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都市生活] 律政奶爸 作者:盤古混沌(已完成)

 
BloomCaVod 2018-3-21 18:12:32 發表於 都市言情 [顯示全部樓層] 回覆獎勵 閱讀模式 1488 184370
BloomCaVod 發表於 2018-3-23 18:03
552.最後生機

    「因此,被害人被殺,其自身的原因和行事作風的惡劣根本就無法分割。在這裡,我懇請法庭能夠諒解被害人行兇的原因,對我的委託人進行寬大處理。」

    如果蜜律現在在場,恐怕會直接挑釁地說這個法毒現在一點點都不毒,反而像是一隻軟綿綿的羊駝一樣容易欺負吧。

    很顯然,對面的賈公正也是體會到了這邊法者鴆的軟弱。如果這場官司到這裡就結束,那麼應該算得上是一場完完全全的勝利了吧?

    「公訴方要求詢問證人!」

    只可惜,賈公正並沒有打算那麼輕鬆地就讓這場官司就此結束。

    現在可是一個最佳的痛打落水狗的時候,此時不狠狠追擊還等什麼時候?再說了,一旁的劉傅蘭卿也不會允許這件案子就這樣結束。

    「甘哲妹女士。」

    賈公正走出公訴人席位,來到證人席前,昂著頭,十分自信地問道——

    「你剛才的證言中詳細列舉了被害人很多的罪狀,聽起來似乎真的是有些死有餘辜。」

    甘哲妹抬起頭,一臉自信地道:「可不是嘛!」

    「那麼我在這裡問你,這些狀況你是真的看到了嗎?你是真的看到被害人做了剛才你所說的所有事情嗎?」

    對於這個問題,甘哲妹一下子愣住。而這個表情,則是讓法者鴆不由得捏了捏拳頭。

    「我……我這個……當然……當然看到了!」

    「是嗎?那麼想必你一定能夠列出證據來證明的吧?說出曾經被被害人虐待的人的名單,好讓我們去仔細調查。你應該可以說出一兩個來吧?」

    這下子,這位老太太的表情有些許的扭曲,她開始緊張地東張西望,臉上充滿了慌亂的情緒。

    「呵呵,說不出來嗎?如果您說不出來的話,那麼我這邊可以舉出一點您為什麼這麼說這些話的證據。」

    說著,賈公正回到公訴人席位,那位女檢察官遞上一份文件,他將文件遞到甘哲妹的面前,朗聲道——

    「我這裡有證詞可以證明,你在被害人被殺害之後的這半年來,幾乎每個星期都到其房門口唸誦所謂的『驅魔咒語』。這應該算是你們的一種儀式吧?你們每個教徒死亡之後你們都要這麼做嗎?」

    甘哲妹低下頭,有些回應不了。

    賈公正冷笑一聲,笑道:「一個正常人,每個禮拜都有人會在你的家門前進行所謂的『驅魔儀式』這種行為完完全全只會讓人覺得厭惡。換言之,甘哲妹女士你打從心眼裡就不喜歡被害人。而且,你在第一次和警方的接觸中也曾經說過您十分討厭對方,因為對方竟然可以在那麼短的時間內就爬上高級祭司的地位,這一點讓你非常的生氣。這些,是也不是?」

    被不斷盤問的甘哲妹左顧右盼,突然!她再次拉起頭罩遮住臉,用那沙啞的聲音大聲嘶喊道:「是又怎麼樣!但是這都是因為他做了這些事情之後我才討厭他的!誰給他錢他就說對方是受到母神眷顧的勇士,這一點點都不淒淒魯!」

    雖然沒有直接承認,但是這樣一番回應已經足夠證實賈公正剛才的話的份量。

    他的臉上帶著勝利者的笑容,朝著法者鴆這邊瞥了一眼之後,向著法官行禮:「我說完了。」

    隨後,回到了自己的座位之上。

    案件,到這裡就結束了吧?

    先不說旁聽席上的那些記者,也不說那些信心滿滿的檢察官。就連那三位法官現在也已經是露出「現在終於清楚了」的表情。

    相信接下來,就會敲下法庭錘,進行宣判了吧……

    「現在,本案事實已經清楚。那麼本庭宣佈——」

    「反對!」

    突然,一聲彷彿要撕裂整個法庭的呼喊聲橫貫而出!在那位主審法官的法庭錘停在半空的時候,所有人再次轉過頭,望著辯護人席位。

    法者鴆,他抬起雙手,重重地拍在了桌子上,抬起頭,大聲說道——

    「這場審理還不能就此結束!因為現在又出現了一個新的事實需要去證明!在沒有能夠證明這個事實之前,這件案子還不能夠這麼輕易地結束!」

    對面的賈公正有些氣不過,只不過這一次站起來的,卻是旁邊的劉傅蘭卿。

    「法律師,法庭可不是你揮灑熱血的場所。一味的拖延時間並不能夠再次讓你的案件出現逆轉。」

    法者鴆呵呵笑了笑,直起腰,朝著那位美狴犴露出嘲諷的冷笑:「沒有到最後還不知道呢!說不定,逆轉就在這一次次的庭審之中呢?」

    當下,法者鴆伸出手指直接指著在證人席上的甘哲妹,大聲道:「甘哲妹女士!你剛才說過了吧?說過被害人槐流連是一個很會區別待遇的人。只要是進貢的金錢足夠多的話他就會對對方報以笑臉。就會說對方會受到母神淒淒魯的眷顧!沒有錯吧?」

    甘哲妹顯然是被嚇到了,這個老婆婆縮在證人席上,猶豫了片刻之後,才略微點了點頭:「是……我是說過。」

    那邊的劉傅蘭卿似乎察覺到了什麼,立刻開口道:「這僅僅只是一句誇獎而已,並沒有任何的實際意義。這並不能夠代表嫌疑人和被害人之間沒有恨意。而且,在這莊嚴的法庭之上討論一個宗教的教規實在是顯得有些愚蠢。我請求法庭駁回辯護律師的發言。」

    「反對!」

    法者鴆繼續說道——

    「本次案件的起因是因為淒淒魯這個宗教,被害人和嫌疑人全都是教派中人!而且案發當日嫌疑人還是穿著教派服飾,因此可以有充足的理由認定這件案子和淒淒魯這個教派有著千絲萬縷的聯繫!所以必須要搞清楚其教規!」

    主審法官想了想後,說道:「公訴方反對無效。辯護律師,你可以繼續發問。」

    一線生機啊。

    那麼,要怎麼抓住這一線生機,就是接下來最關鍵的部分了!

    法者鴆朗聲道:「對於加入淒淒魯教派的人來說,能夠獲得母神的眷顧可以說是一種無上的榮耀和光榮。而身為高級祭司的被害人的工作內容之一應該也有賜予他人母神祝福的內容。證人,是不是這樣?」
BloomCaVod 發表於 2018-3-23 18:04
553.證言中尋找出路

    甘哲妹點頭:「是的,每次集會,高級祭司和大祭司們都會以母神的名義賜予一些表現突出的教徒以祝福。」

    碰——!

    雙手再次拍桌,法者鴆大聲道:「就是這樣!現在我們可以來看看嫌疑人的賬戶。在去年案發之前的每個月,其都有大量的錢財轉入被害人的賬戶。為了攢足這些錢,被害人每天都要打三份工,非常的幸苦!所以其轉賬的金額雖然不能算是最多的,但絕對是可觀的!」

    「所以,身為高級祭司的被害人怎麼可能因為被告人給的錢少而對其多加侮辱?更何況,身為高級祭司的一句『祝福』,對於普通教徒來說簡直等同於獲得母神淒淒魯的認可!我的委託人怎麼可能會因此而憎恨被害人?」

    伸出手指,法者鴆重重地點著對面的劉傅蘭卿,大聲道——

    「因此,公訴方指控的我的委託人因為和被害人交惡,所以策劃殘忍謀殺被害人的這個理由是完全站不住腳,完全沒有道理可循的!」

    情況,逆轉了!

    伴隨著這一連串的言語,就連旁聽席上的人都能夠感受到此刻的氣魄的轉變!

    看看那被這些如同子彈一般壓制著根本就無法反駁的公訴方,記者們都開始暗暗詢問,難道這個案子真的會再次發生逆轉嗎?

    那邊,劉傅蘭卿慢慢地站了起來。

    他,笑了。

    帶著嘲諷意味地,笑了出來。

    「看起來,辯護律師已經開始大腦混亂了呀。」

    法者鴆一愣:「什麼?」

    劉傅蘭卿攤開雙手——

    「剛才辯護律師花了那麼大的力氣,所要證明的事情就只有一件。那就是本案的被害人對犯罪嫌疑人十分的友好。可是在這種情況之下,嫌疑人竟然還策劃,並且十分殘忍地殺害了他。」

    美狴犴微微捋了一下自己那一頭長發,睜開那帶著絕對嘲諷笑容的眼睛:「所以,你是想要證明你的委託人是一個恩將仇報,不分是非的殺人瘋子嗎?恭喜你,法律師,你成功了。」

    那一瞬間,賈公正絕對認為自己聽到了那個法者鴆心臟破裂的聲音!嗯,那聲音是多麼的美妙動聽,就像是小時候躺在媽媽懷裡聽著母親哼唱的搖籃曲一樣的動人。

    法者鴆拍著桌子,額頭的冷汗滾落,大聲道:「但是!這至少證明了公訴方的犯罪動機的指控站不住腳!」

    劉傅蘭卿攤開雙手,搖了搖頭:「可以,如果你希望公訴方撤回犯罪動機的指控的話,我這邊撤回。公正,重新提交一份有關犯罪嫌疑人會毫無徵兆地刺殺和自己交好的人的犯罪動機指控。」

    賈公正呵呵笑了一聲,連忙答應。

    「看起來,公訴方似乎並不打算深究我的委託人的犯罪動機啊?還是說,公訴方認為一旦開始追究其犯罪動機,就很有可能導致現在的局面被徹徹底底地改寫嗎?」

    法者鴆按著桌子,咬緊牙關逼問上去。現在必須緊咬著這個點不放,不能夠有任何的鬆懈!

    劉傅蘭卿抬起頭來看了法者鴆一眼,微微閉起眼,說道:「不管做任何事情,嫌疑人殺害被告人的事實都不會改變。其故意的性質也不會改變。還是說,你這邊還有更多的證人證言可以使用?」

    「巧了!我還有很多話想要提問!這些都關係到這件案子的真正定性!」

    法者鴆揚起頭,再次看著證人席:「甘哲妹女士,現在能夠請你詳細描述一下教徒在你們教派中的地位嗎?有錢的教徒會被怎麼處理,沒錢的教徒又會怎麼處理?」

    甘哲妹想了想,開口道:「我……我知道了。」

    劉傅蘭卿:「還請不要再撒謊了。否則,公訴方誠懇要求法庭將這個證人驅逐出法庭。」

    這位老婆婆對著那邊的美狴犴白了一眼,但終究還是沒有說話。

    「首先,我們淒淒魯教派是母神的愛與仁慈所賦予力量的勇士所聚集起來的善良人士。我們不會因為誰給的錢多給的錢少而有所區別。我們一直都說,錢多的多出,錢少的少出,甚至不出錢出力也可以。都是為母神的榮光。」

    法者鴆:「所以說,你們教徒在所有方面都是被一視同仁的嘍?」

    甘哲妹的腦袋別了過去。

    碰!

    法者鴆:「證人,請你正面回答這個問題!」

    老婆婆咬咬牙,有些憤恨不平地道:「好啦好啦!我說總行了吧!大多數情況下是一視同仁的,但是有些時候也是有區別的。就好比我進教的時間比較早,而槐流連那傢伙比我晚來那麼長時間卻還能夠擔當高級祭司,我卻不能一樣!雖然母神的光澤是不分彼此的,但是我們教徒中的一些腐敗分子卻是有區別地對待的!」

    「腐敗分子?」法者鴆停頓了一下,「是指誰?」

    甘哲妹抓著證人席的座位,大聲道——

    「就是像槐流連這種人啊!他們依靠不斷地拉教徒入夥,不斷地讓他們交錢,說會給予他們勇氣!然後錢多了,也就開始形成自己的派繫了!然後就變成高級祭司了!而那些真的沒有什麼錢的人,比如我這樣的,因為都不能給他們錢,所以這些人就對我們沒有什麼好臉色看!還有,我剛才說的都是真的!如果真的有教徒一個月供奉的錢低於三千的話,那個傢伙就真的會做出壓著人吃糞便這種事的!」

    劉傅蘭卿搖搖頭,冷笑:「孤證,單純的證言,沒有證據。」

    法者鴆別了他一眼,謝啦!不用提醒!老子知道!

    隨後他繼續問道:「那麼大祭司也會默認這種情況嗎?不管怎麼說這種事情都太過惡劣了,在他們對女性教徒做這種事情的時候,難道他們就不怕被人揭發嗎?要知道,你們尊敬的可是母神!」

    甘哲妹抱著手臂道:「這個嘛……好像還真沒見過他們對女性做這種事情。也不能說沒有,只能說比較少。」

    剎那間,法者鴆的拳頭再次捏緊:「哦?這是說你們教中的女性都比較有錢嗎?」
BloomCaVod 發表於 2018-3-23 18:04
554.最黑暗的事實

    甘哲妹:「這個嘛……我就不知道了。不過和我同樣年紀的女教徒基本上都不歸槐流連那一幫人管,那些年輕女教徒中的確很少有人被這麼對待過。」

    終於……最重要的證言終於出來了!等了那麼久,堅持了那麼久,就是為了這一刻!

    法者鴆抬起雙手,重重地拍了一下桌面,大聲道——

    「田鑼先生!我在這裡作為你的辯護律師,我要問你一句,你的亡妻和女兒是否也是淒淒魯教派中的信徒?」

    那邊一直沉默著的田鑼就像是被閃電擊中一般,連忙搖頭道:「不是!她們不是!」

    劉傅蘭卿微微笑著:「辯護律師,不知道你究竟想要證明什麼,但是轉賬記錄上的確查詢不到有關嫌疑人的亡妻的轉賬記錄。」

    法者鴆抬起頭,大聲道:「轉賬記錄可不能證明一切!而且,我現在向法庭申請,要求調取我的委託人的亡妻和亡女的死亡驗屍報告!」

    那一瞬間,劉傅蘭卿的眼睛略微眯起了一點,而賈公正則是哼了一聲,說道:「開什麼玩笑?嫌疑人的妻女的死亡和本案無關,根本就沒有必要調取記錄。」

    法者鴆:「真的無關嗎?但是現在從狀況上看起來,我的委託人卻是完全沒有殺害被害人的動機!他的精神也十分正常,從他能夠進行策劃和偽裝上來看也不像是突發殺人。所以,其和被害人之間絕對有著某種我們所不知道的其他聯繫!鑑於本案發生在其妻女死亡三個月後,所以在沒有任何犯罪動機的情況下,辯護人要求尋找一個最有可能的犯罪動機!」

    看那邊,那個新手檢察官看起來已經是有些氣急敗壞了吧?而旁邊的劉傅蘭卿現在也是陰沉著臉。

    主審法官點點頭,望著劉傅蘭卿。見他沒有再說任何話之後,開口道:「辯護律師要求調取犯罪嫌疑人妻女的屍檢記錄,本庭覺得或許有這個必要查清本案的事實真相,尤其是要知道嫌疑人的作案動機。那麼這樣,本庭現在宣佈——」

    「反對!我反對!這絕對不可以,我絕對反對!」

    不等那法庭錘落下,大聲的呵斥聲就從嫌疑人席位上傳來。

    法者鴆轉過頭,只見那個田鑼現在已經是滿臉的扭曲,氣急敗壞地喊了出來——

    「我老婆和女兒的死和我殺人之間沒有關係!這絕對沒有關係!你們不准調查!絕對不准你們調查她們!不允許!」

    砰地一聲,法者鴆雙手拍向桌面,大聲道:「田鑼先生!事到如今,這是唯一還能夠說清楚這起案件的問題根源的事實!再這樣下去你可能會被判處死刑!這一點難道你還不瞭解嗎?」

    「死……死刑?」

    田鑼的臉一下子抽搐了起來,他的嘴唇有些顫抖,跌坐回自己的位置上。

    從那張臉上看得出來,他現在正處於一種十分混亂的狀況,似乎已經不知道應該怎麼辦了。

    事不宜遲,不要想節外生枝的話那就必須立刻搞定這件事。當下,法者鴆再次朗聲道:「請法庭立刻同意辯護方調取當時事件的屍檢報告!」

    主審法官點點頭,法庭錘落下:「既然如此,那麼法庭同意辯護人的要求。公訴方,你們要配合辯護人取得嫌疑人前妻和女兒的屍檢報告。」

    劉傅蘭卿站起來,並沒有表現出多少的不甘,只是十分清淡地點了點頭:「明白了。辯護律師,明天我就會派人把屍檢報告送到你的律師事務所……」

    「不不不,不需要那麼麻煩~~」

    明天派人把屍檢報告送過來?開玩笑了,你送過來的東西,那還能要嗎?

    當下,法者鴆再次發言道:「沒有必要拖到下次開庭,劉傅檢察長,您可是檢察院的檢察長。只要您開口說一句話,那麼相信屍檢報告這種東西很快就可以拿到手了吧?」

    說著,法者鴆打開自己的手機,按下視頻通話的按鈕:「咲夜,你現在是不是已經在公安局門口了?」

    很快,電話那邊就傳來咲夜的畫面:「是的,少爺。我現在正坐在大廳裡面,隨時等候吩咐。」

    等到確切地有了畫面之後,法者鴆將自己的手機連接到書記員的電腦上,將咲夜那邊的畫面轉移到投影儀上。

    「很好!將手機給田鑼妻女自殺案的負責人,因為情況緊急,所以案件的資料法庭這邊需要盡快收到!」

    「是的,少爺。」

    咲夜答應,隨後開著電話找到當時的辦案人員。

    畫面那頭的辦案人員看到這邊的法庭顯得有些侷促,一時間似乎有些難以接受。但是在主審法官的催促之下,辦案刑警表示自己要給檢查院打電話確認一下。

    過了十分鐘左右,劉傅蘭卿的電話十分爽快地響了起來。面對著法者鴆的那種微笑和整個法庭的注視,這位檢察長終於還是按下擴音鍵,同意了這份申請。

    很快,屍檢報告就被貼在了視頻電話上,反射到投影儀上,讓整個法庭全都看得清清楚楚。

    「嗚嗚嗚!」

    看著這份屍檢報告,田鑼一下子摀住臉,在座位上痛苦地抽搐了起來。

    兩份屍檢報告,一份是田鑼的妻子梅甘。第二份,則是他的女兒田芹。

    而最最關鍵的問題……就在於田芹的這份屍檢報告上了。

    田芹,享年十四歲。在略過一大堆亂七八糟的解刨記錄之後,下面寫著這樣的一行字——

    「經證實,已懷孕4周。」

    法者鴆念了出來。

    而這短短的九個字,現在對於那個田鑼來說卻是如同雷鳴一般的沉重。

    剎那間,法庭內一下子安靜了下來。

    哪怕是在旁聽席上旁聽的記者,現在也是一下子愣住,不知道應該做些什麼了。

    「犯罪嫌疑人,你的女兒在逝世的時候已經懷孕將近一個月了。這件事,你是不是知道?」

    面對法官的詢問,那邊的田鑼卻是沒有任何的回應。他不斷地用雙手錘擊著自己的腦袋,抓著自己的頭髮。一把下來,甚至將一些髮絲給擰了下來!旁邊的庭警看著不對,連忙上來壓住他。
BloomCaVod 發表於 2018-3-23 18:04
555.聖液

    此時,法者鴆緩緩地走到法庭的中央,開口說道:「田鑼先生,您的孩子懷了孩子。我想,你一定是知道孩子的父親是誰,對不對?」

    田鑼依然只是在那裡哀嚎。淚水從他的雙眼中不受控制地流下,就像是要把心臟也給吐出來了一樣。

    「孩子的父親是誰?這個毀了你的女兒,毀了你的家庭的人,究竟是誰?」

    「反對。」

    如果說現在法者鴆正在動之以情,那麼那邊的劉傅蘭卿的臉絕對絕情的如同那還未開發的鐵礦石。

    這位有著俊美外表的男子站了起來,繃著臉,緩緩說道:「辯護律師的言辭意有所指,很顯然是在誘導犯罪嫌疑人指證本案的被害人毀了嫌疑人的家庭。」

    劉傅蘭卿攤開雙手:「但是,任何在法庭上呈現的言論都必須要有證據支撐,而不是單純的假設就能夠成立的。嫌疑人是想要指證被害人和他女兒之間的關係嗎?如果沒有證據,那麼也只能證明本案的被害人只是一個有些貪財,但是卻突然之間被不知道為什麼理由而怒起殺人的嫌疑人殺害的一個可憐人而已。」

    果然,這個檢察長還是防著這一手。

    走到這一步,法者鴆的拳頭終究還是再次握緊。

    沒有錯,現在的狀況還不能說明什麼,可以說什麼都沒有說明。

    要想繼續下去,那就必須要有證據……有證據才行!

    「沒有證據……沒有證據?呵呵呵……好一個他媽的沒有證據……沒有證據!」

    座位上的田鑼,慢慢地抬起頭。

    從當初剛剛和法者鴆見面時的那種老實本分,現在,卻是已經變成了一種充滿了怨毒與憎恨,滿臉都蘊含著一種毀滅力量的表情。

    「是啊……沒有證據……你們這些警察……你們知不知道?當你們拿著那份屍檢報告,然後冷冰冰地甩在我的臉上的時候……我究竟是什麼心情?我他媽的心裡到底是什麼心情!!」

    劉傅蘭卿瞥了一眼田鑼,沒有說話,在座位上坐下。賈公正倒是站了起來:「辦案人員遞交屍檢報告的時候是符合法律程序的,並沒有你所說的甩——」

    「放你媽的狗臭屁!!」

    田鑼想要站起來,卻是被旁邊的法警按住。主審法官不斷地敲下法庭錘,大聲警告要他安靜。

    「我女兒……我女兒芹芹,她只有十四歲!十?四?歲!然後你們告訴我她懷孕了?然後我問你們是哪個狗雜種的時候,你們他媽的有告訴我嗎?你們有任何一個警察幫我去調查過嗎?」

    主審法官:「犯罪嫌疑人,本庭命令你立刻安靜下來!否則本庭會以藐視法庭的名義——」

    「想判我刑就判我刑啊!你們想判我多久就判我多久啊!來啊!之前我還想著要這個狗屁的法律幫我主持公道,結果呢?結果你們一個個的人模狗樣的坐在這裡說著剛才那些滿嘴噴糞的屁話!你們中間有任何一個人是真心為我著想過嗎?有嗎?」

    他伸出手,在整個法庭中指了一圈:「我和你們報警說有人強姦我女兒,你們卻說我女兒已經十四歲了,可能不算是強姦!如果要說是被強姦的話要我指出對方是誰!還要我拿出證據來!」

    「我他媽的知道對方是誰,老子他媽的就拿著刀子去和對方拚命!用得著你們和我說?」

    「但是你們知道嗎?你們知不知道?知不知道後來我究竟又經歷了一些什麼事情?我又知道了些什麼事情?然後,我才把刀子捅進那個混蛋的胸口!我還恨不得多捅了幾刀!這件事情你們知道嗎?」

    碰——!

    主審法官似乎終於忍不下去了,大聲道:「鑑於犯罪嫌疑人現在情緒不穩,所以本庭現在決定延後再審——」

    「反對!」

    從剛才開始,一直都保持沉默的法者鴆此刻卻是突然開腔,大聲反對了主審法官的話語:「尊敬的主審法官,毫無疑問現在我的委託人正處於情緒激動的狀況。但是其情緒激動正是由於其正要吐露其犯罪動機!這些話我相信他其實早就已經在心裡憋了很久了,他現在除了嗓門大一點之外並沒有其他出格的舉動,所以為了嫌疑人的權利,我請求就這樣繼續審判!」

    被法者鴆這樣一句話給頂回去,主審法官還沒有想要要怎麼說,這個法毒卻是再次開口,面向那邊的田鑼——

    「田鑼先生,你後來又遭遇了什麼事情?根據剛才的證人所言得知,被害人對你的態度應該不差。」

    「不差他個鳥鳥!」

    田鑼瞪著眼睛,滿臉漲紅——

    「知道為什麼他對我不錯嗎?那是因為我給他送錢,給?他?送?錢!我老婆女兒死了之後有一段時間我也想要直接死了算了!但是在那個時候,這個叫淒淒魯的信徒開始來招募我,還對我說原來我老婆也是這個教派的成員!」

    「那個時候我簡直就是奇怪!為什麼我老婆會是這個教派的教徒?她又為什麼會突然自殺?我女兒肚子裡面的孩子究竟又是誰的?」

    「所以我加入了,然後開始拚命調查。同時,為了能夠和上面搞好關係,我更加拚命努力地賺錢打工,幾乎將所有賺來的錢全都給了那個人渣!然後有一次我請他喝酒,想要探聽一下我老婆孩子之前在教派裡面的狀況的時候……這個混蛋,你們知道,這個混蛋對我說了什麼嗎?」

    全場,全都屏住了呼吸。

    而田鑼,臉上的憤怒之情卻是開始抽搐,一個大男人,不受控制地哭了出來。

    「他對我說……他對我說!那些給不起錢……交不起供金的女人,他……就會讓那些女人來陪睡……還會對那些女人說,他這個高級祭司的體內所擁有的是『聖液』,是那個什麼母神所賜予的偉大的長生不老之精華液!」

    「他還對我說,只要這麼向那些教徒宣傳,那麼那些女人們幾乎就會像是瘋了一般地讓他上,還認為被他上了是一件非常榮幸的事情。有一些女人甚至會在被上了之後把他的那些所謂的狗屁聖液用小瓶子裝起來當成吊墜!」
BloomCaVod 發表於 2018-3-23 18:05
556.染血的動機

    「哈哈哈,哈哈哈!聖液?高級祭司?那混蛋,那畜生就是一個小學都還沒畢業的垃圾!聖液?聖液?哈哈哈哈!」

    他的雙手抬起,重重地砸在面前的桌子上,牙關緊咬,幾乎滲出鮮血:「他喝醉了……那個垃圾喝醉了!所以笑眯眯地對我說,我老婆梅甘也好幾次求著要上他的床,注意,是求?著?他!」

    「當時我什麼表情?你們知道我那個時候是什麼表情嗎?不,你們不知道。因為就連我自己他媽的都不知道當時的我究竟是什麼表情!」

    「我的大腦一片空白,然後就像是個傻子一樣地聽著這個傢伙在那邊不斷地吹噓我老婆整天像是一條哈巴狗一樣地纏著他,渴望得到他的聖液,說著他們兩個人在床上究竟是怎麼樣怎麼樣!還說只要得到了他的聖液,她就能夠青春永駐,就能夠在世界毀滅的時候得到永生!到時候上一個層次的人來清理地球的時候她就能夠變成另外一個上層次的人!」

    「我承認!她蠢,她真的很蠢!竟然會相信一個小學沒畢業的傢伙說的這種話?」

    「但是最讓我無法忍受的是,梅甘……那個女人!那個垃圾說著說著,開始說他有些厭煩我老婆了,說玩的次數太多了,有些厭煩了!他竟然說玩我的老婆玩的有些厭煩了?」

    「啊,那怎麼辦?我老婆慌了,她開始擔心了!更何況她的錢基本上也都交給了那個混蛋,所以就快沒有錢供奉了,就快要得不到那個該死的所謂的神的眷顧了!而在這樣擔心之下,她竟然把芹芹……把芹芹帶給了這個垃圾!」

    諾大的法庭之內,就只有一個犯罪嫌疑人的聲音在這邊咆哮。

    每個人的臉上都被震驚所填滿,沒有一個人膽敢發出一個音節。哪怕是三位主審法官,現在也是保持著沉默。

    「然後,那個垃圾給我詳細描述了我老婆是怎麼把芹芹帶給他的,然後還說她抓著芹芹的雙手把她壓在床上,然後任由那個垃圾對我的寶貝女兒翻雲覆雨!」

    「我看那個垃圾當時自己也被自己給騙了吧?他竟然真的開始相信自己的那種骯髒的行為可以救人?在我目瞪口呆的時候,那個傢伙倒是一臉聖徒地對我說『那一天,我又拯救了一個迷途的少女,讓她接受了我的聖液,成為了母神的勇士。我感到很欣慰。』」

    「他的臉上顯得很滿足,顯得很開心,甚至還顯得非常得意!但是那個時候的他恐怕完全不知道我心裡到底是怎麼想的!」

    「那一刻我感覺到我的世界正在崩潰,我的整個人生,整個存在的意義都變成碎裂的沙粒一樣崩塌!」

    「那個時候我終於明白為什麼我的妻子和女兒會自殺了。因為在梅甘興致勃勃地對那個傢伙說芹芹懷孕的時候,那傢伙開始慌了!他終於從那虛妄的滿足感和道德感中清醒,知道自己究竟做了什麼!」

    「所以他開始慫恿梅甘,讓芹芹去打胎。還說這都是母神的旨意!甚至還給了她們一千塊錢!」

    「而那個時候我老婆已經完全深陷在這個可怕的淒淒魯教裡面不能自拔了!眼見這個垃圾要拋棄她和芹芹,在被逼著走頭無路之後,她就帶著芹芹……帶著芹芹!在那一天!那一天————!!」

    碰——!

    重重一聲,男人的拳頭,砸在了桌子上。

    轟隆巨響迴蕩在整個法院之中,久久,都不能停息。

    「所以我殺了他!我用刀子狠狠地捅了他的胸口和腹部!你們知道當我把刀子插進他身體裡面的時候我是多麼的暢快嗎?我當時的心情是多麼的舒暢嗎?我到底有多開心,開心的好像接受重生了一樣你們到底知不知道————?」

    大約過了五分鐘之後——

    「如果再給我一次機會的話……我還是會殺了他。」

    盡情宣洩過後,田鑼的語氣開始變得平淡了下來。

    他長長地呼出一口氣,就像是徹底解放一般,搖著頭。

    「你們想要判我刑就判我刑吧,反正我已經報完仇了。唯一遺憾的,就是我沒有辦法殺掉所有的淒淒魯教派的人。這……實在是非常的可惜。」

    田鑼癱軟下來,整個人完全放鬆了。

    重新看著法庭的時候,他的雙眼中已經充滿了那種疲憊與空洞感。可想而知,現在的他已經沒有了當初和法者鴆見面時的那種求生意志。

    隔了良久,主審法官才終於醒悟過來。

    他拿著法庭錘敲下,說道:「現在,嫌疑人的殺人動機也已經清楚明了。如果控辯雙方沒有任何異議的話,本庭現在要結束這一階段。」

    法者鴆站了起來,稍稍整理了一下自己的衣服之後,開口道:「尊敬的三位法官,的確,我的委託人的確是殺害了一個人。但是,他的攻擊卻並非如同公訴方所言的那樣,對社會充滿了危害性。所以,我請求法庭能夠減輕處罰。謝謝。」

    主審法官點點頭,看向公訴方。

    賈公正半張著嘴,嘟囔了片刻之後似乎沒有什麼想法,只能不說話。可就在法者鴆覺得,現在這件案子應該就此結束了的時候……

    「那麼,證據呢?」

    冷冰冰的聲音,再一次地從旁邊的劉傅蘭卿的嘴裡吐出。

    而聽到這五個如同程序一般的字眼的時候,法者鴆的拳頭不由得捏緊,朝著桌子上敲了一下。

    劉傅蘭卿站起來,略微推了一下鼻樑上的眼鏡。就像是一個完全無血無淚的機器人一樣,開口說道:「雖然剛才犯罪嫌疑人的經歷很感人,殺害被害人的理由也是非常的充分。但是,公訴方要求法庭注意到,嫌疑人所說的所有的一切,都沒有能夠對其進行證明的證據。」

    剛剛還顯得空洞無神的田鑼一愣,抬起頭來。

    這位檢察官攤開雙手,微笑著說道:「沒有錯,就是沒有證據。並沒有證據證明被害人有讓女性陪睡的證據。也沒有能夠證明被害人和嫌疑人的女兒有染並且讓其懷孕的證據。換句話說,剛才那些情緒激動的話語很有可能是嫌疑人為了能夠讓自己減輕刑罰而做出的虛假動機。為了掩飾自己就是一個宗教狂熱分子殺了人的手段而已。」
BloomCaVod 發表於 2018-3-23 18:05
557.我來說出你的怨恨

    「你說什麼?」

    田鑼再次爆發出來,但是很快就被旁邊的庭警壓制了下去。

    「你說我說的話都是假話?你說我都是在撒謊嗎?那個混蛋就是個混蛋!他就是一個混蛋!!」

    面對田鑼,劉傅蘭卿倒是很輕鬆。他繼續面向證人席,開口問道:「甘哲妹女士,對於剛才嫌疑人所說的這些話你是否能夠做出證言?證明被害人的確有和被告人的女兒田芹有染?」

    一直坐在證人席上的甘哲妹一臉懵逼,在想了想之後,終究還是搖了搖頭。

    至此,劉傅蘭卿繼續展現著他的輕鬆:「由此可知,嫌疑人的口供並沒有任何的人證物證作為支撐。所以如果嫌疑人希望能夠使用『義憤殺人』這一條款來減輕刑罰的話,公訴方希望法庭能夠不予考慮。」

    (義憤殺人,簡單來說就是我被你欺辱的太狠了,太過了,在極度的憤怒之下把你殺掉。一般情況下,這種殺人事實是可以減輕刑罰處理的。故意殺人罪的法定刑是十年起板,減輕處理,就是可以判決十年以下的刑罰。不過這個義憤殺人的前提條件是被殺害的那個人的確是做了非常傷天害理並且嚴重違法犯罪的事情。)

    證據?

    是啊,現在的確是沒有證據。

    法者鴆捂著自己的臉,看著那邊還在咆哮,還在掙扎的田鑼。

    現在沒有證據能夠證明田芹是被槐流連強姦的。因為田芹死的時候已經年滿十四週歲,如果那個劉傅蘭卿硬是要說這個十四歲的女孩和那個三十三歲的男人談戀愛那麼自己這邊也沒有辦法可以反駁。

    至於胎兒的DNA鑑定也不可行,胎兒親子鑑定最好需要懷孕8周以上才行。而田芹自殺的時候孩子只有4周,根本就不好鑑定。更何況現在屍體早就已經處理,警局這邊一開始就沒有考慮這裡面存在強姦的可能,所以也不可能保留當時那個懷孕四周的胎兒的DNA鑑定。

    換言之,如果沒有辦法能夠證明這些的話,那麼田鑼就會背著這個「毫無道理地故意殺人」的罪名接受刑罰。比起初審時候法庭接受的鬥毆還要嚴重,可能判處無期或是死刑都有可能。

    如果,沒有辦法可以證明這些的話……

    「如果辯護律師這邊沒有任何證據可以證明的話,那麼本次審理應該也就可以到此結束了。」

    劉傅蘭卿微微閉上眼睛,雙手抱在胸前。這種輕鬆悠閒的態度已經充分說明了一切。

    結束了嗎?

    啊,的確是結束了。

    法者鴆抬起雙手,重重地拍在那桌面之上。

    巨響貫徹整個法庭,甚至將那邊還在喧鬧的田鑼的動作也是一併拍停。

    「結束了。的的確確,現在,已經結束了。」

    法者鴆的臉上沒有了那種挑釁和囂張,取而代之的,則是一抹嚴肅正經的表情。

    他抬起頭,就像是一個溺水的人終於被救上了岸,長長地呼出了肚子裡面那一口鬱結的空氣。

    「證據,的確有。田鑼先生,我現在可以完完全全地告訴你,我手上有這份證據。」

    那邊的田鑼愣在當場,他依然保持著那種被庭警壓制著的狀態,但是雙眼卻是有些驚訝地看著這邊。

    「我知道,你在這段時間裡面一定經歷了很多,你也一定品嚐了許許多多的痛苦與折磨。我恐怕永遠都無法想像如果這樣的事情發生在我身上的話我究竟會怎麼做,所以我唯一能夠做的,就是替你說出你心中的怨恨,讓所有人都知道你所憎恨的那個人究竟是一個怎樣的貨色,而你……又是受了多大的委屈,蒙受了多少的屈辱。」

    待的法庭安靜下來,法者鴆抬起頭,再次深吸一口氣後道:「尊敬的三位法官,辯護人在這裡需要提交另外一份證據。這份證據應該也記錄在公訴人的檔案之中。現在,辯護方要求將其提交。」

    說著,他從自己旁邊的證物袋中取出一疊照片,提交。

    當這些照片出現在投影儀上讓所有人都看到的時候,每個人的眼中都閃爍著奇怪的問號。

    因為,那是槐流連的床下面所翻出來的那本記帳本上所書寫的那些亂七八糟的符號和數字,完完全全地不明所以。

    6

    ZC4.2

    QWY5.0

    SS SS2.3

    MG MG0.5

    7

    ZC2.3

    QWY QWY

    SS BMN1.5

    MG TQ

    PYX PYX

    MG TQ1.0

    ZC4.4

    8

    MG MGTG

    ZC2.9

    SS SS7.0

    QWY5.6

    PYX3.8

    HZW6.6

    面對投影儀上的這些照片,三位主審法官顯得一頭霧水,就連對面的賈公正現在也是皺著眉頭,站起來說道:「辯護律師,這些數字和字母完全沒有任何意義,根本就不能夠說明任何問題。」

    法者鴆:「不,這恰恰能夠說明很多很多的問題。賈檢察官,你還記不記得剛才你所公佈的有關被害人的賬務流動的數字?」

    賈公正哼了一聲,說道:「當然記得,這又有什麼問題?六月有十二萬流入,七月有九萬二,八月比較多,有二十五萬九。這些全部都是……咦?」

    終於,這個檢察官也算是瞭解了這裡面的問題吧?

    法者鴆乘勢大聲道:「沒有錯,只要對比這些筆記上面的數字在比對這些賬戶資金的流入,那麼就可以一眼看出其中的問題了。比如說筆記上寫的6,之後寫了4.2,5.0,2.3以及0.5這四個數字。只要將這四個數字相加,就可以剛剛好得出12這個數字。比對被害人六月的收入十二萬,數字簡直剛剛好!」

    「除此之外,7這個數字之後的2.3+1.5+1.0+4.4,剛好是9.2,對上七月份的九萬二。8數字之後的2.9+7+5.6+3.8+6.6等於25.9,也能夠對上其八月份的二十五萬九這個數字。」

    法者鴆舉起手上的照片副本,晃了晃後大聲道:「所以,這本筆記上記載的根本就不是什麼隨隨便便的數字,而是其身為高級祭司每個月的收入。是一本徹徹底底的賬本!」

    碰——!

    劉傅蘭卿的單手拍在了桌子上,冷冷道:「就算這是賬本,也不能證明被害人真的做過玷污那些女性的事情,也不能證明嫌疑人的殺人是義憤殺人。」
BloomCaVod 發表於 2018-3-23 18:05
558.值得怨恨之人

    「反對!」

    碰——!

    法者鴆同樣拍著桌子,咬著牙齒大聲道:「這些賬本的數字部分就是其每個月的收入。而在數字前面的部分,簡單想一想就可以明白這應該是支付人的姓名縮寫。而且,我們的確可以在裡面看到梅甘女士的MG的縮寫。但是!」

    法者鴆抬起頭,瞪著對面的劉傅蘭卿——

    「在這賬簿之中卻有一些內容非常的奇怪,那就是有一些人的名字後面卻並沒有數字,反而還有其他的縮寫。公訴方,你認為這些代表什麼呢?」

    到了這一步,劉傅蘭卿終於不再說話。

    「比如說這位叫QWY的信徒,其在7月份的時候沒有給過一分錢,而在原本應該是代表其獻上的收入的這個地方,填寫的卻是QWY這個信徒自己。換句話說,對於本案的被害人槐流連來說,QWY這個人的供奉就是QWY這個人本身!」

    「再看看賬單中其他部分,在送出的資金這一欄很多都寫著信徒自己的名字。而代表梅甘女士的MG後面,也有MG的字樣。這完全可以證明,梅甘女士的的確確是將自己當成了供奉,用來侍奉這位所謂的高級祭司!」

    「反對。」

    劉傅蘭卿的面色冰冷,喊出來的反對聲依然如同沒有任何感情一般的機械音。

    「這個MG未必代表梅甘女士。也有可能是其他的意思。雖然數字上面是吻合了,但是這個和數字列在一起的字母也並不一定是獻出身體的意思。」

    法者鴆:「真是可惜啊劉傅檢察官,因為這份賬單中有一個最重要的地方,恰恰好證明了這個被害人究竟是對我的委託人造成了多大的傷害!」

    「看看賬簿中的7月,在梅甘女士的MG之後,赫然寫著代表我的委託人女兒田芹的名字縮寫的TQ!如果說一個MG是巧合的話,這對母女的名字一起上榜不管怎麼說也不可能是一個單純的巧合!這恰恰證明了被害人的確姦淫了我的委託人的女兒,而且還將她和金錢劃上等號,記載在自己的所謂的『收款』賬簿之上!」

    放下照片,法者鴆的雙手再一次地拍在了桌子上,大聲地說道——

    「由此可知,我的委託人的的確確是在受到了被害人的這種極其可怕的傷害之後,才會憤怒地做出如此殘忍的殺人行為!但是他的行為卻是情有可原的,是能夠讓人充分理解的!在司法機關沒有辦法能夠保護他,沒有辦法能夠為他的女兒申訴冤屈的時候,這股無法宣洩的怨恨最終造成了這股無法彌補的過錯!」

    他緩緩地抬起頭,看著那邊早已經是淚流滿面的田鑼,朗聲道——

    「的確,我的委託人犯了罪。而且哪怕是到現在,他也絕對不會為自己殺害了一個人而感到任何的懊悔。也不會對被害人表達任何的歉意。」

    「而且,我作為他的律師,十分支持他的這種行為。我也認為我的委託人完全沒有必要為本案中逝世的被害人致歉,也完全不需要為此感到後悔。正如我的委託人所說,如果還能夠給他再來一次的機會的話,他一定還是會選擇再次殺這個男人一次。」

    「但是,這並不能證明我的委託人是一個危險分子,也不能證明他是一個對社會造成惡劣影響,死不悔改犯罪的惡棍。」

    「恰恰相反,我認為我的委託人是一個好人,正是因為他是一個好人,所以他才無法接受這樣一個邪教徒毀掉了他的生活,毀掉了他的家庭,毀掉了他的妻子和女兒!他的身上所背負的悲傷和憤怒根本就不是我們這些人所能夠理解,也不是在座的所有人所能夠理解的。我相信,在這裡與其死抓著一個法律上的小小的G點硬是要我的委託人忍耐,這反而是一種不道德的行為。所以,我在這裡請求法院能夠對我的委託人從輕發落,減輕處罰。因為只有這樣,才能夠更好地向這個世界上更多背負這種無法忍受,卻無法復仇的人傳達出法律的公正與善良的信念,這才是我們這個法制社會所真正想要建設的東西!以上!」

    話,說完了。

    三位主審法官們你看看我,我看看你,然後再看看那邊的劉傅蘭卿。

    終於,這位檢察長再也沒有說出任何一句話。

    他的那頭長發依然披落下來,高瘦的身形如同一個模特一般,在片刻之後……

    「公訴方,沒有意見了。」

    伴隨著這句話音的響起,法庭錘落下。接下來的,就是十分鐘的休息時間。

    十分鐘之後,當這三位主審法官再次出來,開始唸誦起手中的那份宣判文書的時候……

    「被告人田鑼,犯,故意殺人罪,證據確鑿。但社會危害小,主觀惡性不強,且被害人為人卑劣,對犯罪嫌疑人造成了無可挽回的嚴重傷害,所以判處被告人有期徒刑三年,緩期三年執行。」

    這一刻,田鑼低下了頭。一個大男人,卻是在那邊不斷地抹著眼淚。也不知道他究竟是想到了自己即將重獲自由?還是想到了自己的妻女,現在終於落下了淚水呢?

    當然,這些法者鴆並不關心。在法院宣判的時候他朝著那邊的劉傅蘭卿瞥了一眼,這個傢伙現在也是看著自己這邊,但是很快就折過頭,不再看這邊了。

    ————

    案件,結束了。

    在走出法庭的那一刻,法者鴆不由得伸了一個懶腰,揉了揉自己的脖子。

    窗外,已經是夕陽西下,紅色的晚霞佈滿了整個天空,在這夏日的傍晚,卻反而給了人一種溫暖的感覺。

    「哼。」

    回過頭,那邊走出來的賈公正朝著法者鴆白了一眼。至於那個劉傅蘭卿卻是什麼話都沒有說,徑直從法者鴆的身旁走過,連眼角都沒有朝著他瞥一下。

    「劉傅檢察長。」

    不過,就算這個傢伙不理睬自己,法者鴆覺得自己還是有必要叫住他。

    劉傅蘭卿站住腳步,卻並沒有回頭。在旁邊的賈公正倒是顯得十分的不爽,轉過頭來道:「法律師,你還想要——」

    「今天在法庭上,雖然我說了沒有任何一個人能夠理解我的委託人的心情。但是我知道,的的確確有一個人,能夠十分清楚那個田鑼心中的感受。」
BloomCaVod 發表於 2018-3-23 18:05
559.毀滅自身

    劉傅蘭卿依然沒有說話,只是在那裡站著。

    法者鴆微微地呼出一口氣,直接忽略旁邊那個賈公正,繼續走上前,說道——

    「方法或許因人而異,但是我相信,憤怒和憎恨的本質卻並不會有任何的不同。一個精英人士會有精英人士的處理方法,一個農名會有農名的行為準則。但是毫無例外,他們都是通過對其他人進行傷害來發洩著自己心中的那股怒火。」

    面前,這個檢察長依舊背對著法者鴆。他的手略微捏了一下手上的文件,卻並沒有回過頭來。

    「憤怒的盡頭是什麼,你今天應該也看到了。憤怒毀滅了什麼,我相信那個人今天應該也看到了。這些憤怒的最後所能夠得到的就只有毀滅。」

    「在……看似毀滅他人的表面之下,其實毀滅的,將會是自身。」

    法者鴆的話說完了。

    也是一直到這一刻,這個劉傅蘭卿才終於緩緩地轉過頭。

    那雙冷冰冰的眼神配合著那張俊美的臉蛋,卻讓人看不到一點點的溫情和笑容。

    這位檢察長就那麼冷冷地注視著法者鴆,許久許久之後——

    「你在說什麼?我不明白。」

    話音落下,劉傅蘭卿轉身就離開,似乎剛才法者鴆所說的真的只是一些廢話,根本就不需要去搭理一般。

    無所謂~~反正這些事情不重要。真正重要的事情還在另外一邊呢。

    抬了一下自己手中的公文包,法者鴆快速地跑出法院。在左右看了一眼之後,立刻朝著一個方向追了過去。

    「喂!等一下!」

    一邊跑他一邊大喊,但是前面的那個人卻像是沒有聽見似的,很輕鬆地伸出手攔下一輛出租車,上車,飛快離開。

    「可惡!搞什麼啊?」

    眼看那出租車就要離開自己的視線,法者鴆急得渾身抽搐!他東張西望,有些不知所措,但是很快,他就看到一輛出租車停在他旁邊下客。

    這個法毒嘴角抽搐,腮幫子鼓的漲漲的,在猶豫了差不多一秒鐘之後,眼見那前面的出租車要離開自己的視線範圍後,終於鼓足勇氣沖上那輛出租車!

    「前、前面!跟跟跟、跟上!」

    出租車司機回過頭來瞥了一眼這個渾身顫慄,僵硬的如同殭屍一樣的傢伙,看到他胸口的律師徽章,笑著道:「大律師啊,你這樣還能過在法庭上發言嗎?」

    只可惜,現在的法者鴆已經是一個字都說不出來了。他緊緊地抱著懷中的公文包,將兩邊的車窗完全拉下。相信如果再不快一點,這傢伙真的要就此暈厥了吧。

    司機一踩油門,出租車發動跟了上去。但是前面的出租車似乎也沒有想要停下來的意思,一路東轉西轉,一會兒上高架,一會兒進隧道。眼看著就要離開上京市了,但是轉個彎,又回到了前往上京市中心的路上。

    大約這樣逛了一個多小時之後,前面那輛出租車終於在路邊停下。上面那個人下了車,付了錢之後腳步如風地走向旁邊的一棟商業高樓大廈,進入電梯。

    至於法者鴆嘛~~他從出租車上幾乎是滾下來的。這個早已經面色發青發紫,渾身手腳都發麻,幾乎連半步都邁不動的傢伙半爬著進入這個高樓大廈。

    然後!

    眼前出現的,是電梯。眼看著,搭載著那個人的電梯已經快速向著頂樓上升!

    法者鴆倒吸一口冷氣,現在早已經面色蒼白的他看著那三十層樓高的樓層,一時間有些眼暈。他現在幾乎是連電話都打不動了,等到面前的電梯門打開,他幾乎是希望有人能夠把他打暈了扔進去!

    「哇啊啊啊啊啊啊——————!!」

    伴隨著一聲大叫,法者鴆如同一條發了瘋的吉娃娃一樣撲進電梯,腦袋在電梯壁上一撞,發出巨大聲響。在其他人的驚訝之中,電梯門合上,迅速地向著最高層飛速而去。

    在折騰了九牛二虎之力之後,法者鴆終於顫抖著爬上了大樓的天台。

    之前的晚霞現在早已經變成了漫天的星辰……哦,不對,城市裡面是看不到星空的。那就是法者鴆那一臉的腦袋在冒金星吧。

    吹著夜晚的風,讓自己花了好長一段時間才緩過氣來之後,法者鴆這才艱難地取出手機,一邊看著那個站在天台邊緣,俯視著整個上京市夜景的人,一邊撥通電話。

    「沒錯……快來……快……來……」

    掛斷電話,法者鴆再次調整了一下自己的呼吸,終於能夠站起來。

    他扶著地面,一步一搖晃地走到那個人的背後,看著這個人的背影。

    這個老太婆,甘哲妹。

    這場法庭的關鍵證人,幾乎提供了所有自己所需要的內容的淒淒魯教派的教徒。

    「呼——後來我查了一下,田鑼的妹妹田菜花,和田鑼之間早已經因為父母的房產問題鬧得不相往來,一家人甚至已經去了印度。」

    他勉勉強強地站了起來,努力讓自己的身體保持平衡。

    「所以,他的妹妹……根本就不可能來幫自己的哥哥請律師打官司!」

    裂開嘴,儘量讓自己的笑容顯得更加自然一點。法者鴆晃了晃腦袋,希望自己能夠保持清醒,繼續道——

    「與此同時,你曾經說過……你說你們教派,你們是負責拉教徒入夥的人。」

    「但是……哈哈,但是啊。如果你真的是淒淒魯教派的虔誠信徒的話,在這裡應該說是『發展教徒』,或是『傳教』,『幫助人』才對。根本就不會使用『拉』這個字眼。」

    高樓處,一陣風吹過來,在這個夏日的炎熱夜晚給人帶來了一抹難以言喻的涼爽感。

    法者鴆現在終於能夠站直自己的身板,雙手叉腰,看著前面這個老太太。

    「的確,我用詞稍稍有些隨意了呢。」

    甘哲妹的聲音響起,這個老婦人緩緩轉過頭,那張蒼老的面容上帶著笑容,凝視著眼前的法者鴆。

    「但是你卻沒有對我提出任何的異議?也沒有揭穿我?」

    法者鴆攤開雙手,用一個十分自信的表情笑道:「因為你必須是一個淒淒魯教派的教徒。如果你不是的話,你在法庭上所做出的所有的證言都將失去效力。呵呵,我還沒有蠢到將我的所有手牌全都自我廢掉的程度。」
BloomCaVod 發表於 2018-3-23 18:06
560.缺失的「魔女」

    最後,他再次長長地吸了一口氣。看看甘哲妹,她依靠在那天台旁邊,後面的風吹過來,給人的感覺依然是十分的涼爽。同時吹過來的,還有一陣淡淡的幽香。

    「累嗎?」

    甘哲妹開了口,儘管聲音還是一個老太的聲音,但這短短的兩個字,卻是蘊含著一股無限的溫柔。

    法者鴆抹了一下額頭,冷哼道:「追著你到處跑的日子還真是讓人懷念。」

    甘哲妹不由得呵呵笑了笑:「你可以更加靠近一點。」

    她的聲音開始不再變得沙啞,而是顯得略微年輕了些許。

    法者鴆別過頭:「我恐高!你如果想要我靠近你的話,幹嘛不從那邊緣離開?」

    甘哲妹:「你為了追我,坐出租車,搭電梯,現在為了我再靠近過來一點,就不好嗎?」

    法者鴆抱著雙臂:「是啊,我都為了追你坐出租車,搭電梯,一條命都快去了五分之三了,求你就別讓我再發瘋了。」

    這一次,甘哲妹又笑了。

    而這一次的笑聲卻已經不再是那沙啞的老太婆聲音,而是一種更為年輕,清脆,甚至可以說是十分青春的笑聲。如果光是聽聲音,恐怕會以為面前這個老太婆僅僅只有二十歲左右的年紀。

    「呵呵,你還是那麼喜歡說笑話。」

    「我不喜歡說笑話。」

    「但是我沒有想到,你竟然那麼早就發現了這件案子和我有關?」

    「這還不是你故意洩露給我的消息,如果不是你主動跑來要我接這個案子,我也不會想到和你有關。」

    法者鴆打開公文包,從中取出一本相冊,打開。

    相冊中並沒有照片,反而是插滿了許許多多各種各樣的卡片。法者鴆略微呼出一口氣,說道——

    「這是《阿喵小姐》的官方彩金卡。我在高中的時候拚命收集。可是,這本彩金卡收集冊我卻是有一張卡片始終都沒有辦法得到。」

    翻過幾頁,法者鴆指著其中為一個空缺的位置,冷哼道:「魔女琦露露。曾經,我為了這張彩金卡去賭場賭博,但最後還是沒有能夠得到手。因為這張卡片最後落到了一個和我有著無盡孽緣的女人手上,因為這張卡,我哪怕到現在還在受其牽累。」

    甘哲妹一臉微笑,她直起身子,老態龍鍾的模樣早已經消失不見。

    「在《阿喵小姐》中,琦露露身上穿的斗篷卻是和淒淒魯教派的斗篷模樣很像。一開始我以為只是巧合,但是在這個斗篷上的那個紋章卻是絲毫不差地就是琦露露的大地紋章。所以一開始,我確實以為這只是一個喜歡《阿喵小姐》的同好會所引起的殺人事件。但是接下來發生的事情,卻是讓我越發確定,你和這個宗教可能有著千絲萬縷的關聯!」

    收起畫冊,法者鴆放下公文包,大聲道——

    「『琦露露』的大地紋章,變成了這個『淒淒魯』的教派符號。如果僅僅是這樣的話那也就算了,但是在那個教徒的家中我搜到了那本教義小冊子,上面卻是寫著這個偉大的母神淒淒魯是一個缺失的神靈。呵呵,缺失?在這個世界上,除了我手上的這本冊子,以及知道我手中冊子唯獨缺失了琦露露這張卡片的你之外,還有誰會創建出那麼多巧合的宗教?」

    猛地,法者鴆伸出手指,重重地指著面前的這個老太婆——

    「蜜糖!現出你的真容來!我有太多太多的問題要問你,我們的女兒也有太多的話想要對你說!你瞞著我把小律生了下來卻為什麼不讓我知道?這一次又為什麼突然間離開而把這丫頭扔到我這裡長達一年的時間不聞不問?這到底是為什麼!」

    天空中,那應該是一片伸手不見五指的昏黃。

    大城市的夜空從來不曾奢求那星辰璀璨,因為這從來都不是一個正常的要求。人類文明的光芒注定了那耀眼的群星將會就此遠去。

    法者鴆的手指依然指著面前那個老太,指著這個……已經直起腰,風吹散了她的發絲,除了那張臉之外,身上已經沒有任何一絲一毫老太模樣的女性。

    伴隨著夜晚的清風徐徐而動,伴隨著她嘴角上的一塊碎皮被風吹落,露出底下那光滑細膩的皮膚,露出那個精緻的嘴角,露出了那微微的一笑……

    那一剎那,法者鴆突然感覺,自己好像看到了星辰……

    「田鑼的事情,是我對不起他。」

    伴隨著陣陣風兒的吹動,甘哲妹臉上用來化妝的碎屑也是片片剝落。但是在完全露出真容之前,她卻是轉過頭,依靠著那天台的邊緣,微微一跳,站在了那護欄之上,憑風而立。

    「我沒有想到這個宗教會把他害得那麼慘,為了還他一個公道,所以我必須要救他。」

    「別說這些冠冕堂皇的話!」法者鴆猛地揮手,「是你創建了淒淒魯教派嗎?」

    背對著他的女子,在那萬丈高樓的邊緣微微點頭。

    法者鴆:「你為什麼要創建淒淒魯教派?我不相信你不知道這是一個邪教!如果讓小律知道自己的媽媽竟然是一個邪教頭子,你讓她接下來要怎麼想,要怎麼做?」

    護欄上的女性依然背對著他,風吹過,將她的那一頭長發隨風吹氣。那股淡淡的幽香再一次地從她的身上飄了過來。

    「宗教,是一種控制人心的手法。不管你怎麼說,我從來也都沒有想過要建立一個邪教。我所做的,只是設定一個概念,並且試試看會有多少人相信這個概念而已。」

    法者鴆冷笑:「所以,你是想要給自己開脫嗎?」

    女性:「如果我說這只是一種興趣,一種實驗,你會不會相信?」

    法者鴆:「興趣?實驗?」

    女性:「沒有錯,一種看看可以掌握多少人心,操縱他們的世界觀價值觀的實驗。看看可以通過這種方法將多少荒謬的東西塞進別人的腦子裡,讓他們如同我手中的機器人一樣,可以精確遵循我所設定的程序的實驗。」
BloomCaVod 發表於 2018-3-23 18:06
561.十二年後的再會

    說完這些,女性微微點了點頭:「實驗早就已經達成,我也很早就退出了這個教派放手不管。案發前的一年他們基本上都是在自己發展而已。」

    法者鴆抱著雙臂,冷笑道:「這還真是一個有趣的藉口。那麼再說說其他的,你將那丫頭扔到我這邊,是想要幹嘛?」

    天台上的女性背著雙手,似乎完全不像是站在一處懸崖之上,而是站在安全的房間中央一般。

    她深深地吸了一口氣,說道:「媽媽出去打工幹活,把孩子留給有大量時間的爸爸,不是理所當然的嗎?」

    「打工幹活?你扔下小律一年,打得什麼工,干的什麼活?」

    「很多啊~~比如餐廳端盤子,超市收銀員,馬路上的交通協管員之類的——」

    「蜜糖!你給我把頭轉過來!看著我!」

    法者鴆真的很想現在就沖上去抓住這個女人,然後讓她把這些年來的事情全都說說清楚!

    自己的心中實在是有太多的疑問!這些問題打從十二年前這個女人離開的時候就已經埋下了種子!原本他以為自己這一輩子都不會想要問出這些問題了,原本還以為這些問題問不問已經無所謂了。但是,在帶著蜜律一年之後,在又一次地看到這個女人之後,他心中的念頭卻是已經無法遏制!

    但,那大樓邊緣的高度還是讓他的腳步停住。那實在不是一個可以讓他輕易踰越的障礙。他相信,這個女人也是知道這一點,所以才選擇了這麼一個地方。

    「回過頭來!讓我看看……看看現在的你到底長成什麼樣子了!」

    法者鴆一時啞然,他突然發現自己的聲音竟然有些許的哽咽?

    他相信,自己情緒中的細小問題肯定被這個女人捕捉到了。那一抹輕輕的笑聲已經說明了一切。

    「哦?你就那麼想要看前女友現在的臉嗎?我已經是一個三十歲的老太婆了,沒必要再看了吧。」

    法者鴆哼了一聲,大著膽子,朝著護欄這邊跨出一步。

    「那麼快,就已經十二年了呀。」

    女性抬著頭,眺望著那片天空,似乎完全不會理會身後那個男人的靠近。

    「能夠知道你對小律很好,我很開心。」

    法者鴆繼續向著前方邁出一步,咬著牙,下巴已經開始有些顫抖地說道:「你……沒看到那丫頭,怎麼知道、那丫頭、過得好不好?」

    「呵呵,看到你,我就知道她過得很好。學習成績怎麼樣?很不錯吧?」

    「哼!一塌糊塗!也不知道今天的期末考試成績怎麼樣!體育課倒是很厲害,跑起步來飛快!不愧是你這種鄉村裡面來的孩子。」

    「呵呵呵,那孩子從小就身體好。雖然看起來柔柔弱弱的,但是我想城裡沒有幾個男孩子可以欺負她。」

    「那你等會兒就把這丫頭接走怎麼樣?」

    「哎呀呀,我現在可是很忙的呢。每天都要打三份工,週末還要加班,沒有時間帶孩子呢。我這幾年都沒有問你要撫養費,你就幫忙帶帶孩子有什麼關係?」

    「別開玩笑了!」

    距離天台邊緣還有十步左右的距離,法者鴆的雙腳卻是已經滿是顫抖。他大聲喊道——

    「你以為我會相信嗎?在大學的時候你對我說的話我就不知道哪句真哪句假。你現在告訴我你每天都為了生計而發愁?哈?你是在當我三歲小孩嗎?」

    烏雲散去,上京市的夜空中浮現出一輪皎月,那月光落在女性的上方,如同給她披上了一層潔白色的薄紗。

    「信不信,隨你。反正我現在正在努力工作好賺取小律的大學學費。等到我攢夠錢了,我就會回來接那孩子。」

    鬼才相信!

    不過就算不相信,法者鴆一時間也不知道自己究竟應該相信些什麼東西了。

    這個女人心裡究竟在想些什麼?她在自己的心目中到底是一個老實肯幹的農村來的樸實女孩?還是一個心思狡詐毒如蛇蠍的妖女?

    不知道,甚至就連法者鴆自己也不知道,自己現在為什麼那麼強烈地不相信她口中所說的任何話。他現在唯一相信的就是自己一定要把她抓住,然後帶回家!只要能夠再次把這個女人帶回家……然後再次看到她那張隔了十二年未見的容顏……或許,自己就真的可以知道些什麼,或許那些亂七八糟的問題就將再也不成為問題!

    蹬蹬蹬蹬——!

    天台的大門被哐啷一聲打開,緊隨而來的,則是一個小女孩大聲地喊出的那兩個字——

    「媽媽?」

    「丫頭?你可終於來了!」

    法者鴆回過頭,只見蜜律和咲夜兩個人已經出現在了出入口那邊,而蜜律現在的模樣更是顯得十分緊張!

    看到蜜律,法者鴆立刻回過頭:「好了!女兒已經來了!蜜糖,你就——」

    微風,輕撫。

    皓月的光芒,如同一片棉絮般溫柔。

    女性……不,那簡直如同少女的身形現在就那樣漂浮在半空之中。一如十二年前那般讓人魂牽夢繞,一如當初剛入大學時候的那般豔麗無雙。

    她,就那樣漂浮在那半空之中。

    伴隨著一抹似乎看見,又似乎沒有看清楚的微笑,整個世界,似乎就在這一刻,定格……

    「糖/媽媽!!」

    父女倆同時叫了出來!他們飛快地衝向平台邊緣,驚恐地向著那下面望去!

    但,下面哪裡有什麼摔死的人的影子?街道上依然熙熙攘攘,人來人往。似乎剛才到現在根本就沒有任何一個人從半空中跳下,摔在那裡砸成肉餅。

    也就在法者鴆和蜜律緊張兮兮地四處張望,生怕看到某具屍體的時候,後面的咲夜卻是走了上來。

    「少爺,大小姐。」

    見這對父女依然沒有回過頭來的意思,咲夜再次開口道——

    「夫人有留下口信給少爺和小姐。」

    「夫人?」

    這下,法者鴆才終於醒悟過來,連忙轉過頭。蜜律也是眼巴巴地回過頭,看著咲夜。

    此時,咲夜舉起手中的一張卡片,說道:「剛才夫人跳下去的時候將這張卡片飛了出來。少爺和大小姐都太緊張沒有看到,我就拿起來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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