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都市生活] 回到山溝去種田 作者:二子從周 (全書完)

 
V123210 2018-3-16 19:56:30 發表於 都市言情 [顯示全部樓層] 只看大圖 回覆獎勵 閱讀模式 1009 909172
V123210 發表於 2018-3-25 23:53
    第一百三十一章箭豬

    所有人都美美地吃了一頓,王吉星喊到:「哎喲不行了,得消消食才能下山了,這頓又吃過量了。」

    李君閣將他的水壺接過來倒掉,重新灌上煮白茶水遞給他,說道:「來王哥,喝點茶水消一消,然後再下山。」

    鐘露跑過來,咬著手指頭看李君閣胸口的鷹哨。

    李君閣摸著她的頭,說道:「喜歡叔叔的哨子啊?不過這哨子的聲音只有白大和麻頭他們能聽到,人是聽不見的,要不我們現做一個哨子吧。你去找一根小手指粗細的竹枝來。」

    鐘露開心的跑開了,不一會就拿來了一根竹枝,後面還跟來了胡小剛和李星宇。

    李君閣把李雨松跟李雨寧叫過來,說道:「來,我們給城裡來的小客人每人做一個竹哨,算是小禮物好不好?」

    李雨松還挺不好意思:「這麼簡單的小禮物,我都不好意思送給星宇呢。」

    李君閣哈哈大笑,說道:「不光是送哨子啊,你們還要教會他們做哨子的方法啊,他們回去還可以教給城裡的小朋友呢!」

    三人一人取了一根一頭帶節的竹管,在另一頭一個直刀一個斜刀開出了一個口子,然後找了一根大小合適的木棍,將一頭削圓,再剖成兩半,將半片木頭塞進竹管,堵住竹管底部,讓進氣口跟竹管上的開口處於一個方向,用刀子將木棍多餘的部分削平整,哨子的嘴修圓潤別刺嘴巴,一個竹哨就做好了。

    將竹哨遞給鐘露,鐘露接過來一吹,一道細銳的哨音便響了起來。

    接下來胡小勇跟李星宇也吹上了,三道哨聲在山間迴蕩。

    胡小勇說道:「雨寧哥哥你太厲害了,一個竹管就能做出哨子來!還能吹得這麼響!」

    李雨多說道:「這個算啥,等下了山我給你做個更好的,用乾竹節做,能玩很久,現在是工具不方便,如果用一段兩頭通的竹管,底下弄個小圓盤,穿上一根鐵絲安放進竹管裡面,吹的時候來回抽拉,可以吹出變化不同的聲調來,那才叫好聽呢!」

    李雨松也說道:「就是,下山了我們再弄更好的玩,還有竹蜻蜓,轉轉,陀螺,水槍,竹管炮,還有彈弓,弓箭,我們平時都自己做的!晚上還可以照青蛙,照鱔魚,抓螢火蟲,去祠堂玩藏貓貓,拋骨頭,丟沙包,好玩的多了去了!這個就湊合吹吹得了,走,我們去溪裡摸螃蟹去!」

    幾個城裡娃子聽得滿眼小星星,興高采烈地跟著幾個農村娃去了。

    胡永剛謝芳葉小芹幾個家長圍了過來,葉小芹感嘆道:「你們李家溝的娃子真是又懂禮又熱情,露露才來幾天,真的懂事了好多,以後每個假期我都帶她來一趟得了。」

    謝芳也說道:「是啊,可惜馬上就開學了,要不然我也讓孩子在這裡多呆幾天,學了好多知識,也不挑食了,也懂禮貌了,開飯時都知道自個先給大家擺上碗筷,這都是跟你們李家溝的孩子學的啊。」

    李君閣說道:「現在的城裡的娃子天天家裡拘著,哪裡有鄉下這麼開心啊,以後假期都送李家溝來,上午在祠堂做作業,跟四爺爺學國學,下午跟著娃子們玩,絕對過得開心。」

    不一會鐘露就跑過來了,興高采烈地對著葉小芹喊:「媽媽媽媽看我抓的小螃蟹!我自己抓的喲!」

    葉小芹說道:「喲!露露你好厲害!媽媽記得你平時在家裡見到蟲子都害怕啊!」

    鐘露說道:「雨寧哥哥說了,子不可怕,好多蟲子還能抓來玩呢!他還說晚上帶我去看螢火蟲!」

    說完又啪啪啪地跑開了。

    鐘裕祥哈哈大笑,說道:「這才來幾天啊,就開始往瘋丫頭方向發展了,蟲子都不怕了,狗也不怕了!」

    葉小芹說道:「這樣才好啊!大氣!以後每個假期我們都帶著孩子來李家溝好不?」

    鐘裕祥說道:「皮娃!你們這裡寒假有什麼玩的啊?要不我們寒假也來?」

    李君閣說道:「寒假裡可有件大事啊!殺年豬!刨豬湯味道不要太好啊!而且鄉里過年年味足,鞭炮隨便放,活動有清魚塘,挖冬筍,熬麻塘,做米花糖花生糖芝麻糖,也很好玩的!」

    幾人被說得心癢難耐,齊聲說道:「那寒假的時候你那農家樂我們先預定幾間,到時候我們再來!」

    休息了好一陣,大家準備下山,李君閣把人都叫到一處,又給大家灌滿白茶水,挨個澆熄火塘,清理好場地垃圾,將沒吃完的蘑菇收進背簍裡,這才發現下司犬們不見了。

    「這幫不省心的,又不知道上哪裡野去了!」

    吹了吹鷹笛,沒見到狗跑出來,卻聽見後山裡傳來汪汪的叫聲。

    「哎喲有事!」李君閣將背子拎在手裡,就往後山叫聲傳來的地方趕去。

    王從軍劉程先也各自拎起一根棍子,對朱朝安說道:「大家在這裡呆著,豬兒蟲看好大家,我們去看看就來。」

    兩人趕到後山,卻見地上躺著一個野物,看樣子已經斷氣了,李君閣哭笑不得地蹲在地上,八隻下司犬正坐在他旁邊搖尾晃腦地邀功請賞呢!

    白大滿嘴是血,李君閣正在給它檢查。

    見到兩人過來,李君閣才起身說道:「虛驚一場,白大沒受傷,這血都是那東西的!」

    說罷又對下司犬們罵道:「你們還小,本事還得練,以後遇到這種情況就大聲叫喚,不要偷偷摸摸搞事情好不好!這次還好只是一個箭豬,要是遇到大野豬你們都得哭瞎!」

    幾條狗還是繼續搖頭甩尾,裝著沒聽懂,似乎不得到誇獎誓不罷休。

    李君閣一腦門子黑線,挨著個摸腦袋:「好吧好吧你們厲害!這麼大的箭豬都給你們懟翻了,每位獎勵一條魚,可以了吧?趕緊去空地集合,我們要回家了,好傢伙這又多了二十幾斤東西。」

    三人看著地上躺著的一隻獵物,這是一隻箭豬,學名叫豪豬,身型像一個刺蝟,不過體型大了很多,足有一米長,背上一片黑白相間的尖銳棘刺,最粗的有細筷子那麼粗,最長的長度有幾十公分。

    身體前半部分棘刺比較稀疏,只在背上保留了一溜棘毛,一直延伸到腦袋後部。

    這東西長著一個大老鼠的腦袋,鼓鼓的兩腮,粗短的四肢,身軀肥肥的,還有一個肥尾巴。

    王從軍搖頭道:「這玩意兒一身刺,白大從哪裡下的嘴啊!」

    李君閣小心地將箭豬翻過來,指著腦袋下方跟身體連接處的一個口子說道:「這玩意兒肥的都沒脖子了,這裡,一口斃命,跟麻頭一樣都是狠角色啊!」

    用繩子將豪豬四條腿捆紮起來,拿一根竹竿子穿著往空地裡抬。

    朱朝安看到幾人出來也鬆了口氣,喊道:「看到白大一臉血嚇死老子了,好在沒受傷,芊芊跟小美帶它到溪邊洗臉去了。這是啥玩意兒?下司犬咬死的?」

    李君閣說道:「那幾條死狗也是初生牛犢不怕虎!這個東西最厲害的是尾巴,被掃到一下,那就帶著滿臉倒刺洗臉去吧。一般紅豺獵狗都不會惹它們的。」

    鐘裕祥問道:「那這傢伙在山裡就橫著走了?沒誰能治它了?」

    李君閣說道:「哪能呢,這玩意兒畢竟是囓齒動物,跟老鼠兔子是近親,天生就是小受的命!它的天敵你們可能都想不到,居然是水苗子,就是水貂。」

    說完戳了戳豪豬的肚子:「水貂身形靈活,會逗引撥拉它,將它翻過來,從肚子上下嘴,白大似乎也是用的這招。」

    一群人烏泱泱地圍過來看稀奇,李君閣給娃子們每人拔了兩根豪豬刺玩。

    這時白大洗乾淨臉,帶著兄弟妹妹們過來了,大家都給予英雄般的歡呼。

    露臉了,得瑟了,那會飛的小逗逼和只知道找蘑菇的憨包娃子都給我們比下去了!

    下司犬們聽著大家的歡呼,美得舌頭都耷出來了,本來就是天生笑臉,這下更是合不攏嘴了。

    大夥都輪流蹲著豪豬後面,跟下司犬一起合影。

    劉程先說道:「今晚必須我出手了,哈哈哈,這玩意兒味道比訇子還美,一點腥羶味都沒有,女士們更是有福氣,箭豬皮比手指頭還厚!就是花的時間要長一些,皮娃,趕緊給農家樂打電話,讓他們先把五斤黃豆發上,晚上蘑菇黃豆燜箭豬肉。」

    得到這個意外之喜,大家這才往山下走,幾個城裡娃子剛剛都在水溝裡玩瘋了,還不樂意呢,還是李雨寧出面說山下好玩的也多,晚上還要看螢火蟲抓青蛙鱔魚,這才把他們哄高興。

    王吉星跟李書平也興奮壞了,李書平把單反丟給李君閣,扛著抬箭豬的竹竿就要往下走。

    李君閣趕緊制止:「李哥王哥,你們把竹竿抬反了,這竹竿上幾個竹枝杈子要沖後,這樣下山時箭豬正好被竹枝杈子擋住。要你們剛剛那種抬法,好傢伙要是箭豬滑到背上……」

    王吉星嚇得菊花一緊,趕緊將竹竿掉了個方向。

    就這樣,男士們背著蘑菇,扛著箭豬,女士戴著李雨多給他們編制的花冠,娃子們吹著竹哨,手裡揮舞著箭豬刺,大呆他們乖乖地在前邊走著,白大一群精力過於旺盛的跑前跑後,大部隊就這樣興高采烈地下山了。
V123210 發表於 2018-3-25 23:53
    第一百三十二章黃豆蘑菇燜箭豬

    回到久長居,李東昇艾玉蓮一見到大箭豬就驚著了:「你們不是去採蘑菇嗎?咋的就搬了一個大箭豬回來? 」

    劉程先美得都冒泡了,說道:「劉三娃呢,今天我就越俎代庖了,這箭豬肉我來掌廚,豆子泡好了沒?」

    艾玉蓮說道:「泡好了泡好了,開水也燒了一大鍋,就等你們回來了。你們運氣也太好了,去撿蘑菇都能遇到野味。」

    王吉星說道:「這是二皮家那幾條狗能耐,對了,還有好些蘑菇,你們來指揮,我們打下手,美美地再弄一頓。」

    王文強說道:「師傅,來到李家溝,這美食天天的停不住啊。」

    李雨寧帶著娃子們去江灘上玩,李東昇帶領大家來到廚房外邊,抱來一堆竹片和南瓜葉子,大家一起一邊聊天一邊打整蘑菇,還可以欣賞江景。

    李君閣跟劉程先也在另一邊處理箭豬。

    先將大刺都扒拉下來,然後燙皮,刮粗毛,弄完這些,箭豬看起來就像一個光禿禿的大老鼠了。

    再扛來一堆穀草,撩細毛,燒得整個箭豬都黑呼呼的,再下到滾水中,一人拿一個鐵片開始刮。

    刮得乾乾淨淨之後,才開膛破肚,箭豬肉交給劉程先去處理,李君閣將下水淘洗乾淨,用開水煮過,然後分給八條下司犬,也算是犒勞它們了。

    劉三娃跟艾玉蓮守著劉程先眼珠子都不轉,這是省城來的大廚,多年不出手了,可得跟著好好學一學。

    劉程先也大方,一邊處理箭豬肉,一邊耐心講解:「越是好的食材,做法其實越簡單,比如這箭豬肉,我們就可以按照黃燜的手法來處理。」

    「黃燜的做法其實就跟我們蜀州家常紅燒肉的做法差不多,區別就是不放豆瓣而已。豆瓣醬奪味太厲害了,做這道菜放豆瓣,那就太浪費了。」

    將箭豬肉切小塊,放入清水裡浸泡擠壓幾次,壓出殘血,然後燒了一鍋開水,丟進去幾塊薑片,幾段火蔥節子。

    這火蔥也是蜀州本地特產,形似山東大蔥,但是沒有山東大蔥粗,味道比山東大蔥辣,用來除腥提鮮是極好的。

    將箭豬肉丟進去煮開,打去浮沫。

    劉程先說道:「從現在開始,直到菜出鍋,這肉就不能再碰到冷水了,蛋白質遇到冷水會固化變硬,想再燒爛就不容易了,很影響口感的。」

    將煮到變色的肉塊撈出,放熱水中洗淨控干水分,炒鍋上火,加上一些油,加白糖炒到糖色金黃。

    劉程先又講解到:「糖色的炒製主要在於火候,火不能太大,從開始往後逐漸調小,這樣才好控制。」

    說完下肉翻炒,在加料酒,老抽,給肉上色。

    「接下來就簡單了,加蔥薑蒜,花椒,八角,三奈,小茴香,香葉,黃豆,加開水蓋上蓋子燜煮就成。」

    這一燜就從三點一直燜到了六點半,中間梁慧麗阿音汪雪跟孫老大師兄他們也回來了,大家一起喝茶聊天等吃飯。

    劉三娃把其它菜色都弄好了,劉程先才說道:「差不多了,接下來下蘑菇,見手青黃牛肝主打,搭配點雞樅小三堂菇就成。一類滑一類脆,口感能顯出層次。」

    又弄了半個小時,開蓋收汁,到湯汁濃鬱時撒上點青紅辣椒段起鍋,然後在撒上一點蔥花。

    農家樂裡擺了三桌。大人兩桌,娃子一桌。

    孫老從房間裡提出一罈子酒來,說道:「今天沒出力,酒水我來提供,大家把這罈子喝了吧!」

    將酒水倒出來,呈現出淡淡的乳白色,一股藥物的清香飄了起來。

    「天麻酒啊!好東西!」劉程先首先反應過來。

    孫老說道:「這是村裡的蔡藥師給我的,說我們腦子動得多,正好他挖了幾棵鮮天麻,磨成漿汁給我配了這一壇,讓趕緊喝,不然會變酸。今天我們就把它消滅了!」

    李君閣說道:「大家先吃著,我給四爺爺篾匠叔藥師叔他們端幾碗去。」

    艾玉蓮趕緊過來說道:「皮娃你陪好客人就行,那邊的我去送!」

    李君閣說道:「那行,還有獵戶叔也別漏了!這狗絕對被獵戶叔練過了,不然不會這麼利索!玉蓮嫂子你也給自己留一碗啊!嘖嘖嘖,劉哥這手藝,不愧是開大館子的!」

    說話間這席面可就開了,李君閣將酒杯舉起來,說道:「來來來,大家辛苦了一天,好好犒勞一下自己,我們大家先乾一杯!小朋友們你們喝的啥啊跟我們的一個色!」

    李星宇喊到:「二皮叔,我們喝的米湯加白糖,孫爺爺,各位叔叔阿姨,我們敬你們一杯! 」

    謝芳聽得眼淚都要掉 來了,對李書平說道:「老李,星宇來這裡真的懂事了。」

    葉小芹還在往那桌打量呢,生怕自家孩子挑食,卻見鐘露一邊夾著一塊帶皮肉往嘴裡塞,一邊跟她打「耶」的手勢。

    李君閣說道:「葉姐你就放心吧,我奶奶說了,這小豬娃子們就要放到一個槽裡才搶食,再說了劉哥這手藝,那是厭食症都能治得好,你還擔心啥!來來來,我們自己吃自己的。」

    眾人哄堂大笑,先敬了孫老,再開始品嚐野味河鮮。

    汪雪舉起酒杯對李君閣說道:「二皮哥,門樓號鼓和九鬥碗的新聞資料我都弄好了,明天我就回去了,謝謝你給我提供這麼好的素材,來,我敬你一杯,祝你們李家溝越來越好。昨天跟四爺爺聊了聊,越聊東西越多啊,估計以後我還得常來李家溝。」

    李君閣說道:「你看我就提了一嘴,就勞動你跑得呼呼的,這是幫我們李家溝做宣傳,還得我們感謝你才對。」

    梁慧麗跟阿音也將酒杯舉起來,說道:「就是,汪雪你這也是支持我們工作了,來,我們一起敬你一杯才對!」

    大家喝了一杯,李君閣感嘆道:「就是李家溝這交通還是不便啊,一個五溪一號,好像還不太頂事。」

    孫老笑瞇瞇地說道:「這是壞處,但是我們也要看到好處,正是因為相對閉塞,李家溝甚至整個盤鰲鄉才保留了這麼多的古代建築和文化遺產,沒有受到外面的侵蝕,這些都是珍貴的 產啊。小梁,阿音,皮娃,在開發的同時,怎麼妥善地保護利用,你們可要多花花心思啊。」

    阿音笑盈盈地說道:「孫老你可能不知道,二皮承包李家溝之前,給縣長遞交了一份承包意向書,縣長可是將它作為李家溝的發展規劃轉給我們學習了的,名師出高徒啊,來,孫老我敬你一杯,祝您老人家工作順利,身體健康!」

    孫老說道:「皮娃的畢業設計就是關於盤鰲鄉和李家溝的,這個事情在他心裡盤算了很久了,當時我覺得這就是一個夢,現在看到你們一幫年輕人走在了造夢的路上,我也是非常的欣慰啊!」

    然後對李君閣說道:「皮娃,你跟我說你這些年一直沒有放棄設計,那明天我就到你那裡看看,這就算是批改作業了喲,做得不好,用你大伯的話說,黃荊棍兒啪啪地抽!」

    李君閣趕緊說道:「孫老,大師兄,那可太感激了,以後估摸著麻煩你 的地方還多著呢。」

    胡永剛也說道:「二皮,我看豬兒蟲正在往上游修綠道,周圍打了地基,這是準備修小獨棟?」

    李君閣說道:「是的,這就是阿音他們寨子裡的手藝了,外面是苗家木樓,裡邊是現代設施。」

    胡永剛跟於曉蓉幾人登時大感興趣,說道:「那估摸著啥時候開張?」

    李君閣說道:「修木樓得冬天開工,估摸著明年油菜花開就可以對外了。」

    阿音說道:「還說呢,你啥時候跟我去趟龍天寨啊?好些事情阿爸還得跟你商量呢!」

    李君閣摳著腦門芯子說道:「還真該上去一趟了,這老鬧……啊不,老寨主我可是好多年沒見著了,可得再跟他學兩手呢。」

    朱朝安說道:「到時候帶上我啊!聽你們說起上懸天崖那麼刺激,到時候把小準叫上一起,他也要去採風!」

    李君閣說道:「算了吧,你跟小準還是去夾川開我的別克,然後繞到紅水市過去比較好,這才剛剛告 米其林的形象呢,就真當自己蜘蛛俠了啊!」

    朱朝安不服氣,豪情萬丈地站起來說道:「看不起人是不,連阿音丫頭都能上,咱們大老爺們反而不行?世上無難事,只要肯登攀!紅軍不怕遠徵難,苦戰能過關!我們偏要爬給你瞧瞧!」

    李君閣翻著白眼說道:「好好好,算你能耐可以了吧,好傢伙三首詩兩種長短都能給你抄得合則押韻的沒毛病!你也不看看小美的眼神,哥哥這是想救你,結果拉都拉不住啊!」

    朱朝安立馬就慫了,乖乖地坐下來,雙手端著杯子,腿都自動夾緊了,結結巴巴地說道:「小……小美,我們鬧著玩呢……」

    劉程先還對王吉星一本正經地介紹:「我們四川有句話叫耙耳朵,你不是鬧不明白嗎啥意思嗎?你看這就是耙耳朵的最高境界了,媳婦都不用開口,一個眼神掃過去就能秒殺,明白了不?」

    王吉星連連心有餘悸地點頭,明白了明白了,論調理老公,我老王只服你們蜀州的女人!

    齊菲菲笑得直拍桌子,這招太厲害了,小美姐今天晚上我們單聊啊。

    王文強淚流滿面,默默地一顆一顆夾著黃豆,朱哥,你這可算是把兄弟帶溝裡了啊!
V123210 發表於 2018-3-25 23:53
    第一百三十三章主人杯

    接下來的日子裡,送走了重慶的同事,送走了蜀州蠻州的客商,送走了開學的娃子,送走了孫老和大師兄,李家溝又重新恢復了清淨。

    汪丫頭這次比較給力,李家溝門樓和九鬥碗壩壩宴,在兩期蜀都商報第七版上佔了倆方塊。並且都在日報網站上佔了版面,並引來了一些轉發和討論,李家溝好歹有了一丟丟名氣。

    桂圓陸續下樹了,這次李君閣完全將事情交給了硌豆和二狗,,因為盤鰲鄉龍眼產量基數在那裡擺著,雖然因為跟福建兩廣時間差的關係,價格依然挺高,但其實也沒掙到多少。

    蠻州桂圓產地主要就在蠻州市郊,滋味濃鬱,藥用價值高,吃過蠻州桂圓再品嚐福建兩廣的,感覺就像兌了水一樣,但是因為產量起不來,不成規模,再到了夾川盤鰲鄉,那就是真正的小打小鬧了。

    本著有棗沒棗打一竿的心理,李君閣沿著空間靈泉點了一圈桂圓種子,希望在靈泉的滋潤下,這些桂圓也能變出令人驚喜的花樣來。

    空間裡上次買來的那堆種子也終於派上了用場,秋蔬菜的種植季節到來了,李君閣在空間裡開出了幾分地當做育苗床,撒上種子,每天澆灌靈泉水,準備等育出苗來後移出空間,算是第一次農業試驗。

    就是自家的地裡都種上了甜像草,估計得去租人家的荒地才行了。

    上次從林旺財那裡淘來那株蘭草總算是活了下來,老葉子全部枯掉了,不過根上的水晶頭密密地發了出來,剩下的幾個芽頭重新煥發出了生機。

    將它移到空間的小島上,希望它盡快成片,李君閣反倒不願意它又成為碧波玉龍那樣驚世駭俗的名品,只要能沾上奇蘭珍品的邊就行。

    結果還是讓李君閣哭笑不得,移到空間小島上的第三天半夜兩點,這株蘭草著花了,兩枝嫩黃色的花苔上,各開出一朵黃玉般純淨的花朵,大如水仙。

    可問題是,整個島嶼都充滿了幽幽的蘭香,而且這香氣似乎留在了腦子裡,以至於在日常生活中,那味道似乎也時不時的冒出來。

    奶奶看著李君閣這幾天時不時地抽抽鼻子,找了一堆草藥煎水給他喝,還告訴他立秋後就不要去游泳了。

    「又是一個妖孽啊!好在花型不算驚世駭俗,就叫你『五溪仙黃』吧。」

    上次廢墟後山弄來的大白茶樹已經結出了小圓果子,這玩意兒李君閣不會養,也只能移到小島上,任它自行繁殖,希望幾個月後能變成茶樹林。

    想到茶樹林,又想到了蟲茶,這事情還沒有給阿音匯報呢,於是又去村委找阿音。

    來到村委,發現倆國際友人也在那裡,對著電腦屏幕跟阿音用英文交流。

    李君閣跟幾人打招呼,說道:「嘿,你們倆國際友人,咋見天兒的往村委跑啊?不知道的還以為我們村有倆美國常委呢。」

    阿音對李君閣一般是能動手就不吵吵,在李君閣肩膀上啪地一拍:「就知道說怪話!Alice跟Shirly是我請來的,準備把我們網站的英文版弄出來,你不知道就別瞎說。」

    李君閣還擺譜: 「我是她們叔,打都打得,說兩句咋的了?」

    倆國際友人不依了,一邊揪著李君閣一個耳朵,Alice恨恨地說道:「Jungle你這壞傢伙!從下飛機就嚇唬我們,阿音說現在的中國是新中國,沒那麼多老規矩了,女人早能頂半邊天了!」

    李君閣趕緊討饒,說道:「是是是,半邊天半邊天,在蜀州你們還是大半邊,the better half,這個短語給蜀州的老公們用那可真是恰如其分啊!」

    Shirly還在不依:「你對jungle這麼熟悉,名字都叫這個,前兩天去採蘑菇,都不知道帶著我們!」

    李君閣感覺冤得烏雲壓頂:「講講道理好不好!這麼老遠回家,不待上三天晨昏定省趨奉有時,就想著跑出去玩,可不是李家溝的規矩。再說這名字還是前幾天你們給我起的!叔叔的大名是君閣,意思是Men's Penthouse!」

    Alice跟Shirly笑得東倒西歪,這Jungle還會用英文逗悶子呢,這不是大名鼎鼎的色情雜誌麼!

    懶得理會笑抽抽了的倆國際友人,這跨國的文化差異沒處說理去了。

    對阿音說道:「阿音啊,最近有啥事沒?」

    阿音說道:「最近除了非遺那攤子事情,還要督促收龍眼,種植秋蔬菜,馬上油菜育苗要窩肥,紅薯也開始要收穫了,大家都在忙呢,沒你那麼閒。」

    李君閣一腦門子黑線:「最後那句你不說我也不會怪你。我這裡再給你匯報一個事情啊,上次壩壩宴的時候,好些人對我們本地的蟲茶都感興趣,你能不能組織村裡統計一下這白茶的數量,看看明年穀雨時組織生產的話,能出多少斤蟲茶不?現在鄉里的蟲茶都是自產自用,如果能帶起一個產業來那也不錯啊。」

    阿音高興地說道:「這也是一項開源了,不錯不錯,比非遺來見效更快,鄉親們也能有一份收入,我明天組織人手開始統計。」

    李君閣說道:「現在各家各戶蟲茶應該都有存貨,你組織統計的時候順便幫我宣傳宣傳,願意賣的都到我家來,我用比鄉場上高一成的價格收購,今年先摸個底,分分成色,探探市場,試製出一批產品來,名字我都想好了,我們不跟著別人叫『龍珠茶』了,我們單獨打響紅水河邊『赤珠』的名號,再加上我農開公司的特色,這茶就叫『五溪赤珠』,算是公司第一個有註冊商標的農產品了。」

    阿音有些擔心地道:「說得很誘人啊,不過這銷路……」

    李君閣哈哈大笑道:「這玩意兒一年流入市場的就一兩百斤,我們今年能弄到五十斤就不錯了,這麼點量,供應一個寧膳堂都捉襟見肘了,幹吧!」

    阿音也是個乾脆的:「行,那我們說幹就幹!」

    交代完這些,又答應倆國際友人有空帶她們去採最後一茬蘑菇,這才脫身往篾匠叔那裡去。

    就見篾匠叔跟良子丫頭兩人坐在敞壩裡,一個在編柄,一個在給竹竿子拭漆,身邊擱著一個梅子青色的茶壺,一高一矮兩個同色同款的杯子。

    見到李君閣到來,良子丫頭停下手裡的活計,又去拿出一個天青色的杯子出來給李君閣添茶。

    李君閣看看杯子,又看看良子丫頭,笑容越來越古怪。

    良子丫頭臉就紅了,低著頭不吭聲。篾匠叔莫名其妙,說道:「一大早又來發啥神經!」

    李君閣說道:「小侄所料不差的話,篾匠叔,你家這新添的杯子,梅子青的有兩個,我手上這樣的有八個,對不?」

    篾匠叔說道:「對呀,沒錯,良子新添的,咋了?」

    李君閣喝了口茶,淡淡地說道:「良子丫頭是講究人啊,倆梅子青的,叫主人杯,是男主人跟女主人用的,我手上這樣的八個,叫客杯,是客人來了用的,篾匠叔,這個意思你懂?」

    篾匠叔這下也「騰」地鬧了個大紅臉,卻又理直氣壯起來:「我家的杯子,愛咋用咋用,哪有那麼多說頭!這茶你喝不喝?不喝我就讓良子撤了!」

    李君閣哈哈大笑:「這就是惱羞成怒了喲!得得得,你是大輩兒我惹不起,對了,有個小生意跟你說說。」

    篾匠叔還在羞惱:「半天不說個正事,一天到晚的憊懶!說吧,啥生意?」

    李君閣說道:「最近準備倒騰點蟲茶,想弄點像樣的裹束,這蟲茶城裡人喝得精貴,一次一二十顆地放,所以我們的器具也要雅緻,容量也不能多,我估摸著一兩一個的小盒就合適,按他們那種喝法,也夠一個人喝半年了。 」

    篾匠叔估摸了一下:「那就用八公分直徑高矮的竹筒合適。這花色你準備咋弄?」

    李君閣說道:「不用花色,越素越好,就燙『五溪赤珠』四個瘦金小字,漆水就掛魚竿的漆水,不過層數就別弄那麼多,之在最省工的情況下弄得好看雅緻就成,這個你看著辦,這個你跟嬸子都是行家。」

    篾匠叔說道:「那行,我先弄個小樣,明早你來看成不成。」

    李君閣站起來說道:「行,走了,我還要去小石頭那裡看看去。」

    走出了老遠,才聽篾匠叔在後面吼道:「你個死二皮!剛剛你管良子叫啥?!現在還不能這樣叫!」

    李君閣邊走邊撇嘴:「這手藝人矯情起來比文人也不弱,嘴上不要不要的,心裡早都認賬了!不然咋這麼些會兒才反應過來?」

    拉著幾十塊大小合適的石頭來到盤鰲鄉,小石頭過來接他。

    倆人一邊往石場下石料一邊聊天。

    李君閣說道:「你家老爺子呢?」

    小石頭說道:「這就魔怔了,天天對著你送來那幾塊有機玻璃轉悠呢!」

    李君閣說道:「這樣也不行啊,你一個人接活能操持好這個家不?」

    小石頭說道:「我們鄉里活本來就不多,一般就是打碑,雕獅子的現在都少了,老媽在屋後種點菜,養了兩口豬,平時也沒啥花銷,生活還行。」
V123210 發表於 2018-3-25 23:54
    第一百三十四章老團魚

    李君閣說道:「這樣可不行啊,你媽也太辛苦了!這樣,你把我這幾十塊石頭都弄成硯台,如果是石眼金筋分佈得好看有特色的,你就給我弄成素的,不雕花;那些沒多少特色的,你看著辦,花式不要太繁複,以清雅為主;像上次『萬壑松風』『一鷺青蓮』那樣的精品,一個月有一塊就行。」

    四爺爺生日的時候,李君閣將『萬壑松風』送給四爺爺做禮物,用四爺爺的話說那叫『撫石凝露,發墨成油,寶光自蘊,水過即清』,真真是硯台中的極品。

    「我也不跟你細論了,一個硯台我給兩百工錢,這裡四十多塊石頭,我先給你四千塊錢你交給你媽,完工後結另一半,以後每月都是這個數。」

    「你家的碓窩石杵之類的就別弄了,又不掙錢又不長手藝,你以後每個月硯台弄完就跟你爹一起琢磨號鼓的事,多跟老人家長本事才是正經!」

    小石頭的眼圈都紅了,說道:「二皮,我都聽你的!有了你給我的電磨雕刻筆,這進度可比以前快得多,交給我,你就放心瞧好吧。」

    李君閣探頭看了看裡屋,老石頭正皺著眉頭,一會看看圖樣,一會拿著拐彎的鏨子在環氧樹脂塊上比劃,想想把頭縮回來:「算了,我就不進去跟石頭叔打招呼了,走了啊!」

    小石頭說道:「吃了午飯再走唄!這都快飯點了!」

    李君閣鑽進車裡,說道:「我們之間客氣個啥,我還得去農家樂看看經營情況呢,回見啊!」

    猛禽沿著盤鰲溪 開出一段,就見到一群人在五溪河口子江灘那裡圍著,鬧得烏喧喧的,好像有什麼熱鬧可以看。

    李君閣將車停下來,也跟著去湊熱鬧。

    好不容易擠進人群,就見一個老頭扯著半根竹篙,正跟泥潭裡邊一個東西較勁呢。

    李君閣一看嚇了一大跳,大鍋蓋大小一個團魚,背殼直徑一米還多,看架勢上百斤,正在泥潭裡撲騰,嘴裡咬著竹篙一頭,打死不鬆口。

    「我去好大一個老團魚!」

    言者無心聽者有意,李君閣自己都忘了「老團魚」三字在盤鰲鄉是特定稱謂,那是化身胖秀才想騙婚的主,上千年的道行。

    就見人群嘩啦啦往後退開了幾尺,一下騰出了好些空間來,就剩下李君閣跟那老頭還站在泥潭邊上。

    那老頭聽到「老團魚」三字也嚇得手抖腳抖,連撒手都忘了,看樣子都快要抽風。

    李君閣一看,這人不陌生,正是上次鄭南成組織鬧事時在後面街邊上賣菜那位老族叔,四爺爺生辰他也來過,李君閣還單敬過他一杯酒。

    李君閣說道:「咦,族叔,你這是演哪出啊?」

    老頭說道:「皮,皮娃,族叔早上來河灘上移油菜秧子,結果看到油菜秧子給糟踐得不輕,我就不該拿竹篙來捅這泥潭,招惹了這玩意……我,我……呃!」

    靠,這族叔膽子太小,這就嚇昏了!

    就見人群裡有人發一聲喊:「老團魚使法了!」

    膽小的撒腿就跑,膽大的也隨著往外奔,跑了幾步見自己沒啥事,又停下腳步,慢慢往這邊踅摸,腳下不丁不八,隨時做好奔逃的準備。

    蜀州人的性格,這樣的大稀奇,那是打死都要看的。

    李君閣也大吃一驚,趕緊從包裡拿出一瓶空間水來,給老族叔喝了幾口。將他拖到人群邊上,讓人繼續給他餵水。

    心中一動,從空間攝了一條小魚藏到手心裡,默默念道:「老團魚啊老團魚,今天這事鬧成這樣,能不能脫出生天,就看你自個的靈性了。」

    蹲到泥潭邊把手舉起來,老團魚似乎聞到了空間魚的味道,開始慢慢探出頭來,脖子伸得老長,盯著李君閣的右手。

    人群中一陣倒吸涼氣的聲音,這娃子是不知道鄉里典故咋的,這膽子忒大了!看樣子又要出事情!

    李君閣心中一喜,有門!於是手指點動:「你就說!你是不是老和尚鎮在水底下的老團魚!」

    咦,好東西啊!老團魚的腦袋隨著李君閣的右手上下點動起來,就跟在老實點頭一般。

    「哎喲我去!」人群又退開幾尺,又有幾個膽小的嚇跑了,剩下的要不膽子大,要不就是嚇得跑不動了。

    李君閣回頭望了人群一眼,又轉過頭來,右手放在胸前微微擺動,說道:「好不容易才脫身,這是又要興妖作怪?」

    老團魚心裡很無奈,娃子你要鬧哪樣?晃來晃去的,到底給不給吃?腦袋也隨著李君閣胸前的手直搖。

    眾人又是倒吸一口涼氣,我靠這玩意兒真能聽懂人話!

    李君閣手指連點,繼續說道:「嗯,不作怪就好,我告訴你啊,現在是新中國了!國家可規定了的,建國後你們就不能成精了!就連在電視劇裡都不行!是團魚就是團魚,不准亂來了知道不?」

    老團魚跟著連連點頭,快點快點快點把手鬆開!

    圍觀的鄉民都覺得自己今天快要瘋了,這跟央視十套裡說的不一樣啊,這不那啥,不科學啊!

    李君閣站起身來,說道:「看你把鄉親們嚇得,以後可不能這樣了啊!這裡就不是你該待的地方。這樣,你要是願意跟著我就隨我來,我給你找個地方呆著,要不願意也隨你。到時候你這命能不能保住就看天意了,萬一有不怕事的鄉親想跟你過過手呢?」

    鄉親們都把腦袋搖得呼嚕呼嚕的,誰特麼瘋了才跟它過手,剛剛老李頭倒是跟它過手了,現在還挺著呢!

    就看團魚高高的揚起頭,然後埋低,連點了三下,接著又高高地揚起來,又埋低,連點三下。

    李君閣轉身就往自己停車的地方走。

    老團魚急眼了,啥意思?這死娃子拿好東西逗引了我這麼久不給吃?

    嘩啦嘩啦就跟著爬了上來。

    我靠這皮娃不按道走,怎麼衝著我們就過來了!你好歹往旁邊帶點啊!鄉親們趕緊呼啦啦讓出一條道,有倆都竄到老桑樹上去了。

    李君閣將皮卡尾箱打開,抽出尾箱裡兩塊板子搭上,裝著拍拍車廂,其實是隱蔽地將小魚往尾箱角落一扔,說道:「自己爬上去吧。」

    老團魚都無力吐槽了,這死皮真不敬老尊賢啊,這還得爬坡!

    好不容易等著老團魚爬進後尾箱,李君閣扣上車廂,才聽到身後的鄉民們長長地鬆了一口氣的聲音。

    李君閣說道:「以後你就呆祠堂後邊的水潭裡,每天跟四爺爺讀書吧!不點頭我就當你默認了啊!」

    這次老團魚吃到了魚,都不再搭理他了。

    李君閣打開車門,想想又轉過頭來對老鄉們一本正經地說道:「大家以後要講科學,沒事兒不要宣傳迷信啊!今天這事情真沒法解釋,就按老祖宗說的,『存而不論』吧,希望它在祠堂後邊有祖宗鎮著,能夠保佑大家。」

    大家表面上連連點頭,心裡不住腹誹:「你們兩個妖孽鋪排了這樣一出,現在告訴我要講科學,我講你一臉!」

    打燃油門剛要起步,就聽見後邊又是一陣大嘩:「老李頭醒過來了,我靠老李頭你臉怎麼黑了,哎喲一抹一手油泥!這真是中邪了哇!」

    ……

    回李家溝路上,李君閣心裡這個得意啊,這事兒要是放在老時間裡,族書上該怎麼寫?

    「新朝甲子初,盤鰲黿現,漂折檣櫓,毀敗禾稼,鄉民懼甚。

    上河五溪李氏君閣公少兼宿敏,長自謙誠,臨水而叱之曰: 『若非昔日因贅受魘者歟?新朝偉岸洪崖,布聞天下,敕命凡物弗可成精,汝識之否?汝既早師儒門,未若隨吾隱五溪。收攝變化,頤逸天年,同參修齊之事,謹避不教之誅,若何?』

    黿頷首三,舞蹈再,從李公居太極池,是歲諸鄉大稔,至今祥瑞云云。

    另,靈黿入贅事,事見《李氏宗史》第五十三章,此不敷聞。

    ……」

    心裡不住YY,美得歌都哼出來了。

    將車開到打穀場,剛打開車後尾箱,就有人趕過來了,這消息傳得比車都快!

    「皮娃皮娃,聽說盤鰲溪老團魚現身了?」

    「哎喲我去!這老背殼有簸箕大了吧,皮娃你可小心著點!」

    「背時啊皮娃,你把這東西搬到李家溝來作甚!不行今晚去二毛那裡買點毛紙來燒燒……」

    李君閣在那邊沒心沒肺:「沒事兒!就是一個大甲魚而已,聽話著呢,大家不要信那些稀奇古怪的傳說,退一萬步說,放它到祠堂後邊,就算它是那啥,有老祖宗鎮著,我們也不怕。」

    說完搭上兩塊板子,又藏了一條空間魚在手心裡,說道:「到了,快下來跟我走。」

    老團魚無語了,一會上一會下的,這是把我當狗溜呢吧?!

    沒辦法,這娃子手裡的東西實在誘人,老團魚還是老老實實地下車,跟著李君閣往祠堂後邊水塘裡爬。

    「厲害了我的皮娃!這老團魚怎麼就這麼聽他的!」

    「真的有靈性呢,有皮娃在,它應該不會亂來吧?」

    「這事兒肯定有辦法解釋!吳老師說過凡事要講科學!」

    「老子不想跟你爭,要講科學你去講!反正老子今晚就去買毛紙!」

    「你就是傻,老子科學也要講,毛紙也要買,既不得罪吳老師,又不得罪老團魚,任誰也挑不出我的錯來!」

    ……
V123210 發表於 2018-3-25 23:54
    第一百三十五章對待妖精的態度

    第二天一早,李君閣帶著下司犬們祠堂後邊水塘邊去看稀奇。

    還以為自己是早到的呢,結果池塘邊已經圍了不少人,大家議論紛紛,說得活靈活現的。

    水塘邊的皂角樹底下已經有了香燭紙灰的痕跡。

    見到李君閣過來,四爺爺一臉的黑線:「皮娃你又搞事情!好好一個宗族之地,你看搞得烏煙瘴氣的!」

    Alice跟Shirly在四爺爺身邊跟李君閣做鬼臉,司星準扶著司老爺子,在那裡幸災樂禍。

    李君閣拿出一個塑料盒子來,裡面是幾條二兩大的小魚,拿出一條來在塘邊晃了晃,一個大背殼就從水中冒了出來。

    所有人都還是有些怕,禁不住退了幾步,只有四爺爺,司老爺子跟李君閣,還有倆國際友人站在水邊,連司星準都丟下自己爺爺跑開了。

    妖精的傳說倆妹崽理解不了,只是覺得這麼大的甲魚看著稀奇,兩位老爺子卻是壓根就不怕。

    李君閣扔了一條魚給老團魚,老團魚脖子靈活得很,半空接住,幾口就吞了下去。

    倆妹崽高興得直拍手,搶過盒子餵了起來。

    四爺爺扭頭看著皂角樹,說道:「你看看,昨天就有來燒香燒紙的了,這像什麼話!」

    李君閣倒是看得開:「大家也是求個心安,久了自然就見怪不怪,其怪自敗了。」

    四爺爺說道:「我可不管,這是祭祀祖宗的地方,燒香拜團魚是個什麼事?」

    李君閣看了看四周,對鄉親們說道:「四爺爺生氣了啊!我們李家溝歷來就是詩禮傳家,養的是浩然正氣,只有妖精拜我們,沒有我們拜妖精的。」

    「大家應該知道慎清公的傳說吧?當年慎清公還鄉後就在這裡讀書,相傳還有狐仙半夜幻化成丫鬟來服侍他,慎清公是怎麼做的?」

    「慎清公說,既然你願意做人,我就當成全你做人之心,你願意做我的丫鬟,那我就將你當成我的丫鬟,我們各自做好自己的本分,你給我端茶送水,我給你飯食月錢,大家既不作怪,也不見怪,好不好?」

    「如果你時時惦記法術,那就是不把自己當人了,如果這樣,那我也就不能把你當人了,到時候大家尷尬,你說對不?」

    「狐仙當場拜服,伺候了慎清公後半輩子,直到慎清公仙去,丫鬟才重新化為狐身,守墓三年而去。」

    「所以說,不管你們心中這老團魚是個啥,它自己現在都把自己當一個團魚,我們也就把它當一個團魚好了,不要大驚小怪,平常相處就好,這其實也是對它的一種尊重。」

    見到大家都在默默點 頭,李君閣繼續說道:「你們看,它從雨湘雨淮手裡接魚吃的樣子,跟普通團魚有什麼區別呢?四爺爺說得好,祠堂是祭祀天地祖宗的地方,在這裡燒香拜團魚,祖宗不高興,團魚也受不起。到時候恐怕反而會橫生枝節。」

    有人就接口說道:「皮娃,如果我們沒事也來餵餵牠,你不會見怪吧?」

    李君閣說道:「不會啊,只要大家按著甲魚的脾性來,別扔硬幣什麼的就好。」

    四爺爺說道:「鷗鷺忘機,這才是相處之道,不管你們是想傷害它,還是認為它神異想燒香討好它保佑自己,其實都是對它起了機心。機心一起,那就是不敬了。如果它有神異,怎麼會保佑對自己不敬之人?如果它沒有神異,你拜它又有什麼用呢?這就是孔儒『存而不論』的本心了。沒事來看看它,不要燒香燒紙,保持『敬而不求』之心就可以了,你們看雨湘雨淮就做得很好嘛。

    周圍鄉親都覺得這一老一小說的東西似乎不是一套理論,但又似懂非懂,雖不明,但覺厲,總之是不會錯的。

    見到眾鄉親漸漸在老團魚周圍露出笑容說笑起來,李君閣跟四爺爺才偷偷鬆了口氣,兩人回到祠堂裡邊。

    司老爺子也跟了進來。

    三人坐下,四爺爺說道:「這樣說也不知道有沒有效果,我說你這把戲是怎麼變的?咋就能讓團魚跟你走?」

    司老爺子說道:「迷信的傳統在鄉里還是有些深重啊,怎麼一個團魚就弄得神神叨叨的?」

    李君閣哈哈大笑,說道:「司老爺子啊,老團魚的傳說在鄉里流傳很多年了,這猛然間見到這麼大的,容易引發聯想。」

    將老團魚的故事給司老爺子講了一遍,樂得司老爺子哈哈大笑:「不管怎麼說,能在鄉村旁邊長到這麼大,那也是久經考驗的老戰士了,貪嘴的不謹慎的同志都已經被抓去下鍋了!」

    李君閣這才說道:「是啊,我本意也是想救這頭團魚,心想不給它附加點靈異屬性,估計用不了多久就只能跟它鍋裡見了。」

    四爺爺揮揮手,說道:「說得有些道理,那這事兒就這樣吧,你平時還是要多讀書養氣,少弄這些神神道道的東西。」

    這就是教訓 ,李君閣趕緊恭恭敬敬地站起來,說道:「明白了。」

    跟兩人告辭出來,李君閣又去篾匠叔家裡。

    篾匠叔拿出一個小漆盒出來說道:「皮娃,你看這個咋樣?」

    李君閣伸手接過,來回翻看,說道:「嘖嘖嘖,這手藝可真好啊,這才是平淡中見功夫!這蓋子上是生漆堆出來的?那得費多少原料啊!」

    李君閣手中拿著的是一個竹盒,八公分的直徑,七公分的高度,上下用了一個竹子的整節,頂上用生漆堆出一個弧面,用的是魚竿點節眼時用的漆料,黑中泛紫,隱隱能看出漆面底下盤繞著雲紋。周圍用的是清漆,能夠看到棕黃色的竹皮。

    打開竹盒,裡面用砂紙打磨得光潤,蓋起來時嚴絲合縫,氣密性極好。

    篾匠叔說道:「怎麼可能全用漆料,頂上竹節的內凹用竹鉋花加膠填平,然後打磨出來,最後敷上一層漆料而已。」

    李君閣拿在手裡把玩說道:「哦,原來底下這漂亮的雲紋是竹鉋花啊!這東西哪裡是普通盒子,這簡直就是一個工藝品。」

    篾匠叔說道:「知道你是裝蟲茶的,我估摸著就不能用一般的材料了,用的是我們做魚竿的工藝和材料,都是全天然的。」

    李君閣滿意得不得了,說道:「厲害了我的篾匠叔,這盒子我出一百五一個,先來一百個吧。」

    篾匠叔說道:「你不是見天兒鬧著要跟我合夥開工坊嗎?這個就算我們工坊的產品吧,裡頭有一半是你的,所以給我七十五一個就行。」

    李君閣摳著腦門芯子,說道:「你這是變著法跟我客氣,行,我也不跟你矯情。不過這工坊還真得開起來,這樣,等開春河邊木樓修起來,挑一棟做為我們工坊的賣 ,上家下店,再把你跟良子丫頭的事情一辦,連新人帶新房,嘖嘖嘖,想想都美得慌!」

    然後又招來一頓嗔罵,倆公母虐得單身狗狼狽奔逃。

    來到村委,李君閣見Alice跟Shirly正在網站上玩抓鳥呢,於是說道:「倆常委,你們這到底是在做網站翻譯還是在玩遊戲?好歹這裡是衙門公地,雖然是國際友人,也不要太囂張好不好?」

    阿音嗔道:「一天到晚的說怪話,對了,昨天摸了下底,蟲茶我們村一般就是自家人一次做夠能喝一年的量存放,家家都並不多做。要是火力全開的話,那產量能有百十來斤呢!」

    李君閣說道:「這個我相信,不過山裡的白茶就別想留葉子了,這玩意兒長得太慢了,蟲茶產業一起來,估計山裡的白茶樹都得遭殃,最好還是建一個茶林,設專人看護才成。等林場養大了,我們還能發展老蔭茶,苦丁茶。」

    老蔭茶就是白茶樹的葉子和芽頭炮製成的,苦丁茶製法和老蔭茶類似,不過是另外一種植物了,一個是桉屬,一個是冬青屬。

    蜀州苦丁茶還和海南的有區別,味道沒那麼苦,泡出來味道更像茶水,也是清熱解暑的好東西。

    阿音說道:「哎喲這個我還真沒有想到,那我們還得組織考察一下碧峰山裡的白茶樹和苦丁茶樹資源,再讓吳老師找一下種殖資料,能種植還是儘量種植吧!」

    然後又說道:「對了,現在我們網站開始訪問量也起來了,前幾天我又開了一個投訴信箱,有人抱怨說遊樂設施太少,建議先把遊船搞出來。」

    李君閣說道:「怎麼著?還真有遊客了?以前來的都是關係戶,隨便意思意思就算完事,還沒看帳,不過估摸著都是保本經營呢。」

    阿音說道:「你可真是一個甩手大掌櫃!你那農家樂現在天天客滿,好些客人問房源都問到我們網站上來了。」

    李君閣覺得奇怪了:「這天氣剛剛好一些,怎麼就來這麼些人啊?難道都是來釣魚的?」

    阿音說道:「釣魚的也不少,不過主要都是奔河鮮來的,現在東昇哥跟玉蓮嫂子每天從釣魚的那裡收魚,劉三娃每天中午晚 開河鮮宴,生意好得很。」

    李君閣砸砸嘴說道:「這才是我想要的生活啊,每天釣釣魚賣,癮也過足了,釣魚費也掙起來了,逮著精貴的偶爾還能賺一小筆,現在我把條件給他們打造好了,結果自己忙得跟狗一樣,他們倒是先過上好日子了!這不是買別墅給保姆住麼?」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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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第一百三十六章上崖

    阿音哈哈大笑,繼續說道:「秋丫頭把『五溪赤珠』的商標和包裝設計發過來了,你來看看。」

    說著點開一個文件,商標是典型的女紅圖樣朱描畫法,是一隻佛陀的手,呈蘭花狀,拇指和中指間捻著一個紅色的珠子。

    包裝設計直接是一幅大畫,類似敦煌壁畫,背景卻是現代意象派的色塊風格,以紅黃藍為主,色調明豔,一位工筆勾描的佛陀端坐畫面正中,一手持珠,一手下垂翻轉,擺著手印,莊重慈悲,也算是中西結合了。

    「漂亮!這丫頭進步真快!」李君閣讚賞道,心想把這畫印到紙袋上,打開是一個四宮多寶格的盒子,再打開裡面每格擺放著四個篾匠叔製作的竹製茶盒,這高大上的包裝就起來了,以後自己家蟲茶的精品,就用這包裝了。

    秋丫頭心細,中低檔的包裝也都設計了一套,李君閣也看得非常滿意。

    摸出電話給司星準打電話,聲音溫柔得很:「餵,二準啊!」

    那邊一身的雞皮疙瘩:「死二皮!陰陽怪氣的幹啥!有話說有屁放!」

    李君閣哈哈大笑,說道:「秋丫頭又出新作品了,你想不想看?」

    那邊立刻就不囂張了:「真的,快發給我看看。」

    李君閣將東西發了過去,接著說道:「怎麼樣?好看不?」

    司星準說道:「嗯,真美。」

    李君閣循循善誘:「你看秋丫頭是李家溝五十年才一出的靈秀人物,可惜我們這裡都是鄉下人家,特產前面都要加上一個『土』字。這包裝要是做壞了,怕是要影響你偶像的形象喲,你作為腦殘粉,是不是該過問一下啊?」

    阿音在旁邊笑得打跌,又不好笑出聲音,憋得都要出內傷了,用最大的字體在電腦屏幕上打出幾個大字:「死二皮!你就壞吧!」

    司星準罵道:「媽蛋你又要套路我!算了,看著秋丫頭面子上不跟你計較,把原圖發給我,我在蜀都找包裝公司給你做成了吧?」

    李君閣說道:「說得跟你吃虧了似的,先說好這個可不能算你給的人情啊。我就不信你收到原圖不跟秋丫頭打電話,從包裝設計入手,慢慢聊到理想聊到人生啥的,快謝謝我,我這邊事多,聽完謝謝我好掛電話。」

    那邊老血都要噴出來了:「我謝你一臉!」

    接下來就是斷線音,李君閣得意洋洋地對阿音說道:「你看,輕鬆搞定。」

    阿音哈哈大笑:「死二皮你太壞了!每次都用秋丫頭來將二準。」

    李君閣說道:「這叫脈門,只要摸準了,大像都要躺下!遊船的事情我記下了,我讓硌豆他們搞定這 ,這幾天有空,我陪你走一趟懸天寨吧。」

    阿音開心不已:「好久沒見著阿爺阿媽阿爸了,週末我們就去吧!」

    晚上朱朝安跟司星準就得到消息了,跑來死纏爛打要跟著去爬懸天崖。

    纏得李君閣頭痛,只好說道:「好好好,那就一起去,其實你們走紅水市也就是多耽誤一天多的時間而已,我們上去準備好,你們再來吃現成的不好嗎?」

    朱朝安說道:「那不一樣,我要去體會征服大山的感覺。」

    李君閣說道:「北溟有鯤,化而為鵬,這當了幾十年的海象,想嘗嘗做鳥人的滋味是吧? 」

    朱朝安鬱悶不已,說道:「特麼的道理雖然是這個道理,可從你嘴裡說出來咋就那麼難聽呢?」

    司星準說道:「二皮嘴裡就吐不出來像牙,我是去取景的,順便考察苗寨,這事兒還是你鬧起來的,你要負責。」

    李君閣說道:「那行,都是鬥志昂揚意氣風發的大好青年啊!我就成全你們!我待會給木頭叔打個電話,問問有啥要帶上去的不。」

    ……

    週六大清早,四人站到了懸天崖底腳巴窩的下面。

    朱朝安全副武裝,頭盔,登山手套,帶護膝的快乾褲,登山靴,身上還斜跨這一捆登山繩,背上背著一個防水背包,背包上吊著個合金水壺直晃蕩,那架勢走趟珠峰都可以不帶換的。

    司星準的行頭也跟朱朝安差不多,估計都是一起從天貓快遞過來的,身上沒繩子,手裡拎著個攝影機。

    傢伙事兒倒是準備得充分,可抬頭仰望這半天入雲的赭紅色懸崖,兩人怎麼就感覺整個天都在轉,腿上也開始上不來勁,人就只想往地上出溜呢?

    哥倆都是臉色蒼白,在那裡你瞅我我瞅你,眼睛不住眨巴,好像在發莫爾斯電碼似的。

    李君閣假裝沒看到,說道:「這就是腳巴窩了,爬腳巴窩的訣竅就是隨時保持三點固定,任何時刻,都要保證至少兩手一腳,或者一手兩腳在窩子裡。寧緩勿急,一手沒有抓實之前,另一手絕對不能鬆。」

    說完開始慢動作演示,先用一手抓住一根藤子,然後在鬆開的同時換另一手去抓,邊抓邊說道: 「如果這樣換手,這時刮來一陣山風,我後面這隻手沒有抓到藤子的話,那麼……」

    說完突然加快動作,兩手在空中一通亂抓,似乎想重新抓住那根藤子,結果因為身體後仰,兩手離藤子越來越遠。

    「啪唧!就是那結果了!」

    兩人都感覺菊花一緊,一起嚥了口唾沫,卻發現嘴裡乾澀,唾沫早被吞幹了。

    「這個,哪啥,嗨!我突然想起小美回夾川前專門跟我交代過的,不准來爬懸天崖!這聽媳婦的話跟黨走,是我們蜀州男人的優良傳統!哈哈哈……」

    司星準這時也不取笑朱朝安耙耳朵了,這特麼有一個台階就得趕緊下啊,不然被二皮將住了非得要爬這個,那就真要哭瞎了。

    「那啥,這次帶的器材挺精貴的,這樣上去磕著碰著就不太好了,下次吧,下次一定不帶這麼多東西,輕裝上陣!哈哈哈……」

    「對對對,來來來,小准我幫你扛設備,我們還是開車去……」

    「好好好,幸好剛剛是我開的車,鑰匙還在我這兒呢,我先去打燃車子,朱哥你後面慢慢來啊……」

    倆慫貨都不敢跟李君閣道別,你一句我一句的話趕話,生怕一個斷片就被李君閣插話進來,就這樣跌跌絆絆地跑掉了。

    李君閣看著他們遠去的背影,哈哈大笑:「媽蛋圍著我鬧騰了幾天,這下可算是清淨了!阿音,小準好像跟你身材差不多,這下我們算是白撿兩套裝備!」

    阿音也抿嘴笑道:「第一次攀援就來挑戰懸天崖,確實跨度有點大了,這也不怪他們,二皮,你先上還是我先上?」

    李君閣說道: 「你先上吧,這是你的地頭。」

    說完對著崖上大喊:「喲喲喲!我們要上來了喲!」

    這也是跑山的規矩,這種地方要是不喊山,爬到一半遇到一個往下走的,那就哭瞎了。

    等了一會沒有回音,阿音將頭髮盤起來,回頭說道:「二皮,那我就先上了。」

    說完開始向上攀爬,李君閣在離她四五個窩子的位置接上。

    兩人手腳動作都不快,但是非常穩定連貫,上升速度反而並不慢。

    每次將手探進一個窩子,阿音就會先清理一下,如果裡面有小石子什麼的提前清理掉,免得腳蹬上去的時候石子滑落影響下面的李君閣。

    攀爬的過程中兩人一路都默默無語,精力集中不敢分神。

    只有當上面阿音停下來的時候,李君閣才會跟著停下來,兩人會聊上幾句。

    山風習習吹來,李君閣覺得自己已經與大山融成一體,彷彿貼上了大山的靈魂。

    大山是有性格的,有時冷峻,有時孤高,有時溫馨,有時浪漫,有時陰冷,有時嚴酷……

    這就是大山的魅力,每時每刻,它的性格在變換,細心的人,會發現它每天給人的感覺都不一樣。

    漸漸升高,山腰飄來一陣雲霧,將兩人包裹起來。

    李君閣對上面喊到:「阿音,河霧晴山霧雨,這是要下雨了啊!」

    阿音在上面喊到:「嗯,這是溜山霧,沒多久的,不過我們手腳還是要麻利點,趕緊穿過去!」

    兩人加快動作,快要穿過雲層的時候,雨點終於下來了。

    兩人更加小心,沾水的崖壁有些地方會變得濕滑,那就更加危險。

    好在時間不長,穿過雲層,陽光又射了下來。

    繼續上升,腳巴窩的盡頭是一個寬大橫裂的石縫,最高處足有三米多,底部是一個寬達幾十多個平方的狹長平台,就好像大山上長出了一張大嘴。

    這就是「山神嘴」了,腳巴窩的盡頭,棧道的起點。

    石穴的角落裡最深處,有一個小石坑,崖壁上有水滲出來,順著歷代跑山匠們劃出的溝槽,彙集到石坑之中,裝滿之後又被引到懸崖外邊。

    這是山裡常常能看到的景象,有個名目叫「一碗水」,最是清甜解渴。

    一碗水旁邊擺放著一隻粗瓷碗,供路人使用。

    石穴另一邊還有一個竹架子,堆著一堆柴火,一方磨刀石。

    兩人把自己的包包打開,阿音拿出了一口袋米,一小條臘肉。

    李君閣拿出的是幾個幹玉米,兩根香腸,幾頭大蒜。

    兩人異口同聲:「喲,你也準備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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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第一百三十七章棧道老鷹嘴

    兩人哈哈大笑,李君閣說道:「獵戶叔教我的,跑山匠的規矩不能丟。」

    將東西掛著竹架子上,這是給過往的人應急用的。

    阿音從包包裡邊翻出數碼相機,對李君閣說道:「這裡風景好得很,我拍幾張發網上去,來,溝主,笑一個。」

    李君閣咧嘴傻笑,豎起兩個指頭向阿音一推,說出了一個麻將術語:「四條!」

    蜀州人愛麻將,那是愛到骨子裡邊的。

    阿音哈哈大笑,說道:「還四條呢,你的指頭只有兩節?先休息一會,我們再過石棧吧。」

    崖下村村通公路就像一條細繩,在山林子蜿蜒盤繞時隱時現,底下是迴環曲折玉帶般的五溪河,幾條較小的溪流分別從五個地方匯入其中。

    最外邊一條是盤鰲溪,與五溪河相匯的地方有一片火柴盒般大小的地方未被綠色覆蓋,那是盤鰲鄉,往上游不遠還有處圍棋子大小的地方,那是李家溝村。

    再遠處就像一個盆地,盆底鼓著一個一個饅頭般的小丘陵,隱約能看到上面的梯田,紅水河像一條靈蛇在丘陵中穿來穿去,最後匯入長江,那裡有一些高樓大廈車碼船頭,那就是夾川縣城了。

    再遠處又是跟懸天崖一樣的山脈,和懸天崖這邊一起,將大部分夾川縣治域裝在了裡頭。

    整個視覺感受,就像是一隻螞蟻站在一個大腳盆的盆沿上往盆子裡看。

    山腰間飄蕩著朵朵白雲,山腳下林間也有雲霧升騰起來,崖間石隙裡,一些老樹橫掛著,樹根嵌在石縫當中,倔強地生長。

    石壁上稍微有點留水的地方,都生長著苔蘚,石斛,固執地給赭紅色的崖壁抹上一片片綠色。

    此情此景,恍如仙境。

    阿音拍了好幾張照片,回頭見李君閣蹲在磨刀石那裡鼓搗,過來問道:「二皮,你幹啥呢?」

    李君閣正把赭紅色的小石子在磨刀石上磨成泥漿,得意洋洋地說道:「每次到這樣的地方,我都要留下自己的作品。」

    說完將泥漿刮到粗瓷碗裡,又繼續磨出了一碗底的紅泥,對阿音說道:「走,我們找個地方。」

    找了一片黑乎乎的崖壁,李君閣將指頭伸進碗裡拌了拌,蘸了一些泥漿,在崖壁上塗了個圓,下面又塗了個長方,長方的下面兩角伸出兩根棍,上面兩角也伸出兩根棍。

    阿音拍手大笑:「哎喲!這是岩畫!你畫的是自己吧?我也要來。」

    伸出潔白的小手也沾了些泥漿,阿音也在李君閣畫的人左邊塗了個同樣大小的圓,下面又塗了個梯形,表示穿著裙子,下面也伸出兩根小棍,上面也伸出兩根小棍。

    李君閣端著碗在旁邊解說:「我們這一帶的岩畫,都是老祖先用丹霞石磨成漿子畫出來的,我們這是在跟祖先對話。阿音你也把自己畫得不錯。」

    看著下面有點空,阿音在兩人中間畫了個小圓形,橫著畫了個小長方,後面伸出兩條腿,前邊伸出兩根胳膊。

    李君閣嘴都笑歪了:「這是我們的孩子?哎喲剛會爬的娃子最好玩了,阿音你做我女朋友吧,以後我們的娃子肯定也像這樣到處爬,又活潑又喜人… …」

    阿音耳根子都紅了,跺腳道:「你說什麼呢!我畫的不是娃娃!」

    說完在娃子屁股上加了一筆,寶塔朝天尾,妥妥的白大!

    我靠這下子尷尬了,都怪岩畫這種藝術形式太抽象!

    李君閣只覺得猶如晴天裡挨了一個旱雷,腦子裡走馬燈一般的轉著念頭,想抓住一個話頭化解這氣氛,幾次張嘴卻都說不出話來。

    曖昧的氛圍在山神嘴裡瀰漫開來。

    阿音紅著臉低著頭,也一直沒有說話。

    李君閣張著嘴,雙手端著大碗,僵在那裡,要多滑稽有多滑稽。

    過了好一陣子,阿音突然抬起頭,李君閣突然放下碗,兩人同聲說道:「阿音(二皮),我(你)剛剛那句話是真的。(?)」

    阿音甜甜地一笑,低頭道:「二皮,其實,我也挺喜歡你的。」

    李君閣感覺一個被宣判死刑的囚犯突然遇到了特赦,心都快歡喜炸了,端著碗的手都抖了: 「阿音,你答應做我女朋友了?」

    阿音點頭道:「嗯,我到李家溝,聽說了好多關於你的故事,從梁丫頭嘴裡,獵戶叔嘴裡,四爺爺嘴裡,孩子們的嘴裡……」

    「所有人的嘴裡,二皮都是一個能讓別人開心的人,我跟你在一起說話聊天,也有這種感覺。」

    「我想,做你的女朋友,一定會更開心的吧?」

    李君閣高興壞了:「太好了阿音,我太開心了!開心得都要炸了!」

    想要抱住阿音,突然發現自己手上端著泥碗,趕緊跑回「一碗水」把碗丟在那裡跑回來,有發現指頭上 沾著泥漿,又跑回去洗手,然後才又跑回來。

    阿音看著李君閣像個猴子一樣上竄下跳,不由得咯咯嬌笑,卻也不制止他。

    李君閣跑回來一把拉起阿音的手,說道:「阿音,你真是太好了,你是碧峰山送給我最好禮物。」

    阿音咯咯笑:「嗯,二皮,你也是五溪河送給我最好的禮物。」

    兩人擁抱到一起,在山神的懷抱中,一起體會愛情的到來,心中只覺得平安喜樂,這種感覺無從言喻。

    過了好久,兩人才牽手坐在崖邊,小腿腿搭在崖外頭,阿音把頭搭在李君閣的肩膀上,倆人有一搭沒一搭地說著傻話。

    ……

    「二皮。」

    「嗯。」

    「剛剛你洗手幹啥?你忘了我手上也有泥漿子。」

    「……」

    「阿音。」

    「嗯。」

    「這半天不靠的我去哪裡尋禮物去?男朋友第一次上門空著手,我這回要被寨子裡的人笑話吧?要不我往育爺爺微信裡發個紅包?」

    「我爺爺不用微信。」

    「……」

    「二皮。」

    「嗯。」

    「你有沒有覺得,我們的岩畫,其實有點像男女廁所的標識?」

    「……」

    「二皮。」

    「嗯。」

    「我們該出發了,還有好多路要走呢。」

    「報告村長,現在群眾情緒極度不穩定,上路會有危險,再坐會兒。」

    「……」

    磨嘰了好一會兒,兩人才起身,準備出發。

    臨行前李君閣突然又想到一件事情,拉著阿音來到剛剛的岩畫前,用手指沾上泥漿,點到畫中自己還未乾的左手上。

    阿音心領神會,也沾上泥漿子,點到了畫中自己的右手上。

    兩人手指同時往下一劃,手指碰到了一起,畫中人兒的手也牽到了一起。

    李君閣開心極了,跑到崖邊,對著盆地高喊:「老子再不是光棍了!老子終於有女朋友了!」

    ……

    村村通公路上,朱朝安把著方向盤東扭西扭地正在開車,司星準坐在旁邊調著機器,時不時地瞅瞅取景框。

    突然朱朝安說道:「小準,你聽見啥聲音沒?」

    司星準說道:「沒有啊,一路下山氣壓會有變化,你幻聽了吧?來,給你片口香糖嚼嚼。」

    朱朝安將口香糖放進嘴巴裡:「嗯,沒有了,你這招還真有效果。」

    ……

    收拾心情洗乾淨碗,阿音跟李君閣重新上路,從山神嘴的右嘴角出去,就見一根根石柱橫埋在崖間,上面搭著一米來寬的木板。

    這就是石棧了。

    兩人都是老跑山了,對石棧一點心理障礙都沒有,還能一前一後邊走邊聊天。

    李君閣對阿音說道:「阿音,你說以後我們旅遊搞起來,在這裡也搞一個玻璃棧道,是不是很好玩?」

    阿音說道:「那要花好多錢啊,你還準備承包碧峰山?」

    李君閣說道:「有這個想法,等有了錢,我們就把碧峰山也承包了,在懸天寨安裝索道,膽小的就坐索道去苗寨,膽大的就向我們一樣走天梯石棧。」

    阿音說道:「如果真的是那樣就太好了,那以後大家就方便了。不過這個在你的承包意向書裡可沒有,不會是剛剛想出來哄我開心的吧?」

    李君閣說道:「不是,是早就有這個想法,我們這片開發出來,絕對不比那些著名的景區差啊,就是沒錢。」

    阿音說道:「那你現在錢也不夠啊!」

    李君閣說道:「這男人有了女人,心就會變大,我現在的目標已經是星途大海了!」

    阿音說道:「嗯,我支持你,因為我就喜歡看你一本正經的胡說八道的樣子!」

    「……」

    走到棧道盡頭,是一個石坪,有五畝見方,苗家人管這裡叫「半天門」。

    李君閣跟阿音介紹道:「這個地方你們叫半天門,意思是這裡一堵上,誰都沒法再上懸天寨了。但是其實還有兩個名字,跑山的管這裡叫『翻身坪』,意思是可以躺直了休息,睡著了滾來滾去都不怕掉下崖去;棒老二管這裡叫「老營盤」,當年這裡長期都掛著溜繩,有土匪駐著。」

    「你看這地勢,紅水河在這裡正好是一個大回灣環繞而過,左右來船,這裡都能看到,船從左來,土匪們就從右邊下去,船從右來,土匪們就從左邊下去,都能剛好截住。」

    阿音說道:「這裡以後可以作為一個景觀台,地方夠寬敞的。」

    兩人在半天門又休息了一會,開始攀爬老鷹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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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第一百三十八章苗寨

    老鷹嘴是半天門上方一塊突出的岩石,翻上老鷹嘴地勢就平緩了,算是正式進入雲貴高原地帶。

    但是老鷹嘴不是那麼好爬的,主要是地勢太特殊,必須斜著爬到老鷹的嘴角再折回,接近嘴角有幾步路必須身子後仰,上了嘴角還有幾步路又必須面向山谷。

    腳下就是千尺高崖,這幾步路給人的心理壓力不是一般的大。

    兩人都神情嚴肅,下腳謹慎,一步一挨地走著,每一腳都探實之後,才敢下另一腳。

    翻上老鷹嘴,李君閣不由得長長地舒了一口氣,神情嚴肅地對阿音說道:「說好一個事情啊!以後你要是再敢半夜走懸天崖,我就再也不放你上來了,直到索道修好為止,要不就跟豬兒蟲他們那樣開兩天車!」

    阿音調皮地吐吐舌頭,說道:「好好,聽你的,以後不那樣幹了!不讓男朋友擔心。 」

    說完還給自己辯解:「其實夜裡下山看不清崖底下,膽子反而會大些呢!」

    李君閣翻著白眼望天:「少來,這個問題不協商不談判不妥協,一刀切!」

    阿音笑道:「哎喲還有心思在這裡裝大男人,你還是想想待會怎麼見我爺爺吧!」

    老鷹嘴上方是一道石縫,走進去頭上天空變成一線天,涼爽異常。

    其實石縫也陡,但是沒有掉下懸崖的生命危險,兩側貼近身體的石壁能給人一種莫名的安全感,因此去掉心理壓力之後,攀爬起來輕鬆許多。

    越往上爬,天空越開闊,從出口出來,整個景色一變,面前又成為小丘陵地貌,感覺就像一下穿越到了夾川縣郊外的鄉村野地一般。

    除了海拔不一樣,再無區別。

    兩人也不像男女朋友那樣手挽手,還是一前一後,還真就如同兩個跑山匠一般。

    抽出腰間插子砍下兩根黃荊棍兒,剃掉枝葉遞給阿音一根,李君閣在前面邊撥拉邊走,阿音在後面跟著。

    「二皮,你有好多年沒上來了吧?還能找得到去寨子的路?」

    「開玩笑,跑山匠對山路那是過目不忘,別說寨子了,育爺爺帶我去過的山塘我都能找到你信不?」

    「那我怎麼聽於曉蓉跟司星準說你在蜀都吃個飯都迷路呢?」

    「呃,人們常說當上帝為你關上一扇門的時候,一定會為你打開另一扇門,這話反過來說,就是我這種情況了…」

    走不上一會,前方轉上一條石板路,走到這裡,就再不會錯路了,順著石板路走就行。

    路兩邊的梯田已經收割了,梯田中留著淺水,還能看到一些稻花魚的背鰭在水裡露出來,兩人經過的時候,驚得劃出一道渾渾的水線,往水田中間竄去。

    李君閣看得直點頭,這裡沒有荒田,每一塊稻田都有利用過的痕跡。

    遠遠開始能看到建築了,李君閣停下腳步,換阿音走在前面。

    阿音對李君閣笑了笑,輕快地在前面帶路。

    能看出來,越是靠近寨子,阿音的心情越是高興。

    苗寨依山而建,呈回字型,最底下是一個小青石廣場,兩邊是吊腳木樓,木樓下就是梯田。

    再往上,木樓沿著山坡兩邊往上依次修建,一般都是三間加冒閣的三層結構,偶有全三層的。

    坡上的木樓底部是由是青石塊堆砌,再用整根的杉木柱子承重,厚實的杉木方梁從柱子中穿過將整個框架勾連起來,然後鋪上地板和牆板,開出雕花的門窗,頂上鋪上青瓦而成。

    木樓都是乾欄式結構,總體方位為都坐北朝南,從山腳往上看去,依山而建的房屋順山而上,蔚為壯觀。

    底層主要用作存放生產工具,兼作畜棚雞舍;

    中層中間為堂屋,兩邊是宿舍,冒閣大多用作走廊兼作梳妝台。

    中層外圍是一圈極具特色的圍欄,同時也是苗家木樓的標誌性設施,俗稱「美人靠」,既是通道,又是護欄,還能閒坐,主要用作迎客、小憩和梳妝之用。

    上層主要用於儲存糧食、瓜菜、飼料等,大三層的木樓上層偶爾也設有客房。

    大多數木樓的房前屋後或房屋兩側,還設有穀倉、曬台、禾架。

    整個吊腳木樓設計精巧、舒適合理、美觀大方,且不用一釘一鉚,極具少數民族氣息。

    寨子有年頭了,大多數木樓的板材都呈現出深棕色,充滿了一股古樸渾厚的氣息,跟多數旅遊景區新嶄嶄金燦燦的木樓是兩回事。

    青石板路伸進木樓群中,分兩邊往上延伸。

    苗寨山坡的中間沒有建築,是一片保持多年的原生林子,林木高大參天,全是極老極老的古樹,有銀杏,柁衫,香樟,都是幾人才能合抱的巨木。

    樹上聚集著很多的的鳥兒,嘰嘰喳喳歡鳴不已。

    樹下的空地上設置有青石橫凳,分左右有兩條溝渠,水質清澈寒冷,這是從高處山塘裡引來的。

    整個苗寨的中間區域,就是全村過節聚會的場所。

    李君閣看得嘖嘖稱讚:「這寨子,要單拿一棟出來,肯定比不上李家溝祠堂,但是要說整體特色和美感,那是甩出李家溝幾條街去了。」

    阿音笑道:「這就是整體規劃的魅力了,我們每棟房子的結構建材都大致一樣,但是每棟又都有一些細小區別,就像大樹的每張葉子和大樹整體的關係,遠看起來和諧統一,近看各自又有各自的美。」

    兩人剛剛進入寨子入口,就被一片青黑色的海洋圍住了。

    一群苗嬸苗嫂苗丫頭將兩人圍了起來,拉著阿音嘰嘰呱呱的侃苗語,不時對著李君閣上下指點打量。

    這套路李君閣可熟悉,立刻拿出李家溝倆外國吉祥物的套路,一笑八顆牙,笑瞇瞇的跟大家點頭致意。

    心裡腹誹:「別以為我不知道你們其實都會夾川土話,整得好像你們從來沒有下過山似的。這是在討論不合適讓我聽見的內容呢!」

    這時苗娃苗哥苗大叔們也圍了過來,小廣場都快站滿了人了。

    一個大叔站在坡上往下看,一邊用夾川土話喊道:「都幹啥呢,沒得讓客人笑話!先讓客人進屋歇腳。」

    人群這才烏泱泱地往坡上走,阿音只來得及喊了一聲「阿爸」,就不由自主地被人流往上推擠而去,只好轉頭沖李君閣做出個抱歉的微笑。

    李君閣衝她微笑著擺擺手錶示不在意,跟在後邊優哉游哉地走著。

    心中卻在暗自心驚,看著阿音受喜愛這架勢,莫非老子也要跟獵戶叔一般,在寨子裡打個通關才能娶得到媳婦?

    幾個苗娃一邊吹著竹葉,一邊用烏溜溜的眼珠子盯著李君閣看。

    李君閣從包裡摸出幾個巧克力,這是害怕爬山體力消耗備著的,伸手遞給娃子們。

    娃子們腦袋搖得呼嚕呼嚕的,不接。

    李君閣便從旁邊摘下一張竹葉,拉直放在嘴裡吹了起來,先學了個壽雞叫,再學了一個竹雞叫,然後重新將巧克力遞給他們。

    幾個娃子都歡呼起來,一邊接過巧克力跟李君閣點點頭,一邊大呼小叫地跑去找大人去了,似乎是要報告新來的客人的最新表現。

    這是跑山匠的拿手好戲,進寨子先哄娃子後哄狗,這兩樣搞定了,一般別人就不會給你臉色看。

    果不其然,娃子們剛跑開,下司犬們又圍過來了,一個個警惕地看著李君閣。

    不分長短毛,清一色的純種狗。

    李君閣嘖嘖連聲,這要是給縣城寵物醫院的劉愛華看到,還不知道要痴成啥樣呢。

    依然是老套路,包包裡保鮮盒打開,空間鯽魚拿出來。

    或許是因為李君閣長期帶著太極石,時常飲用空間靈泉,動物都跟他很親近,又或許是空間鯽魚的誘惑,還有可能是身上還帶著白大他們的味道,總之下司犬們很快就圍著他尾巴搖的呼嚕嚕的。

    一條狗一條魚,哄得狗娃子們服服帖帖。

    好幾家狗主人發現不對了,自家狗居然從外人手裡接東西吃,這可是從來不會發生的事情,趕緊呵斥自己家的狗。

    李君閣哈哈大笑,又在每個狗腦袋上抓了一把,對主人們抱拳拱手錶示抱歉。

    每個狗主人都擺出笑臉,跟他揮揮手又指指狗,表示不在意,自己是在說狗呢。

    心裡卻都在嘀咕,外鄉人這一手可絕了。

    一般寨子裡狗越厲害,人的警惕性就越差,這要真是賊,偷光一個寨子都不稀奇啊。

    跟著人群來到坡頂,這是一個大三層的木樓,佔地開闊,可以俯瞰整個寨子。

    一個精神矍鑠的乾瘦老頭站在曬台邊上,目光炯炯地往下看。

    看到阿音上來,老人臉上掛起了笑容,跟阿音連連揮手。

    阿音也跟他揮手,大聲喊:「阿爺!」

    李君閣也擠出人群,跟著阿音一起揮手:「育爺爺,你還記得我不?我是山下李家溝的皮娃啊!跟二虎叔來過你們寨子的!」

    育爺爺這下認出來了:「皮娃!你小子可有好幾年沒上山了!怎麼這次何二虎沒來?」

    寨子里長阿音一輩的人,看了看阿音如花的嬌顏,再看看李君閣腰間的插子,立刻反應過來。

    我靠!又是苗寨裡的一枝花,又是山下來的跑山匠!同樣的配方,熟悉的味道!

    音爸爸看著大家古怪的神色,說道:「他們李家溝準備修幾座我們苗家樣式的木樓,到時候要請我們寨子的人下山幫忙搭建,這可是好事兒啊,今年冬閒大家還能掙一筆,也算是支持阿音的工作了,皮娃這次就是上來商討這事來著。」

    大夥兒的注意力一下子轉移了,開始討論起組織工程隊的事情來。

    還是大夥兒的眼神提醒了自己,李君閣這才突然想起包裡還有個好東西,忙從包裡翻出來一把貼腕來,遞給育爺爺道:「育爺爺,我這也沒帶啥東西上來,這個貼腕是外國鋼材做的,硬得很,磨一次可以管用很久,您收著用吧。」

    育爺爺來了興趣,拔出來對著陽光看了看刃口,點頭說道: 「你磨的?確實是跑山匠的功夫。」

    說完又將自己的苗家牛角尖刀拔出來,將兩把短刀尾部開刃的起點位置輕輕互碰一下,發現自己的刀刃口上出現了一個極小的亮點,說道:「比車弓板子還硬,果然是好東西,哈哈哈,皮娃,老苗子就承你的情了!」

    李君閣這才如蒙大赦一般鬆了口氣,偷眼瞟了眼阿音,見她笑靨盈盈,偷偷跟他豎大拇指呢。
V123210 發表於 2018-3-25 23:54
    第一百三十九章苗家稻花魚

    這時阿音的媽媽出來給大家上茶,媽媽名字叫妮,李君閣就叫她妮媽媽。

    阿音的奶奶也健在,奶奶名字叫歐,李君閣叫她歐奶奶。

    攪擾了好一陣子,寨子中的人才漸漸散去。

    歐奶奶把阿音抱在懷裡,說道:「阿音啊,你這次上來的時候可不巧啊,趕秋節剛過去,中秋節又還沒有到,你這次回來看不成熱鬧了。」

    育爺爺說道:「阿音現在是村長,要管好下頭李家溝村,事情多呢,回不來就回不來吧。」

    歐奶奶對阿音說道「阿音,下頭李家溝村的人都咋樣啊?對你好不?吃的習慣不?」

    阿音咯咯笑:「奶奶你就放心吧,村裡大家對我都好,吃得比我們還好,再說還有二虎叔跟姑姑在,我自在得很。」

    歐奶奶說道:「那就好,那就好,不過他們的米是雜交的,產量高了,味道嘛……可委屈我的小阿音嘍!」

    育爺爺說道:「要走出這個大山,這點都受不了那還成,老婆子你就別絮叨了,我看阿音這樣子挺好的,跟苗寨裡的時候差不多嘛。」

    歐奶奶又用滿是皺紋的手牽著李君閣的手說道:「皮娃,阿音是寨子裡飛出去的小鳳凰 你們山下人可要對她好些啊,如果啥時候不想要她做事了,也別委屈著她,給我們送回來就行了。」

    李君閣一腦門子黑線,趕緊安慰道:「歐奶奶這個你不用擔心,阿音在下面好得很,她可是老村長從縣裡三番四請求來的,誰敢委屈她,四爺爺大伯獵戶叔就首先不答應。」

    歐奶奶這才稍稍放心,說道:「那就好,你這娃子也不錯,能從懸天崖摸上來的漢娃子,都是好娃子啊!」

    李君閣又是一腦門子黑線,心裡嘀咕:「難怪你們老時間裡跟土匪關係那麼好,那些可不都是能摸上懸天崖的漢娃子嘛!你們這個評判標準有嚴重的問題。」

    想想自己算受益者之一,也就心安理得地默認了歐奶奶這話,對音爸爸說道:「音爸爸,這木樓的事情?」

    這時妮媽媽給兩人一人端上來一碗醪糟雞蛋小湯圓。

    音爸爸大手一揮:「慌啥,先墊墊底,然後讓阿音帶你去逛逛寨子,晚上回來喝酒,明天再說!待會我去抓點稻花魚,晚上我們弄酸湯鍋子。」

    李君閣趕緊道:「這事情可不敢勞煩長輩,吃完醪糟湯圓我跟阿音去吧!」

    音爸爸大笑:「你都是老闆了,還這麼不見外,行,那魚罩子就在樓下,看你本事兒,抓到魚就吃酸湯魚,抓不到,就吃菜豆花兒了,哈哈哈!」

    吃過湯圓,阿音帶李君閣來到樓下,樓下堆放著脫粒用的大拌桶,去草屑的風鬥,還有推板,竹耙,揚叉,鋤頭鐮刀等工具。

    還有一個大木架子,上面是苗家武人用的虎叉,纓槍,尺二尖刀,齊眉棍,八斬刀,鐵尺,流星等兵器,一點沒沾灰,都是妥妥的真傢伙。

    另一邊還掛著箭筒,硬弩,花弩,火銃等物事。

    李君閣對阿音說道:「阿音,這個你爺爺傳你沒?」

    阿音咯咯笑:「怎麼,你害怕?」

    說完啪地搭了一個身形架子,喊到:「呔!懸天崖阿音育龍天前來領教!」

    李君閣撲哧一下就笑出聲來:「哎嘛看到你這花架子我就放心了!還好還好!」

    阿音收了架子,撇嘴道:「爺爺偏心,說不教女娃子,就教了我幾招包頭帕,幾式蚩尤拳,還是簡化版的,跟廣播體操差不多。何苗倒是學去了不少。」

    李君閣說道:「包頭帕上掛著銀,那玩意兒抽到人也了不得。我們可不能那樣玩啊,最多玩玩捆女婿。」

    阿音臉一下子紅了,啪地拍了李君閣一巴掌:「淨亂說!快去抓魚!」

    從工具堆中翻出一個侃魚用的罩子,又翻出一個籮筐。兩人一起離開寨子向梯田走去。

    來到一處梯田,阿音指著說道:「這塊叫『方方田』,這塊叫『大灣子』,這塊叫『杉井台』,都是我家的,我們就在裡面抓吧!」

    跟李家溝一樣,每塊田都有自己的名字,足見老時間田土在鄉親們心中之重。

    李君閣點點頭,見水深合適,也不放水了,直接挽起褲腿,下到了大灣子裡。

    田裡的稻茬間躲著一些稻花魚,都是在稻田中以草蟲為食的,體態嬌小健美,身型靈活,稍有動靜就一竄老遠。

    不過這難不倒李君閣,打小沒少禍禍稻花魚,早就練就了一手飛罩子的功夫,攻擊範圍可比一般鄉親們大多了。

    苗家稻花魚基本都是鯉魚,大的個頭也就在一斤多,現在正是最肥美的時候。

    右側稻茬子下邊出現動靜,李君閣飛出罩子,稻花魚剛開始發力就被攔了下來。

    這是正兒八經的農民把式,可不是豬兒蟲那種玩鬧類型的可比。

    伸手在罩子中摸索,很快就逮到一條,在水中蕩了兩下舉起來,是一條紅嘴紅尾的鯉魚。

    鯉魚背甲金中泛綠,唇厚須長,正是稻田中正宗土鯉魚的長相。

    池塘裡的飼料魚只吃嗟來之食,不需要費力在泥地裡淘挖食物,因此嘴唇很薄,又因為水肥,一般身體犯黑,光看長相就跟野生魚是兩回事,味道那就更不用提了。

    「真肥啊,來阿音,接著!」李君閣將抓到的稻花魚向阿音拋去。

    阿音哈哈大笑,一邊用籮筐接飛過來的魚一邊說道:「二皮你真厲害!這麼快就逮著了!」

    田裡的稻花魚估計在趕秋節已經抓過一茬了,所以沒剩下多少,無奈架不住李君閣這個捉魚摸蝦的專業人士,很快就抓了七八條。

    李君閣抬頭對阿音說道:「阿音,差不多了吧?」

    阿音興致很高,說道:「不不不,再抓點,我喜歡吃奶奶做的熏魚,奶奶的熏魚可好吃了。」

    心上人發話,那還有啥好說的,李君閣換了塊田,又抓了七八條。

    阿音這才心滿意足,晃蕩了一下籮筐,稻花魚們在裡邊跳的嘩嘩的:「嗯,這樣就差不多了,吃不完的都讓奶奶做成熏魚,我背下山去慢慢吃。」

    在杉井田邊的水井裡打水洗乾淨腿上的泥,李君閣一手扛起魚罩子,一手拎著籮筐,兩人開開心心地往家裡走。

    「喲,這麼快?還不老少呢!我家的田趕秋節抓過一茬了還有這麼多?」妮媽媽感到很驚訝。

    阿音咯咯笑:「阿媽,這下估計沒多少了,遇到了能飛罩子的行家了。」

    李君閣趕緊擺手:「還多還多,一斤以下的我都放了,這些都是大個的。」

    妮媽媽也笑了:「皮娃是個懂這些的,知道抓大放小,離晚飯還早,你們先找地方逛逛吧。」

    兩人出來,阿音又去樓下取了個籃子,兩人又往山上走去。

    出了寨子李君閣的手就不老實了,抓住了阿音的小手。

    阿音也由她牽著,另一隻手晃著籃子,嘴裡哼著歌跟著他瞎晃蕩。

    李君閣說道:「阿音,你唱的啥?真好聽。」

    阿音臉紅道:「這是遊方歌,我們在山裡閒逛時唱的。」

    李君閣說道:「我覺得你在騙我…… 」

    阿音臉更紅了:「『遊』是『走竄』的意思,方就是『寨子』的意思,遊方就是逛寨子。」

    李君閣說道:「漢語,英文,都有一詞多意,我猜苗語也是,所以我覺得你還是在騙我。」

    阿音說道:「嘻嘻,好吧,漢娃子就是奸猾。『遊』還有約會的意思。」

    李君閣說道:「哈哈哈,這歌合適,難怪這麼婉轉悠揚,阿音,你唱得真好聽。」

    阿音說道:「《夜郎君法》裡早就規定了,『男女相慕愛,歌唱定終身』。我們苗家兒女都要自由戀愛,未婚的男子會去鄰寨或者更遠,用木葉,口哨,或者山歌引逗女孩子出來跟他『搖馬郎』,就是約會的意思。」

    李君閣哈哈大笑:「那這跟在宿舍門口吹口哨約女生的男生一個 性啊!大學生們常幹的事情,你們寨子上千年前就不稀奇了啊!」

    阿音莞爾:「還真有些那個意思,不過遊方歌套路很多呢,光吹口哨是得不到妹子爸媽同意的,要唱得巧才有效。」

    李君閣說道:「那套路肯定就是一通猛誇唄。問題是一寨子這麼多姑娘,鬼知道小夥兒誇的是哪家啊。」

    阿音說道:「這主要是文采展示,只要歌唱得好,阿爸阿媽就會聽得高興,就把姑娘放出去了。」

    李君閣說道:「也是,當年左思《三都賦》洛陽紙貴,其實抄文章的也不一定真就是虞夏之餘,列聖之遺,只要能跟洛陽沾個邊的,都覺得在誇自己,抄得紙都沒處買。」

    阿音笑道道:「這才剛開始呢,讚美歌之後是求面歌,就是請阿爸阿媽把姑娘放出來見面的歌。主要是討好姑娘的父母,打消姑娘的顧慮,顯示自己的誠意,還有給姑娘的鼓勁的。」

    李君閣說道:「還說我們漢娃子奸猾,你們苗娃泡妞的套路,漢娃真是望塵莫及啊!」

    阿音捏了捏李君閣的手指,繼續說道:「接下來是會面歌,一般是以問答方式,比如名字,寨子,家裡情況之類,如果能夠唱得風趣俏皮,還能表達出曲折羞怯的思想感情,那就會更得姑娘歡心。 」

    李君閣感嘆道:「報戶口都要報得風趣幽默……都是情場老司機啊……」
V123210 發表於 2018-3-25 23:55
    第一百四十章遊方歌

    阿音說道:「接下來還有求愛,相戀,盟誓,送別,每種都有好多好多首呢!」

    李君閣說道:「那你剛剛唱的是哪首啊?」

    阿音說道:「我剛剛唱的《鳥兒窩口散》,我再用漢語給你唱一遍吧。」

    「

    最好的情侶,最好的朋友,

    相約四條腿,月落抬腳走,

    如鳥散窩邊,飛往四方走,

    月亮跟不了,月亮別跟了,

    月亮跟不了,月亮別跟了

    ……」

    曲音婉轉低迴,溫柔嫵媚,說不盡的相思難離。

    李君閣聽罷,不由得感嘆道:「看來報送非遺時我對苗族古歌的建議還是狹隘了,這遊方歌也不簡單啊,這就有《詩經》味道了。」

    阿音說道: 「哪裡有《詩經》那麼訓雅啊。」

    李君閣說道:「訓雅不訓雅那是翻譯的問題,所謂『詩三百,一言以蔽之,曰:思無邪』,又所謂『《關雎》,樂而不淫,哀而不傷』,這才是詩經的本真!」

    說罷吟道:「

    君子徠賓,幽人其侶。

    漸步漸趨,月之朝矣。

    幹鵲離窠,雄張雌起。

    忭幸曷央,清光未許。

    」

    然後對阿音微笑道:「阿音,馴雅了沒?」

    阿音心都快化了,身子發軟,依偎在李君閣的身畔,喃喃地說道:「二皮,你居然能將這歌翻成這樣!翻得太好了,我真的好喜歡! 」

    李君閣心裡暗自得意,哥們兒雖然不大會唱歌,可哥們兒會弄這個啊!脈門摸準了,大像都得躺下!

    兩人又依偎半晌,繼續向前。

    李君閣說道:「阿音,你帶我轉悠了這半天,是要弄啥啊?」

    阿音說道:「找一樣食材,喏,到了。」

    說罷往前一指,前方長著一棵巨大的喬木,分枝很開,佔地也極廣,長著硬硬的橢圓形葉子,上面掛滿了一個個長長的豆莢。

    這個李君閣認識:「哈,這不是皂角樹嗎?這個我不要太熟悉了,你說錯了吧?這玩意兒不是你們洗衣服洗頭髮用的嗎?現在還沒有乾透吧?」

    阿音笑道:「現在剛剛好,我們這次是來採皂角米的。」

    李君閣驚訝道:「啊?這東西還真能吃?」

    阿音說道:「是啊,不過是女孩子吃的,你不知道很正常,皮猴子,該你上樹了!」

    李君閣哈哈大笑:「這樹太大了,沒個梯子還真上不去,我們還是用竹竿子打吧。」

    從旁邊住林子裡砍了一根竹竿,來到樹下噼劈啪啪一通抽。

    不一會阿音就撿了一籃子,連聲說道:「夠了夠了!」

    回到家中,阿音抱出了幾個罈子來。

    一個裡邊裝著一些琥珀色的塊狀物質,摸上去彈彈的。

    李君閣說道:「這是樹膠吧?幾年前跟篾匠叔一起弄魚竿的時候,可沒少折騰。」

    阿音說道:「這是桃樹上取下來的桃膠,富含膠原蛋白。本身也是藥材,可以養腸胃,同時對臉上的粉刺、痤瘡、色斑均有療效。」

    李君閣摳著腦門芯子說道:「那這東西在你們心中,可比黃金都貴重了。」

    阿音翻著白眼道:「愛美是我們女孩子的天性,不像你天天二佈衫子解放鞋。還洋洋得意一臉憊懶相!」

    李君閣哈哈大笑道:「我連臉都不愛洗,釣魚人多存點臉油防曬!」

    阿音給了他一巴掌:「你真噁心!以後不準!」

    不再理會李君閣,將桃膠用清水發上,然後發銀耳,蓮子,枸杞,紅棗。

    李君閣在旁邊剝皂角,將裡邊的種子一粒粒的摳出來。

    阿音處理完手裡的活,過來和李君閣一起弄皂角米,邊弄邊說道:「皂角米又叫雪蓮子,具有養心通脈、清肝明目、健脾滋腎,潤膚養顏等功效,是養顏靜心的佳品。」

    李君閣說道:「這個我還真沒有聽說過呢。」

    「這東西分單莢和雙莢,單莢產在雲南,雙莢的產在我們這邊。」

    「兩種都富含膠原蛋白,熬煮出來是半透明的,不過雙莢的口感更軟糯、湯更黏稠,也更有嚼勁,單莢的更爽滑,各有好處。」

    李君閣恍然道:「那就跟銀杏白果差不多了,是不是?」

    阿音說道:「二皮,說起吃的你真是聞一知十,皂角米還真跟白果的用法差不多,可以燉雞,燉排骨,熬粥,調羹。」

    「不過它跟蓮子一樣,需要去芯,皂角米的芯是傷腎的,必須去掉。」

    兩人又開始將皂角種子剝開兩片,給他們去芯。

    弄完皂角米,阿音拍手說道:「好了,現在去弄桃膠。」

    李君閣奇怪道:「桃膠不是都發好了嗎?」

    阿音說道:「桃膠上面有很多樹皮灰塵等雜質,要一顆顆的清理乾淨才成。中間還要換上幾次水。」

    李君閣感嘆道:「為了能漂亮點,你們女孩子可是真不嫌麻煩。」

    才幹了不到一半,李君閣就嚷嚷道:「這活太細了,我真幹不了,我還是給你撕銀耳,然後去看妮媽媽做魚吧。」

    撕完銀耳溜進廚房喊到:「妮媽媽,有啥要幫廚的沒有?喲,這魚還沒剖呢,要不我來剖魚吧。」

    妮媽媽正在盆裡調酸湯呢,說道:「那我就不拿你當客了,知道怎麼剖不?」

    李君閣說道:「清楚,你們剖魚,斤多的都是從背上來。沒說錯吧?」

    妮媽媽笑道:「一聽就是個懂吃的。」

    李君閣又說道:「阿音說多餘的做熏魚,她要背下山去,我這是全剖掉?」

    妮媽媽說道:「這 頭也是想吃熏魚想昏頭了,光醃魚就得七天呢!怎麼可能來得及,到時候就把家裡的現成的熏魚背下去,這些我們留點慢慢醃吧。」

    李君閣一邊撈出鯉魚來剖洗,一邊說道:「要不你教教我,等學會了今年冬天做臘肉時順便也弄幾條,免得她還爬這麼高來背。」

    妮媽媽問道:「二皮,你認識阿音多久了啊?」

    李君閣順口說道:「剛認識……啊不,是上次她去李家溝村當鄉長時,我在路上接的她……啊不,要細論起來,我第一次跟二虎叔來懸天寨,那個時候就應該見過了。」

    好傢伙差點說禿嚕嘴,要按男女朋友論,可不是剛認識嘛!

    說完赧然道:「不過小時候的事情,我們兩個都記不得了。」

    妮媽媽說道:「我們家這丫頭是山裡娃,打小就野慣了的,你以後要多看顧著她些。她脾性其實不錯的,寨子裡老老少少都喜歡她。打小也不讓我們操心,她做的那些事情雖然我們也不懂,不過從她上大學時每年就靠賣藤子和拿獎學金自己養自己了,還給家裡寄錢,也不容易啊。」

    李君閣說道:「那是那是,阿音可有能耐了,在下邊也幹得不錯,搞起了一個網站宣傳李家溝,可幫了我不少忙。鄉親們都當她自家閨女呢!我奶奶,我爸媽跟她也親。」

    說完有些納悶,這妮媽媽是看出啥來了?

    兩人又絮絮叨叨說了不少話,妮媽媽說話間已經將酸湯調好了。

    整個廚房裡酸香撲鼻。

    苗家的酸湯跟山下漢家的泡菜一樣,家家必備,但是做得好的卻也難得。好的酸湯跟泡菜水一樣,那都是傳了幾十年的老東西。

    李君閣家的泡菜水年紀比他大,阿音家酸湯的味道聞到鼻子裡,估摸著也不會比她小。

    苗家酸湯分清紅兩種,清酸湯是將淘米水燒開,倒入罈子中,加入適量『母子』即老清酸湯、再加野蔥、木姜籽泡製。

    新湯要發酵兩到三天後方可取用,以後每次取用後要添新淘米水,老湯添加淘米水後二十四小時就可以使用,跟泡菜一樣不可沾油,否則會變味。

    老的清酸湯一般是女兒出嫁時從娘家帶出來的,之後就隨用隨添,家裡存著的一份清酸湯,也是家族歷史的留存。

    紅酸湯則是選用皮薄個小的西紅柿,最好是老屋基週邊野生的,洗淨晾乾水分,裝入罈子中,每十斤西紅柿加一斤鹽,醃泡十五到二十天後取用。

    跟清酸湯不同,紅酸湯如果泡時間過長,會酸得沒法下口。

    相同之處在於,和清酸湯一樣,不得沾油,不然就會敗壞。

    清酸湯清香爽口,紅酸湯滋味醇厚,苗家做酸湯魚,一般是兩種湯一樣一半調製而成。

    妮媽媽翻出一口銅鍋,將魚放入鍋中,將調好的酸湯倒進去,放到火上燉起來。

    李君閣這邊也沒閒著,拿起小青椒用鐵絲串了,放在明火上燒,然後將燒熟的小青椒放碓窩裡碓成醬,這就是俗稱的「餈粑海椒」。

    妮媽媽在旁邊看得直點頭,看來這皮娃對苗家的美食不陌生。

    酸湯魚正不正宗,幾樣東西就能一眼看破。

    桄菜,木姜籽,萸香菜。

    桄菜就是水芋頭的嫩桿,水芋頭生長在水中,底下是不會結芋頭的,但是發出的桿鮮嫩可口,土芋頭的桿那是麻喉嚨的,多吃還要中毒,只能做成苗家酸菜,炒五花肉之類時用。

    將水芋頭的嫩桿撕去外皮切片,就是桄菜了。

    其二是萸香菜,這是一種類似紫蘇和薄荷的香草,長著粗糙的心型的葉子,不過味道非常獨特,有點類似八角。跟木姜子摘耳根一樣,愛的人愛到骨頭裡,討厭的人又討厭得不行。

    木姜樹是一種樟科植物,果子是小圓球型,裡面的種子富含油質,一果一顆,具有特異強烈的串透性香氣,也是一味苗藥,可以溫中行氣止痛。

    夾川地處黔西,所以萸香菜跟木姜子這兩樣調味品也融匯到地方菜式裡,都是夾川六合豆花飯給客人備選的調料。

    酸湯燒開了,妮媽媽打去泡沫,加入桄菜、幾個拍破的小青椒、薑片、木姜籽,燒煮五分鐘,調入精鹽、味精、胡椒粉,最後放入未切的萸香菜、野蔥,將酸湯魚端了出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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黃庭堅-如果一天沒有看書,在鏡子看到自己就會覺得討厭自己另一句是說;三日不讀書,便覺言語無味也是說;如果三天不念書,說出來的話便失了水準都是說人要多讀書,增加自己的智慧以及內涵