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兩宋元明] 錦衣當權 作者:長風 (已完成)

 
王烏鴉 2018-3-12 08:04:13 發表於 歷史軍事 [顯示全部樓層] 只看大圖 回覆獎勵 閱讀模式 755 127358
王烏鴉 發表於 2018-3-12 09:30

第260章 招兵買馬(四)

    “翁主,這個孟岩,聖上怎麼就這樣信任他呢?”

    “你問我,我怎麼知道?”王振也很頭疼,這簡直就是奇了怪了,一個年輕的小子,憑藉一手醫術,就這樣忽然得了聖寵,這簡直有些不可思議!

    他不就是會點兒看病的本事,還有會做一些稀奇古怪的東西,全都是小道,跟能治國安邦的自己能比嗎?

    難不成主子有那個癖好,可在宮中多年,他怎麼一點兒沒發現,再說那小子也樣貌平凡呀?

    莫非是重口?

    想到這裡,王振自己都不由的惡寒了一下,這絕對不可能,一定是有自己沒有發現的原因。

    “曹吉祥,你跟咱家說一說,這白素心的案子到底有沒有冤情?”王振質問道。

    “翁主,這件案子鐵證如山,定然是白素心那淫婦不甘心被淩遲,那姓孟的小子被其迷惑了,這才攛掇聖上複查此案,還弄出一個巡察使衙門出來,這分明是胡鬧嘛!”曹吉祥道。

    “那你有何主意?”

    “找人參他,參這個孟岩行為不檢點,不能讓聖上撤掉巡察使衙門,也要讓聖上把人換掉!”曹吉祥陰毒的說道。

    “撤掉巡察使衙門這不行,如果真逼的聖上撤掉巡察使衙門,到時候,你我都得被聖上嫉恨,可如果讓聖上覺得這個孟岩不足以堪當此任,撤掉他的巡察使,這倒未必沒有可能!”王振點了點頭。

    “既然翁主同意。那吉祥就去辦了?”

    “不要太刻意,這要過年了,就算那姓孟的小子要複查案子,也得到年後才行!”王振吩咐一聲。

    “卑職明白!”

    王振鬆了一口氣,這年前的兩個月,他一天都沒喘口氣,事情是一件連著一件,終於可以休息一下,喘口氣了。

    東廠。

    “廠公,剛剛得到消息。孟岩臘月二十八納妾。對象是松鶴樓的聞小雨。”

    “是嗎,這可真是天助我也!”曹吉祥得到這個消息,大喜過望。

    “乾爹,這個孟岩可真是豔福不淺呀。居然把那京城多少王侯公子都想收歸私房的聞小雨給收了。”曹欽眼底閃過一絲貪婪之色道。

    “欽兒。就憑這一點。這個姓孟的小子也不是什麼好鳥,聞小雨,多麼心高氣傲的一個女人。怎麼就嫁給他做妾呢?”曹吉祥眉頭不禁微微蹙了一下。

    “乾爹,也許這姓孟的對女人有一套,不是說,他在大漠還睡過那韃靼汗的妃子,為此才暴露的身份?”曹欽一臉豔羨的表情道。

    “你懂什麼,這裡面一定有我們不知道的東西。”曹吉祥道,“去查一下,這個孟岩什麼時候跟聞小雨勾搭在一起的?”

    “乾爹,這有什麼奇怪的,聞小雨背後就是錦衣衛,他們內部聯姻這是很正常的,而且聞小雨手中掌握了一筆龐大的資金,錦衣衛輿情司多年的運作都是靠這筆錢,于情于理,聞小雨都不可能嫁給任何一個不屬於錦衣衛的人!”曹欽道。

    “欽兒,你是這麼想的?”

    “是呀,這孟岩竟然做了郭怒的女婿,而郭怒現在執掌錦衣衛,那麼他必然要栽培自己的女婿……”

    “你說的有些道理,不過,關於孟岩跟聞小雨的關係,你還的給我查!”

    “是,乾爹!”

    “翠雲樓的案子有線索嗎?”

    “還沒有,跟焦宏起衝突的是三個外地人,操的是山西一帶口音,另外,據老鴇說,他們一共是六個人,還有三個人在另外一個房間,事發之後,全部都不見了!”

    “那個黑衣蒙面刺客呢?”

    “不知道,一點兒線索都沒有,他們應該都是趁亂從後門逃走了,我們沿著地上的痕跡追查過,但都被引入死胡同,線索全部中斷!”曹欽道。

    “看起來,這件案子的背後有高人在操控!”曹吉祥問道,“焦宏的下落呢?”

    “還沒有,就好像人間蒸發了。”曹欽道。

    “這個當口,聖上意欲重審白素心一案,而本案關鍵證人和舉報人卻遭遇刺殺,生死下落不明,這兩者怕是沒有關聯是不可能的。”曹吉祥臉色陰鬱道。

    “乾爹,會不會是錦衣衛的人幹的?”

    “不是沒有這個可能,總之,你要想盡一切辦法,給我把焦宏找出來,這個人不能落入那姓孟的小子手中,那會壞了大事的!”曹吉祥命令道。

    “是,乾爹,孩兒已經命令下去了,全力搜尋焦宏的下落!”曹欽道。

    都察院的門比刑部好進多了,都察院本來就有監督朝廷各部工作的職責,而且都察院的官員都是科道官,進士出身,自詡清流,名士很多。

    “我找李鐸禦史李大人!”

    “好的,孟大人您稍等,小人這就去通傳!”

    “有勞了!”

    孟岩跟李鐸也不過見過三次面,每一次都是匆匆而來,匆匆而去,不過,他們倆的關係倒是比孟岩在錦衣衛中許多同僚親密多了。

    而且李鐸在幫助孟岩從藍鬥手中拿回孟家老宅的事情中功勞不小。

    如果不是他的一封奏摺,藍鬥案也不會得到朝廷的關注,他也不會那麼快拿回老宅和恢復身份。

    何況這李鐸還是堅定的反“王振”派。

    王振很想把他這個反對自己的禦史給從都察院攆走,但是卻一時找不到機會,而且都察院中投靠王振的人也不少,他們甘願為虎作張,更多的就是明哲保身的,李鐸有些勢單力孤。

    這一次是個機會,把李鐸從都察院給拉出來,免得被王振的人找到把柄。給報復了。

    李鐸也沒有想到孟岩會親自來找他,聽到下面的稟告,直接就出來了。

    “李兄,好久不見,走,咱們找個地方喝一杯?”孟岩熱情的招呼一聲,顯示他跟李鐸超乎尋常的關係。

    李鐸訕訕一笑,略微有些尷尬,他跟孟岩的關係不為人知,這下可好了。估計都察院的人都知道了。

    “稍等一會兒。我交代一下,請個假!”李鐸忙道。

    “我等你!”

    果然,當李鐸再一次從都察院出來的時候,整個都察院都傳開了。錦衣衛百戶孟岩親自來接李鐸喝酒去了。

    “李兄。別見怪。你在都察院的日子也不好過,索性就別在都察院幹了。”

    “不在都察院,我能去哪兒?”李鐸苦笑一聲。說的容易,這大明朝的官兒,是你想當什麼官兒就當什麼官兒的嗎?

    “京城巡察使衙門缺一個右巡察,正六品,你看怎麼樣?”孟岩微微一笑道。

    “我現在是直隸監察禦史,正七品,一下子跳了兩級,我沒有理由拒絕。”李鐸呵呵一笑道。

    “那就說定了,我給都察院行文,調你來巡察使衙門,你辦理好交接。”

    “這麼急?”李鐸嚇了一跳。

    “明天就要封印了,我要在封印之前,把巡察使衙門的班子給搭起來。”孟岩道。

    “好吧,我儘量吧。”

    “李兄若是有用的順手的人,儘管一併帶過來,但一定要是可信之人才行。”

    “好,我手底下倒是有兩個人,跟著我時間不短了,我這要是走了,因為我的關係,他們怕是在都察院裡也待不下去,你那裡需要的話,我沒問題的!”

    “好,那就這麼說定了,來,李兄,為我們即將合作共事幹一杯!”孟岩高興的舉杯道。

    “下官日後可要仰仗孟大人您提攜了!”李鐸道。

    “呵呵,乾杯!”

    吃過午飯,李鐸回都察院了,他的回去準備交接,虧的是要放春假了,這手頭的事情都處理的差不多了,交接的也沒什麼大事,這要是平時的話,沒有三五天是完不成的。

    他們這種監察禦史,瑣碎的事情太多了,處理好的,可以放一放,那沒處理的,不交代清楚,豈不是給後任造成麻煩?

    下一站是大理寺,這一回孟岩需要的刑偵方面的專業人才,左巡察的位置留個張瑄,右巡察使李鐸,下面還有些巡檢、都事、經歷等等,還有各房,一共九房一庫,分別對應的是各部以及印房、火防和本房。

    這麼算下來,至少也要三十人才能滿足要求。

    這麼多人的缺口,孟岩自然不會排斥李鐸從都察院帶一些人出來,反而這還省去他招人的麻煩。

    正要去大理寺,迎面撞上了以青衣小廝。

    “您可是孟大人?”

    “你是?”

    “小荷才露尖尖角?”

    “早有蜻蜓立上頭。”

    “你是賽大人的手下?”孟岩驚訝的道。

    “是,判官大人讓小人交給您一封信!”來人從懷中掏出一封信遞了上來。

    孟岩接過來,隨手扔給對方一錠碎銀子:“賞你的。”

    “謝孟大人!”那送信的人露出一抹喜色,拿了銀子迅速的沒入人流之中,眨眼之間就不見了。

    “公子爺,判官大人說什麼?”

    “一份名單,看來賽叔跟我是心有靈犀一點通呀!”孟岩收起信件道。

    “這位賽大人可真是神出鬼沒呀!”蔡晉驚訝不已。

    “他可是神龍見首不見尾的人物,走吧,有了這份名單就不好辦多了!”孟岩道。

    “名單上這麼多人,大理寺肯放人嗎?”蔡晉略微看了一下名單,多達七八人,不用說,肯定都是大理寺中得力幹將。

    “賽叔既然給了我這份名單,這就說明這些人是可以為我所用的,那些我們挖不動的,賽叔也就不會寫了!”孟岩道,“走,直接去找大理寺卿蕭惟禎蕭大人。”
王烏鴉 發表於 2018-3-12 09:30

第261章 演戲坑曹欽

    大明朝,刑部、都察院和大理寺合稱“三法司”,下面的案件初審之後,送交刑部負責複審,都察院監督和督察,有時候也參與審案,大理寺則是覆核大案和要案的審理的卷宗。

    大理寺的作用在“三法司”裡是最後一道門檻,掌握大案、要案的批駁之權,當然如果案子到了大理寺審定之後,沒有問題,那基本上就是終審判決了!

    當然,這是封建社會,皇帝擁有至高無上的權力,即便是大理寺的案子,皇帝也是有權力改變其結果的。

    而一般糾正冤假錯案的工作都是大理寺來完成的,所以,皇帝突然下旨成立這麼一個京城巡察使衙門,有點兒到自家鍋裡搶食兒的意思。

    大理寺上下對孟岩的到來也有些不待見。

    可不待見,那也要見的,大理寺可不是刑部和都察院這樣的大衙門,大理寺卿秩不過從三品,而六部的堂官都是正二品,孰高孰低自有分明了。

    “下官京城巡察使兼錦衣衛南衙匠作司司庫百戶孟岩參見蕭大人!”

    “免禮,孟大人來的好快呀,就這麼迫不及待的來我大理寺挑人?”蕭惟禎道。

    “下官也是聖命難違,還請蕭大人不要介懷!”

    “既然你都把聖旨抬出來了,本官有豈敢不配合,來人,把花名冊拿過來,讓孟大人挑人!”蕭惟禎一招呼。

    “大人,真拿花名冊?”

    “怎麼。當本官的話是耳邊風?”蕭惟禎不悅的呵斥一聲。

    “是!”

    “不必了,蕭大人,下官這裡有一份名單,我要的人都在上面,您把他們叫過來,我帶走就是了!”孟岩知道,挑人就等同割肉,這事兒擱在誰心裡都不痛快,蕭惟禎按理說對他印象還不錯,估計是受刺激了!

    “行呀。孟大人都把我們大理寺的底細摸透了?”

    “見笑。孟某好歹也是錦衣衛出身。”對待這些文官,他們這些舞刀弄棒出身的,自然是有些瞧不起,既然大家都瞧不起。那就沒有必要裝大尾巴狼。

    “這個本官倒是疏忽了!”

    “蕭大人。這是名單。您看一下,我要這幾個人!”孟岩直接將賽霄宇給他的名單遞了上去。

    “王敬,段興平。沈志明,區鋒……”

    這幾個人在大理寺內官職並不高,可據他的瞭解,都是能力非常強的人,受制於他們的出身,基本上沒有上升的可能了,年紀最大的王敬都快六十歲了,最小的也三十出頭了!

    按理說,這些人就算全部放走,對大理寺的運作也不會產生任何影響,還會給一些人挪開位置。

    但是這些人可都是業務骨幹呀,他蕭惟禎真的是有些捨不得。

    “不就是一個臨時的衙門嗎,孟大人要這麼多人做什麼?”蕭惟禎嘴角抽抽了一下問道。

    “衙門雖然是臨時的,但要做事的話,也得有個樣子,免得到時候,用人的時候抓瞎不是?”孟岩道。

    “好吧,名單上的幾個人本官都可以給你,不過用完之後,孟大人還的給我還回來!”

    “那是自然,他們還是大理寺的人,下官只是借調而已。”孟岩笑了笑道。

    “好,本官這就命人將她們叫過來,辦理借調手續!”蕭惟禎點了點頭。

    “多謝蕭大人了!”

    “不必謝我,白素心一案,本官也多有聽聞,若是孟大人能夠徹查此案,還死者一個公道,本官也就欣慰了!”蕭惟禎道。

    “下官一定竭盡全力,查明真相,給死者,也給蕭大人一個交代!”孟岩鄭重的一抱拳,彎腰施禮道。

    “小李,把名單上的人叫過來,就說本官找他們有事情!”

    “諾!”

    片刻之後,名單上的人陸續被叫到大理寺正堂,有的眉毛鬍鬚都已經花白了,有的穿著一身破棉襖,上面還有大大小小的補丁,看樣子很寒酸。

    不是所有的當官的都是衣衫光鮮,普通小吏也就是為了混口飯吃,大理寺這樣的衙門,那是十足的清水衙門,權力不小,可如果有權有勢的,早就在前面把事情辦好了,到了大理寺,也就是看看卷宗,查找一些錯漏之處。

    沒有大案,要案,他們根本沒什麼油水可撈。

    “都來了,見過錦衣衛的孟大人!”

    “孟大人好!”蕭惟禎的指示下,七八個人紛紛沖著孟岩一拱手,有的還打著哈欠,一副無精打采的樣子。

    “本官命人找你們過來,是想給你們換個崗位。”蕭惟禎道。

    “蕭大人,您這是要辭退我們嗎?”

    “不是,你們都是朝廷任命的,本官豈敢無緣無故的辭退你們?”蕭惟禎道,“看到了,這位孟大人是你們的新上司,你們下面一段時間時間,將歸孟大人調遣,在孟大人手下做事!”

    “什麼,大人,您說這話我們都不明白?”年紀最大的王敬成了七個人公推的話事人。

    “聖上下旨成立京城巡察使衙門,本官蒙聖上信任,充任巡察使一職,分別從刑部、都察院以及大理寺和東廠各自挑選部分人員充實新衙門,你們幾位被本官選中了!”孟岩微微一笑,抱拳說道。

    “蕭大人,那我們還能再回來嗎?”

    “這一次只是臨時借調,案子辦完了,你們當然可以回來!”蕭惟禎道。

    “蕭大人說的沒錯,這是個臨時成立的衙門,也許用不了多久就不存在了,諸位還能再回來。”孟岩也解釋道。

    “能回來就行,我們沒意見!”

    “沒意見。那本官就給你們辦理借調手續,這也是你們日後回來的憑證。”蕭惟禎道。

    “蔡先生,這裡就交給你了,我跟天行去一趟東廠,把有關白素心一案的卷宗都拿回來!”孟岩道。

    “公子爺,這重審的旨意還沒有下,東廠會把卷宗交給咱們嗎?”蔡晉問道。

    “晚交早交,有區別嗎?”孟岩呵呵一笑道,“要是在這種小事上玩花樣,東廠就未免他小家子氣了。那他們根本不足為慮。”

    “公子爺說的也是。如果真是這樣,東廠道哉。”蔡晉聞言,也嘿嘿一笑。

    東廠,又稱東緝事廠。明永樂十八年建立。是明代臭名昭著的特務機關以及秘密員警機關。希特勒的蓋世太保都是咱們中國人玩剩下的。

    東廠最大的官兒是太監,有司禮監的秉筆太監中國二號或者三號太監充當,其官銜全稱為“欽差總督東廠官校辦事太監”。簡稱“提督東廠”。

    東廠的職能是“訪謀逆妖言大奸惡等,與錦衣衛均權勢”。

    東廠的位置在東安門邊上,緊挨著皇宮,從大理寺過去,騎馬也要一刻鐘。

    東廠不是隨便什麼人都能進入的,對於普通百姓來說,這裡不亞於錦衣衛的詔獄,是個森冷殘酷的地方。

    大門進去,是一塊巨大的牌坊,上書“百世流芳”四個大字,大堂之中還供奉了岳武穆的畫像。

    每天都會有人定時的供奉香火!

    一群禍國殃民的閹人,居然以“精忠報國”的岳元帥為偶像,這可真是絕大的諷刺。

    現在的東廠還沒到它鼎盛的時期,做事還沒有後來的那麼囂張跋扈,但是王振擅權以來,東廠做事越來越不像話了,羅織罪名,誣賴良民,屈打成招,敲詐勒索的事情也多了起來。

    不管怎麼說,岳元帥是孟岩崇敬的民族英雄,來到他的靈位前,總要敬上三炷香的。

    “孟大人來了?”

    “這位的大人是?”孟岩一回頭,看到一個陌生的面孔,可對方一聲麒麟官袍,玉帶,腰上還掛著一把繡春刀,右手上帶著一枚翡翠蛋面戒指。

    “本官曹欽!”

    “原來是曹大人,下官孟岩給曹大人見禮了!”孟岩微微經驗,這傢伙就是後來跟著曹吉祥造反被淩遲處死的曹欽,面色蒼白,一看就是酒色過度了。

    “不必客氣了,孟大人的巡察使是五品,本官這個千戶也是五品,大家都是五品,就沒有上下之分了!”曹欽一擺手道。

    “曹大人客氣了!”

    “你的來意我們廠公已經知曉了,不過廠公現在不在廠內,你要的人可以給你,但你要的白素心一案的卷宗,我做不了主,必須等稟告了廠公才能移交給你!”曹欽道。

    “那也行,我要的人呢?”孟岩點了點頭,見不到曹吉祥,想要拿到卷宗,還真難。

    “來人,把孟大人要的人帶過來!”曹欽一拍手,大聲喝令道。

    一行十幾個人從外面走了進來,孟岩一瞅,這都是些什麼人,要麼是老態龍鍾,頭髮全白了,還有兩個站都站不穩,羅鍋的,跛腳的,這都哪兒找來的?

    “孟大人,這些人可都是我們東廠的精兵強將,那都是為朝廷立下過汗馬功勞的,這位許大人,你知道他的這只腳是怎麼跛的嗎?又一次太宗皇帝外出打獵……”

    果然都是有“豐功偉績”的功臣,這些人怕也是沒地兒放去,發配到東廠來養老的,現在居然被曹欽當成包袱給甩給自己了!

    這個曹欽可真有他的。

    這些人你還不能說他們沒用,這都是為朝廷立過功的,你要是拒絕,那曹吉祥回頭就會參你一本,說你抗旨不尊,明明是從四家選人,卻不要東廠的人,分明是故意的排擠東廠。

    而白素心一案原本就是東廠辦的,現在把東廠派出在外,顯然是徇私,為白素心翻案。

    來東廠之前,孟岩也有心理準備,肯定會被刁難,但東廠會出什麼招,他還真猜不到。

    不過,沒想到的是,他們居然出了這麼一個爛招。

    推不得,只能接下來。接下來可又是大麻煩,這些老傢伙們恐怕是添亂多過幫忙。

    “這家有一老,如有一寶呀,曹大人,您這一口氣送了我這麼多寶貝,那真是太好了!”孟岩面色不動,反而裝出一副高興若狂的樣子道。

    曹欽一呆,這孟岩腦子秀逗了,他怎麼會是這個表情?

    “天行,去叫幾輛車來。咱們把寶貝接回家去!”孟岩吩咐林天行道。

    “是。公子爺!”

    “等一等?”曹欽叫住了。

    “怎麼了,曹大人,還有事嗎?”孟岩道,“對。對。我忘了。還沒辦交接手續呢。”

    “不是,孟大人,這些人你真要了?”

    “要。當然要,曹大人,你可真是好人呀,這些人對東廠太熟悉了,你說,我要是把他們伺候好了,你們的秘密對我們而言,還是秘密嗎?”孟岩嘿嘿一笑。

    曹欽心中咯噔一下,眼珠子一下子瞪的比牛眼還大,孟岩說的還真是,這些人在東廠待了超過十年,知道的秘密何止萬千,要真的把這些秘密都告訴錦衣衛,那可真麻煩了。

    曹吉祥還不把他腦袋擰下來,一想到這個,曹欽就感覺後脊樑骨涼颼颼的。

    “孟大人,咱們可不可以商量一下,這些人說雖然是功臣,可是年紀有些大了,不如,本官再給你換一批?”

    “換,不換,不換,你當本官是傻子呀,曹大人,你莫非是想反悔不成?”孟岩拒絕道。

    “孟大人,好像我們還沒有辦理交接手續吧,他們還不算是你的人?”曹欽突然腦中靈光一閃。

    “這倒也是,我怎麼就把這個給忘了,曹大人,咱們趕緊辦手續,這天不早了,辦完手續我也好回去!”孟岩一副不妥協的模樣道。

    “孟大人,孟大人,咱們有話好商量,好商量。”不到萬不得已,曹欽還真不敢強行動武。

    這孟岩能在三十名瓦剌精銳殺手的刺殺之下全身而退,而且還將對方全部殺死,這樣的戰鬥力,沒有人敢輕易嘗試。

    就算這是在高手如雲的東廠,一旦鬧大了,他理虧不說,還會給東廠惹來大麻煩。

    “曹大人這是什麼意思,難不成你真的反悔了?”孟岩故作生氣道。

    “孟大人,本官一時思慮不周,你那裡是新人新地方,這些人年紀大了,脾氣嘛不太好,你用起來難免一時間不順手,這樣,我給你挑一些年輕的,聽話的,怎麼樣?”

    “這新衙門,我也不知道從何做起,這些老人正好給我提供經驗,我求之不得呢!”孟岩一副咬著不鬆口道。

    “孟大人,這不是還沒辦交接手續嘛。”曹欽嘿嘿一笑,這最關鍵的一步沒有完成,你孟岩總不能到我東廠搶人吧?

    “那你給我留一半兒?”孟岩想了一下,表現出一副肉痛的模樣道。

    “不行!”

    “那你得給我留三個吧,我哪裡需要人鎮場子!”孟岩討價還價道。

    按照曹欽的心思,那是一個都不能孟岩,可是這人都招來了,孟岩一副非要的架勢,這萬一鬧起來,倒楣的還是他。

    “只能給你兩個!”曹欽話一出口,就後悔了,可總不能在反悔吧,那還要不要面皮了?

    “成交!”

    把當中最年輕的兩個給了孟岩,這年紀越大,知道的秘密越多,這是不能給的,寧願老死在東廠。

    孟岩也正中下懷,其實他是一個都不想要,不過為了讓曹欽相信自己,這兩個是必須堅持要的,不然就穿幫了。

    這些老傢伙弄回去,還的伺候好了,弄不好病了,翹辮子了,都是麻煩。

    別沒吃到羊肉,還惹的一身騷。

    曹欽也是腦子一熱,被孟岩的裝腔作勢給唬住了,等他回過味來,就明白自己上當了。

    “快點兒,曹大人,咱們把手續辦了,好封印!”

    “對,對,孟大人,這邊來!”曹欽也怕孟岩返回,連忙帶著孟岩前去辦理借調手續。

    “多謝曹大人,回頭本官請你喝酒!”

    “客氣,客氣,只要孟大人相邀,曹某必定從命!”曹欽抹了一下額頭的汗水,拱手抱拳。
王烏鴉 發表於 2018-3-12 09:30

第262章 香胰子和玻璃杯

    “糊塗,欽兒,這個孟岩根本就是在裝腔作勢,你還真就相信了,如果他真想這麼做,他會輕易的告訴你他的意圖嗎?”曹吉祥從宮裡回來,聽到曹欽的稟告,氣的破口大駡。

    “乾爹,我也沒想到這個孟岩這麼狡猾,而且他裝的太像了,孩兒讓他給騙了!”

    “他要是那麼好對付,能讓乾爹和翁主那麼頭疼嗎?”曹吉祥哀歎一聲。

    “乾爹,那怎麼辦?”

    “他沒挑人吧,這些人都是你給他指派的嗎?”曹吉祥問道。

    “這個自然,孩兒怎麼可能讓他自己挑?”曹欽道。

    “這就好,讓咱們的人密切注意這個孟岩的動向,一舉一動都要報告!”

    “孩兒明白!”

    “曹鐸呢?”

    “鐸小弟也在其中!”曹欽道。

    “你把曹鐸也派過去了?”曹吉祥有些驚訝。

    “乾爹,這巡察使衙門沒有靠得住的人,咱不放心,外人容易被收買,曹鐸小弟就不會了!”曹欽解釋道。

    曹吉祥點了點頭:“這件事你還算辦的不錯,曹鐸是我侄子,他不會背叛我這個叔叔的。”

    “乾爹,撤換孟岩的事情怎麼樣?”

    “聖上這一次是主意已定,不會輕易撤換孟岩的,也不知道這個孟岩給聖上灌了什麼迷魂湯,聖上居然對他如此信任!”曹吉祥恨聲道。

    “可惡,今天孟岩管我要白素心一案的卷宗。我藉口說必須您的同意才能給他們?”

    “嗯,你做的對,不能輕易的將卷宗給他,找到焦宏沒有?”曹吉祥問道。

    “還沒有,這個焦宏受傷之後,好像人間蒸發了,一點兒線索都沒有。”

    “白家去了沒有?”

    “去過了,我的人在白家蹲守,一有消息會馬上報告的。”曹欽道。

    “當務之急,就是找到焦宏。否則一切都被動了。”曹吉祥道。“這件事必須抓緊,決不能讓那個孟岩搶了先手。”

    “孩兒明白的,乾爹。”

    錦衣衛南衙。

    “石頭,今天曹吉祥在聖上面前告你的狀。說你行為不檢點。在有婚約之下。還跟別的女子保持親密關係。”

    “我還沒怎麼動作,他們就迫不及待的跳出來了?”孟岩有些驚訝,這些人也太沒耐心了?

    “雖然他們這是故意的找你的錯漏攻擊你。但是你確實要注意了,這一次聖上並未理睬,甚至還訓斥了曹吉祥一通,只要還是聖上為了自己的面子。”郭怒道。

    “叔,我知道了,我會注意的,不會再給他們機會的。”孟岩鄭重的點了點頭,“李雄的摺子,拜託您給遞上去了?”

    “這事兒我知道了,對了,你幾天沒去看小月了?”郭怒收下摺子道。

    “叔,我這不是太忙了,等我忙完了這一陣子,就去看小月。”孟岩訕訕道。

    “你記住了,小月才是你的未婚妻,不要總是把精力放在別的女人身上!”郭怒提醒道。

    “我知道了,叔。”

    “這一聲叔你是不等到小月嫁給你的那一天你是改不過來了?”郭怒有些不悅。

    “這個,叔,我都叫習慣了,再說了,叫叔不是一樣嗎?”孟岩到。

    這可不是自己那個時代,自己的爹和媳婦的爹都叫爹,這裡爹就是爹,岳父就是岳父,可不能隨便叫的。

    他要是叫郭怒一聲“爹”,就說明他是入贅的女婿,所以,這是有區分的。

    “算了,我也不強迫你了,等你想到要改口的時候,再說吧。”郭怒歎了一口氣,他總不能逼著孟岩非喊他一聲“岳父”大人吧?

    “叔,那沒事,我先回去了?”

    回到家中,沈聰迎了上來:“公子爺,姜峰來了,在書房等您。”

    “我知道了,焦巨集情況如何?”

    “脈痹比昨天平穩了些,低燒的情況也有些緩解,今天喂了一些蜜糖水,以及吊了兩瓶生理鹽水。”

    “有排尿嗎?”

    “有,今天一共尿四次……”

    “好,我知道了,一會兒見了薑峰之後,我再去看他。”孟岩吩咐一聲。

    書房內,孟岩脫下大氅,交給了隨後進來的林天行。

    “公子爺!”

    “等久了吧,坐下說話!”

    “是!”

    “你一來,我就知道有好消息,說吧,什麼好消息?”孟岩笑呵呵的問道。

    “公子爺,您看!”薑峰獻寶似得將一個製作精美的小盒子遞了上來。

    “我看看。”孟岩熟練的打開盒子,一塊粉紅色的膏體狀的東西盛放在裡面。

    “這是你們做出來的香胰子?”孟岩拿起來放到鼻子下嗅了一下,一股薄荷清香味道直沖腦門。

    “對,按照公子爺您的指示,我們做了好多次的試驗,最後做出了這種香胰子,另外,還有其他香味的,有桂花的,牡丹花香的,以及無香的!”薑峰道。

    “不錯,效果如何?”

    “去汙力是市場上賣的三倍,留香時間的兩倍,還有就是對皮膚更加的不刺激,洗過之後更加光滑細膩。”

    “這些是怎麼的出來的?”

    “是小蝶專門找人測試的,她自己也親自試用過,非常好!”

    “嗯,有副作用沒喲,比如說用過之後身上其紅疹,癢等現象?”孟岩問道。

    “還沒有發現。”

    “嗯,不錯,這個香胰子能不能擴大生產,產能是多少?”孟岩非常高興,這香胰子對男人來說,吸引力不算大,但是對於愛美的女人來說。那是致命的。

    “小蝶說,如果原料充足的話,一天的話可以生產上千塊,但是我們的這個香胰子成本比市面上要高很多。”

    “高多少?”

    “無香的都高出三倍,有香味的四五倍不等!”

    “成本呢?”

    “無香的大約三十文,薄荷味的四十文,這桂花和牡丹花香的都是五十文左右!”

    “好貴呀,公子爺,這麼貴的香胰子能賣出去嗎?”林天行吃驚問道。

    “天行,我們這個香胰子走的是高端路線。普通老百姓是消費不起咱們這種香胰子的。除非等我們把成本降下來!”孟岩道。

    “公子爺,這個香胰子怎麼定價,薑峰特來請示。”薑峰道。

    “成本價乘以三倍,再上浮百分之三十!”孟岩說道。

    “公子爺。這一塊香胰子豈不是要賣出上百文?”薑峰大吃一驚。這不是開玩笑吧?

    “對。就是要賣這個價錢,不過再出售的時候可以打八折,至少要保證咱們用兩倍的利潤!”孟岩道。

    “我明白了!”

    “你帶了多少樣品過來?”

    “我各帶了二十塊。公子爺!”

    “這樣,明天或者後天,這四種香胰子,你每一樣給我送三百塊過來,對了,這樣的肥皂盒你們做了多少?”孟岩道。

    “不多,每一種五十個!”

    “你每一樣拿三十個過來,錢我回頭給你,按照成本價的三倍給!”孟岩道。

    “公子爺,您不需要……”

    “不,需要,這不是我一個人的生意,所以必須把賬算清楚,明白嗎?”孟岩道,“以後不管是誰,拿東西都要買,這是規矩,但可以走成本價,明白沒有?”

    “明白了,公子爺!”

    “另外,你們看能不能做一些其他香味的香胰子,以滿足不同的客人。”孟岩繼續吩咐道,“根據市面的需求,決定生產量,生產配方一定要嚴格保密,配方還的繼續深入研究,不怕花錢,投入總會有回報的。”

    “好了,暫時就這麼多了,還有別的事情嗎?”

    “公子爺,您看,這是我們試製的琉璃,雖然還沒能達到完全透明的程度,但已經很透了。”薑峰從另外一隻大盒子裡,拿出一隻玻璃杯出來。

    “做出來了?”孟岩大吃一驚,原以為,就算有了他提供的配方和工藝,至少也要好幾個月試驗才能將玻璃給造出來。

    而且玻璃造出來容易,可怎麼成型那才是關鍵,不論是製造玻璃板,還是各種器具,器皿的吹塑,都不是一件容易掌握的技藝。

    “還有些粗糙,您看,這裡面還有些小氣泡,鐵師傅正在想辦法解決。”

    孟岩將玻璃杯拿到燈光下一瞧,果然裡面有一些比較小氣泡,有芝麻顆粒的大笑,影響了整體的通透和美感。

    “好,好,不錯,薑峰,我要給你記功,還要獎賞你,說吧,你想要什麼?”孟岩激動萬分,他是低估了勞動人民的智慧了。

    “公子爺,姜峰跟了您以後,這日子是越過越好,比以前那種今天不知明天事的日子強太多了,薑峰豈敢再要什麼?”

    “這樣吧,等過了年,我給你置辦個院子,找個女人成親,怎麼樣?”孟岩笑道。

    “公子爺,您這不是……”薑峰彆扭的低下頭。

    “好了,好了,就這麼定了,過年就給你張羅著,保證讓你滿意。”孟岩哈哈一笑。

    “多謝公子爺!”薑峰感激萬分。

    “留下一起吃飯,那個,天行,去看看,廚房飯做好沒有?”孟岩吩咐林天行一聲。

    “是,公子爺!”

    “你先坐著,我這兒有個病人,去看一下。”孟岩起身,吩咐一聲。

    “公子爺,您忙。”

    年底,到了該送禮的時候了,這香胰子倒是一件不錯的禮物,孟岩一邊走一邊尋思著。

    “公子爺,焦宏醒了!”

    “哦,是嗎?”孟岩驚喜之下,連忙加快腳步向前走去。
王烏鴉 發表於 2018-3-12 09:30

第263章 新官上任

    正統十年,臘月二十四日,這一天,一道來自內廷的旨意,令朝野為之震動。

    轟動京城的白素心通姦殺人案,在歷時一年之後,皇帝親自下旨重審了!

    重新審理此案並不算什麼,畢竟只要沒有結案,案子總歸還需要審理的。

    第一,案件重審是原因受害者家人的父親給皇帝上了一份奏摺,為通姦殺人的白素心鳴冤。

    這才是令人感到驚詫的地方,按理說,受害者家人對殺人的嫌犯白素心是恨之入骨,怎麼會上書給他鳴冤呢?

    這不符合常理,也不符合人倫道德。

    一時間,朝中官員輿論滔滔,紛紛上書皇帝,要求收回成命。

    第二,這件案子沒有交給當初辦案的東廠,也沒有交給刑部或者大理寺,而是交給了一個名不經傳,剛剛成立的一個還不為人知的京城巡察使衙門進行重新調查。

    大家都還不知道這個衙門是幹什麼的,門朝那邊開,官長是誰,一切仿佛都在迷霧之中。

    事情很快在歲末京城發酵著。

    首先是從保大坊的李府開始,這消息一傳出,這原本門口羅雀的李府一下子變得賓客盈門。

    李雄的同僚,但凡是跟他有點兒關係的都來了,一是打聽事情的真偽,二嘛,恐怕勸說他改變主意的人居多。

    怎麼能給一個殺人犯鳴冤呢?

    李雄多日不當值,還遣散家中的奴僕。懷疑他可能得了“瘋病”的人哪也不在少數。

    不少風聞奏事的禦史甚至言之鑿鑿的將李雄得了“瘋病”的事實寫進了自己的奏章。

    皇帝這是受了蒙蔽,豈能聽一個得了瘋病的人胡言亂語而做出錯誤的決定?

    甚至有些激進的官員,直接上書皇帝,要求將“淫婦”白素心速速斬首,已正視聽。

    就連孫太后聽聞此事後,也把皇帝喊過去問話了,雖然沒有要求皇帝馬上收回成命,但是對於這件事的處置,表達了她內心不滿的情緒。

    皇帝的壓力很大,但是這也觸動了少年人的逆反心理。你們都不讓我做的事情。我偏要做。

    也不是沒有人支持皇帝,起碼朝中還有一些大臣是站在皇帝這邊的,不管怎麼說,白素心的案子確實有不實之處。需要查清楚。如果不查清楚。公佈於眾,也不能令朝野信服?

    而且,如果真是鐵證如山的話。為何刑部會駁回東廠的案子呢?

    拖也不是個辦法,只有查清楚了,那才心安!

    旨意是直接下到錦衣衛南衙的,郭怒帶著孟岩一起跪接的聖旨,白素心一案的調查和重審工作正式啟動了。

    “天行!”

    “在!”

    “本官命令馬上帶人去刑部,將本案唯一嫌疑人白素心帶回巡察使衙門看押,所有卷宗一併帶回!”孟岩帶著聖旨,新官上任,發出第一道命令道。

    “諾!”林天行換上了一身八品巡檢制服,帶著一群手下,疾馳而去。

    “李鐸!”

    “下官李鐸參見大人,有事請吩咐!”李鐸一身六品官袍站在新衙門大堂之上,彎腰一抱拳道。

    “本官命你去東廠走一趟,將有關白素心一案的審理卷宗以及原始檔案、口供都給我帶回來!”

    “下官遵命!”李鐸答應一聲,正要轉身前去。

    “慢!”

    “大人還有吩咐?”李鐸驚訝的一回頭。

    “曹鐸!”

    “曹鐸!”

    “曹鐸何在?”孟岩厲聲喝道。

    “孟大人,喚我何事?”一身巡檢制服的曹鐸懶洋洋的從外面走了進來。

    “放肆,見到本官為何不行禮?”孟岩喝問一聲。

    “芝麻綠豆大的官兒,還想讓我行禮,哼!”曹鐸眼神不屑的瞥了孟岩一眼。

    “來人!”

    孟岩真是給氣著了,這曹欽果然沒安好心,把這個曹鐸給自己弄來,這是來監視自己呢!

    你要是安分守己,咱還一時間拿你沒辦法,可你居然自找沒趣,那就別怪我不客氣了。

    就算你是曹吉祥那條老閹狗的侄子又如何,本官照樣打你一個屁股開花。

    “在!”孟岩可是找郭怒借了兵的,這堂上的衙役可都是錦衣衛充當的。

    “曹鐸見了本官不行禮,藐視公堂,藐視本官,來呀,給本官打二十大板!”孟岩一拍驚堂木,喝道。

    “孟岩,你敢打我!”曹鐸聞言,頓時怒了。

    “直呼本官姓名,該打,左右,拿下!”

    “喏!”

    兩邊的錦衣衛早已按捺不住,沖上去,將曹鐸給按下了,曹鐸這才感到害怕了,這裡可不是東廠,那裡仗著自己是曹吉祥的侄子,又是曹欽的幹弟弟,就算犯事兒了,也沒人敢把他怎樣!

    可這裡,四周都是錦衣衛!

    他有些後悔沒聽曹欽的話了,到了這裡要低調,哪怕夾著尾巴做人都行,目的是將孟岩的一舉一動傳回去,千萬不要跟他發生正面的衝突。

    可他哪裡能把這些話聽進去,結果一來,囂張過頭了。

    “孟岩,我可是曹廠公的侄子,你要是敢打我,小心你的烏紗不保!”曹鐸急了,真要二十大板打下去,這個春節他只能在床上躺著了。

    “曹鐸,別說你是曹吉祥的侄子,就算你是個王公貴孫,到了本官的巡察使衙門,也要遵守這裡的規矩,在這裡,本官代表了朝廷,你可明白?”孟岩冷喝一聲。

    “孟岩,你個黃口小兒,我叔叔不會放過你的!”

    “拖出去,給本官打!”

    “喏!”

    “大人。曹吉祥是個睚眥必報的人,您這麼做,恐怕會有麻煩的。”李鐸提醒道。

    “無妨,我正愁找不到人立威呢,這曹鐸自己跳出來,倒是省去我很多心思。”孟岩呵呵一笑,曹鐸是曹吉祥安插進巡察使衙門的一顆釘子。

    本來他還不好找藉口攆他走,可現在他主動犯到自己手上,不好好收拾他一下就太對不起自己了。

    何況,巡察使衙門是七拼八湊起來的。人心各異。打了曹鐸,也是給其他人看看,藐視上官,陽奉陰違會有什麼下場。

    “啪啪……”

    “孟岩。你個王八蛋。老子不會放過你的……”

    “把嘴給我堵上!”

    “嗚嗚……”

    “本來我還想讓這個曹鐸陪你去一趟東廠。現在,只能你一個人去了,要把有關白素心的卷宗和資料全部取回來。尤其是證人證言和證物。”

    “下官明白。”李鐸鄭重的點了點頭。

    孟岩還派了四個錦衣衛跟了過去,一是幫忙拿卷宗,二嘛,也有保護的意思。

    李鐸在禦史任上沒少得罪東廠的人,他可不能讓人出意外。

    “曹鐸,你要是安安分分的,本官也不至於要拿你開刀,對不起了,回去跟你叔叔說一聲,別怪我!”孟岩走到已經打完板子的曹鐸跟前說道。

    “孟岩,我要殺了你!”

    “行,還能說話,應該沒事兒。”孟岩微微一笑,直起身子道,“抬下去先治傷,然後送回曹府。”

    “喏!”

    “孟屠夫,我跟沒完……”

    “孟屠夫,蔡先生,本官什麼時候有了這麼一個外號?”孟岩訝然的回頭問道。

    “公子爺有所不知,您硬闖北衙,擊敗錦衣衛四大供奉之一的應虎,後又兩戰殺死數十名韃靼人的殺手,多少人的烏紗帽因您而丟掉,您現在已經有官場屠夫的稱號了。”

    “是嗎,我怎麼不知道?”

    “他們哪敢在你面前提這個,不過這也是最近才流傳的,說您把錦衣衛禍害完了,開始禍害別的朝廷衙門了,這不刑部剛遭了秧?”蔡晉笑了笑道。

    “刑部那些人是咎由自取,那個劉繼安有沒有交代什麼東西?”孟岩憤恨道。

    “這傢伙是想攀上東廠的高枝兒,可還沒攀上呢,自己就給弄進去了,這傢伙是剛調來提牢廳,身上還算乾淨,殺頭不至於,充軍三千里那是基本沒話說了!”

    “就沒有交代一些有用的線索?”孟岩問道。

    “目前還沒有。”

    “人是不是關在詔獄裡?”

    “是的。”

    “那找個時間,我們去看看劉大人,好歹相識一場,他這下獄了,我不去看望一下,是不是太失禮了?”

    蔡晉低頭呵呵一笑,這公子爺總是喜歡說這樣的話,明明是想去套點兒消息,卻說成是套交情。

    “晚上,你跟我一塊兒去,讓廚房準備幾樣小菜,一壺酒,我跟劉大人談談心去!”孟岩道。

    “好!”

    “大人,您讓我們來,到底幹什麼?”王敬等八個孟岩從大理寺挖過來的人一起來找孟岩。

    “大家別急,巡察使衙門剛剛成立,機構架設還在完善當中,總之本官答應大家,會讓你們幹的跟原來差不多,就算不升官,這津貼也會比原來高的,另外,本官還給大家準備了一份過年的禮,一會兒跟蔡先生去取去!”孟岩解釋一聲道。

    “謝謝孟大人了!”

    一聽有過年的大禮,這些人都開心的喜笑顏開,大理寺是清水衙門,他們也就是相當於後世的公務員,沒多少油水的。

    “王敬和區鋒留下,其他人先去做清潔工作吧。”孟岩一揮手,吩咐一聲。

    “喏!”

    “王敬,你有一個兒子叫王恒,對吧?”

    “是的!”

    “讓他來巡察使衙門做事吧,我這裡缺一個主簿,我看他比較合適。”孟岩道。

    王敬一愣,兒子屢試不第,正愁將來的出路,沒想到上天掉下一塊兒餡兒餅來。

    “大人,卑職不明白,您看中小兒哪一點?”王敬也在官場打滾了半輩子,豈能不知道天底下沒有白吃的午餐。

    “本官是看中你為人處世公正,所以才願意給他一個機會。”孟岩直截了當道。

    “王敬謝大人!”

    “其他的不說了,巡察使衙門第一件案子就是白素心通姦殺人案,這件案子轟動京城,你在大理寺,也應該聽過,說話所你這老刑獄的看法?”

    “大人,依卑職看,這件案必有冤情,如果那白素心真的通姦殺人,為何死活都不把姦夫說出來,而她真是一個水性楊花的女子,又何必不要自己的性命而維護姦夫呢?”

    “有道理,說下去?”

    “東廠辦案,首先就是用刑,而且刑罰之殘酷,可謂天下少有,白素心居然能夠堅持下來,這女子的心性是何等的堅韌?”

    “那你說,若是重新調查此案,該如何著手?”孟岩問道。

    “姦夫,只要找到姦夫,或者證實姦夫根本不存在,此案就一切明朗了。”王敬道。

    “嗯,有道理,白素心一案的卷宗馬上就會從刑部以及東廠調過來,接下來就要麻煩了!”

    “大人說哪裡話,這是卑職應該的!”

    “區鋒,本官把你調來,是擔任拘丞這個職務,在後院的左廂房,要改造成我們巡察使衙門的拘押房,用以嫌犯的短期看押和審訊,你在大理寺做的是副獄丞,這方面你比較有經驗,稍後會有工匠進駐,你負責監管他們完成拘押方的改造!”孟岩又對那區鋒吩咐道。

    “大人放心,卑職一定盡心盡力完成大人交代的事情!”區鋒一口答應下來。
王烏鴉 發表於 2018-3-12 09:31

第264章 龍心大悅

    南書房。

    “主子,京城巡察使孟岩求見!”

    “他人呢?”

    “門外候著呢!”

    “去,宣他進來,朕真想召見他呢,沒想到他自己到跑來了。”朱祁鎮從龍椅上站起來,伸了一個懶腰道。

    “喏!”

    “微臣……”

    “起來吧,地上怪涼的,你這大腿還有傷。”朱祁鎮一揮手,示意孟岩上前說話。

    “謝聖上!”

    “怎麼樣,朕給你這差使好辦不?”朱祁鎮問道。

    “聖上,您給的這差使說好辦也好辦,說難辦也難辦。”孟岩微微一低頭道。

    “怎麼講?”

    “好辦嘛,只要您一句話,微臣自然是披荊斬棘,人擋殺人,佛擋殺佛,可如果沒有您支持,那微臣就算有天大的能耐也做不好!”孟岩道。

    “這個朕明白,你不知道朕下這道重審白素心一眼的旨意,有多難,下面有人反對,宮裡也有意見,可朕真的希望可以做一些事情,讓天下人看一看,朕並非是一個隻知道吃喝玩樂的小孩子!”朱祁鎮道。

    “聖上志存高遠,是百姓之福,大明之福!”

    “太后那邊兒對白素心印象很不好,朕好說歹說才勸住了她老人家答應下來,讓你先調查看看,若是拿不出真憑實據,恐怕等不到明年秋決,白素心就要開刀問斬了。”朱祁鎮道。

    孟岩心中一咯噔,他總不能說。這人命關天的事情怎麼能憑個人好惡來決定呢?

    現在是大明朝,萬惡的封建社會,可不是後世的文明的法治社會,一個芝麻綠豆大的小官兒都能草菅人命,何況是母儀天下的太后呢?

    “太后她老人家給了多長時間?”

    “一個月。”

    “一個月,這太短了,聖上,這快過年了,光春假就半個月時間,太緊了?”

    “是呀。孟愛卿。實際上你只有半個月的時間!”朱祁鎮點了點頭道。

    “對了,朕聽說了,你動作挺快的,已經把衙門初步搭起來了?”朱祁鎮道。

    “這還不是因為聖上。刑部、都察院他們才沒為難微臣。”孟岩道。

    “白素心的案子。朕一直關注。你每天派人給朕傳個消息,朕要瞭解案子每天的進展,如何?”

    “微臣一定照辦。”

    “對了。有禦史參奏你行為不檢點,跟多名名聲不太好的女子交往密切,可有此事?”朱祁鎮問道。

    “沒有,絕對沒有。”孟岩矢口否認道。

    “沒有就好,朕也不希望你把名聲給弄壞了,這樣給人以攻擊的把柄!”朱祁鎮道。

    “微臣明白!”孟岩點了點頭。

    “對了,你來見朕有事嗎?”

    “對,微臣險些給忘了,微臣進宮是給聖上您送禮的。”孟岩一拍腦門道。

    “送禮,你這傢伙,又搗鼓出什麼好東西來?”朱祁鎮一聽,心情頓時好了很多。

    “聖上,您看。”將藏於袍服中的一盒香胰子拿了出來,遞了上去。

    “這不就是普通一塊香胰子嗎?有什麼特別的?”身為皇帝的朱祁鎮,怎麼可能不認識香胰子呢。

    “聖上,您可別小看了這塊香胰子,聽跟您用過的可不一樣。”孟岩獻寶道。

    “有什麼不一樣,你以為朕用的跟普通民間百姓的一樣?”朱祁鎮看不上眼道。

    “您聞聞,這香胰子跟您用過的味道比一下?”

    朱祁鎮似乎有些不忍心打擊孟岩,拿起香胰子放到鼻端嗅了一下,眼睛頓時亮了:“咦,好香!”

    “您再聞聞,比一比?”

    朱祁鎮再拿到鼻子底下聞了一下:“嗯,沒有那股子膻味了,還孟愛卿,你是怎麼做到的?”

    宮裡做的香胰子雖然味道也很香,但總有一股膻味消除不掉,很多後妃都不喜歡用香胰子沐浴。

    “聖上,這是微臣的小秘密了,您覺得這香胰子怎麼樣?”孟岩嘿嘿一笑,賣了個關子道。

    “不錯,就是不知道用了之後效果如何?”朱祁鎮問道。

    “聖上可以找個人來試用一下,就明白微臣說的了。”孟岩道,他說的再好,都不如實際使用來證明。

    “就一塊?”

    “這種香胰子製造起來工藝比較繁瑣,微臣只帶來八十塊,四個種類,交給金公公了!”孟岩道。

    “好,還是孟愛卿你心裡想著朕,這份禮物,朕收下了。”朱祁鎮很開心道。

    “除了這個,微臣還有一件禮物,只是這件禮物製造工藝還不夠成熟。”

    “哦,什麼東西,拿出來讓朕看看?”

    孟岩一拍手,兩名小太監抬著一個木盒子走了進來,放在了圓凳子上。

    “聖上,您請看。”

    “這是琉璃杯,好漂亮?”朱祁鎮一見之下,大為驚訝,箱子裡整齊的擺放著是個近乎透明的杯子。

    “聖上,這是玻璃杯。”

    “玻璃杯,那跟琉璃杯有什麼不同?”朱祁鎮問道。

    “琉璃是有青銅冶煉的副產品,又稱之為古法琉璃,而微臣所制的玻璃是由之中礦物直接混合加熱融化,去除雜質製成的,工藝上有所不同。”孟岩簡單的介紹道。

    “內廷內宮監在博山有製造琉璃的外廠,宮裡有不少他們製造出來的器物,顏色很多,但無一不如此物通透,愛卿真乃怪才也!”朱祁鎮拿起一隻玻璃杯讚歎道。

    “這些還只是粗製品,還不夠透亮,有的還有雜質和氣泡,等解決了這些問題,我們可以造出更加通透的玻璃來!”孟岩道。

    “不錯。不錯,這套玻璃杯朕很喜歡,愛卿有心了!”朱祁鎮愛不釋手道。

    “聖上,微臣名人按照燈罩的大小,用玻璃製造了二十個燈罩,請聖上笑納!”

    “燈罩?”

    “您看,就是這個!”孟岩從另外一隻箱子裡取出一隻燈罩來,遞給朱祁鎮。

    “聖上,這玻璃燈罩的壁比較薄,主要是為了增加透光。所以您的輕拿輕放!”孟岩提醒道。

    “金英。換上。”朱祁鎮拿在手裡看了一下,遞給金英道。

    “果然透亮很多呀,這晚上朕書,批閱摺子方便多了!”換上玻璃燈罩後。這龍案之上。方寸之地頓時光亮好多。比以前的絲綢燈罩強多了!

    這玻璃燈罩不但透亮,而且不懼風,尤其最關鍵的是。不怕火燒,那絲綢燈罩,一碰火星就著了,很不安全。

    “好,很好,孟愛卿,就憑你造出這個玻璃燈罩來,朕就該好好的賞你!”

    “微臣不敢,為聖上分憂解難那是做臣子的本分,不該要什麼賞賜。”孟岩忙道。

    “難的愛卿這樣不居功,不邀賞,那些人還整天在朕的耳邊說愛卿的不是,他們何時想過為朕分憂?”朱祁鎮說起這個就來氣。

    “聖上,微臣不懂治國的大道理,只會擺弄一些小玩意兒,能讓聖上用的舒心,開心就行了。”

    “他們要是都像孟愛卿你這麼想就好了!”朱祁鎮對孟岩的忠心和貼心越發的喜歡。

    這樣的臣子到哪兒去找,而且他還如此年輕,可以陪著她一起走下去。

    王先生雖好,可畢竟不是同齡人,就算再瞭解熟悉他的秉性,那也是漸行漸遠。

    “微臣告退!”這個話題不能深入,宮裡耳目眾多,要是傳出去,自己難免會成為朝野公敵的。

    從宮裡出來,天色已經不早了,孟岩再去了一趟南衙,把改送的禮送了。

    隨後蔡晉找來了,兩人一起去了北衙,說好要去詔獄看那劉繼安的。

    還帶了兩盒的吃食,一盒是給牛大力的,一盒自然是給劉繼安的,在刑部大牢,劉繼安雖然對他用盡酷刑,可人家也沒虧待他,酒菜也是招待了一桌的。

    怎麼的,他也要回禮一份,不然就顯得太小家子氣了。

    “老牛,喝著呢?”

    “哎喲,孟老弟,孟大人,怎麼那陣風把你給吹來了?”喝著小酒的牛大力一抬頭,看到一臉微笑的孟岩,那叫一個高興。

    不過孟岩雖然是個百戶,可頂著巡察使的差事,那也是五品官兒了,比他牛大力的從五品的副千戶還高一級。

    所以,牛大力心中是感慨萬千,這雖說是朝中有人好做官,可孟岩這升官速度也忒快了。

    從從六品的試百戶一下子升到五品巡察使,別人起碼要三五年的,他可好,三個月都不到。

    是運氣嗎,運氣只是一部分,還有人家那實力和能力,事越惹越大,官越做越大,換做別人,早歇菜了。

    “給你帶了點下酒的菜,另外,還找了個人陪你喝酒!”孟岩笑眯眯的提著一個食盒放在牛大力的面前。

    “孟大人你這麼忙,還抽空來陪老牛喝酒,那真是太不好意思。”牛大力。

    “不是我,是蔡先生!”孟岩嘿嘿一下,這牛大力明顯是會錯意了,手一指身後的蔡晉道。

    “蔡先生呀,也好,也好!”牛大力訕訕一笑,沒有半分不滿,蔡晉是孟岩的智囊,能夠跟蔡晉一起喝酒,他也是求之不得呢。

    “老牛,我想見一個人,你給我一個時辰怎麼樣?”孟岩俯身下來低聲在他耳邊道。

    “誰?”

    “劉繼安。”

    “孟大人要見劉繼安,沒問題,我來招呼一下。”牛大力沒有半分猶豫,就答應下來!

    劉繼安這樣的犯官關在詔獄裡,那可不是隨便什麼人想見都能見的,一方面是防止他跟外面的人串供,另外一方面也是為了他的安全。

    雖說死在詔獄的犯官多去了,可現在錦衣衛上下都在重新立規矩,誰犯規,那是要受處罰的。

    當然,有些規矩是死的,有些人是可以不受規矩約束的,比如孟岩。

    “按照規矩,我要填一份探監表格,老牛,我不能讓你為難!”孟岩道。

    “好。”牛大力知道,有了這份探監記錄,牛大力頂多算是違規,不算犯紀律。
王烏鴉 發表於 2018-3-12 09:31

第265章 孟岩探監

    “老牛,給你,收好了,我可只寫一份兒。”孟岩將填好的探監表格遞給牛大力道。

    “嘿嘿,放心吧,孟大人,老牛我心中有數。”牛大力收起表格,“跟我來吧。”

    三人來到東司房,這裡主要關押的是犯官。

    “牛大人!”

    “開門,有人探監!”牛大力點了點頭,命令道。

    “牛大人,有規定,過了酉時,就不允許探監了,您不要讓我們難做。”看門的校尉道。

    “出了事我負責,開門吧?”牛大力沉聲道。

    “那好,牛大人進去簽一份擔保。”

    牛大力點了點頭,規矩也不可能一成不變,真要有事,難道還真不能進去呢,規矩豈不是成了阻礙辦事的障礙了?

    牛大力是副千戶,有這個權力,別人就未必了。

    孟岩雖然沒有直接參與錦衣衛的制度改革,但是一系列的制度設計他卻是起草者之一。

    錦衣衛要重塑在朝野官民中的形象,必須走制度化、規範化的道路。

    “孟大人,劉繼安在乙字第四號監房,老牛帶你過去吧?”牛大力在獄丞的見證之下,簽下了擔保單,孟岩也在上面簽了字。

    “不用了,老牛,這裡我又不陌生,讓獄丞陪我去就可以了。”孟岩搖了搖手。

    “也好,那我就先回去了!”牛大力想了一下,點頭同意了。

    “孟大人。您請!”獄丞小心翼翼的道,眼前這位可是錦衣衛炙手可熱的人物,他豈能不小心巴結著。

    幽暗的通道,寒氣逼人。

    “獄丞,這裡的犯人都發了棉衣了嗎?”

    “發了,托您的福,今年我們集中採購了一批棉衣和棉被以及草席,每一個犯人都領到了一套新棉衣,一套新被褥還有鞋襪等用具!”獄丞道。

    “嗯,這樣做很好。雖然這些人犯了罪。可朝廷一日沒定罪,他們還是有基本的生存的權力的。”孟岩道。

    “是,是,您說得對!”

    “還有。這個衛生條件要改善。這冬天還好。到了夏天這裡面肯定是臭氣沖天吧?”

    “是,是,難聞的不得了。”

    “犯人幾天洗一澡?”孟岩隨口問了一句。

    “以前是一個月洗一回。現在是半個月洗一回。”獄丞道。

    “不行,要改進,十天或者五天洗一回澡,能關到咱們這裡來的,那都是有身份和能耐的人,明白嗎?”

    “明白,明白,卑職一定謹記孟大人教誨!”

    “孟大人,就這兒了,四號監房,獨立的。”獄丞領著孟岩來到四號房前道。

    “聽說劉繼安招出一些同謀的官員,他們都關在何處?”

    “他們都在丙字監區,分開了!”獄丞解釋道。

    “行,我知道了,派個人守在門口就行了。”孟岩點了點頭,揮手道。

    “是。”

    獄丞給孟岩開了門,孟岩輕輕的一推,然後彎腰提起食盒,緩緩的跨了進去。

    劉繼安穿著紅棉襖側躺在草席上,被子蓋住了下半身,身體蜷曲,臉朝裡。

    大概是聽到開門的聲音的,劉繼安緩緩的支起腦袋,轉過身來,看到進來的人居然是孟岩,大吃一驚的,繼而支撐著上半身坐了起來。

    面帶一絲驚懼,一言不發的望著孟岩。

    這個時候,突然看到孟岩,劉繼安的心裡是百味陳雜的,出事之後,除了自己的家人,昔日的同僚沒有一個來看過他,甚至那些個平時跟他稱兄道弟的都一個個不見了。

    這幾天在詔獄,他是度日如年,過一天,仿佛老了一歲,後悔有之,不甘有之。

    “劉大人,幾天不見,你這氣色可差多了。”

    “孟大人這是來看劉某的笑話嗎?”劉繼安哼哼一聲,似乎並沒有表現的情緒太失控。

    “沒有,本官只是來看望一下老朋友而已,絕沒有看你的笑話的意思。”孟岩搖頭道。

    “劉某這樣了,孟大人還來看劉某,真令人想不到。”

    “怎麼說在刑部大獄,你劉大人沒有對孟某下死手,還請孟某吃肉喝酒,于情于理,孟某也是應該來看你的。”孟岩走過去,將食盒放在那張老舊的桌子上!

    劉繼安從草席上爬起來,將桌上的油燈稍微撥了亮起來,這裡是監獄,不是自己家,每天晚上的燈油的消耗都是有限的,得省著點兒用。

    “外面的,拿一根蠟燭進來!”

    “是,大人!”守在門口獄卒聽到孟岩的吩咐,答應了一聲,趕緊去了。

    孟岩將食盒裡的酒菜一一取了出來,時間不長,菜還冒著熱氣,酒也微溫。

    “來,劉大人,喝一杯?”孟岩給劉繼安和自己各自倒了一杯酒,舉杯道。

    劉繼安倒也沒太矯情,舉杯跟孟岩碰了一個。

    “孟大人,恐怕沒有人會相信,我們兩個還會坐在一起喝酒?”劉繼安仰脖子一口喝下杯中酒,搖頭苦笑一聲。

    “人這一輩子,壞人和好人也不是絕對的,在外人看來,你是一個貪官,為了自己升官發財,不惜誣陷好人,甚至草菅人命,可在你的父母妻兒眼裡,你卻是一個好兒子,好父親,好丈夫,這很矛盾,對吧?”孟岩放下酒杯,再一次給兩個人斟滿了酒。

    “孟大人調查過劉某?”劉繼安有些驚訝。

    “這不奇怪,孟某是幹什麼的,劉大人難道不清楚嗎?”孟岩呵呵一笑。

    “這個劉某倒是忘了。”劉繼安端起酒杯仰脖子喝下一杯。

    “大人,蠟燭拿來了!”獄卒拿了一根蠟燭走了進來。

    “給我。你出去吧!”孟岩接過蠟燭,點亮後,放在桌子的一腳,揮手吩咐道。

    “孟大人,劉某很感激你能夠來看我,我知道我是罪有應得,也沒打算活著出去了,劉某有一事相求!”劉繼安突然給孟岩跪下道。

    “劉大人,按照道理,我應該對你恨之入骨才是。那天晚上在刑部大牢。如果我不是故意隱瞞身份,你也不至於有這牢獄之災,不過,你說你自己罪有應得。這也算不得錯。你做的這些事實在是太混帳了。人都是爹生父母養的,假若我不是另有身份,那豈不是真的被你誣陷為姦夫。然後就等秋後問斬?”孟岩緩緩道。

    “孟大人,千錯萬錯都是劉某人錯,劉某人當時是昏了頭了。”劉繼安道。

    “為什麼要這麼做,劉大人?”

    “白素心一案遲遲不能了結,主要是因為姦夫沒有到案,劉某想,如果能夠抓到姦夫,這個案子就可以了結了,這樣劉某就可以憑這個機會跟東廠搭上關係,從此可以平步青雲,更上一層樓,水曾想,會是這樣一個結局。”劉繼安沮喪的說道。

    “人往高處走,水往低處流,這是人之常情,也是自然界的規律,但是你卻忘記了做人的本分,你用誣陷冤枉別人喚來的榮華富貴,你真的能夠安心的享受下去嗎?”孟岩質問道。

    “我,我……”

    “自古以來,有多少心術不正之徒能有好下場的,就算是來俊臣這樣一心為武皇剷除異己的酷吏,到最後不也是被武皇給殺了,你劉繼安比來俊臣之流如何?”

    “孟大人當頭棒喝,劉某全然清醒了!”劉繼安拜了下去。

    “劉大人,起來吧,你向我磕頭懺悔是沒有用的,想想那些被你栽害過的人吧,你應該去向他們磕頭懺悔。”

    “是,是,我應該向他們磕頭懺悔!”

    “劉大人,我問你,白素心的案子你知道多少?”孟岩今天來的目的還是為了白素心一案來的。

    這個案子到了刑部也快一年了,不可能刑部會不問不顧的,如果白素心真是冤枉的,那真凶必然會想盡辦法瞭解此案。

    了結此案最直接的辦法,就是將白素心送上斷頭臺,白素心一死,本案就算是了結了。

    “孟大人,我剛到提牢廳沒多久,對於白素心的案子真的是知道的不多。”劉繼安想了一下道。

    “劉大人是真不知道,還是知道了,不想說?”孟岩嘿嘿一笑,問道。

    “孟大人,劉某都這樣了,還有什麼不能說的,可劉某真的知道的不多。”劉繼安道。

    “那就挑你知道的說。”孟岩道。

    “劉某只知道有一個人對這件案子很上心,幾次三番的托人打聽白素心在獄中的情況。”劉繼安閉上眼睛想了一會兒道。

    “誰?”

    “焦宏,聽說是白素心的舅舅。”劉繼安道。

    “這個焦宏除了打聽白素心在獄中的情況,就沒有別的舉動嗎?”孟岩問道。

    “這我就不知道了,他找的人又不是劉某,劉某並不清楚,不過白素心在刑部大牢內的情況真的很不好,中間生過一次病,差點兒就病死在獄中,後來也不知道怎麼就好了,但聽牢的囚犯說,親眼看到過白素心咳血!”劉繼安道。

    “這個情況刑部大牢內很多人知道吧?”

    “知道,這又不是什麼大機密,孟大人,您不知道,這女監對於白素心這樣的女犯是很歧視的,一開始她並不是住的單間,而是跟其他女犯關在一起……”

    “那她怎麼關進了單間呢?”

    “還不是白素心的那個好姐妹聞小雨,她跟張瑄大人關係密切,張瑄又是這件案子直接的主管,下令將她單獨看押,情況還好轉了。”劉繼安道。

    “跟焦宏接觸過的刑部官員有哪些?”孟岩問道。

    “孟大人,你怎麼這麼關心白素心的案子?”劉繼安十分好奇的問道。

    “因為聖上下旨,本官接手重新調查白素心通姦殺人一案!”孟岩微微一笑解釋道。

    “什麼?”劉繼安大吃一驚。
王烏鴉 發表於 2018-3-12 09:31

第266章 納妾記(一)

    “公子爺出來了?”

    “怎麼樣,你們聊的怎麼樣?”孟岩嘿嘿一笑,笑問牛大力與蔡晉一聲。

    “蔡先生是有大學問的人,老牛我一個老粗,學了不少東西。”牛大力搖搖晃晃的站起來道。

    “我看你是酒喝了不少吧?”

    “嘿嘿,不多,這蔡先生什麼都好,就是喝酒不痛快。”牛大力不好意思道。

    “我這可是松鶴樓的仙人醉,給你喝真是牛嚼牡丹了,學學人家蔡先生,這才叫品!”

    “嘿嘿……”

    “公子爺,牛大人豪爽,心底無私,是個大大的好人!”蔡晉沖牛大力豎起大拇指道。

    “老牛,我得走了,二十八晚上,記得早點來!”孟岩招呼一聲道。

    “一定,一定,我老牛一定第一個到!”牛大力眼睛一亮,他是知道孟岩二十八晚上要娶聞小雨為妾侍的,只是孟岩沒有操辦的意思,知道的人也僅限左右親近的人。

    所以,這場簡單的婚宴,不是親近信任的人,孟岩是不會通知的。

    牛大力以為自己不會被邀請,他畢竟跟孟岩的關係算不上太親近,沒想到,孟岩還是將他視為自己人,並親口邀請了他參加,這叫他如何不激動!

    很顯然,如今的錦衣衛,孟岩的身份就如同“少主”,能夠在早一點上船的人,將來肯定會成為他最倚重的人。

    牛大力對發財的心思不大,但功名之心還是有的。身在紅塵中,就是一個乞丐也有上進之心。

    “對了,不准帶禮物,你要是帶禮物,我給你轟出去!”孟岩走出三步,忽然想起來,回頭警告道。

    牛大力還尋思著到時候送上一份什麼樣的禮物才像樣,沒想到孟岩居然不准他送禮,這念頭剛冒出頭,就給掐滅了。

    “公子爺。可有收穫?”上了馬車。一向沉穩的蔡晉也有些沉不住氣了。

    “有收穫。”孟岩點了點頭。

    “什麼?”

    “不出我所料,焦宏曾經想要在獄中暗害白素心,但不知道怎麼的,白素心沒死成。躲過去了!”孟岩道。

    “那就難怪了。白素心一死。不管是怎麼死的,這件案子就算無頭公案了,日後也不會有人再提起了。”蔡晉點了點頭。

    “白素心是怎麼活下來的。我很好奇,咱們回家之前,先去一趟松鶴樓!”孟岩道。

    “此事跟雨夫人有關?”

    “她應該知道一些內情,只不過沒有對我說罷了。”孟岩點了點頭。

    “那公子爺現在就準備去問雨夫人嗎?”蔡晉問道。

    “蔡先生,有什麼不妥嗎?”

    “到沒什麼不妥,不過公子爺想過怎麼開口嗎?”蔡晉道。

    “直接問就是了,莫非還有什麼顧忌不成?”

    “按理說,這麼重要的事情,雨夫人不該對公子爺隱瞞的,但是她卻沒有說,您要是直接問了,會不會然雨夫人難堪?”

    “照你的意思,讓我等她主動說出來?”孟岩眉頭一皺。

    “這是最好不過了,不過我想公子爺沒有那個耐心,所以怎麼問就要仔細思量一下了。”

    “那依蔡先生你看,我該怎麼問?”

    “這個老朽就不知道了,公子爺跟雨夫人是夫妻一體,她的性情您最清楚了,怎麼說話才避免雙方尷尬,不傷夫妻感情。”蔡晉嘿嘿一笑。

    “你這不說了等於沒說?”

    “公子爺,您不妨把今天您跟劉繼安見面的事情跟雨夫人說一下,雨夫人聰明絕頂,肯定能明白您的意思,如果她告訴您,自然就會順水推船的說出來,如果她還繼續隱瞞的話,您也不要逼迫她,免得傷了夫妻和氣?”蔡晉道。

    “她有什麼可以對我隱瞞的?”

    “哎,公子爺,這夫妻之間不等於就完全沒有各自的秘密,完全無私的夫妻太少了,除非是從小一起長大,您跟雨夫人相識時間並不長,彼此擁有一些秘密很正常,公子爺也有許多事情,雨夫人是不知道的,不是嗎?”蔡晉道。

    “蔡先生,你說的也有些道理,那就按你說的辦。”孟岩略微沉吟,這蔡晉對人性的把握倒是不比後世的那些心理學家差多了。

    “大人……”松鶴樓後門,林怡給孟岩開的門。

    “小雨呢?”

    “小姐在前廳招呼客人?”林怡道。

    “這都什麼時候了,還沒打烊?”孟岩奇怪了,這街上都宵禁了,松鶴樓又不是客棧,客人在這個時候也該差不多散了。

    “我去找她……”

    “大人……”林怡出人意料攔住了孟岩。

    “林怡,你這是幹什麼,我跟你家小姐的關係你難道不清楚?”孟岩奇怪了,這林怡從來都干涉他跟聞小雨之間的事情,今天怎麼就這樣了。

    “大人,小姐在會客。”林怡低頭解釋道。

    “會客,會客,你早說不就完了,那我去房間裡等她。”孟岩抬腳就要往相反的方向走去。

    “哎,不對呀,林怡,她會啥客呀,這客人我認識嗎?”孟岩剛走兩步,一扭頭問道。

    “小姐會的客人是,是……”林怡低著腦袋,一個“是”字說了好幾遍,都沒把個人是誰說出來。

    “哎喲,我的媽呀,你倒是說,這個人是誰?”孟岩都給急死了,這林怡說話不結巴呀,啥時候染上這麼一個毛病?

    “是張瑄張大人!”

    “張瑄,他來了?”孟岩總算明白了,林怡為啥一開始不對他說實話了,吞吞吐吐的。

    孟岩撓了一下頭,按理說。這聞小雨會個客也沒啥的,可她現在不僅僅是松鶴樓的掌櫃,還是他的女人,這麼晚了,店鋪都打烊了,該回家的都回家了。

    一個就要嫁人的女人,在跟另外一個男人在一起,就算談理想,談未來,面對面。距離拉開至少三米以上。那都不能不讓人產生一絲遐想。

    醋意翻滾,孟岩也是男人,遇到這種事情,他就是想要大度。那在心裡也大度不起來。

    “大人……”林怡有些緊張。孟岩雖說是脾氣比較好的了。可畢竟是官,年紀輕輕的,有權有勢。

    孟岩一下子糾結起來。要不要到前頭去看一下,可一想到自己過去了,豈不是顯的小家子氣了。

    可自己明明知道了,也不能如此大氣吧?

    是做個大度的男人大丈夫還是做一個小雞肚腸的小男人?孟岩內心很是糾結。

    “公子爺,張瑄是為了您跟雨夫人的婚事來的,于情於理,您都應該出面解釋一下,以免雨夫人為難。”這時候,蔡晉提醒一聲。

    “蔡先生說的有道理,我怎麼讓小雨獨自面對張瑄呢,這個時候身為男人的我是不是應該挺身而出?”孟岩道。

    “應該的,公子爺!”蔡晉微微一欠身。

    “林怡,小雨和張瑄在哪個包間?”孟岩定了定,問道。

    “地字二號蘭花廳。”林怡道。

    “我知道了,蔡先生,你留下陪林怡說話,我過去看一下。”孟岩吩咐道。

    “好的,公子爺!”

    蘭花廳內。

    “小雨,我……”

    “張大人,小雨十分感激你這一年來關愛,但是小雨跟大人你是不可能的。”聞小雨認真且鄭重的面對張瑄道。

    “為什麼,我哪一點不如那個孟岩?”張瑄質問道。

    “張大人都知道了?”聞小雨很驚訝,張瑄怎麼知道她跟孟岩的關係?

    “是不是等你們洞房花燭之後,我最後一個知道?”張瑄一甩手,一張大紅燙金的喜帖摔在桌上。

    “這……”聞小雨也很吃驚。

    “張大人,這張喜帖是怎麼來的?”

    “是孟岩給我的,他當著我的面給的,邀請我去喝他跟你的喜酒。”張瑄痛苦的說道。

    “他給你的?”

    “是,他以你的名義把我從刑部騙了出來,要招攬我,讓我去當什麼巡察使衙門的左巡察,然後給了我這張喜帖。”張瑄道。

    聞小雨有些驚慌失措:“怎麼說,他知道了你喜歡我?”

    “我想他應該是知道了,小雨,是不是他逼你嫁給他,你說出來,我張瑄就算拼了這條命不要,也要救你出火海!”張瑄激動的說道。

    “沒,沒有的事情,他沒有比我,我是自願嫁給他的。”聞小雨搖頭道。

    “自願,小雨,他比你小八歲,你知道嗎,八歲,你覺得他跟你相配嗎?”

    “這些我都知道,但我就是喜歡她,無可救藥的愛上了他,認定了他是聞小雨這輩子的男人!”

    “好,就算你們是真心相愛的,可你為什麼要嫁給他做妾,他如果愛你,就應該娶你為妻!”張瑄激動道。

    “他已經有正妻了,況且我這樣的出身是做不了正妻,那會影響他的前程!”聞小雨解釋道。

    “他都已經有正妻了,為何還來糾纏你?”

    “張大人,你失態了!”聞小雨臉色微微一變,有些不悅了。

    “小雨,張瑄只是替你不值而已!”張瑄忙道。

    “如果我沒記錯的話,張大人的家裡也娶了一方夫人,對嗎?”孟岩在門外聽到兩人的對話,再也忍不住推門而入。

    “夫君!”

    一身夫君令張瑄臉色慘白,面若死灰,這一聲遠比剛才諸多的解釋更令他心神大傷。

    “夫君,你怎麼來了?”聞小雨笑顏如花,朝孟岩走去。

    “再不來,我未來的小娘子就要被人拐跑了!”孟岩嘿嘿一笑,伸出手臂一把攬住了聞小雨的小蠻腰。

    “壞人,我有那麼容易移情別戀嗎?”

    張瑄幾乎想要掩面而逃,有你們這樣旁若無人的秀恩愛的嗎,受傷的那個人是我好不?

    “張大人,不是說好了,今天到衙門報導的嗎?”

    “我又說去你的手下做事嗎?”張瑄咬牙切齒道,顯然對孟岩的橫刀奪愛已經恨之入骨了。

    “我知道,你心裡一定恨不得一刀殺了我,你認為我比不上你,可小雨卻最終選擇了我,你不明白輸在哪裡,對不對?”

    “不錯,論學問,我自幼刻苦攻讀聖賢書,高中進士,論相貌,我張瑄也算的上是儀錶堂堂,論武功,這個我承認,我比不過你,可論治國理政,我才學勝過你百倍,我就是不明白,為何小雨會選擇你這樣一個隻會打打殺殺的粗鄙武夫!”張瑄大聲說道。

    “小雨,聽到了,他不服氣呢!”

    “夫君,張大人是讀書人,一身正氣,小雨一直敬佩有加,但這不是愛情,所以,小雨只能辜負了他的一片情義了!”

    “小雨,你真的對我一點兒好感都沒有嗎?”聞小雨的話,顯然對張瑄的打擊相當大。

    “這……”

    “小雨,說心裡話,你夫君我還不至於這點兒肚量都沒有!”孟岩大氣的道。

    “好感是有,但不是男女之間的那種。”聞小雨緩緩道。

    “啊,蒼天呀,你為什麼要這麼對我……”張瑄刺激之下,激動的仰天大叫一聲。

    “夫君,張大人他會不會……”聞小雨擔心的問道。

    “沒事,他會想通的,我們到後面說話去!”孟岩摟著聞小雨離開了蘭花廳,留下了失魂落魄的張瑄。
王烏鴉 發表於 2018-3-12 09:31

第267章 納妾記(二)

    “你怎麼來了,不是新官上任,事情繁多嗎?”聞小雨一邊走,一邊問道。

    “我要是不來,怎麼知道你跟張瑄還有這段情誼?”

    “孟大人這是吃醋了?”聞小雨咯咯一笑。

    “那還不至於,你又不喜歡他,我吃什麼醋?”

    “口是心非!”

    “哼!”

    “吃飯沒有,我讓林怡下廚給你炒兩個菜?”聞小雨問道。

    “嗯!”

    “好了,別生氣了,我也沒想到張瑄他今天來找我,我不是把話跟他說清楚了嗎?”聞小雨道。

    “我不生氣,我氣的是,你為什麼之前不告訴我這些。”孟岩說道。

    “我哪裡知道他對我用情這麼深,哎!”聞小雨歎息一聲。

    “你敢說你沒有主動招惹他?”孟岩問道。

    “當初為了白素心的案子,我曾經是給了他一些不該有的暗示,可是後來,我怕給他帶來麻煩,所以就沒有再……”聞小雨小聲解釋道。

    “這事兒不談了,我餓了,趕緊給我做飯去。”

    “得令,夫君大人!”

    這一會兒“大人”,一會兒又是“夫君”的,孟岩再大的醋意也煙消雲散了。

    圍爐而坐,就孟岩和聞小雨兩個人。

    “剛才我去見了劉繼安了。”

    “他不是被抓進詔獄了,夫君去見他做什麼?”聞小雨一邊給孟岩夾菜,一邊訝然的一抬頭問道。

    “有些情況想找他瞭解一下。”孟岩一邊吃著菜。一邊道。

    “是有關素心妹妹的案子嗎?”

    “是,我就是想找劉繼安瞭解一下白素心在刑部大牢裡的情況,他是提牢廳的頭兒,應該知道的比較清楚。”孟岩道。

    “這個劉繼安剛調到提牢廳沒多久,他知道的情況還不如我多呢!”聞小雨道,“你怎麼不問我呢?”

    “是嗎,那你給我說說,這白素心在刑部大牢裡待了快一年了,都發生了那些事兒?”孟岩眉毛一挑,扭過頭來問道。

    “幹嘛用這種眼神看著人家。人家可不是劉繼安!”聞小雨嗔怒一聲。

    “你比劉繼安好看多了!”孟岩認真的說道。

    “去你的。狗嘴裡吐不出象牙來!”聞小雨伸手輕輕的一推,眼眸子裡蕩漾這一股綿綿的情意。

    “行了,把你知道的都告訴我。”

    “雖然我跟白素心是好姐妹,但起初我對這件案子也是將信將疑。畢竟。知人知面難知心。但我心裡還是傾向于素心是無辜的,所以每個月的二十,我都去探監。一來是全了姐妹情意,二來,也是希望多瞭解一下這個案子的細節!”聞小雨緩緩道來。

    “等等,你跟白素心來往是什麼時候的事情?”

    “有三年了把,她那個時候剛剛從父親手中接管素心齋,我經常去光顧她的糕點店,一來二去的,這就熟了起來,有時候,她也會來松鶴樓坐坐,我發現她是一個很單純善良的女孩子,於是,我們走動的越來越頻繁了……”

    “你給我買的素心齋的糕點?”

    “對不起,夫君,我欺騙了你,其實那都是我做的。”聞小雨道歉道。

    “你做的?”孟岩很驚訝。

    “素心怕父親的這門手藝失傳,於是每次我去獄中看她,她就會把製作素心齋糕點的手藝傳授給我,希望我將來有機會傳授給她的弟弟。”

    “白焦氏的兒子?”

    “雖然她不喜歡焦氏這個後母,可是她對這個弟弟還是疼愛有加的,畢竟那是她父親的骨血,白家的傳人。”聞小雨道。

    “原來是這樣,這麼說來,白素心對你是信任無比了!”孟岩點了點頭,都能將白家最機密的技藝傳承交給聞小雨,足見白素心對聞小雨是多麼的信任,這一般人是做不到的。

    當然,白素心也別無選擇。

    “素心在東廠受盡酷刑,到刑部大牢養了差不不多三個月才好起來,我也漸漸相信素心是被人陷害冤枉的,於是找到了當時負責這件案子的直隸清吏司郎中張瑄,請他幫忙,看能不能複查此案,張瑄那個時候也在關注此案,只是他瞭解的並不多,我把我掌握的情況一一的都告訴張瑄,張瑄一邊調查,一邊尋找案卷上的漏洞,最後,在秋審的時候,駁回了東廠的請求,使得白素心沒有上勾決的名單,之後,東廠找了一個失儀的藉口,將他貶成了主事。”

    “白素心在獄中可有異常情況?”

    “有,大約半年前,我去探監,發現素心臉色不好,而且人也日漸消瘦,甚至嚴重到咳血的地步,可我得到的消息是,她在刑部大牢裡並沒有被虐待,也沒有受過太重的刑,當時我懷疑素心可能是生病了,於是還帶了一個大夫進去,給她看病。”

    “哦,大夫診斷的情況如何?”

    “大夫診斷為肺癆!”聞小雨道,“當時我嚇了一跳,隨後當時的提牢廳主事就將素心單獨看押,以免傳染給其他犯人。”

    “用藥了嗎?”

    “用了,素心生病的那段時間,我幾乎天天都去刑部大牢,給她送吃的和湯藥。”

    聞小雨說的有些跟劉繼安不太一樣,劉繼安說的是張瑄將白素心安排的單獨看押,而不是因為白素心得了肺癆。

    “方子還在不在?”

    “在的,這些東西我都保存著,就是怕日後用得著。”聞小雨起身道,“我給你把方子拿過來!”

    看了方子,孟岩發現並無不妥,確實是治療肺癆的方子,當然。他不知道白素心當時的情況,這道方子是不是對症下藥那就不好說了。

    中醫用藥,那是千變萬化,就是同一個病,大夫看病也不會用同樣的藥,因為每個人的身體是不一樣的,所以中醫講究辨證用藥。

    “方子沒問題,白素心吃了湯藥效果如何?”

    “不見好轉,而且還更加嚴重了,一次當著我的面就吐了那麼一大口血。要不是我在的話。她可能就這樣沒了。”回想起當初的情景,聞小雨還心有餘悸。

    “這麼說來,白素心的病有些蹊蹺?”

    “夫君猜得不錯,我再一次把大夫帶進大牢。給素心診完脈後。大夫告訴我。素心將命不久矣,我懇求大夫施手援救,大夫死活不肯。出了大牢,大夫才偷偷的告訴我,素心這個病可能不是肺癆,有可能是被人下毒!”聞小雨道,“當時我就嚇了一跳,問大夫當初怎麼沒說?”

    “嗯。”

    “大夫也說,當時他給素心看病,可沒有朝下毒這方面去想,他是按照脈象診斷開的藥方。”

    中醫看病,講究望聞問切,不是說所有的大夫一診脈就能瞧出所有病情的。

    否則也就沒有庸醫一說了。

    “得知這個情況,我就再進大牢,問素心,這些天她都吃過什麼東西?素心告訴我,生病的期間,她吃的食物都是我送進去的,沒有吃牢裡的飯菜,喝水除外!”

    “水中下毒,這人還是個高手。”

    “於是我就讓素心偷偷的將喝剩下的水藏起來,我去探監的時候,用水壺裝出來,然後回來用老鼠做試驗,果然,老鼠喝了水之後,沒過多久就吐血身亡了。”

    “從哪以後,素心只喝我帶進去的水,身體漸漸好轉!”聞小雨道。

    “下毒的人呢,抓到沒有?”

    “沒有,這件事我並沒有告訴任何人,就連張瑄都不知情。”聞小雨道。

    “那後來白素心怎麼又沒事了呢?”

    “素心身體好了之後,被單獨關押,並專人負責飲食,所以,如果再出問題,那肯定就是那個人的問題,暗中下毒的人也就不敢再做下去了,一旦查出來,是要掉腦袋的。”聞小雨解釋道。

    “原來是這樣。”孟岩點了點頭,“你可曾暗中調查過焦宏?”

    “有過,派人跟蹤過,但是這個傢伙很狡猾,為怕打草驚蛇,我瞭解的不是很多。”

    “焦宏有沒有跟刑部的官員有勾連或者暗中來往?”孟岩問道。

    “不知道,但我猜想,他們定然暗中有勾連。”

    “焦宏現在我的手中,傷的很重,人雖然沒死,但隨時都有可能一命嗚呼。”

    “東廠的番子這兩天發了瘋在找他,沒想到他人居然已經落入夫君之手。”聞小雨吃驚的道。

    “抓他的時候出了點小意外,差一點兒就功敗垂成了。”孟岩苦笑一聲。

    “時間差不多了,我的回去了。”孟岩起身道。

    “夫君……”

    “什麼?”

    “天這麼晚了,要不留下吧?”聞小雨羞澀的低下頭。

    “還有四天,都等不及了?”孟岩呵呵一笑,一伸手,輕輕的將聞小雨的下顎抬起。

    “我沒有。”

    對準紅唇,微微探身下來,輕輕的一吻:“我走了,出嫁那天記得把自己穿的漂漂亮亮的,哈哈。”

    “壞夫君!”聞小雨嬌羞不已,蠻腰一扭,小腳這麼一跺,臨別的那一吻似乎有些醉了。

    馬車上。

    “公子爺,雨夫人都說了嗎?”

    “說了,白素心在獄中被人下毒,差一點兒給毒死了,幸虧被她發現了,不然早就是一堆枯骨了!”孟岩歎了一口氣。

    “這麼說來,白素心一案肯定是冤案了!”蔡晉道。

    “這還用說,如果白素心不是被冤枉的,那麼為什麼有人千方百計的要她死呢?”孟岩道。

    “是呀,這殺人者總是有動機的,一是害怕白素心說出真相的,另一種就是真正的殺人者。”蔡晉道,“亦或者是二而合一。”

    “先不說了,回家看看那焦巨集的情況如何。”孟岩紛紛道。
王烏鴉 發表於 2018-3-12 09:31

第268章 納妾記!(三)

    “蔡先生,奔波一天了,你去休息吧。”

    “好的,公子爺。”

    “今天情況怎麼樣?”孟岩問沈聰道,焦宏的生死對白素心一案關係重大。

    “還好,就是人比較虛弱,上午和傍晚的時候又醒過來一次,用了些蜂蜜水。”沈聰道。

    “我看看。”孟岩走到焦宏的床前,伸手搭了一下脈搏,再把被子掀開,檢查了一下傷口。

    “天氣還冷,傷口癒合比較慢,注意控制室溫,不要太高,也不能太低,還要注意空中的濕度和通風!”

    “明白,公子爺!”

    “看情形,如果傷口不發炎的話,明天可以進一些米湯或者雞湯,雞湯要去油,他現在的腸胃可承受不住油膩!”檢查完後,孟岩輕輕的蓋上了被子,吩咐一聲道。

    “知道了,公子爺!”

    “這幾天你辛苦了,你們老範兩個人輪流看守,別太累了。”孟岩叮囑一聲。

    “公子爺,你大腿上的傷?”

    “不礙事的,已經結痂了,就是疤痕太難看了,回頭弄個去痕膏抹一下就可以了。”孟岩笑道。

    這一天累的,比前世出任務還辛苦。

    回到房間,孟岩剛脫下外套,準備洗漱一下,然後上床睡覺,古人沒有睡覺前刷牙的習慣,不過孟岩卻又這個習慣,他身邊的人也漸漸習慣了睡前刷牙。

    不過大明朝還沒有牙膏,一般都是用青鹽漱口。有的用柔軟的柳條枝擦一擦。

    牙刷好做,但牙膏就不好弄了,所以孟岩也只能委屈的入鄉隨俗了。

    “公子爺,熱水來了。”

    “那進來吧。”

    魅姬捧著一個大銅盆進來,裡面盛了將近三分之一的熱水,熱氣騰騰,顯然是剛剛燒好的。

    “放凳子上好了,我自己來!”

    “奴婢伺候公子爺浴足。”魅姬低著頭道。

    “我不用你伺候,出去!”

    “是!”

    魅姬低著頭,轉身朝門外走去。

    “回來。”孟岩忽然想起什麼。叫住了魅姬。

    “公子爺有何吩咐?”

    “魅姬。這要過年了,這是你來我家的第一個春節,怎麼的也要做一身新衣服過年,現做的話。時間怕是來不及了。買一身新的吧。回頭找沈聰拿錢,你自己上街買一身,這上山下下。裡裡外外都置辦齊了!”孟岩道。

    “多謝公子爺,魅姬一個人去嗎?”

    “你可以去松鶴樓找林怡姑娘,讓她陪你去。”孟岩想了一下道。

    “知道了。”

    這麼多天了,這烏哈克一點兒動靜都沒有,是不是自己把這魅姬看的太緊了,這讓她們沒機會見面?

    主要是自己前面太忙了,魅姬這邊就疏忽了。

    “喔……”

    這明朝人的靴子穿著就是不舒服,可沒辦法,有規定,你必須得穿。

    明朝的對老百姓和士紳以及官員的服飾鞋帽是有規定的,什麼人穿什麼衣服,不能僭越的。

    這讓孟岩十分懷念前世的戰靴,有輕巧,又舒適,還保暖透氣,這種又板又硬,還冰冷的靴子真不是人穿的。

    三天前。

    京城一家叫“美人製造”的店鋪開賬了,店鋪主要經營的是女性生活用品,有貼身的小衣服,還有各種化妝品,以及她們推出的新品香胰子等等。

    這家小店開業十分低調,第一天上門的客人並不多。

    門口還掛著一塊牌子“男人免進”!

    第二天,不少喜歡嘗鮮的女孩子進去之後,一個個都紅著臉出來了。

    問看到了什麼,全部都羞羞答答的,說不上來。

    這樣一來,吸引了更多的人過來了,到了第三天,幾乎是門庭若市,全部都是些年輕的女子。

    神秘的二樓上,一群鶯鶯燕燕,吱吱喳喳。

    “哎喲,羞死人了,這樣的衣服能穿嗎?”

    “就是,這巴掌大的一塊布,能遮多少?”

    “妹子,你這就錯了,這男人就喜歡遮遮掩掩,半遮半掩的,你看……”

    “大姐,你敢當著你家相公穿嗎?”

    “有什麼不敢的,兩夫妻嘛,有沒外人在場,這叫情趣內衣,懂不,得穿給那些懂情趣的男人看……”

    “哎呀,董小姐,你也來了?”

    “劉夫人,好久沒看到您了,這麼冷的天,您也出來了?”

    “這不,聽說這裡開了一家特色的小店,專門給我們女人家開的,我就來看看,這果然很特別呀!”

    “……”

    “小姐,你看這家店,門口還寫著男人免進,真有意思,我們進去看一看,好不好?”

    “小紅,我們是出來置辦年貨的,爹這一次回京述職,很不容易的。”於欣道,言下之意,手裡沒多少余錢。

    “小姐,就看一眼好不,咱們看了,不買就是了!”小紅是個愛瞧熱鬧的主,你不讓她瞧熱鬧,她還真是心癢難熬。

    “好吧,那就去看一眼就走。”於欣微微一歎,真拿這丫頭沒有辦法。

    “福伯,你在外面等我們。”

    “好咧,大小姐,你們小心點兒,人多,賊也多!”福伯提醒一聲。

    “知道了。”於欣答應一聲,與小紅相攜走進“美人製造”的大門。

    說是小店,其實裡面空間很大,而且裝修的十分典雅,一樓是化妝品專櫃,分門別類,除了美人製造的自營品牌之外,還有不少市場上看到的牌子。

    但美人製造的自營品牌的產品幾乎佔據了半壁江山。

    “小姐,快來看。杭州來的官粉!”眾多粉底中,小紅一眼就認出了杭州出產的官粉。

    這可是來自她們老家的出產。

    杭州粉底是最好的粉底之一,歷來入選內廷貢品,品質最好的民間基本上看不到的。

    “小姐,這家店好大,賣的東西好多喲,你快來看,這是柳州的炭筆……”

    “小紅,這些我們都買不起的。”於欣無奈的搖頭道。

    “買不起,看一看不打緊的。長見識嘛!”小紅嘟著嘴說道。

    對於化妝品。女孩子都有莫大的吸引力,於欣也不例外,只是她壓抑了,加上家裡的條件不允許。所以。明明喜歡。卻很少購買,即便是買,也只會挑便宜的。

    這裡的每一件東西標價都在上百文以上。普通老百姓那是望而卻步。

    “小姐,你看啥呢?”

    “小紅,你說她們怎麼一個個的都往二樓跑,而且每個人下來臉都紅紅的,還每個人都提著一隻紙口袋?”於欣是一個善於觀察的姑娘,一樓大廳雖然熱鬧,可這裡看的人多,購買的確並不多,而且在一樓逛過一圈兒後,基本都跑去二樓的。

    還有的,進來之後,根本不去看那些胭脂水粉,直接往二樓跑了去。

    “小姐,咱們也去二樓瞧瞧?”小紅眼睛驟然亮了起來。

    “還是不要去了,買年貨要緊,還要給爹買藥,爹的痰症又犯了!”於欣猶豫道。

    “就一會兒,好不好了,小姐只要能趕上中午回家吃飯就可以了!”小紅抱著於欣一隻胳膊嘟著嘴央求道,窩在家裡好些天了,好不容易上街一趟。

    “好吧,好吧,就上去看一會兒,看完咱麼馬上就走!”於欣心軟,架不住小紅這磨人的小丫頭,只好點頭答應下來。

    “美人製造”的二樓的樓梯設計成一個螺旋的構造,這讓人有一種緩緩上升的感覺,但是卻不感到一絲突兀。

    “這,這是……”

    當於欣和小紅站在二樓的入口處,看到眼前一排排架子上掛著的布條,當時腦袋就淩亂了。

    “小,小姐,這都是些什麼呀?”小紅感覺自己臉頰一下子燒了起來,這些東西雖然她沒有見過,可作為女人的直覺,她知道這些布條和小布片兒的用途是什麼。

    “小紅,還是別看了,我們下去吧。”於欣也有些目瞪口呆,抓住小紅的手,掌心都出汗了,聲音也走調了。

    “讓一下,別擋路!”

    於欣主僕趕緊挪了一下腳,讓後面的人往裡面走了進去。

    呼啦啦,進去一群女人,濃脂豔抹的,一看就知道不是什麼正經女人。

    “姑娘們,看上哪一件,媽媽給你們買!”

    呼啦一聲,這群女人像瘋了似得,四散開來,穿梭在這五顏六色的布帛之中。

    “各位年輕的姑娘,夫人,本店所製作的文胸和內衣款式是京城唯一的,款式多種多樣,顏色眾多,價格中高低不等,俗話說,女為悅己者容,我們女人打扮的漂漂亮亮的,難道就是為了天天坐在鏡子跟前孤芳自賞嗎?不是的,我們的美就是給男人看的,我們越美,男人越喜歡,這男人呐,都是下本身動物……”

    “有人說,這拔了蠟燭,脫了衣服還不是一個樣,對這種人我只能說,那他跟母豬過一輩子好了,還找我們女人幹什麼,反正脫了衣服也都一樣……”

    言語是有些粗鄙,在場的也有不少出自大家門戶的,包括於欣在內都有些皺眉,聽不下去了。

    但是,這話糟理不糙,聽著還是有幾分道理的,何況那女人也不是總說這些羞人糙話。

    她主要講的還是這新式內衣的穿戴方法以及如何依據各人的尺寸挑選屬於自己合適。

    “姐妹們,為什麼我們女人生完孩子以後,身體會走形了呢,男人總是稱呼我們為黃臉婆……”

    這些新奇的論述吸引了不少女子的眼球,也包括於欣主僕在內。

    “小姐,我想買一件文胸試試?”小紅羞紅這臉道。

    “你知道那巴掌大的兩塊布多少錢?”於欣問道。

    “三百文!”

    “三百文,你知道這能買多少米,多少肉?”於欣心疼不已道。

    “可是,小姐,你看,她們不都買了嗎?”

    “咱們能跟那些人比?”

    “這位姑娘,我們開業三天大酬賓,今天最後一天了,買的話給你打八折?”

    “小姐,打八折,三百文的話,那就是可以少給六十文?”小紅聞言,頓時興奮起來。

    “小紅,你瘋了,不好意思,我們不買,回去!”於欣拽住小紅就要下樓。

    “于小姐,且慢!”就在這個時候,一個體態婀娜的年輕女子微笑的走到於欣跟前,微微的一低頭道。

    “你是?”於欣有些奇怪,以她過目不忘的本領,這個女子若是認識自己,必然是見過的。

    “我姓薑,名小蝶,于小姐想起來了?”薑小蝶微微一笑,自我介紹道。

    如今的薑小蝶跟兩個月前完全不一樣了,穩定的生活,加上充足的營養保證,將她養的是珠圓玉潤,無論臉色還有體態都跟那個江湖上天天經受風霜的女子是天壤之別。

    “你是孟大哥的手下?”於欣想起來了,薑小蝶她見過的,但沒想到會有這麼大的變化。

    “是的。”

    “小蝶姑娘,你怎麼也在這裡?”於欣很驚訝。

    “于小姐,這家美人製造其實就是我家公子爺的產業之一。”薑小蝶微微一笑解釋道。

    “這,這家店是孟大哥的?”於欣刺激之下,也變得結巴起來。

    “是的,只不過公子爺不管這些瑣事,這家店是我在打理!”姜小蝶道,“于小姐,我們裡面談可以嗎,這裡人太多,太嘈雜了,說話不方便。”

    “好,好!”於欣撫著胸口,跟薑小蝶朝一扇小門走了過去。

    “這裡是我們的員工專用通道,三樓是倉庫和辦公室,請!”小門進去,一架樓梯蜿蜒而上。
王烏鴉 發表於 2018-3-12 09:31

第269章 納妾記(四)

    “小蝶來了,坐,少宇,給你小蝶姐姐沏茶。”孟岩吩咐曹少宇道。

    “是,師父。”

    “公子爺,曹豹的兒子,你這樣留在身邊,就不怕將來……”薑小蝶道。

    “少宇這孩子單純,聰明,而且是非觀很清楚,跟曹豹不一樣。”孟岩道。

    “公子爺,這是‘美人製造’三天來的銷售記錄,您看一下。”姜小蝶遞給孟岩一本帳冊。

    “第一天怎麼這麼少?”

    “可能是我們開業並沒有太多的宣傳,大家並不知道,所以才這麼少吧。”薑小蝶分析道。

    “嗯,知道我為什麼沒有讓你們宣傳嗎?”孟岩翻到帳冊的第二頁,看到上面密密麻麻記載了不少銷售記錄,問道。

    “公子爺是怕樹大招風?”

    孟岩翻到帳冊的第三頁,意料之中更多更密的記載,這足以說明一切了。

    “咱們賣的東西是以前沒有過的,這些東西可以說是移風易俗,你也可以說它是喪風敗俗,如果我們大張旗鼓的宣傳,恐怕會遭來極大的非議,所以,想要跟蜂窩煤那樣的派送廣告是不行的,但小範圍的試用卻是可以用的。”孟岩解釋道。

    “小蝶明白了,公子爺是怕會引起那些道學家們的反感?”

    “這只是其中之一,還有我朝的對官民服飾那是有規定的,咱們雖然買的是內衣,穿在裡面。穿上外套就看不見,但如此大庭廣眾的售賣,這恐怕也是一件驚世駭俗的事情,所以,悶聲賺錢最好了,不要去出什麼風頭!”孟岩再一次提醒道。

    “小蝶一定謹記公子爺的教誨!”

    “美人製造不要盲目擴張,要量力而行,另外,我讓你留意,請一些西洋設計師。”

    “是。小蝶一定留意就是了。”

    “咱們一定要用最好的料子。還要考慮舒適性和安全,一定要讓我們的顧客買到的東西是物超所值!”

    “知道了,公子爺。”薑小蝶點了點頭,“對了。公子爺。今天于欣于小姐來店裡了。”

    “於欣。她怎麼會去店裡?”

    “我打聽了一下,于大人回京述職來了,可能這一次不回去了。留在兵部任職。”薑小蝶道。

    “這我倒是沒注意,這幾天忙暈了,對了,她怎麼就去美人製造了呢,以我對她的瞭解,她不是那種喜歡湊熱鬧的女孩子?”孟岩有些奇怪的問道。

    “是她的那個丫鬟,小紅姑娘。”

    “那就難怪了,這個小紅性子喜動,活潑,是個愛瞧熱鬧的主。”孟岩呵呵一笑,旋即明白過來,於欣上街,怎麼可能不帶著小紅這個丫頭呢?

    於欣是個典型的宅女,作為她的隨身丫鬟,要伺候小姐,自然很少有機會上街了,這對於喜歡熱鬧的小紅來說,每一次上街,還不死撒歡兒往熱鬧的地方鑽?

    “公子爺,這于小姐主僕是上街購買年貨的,但是看她們的樣子,似乎這……”

    “怎麼,有什麼話,你儘管說?”

    “似乎這身上沒帶多少錢。”薑小蝶道。

    “你是說,于家沒錢置辦年貨?”孟岩微微吃驚,這於謙好歹也是朝廷三品大員,就算不貪不拿,朝廷每年的俸祿也夠他們一家子吃喝了。

    當然,家裡有於欣這麼一個成年藥罐子就難說了,不說現在還多了一個董夫人,這母女的湯藥費就是一筆不小的開銷,聽說老家還有一個讀書的兒子。

    這半大小子,吃窮老子,於謙的俸祿怕是一半兒都供應老家的兒子讀書了。

    自古就有窮文富武一說,窮人讀書,富人學武,這讀書比練武花銷少多了。

    但是即便如此,能夠讀的起書的人還只是少數。

    按說,這朝廷發放的俸祿也是一筆糊塗賬,有實物,也有寶鈔,也有時候發銀子的,發多少,怎麼發,一年不折騰個三五是不甘休的。

    戶部除了固定的稅賦之外,還有額外設卡徵稅,用後世的話講,那都是沒有法律依據的,沒錢的時候就徵稅,這稅一收上的話,那想廢除就難了。

    後世史學家們研究大明朝的稅賦,看似不多,可實際上,亂七八糟的,加上預征的,收到朝廷手中的錢必須乘上七八倍才能真正反映明朝的稅賦情況!

    規定看似不多,可什麼耗的一累加,層層盤剝,那可就壓的老百姓喘不過氣來了!

    還有一條,最可惡的是,當官的士紳不用交稅,而事實上這些只占了全國人口很少一部分,卻掌握了這個國家超過百分之九十的土地和財富!

    偏偏這些人不交稅!

    這些所謂的士大夫階層,他們整天把“家國”掛在嘴邊,可他們的眼睛裡就只有家字,真正為國為民的沒有幾個人。

    當讓,最大的士大夫就是皇帝了,皇帝也一樣,將整個國家視為自己的。

    所以封建王朝不可避免的上演著一個個輪回的怪圈,皇帝輪流做,今年到我家了。

    越是和光同塵,越是過得逍遙自在,越是堅守的人,越是落魄,幸運的是,這個國家,這個民族還有一些堅守的人。

    有這些人,我們的國家和民族才能繼續前進,才能領先世界。

    當然,這是一個很複雜的社會和歷史問題,後人看前人的高度不一樣,必須把自己放到具體的歷史環境中來,才能真正的讀懂這段歷史。

    也許你覺得他做的是錯的,可是偏偏得到了絕大多數人的擁護,因為在這個時候,他做出的決定是普世的價值觀決定的,所以他就是對的。

    在後世看起來很可笑的事情。可在這裡那就是一個相當嚴肅的問題,稍微有一點差錯,也許你就會因為這個可笑的事情丟了腦袋。

    這也是為什麼孟岩不讓薑小蝶去宣傳“美人製造”的原因,新事物的出現,要讓人們接受,只能是潛移默化的,潤物細無聲的,不能一下子跨的太快,否則夭折的幾率就越大!

    但是,明朝這個朝代是最令人捉摸不透的。因為它在某種程度上極度保守。繼承了朱程理學的明朝,對社會風氣的做出了相當嚴厲的規定,尤其是對女性的束縛以及對商業以及航海業的約束。

    可另外一方面,這些規定和約束卻並沒有阻礙社會風氣的開放和對外來事物的吸收和包容。

    保守和開放一直在鬥爭。最後保守派贏得了勝利。也葬送了大明王朝。

    扯的有點遠了。不過現在還不是大明朝最壞的時代,算的上一個比較好的時代。

    但就是這樣的時代,堂堂朝廷三品大員家裡都置辦不起像樣的年貨。這有些聳人聽聞了。

    當然,這畢竟是極端的個案,與主人公自身的操守以及家庭實際情況有很大的關係。

    “天行,去把唐笑叫過來!”孟岩吩咐一聲。

    “公子爺,小蝶擅自做主,送給她們主僕各兩套內衣。”薑小蝶道。

    “她們收下了?”

    “小紅姑娘倒是看上去很歡喜,就是于小姐有些不太喜歡,但最後還是收下了。”薑小蝶道。

    “收下就好,小蝶,帳目上的事情,你不用交給我了,交給雨夫人就可以了,以後凡是我名下的產業,涉及的帳目都由她掌管。”孟岩吩咐道。

    “是,公子爺。”薑小蝶微微一歎,這以後想要找機會接近孟岩就難了。

    “第三天的銷量很好,利潤也非常可觀,不過,你要儘量低調做事,不要主動招惹是非,明白嗎?”

    “那別人要是上門找麻煩呢?”薑小蝶。

    “不論誰來找麻煩,你們都不要擅自出手,我會解決的,敢動我的東西,那就掂量一下,骨頭硬不硬!”孟岩冷笑一聲。

    “小蝶知道了!”

    “大人,您找我!”唐笑敲門進來。

    “小蝶,你先回去吧,有事我再命人找你!”孟岩吩咐一聲。

    “公子爺,小蝶告退!”薑小蝶眼底閃過一絲失望之色,今天她特意傳了一件貂絨的皮裘,將自己打扮的漂漂亮亮的,可孟岩除了第一眼露出一絲驚訝之色,接下來基本上都沒有用正眼看她。

    “咱們預留的額外的年貨還有幾份?”孟岩問道。

    “還有八份,大人,您有什麼吩咐?”唐笑一聽就明白了,孟岩特意交代過,購置年貨的時候,讓他多購置了一些。

    “取兩份過來,隨我去一趟崇教坊!”孟岩吩咐道。

    “大人可是要去於府?”唐笑眼珠子一轉,小聲問道。

    “多事,還不快去!”孟岩罵了一聲。

    “得咧,標下馬上去辦!”唐笑嘿嘿一笑,一轉身風似的跑了出去。

    崇教坊,於府。

    “爹。”

    “咳,咳,是欣兒回來了,爹看看,你們這一天出去都買了些什麼?”於謙一邊咳嗽,一邊起身走了過來。

    于謙個子不算高,國字臉,臉龐有些消瘦,頜下一簇小短須,兩隻眼睛透亮,炯炯有神,不怒自威。

    這是多年在官場,有身居高位,養成了一種上位者的氣質。

    “怎麼這麼少?”于謙一看兩支籃子裡的東西,有些吃驚的問道。

    “爹,今年入冬以來,京城連續下了好幾場大雪,京城內的物價都漲了不少,就這些東西,人家還是看在您的面子上給的優惠價。”於欣道。

    “算了,有這些勉強能過個年吧。”於謙長歎一聲,大明朝雖然看上去歌舞昇平,可實際上問題不小,不但有外患,還有內憂,作為一個長期在地方任職的大員,于謙心裡很清楚,原蘇州知府況鐘過世後,他推行的良政,設立濟農倉都被廢除了,江南巡撫周忱是鼓掌難鳴,如今也是陷入四面為敵的困境。

    北邊又有韃靼、瓦剌虎視眈眈,南面的土司造反已經是家常便飯,老百姓活不下去,只能逃離家鄉,土地兼併愈加嚴重,士紳不當差,不納糧,卻橫徵暴斂,盤剝鄉民。

    他治下的河南、山西兩地尚且如此,何論其他?

    空有一腔憂國憂民之心,這一次回京,居然是為了爭權奪利而來,這叫他如何心中不愁悶?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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