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兩宋元明】大宋有毒 作者:第十個名字 (連載中)

 
mk2258 2018-3-26 22:54:02 發表於 歷史軍事 [顯示全部樓層] 只看大圖 回覆獎勵 閱讀模式 591 74755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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229 又是五年之約





    “……我需要和族群裡的長者商量一下才能決定,他們並不全在這裡,需要召喚前來議事。”

    溪羅撒內心已經投降了,這位宋人大官開出來的條件確實很優厚,對親兒子也就不過如此。召喚族人議事只是個程序,假如腦子沒問題的話誰也不會反對。

    “可以,議事的地點你自己定,不用告訴我,假如需要還可以派兵保證你們的安全。不過我建議最好能去湟州城附近,因為我們要趕路,本官也還有很多別的事情需要處理,不可能因為你一族的事情耽擱太久。對了,我有個小建議,就是別搞太複雜的盟誓活動。”主動權一旦到了自己手裡,洪濤就得步步緊逼了,這樣才會顯得更真實。

    “那怎麼成,到時候我們要用天上的雄鷹見證誓言,才會讓神靈聽見,誰違背誰就會被神靈懲罰。”溪羅撒再有心計、再善於學習,也有天然局限性,信仰這個事兒就是他的弱點。

    “不是我不尊重你們的習慣,而是那種活動沒有實際意義。不知道你聽說過六谷部沒有,他們和回鶻也簽訂了盟誓一起對抗夏人,可結果呢?最終給予他們致命一擊的就會曾經的盟友。誓言這個東西自打建立開始就是等著被違反的,你以後是要帶領族群輝煌的頭領,千萬不能輕信誓言可以有保證,那樣你的族群早晚要步六谷部的後塵。”

    洪濤不是不想去盟誓,而是這樣做沒有任何意義。唃廝羅部是注定要跟著自己走下去的一群人,在思路上必須慢慢接近自己,轉變就從現在開始。

    至於六谷部的事情,都是從朝廷公文裡看到的。為了來湟州上任,他幾乎都快把這幾年的公文看全了,能看的不能看的都看了,所以官方文件也不能說完全沒用。

    這個部落以前也是吐蕃的一支,和唃廝羅部落說不定還有血緣上的聯繫。他們在格薩爾王死後沒有繼續留在河湟地區,而是翻過了祁連山脈去了北面的涼州生活。但是遭到了當時羌族首領李繼遷的攻擊,兩邊都需要涼州這塊富饒的土地發展。

    剛開始六谷部佔據了上風,連李繼遷都被打死了。可是夏人越來越強大,六谷部慢慢落了下風,於是就和西邊的回鶻部落聯合起來,把羌人再一次打敗。

    但好景不長,羌人剛退出對涼州的爭奪,回鶻人又起了歪心思,他們突然撕毀了盟約從背後襲擊了渾然不知的六谷部。

    結果一下子就把這個十多萬人的大部落給打殘了,剩餘的殘部只能退進祁連山脈,過著還不如唃廝羅部族的苦日子。

    想重新壯大幾乎不可能了,因為之後不久夏國建立了,並且打跑了回鶻人,奪取了涼州。卞馬妻子的族群據說就是六谷部的殘部,因為仇視西夏人才選擇了投靠宋人。

    “我認識六谷部的首領,他兩年前帶人在大通山找到我,想聯合起來一起西征,但我沒有能力再擔負更多人的糧草。那請問大人,除了誓言之外還有什麼能讓人守信?”

    洪濤算是說到點子上了,溪羅撒居然和六谷部也有來往,無形中等於承認了洪濤的說法,但他還不太甘心把祖祖輩輩遵循的慣例否定。

    “實力,能讓別人遵守約定不敢失信的只有實力。說句你不愛聽的話,現在我們倆是不可能簽訂盟約的,因為實力不對等。我和我的皇帝可以隨時致你和你的族群於死地,可是反過來你拿不出什麼辦法制約我。在實力不對等的情況下,就沒有公平長久的盟約。所以不要去想那些虛無縹緲的事情,先把眼前的事情辦好,一步步去增加自己的實力。待到你可以控制自己族群命運的時候,我們再面對面坐下來,誰也不能強迫誰、誰也無法威脅誰,公公平平的談一談盟約,你覺得效果是不是更好一些?”

    誇人的話洪濤說起來很晦澀,但損人的話從他嘴裡說出來就像呼吸般自如。給人以希望,然後親手碾碎它,再告訴對方重建的方法,描繪出一個看上去更光明的未來,這就是洪濤想做的,他要在心理上先征服這個人。

    “……和大人學,我是不是會強大的更快一些?”溪羅撒恐怕還是頭一次聽到這種邏輯,除了心靈倍感傷痛之外,確實也看到了比較真切的希望。實際上他正在跟著這個人的思路在想問題,只是渾然不覺而已。

    “這就是我們要談的條件了,我可以教你的族人各種能變得強大的辦法,但你和你的族人也要用實際行動證明我的付出能得到回報。你付出、我回報、我付出、你回報,我們不是主人和奴僕的關係,而是生意上的伙伴,互相幫助,同時獲利。”

    不容易啊,話題終於轉回來了,這次談話基本也就到尾聲了。溪羅撒沒有拒絕的資本,也沒有拒絕的理由,只能按照自己開出的條件做,還不是被動的,而是心甘情願的。

    這就是為什麼要繞著圈子談話的目的,強迫一群人去做某件事兒效率會很差,自己又不太習慣用殺戮、暴力驅使別人,那就只能以理服人了。

    現在的溪羅撒和唃廝羅族人不再是被迫無奈跟著自己當附庸,而是在為他們自己的未來奮鬥。可別小看這麼一個小小的轉變,結果是完全不同的。

    溪羅撒低著頭走了,他之前即便戰敗被俘也始終是仰著頭的,除了神靈之外他不打算向任何人低頭。可是讓洪濤這張破嘴一頓噴之後,他居然感覺到自己是如此渺小,好像隨便來個幾個宋人就可以把族群打垮。

    自信心這個玩意建立起來不容易,打碎卻很容易,尤其是碰上洪濤這樣專門琢磨人弱點的壞種,碎一次都不夠。

    “官人真要給他們土地讓他來稱王,陛下如何會答應這樣的條件?”兩個人的談話並沒保密,就是邊走邊說,所以蓮兒、紫菊、週一日這三個小跟班全都聽得真真切切。

    蓮兒是毫無感覺,她光顧著往嘴裡塞零食了,別看唃廝羅人穿的破破爛爛、還臟兮兮的,但他們的犛牛肉乾挺好吃。

    週一日則咬著嘴唇若有所思,剛才那些話的信息量太大,即便她有所感悟也不敢亂講,至少在蓮夫人和紫菊在場的情況下不能提,有問題得私下去問大人。

    紫菊只聽明白了一處,就是駙馬許諾蕃人為王的情節,這和駙馬平日里的作風大相徑庭。沒有皇帝的授意,怎麼能輕易做出這種許諾呢,而且皇帝肯定也不會有這種授意的。

    “我可沒說過要把大宋的土地送給蕃人稱王,陛下應該不會禁止我把別人的土地送人情,你說是吧?”洪濤笑了,拍了拍紫菊的腦袋,說出來的話和繞口令差不多,然後雙腿一夾馬腹,跑向前面的箱車。

    那裡有彭大、王大頭、胡二和武家人,和這些工匠討論討論工作問題,遠比算計人輕鬆愜意,也比和這幾個小姑娘逗著玩有意義的多。

    唃廝羅族是吐蕃皇族後裔,吐蕃是啥呢?就是後世的藏族,祖祖輩輩都生活在青藏高原上。他們對高原反應可以說是免疫的,是天生的高原山地民族,走起山路來如履平地,耐力非常好。對寒冷的忍耐力也超乎常人,晚上的氣溫接近零度,也是每人裹著一張犛牛皮躺在地上倒頭便睡。

    而且他們對這裡的氣候有著近乎本能的反應,什麼時候要下雨、什麼時候要下雪提前幾個時辰就能有所警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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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有了這些人的帶領,隊伍的行進速度稍稍快了一些,還多了不少野味可吃。他們的生活經驗和禁軍的強弩,野兔、岩羊每天都能獵到。

    溪羅撒還親自把獵到的一隻雪豹獻給了洪濤,實際上承認了雙方的地位,這種稀有皮毛只有一族的首領才能穿戴。

    洪濤也沒小氣,把多餘的十多件板甲和幾把禁軍替換下來的直刀交給了溪羅撒。弩箭先慎慎吧,萬一他想不開先給自己來一下受不了。

    “聽說你們與把宗城的守將也有交易,能否替本官做一件事?”看到溪羅撒撫胸給自己行禮,洪濤覺得雙方已經有了初步的信任,下一步就該試試他的真心了。

    “大人要把把宗城的黃金也搶走?”溪羅撒馬上就明白了洪濤的意圖,只是他學會了漢話卻沒學會漢人的心眼,說得太直白。

    “黃金是要獻給陛下的,本官要的是治下清明。此等暗中勾結、出賣國家利益、吃裡扒外之人,如果換做你來坐大人的位置,可否留得?”洪濤被人說中的小心思,臉不變色心不跳,一本正經的說起了大道理。

    “大人如信得過我和我的族人,只需再配十數具兵甲,溪羅撒願為大人率先沖進把宗城,獻上守將人頭!”溪羅撒看樣子也不怎麼待見那位合作夥伴,還要把他的人頭當做投名狀。

    “莫急、莫急,你的族人現在也是本官的子民了,在本官眼中和宋人沒有半分區別,我不會讓你帶著他們去白白浪費生命的。想來這裡的守將還不知道通川堡有變,你有沒有辦法把他騙出來,我們兵不血刃的把他拿下正法。本官也有好生之德,不想再多傷人命,只要把主使之人綁了,想必城中的廂役也就群龍無首,不會再生事端了。”

    洪濤又開始摸那幾根莫須有的鬍鬚了,臉色凝重,說得很是動情。但誰要是信了誰就是二傻子,他哪兒是不願意再多殺人,而是心疼那些一窩蜂和馬蜂窩,不想再做無謂的浪費。

    那些廂役早晚會被扔到最艱苦、最危險的礦洞裡去折磨死,真不值再用火箭射殺。先把他們穩住,等自己到了湟州再說唄。

    不僅僅是通川堡和把宗城的廂役,到時候自己會在整個湟州轄區內挨個調查各個寨堡的情況,也包括禁軍。但凡發現有吃裡扒外現象嚴重的,連廂軍帶禁軍誰也別想好過。

    不把這種人清理乾淨湟州就無法統治,更談不上抵禦外敵。吃裡扒外是個絕症,得了一次就永遠也治不好,自己可不想在前方作戰時背後突然有人捅刀子。

    “把宗城的守將姓劉,為人很是貪婪,每次交換都要剋扣我族金沙。大人只需給小人一些金沙為誘餌,他必親自帶人出城交易。屆時大人可安排人手埋伏在路邊暴起射殺。”溪羅撒肯定是沒信洪濤會悲天憫人,但這次沒有再直言不諱,而是出了一個主意。

    “埋伏……此等地形埋伏不易啊。”洪濤向道路左右兩邊看了看,沒找到可以埋伏的位置,這裡找不到,前後幾十里估計都找不到。

    走了好幾天,山路基本都是一個德性,一面是高山峭壁、一面是懸崖河谷,唃廝羅人可以藏在雪地中幾個時辰不動,親從官禁軍真沒這個本事,敵人還沒等來就全凍死了。

    “附耳過來……路上再弄隻野獸,撒上些許鮮血即可。對方只要見到這些黃金細軟必會出城近前查看,你不用多言。花掌櫃,借你的人用一用,讓他們換上溪羅撒族人的服裝,駕車一同前往。”

    路邊沒法設伏,但埋伏的計策到是可以試試。洪濤先和溪羅撒耳語了一會兒,然後又把富姬叫了過去。

    把宗城,離通川堡不過七十里,同樣坐落在一個河谷中,只是這片谷地比通川堡要大很多,它是由兩條河交匯衝擊而成,浩門河由城西注入湟水,除了大片的山坡田畝外,居然還有不少水田和牛群。

    說是城,其實和通川堡一樣也是座用石塊壘砌的軍堡,只是堡外聚集了幾個小部落蕃人,氈帳零星散落,和這這些牧人的帳篷比起來,確實有點像城池。

    另外把宗城位於兩河交彙的盆地,是周圍百里之內最適於居住耕種的地方。很多流浪於山區放牧的小部落也會定期至此,用牲畜、毛皮交換鹽巴、糧食、布匹,逐漸在城外形成了一座小規模的市集。只要過了冬季,這座城就會熱鬧起來,經常有駝隊來來去去。

    這裡的廂役數量也比通川堡多,六百多人,守將叫劉松,五十多歲的老將,是個實打實的指揮使,且在把宗城駐守了八年有餘,把這裡治理的井井有條,是個很有能力的將領。

    “他們經常這樣訓練嗎?”有沒有能力不是別人說的,而是洪濤給出的評價。

    他此刻正站在山腰上用望遠鏡遠眺把宗城呢,不僅看到了良田、市集,還看到了簡單的水利設施和一座由水車帶動的磨坊。

    最讓洪濤動容的是河邊淺灘上還有上百名廂役正在冰冷的河水中訓練體魄,遠遠的看不清是誰在指揮,只能分辨有個人同樣光著膀子,手裡提著根東西,在淺水中不停巡視。

    “天天都有,大雪封山之後還會到雪中爬山,但宋人再如何訓練也比不上唃廝羅人,我們才是大山的子民!”溪羅撒撇了撇嘴,並不覺得這種訓練有太大作用。

    “最好能抓活的,我有話要問他,其他人如有反抗格殺勿論!”但洪濤覺得這位守將比廖春稱職多了,不僅把轄區治理得井井有條,懂得開鑿水利設施、團結各族牧民。還堅持不懈訓練士卒,應該有個有點門道的人,在不太麻煩的情況下問問清楚更合適。

    洪濤的設伏辦法其實很簡單,不埋伏在路邊,而是埋伏在箱車裡。他讓溪羅撒去和把宗城守將謊稱截殺了一隊朝廷的車隊,並在車隊裡發現大量金銀細軟和官服,由於不懂才來此詢問這些車輛細軟能換多少兵甲。

    每個人都有好奇心,再加上溪羅撒說過,這位劉指揮很貪財謹慎,每次交換都選選在城外僻靜地點,並次次親自驗看貨物,那他這次很可能也得親自前往。

    然後嘛,只要他敢帶人靠近這幾輛箱車,箱板後面等著他就不是金銀財寶,而是幾具一窩蜂。在如此近的距離上,一窩蜂的命中率和殺傷力會被放大到極限,誰也躲不開扛不住,可以省去很多消耗。

    為了把戲碼做足,洪濤把蓮兒和紫菊的首飾都給徵用了,他自己也沒置之事外,貢獻出來一身官服,讓溪羅撒拿去當證據。

    交易地點在山腰上看不到,需要轉過這座山才可。但洪濤能在山腰上用望遠鏡可以看到把宗城的動靜。

    當溪羅撒帶著幾個族人進入那座大石頭城堡之後不久,就有幾十騎全副武裝的廂軍跟著溪羅撒他們衝了出來,向這座山另一面奔去。

    等了許久,洪濤也沒聽到有一窩蜂發射時的鳴叫聲,心裡有點慌了。剛才看那隊廂軍雖然盔甲什麼的不如禁軍精銳,可是人馬整齊,訓練程度並不低。萬一施銅和溪羅撒應對不及,保不齊就得失手呢。

    “大人,有一騎向這邊奔來。”就在洪濤準備讓兒童團在車隊前方佈設鐵蒺藜時,蔣二郎突然趴在了地面上,聽了片刻之後給出了確定的答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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231 這是個人才





    來的人是富姬手下,他說劉松已經投降,溪羅撒和施銅他們人太少不好押送,只能就地看押,讓他回來報信。

    至於說這十多個人是怎麼一箭不發就制服了幾十名訓練有素的騎兵,送信的人說施銅認識這位守將,沒有用武力,而是以理服人,具體說了什麼他也不清楚。

    “末將做前鋒,大人帶領大隊在後方一里徐徐而行。”這個結果也太容易了,不僅洪濤不太信,連苗魁也起了疑心,但又無法確定,只能做最壞的打算。

    只要有馬蜂窩在手,就算對方繳獲了幾具一窩蜂也沒什麼大用。在射程和威力上,一窩蜂比馬蜂窩差多了。

    事實證明溪羅撒和施銅辦事還是挺靠譜的,確實是因為不好押送這麼多人,又和對方認識,才忘了選擇更容易讓人相信的報信方式。

    當洪濤帶著大隊來到距離伏擊地點不到一里遠時,已經在望遠鏡裡看清楚了,除了施銅一個人離開了箱車和那些投降的廂兵混在一起之外,其他幾個人依舊守衛著箱車,手中還拿著火絨,隨時準備點火。

    看到苗魁之後施銅一溜小跑回來了,這時富姬又做了一件讓洪濤比較感動的事兒,她慢慢把身體挪到了前面,擋在自己和施銅之間。哪怕這個傢伙懷著什麼壞心思,也很難傷到自己。

    “大人,劉指揮降了,請大人派人把兵甲馬匹都收攏,我再帶他來請罪。”施銅沒什麼異常,臉上還有一絲欣喜,更多的還是擔憂。

    “你和劉松是舊相識?”洪濤衝苗魁點了點頭,然後下馬坐在了紫菊搬過來的馬扎上。

    “我倆人當年在延州時同為一個十將手下,此人讀過兵書、作戰勇敢、屢立戰功,只是常與上司頂撞,幾經起落不得升遷。後小人傷了眼睛退出禁軍,和他再沒相見,不想他到此地當了廂役的指揮使。我和他講了大人的厲害,勸他不要以命相搏,他願服罪,任憑大人處置。只是……只是請大人開恩,留他一條命,此人並不是宵小之輩,應是有隱情才做出此等惡事,讓他到花掌櫃駝隊裡贖罪可否?”施銅猶豫了一下,單腿跪地,一邊講述他和劉鬆的交往,一邊想給劉松求情。

    “勾結外族、倒賣兵甲,這可不是小罪……先讓他過來,本官問過再定奪。”洪濤之所以沒讓溪羅撒一照面就用一窩蜂招呼對方也是有話要問,但在施銅面前不能太輕易答應,這就叫官威。哪怕心裡想繞對方一命也得拖一拖,讓施銅充分感受到這個面子的份量。

    “罪將劉松,見過帥司。”劉鬆身上的感覺和施銅差不多,已有老邁之實,卻無衰弱之像,底氣還挺足。

    “說說吧,你與唃廝羅族人幹的好事兒,難道還不該認罪嗎?”洪濤看出來了,劉松認罪的態度很不端正,只是嘴上說說而已,心裡並沒有認罪。

    “朝廷律法末將犯了,但如不犯律法末將無法練兵。”劉松即便被綁了跪在地上,依舊梗梗著脖子,認罪但就是不服。

    “……朝廷沒有按期發放俸祿?”洪濤想了想,替劉松找到了一個理由。

    “俸祿略有拖欠,我等並不怨言。可兵甲馬匹不曾補充,末將只能自籌錢物私煉鉛鐵,鍛成鐵器與牧民互市。唃廝羅部有金沙,用鐵甲換取再送到湟州,可購買禁軍弓弩。末將私下和各族打聽過,唃廝羅一族想要西遷,並不會在湟州為禍我大宋,才出此下策。可惜經營了多年,頃刻毀於一旦。大人莫問了,末將確實犯了律法,按罪當斬!還請大人開恩放過我手下將官,他們並不知情。”劉松越說越激動,也不低著頭裝慫了,更不為他自己求饒,反倒只求速死。

    “聽見沒,官人我就是倒霉蛋,找個礦戶能搞得朝野震動,這還沒到衙門上任呢,又碰上集體貪腐大案了。廂役、禁軍皆牽扯其中,蓮夫人覺得該如何處置?”

    洪濤坐在馬扎上剛開始還翹著二郎腿做運籌帷幄狀呢,聽著聽著不僅腿放了下來,還一個勁兒的吧嗒嘴,滿臉的苦澀。實在忍不住了,乾脆拿蓮兒磨牙。

    “我等婦道人家怎懂朝廷大事,但就妾身聽來,此人到是個有情有義之輩,還知道回護屬下,不像惡人。”蓮兒還挺謙虛,沒有在公事上指手畫腳,但也沒全忍住,還是發表了她的見解。

    “好吧,那就听夫人的。劉鬆啊,我且問你,私煉鉛鐵,礦石從何而來?”洪濤的表現很白痴,拍了拍蓮兒的手,居然就這麼同意了。

    “……”洪濤的表現讓劉松彷彿身墜冰窟,他是聽了施銅的話,說這位新任帥司與其它朝官不同,可以為自己做主才主動投降。

    沒想到最終會是這種結果,這位是和其它朝官不同,好歹別人還自己昏庸,這位居然連昏庸都給省了,直接聽女人的,真是沒指望了。

    “你個殺才,大人問你話呢!”苗魁並不覺得駙馬有什麼不對,主要是他已經看習慣了,見怪不怪。反倒是劉鬆的表現讓他很是惱怒,一個罪將,居然還敢用沉默對抗,太可惡了。

    “如果不想吃皮肉苦,本官問什麼就如實回話,否則我不光宰了你,連你手下那幾百人一併全宰了!不信是吧?你可以問問施銅,通川堡可還有一兵一卒存活。廖春和你一樣倒賣兵甲,已經被我就地正法,屍身就掛在通川堡門口吹風呢。你要是想見見你那位同僚,本官可以滿足你。”

    苗魁這一腳正踹在劉松臉上,滿嘴都是血。但洪濤沒有呵斥苗魁,更沒向劉松表示同情,還變本加厲的威脅著。

    “狗官!我和你拼了!”劉松突然從地上蹦了起來,一頭就撞向了洪濤。

    “拉住即可,不要為難他。去端碗水來給他漱漱,別這麼血乎淋拉的,本官即便是用刑,也從來不見血,那樣太野蠻了。說吧,你煉鐵的礦石從何而來,回答完本官的問題,本官才能判斷你是否該伏法,是不是這個理兒?”可惜的是他的速度遠沒有黃蜂快,更沒嚇到洪濤。

    “浩門河上游有鐵礦、鉛礦,我用糧食與牧人交換。”劉松畢竟年歲還是大了,精力和火氣都不如小伙子,經過這頓折騰之後神情有些萎靡,也不再抗拒。

    “……可有石炭?”洪濤面不改色心不跳的繼續問,但趁人不備衝身邊的蓮兒使了個眼色。

    蓮兒立刻會意,又衝另一邊的紫菊眨了眨眼,紫菊也好像明白了什麼轉身走向遠處的箱車,很快又和周一日返回,後者手裡還拿著一個小本子,一邊走一邊奮筆疾書。

    “未發現石炭,末將屬下會燒木炭,供煉鐵爐之用。”這個回答不出洪濤預料,他在半山腰用望遠鏡觀察時就發現河谷中有一大片林地被砍光了。把宗城是用石塊壘砌,不會用這麼多木頭。

    “……”這時富姬從遠處騎馬跑了過來,下馬之後直奔洪濤,伏在耳邊好一頓悄悄話。

    “給劉指揮鬆綁吧……劉松,此罪先記在本官這裡,朝廷正在用人之際,本官此次赴任湟州就是為了對付夏人。我觀你精於練兵理政,可願隨本官為朝廷出力、為陛下解憂?”

    富姬在劉松被送來之後不久就離開了,她是去審問劉松下面的廂軍將領,問過幾個人之後,再把結果匯報給駙馬。

    洪濤大概聽了聽,主要內容能對上,這就初步印證了劉松所言非虛,同時也就證明了這個人可用。

    他能在一無資金、二無政策、三無人才的情況下白手起家把這座堡壘經營得五臟俱全,再說不是人才就有些不公平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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232 火浣布





    至於說他那些犯法行為洪濤給忽略了,這真不能怪劉松,得怪大舅哥領導的大宋政府。假如自己處在劉鬆的位置上,搞不好比他弄的還花哨。說起來他不僅無罪還有功呢,兢兢業業為朝廷經營寨堡,沒像廖春那樣只為私慾,不容易啊。

    “末將、末將……”這個轉變有點大,劉松以為聽錯了,結結巴巴不知所措。

    “施銅,你來和劉指揮講清楚,本官說話他還不太相信。天色不早了,我們先去山坡紮營。”洪濤也不想去和劉鬆多解釋什麼,自己還不太了解古人的思維模式。

    既然施銅和他是舊相識,這次又能勸他投降,想來交情還是挺深的,讓他去說效果能好很多,也說的清楚。

    午飯之前,洪濤終於有了入湟州的第二個大收穫。不知道施銅和他說了什麼,這位老將好像看到了希望,表示願意追隨帥司左右,還得出生入死。

    “放心,跟著我一般不會有太多要生要死的機會,本官最不願意冒險。來吧,先用過午飯,然後帶我去看看把宗城的詳情。不過為了安全起見,還得麻煩老將軍去和你的副將說一聲,讓他先帶禁軍入城。我這個人比較謹慎,既然有了通川堡在前就不得不防。”

    這次洪濤並沒有再耍什麼手腕,而是把自己的想法實打實說了出來。劉松這樣的老將經歷過生死、又鎮守一方八年之久,很多事兒直來直去要比繞圈子更好接受。

    “大人思緒縝密,本該如此,我這就去安排。”果不其然,劉松並不覺得這樣做有什麼不對,假如自己跟著的是一位大大咧咧辦事不靠譜的主帥,反倒該發愁了。

    就算如此,洪濤依舊沒有選擇入城居住,在營地裡吃過飯之後才帶著一隊禁軍由劉松做陪,向把宗城走去。

    這座城堡修建的比較有特色,充分利用了這裡的地勢,借助浩門河邊的一座小土崗為基,就地取材,外牆全部由大石頭壘砌,不算太高,只有三米多,但對付牧民足夠了。

    可能是為了讓主帥放心,城堡內的廂役全都不拿兵器、不穿甲胄在城外列隊相迎,附近的牧民也被臨時驅離,連吊橋的繩索都給砍斷了,安全工作做的很到位。

    洪濤進城之後並沒去劉鬆的指揮使衙門,而是率先去看看了城西側的煉鐵爐。這個鐵爐很原始,個頭也很小,且無法真正煉鐵水,只能把鐵礦石加熱到海綿體狀態,然後通過不斷敲打去除雜質。

    這樣弄出來的有可能是生鐵、有可能是低溫鋼、也有可能是熟鐵。到底會是什麼無法控制,完全得看鐵礦石的品質。

    “礦石品質不錯,待本官調查完畢,如果數量足夠,會在這裡建造更大的煉鐵爐。不要再去砍樹燒炭了,不久之後會有更合適煉鐵的燃料運抵。”

    鐵礦石的品質洪濤也見到了,還不錯,有點像磁鐵礦,但更亮一些,具體含有什麼成分無法搞清,應該是一種複合鐵礦。

    這種礦石影響不影響熔煉純度,光靠看是看不出來的,還得通過實驗才知道。而且劉松也沒去過鐵礦石的產地,更搞不清產量,對這個問題沒有發言權。

    “咦……這爐子外麵包裹的是何物?”就在要離開煉鐵作坊時,洪濤突然發現這裡的煉鐵爐外麵包裹這一層臟兮兮的織物。

    沒錯,就是織物,上手一摸比普通布稍微硬一些,但絕對是人工織造的。為什麼要在煉鐵爐外麵包裹布料呢?這讓洪濤有點納悶。難道說此地佈匹已經多的沒地方扔了,專門要裹在煉鐵爐外面燒著玩?

    “此物叫火浣棉,是本地蕃人織造的,遇火而不燃,末將用來為煉鐵爐保溫。”劉松看來也是個事必躬親的主兒,即便不太懂技術細節,但煉鐵作坊這邊的事兒大部分都門清。

    “火浣棉……黃蜂,把短刀給我!”世界上有不怕火燒的布料嗎?具洪濤所知是有的,但那是後世的高科技產品,這時候肯定造不出來。

    可劉松總不會睜著眼說瞎話,煉鐵爐外面的包裹著的也確實是布料,看樣子已經用很久了,確實也沒被燒毀,只是有些臟。

    “不會吧,宋人已經知道利用石棉啦!劉指揮,這種布料是從哪個部落換來的,可曾知曉?”用短刀切下一小段布料,拿到陽光下用手指這麼一捻,洪濤就知道是什麼玩意了。

    石棉!這是一種天然礦產,可以用在冶煉、建築、軍事等很多方面,最簡單的就是把石棉纖維摻入瀝青製造油氈,用於建築物或者船隻防水。

    但這種礦一般沒人會關注,更沒啥存在感,說實話,洪濤也不曾想到。可沒想到居然在這裡偶然發現了石棉礦,必須算意外的驚喜。

    “大人如看得上,末將還有些存貨……”劉松以為洪濤只是好奇不怕火燒的布料,並沒往石棉礦的方向想。

    “布我要,那個部落從何處找來的石棉本官更要知曉。這樣吧,你讓人在集市上放出消息,就說大人我要需要編制這種布的原料,誰提供線索獎金沙一袋。你恐怕還不知道,有了這種石棉,以後將士們的軍帳就不會漏雨,還能造出比蠟燭明亮百倍的油燈,值不值一袋黃金?”來的容易去的快,有了從通川堡搶來的一箱金沙,洪濤出價的時候都顯得特別豪邁。

    “恕末將愚鈍,居然守著此等寶物要飯,這、這……”劉松是頭一次聽到洪濤指點江山,都被說傻了。一想起自己為了點軍費就去觸犯刑律,身邊卻放著如此珍貴的東西不認識,差點就仰天長嘆。

    “也沒那麼容易,先去把這些事情安排妥當,然後到營地匯合,明日我們就啟程去湟州。到了那裡再仔細琢磨我們手中有什麼、缺什麼。”

    洪濤其實也就是那麼一說,不管做油氈還是汽燈,都需要對石油或者煤焦油進行分餾,還得有玻璃。這幾樣都不是一天兩天就能造出來的,現在說還為時過早。
mk2258 發表於 2018-6-29 18:48
233 糊涂官





    一连端了两座寨堡洪涛已经有点烦了,要是这么一路走一路锄奸铲恶得什么时候才能走到湟州。这属于头疼医头、脚痛医脚,于大局没什么帮助。俗话讲冰冻三尺非一日之寒,要想从根本上解决问题,还得到了湟州全面统筹。

    既然有刘松跟随,那和安陇寨、通湟寨的交涉就由他代劳了。至于说这两个寨堡有没有问题,以后再说。等自己上任之后有的是办法整顿他们,一纸公文就可以把守将叫到湟州去,何必非以身试险呢。

    三天之后湟州城到了,奔波了一个多月也终于看见正经城池了。洪涛没再选择在城外扎营,这可是一州治所,就像是后世的地级市,要是还能把市长兼武装部部长搞没了,那大宋趁早赶紧完蛋吧。

    不过也别指望湟州城能像开封城那么繁华,甚至连长安城都不要比。它唯一比长安城高级的,就是一圈石头城墙,这还不是因为不想弄夯土的,而是此地弄土比凿石头难,周围都是大石头山,只要有人手就有石料。

    也不是说没土,其实自打过了通湟寨之后山势就低了不少,河谷盆地一个连着一个。虽然依旧还是沟壑纵横,但相对而言这里已经算是群山中的平原了。

    地理位置合适、农牧业相对发达,又是州府治所,湟州城附近人口密度略有增加,汉人和蕃人比例差不多各半。

    但就单民族而言汉族依旧是最多的,因为蕃人里还分成了吐蕃、羌人、吐浑等大族,这些大族里还分成若干小族,成分非常复杂,溪罗撒的唃廝罗族其实就是吐蕃族里的一个分支。

    羌人还分成了夏人、西羌、西凉羌什么的,吐浑则是古代吐谷浑国的后裔,属于鲜卑族的一支。他们的皇族有个大家比较熟悉的姓氏,慕容!没错,就是老金小说里的姑苏慕容,他们是一脉相承。

    说的这么热闹,湟州城的人口有多少呢?造册的有一千一百零三户,连老带幼不足六千人,另外还有三千禁军驻扎。

    人口少、基础设施差,洪涛都能克服,可是当他进了湟州城、见到此地最大军政长官之后才发现,合算自己是个光杆司令,一个属官都没有。

    想干点什么,都要指望当地的州兵马钤辖司和禁军指挥使帮忙,他们要是跟自己调皮扯淡,虽然最终也得听命,可效率就有很大折扣了。

    “大人自是有属官的,州府亦应大人主理,全州各县皆是大人属官。”幸亏带来了刘松,否则洪涛就丢大人了,这个经略安抚使和他理解的军区司令根本不是一个意思。

    以前洪涛以为经略安抚使只是个军事为主、民事为辅的中央特派员,从官凭和皇帝给的中旨上看好像也是这个意思,但坏就坏在好像这个词上了。

    古人遣词造句每个字、每个词都是有准确含义,且在不同语境下含义有所不同。换句话讲,古人的文字比后世准确且复杂,这也是为何古人光读书认字还不足以当官,必须要特别专业去学好多年的原因。

    认字、写字、读懂字是一门学问,不掌握这门学问就会像洪涛一样,字认识不少,但读不明白政府公文,很容易产生误会。

    为什么那么多大儒都要专门对经史典籍进行注解呢?也是这个原因。他们不是再臭显摆,而是想告诉大家古人说的这句话到底是什么意思,避免发生误解

    其实假如换个人拿到官凭和中旨之后,肯定会去找人问问清楚。可到了洪涛这儿压根儿就没当什么大事儿,只让莲儿简单的给念了念,觉得自己听明白之后,就把注意力挪到了怎么打仗上,一门心思的琢磨着该如何对付西夏铁骑。

    黑了心的想在军事上压制敌人,官凭和中旨上明明写着‘知湟州事’,他却理解为能过问当地政事,还觉得这个权利挺好,想问就问、不想问就不问,美滋滋悠哉哉。

    但这短短四个字,在宋朝的官方文件里却不是他以为的意思。知湟州事,准确的含义就是:兼任湟州知府!

    知府知府、知州知州,前面的知就是任的意思。如果本身还有更大的职权就是兼任,没有更大的职务就是专职!

    当然了,就算他全都理解错了也不会影响上任。除了官凭之外,朝廷还会有正式公文发往当地备案。只是这样一来洪涛就有些措手不及,原本没准备去当一州的父母官啊。

    “先不急去与属官见面,你们几个给本官讲讲,这个经略安抚使到底需要做什么?”

    古人云吃一堑长一智,这次洪涛不敢马虎了,更不怕丢人,揪着刘松、苗魁,外加施铜、蒋二郎他们几个往府衙门口一蹲,先扫扫盲吧,免得以后再弄个措手不及。

    安抚使这个职务唐代就有,比如说狄仁杰就曾任河北道安抚使,那时候叫安抚大使,属于一种临时性质的巡视官职,把该看的、该办的事儿弄完就取消编制。

    宋朝的经略安抚使就是从唐制继承来的,只不过功能上有了些许变化,职权上也扩大了不少。如果非要比较的话,有点像是唐制中的节度使。

    但北宋赵家深知节度使军政大权在握,一旦出问题那就会给国家带来无尽的苦难。但在边境地区,尤其是需要打仗的地区,负责地方政事的州府和统辖本地军事的都总管有时候并不能协调统一,很影响战区内部团结。

    于是就把节度使这个职权稍微改了改,变成一种临时委派、事后立刻离职的官职,取名为经略安抚使。

    北宋的安抚使有很多,但只要加上经略这两个字的前缀,就必须是面向西夏用兵的地区。还有一种叫做沿边安抚使,它的职能与经略安抚使一模一样,只是去的地方不一样,不在西夏边境,而是北宋与辽国的边境。

    纯粹的安抚使只能位于内地各路,它的职权范围就小了很多,军事方面几乎没什么权利,更像是中央巡视组,只问民生、刑律,顺便考察地方官员是否称职、功过几何。

    但具体到洪涛这里就又有点不同了。不管是安抚使还是经略安抚使,通常都是以路为辖区,也就是说这种官职最低的就是高官。

    秦凤路本身就有经略安抚使,又在湟州另设湟州经略安抚使,还不互相统属,实在比较特殊。

    “湟州经略安抚使一人,以驸马都尉王诜充之,掌一州军民之事,皆帅其属而听其诉讼、颁其禁令、定其赏罚、稽其钱谷、甲械出纳之名,籍而行其法。若事难专决,则具可否具奏;即干机速,边防及士卒抵罪者,听以便宜裁断。帅臣任湟州,职在绥御戎夷,职在经略安抚使兼一州总管以统治军旅,有属官典领要密文书,奏达机事。终湟一州,则使事至于安抚而已,其属勾当公事、主管机宜文字、准备将领、准备差使,自行选用后,奏达备案。”

    相比官凭,朝廷下发的公文好像更详细点。当洪涛从湟州府衙主簿手中拿到这份委任状之后,立马和身边几个臭皮匠仔细研究了起来,一个字都不敢错过。

    “大人此经略堪比旧唐节度使,足以证陛下之宠信。”洪涛手下这些人估计也看不懂公文,都闷着头不吭气,最终还是黄怀安第一个发表了看法,内官也是官,在这方面更有经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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234 一人得道雞犬升天





    這恐怕是他見過和聽說過最牛逼哄哄的經略安撫使委任狀,皇帝和朝廷基本上就是把湟州全交給這位年輕的駙馬統領了,連屬官的任命都不過問。想用誰用誰,只要事後給朝廷發個人名,那邊就會正式承認,哪怕是個放牛的牧人也無所謂。

    另外這位駙馬還是本州的軍事最高長官,因為文書上明明白白講了,兼一州總管統治軍旅。

    這可比其它經略安撫使又進了一步,他們在軍事上有領導權,但沒有直接用兵權,有事情還得通過本路的馬步軍都總管、馬步軍都鈐轄才能具體實施。

    但駙馬不用再走這個流程,他本身就兼任一州的軍區司令,不僅有募兵權、練兵全,還有統兵權。只要一拍腦門想打誰打誰、想什麼時候打就什麼時候打,沒一個人能製衡。

    至於說兼任一州民事、訴訟、監作、稅收什麼的,和前兩項比起來已經不算太重要了。沒看公文裡還有一句:終湟一州,則使事至於安撫而已!

    皇帝說了,湟州所有的事情到經略安撫使這兒就算到頭了,連越級上告都別想。誰敢告誰就是違法,恐怕唐朝的節度使也沒有此等殊榮。

    “再名貴的狗圈也是狗圈,看著好看而已。權力越大責任越重,做好了算陛下慧眼識人,做不好就是本官罔顧皇恩、罪不可恕!”洪濤這次真聽明白了,和身邊的人不一樣,他絲毫也不覺得欣喜,反倒有些沉重。

    公文上說的真好聽,如果把湟州改成京兆府,洪濤必須向大舅哥千恩萬謝這份信任,可在湟州這片地方,給再大的權利也是鏡花水月。想作威作福、貪污腐化都沒條件,總不能去剋扣禁軍軍餉、截留當地稅收吧。

    這樣做馬上就會被朝廷發現,然後再來一紙公文,立馬就能讓自己從將軍變奴隸。而且連兵都不用調,湟州駐紮的禁軍就可以把自己捆成粽子。實在不成還有秦鳳路其它州縣的軍隊呢,這裡是戰區,啥都缺,唯獨不缺軍隊。

    叛逃?皇帝和朝臣根本不擔心這件事兒。自己是外戚,很難讓別人相信會反叛,另外自己的妻子、孩子也在皇帝的手中攥著,如果棄她們於不顧,自己的名聲就算臭到家了。

    古人的道德底線還是比較高的,不僅僅是宋人,游牧民族也算在內。一個人如果為了權利財富拋棄妻子,會被所有人看不起,哪怕是敵人也不會給這種人好果子吃。所以說邊關將領誰都比自己叛逃的可能性大,唯獨自己不太可能。

    要不怎麼說搞政治的都是人精呢,自己能算計到的人家早就想清楚了。面子給的足足的,實際上就是用一個二十四K鑲金帶鑽的狗圈套在自己的脖子上,功效和栓根麻繩沒什麼不同。

    抱怨歸抱怨,該干的活兒一點都少不了。現在還不像自己當駙馬的時候一切可以憑喜好,想乾就幹不想乾就撂挑子。此時自己已經是朝廷命官了,幹不好就是有罪啊。

    第一件事該干什麼呢?該回家,或者叫回府。湟州城從來也沒有過經略安撫使,那也就不可能有經略安撫司了。所以吧,洪濤這位中央大員實際上連個專職辦公室都沒有。

    新蓋一座安撫司衙門不是不可能,公文上不是說了,湟州的事都由經略安撫使做主。但眼下總得找個臨時辦公室吧,總不能在新衙門蓋好之前還在城里扎營,繼續拿箱車充當辦公室。

    可是去哪兒辦公呢?其實這件事兒皇帝和王安石他們已經給自己想好了,答案就落在知湟州事這四個字上。

    自己除了經略安撫使、湟州馬步軍總管的職務之外,還是湟州的知州,所以湟州州衙也是自己的衙門,先住進去再說吧。

    “老人家,還得勞累你一些時日。本官初到此地政事不明,你先帶個徒弟吧,什麼時候把她教會了,什麼時候您老再回家抱孫子去。”

    州衙里的主簿年紀有點大,恐怕得有七十多了吧,老眼昏花還耳背,一嘴濃重的陝西腔再加上吐字不清,別說洪濤聽不太懂,劉松都聽著費勁。

    可洪濤還得拉著老人的衣袖裝和藹可親,在沒把州衙的公文全部和周一日交接清楚之前,他就算老年癡呆也不能退休。

    “諸位,最激動人心的時刻來臨了。古人云十年寒窗只為官、千里做官只求財。這句話到了我這兒得改一改,當官用不著十年,跟著我一兩年就夠。當官只為發財這句話也得改改,改成我讓你們發財你們才可以發財,我不讓,誰多拿一分錢就是與我為敵。想必諸位也知道我對待敵人是什麼態度,更別指望我會念舊,咱們之間最好不要走到那一步。”

    打發走了老主簿和周一日,等蓮兒帶著紫菊也去後堂收拾房間了,洪濤才邁著方步挪到了大堂之上,看著下面自動分成了左右兩行的這些人,開始他的上任演說。

    “苗魁聽令!”在古代當官是個什麼感覺呢?洪濤還真沒正經嘗試過,現在他打算試試。

    “末將在!”哎呀,挺給力,苗魁規規矩矩的邁步出列,雙手抱拳。

    “本官任命你為湟州馬步軍鈐轄,治所湟州城,即刻上任。先去通知本州所有寨堡的禁軍、廂役守將前來湟州城議事。”

    洪濤也不是只想找找感覺,他真的要分發官職了。這些人選擇跟隨自己,不管是不是自願,內心肯定都是指望有利益可得的,升官發財就是最直接的利益。

    既然自己有這個權利乾嘛不用用呢,再說了,選擇他們當自己的屬官,總比去找個連名字都叫不全的外人強。

    “末將尊令……”從苗魁的臉上也能看出他對這個職位挺滿意,馬步兵鈐轄,相當於一州的軍事副長官,而且非常符合他的身份。

    因為鈐轄還和總管不太一樣,這個職務屬於雙重領導,一面向本地最高軍事長官負責,同時也要向樞密院負責,有不通過頂頭上司就單獨奏報的權利。

    “尊令還不趕緊找你的衙門去,難道要等本官給你指派不成!”官威這個玩意吧,有時候不是刻意裝的,沒有合適的場所裝也裝不出來。洪濤自打坐上這個位置之後,不由自主的就有點官威了。

    “……大人,您還未給末將下令……需要公文,蓋上大人的印信……”苗魁不是不想走,而是走不了。光有一句話是沒法任命官職的,他指了指放在堂案上的木頭匣子,裡面裝著經略安撫使的印章。

    “蓮兒……紫菊……花掌櫃,勞煩你去把郭主簿和周一日叫回來,本官倒是忘了公文的事兒。”隨著苗魁的這句話,洪濤剛剛散發出來的那麼一丁丁點官威瞬間就消散了。

    太丟人啦,這官當的太不專業了!皇帝想下聖旨還得有知制誥幫著寫聖旨呢,出口成憲就是那麼一形容,實際上做不到。可是公文是啥、該怎麼寫自己一竅不通,怪不得是個官不管大小都得弄個主簿呢,合算是乾這個用的。

    苗魁拿著周一日寫完的公文走了,走之前洪濤還過了一把癮,拿著那個拳頭大小純銅質地的印章在堂案上好一頓拍,委任狀就和不要錢似的,蓋了一大摞。

    除了苗魁這個馬步兵鈐轄,還有劉鬆的準備將領判湟州判官、黃蜂的勾當公事、許東來的提舉學事司監司、黃懷安的提點坑冶鑄錢司判官、溪羅撒的團練使、一干工匠也都有了匠作監使的正式職務。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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235 廖春有点冤





    而且洪涛举贤不避亲,莲儿和紫菊同样也升官了。莲儿是管勾机宜文字,相当于机要秘书。对于这个官职她很满意,自己夫君的秘密当然得由妻妾来管理了,怎能让外人染指。

    紫菊也获得了一个同样的官职,只是前缀和莲儿略有不同。莲儿是经略安抚使机要秘书,紫菊则是马步兵总管的机要秘书。

    谁让她们的官人身兼好几职,每个还都是比较重要的职位呢。来往文书、信件都很重要,必须由专人管理。再加上洪涛毛笔字实在不堪入目,若是没人代笔会被当地官员笑掉大牙的。

    就连远在延州的朱八斤也没忘,给他同样来了个准备将领。这个职务和经略安抚使如出一辙,属于临时委派,让干啥就能干啥,干完了就自动去职。

    到现在为止洪涛还是没太搞懂宋朝这些官员的具体职能工作内容,所以类似的临时工对他而言是最合适的,想给就给,想收就收,既能完成大部分工作,又不会太伤人自尊心。

    其实洪涛也多虑了,湟州这个地方基本就是个姥姥不疼、舅舅不爱、既没人口又没啥赋税的鸡肋,而且这里刚刚纳入大宋版图不久,包括湟州城在内一直都是军管,没有太完善的政府机构。

    州衙里那位老主簿从来就没见过知州的模样,他原本只是厢军中的粮草官,写写算算比较流利,又读过点大宋律法方面的书,于是就成了湟州府衙的第一任主簿,一直都在主理州衙的日常事务。

    用他的话讲,这里基本没有诉讼案件,更没有衙役捕快,因为当地牧民不习惯来官府告状,而禁军和厢军有他们自己的军法系统,有事儿都自己处理了,不会来州衙添麻烦。

    湟州知州目前最繁重的工作就是为当地驻军筹备军粮,税收嘛,有人交就收着,没人交也不用催。因为整个湟州的大部分买卖都是军队开办的,军队有军队的纳税渠道,同样不用地方操心。

    “这还得了,军人就应该以战斗为天职,怎可经商?满脑子都是铜臭,哪儿还有保家卫国、上阵杀敌的勇气!”

    没有完备的税收、政务、农业、工业、司法系统洪涛都能忍,唯独忍不了军队经商这件事儿。假如湟州守将都像廖春一般有奶就是娘,那战斗力就可想而知了,必须要把这个毛病改掉!

    “边军回易乃我朝常例,大人初到此地,末将以为应徐徐图之……”苗魁已经有点熟悉这位上司的脾气了,一看他气急败坏的德性就知道很可能又是误会,赶紧补上一句。

    “常例?朝廷允许军队经商?”确实是误会,洪涛以为湟州偏远,朝廷疏于管理,这里的禁军和厢役才有胆子胡来。

    “从魏晋时期,回易即为军中常例,大人难道不知?”苗魁之所以要阻止洪涛对军队经商下手,因为他也是军人,很理解这个政策的初衷和始末,不赞同一刀切的禁止。

    “大人不知的东西很多,你讲了大人不就知道了,不必拘礼,坐下慢慢讲。”这时还得说脸皮厚的优点,洪涛连想都没想就承认了自己的无知,并打算不耻下问。

    回易,说白了就是贸易,做买卖。只是为了区分军队经商与普通商业,才起了这么一个单独的名字。之所以宋朝的军队回易现象特别普遍,主要还是因为宋朝的军事制度和对外战争强度。

    宋朝是募兵制,军队全部由国家供养也只能是国家机器,不属于任何一个人。这点不管是唐朝还是汉朝都无法比,它们之所以盛极而衰,原因并不来自外部,而是由于内部藩镇割据、私兵泛滥。

    每次内乱基本都是以武人叛乱为初始、军阀割据为结果。这种现象不仅仅汉唐有,到了明清甚至民国依旧存在。

    宋太祖和太宗为了避免这种情况一而再、再而三的发生,就想出了天下兵甲皆归国有的兵制,事实上也确实避免了国家内部的兵祸。但这种制度有个最大的缺点,还不是消弱了军事力量,而是军费太高。

    随着西夏的建立,宋朝等于除了辽国之外又多了一个主要敌人,连年征战造成了军费开支过大,国库紧张。

    在这种情况下,边军打完仗有时候还得自筹赏金,否则打胜了没奖励、打败了一命呜呼,谁还乐意为国出力啊。爱国这个词喊得再响也不能填饱肚子,想让它成为一种习惯,还得有物质辅助。

    自筹赏金,怎么筹?总不能纵兵抢劫吧,于是就出现了军队向朝廷借钱为本去做生意的先例,待卖完货物之后再连本带利一起归还,剩余的部分就是军队自己的军费了。

    这么一来既减轻了朝廷的负担,又解决了军队的实际困难,大宋朝廷也别无选择,只能默许了,慢慢就成为了一种常例。只要是边军,仅靠朝廷补给只能确保饿不死,不会做买卖的边军将领就不是好将领。

    那军队和谁做买卖,且卖什么呢?主要分成两种。一种是利用军队运输系统在国内贩运大宗货物,比如布匹、木材什么的。

    这有点像后世改革开放之初,很多货物是由军列运输的景象。不过宋朝军队底线稍微高点,他们也正常交税。

    还有一种就是边军的专利了,他们的货物多是禁榷品,且交易对象全都是外国人。说白了吧,就是边防军利用职务之便走私紧俏物资,最常见的就是茶叶和酒。

    “廖春死的冤啊……刘松,派人传信给通川堡,把廖春的尸体放下来好生安葬了吧,再替我弄块石碑与他。”

    听到这里洪涛恍然大悟,明白了廖春为何会明目张胆的与蕃人交换兵甲,这不是他一个人吃里扒外,而是惯例使然。

    虽然他做的有点过了,居然与蕃人通风报信抢劫过路客商与运输队获利,但究其原因,并不是他有多坏,而是制度缺失。

    “大人为何如此,岂不让旁人笑话。”苗魁并不觉得廖春死的冤枉,仅仅是给蕃人通风报信抢劫这一条罪就死有余辜了,允许做买卖可没说允许抢劫啊。
mk2258 發表於 2018-6-29 18:48





    “我給你們講個故事吧……在以前有個國家會把罪人集中流放到一個島上去自生自滅,可是運送罪犯的船隻到地方之後,當地官員總會發現罪犯死亡率奇高。為什麼呢?有人經過研究發現了原因。由於朝廷是按照人頭給船家付費的,所以這些船家就玩了命的往船艙裡塞人,水和糧食則越少越好,根本不顧罪犯的死活。於是朝廷把付費方式改了改,變成到地方按照下船的活人給錢,你們猜是何結果?”

    對於苗魁的疑問,洪濤沒有直接回答,又開始講故事了。此時眾人還沒找到合適的辦公場所,只能和經略安撫使大人擠在府衙大堂裡一起辦公,聽到大人在講故事都放下了手中的事抬起頭。

    “商人逐利,既是按活人收錢,他們必不能讓人死在路上。”洪濤的這個問題對於宋人而言太簡單了,不敢說所有宋人都有商人天賦,但每個宋人都對商業不陌生是肯定的,就連老實巴交的彭大都能毫不思索的給出正確答案。

    “沒錯,從這之後,運往小島上的罪犯死亡者百中不足一。別問我這是什麼朝代,大人我之所以講這個故事也不是讓諸位去考較史料的,更不是讓大家來討論罪犯該不該死。我只是想問諸位一個問題,船家為什麼忽而視人命為草芥、忽而又變成了觀世音菩薩呢?”洪濤講的這個故事根本不是發生在中國,更別提啥朝代了,那是英國往澳大利亞流放囚犯的真實案例。

    “……”眾人頓時陷入了冥思苦想中,說是商人逐利吧,也對,但之前的草菅人命也是逐利。都是逐利,怎麼會有一惡一善兩種截然不同的表現呢,想不通。

    “有位哲人說過,壞的製度會讓好人作惡,好的製度則會讓壞人從良。廖春之所以作惡,恐怕不僅是他的個人責任。本官對這句話深以為然,並致力於把湟州變成一個能讓壞人從良的地方,還望諸位與我一同努力。”

    廖春的事兒對洪濤觸動很大,他倒不是懊悔自己殺錯了人,而是要藉機向這些人灌輸一個思想。

    古人對皇帝存著天生的敬畏,且認為就應該無條件的聽命於皇帝。這種觀念很難改變,也無法一蹴而就讓他們幡然悔悟,得用滴水穿石般的功夫去磨,同時再輔以利益方可事半功倍。

    另外這番話也不是完全在忽悠人,規則的重要性洪濤感觸很深。後世他的國家改革開放不過三十多年,貪污**之風就有點要超越古人了。

    是那些官員本性為惡嗎?想來不是的,他們剛剛踏上仕途時也是懷著理想、抱有熱情、準備為國出力的。但最終為何會嬗變成了理想的對立面呢?

    當年宋美齡曾經說過一句話,能很好的解釋這個問題。那是在抗戰結束時,幾位記者從延安回到重慶,高度讚揚了我黨廉潔奉公、富裕理想的獻身精神。

    宋美齡聽過之後,是這麼和記者說的:如果你們所說都是真的,那我只能說他們還沒有嚐到權利的真正滋味!

    想來在說這句話的時候,這位總統夫人對權利的滋味是深有感觸的。不幸的是,她這句話好像說對了。

    洪濤可不想再由自己把這句話說一遍,他想要的大宋也不是只能堅持幾十年活力的大宋。該如何避免這種輪迴呢?想來想去好像別無它法,只能逐漸去除人治,向法製過渡。

    這個過程會很艱苦、很危險,甚至要和所有掌權者為敵。但洪濤自認是個有理想的人,他打算再嚐嚐啥叫獻身精神。

    到底啥叫制度,恐怕就夠大家琢磨好幾天的,而且還不能去打攪帥司,大人這幾天脾氣非常不好,時不時就會在大堂裡破口大罵。

    除了不罵皇帝之外,滿朝文武連活的帶死的都快被他罵遍了。在這種時候誰再敢去添亂,保不齊就得挨上一頓板子。

    連找不到衙門口和屬官都可以無所謂的帥司大人到底是為了什麼發火呢?回答只有一個,兵事!

    民政什麼的洪濤根本就不關心,沒有自己這個經略安撫使的時候大家好像也沒餓死,該怎麼過日子還是怎麼過吧,暫時還顧不到那麼多。

    但湟州的軍事建設洪濤真沒法忽視,在見完各寨堡的守將,聽取了他們的工作匯報之後當場就怒了,先把樞密院罵成了廢物,又把王安石和司馬光罵成了敗家子。

    眾將官裡不乏忠貞之士,剛剛提出反對意見,話還沒說完呢就被以統軍不利為由定了罪,不多不少,拉出去先來十板子。

    還不白打,帥司大人說了,給兩個月的時間,然後會親臨個寨堡檢查軍備。到時候會有軍事演習,如果這位受罰的禁軍指揮使能率部打贏親從官禁軍,那這十板子當場就可以還回來。不敢打沒關係,帥司自己找人打自己,就這麼任性!

    至於對方服不服洪濤根本不管,他已經贏定了。其實這算耍賴,以親從官部隊的裝備和戰法,應付三倍以上數量敵人的攻擊毫無壓力,就算把大宋最精銳、作戰經驗最豐富的禁軍調過來,在演習中也是必輸無疑。

    注意啊,說的是演習,實戰另論。

    真正讓洪濤氣憤的並不是有人頂嘴,而是湟州的軍事建設太落後了,兵力也太薄弱。真正的防禦力夠不夠用不知道,因為夏人一次也沒從這個方向上進攻過。

    但想進攻肯定不太夠用,這一點洪濤馬上就發現了,然後就怒了。皇帝給自己出了一道難題,既不想給自己增兵,還想讓自己主動出擊,這不是逗傻子玩呢嘛。

    湟州有多少作戰兵力呢?整五千,湟州駐有三千,其餘兩千人分成了七份,分散在七個寨堡中。為啥會這麼分配呢?眾將官給出了答案:為了防備歸順不久的吐蕃各族作亂。

    至於說這麼點兵力怎麼過境去打擊敵人,怎麼能守衛百里長的邊境,眾將官又說了:北面邊境都是大山橫亙,不僅夏人的大部隊過不來,宋人的大部隊也過不去。

    既然兩邊誰也看不見誰,打個毛啊?他們的主要工作就是盯著這些三天兩頭轉換陣營的蕃人!

    怎麼盯呢?當洪濤看到全州的防衛策略之後立刻明白了,合算抗日戰爭時期小鬼子搞的堡壘封鎖戰術也不是他們的原創,而是從北宋朝廷剽竊的。

    湟州總共有十五個寨堡,大的軍寨有上千兵力、小的軍堡也有上百。它們全都坐落在沿河的河谷或者盆地中,同時也是湟州的交通要道。

    只要把這些土地肥沃適於耕種的地方佔據住,順便再卡斷交通,就等於把本地蕃族全都限制在了一個固定區域中,無法自由行走,也無法獲得足夠的生活物資。想活下去就必須與各軍寨、軍堡搞好關係,服從管理,然後才能通過交換或者勞役換取生活用品。

    這麼做有好處,但缺點也十分明顯。好處是相對容易,不用太了解對方,更不用替他們考慮過多,就當是一群掛名的職工養著。願意上班就上,不願意上班也不追究,只要不添亂到日子發工資。

    缺點呢?很多,第一就是耗費錢糧。這些蕃人等於永遠要靠中央財政撥款活著,一旦中央拿不出這筆錢他們馬上就得反。

    第二就是沒有認同感,既然你從心裡就沒打算讓人家成為國民,人家自然也不會上趕著認你這個國君。

    你認為對方是累贅,恨不得人家一場瘟疫全死光。人家也沒覺得拿你的救濟有什麼虧欠,當你挨揍的時候,可以心安理得的站在一邊看熱鬧。假如利益足夠的話,衝上來給你兩拳也很正常。

    第三就是不穩定因素太多,花了這麼多錢又收不到稅,結果養出來的都是白眼狼。有個風吹草動,敵人還沒來呢,他們就先心思活動了。你在前方打仗,背後還得防著他們作亂。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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237 自然資源攻略





    那這種局面怪誰呢?這回可不是誰都沒責任,要怪就得怪大宋朝廷和大宋皇帝。

    他們太把自己當回事兒了,太自我感覺良好了,真以為讀幾本書考個進士就高人一等,從心眼裡不願意搭理蕃人。因為人家不識字、不能吟詩作賦、不能附庸風雅。

    沒一個人願意為國家利益放下身段,就算有過安撫、內附政策,甚至還對蕃人賜封了官職,可實際上依舊是臨時性的糊弄。有事的時候給個官,沒事就不搭理,典型的用人朝前不用人朝後。

    除了在穩定地方的功能上寨堡沒有發揮出應有的作用之外,它還加重了國家的財政負擔。

    按照北宋的規制,每座寨堡裡要任命至少五名吃財政拿俸祿的官吏。軍寨的規模一般比軍堡大,官吏還得更多一些。有些軍寨下面還統轄著若干軍堡,而軍城和軍寨規模相當,屬於平級。

    就拿通川堡和把宗城舉例,前者算是標準的軍堡,最高領導是堡主廖春,他下面還有主簿、巡檢、酒官和稅官。

    後者算是城寨,規模比軍堡大,所以劉鬆手下不僅有主簿、巡檢、酒官和稅官,還有寨官和都監。這些都是文職正八品或者武職從八品的官員,不是軍吏。

    怪不得宋朝冗官現像這麼嚴重呢,光是湟州這個鳥不拉屎的邊境小州,全靠朝廷財政撥款撐著,不算各種軍隊官職,光是十五個城寨軍堡最少就得有近百位官吏,其中有品階的正式官員不下五十位。

    弄這麼多官員幹嘛用呢?洪濤仔細翻閱了翻閱公文,發現還真沒白吃飯,個個都有用。

    都監主要負責軍事,招募弓手、訓練蕃兵、緝拿盜賊、巡查轄區、維護烽火台等等。寨官、主簿、酒官和稅官則針對民政,開墾荒地、管理戶籍、農業生產、興修水利、轉運糧草、市場交易、釀酒收稅什麼的。

    可是吧,這套系統用在沈括的鄜延路挺好,因為那邊是和西夏正面交鋒的主戰場,城寨軍堡密集,規模也更大。邊打邊生產,再加上配套的預警設施,這些官員配置一點都不算浪費,有些職位由於工作繁重還得讓多人分擔。

    但湟州這地方就別再照搬了,僅僅為了管理邊境的少數民族就把長期對抗強敵、步步為營的手段祭了出來,效果不怎麼樣耗費還嗷嗷高。古人不是雲過嘛,要因地制宜。看來王安石、司馬光他們也沒好好讀書,不能學以致用。

    如此評價宋朝的堡壘政策對不對呢?要是站在後世的角度上確實對。但別忘了,這是一千年前的北宋,人們少了一千年的經驗教訓,還沒總結出來那麼多道理,更沒後世國家政府的手段和見識。

    其實用歷史的眼光來看,北宋朝廷玩的這一手已經很高超了,至少是穩定住了河湟地區的蕃人,從而為關中築起了一道很結實的西部屏障,保證了永興軍路的側翼。

    雖然在經濟上吃了點虧,但在戰略上擠壓了西夏的進攻方向,迫使他們不得不把突破口選在環州、慶州、延州、保安軍、定邊軍、綏德軍把守的這幾百里寬的正面戰場上,無法充分發揮騎兵大範圍迂迴、四處開花的優勢,同時把北宋軍隊的作戰難度從戰略層面上無形中降低了不少。

    現在西夏人要在湟州邊境築城,就說明他們也認識到光正面對抗北宋太難,也想尋找更多突破口,同時也證明了湟州的戰略地位還是挺高的。

    但洪濤不是古人,也不是來客觀評價北宋軍事理論的。既然有著比宋人多一千年的眼光,那就得比古人玩的高明、玩的漂亮才對,否則就太廢物了。

    怎麼才能比古人高明呢?其實湟州遠沒有表面上那麼荒蕪、貧瘠,只是古人的生產力水平低,對邊境地區投入的開發力度也小,所以才沒真正的認識到此地的好處。

    在後世湟水、大通河流域河谷盆地眾多,別看海拔有點高但土地肥沃、不缺水源,是中西部很重要的產糧區。

    而且很多山谷的陽面還有大片森林植被,一路上洪濤就發現了不少溫帶和寒帶樹木,不是次生林,全是也原始樹木,長得又高又大,是非常好的木材。

    原本以為這裡沒有什麼礦產,但經過這些日子的了解,洪濤發現自己有點想當然了,這片高原山地中不僅有礦,還不少呢。不僅有劉鬆發現的鐵礦和石棉礦,從其它寨堡的公文上看,好像還有白雲石和少量銅礦。

    唯獨沒有煤炭的記載,但溪羅撒部落裡有從祁連山北面南遷的六谷部蕃人,他們說在大通山北面就有可以燃燒的黑石頭,想來應該是煤。

    大自然是公平的,山脈南側缺煤,那就得多點別的東西。多了啥呢?洪濤一直都惦記著的天然鹼很多。

    西邊不過二百多里就是青海湖,那裡不光產鹽還有天然鹼、硝石、芒硝。這些東西已經被蕃人拿來與宋人交換上百年了,湟州本地寨堡配置黑火藥所用硝石都是這麼來的。

    另外還有古人不知道或者不重視的資源,比如石膏、光鹵石和各種鉀鹽類化合物,它們是將來發展化工業的一大助力。

    湟州還有絕佳的高原草場和與之相符的氣候,非常適合馴養馬群。這個工作在幾個月前就開始了,富姬從夏人手中換來的移刺馬和騍馬早就被送到了卡馬妻子的族群裡,將來還會越來越多。到時候再分給各族蕃人一起放牧,馬匹的基數就會打著滾的往上翻。

    基礎不錯,至少算不上太爛,這就讓洪濤稍稍送了一口氣。有基礎才有發揮的可能性,若是這裡要啥沒啥,那就只能靠渭橋鎮基地補充,一鼓作氣把夏人築城的部隊打垮,然後拍拍屁股走人。

    穿越者也不是造物主,想發展必須得具備基礎條件,比如資源和人。

    資源有了,那人呢?這才是讓洪濤最生氣的地方。那些寨堡的守將都是混子,除了劉松還知道和附近的蕃人部落搞搞貿易之外,其它十四座寨堡居然誰都沒這個心思。

    不能說和當地蕃人關係很差吧,但也全沒什麼密切交往,唯一做的事兒就是招募蕃人弓手,然後賜給他們開荒而來的田地,也算是一種收買或者同化。

    “守著這麼多勞動力不知道利用,還整天哭窮嫌人少,不是廢物是什麼!劉松,你把手裡的事兒全都放下,反正有沒有咱們他們也是一樣活著,不在乎這幾天。本官給你一個新任務,去各個寨堡裡尋找和你一樣會經營、肯經營之人,然後統統帶回湟州城來。但要注意人品,別再找回來幾個廖春。那樣的話以後出了問題,我就拿你是問!”

    此時洪濤越看劉松越順眼,不用多,只要朝廷多找幾個劉松到湟州來,這裡早就不是現在的局面了。最次也能省下多一半財政投入,還能減少多一半部落反水事件發生。

    在如何利用現有人力資源的問題上洪濤已經有了初步打算,他要用更大的利益把蕃人同化成比宋人還宋人的宋人。不過在實施這個計劃之前,必須得有足夠的基層幹部。

    再好的理念也得有人具體實施才能轉化為成果,以前那些寨主、堡主根本沒法用,他們的理念和自己格格不入,也不想改變。假如讓這些人去實施自己的計劃,好經也得被念歪。
mk2258 發表於 2018-6-29 18:48
238 人力資源攻略





    這就是當年王安石推行新政時沒有仔細考慮清楚的一個重要問題,假如當年他能先培養足夠的基層幹部,然後把新政交給他們去實施,真就沒司馬光那群舊黨什麼事兒了。

    當然了,神宗皇帝肯定也不會讓王安石這麼做,那樣一來大宋就不是趙家的大宋了,很快會變成王安石的大宋。

    不過自己短時間內還不會有這個顧慮,湟州太小,影響不到全國,甚至連秦鳳路都影響不了。等到它發展起來,能輻射附近州府時自己說不定早就卸任了呢。

    別忘了,經略安撫使只是個臨時工,再牛逼的臨時工也是臨時工,皇帝只需要一紙公文,自己馬上就得從湟州滾蛋,一絲權利都不剩。

    其實也不是啥都不剩,自己能給湟州人民留下很多財富,不僅僅是物質上的,還有思想。

    人這個玩意吧,只要嚐到了好處就會孜孜不倦的惦記。自己手把手的帶著他們學會瞭如何過好日子,有沒有自己他們都能照貓畫虎的繼續做,說不定還能做得更好。

    “大人要替換各寨堡的守將?”劉松不僅資歷夠、閱歷足,腦子也很靈光,馬上就意識到洪濤要做什麼,只是不太相信。

    “既然選擇你和我共事,也就不隱瞞了。確實,現任的寨主、堡主沒一個能入我眼,主要是沒一個能為陛下、為大宋分憂。如此還留要留用,嫌我朝錢糧多的沒地方扔嗎?”

    洪濤並不擔心這個消息會走漏,進而引起各種反叛什麼的。這還得拜大宋的軍事制度所賜,能在寨堡裡任職三年以上的主將很少,沒事兒就調動著玩。如果不是劉松年紀大了,過不了兩年就得退休,他在把宗城也待不住。

    所以吧,誰也別想上下一心搞小團體,沒有小團體怎麼造反?計劃還沒商量好呢,手下的都監就先把你反了。

    “大人有所不知,這些守將官職雖小能量卻很大,他們背後還有各軍、各州府的親朋舊故,如無過失就被降職恐對大人不利。”

    劉松也沒往叛亂方面想,他考慮的更長遠,還是為洪濤考慮的。不想讓這位明顯想做事、也有能力做事的上司太早夭折,主要是趕上這麼一個二百五不容易啊。

    “嘿嘿嘿……老劉啊,你還是不太了解本官。有空的時候與其他人多打聽打聽,問問本官在京兆府乾了什麼,然後你就不會這麼替本官擔心了。實話和你講吧,這些寨堡的守將不僅僅是去職,那樣太便宜他們了,也起不到震懾作用。本官打算在他們中間挑幾個罪大惡極的全部吊死在城門口,讓所有湟州官員、百姓和蕃人都看看,糊弄陛下是個什麼下場。這件事兒也一併交給你來辦吧,先挑……五個,本官正好一巴掌數的過來。”

    如果劉松擔心別的問題,洪濤還真得好好考慮考慮,唯獨不需要考慮的就是得罪人。皇帝夥同王安石,有沒有司馬光還不知道。反正他們派自己來的目的就不是安撫地方,這根攪屎棍子算是當定了,需要自己把握的就是攪動的力度和速度。

    不能攪的太慢,那樣屎湯子裡的干貨露不出來,皇帝也就無法渾水摸魚。也不能攪得太快,皇帝是不能犯錯的存在,如果濺他一身屎湯子,自己也就算走到頭了。

    自己在京兆府差點把一路轉運使兼知府連鍋端,那可是高官大員,還是當地豪族,親戚朋友都是高官,結果皇帝也沒說什麼,看樣子還挺滿意。

    現在殺幾個八品小官,還是新官上任三把火時期,肯定也不會說什麼的。甚至連說都不會說,這種品階的官員哪兒輪到到皇帝親自關注。

    至於說得罪太多人以後麻煩,這麻煩洪濤還真不怕,怕也沒轍。駙馬的身份就注定了自己一輩子混不到士大夫階層裡去,混進去也是個邊緣人物,屎都吃不上熱乎的。

    既然這樣,不如就抱著皇帝的粗腿當個孤臣吧。啥叫孤臣?不就是人嫌狗不待見的一灘屎嘛。大家要是都喜歡你,還怎麼孤啊。

    你都不孤了,皇帝還怎麼信任你,都不信任你了,你就沒有價值,又得縮到開封城那個小院子裡整天和公主、嬪妃們打羽毛球玩。

    “湟州貧瘠,眾將官想來也不是故意敷衍,只是不知該如何經營。蕃人居無定所且言語不通,想與他們交往也不是易事,還望大人能體恤……”

    劉松並沒因為手握生殺大權、有了能踩著同僚腦袋往上爬的機會而沾沾自喜。他沒有馬上領命,反而想替那些寨堡守將講講情。

    “本官把他們去職,比殺了他們獲得的仇恨更高,因為死人不會報復。與其留著他們將來反戈一擊,不如殺了利落。至於說如何經營的問題本官自有安排,一日,把州府的告示交給溪羅撒,讓他派人去各部落宣讀,能否奏效二旬之內見分曉。屆時如本官之法可行,這五個人還要掛在城門口。如本官之法無效,你再替他們求情不遲。”

    光殺人解決不了根本問題,如果能解決王安石早就把舊黨殺光了。如何讓蕃人歸心,如何讓各寨堡經營有方,洪濤已經有了安排,週一日手裡拿的那些紙就是具體辦法。

    從開封出發時,王韶去碼頭相送,也不是白送,而是給了洪濤一封信。這封信挺厚,十多張紙,上面寫著什麼呢?

    寫了他當年如何在熙州屯墾、如何與蕃人相處的辦法。最後還總結出來二十個字:營田闢土、招募弓手、修築堡寨、市易茶馬、廣建寺院、設置番學。

    不管王韶說的對不對,洪濤都認真的參考並根據自己的條件篩選了一番,然後去掉了其中招募弓手和修築堡寨兩條,換成了發展工業和經濟作物。

    弓手這個玩意吧,目的就是為了把蕃人中的勇猛之士用田畝收買過來,成為維護當地治安的積極分子。任何游牧民族,骨子裡還是希望過安定生活的,他們不是不想耕種,是沒條件或者說不會。

    現在各寨堡把開墾好的土地白送,還教他們如何種地,這種政策的誘惑力不得不說還是很大的。久而久之,習慣了耕種安穩生活的蕃人也就失去了彪悍之氣,很容易被同化。

    而且一旦有戰事發生,還可能征召同化的蕃人組成蕃兵,讓他們自己保衛自己的家園,戰鬥力也是挺高的。

    但洪濤認為這種辦法太慢也太不保險,耕種是以年為單位,還得靠天吃飯,不經過幾年的輪迴,牧人很難習慣耕種生活。萬一中間有個天災啥的,他們馬上就又變成牧人了。

    另外耕地也不是只宋朝有,遇上戰爭,假如對方也承認這些蕃人的土地所有權,他們還會為土地而戰嗎?難道說大宋承認的土地就比西夏承認的土地產量高三成?

    所以這種方式被洪濤放棄了,他要把蕃人全都變成產業工人和特殊的農人。大規模煉鐵煉鋼需要人、大規模採礦需要人、大規模鍛造作坊也需要人,大規模種植米囊子花更需要人。

    這些產業要不就是見效快、要不就是具有唯一性,換了誰也給不了他們。

    一旦讓蕃人習慣了穩定的工人生活、嚐到了不吹風不受凍不挨餓的生活,他們就離不開了。誰想把這些東西奪走誰就是他們的敵人,到時候都不用別人鼓動,他們自己就得急眼。

    想培養這些人懂得國家、民族之類的大義很難也很漫長,但讓他們為了自己而戰都不用培養,是人的天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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