堂,兩具大棺材擺放在正中央,左邊上書“愛妻李門江氏慧雲……,右邊則是愛子李門承言……

    長明燭燃燒著,發出劈劈啪啪的聲響。

    庵門虛掩,李雄身穿素服,頭紮白巾,雙膝跪坐在蒲團之上,眼中淚光閃爍。

    “老爺?”

    突然門“吱嘎”一聲被人從外面推開。一陣寒風將堂上的蠟燭吹得狂舞起來。

    一個略顯佝僂的身影閃了進來。迅速的關上了門。

    “有消息了嗎?”

    “今晚,翠雲樓,蘭兒姑娘房間!”老蒼頭阿輝低著頭,緩緩的說道。

    “我知道了。你下去吧。”李雄點了點頭。吩咐一聲。

    “老爺。讓我跟您一塊去吧?”老蒼頭阿輝有些激動的抬頭懇求道。

    “不,如果我這一去回不來的話,得有個人給我收屍。還有把我們一家三口安葬在一起!”李雄斷然拒絕道。

    “老爺,今天來的那個孟大人……”

    “阿輝,我知道你想說什麼,可我李家的仇,自有我李家人自己報,不需要通過別人的手!”李雄道,“何況,我怎麼知道他們到底藏的什麼心思?”

    “老爺,那個孟大人,老僕倒是聽了不少有關他的傳聞,應該不是那種奸猾之人,何況,聞掌櫃跟素心小姐的關係,應該不會……”

    “我知道,是我我李家對不起素心這孩子,我救不了她。”李雄一行老淚滾落下來。

    “也許……”

    “阿輝,不要再勸我了,如果慧雲還活著,我或許還會改變主意,但是,現在連慧雲也離我而去,我活在這個世上已經沒有意義了,我主意已定,今天晚上,我李雄為妻兒報仇的時刻到了!”李雄眼中閃過一絲殺機,堅毅有力的說道。

    “那老僕給您做飯去!”老蒼頭阿輝微微一搖頭道。

    “不用了,我已經預定了一桌酒菜,馬上就送來了,阿輝,你陪我喝一杯吧。”李雄搖頭道。

    “是,老爺!”

    錦衣衛南衙。

    “看來聖上是想重用你,居然把這麼重要的案子交給你一個絲毫沒有辦案經驗的人去查,真有些病急亂投醫的意思。”

    “這也說明聖上對姑爺的懷疑已經打消了,而且還十分信任姑爺,這是一個好的開始!”賽霄宇道,“而且姑爺懂得分功,不獨攬大權,這一點對聖上來說,那是最為看重的。”

    當皇帝的哪一個不是權力欲望很強,臣子表現欲和權力欲越強,越不容易被皇帝喜歡。

    那些不爭權,不攬權的臣子,就算犯了事兒,也容易被皇帝原諒,甚至能夠善始善終。

    權臣有幾個能善終的?

    皇帝要面子,那就給他面子好了,何必非要讓皇帝下不來台,才顯得自多麼牛逼嗎?

    “我是來找郭叔借人的!”

    “借人,你自己不是有手下,查個案而已,要那麼多人幹什麼?”郭怒奇怪的問道。

    “這一次查案我不想用司庫大隊的人!”孟岩道。

    “你是懷疑上一次遇刺,司庫大隊有奸細?”郭怒道。

    “這只是一方面的原因,還有就是司庫大隊的訓練不能停下來,總讓他們分心做別的事兒,時間浪費太多。”孟岩解釋道。

    “不用司庫大隊也好,免得人洞悉司庫大隊的真正實力,這也是一個殺手鐧。”賽霄宇道。

    “你要多少人?”郭怒想了一下問道。

    “身手好一點兒的,頭腦靈活的,三十人左右!”孟岩道。

    “這個倒是沒有多大的問題!”

    “另外,還的有一個臨時辦公的衙門,這個也勞煩一些郭叔了!”孟岩一拱手道。

    “上回查封的那工部郎中金滿堂的別院,上交朝廷後,朝廷又給了我們錦衣衛,一隻空著呢,不如就暫時給使用,那院子不小,住上四五十號人問題不大!”郭怒想了一下道。

    “好!”

    “那就這麼定了,明天一早你過來,我把人手調配給你,你還有什麼需要?”

    “叔,就先這些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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