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兩宋元明】大宋有毒 作者:第十個名字 (連載中)

 
mk2258 2018-3-26 22:54:02 發表於 歷史軍事 [顯示全部樓層] 只看大圖 回覆獎勵 閱讀模式 591 74753
V123210 發表於 2018-6-18 08:21
大宋有毒 209 欽差

    「我們是來向……」出面說話的是武二,他歲數最大,鬚髮皆白,但肩膀上依舊扛著具一窩蜂,看樣子是還沒完工的半成品。但箭矢和火藥都是裝好的,基本功能肯定有。

    「向啥啊向,裴大人是從皇宮裡來的,什麼東西沒見過,用得著你等向大人展示?快快散去,如果裴大人想看我再喚你們不遲。嗨,還不走啊!高判官,你這個工作是怎麼幹的,欽差豈是能任人圍觀的,還有沒有規矩,快快讓他們散了。」

    武二剛張嘴,洪濤就從屋內竄到了門口,扯著嗓子就是一頓批評,連帶著高翠峰一起。但臉上的表情和話的內容好像不太一致,一直都在沖武家、胡家這幾位排在前面的老頭擠眉弄眼。

    「是下官疏忽了……裴大人見諒、見諒……」大冷天的高翠峰臉上都見汗了,聽了洪濤的話好像也醒悟了過來,忙不迭的向裴英告罪。然後伸開袍袖,像趕鴨子一樣趕著那群工匠往遠處走。

    「裴中貴,失禮失禮,這些匠人不認得您,更不知道您是代表陛下來的。鄉野村夫,好客而已,別和他們一般見識。此處不是說話的地方,還請裴大人移步到我的……我的家裡坐坐。」

    洪濤鬢角上也見汗了,他正在等裴英的態度。如果這個老傢伙非要追究那些工匠的責任,今天就誰也別想活著走出這個皇莊了。

    剛才之所以要攔著武二他們,不是怕失手殺了皇帝的欽差,而是怕他們手中的火箭誤傷了自己。那玩意發射起來只有個大致方向,站在它對面的人都有可能是目標,保不齊還得挨上好幾下。就自己這個小塑料體格,一下都扛不住。

    至於說武二他們怎麼知道自己要倒霉,必須是高翠峰去偷偷送信了。裴英進來的時候並看到他的身影,可工匠們出現時他也出現了,腦門上還有汗。

    剛才自己也和他用眼神交流過了,相信他能理解。此時的渭橋鎮基地已經變成內鬆外緊的堡壘了,出去和進來的道路都會被一窩蜂封鎖,在沒搞清到底出了什麼事兒之前誰也帶不走自己。

    感動不?一點不感動那是瞎話,這些工匠已經付出了他們最大的能量試圖保住自己。當然了,只要裴英亮出身份,工匠們依舊不敢造次,這是注定的。

    不過洪濤覺得有個人恐怕會鋌而走險,那就是富姬和她的駝隊。現在駝隊已經發展到快五十匹駱駝、近十人的規模了。

    多出來的那幾個人不是禁軍冒充的,而是和施銅、蔣家兄弟一樣的禁軍老兵,還有三個人幹脆就是湟州的蕃人。他們是富姬去湟州時順手和當地人要來的奴隸,很善於驅趕駝隊,一個人能頂幾個漢人用。

    想一想這支隊伍的成分,再想一想他們這幾個月所幹的事兒,最終加上富姬的性格,洪濤覺得這個女人肯定就在哪兒藏著呢,手裡還端著自己送她的望遠鏡,時刻盯著這裡的變化。一旦自己真的被抓,就算工匠們不敢造次,押送自己出去的禁軍也很難全身而退。

    蔣二郎是干嘛的?他是長距離追蹤、絞殺的馬絆子,在荒野地區正是他的主場。這群亡命徒腦子裡恐怕也裝不下自己的大舅哥,更不懼怕殺人,甚至是劫殺禁軍。

    搶了自己之後,無非就是繼續當他們的跳貨郎,有了自己這身本領,隨便找個地方藏起來招兵買馬,不出半年就是一個規模不小的馬匪團夥,或者乾脆就叫小部落。其實在邊境地區,這兩個叫法基本是一個意思。

    「哼……這還算句朝廷命官該說的話,頭前帶路!」裴英的反應很讓洪濤欣慰,他沒和種凱那般氣急敗壞,也沒再提剛才工匠們的舉動是否合理。

    進了提點司衙門,看到這個樸素的小院,裴英臉色稍微緩和了些。駙馬並沒像有些奏章上說的那樣驕奢淫逸,甚至比大部分官員更節儉,連官衙都是用驛站湊合的,看來這項罪名已經可以去掉了。

    再進入衙門的正堂,裴英徹底放心了。這裡說是正堂,其實是辦公居住兩用。到處都擺放著公文、礦石、刀劍盔甲之類的東西,只在屋角用屏風隔出了一張土炕,條件離奢侈好像很遠。

    而整座院子裡自始至終也只有一名女子,好像還是提點司的小吏,淫穢官衙的罪名也夠不上。

    至於蓮兒和紫菊,在老太監眼里根本不算女人,不對,也不是不算女人,而是不算在和駙馬亂搞的女人之列。因為她們是皇帝和皇太后賜給駙馬的貼身丫鬟,都貼身了,還用得著亂搞嗎?應該正大光明的搞才對。

    其實裴英並不擔心駙馬在鋼產量上吹牛,金明池的煉鐵爐他見過,皇城司的詳細匯報他也看過。就目前而言,大宋朝廷裡沒有一個人比駙馬能煉鐵。光這一樣就夠了,能產多少精鋼只是錦上添花,皇帝不會因此而責難的。

    但駙馬以前可是個不太檢點的浪蕩子,這次出門在外要是再犯高朋滿座、大被同眠的老毛病,皇帝真有可能急眼。況且長公主正有孕在身,此時再玩這一套很容易被政敵攻擊。

    「這是長公主給駙馬帶的狐皮鶴氅,湟州苦寒。」既然駙馬沒犯老毛病,那一切就都好辦了。此時的裴英雖然還是不苟言笑,卻不再談論公事,而是拿出一個錦緞包袱。

    「多謝裴大人,不知長公主身體如何。」洪濤也摸不清這個老太監的路數,只能跟著他的節奏走。

    「長公主身體無恙,太醫說腹中胎兒也很穩。本來太后擔心長公主體弱,還多虧了駙馬的飛鷹具,現在連皇太后都會時不時去飛鷹社玩一玩,入會之人多如過江之鯽,駙馬真是好手段。」一說起長公主,老太監臉上終於有了點笑摸樣,就好像公主是他的孩子,言語間還帶著那麼一絲慈祥。

    「嘿嘿嘿,遊戲之作,不足掛齒……」這就更讓洪濤迷糊了,之前就覺得這個老太監好像特別關注長公主的情況。

    「說起好手段,駙馬給陛下的禮物頗有些不妥。兵甲乃國之重器,非將作監不得私造。王相以監造為由准許烏金行造甲在朝廷內已引起不少非議,陛下想盡辦法才壓了下去。這次讓你這麼一鬧,想必朝堂裡又會起一番爭執,要是沒有個好說辭,恐陛下也無法服眾。駙馬聰慧,現在可曾想好該如何與陛下回話了?」說完了長公主身體的事兒,裴英話風一轉又聊起了公事。

    「……還請裴大人明示,下官何處又讓陛下為難了?難道說是有人做了手腳,但我有親筆信為證啊!」

    現在洪濤有點明白裴英親自到渭橋鎮是干嘛來的了,他這個欽差真不是專程替皇帝來看望自己的,更不是替長公主來給自己送裘皮大衣的,而是來給自己定罪的。

    可是罪從何來呢?自己送給皇帝的禮物除了馬匹就是寶甲,難道說路上有人算計了自己?如果要是這樣的話,對方可就是找死呢,擅自截取送給皇帝的奏章,只能是死罪!

    「駙馬可是在信上明言三位工匠每日可造二十具甲冑?難道這還不是欺君之罪!現在不比往常,你可知種凱一事之後,多半個朝廷都在盯著你的一舉一動。此時更該慎言謹行,稍有不慎就會惹來滅頂之災!」看到洪濤還不知悔改,裴英又有點生氣,打算教育教育這個不讓人省心的傢伙該如何當官。
V123210 發表於 2018-6-18 08:22
大宋有毒 210 眼見為實

    「裴大人勿要生氣,我家官人大病未癒,若是有得罪陛下的地方,還望大人在陛下面前多多美言。」屋內除了洪濤和裴英之外,蓮兒也在,見到駙馬不肯求饒,她有點忍不住了,想幫著說句軟話。

    「住嘴,此等朝廷大事豈是你個婦道人家可以鼓噪的?伺候好駙馬,別讓長公主擔心才是你的本份!」沒想到裴英立馬就翻臉了,把蓮兒訓得頭都不敢抬,往常洪濤訓她的時候都沒這麼老實。

    「裴大人,陛下的心情下官能理解,可生產兵甲這件事兒不是光靠說就能加速的,以現在烏金行的規模,三位工匠日產二十具最合適,再快就無法保證質量。如再多調集人手,又會影響其它工序的進度。假如陛下確實需要更多甲冑,待開春之后土地開凍,臣再多修兩座水車、多僱人手,屆時一日百十具也不是難事。」

    洪濤也沒敢替蓮兒出頭,因為此時婦女地位還真沒那麼高,高到可以參與談論朝政的地步。尤其是蓮兒的身份,公主不在的時候她能當夫人,可是在公主面前依舊是丫鬟身份,主人談話哪兒有丫鬟插嘴的份兒。

    但在產量問題上他還是有話要替自己辯解的,心情著急可以理解,可科學就是科學,不能以人的意志為轉移。不能說皇帝下令每天產一百套盔甲,煉鐵爐就會縮短熔煉時間、沖床就會加快下落速度。

    在這個問題上真不能讓步,慣出這個毛病之後自己就沒法幹了。改天皇帝突然吃了啥不消化的東西,一拍腦門,讓自己一天弄出來十萬個箭頭,自己不能繼續答應吧!

    「陛下何時說過多要甲冑?」裴英也讓駙馬給說糊塗了,二十具還不夠?還多要?

    「不知陛下是何旨意?」猜錯了?皇帝不是嫌生產速度慢?

    這就讓洪濤更摸不透了,自己送去的甲冑質量上肯定沒問題,都是試驗過好幾次的,只要沒人用火去燒就不會有任何問題。

    「你真能每日用三名工匠產出二十具甲冑?此刻想好再說,某家是要替陛下親眼驗證的。略少一些也無妨,我會替你向陛下稟明工匠並未偷懶,駙馬也未曾欺君,只是天寒地凍生產確實不易。」裴英好像有點明白駙馬的意思了,他誤會了皇帝和自己的目的,想反了。

    「難不成陛下以為臣在戲謔?請裴大人移步,耳聽為虛、眼見為實。」洪濤也意識到了問題所在,只聽說過嫌慢的,沒聽說還有嫌快的,這種怪事兒怎麼都讓自己趕上了呢。

    不信是吧,太好辦了,去金火作的沖床哪兒看看不就結了。早知道裴英是為這事兒來的,根本就不該請他進屋,蓮兒這頓訓挨的真冤。

    再次回到金火作,裴英才注意到房子後面靠近灞水河岸的地方矗立著一座很奇怪的建築,說屋子不像屋子、說梯子又太粗壯了。

    「此地是何等石材?」走近之後第一個感覺就是地面平整而堅硬,那種硬和宮殿裡的石材還不一樣。

    「不是石材,是由萬斤鐵水澆鑄而成。不光是地面,這兩根柱子和中間高台皆是由純鐵鑄成,通過水輪可以把上半截提起再落下,配合不同的模具即可在瞬間成型……大頭,去取些半成品演示給裴大人看。」

    其實這座原始的沖壓機到底用了多少噸鐵料洪濤也不清楚,但沒關係,古人向來對數字不太感冒,只管往高了忽悠,千斤、萬斤都是很討喜的說法。

    至於說沖壓機的結構、原理、工作方式,就別和裴英這樣的老人多廢話了,說多了他也聽不懂,最簡單的辦法就是來個現場操作,讓他親眼所見。回去該如何向皇帝轉述,那就是他的任務了,與自己沒半點關係。

    「神力,精鋼在此物面前如紙如帛,真乃神力也!」很快裴英就看到了那種醜的無以復加的甲冑是如何來的。

    只需把薄厚合適的鋼板送入這個可以上下開合的鐵台中間用模具壓住,然後被上面的巨大鐵錘撞擊模具,一下一個,成型的甲片就出來了,和送給皇帝的一模一樣。如果這麼算起來的,一天二十具好像又少了點,二百具也不多啊。

    「裴大人千萬不要這麼想,此物只是其中一道工序,精鋼自打出爐後還需要經過澆鑄、鍛打,才可以變成薄厚均勻的板材。這些甲片並不能直接使用,要再拿去熱處理、打磨邊角、貼縫內襯、組裝成型才算合格。這些工序一個都不能少,眼前這三人所為離不開上百工匠支撐,更離不開陛下聖明和大人的一念之差……」

    剛才還覺得一日二十具是吹牛呢,現在又想一日二百具了,洪濤真是哭笑不得,還得繼續解釋,打死也不能讓裴英和皇帝覺得這玩意特別容易。

    「裴英豈是糊塗之人,駙馬不必擔憂,我自會把你的話一字不差的轉稟給陛下,小箏子何在?」裴英搖了搖手,阻止駙馬再往下說,左右張望了張望了,臉色又有點不好看。

    「呃……我給他起了個新名字叫黃蜂,此時應在北面河邊替下官試驗一種新武器,想是不曾知曉裴大人已到。」

    黃蜂這些日子對一件東西上了癮,每天都要把玩很久。那東西洪濤還不想大規模製造,因為條件不允許,只能當做一種暗器交由黃蜂練習,他玩得越利落自己以後就越安全。

    這種暗器其實就是反向復合滑輪弩,由彈簧鋼板為弩臂、精鋼磨製的鋼釺為箭,尺寸很小,只有一尺多寬、不到兩尺長,看上去並不像武器。

    但是在二十米距離之內,這玩意還是很歹毒的,精鋼弩箭和筷子一樣沒有箭頭和箭羽,就是根鋼棍,啥甲冑也擋不住,直接對穿。

    而且它的射速還挺快,單手即可上弦,九支弩箭全裝在一個長方形的盒子中,發射一支自動落下一支,並會吸附在箭槽的磁石上,揮舞跑動皆不會掉落。
V123210 發表於 2018-6-18 08:22
大宋有毒 211 洗洗更健康

    這是彭大和王大頭按照洪濤的意思聯手琢磨了好久,才搞出來的。可惜的是目前這玩意由於材料制約還無法做得太大,射程上和宋軍的強弩比起來也沒任何優勢,只是在初速上遠勝傳統弓弩,很適合當做近身防禦性武器。

    所以也沒有大規模製造,主要配備給了富姬駝隊和黃蜂做為防身武器使用。洪濤試了兩次之後就放棄了自己也配一把的念頭,帶著累贅不說,單手根本射不準。想玩好這個東西必須得有力量支撐,再多加練習。

    自己還是別給屬下添亂了,搞不好會誤傷的。只要他們玩好了自己的安全就有一定保證,反正自己也沒打算孤身去什麼地方,沒有大部隊跟隨堅決不出家門,就這麼任性!

    裴英只來了不到三個時辰,就又帶著幾名隨從打馬走了。這個老頭身子骨真好,絲毫不見疲累的樣子。只是在走之前見了黃蜂一面,說了啥洪濤不知道,可黃蜂臉上明顯的幾根手指印說明談話好像不太順暢。

    「師傅惱我沒有時刻守在大人身邊,這次是小懲,如再有下次小人命不保亦。」黃蜂倒沒因為臉上的痕跡羞於見人,心平氣和的告訴洪濤他犯錯了、挨揍了,要是不馬上改正下次更慘。

    「你這一身功夫是和他學的?」洪濤本來就懷疑裴英身上有功夫,現在得到了證實。

    「師傅待小人如慈父,如沒有師傅小人早就沒命了。除了一身功夫之外,還教授了很多東西。」黃蜂點了點頭,好像還很懷念在宮中的日子。

    「他總不會讓你白天黑夜都跟在我身邊吧!」黃蜂本來就很不愛說話,能回憶一下童年已經算破例了,洪濤沒指望還能讓他多講講,只是想知道裴英到底交代什麼了。

    「師傅說大人這裡很不安全,且仇敵眾多,需增加護衛人手。」黃蜂也沒隱瞞,這件事兒必須要得到駙馬的配合才好進行。

    「增加人手?難道親從官還不夠嗎?」洪濤好像覺出了一些不對勁兒。

    「禁軍上陣殺敵峰比不得,但防備宵小他們要差得遠。」好不容易提到了自己的拿手技能,黃蜂有點小得意,還裂開嘴笑了笑,完全忘記了剛剛挨過大嘴巴子。

    「難不成還要再派內官到本官身邊!」看著黃蜂的笑容洪濤不由得一激靈,想到了一種可能。

    「原本是要派的,師傅說大人您是國之棟樑,不容有絲毫閃失,回去之後要稟明陛下再加派人手……」黃蜂點了點頭,肯定了駙馬的猜測。

    「然後呢?你怎麼也學會吞吞吐吐了,有話快說,否則就把蠍子弩還回來!」但黃蜂的話顯然還沒說完,這讓洪濤很煩躁。身邊有幾個高手是好事兒,自己也不排斥,但全是太監就有點不合適了。

    假如裴英真要這麼幹的話,自己必須馬上給皇帝上奏,請求他別再派內官來了,不如多找幾個像蔣二郎那樣的馬絆子。

    雖然哪些職業特種兵不善於偷偷摸摸搞刺殺,可作為護衛一點也不比黃蜂差,有個風吹草動同樣反應很快。

    「就是蠍子弩的功勞,師傅不僅看了大人的弩,還親手發射了幾支弩箭,這才相信了我的保證。有黃蜂和蠍子弩在,大人身邊三十尺內不會有危險。只是小人覺得此弩還是大了、射程太遠,要是大人能再把它做小一些,可以藏在袖中就更好了。」

    蠍子弩就是洪濤弄的反向滑輪弩,因為弩臂是向前方左右張開的,很像蠍子的鰲鉗,後方的弩身則是蠍尾。

    巧了,蠍尾上也有一根針,射出去的話比蠍尾針還歹毒,故此得名。這次洪濤終於風光了一次,從黃蜂到富姬等人都覺得這個名字起的好,皆伸出大拇指稱讚。

    「先湊合著吧,此物並不完美,也不值得再費心思改進。待到官人閒下來會做一種更小巧、更準確、更毒辣的暗器,到時候保準你會愛不釋手。現在陪我去營中看看,此地看來不能久留。官人我在此待著,地方官員們不甘心、朝廷裡不放心、陛下也不安心。還是去湟州吧,早去晚去早晚得去,那不如早去!」

    黃蜂的請求倒是不難滿足,如果他要求改小蠍子弩的尺寸還不能降低射程和威力,這肯定是做不到的,但在犧牲射程的前提下,再小一點且威力不減真不難。

    可洪濤現在沒精力去琢磨弩的問題,又要搬家了,這次路途更遠、更艱難、更危險。在此之前他要把能準備好的東西都準備充足,務求做到盡善盡美。

    另外還得挑選去湟州的工匠和留在渭橋鎮的工匠名單,再把渭橋鎮工業基地的發展規劃再和高翠峰落實一遍。需要做的事情還很多、很繁雜,即便天天不閒著恐怕也得忙一陣子了。

    「你們是害蟲、你們是害蟲,正義的兒童團、正義的兒童團,一定要把害蟲殺死……殺死……殺、殺!」黃蜂出去的時候,門外傳來了一陣童聲,稚嫩但堅定、冷酷。

    這是那群被收養的孩子,他們也跟著一起來到了京兆府。在這一年多的時間裡,孩子們完全擺脫了在慈幼局時骨瘦嶙峋、蓬頭垢面、戰戰兢兢、畏畏縮縮的形象,取而代之的是健康、堅定、初生牛犢不怕虎和一種對未來的狂熱追求。

    許東來,就是讓這群孩子發生根本變化的具體執行人。實際上他也只是這個計畫中的一枚棋子,對計畫的全部內容並不知曉,只是出於正義和憐憫,才把大部分時間花在了這些孩子身上,並引以為榮。

    有時候吧,好人更容易被利用;有時候吧,看上去明明是件大好事,可背後卻隱藏著不可告人的目的。

    大多數人只能看到眼前,並以此為基礎聯想未來,還覺得自己很睿智。其實事情的發展很可能與他們的所見所聞背道而馳。當有人能看明白,進行善意的提醒時,反倒會被認為是惡意的。

    這套東西洪濤也說不清具體是從哪兒學來的,好像也沒刻意去學。後世裡通訊發達、信息量很大,日常生活裡的很多事情仔細琢磨琢磨,好像都是這樣的,也非常明確是由一部分人刻意引導的,以此來達到某種目的。

    既然會了那總得試試好用不好用,事實證明確實好用。人在某種環境下確實是可以被操控的,不僅僅是操控行為,而是操控思想。

    這個問題就不用論證了,洪濤在前幾輩子都用過類似的方法,無一不成功。其它成功的案例數不勝數,古今中外都有涉及,人們還給這種方式起了個很形象的名字,叫做洗腦!

    洪濤比較懶,洗衣服都懶,更別說人腦了。怎麼偷懶呢?很簡單,成年人腦子裡東西太多,完全洗乾淨有點難,但小孩子的思想相對純潔,更容易洗。

    尤其是這些曾經被社會拋棄的孩子,他們本能的會對當下社會有牴觸甚至仇恨情緒,只要你能編出一副未來的美好畫面,他們就從心底樂意相信。

    人這個玩意是主觀動物,少部分人可以通過學習、見識刻意做到客觀,但大部分人依舊會受主觀操控。只要他們認為這個東西好,那這東西就必須好,不好也會被掩飾、美化。人們寧可欺騙,也要證明自己是對的。

    這些孩子們對駙馬編出來的未來很快就接受了,因為駙馬玩的更高級,他不全是在編,而是有原型、有成套的邏輯思想、甚至有明確的階段細節。成年人天天聽這玩意也很難找出邏輯上的錯誤,大部分也得入套,只是時間長短和程度深淺的區別。
V123210 發表於 2018-6-18 08:24
大宋有毒 212 她們就是未來

    更何況駙馬是個能人,幾乎到了無所不能的狀態。人這個玩意又是很容易崇拜能力的,他們總是習慣性的認為一個人某方面能力強,其它方面也必然強,跟著強者走肯定沒錯。

    現在這些孩子、包括許東來在內,已經成了駙馬的思想複製,凡事必先琢磨駙馬會如何如何,然後以此來界定自己的行為準則。

    從駙馬府到渭橋鎮,大部分人對此並無異議,主要是他們並沒刻意去關注,孩子們自成一體,平日生活、學習、勞動都是單獨進行的,很少也不願和外人接觸。在孩子們眼中,除了駙馬之外都是蠢人,和蠢人有什麼可聊的呢?那樣會拉低自己的檔次。

    以前在駙馬府和飛鷹社時,孩子們以學習為主,社會實踐為輔。到了渭橋鎮,兩者反了過來,多一半時間都是實踐課,少一半時間用來增加理論知識學習。

    另外還增加了一門課程,就是軍事訓練,洪濤單獨給孩子們設計了軍裝,分冬夏兩種。這次沒再顧慮任何人的習俗,改都沒改,直接套用了後世的軍隊作訓服,還是迷彩的。

    不過這時還沒有迷彩工藝,染料顏色也不那麼正。就是湊合把布料染成淡黃色,再用蠟染和扎染把淡緋色和土黃色弄到粗布上。

    效果嘛,反正也是各種不規則裂紋、色塊糾結在一起,躲在冬日的北方地區,距離稍微遠點確實不太容易被發現。夏裝再把顏色調深一些,以綠色為主基調也湊合能用。

    在洪濤的特意引導下,孩子們已經有了後世的國家、民族、榮譽觀念。一聽說是為了保家衛國、殺敵建功,訓練起來還是很刻苦的。她們原本也不是太嬌貴的孩子,這些苦對她們而言其實算不得太苦。

    她們,沒錯,不是筆誤,就是她們。慈幼局裡的孩子性別差距很大,女孩佔了大多數,男孩不僅少,還多有殘疾。洪濤收養的這十九名小童,包括宸娘在內十六個是女孩子,只有三名男童。

    到了京兆府之後,許東來又去當地的慈幼局中收養了第二批孩子,依舊是差不多的男女比例。

    沒轍,這個年代重男輕女思想太嚴重,當家長的但凡有一口氣在,也不會把健康的男童拋棄。就算真的有父母雙亡、無家可歸的男童送到慈幼局,很快也會被需要孩子的人家領養走,想大量收養健康的男童很難。

    別看孩子多了一倍不止,許東來的工作強度反倒下來了。因為第一批孩子已經養成了固定的習慣,從生活到學習再到訓練,她們就是第二批孩子的老師。

    這可真是言傳身教,集體生活最能洗腦,比生硬的灌輸效果好很多,後世的傳銷組織用的就是這個辦法,簡單而有效。

    現在只需要一個小小的徽章、一個簡單的晉陞等級,就能讓孩子們卯足了勁兒的互相競爭。而且洪濤特別交代許東來,不要過多干涉孩子們內部的爭鬥,欺負人與被欺負都是社會實踐,早點嘗試嘗試沒壞處。

    「我需要她們將來成為我的幫手,並不打算讓她們封侯拜相、治理國家,你覺得朝廷會允許一位女宰相出現嗎?」

    許東來對這一點有些牴觸,他意識到如此培養出來的孩子會喪失掉一部分人性的優點,非常擔憂,可洪濤的回答讓他無言以對。

    確實,就算這些女童個個都有王安石的魄力、歐陽修的人、蘇軾的采,也無法步入仕途,更不能憂國憂民。能學得一身本領,將來當個女掌櫃或者女匠人就算大福氣了。

    「大家辛苦了……」洪濤也跟著黃蜂一起出了屋,順便向操練的隊伍揮了揮手。

    「為陛下盡忠!為大宋盡忠!」當院子裡的小童們見到他之後,立刻停止了操練,收起手中的木刀木槍立正站好,異口同聲的喊起了口號,每張小臉上都帶著興奮、激動的神情,就好像誰喊的聲音最大,誰就是最忠心的一般。

    「嗯,很好,很整齊。來,十八,把鼻涕擦一擦,下次記住要自己帶手絹。你是大官人的養子,帶著鼻涕出門是會被人笑話的。」

    既然孩子們都停下了操練,洪濤索性也停下腳步,走到隊尾伸手抱起那個剛七歲的小男孩,替他把被冷風凍下來的清鼻涕擦掉。

    他叫王十八,除了宸娘,是第一批孩子裡年歲最小的男童。當年他在慈幼局裡臉色蠟黃、皮包骨頭,像是隨時都有可能死掉。但洪濤知道這孩子沒大病,就是肚子裡有蟲,用砒霜打一打、再增強點營養就是個健康的孩子。

    果不其然,現在他的個頭雖然還是最小,可身上已經圓鼓鼓的了,眉眼也端正,再過七八年就是個大小伙子。

    「……手絹被風颳跑了……」這裡的孩子比同齡人要成熟懂事早,即便只有七歲,王十八也要自己打理內務,大件的衣服洗不動可以找哥哥姐姐幫忙,但必須要用同等的勞動交換,沒有誰必須照顧誰的規矩,更沒有嬤嬤能幫忙。

    而且除了吃喝之外,每個孩子的花銷都有固定數量,誰弄壞了、弄丟了自己的物,那就只能忍著等待下一次分發。

    洪濤並不鼓勵大孩子去無休止的照顧小孩子,他更希望看到孩子們從小就養成獨立的習慣。這玩意光說沒用,讓他們自己難受幾次會學習的非常快。

    「那官人先借你一個用,等你發了新的立刻洗乾淨歸還。來,都過來,官人有話要講。」

    洪濤也不想從小就對這些孩子太嚴格,但理智告訴他不能心軟。這些孩子的將來就是自己的將來,他們沒時間去享受溫情,因為環境太惡劣。

    「都冷不冷?」看著周圍一圈被風吹得像小蘋果般的臉蛋,洪濤咬了咬牙,很嚴肅。

    「不冷!」回答依舊很整齊,這是經過千百次不整齊磨合出來的效果。誰敢不整齊就等著哥哥姐姐、弟弟妹妹們的拳頭,因為大家會跟著他一個人同時遭受懲罰。

    「不冷最好,過些天官人還要去更冷的地方,那裡不光冷,還有野獸和敵人,怕不怕?」雖然回答的很整齊,洪濤也沒露出半分笑摸樣。

    「不怕!」依舊是斬釘截鐵、整齊劃一的喊聲。

    「報告大官人,我們已經可以殺死壞人了。但王五、王十二、王十三、王十七不及格,真丟人!」

    之後說話的是個和紫菊差不多大的小丫頭,長得虎頭虎腦,摸樣也更像男孩子,尤其是髮型,比男孩子還男孩子,和煉鐵爐上的工匠們一樣,剃的是光頭。

    她就是這群孩子裡年紀最大的那個,實際年齡十三歲多,名叫王大。

    「……」洪濤回頭看了看黃蜂和許東來。

    「……」這兩人完全是兩種表情,黃蜂微微點了點頭,很肯定的樣子。許東來則一臉苦相,勉強點了點頭。

    「你覺得應該如何懲罰她們呢?」洪濤又把頭轉了回來繼續問王大。

    這件事兒自打來到渭橋鎮自己就和黃蜂交待過,也和許東來探討過,黃蜂沒意見,許東來不想幹。

    啥事兒呢?殺人!洪濤想讓孩子們嘗嘗親手把人殺死的滋味,以免將來遇上特殊情況全尿褲子不敢下手。

    訓練得再刻苦也不如直接見血管用,這也是不用論證的真理。殺雞、殺羊、殺豬在開封城裡就練過了,可唯獨殺人沒法練。

    但在渭橋鎮就不用考慮那麼多了,天高皇帝遠,地方官躲還來不及,沒人願意到渭橋鎮查案,也不用和公主、王嬤嬤她們解釋。
V123210 發表於 2018-6-18 08:24
大宋有毒 213 未來很殘酷

    可是殺誰呢?總不能隨便抓個人就殺了,那樣會影響孩子們的認知。必須讓她們明白,殺人可以,但得有充分理由,不能想殺誰就殺誰。

    最終還是高翠峰無意中的話讓洪濤找到了合適的誅殺對象,礦霸!

    這是一種類似後世不白社會的組織,他們原本也是礦戶,因為本事不濟或者時運不濟,開礦掙不到錢,於是就改為提供人力資源服務了。

    說白了吧,就是忽悠流民簽假合同真賣身契到礦上來幹活兒,然後從礦主這裡拿到一部分錢、再從流民身上拿一部分工錢。

    流民很多都是大字不識一個,簽錯了契約都沒地方告去,去了也告不下來,還得被這些礦霸揍一頓,只能忍著。礦主根本沒損失,他們才不管你從哪兒來、為什麼來,簽了契約就得完成,其它的一概不管。

    按說礦霸和洪濤也沒半毛錢關係,礦石上帶不帶鮮血都是礦石,只要能按時湊夠礦課就可以。高翠峰也沒有剷除礦霸的意思,相反,他還要和這些黑不黑、白不白的組織打交道,免得這些人成為對立面。

    但洪濤覺得這些人裡肯定有手上沾了人命的,既然這樣抓來宰了也不是啥壞事兒,把他們的罪行和孩子們說明,也不會影響孩子們的是非觀,還為當地剷除了一害,好像也是雙贏嘛。

    當然了,礦霸的家庭就忽略了。他們既然選擇了這份工作,那就要承擔隨之而來的風險,總不能說只許你禍害別人家庭,不許別**害你吧。

    如何分辨誰罪大惡極、誰手上沾滿了鮮血的工作由高翠峰負責,把人抓回來的任務自然交給了黃蜂。

    看來他們都完成任務了,孩子們也順利完成了第一次實踐。效果嘛,洪濤覺得很不錯,只有四個孩子沒敢動手,相當不錯了。

    「讓她們刷一個月廁所、洗一個月衣服!」王大很像電影裡的紅小將,滿臉都是興奮,一點看不出來對同類的憐憫。

    「這是許先生的決定,還是你們的意見?」洪濤沒說這麼處罰對與不對,反倒是比較關心來由。

    「……是我等私下定的,許先生只做仲裁。」王大挺得意,連先生都得聽自己這些孩子的,官人說的道理確實好用。

    「這事兒不太合理,你告訴我,王五、王十二、王十三、王十七是你何人?」但洪濤的反應出乎孩子們的意料之外,沒有誇獎正常,駙馬府的規矩就是做對了是本份,不獎。但還遭到了批評,顯然就不太對了。

    「是……兄弟姊妹。」王大好像有點覺悟了,回答得不太硬氣。

    「對嘛,兄弟姊妹之間怎麼能互相看著做錯事而洋洋得意呢?榮譽不應該建立在別人的缺陷上,更不能在團體中互相踩壓、詆毀。我教你們本事是讓你們互相幫襯、互相扶持去與外人斗的,團結才是力量。競爭必須有,可是得分清目的和方式。記住,你們首先是兄弟姊妹,然後才是陛下的臣子和國家的一員,順序不可搞反。處罰的事情回去你們繼續商量,然後把結果告訴我。王五,你是個男子漢了,為何還沒有十八的膽量?」

    洪濤希望這些孩子心狠手辣,卻不希望他們太過自私,假如兄弟姊妹之間都互相看笑話,長大了以後也不會有大出息。必須要學會如何在團體裡獨立,並保持團結合作。

    當然了,錯就是錯,那四個不敢殺人的孩子並不會因為其他孩子的錯誤而變成正確一方,該批評還得批評。

    王五是這群孩子裡歲數最大的男生,剛剛過了十二歲生日,發育的挺早,高高大大的,看著比別的孩子都要年長好幾歲。

    其實這些小童到底幾歲洪濤也拿不準,這時候也沒有出聲證明,只能依靠慈幼局的記載。說實話,那些記錄的可信性真不高,保不齊王五才是王大呢。

    在這個問題上洪濤比較懶,根本不去細究,甚至連每個小童的生日都不問,直接指定了她們的出生日。男孩子全是元日、女孩子全是中元節,因為生日和節日在一起過省事兒還好記。

    「大姐和二姐一人一刀就已經把人殺死了,為何還要再費力氣?官人不是說過,愚蠢才是最大的錯誤,我和大姐說要像殺豬一般從屁股上下刀,可是她不聽!」可能是因為身體比別的孩子都強壯,王五對王大的領導也最不滿意,總是有意無意的挑戰權威。

    「她不聽是她的錯,但你拒絕執行就是你的錯了,用自己的錯誤去對抗別人的愚蠢,這也是愚蠢。好好想想,下次再遇到這種事兒時該如何做。去吧,該吃午飯了,晚飯之前必須把你們商量之後的結果報上來。」

    王五確實比其他孩子成熟一些,但洪濤就是不讓他當孩子們的老大,逼著他去忍耐內心的渴望。什麼時候他能採取別的辦法聯合其他孩子一起對抗王大的錯誤,什麼時候才有可能當領導。

    一個人再強也難以獨自處世,包括自己這個穿越者,不是照樣得在體系中閃轉騰挪。要學會如何在合作中發揮自己的優勢,而不是用自己的優勢去壓迫別人,那樣沒有好果子吃。

    「大人,如果他們這樣長大怕是比蔣二郎還狠毒。蔣二郎不過才當了三年多馬絆子,他們……」黃蜂一直在院門口看著駙馬和孩子們的互動,待孩子們走後才開口說話。

    說狠毒已經算客氣了,那個礦霸被殺時他在場,除了王五等四個孩子沒有上前之外,其他孩子真是實打實的捅刀子了。

    尤其是王大那幾個年紀大一些的孩子,捅人時眼裡的神色讓黃蜂都有點心悸。他搞不太明白駙馬為何要如此教授孩子,難道多讀讀書考取個功名不好嗎?

    「知道大宋為什麼打不過西夏和北朝嗎?不是因為兵甲不夠犀利、也不是因為宋人懦弱、有缺乏馬匹的因素,但不是最主要的,究其根本就是因為大宋拚命讀書全為考功名當官的人太多了。書能讓人明事理,也能讓人內心軟弱。在打仗這個問題上,飽讀詩書的讀書只想當官的人往往打不過大字不識一個只能放牧的人。不是說宋人不夠聰明,而是這裡太軟了。我不想為陛下再去培養那麼多鴻儒重臣,倒是想讓大宋多幾位比牧人還狠毒的將軍。開疆拓土我可能趕不上了,但她們肯定可以趕上,收復故土還是可以試試的。」

    這個回答多一半是心裡話,只是最關鍵的地方洪濤換了個人稱。這些孩子真不是為自己那位大舅哥培養的,因為他的朝廷不會使用這樣的人,只有自己才能玩得轉。

    「你覺得大人說得有道理嗎?」黃蜂有點被說糊塗了,他不是讀書人,卻非常羨慕讀書人,有點缺啥補啥的意思。做為同樣不是讀書人的許東來,肯定是他自認為的某種同類,於是想徵詢一下同類的意見。

    「像是有一些道理,比如打起仗來,我肯定打不過你……」許東來也一樣迷糊,可他又認為和黃蜂不一樣,他把自己視為準讀書人。

    「……現在我覺得大人所言極是,你們這些酸丁真該死!」

    黃蜂聽明白了,合算自己是用熱臉貼了個冷屁股,本來對讀書人的憧憬立刻化為烏有。若不是駙馬還沒走遠,他真想給許東來一針,讓你讀了幾本破書就和我臭顯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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大宋有毒 214 上任

    俗話講破家值萬貫,搬家本來就不是件容易事,再加上洪濤什麼都想多帶點,最終就形成了一個二百多人、五十多匹駝馬、三十多輛大車的豪華陣容。

    說是搬家,其實這支隊伍不管放在什麼地方都是一支實打實的作戰部隊。從男到女、從老到小、從禁軍到平民,人人頂盔貫甲、背弓持弩、全副武裝。

    而那三十多輛大車上裝的也不是錢財寶物、家具細軟,全都被花裡胡哨的粗布覆蓋,觀其外形很像是被截短的木料,一堆一堆的長圓形物體。

    隊伍的前鋒已經過了渭河橋,尾巴卻還停留在提點司門前。高翠峰和王冠帶著一干留守工匠前來送行,旁邊還有以周家為首的眾多礦戶。

    「王兄、夏涑,此一去遠幾千里、隔千山大川相見不易,沒事兒多寫信,盼你二人能通力合作,為我之依仗。話不多說,就此別過,待到破敵之日,再去大奧相聚之。」

    洪濤今天又換了行頭,和兒童團的孩子們穿的一模一樣,裡面是迷彩作訓棉服,外披長公主送來的狐皮鶴氅,腦袋上還扣了個座山雕的皮帽子,很有點古今融合的味道。

    該叮囑的話這些日子都說好幾遍了,再煽情的道別他也不會,乾脆還是省了吧。本來周家那些礦戶還打算搞個萬民依依不捨送清官的戲碼,結果被洪濤嚴令禁止了。

    自發性的送一送這是人之常情,畢竟在自己治下這些礦戶的地位得到了保證、生意也蒸蒸日上,不送不合情理。

    但太有組織的送行活動不合適,容易被有心人利用。人嘴兩張皮,斷章取義、專挑重點轉述的技術自古就非常發達。自己現在是手握兵權的外戚,大舅哥心底也不是百分百信任,經常聽到這種風言風語難保哪天就當了真。

    「大人……保重……」王冠比較爽快,他巴不得洪濤趕緊滾蛋,省得天天拿自己練兵玩。高翠峰比較感性,眼睛裡都帶上淚花了,哽嚥著抱了抱拳。

    「都回去吧,外面冷,別耽誤了生產。大人我在湟州還指望諸位的兵甲利器保命呢,誰敢少送一件,我就提著一窩蜂回來要了他的狗命,出發!」

    高翠峰這一動情,也讓洪濤想起了一年多來朝夕相處的點點滴滴。不管他是什麼身份、什麼目的,該干的工作一點都沒耽誤,還給了自己不少幫助。

    人心都是肉長的,豈能無情。不僅是高翠峰,還有那些從金明池就跟著自己一起開荒的工匠。雖然有些人至今自己都叫不上名字,但模樣是不會忘的。他們不能像高翠峰那樣抱拳行禮,只能跪地叩拜。

    再多待一會兒,洪濤不確定自己不會掉淚,那就不美了,有損自己的形象。乾脆還是趕緊跑吧,眼不見為淨。

    「葡萄美酒夜光杯,欲飲琵琶馬上催。醉臥沙場君莫笑,古來征戰幾人回。」兒童團雙人同騎一峰橐駝走在隊伍最後面,每人手中都有一柄帶鞘短刀。

    此時她們正以刀柄敲擊胸甲,用敲擊聲伴奏,大聲吟唱著涼州詞。許東來確實酸,儘管洪濤不太喜歡教授孩子太多詩詞歌賦,這個准文化人還是陽奉陰違,一有時間就冒酸水。

    但藝術之所以被很多人追捧喜愛,必然有它積極的一面。此時此刻,孩子們稚嫩的吟唱確實很有魔力,讓每個即將面對未知危險的人心中豪情頓漲。

    一傳十十傳百,逐漸向前蔓延,待到苗魁的親從官禁軍也敲擊著胸甲一起吟唱時,曲風一變,已經有了金戈鐵馬之音。

    「壯哉!願大人早日奏凱!」高翠峰也被感染了,兩隻手攥著拳,恨不得追上去跟著一起去邊關殺敵,

    「大人此去凶多吉少,邊關兵將很難統御,只憑這百十名禁軍,難啊……「王冠和高翠峰完全是兩種神態,他的眼睛裡全是無奈和惋惜。

    「放肆!若是再有此言,我自追隨大人而去,絕不與貪生怕死之輩勾當!」沒想到一句實話反倒把高翠峰惹毛了,現在名義上王冠屬於提點司治下,自然也得受提點判官統領。

    「……得,我還是去準備第一批運往湟州的給養吧,你光會耍嘴皮子,真到了戰場上不一定能比我強多少。也不用你去告狀,用不了兩旬我自會帶隊去湟州走一趟,哼!」

    王冠倒也不怕高翠峰,因為水虎翼只是在工作上隸屬提點司指使,人員任命還得駙馬才有權升降。也就是說高翠峰只能在工作上領導水虎翼,卻無權獎懲。

    這倒不是洪濤有意為之,也搞宋朝那種多軌制,一個職位有八個婆婆領導。其實他也沒有直接權利處置水虎翼,除非拿出中旨來楞干。

    讓高翠峰和王冠搭檔也是經過深思熟慮的,高翠峰熟悉官場規則,能最大限度的保證渭橋鎮基地平穩運行;王冠有禁軍身份,心性卻和商人無異。

    商人最會見風使舵、避貨趨利,只要高翠峰不太過分,王冠就不會硬頂,這是一對很能互補的合作夥伴。再合適的人選洪濤手裡真沒有,這也算是矬子裡拔將軍。

    從長安到湟州也可以先走水路再走陸路,雖然速度慢但勝在舒服。但現在是初春的北方,渭河上游還有很多冰封沒有完全開化,逆水行船很不安全。

    另外苗魁和富姬也不建議走水路,到了船上他們就是廢物,相對而言更不安全。再加上蓮兒和紫菊一聽說還要坐船,沒少在駙馬耳邊吹枕邊風,洪濤也就從善如流改走陸路。

    其實陸路也不難走,到蘭州之前都有官道,每隔40里左右還有驛站。以洪濤的身份必須可以在驛站裡休息,還得住獨院,享受五星級待遇。

    可洪濤不打算就這麼簡簡單單的一路走到蘭州去,因為從蘭州再往西就要進入高原了,那邊人煙稀少、山川縱橫,官道少小路多,不先把隊伍演練好,萬一在路上遇到什麼麻煩就很難應對。

    那關係到自己的小命,別成了歷史上第一個連轄區都沒進入就出了意外的短命安撫使,那不真就成笑話了。

    怎麼演練呢,洪濤諮詢了一下苗魁,合算他也沒真的打過仗,只是去邊關戍衛過,正常行軍會,戰時行軍不太熟。

    不要緊,還有富姬的手下可用,比如蔣二郎和施銅那些人。他們每個都是經歷過不止一次大戰的老兵,對這套東西必須特別熟悉。

    「鍋灶都免了,鹿砦也不用搭,本官早有準備。你們只管照看好這些橐駝和馬匹,剩下的交給我,如有不妥儘早提出,以免誤事。」

    聽完了這幾個老兵有關古代戰時行軍的介紹,洪濤心裡稍微有了點底,準備自己試試當總指揮。別人需要練,自己也得盡快適應古代陸戰。

    「官人是不是先把甲冑穿上,此處雖不會有宵小,卻該盡快熟悉。」富姬並不反對讓駙馬親自指揮,只是對駙馬這身裝束有點牴觸。太難看了,本來是位風流倜讜的文士,現在比馬匪都不如。尤其是那頂帽子,怎麼看怎麼礙眼。

    「也對,本官就做個表率,一日,拿大人的盔甲來!」洪濤還真試過頂盔貫甲的滋味,結果嘛,半個時辰都沒堅持下來就給脫了,太難受。

    但此時不比在渭橋鎮,就算到蘭州之前都比較安全,進入湟州之後也得穿。富姬說得對,早晚都要穿,還是早點熟悉比較好。
V123210 發表於 2018-6-18 08:24
大宋有毒 215 科技改變戰爭

    週一日本來不在去湟州的名單裡,周家這一代雖然還有男孩,但周全貴就這麼一個女兒,洪濤也不打算用孩子來要挾周家,他認為這樣做太低級。

    但週一日不知道用什麼辦法說服了父母,主動報名要跟著駙馬一起去湟州上任。理由很簡單也很充分,她是主簿,且幹得挺不錯,到了湟州之後,經略安撫使應該也需要主簿,到時候再臨時找不如用熟。

    洪濤想一想也對,留她在高翠峰身邊也沒用,不是每個宋朝官員都敢任命女吏。高翠峰和自己的身份、膽量完全不同,就算勉強留任週一日恐怕也會添很多麻煩。既然周全貴不反對,那就一起去吧。

    「下官幫大人穿……」聽到了駙馬的召喚,週一日立刻下了馬,從包囊裡掏出一片胸甲,還要親自幫駙馬穿上。

    「還是不勞煩周主簿了吧,拿來!」要說週一日也挺倒霉的,有蓮兒和紫菊在的時候她就是最受排斥的。

    現在蓮兒和紫菊去了中間的車隊坐車,富姬又把她當做了威脅,很不客氣的擋在了中間,伸手搶過盔甲親自幫駙馬穿戴。

    「……先去檢查檢查孩子們的盔甲都穿好沒有。」洪濤看在眼裡卻不能明說,只好找藉口先把一臉窘迫的週一日支開。

    「我說你能不能區分下場合,難道忘了我們之間只是僱主和商隊首領的關係,你這個樣子像商隊首領嗎?」待週一日走遠,洪濤才小聲責備著富姬的冒失。

    現在她的身份還不能公開,即便全渭橋鎮的人都能看到富姬可以隨意出入提點司衙門,那也得在名義上裝成很普通的關係。一旦花膏的事情鬧大了,弄得國內外皆知,富姬就得暫時消失,然後查無實證。

    「到了湟州他們誰敢再多嘴,有一個我就滅一個……只要大人點頭……」不說還好,越說富姬越來勁兒,從前面抱住了洪濤的身體,非用這個很曖昧的姿勢去系後面的固定皮帶。

    「我點個屁的頭,湟州也是大宋治下,難道還能無法無天啊!」

    洪濤讓富姬這麼抱著感覺有點尷尬,對她說的狠話更是不滿。剛剛出去了幾次,手下有了幾個狠角色,就敢在自己面前顯擺,這種風氣不能漲。

    「等官人過了蘭州界就明白姬所言非虛,那個鬼地方根本沒王法。今天還是牧民,明天碰上說不定就是劫道的慣匪,殺人越貨如家常便飯,就連還未成年的毛頭小子,也敢用短刀從背後偷襲,比官人的兒童團更甚之。死個把人扔到山溝裡,很快就會被野獸啃得精光,連完整的屍骨都找不到,還談什麼王法。真不知道陛下是怎麼想的,長公主已然有孕在身,還讓官人去那種地方犯險。」

    富姬依舊不為所動,反而抱得更緊了,還一邊系皮帶一邊抬起頭說話,正好把臉送到了洪濤嘴邊。

    「真有那麼厲害?」湟州環境惡劣洪濤已經有了心理準備,可是聽了富姬的描述,好像實際情況比想像的還糟糕。

    「姬難道還會故意誇大不成……腿甲呢?」富姬終於把胸甲背後的三根皮帶都繫上了,又在馬背的包裹裡翻找。

    「大人我不用腿甲,萬一遇到歹人你就在官人身邊抵擋箭矢,怎麼樣?」洪濤還真沒有腿甲,穿一件胸甲就夠沉了的,全套都來的話走幾里就得歇一次,還怎麼趕路。

    「哼……那兜鍪總要戴吧!」洪濤這句話明顯是說笑,富姬聽懂了,撒嬌般的翻了翻白眼,算是默認了要幫駙馬檔箭。可還不放心駙馬的腦袋,胳膊腿可以不防護,要害部位總不能也指望別人吧。

    「梆梆梆……聽到沒,官人這個帽子就是兜鍪,裡面鑲著鋼板呢,把它翻下來,即可擋風又可以當頓項使用。怎麼樣,比傻乎乎的兜鍪好看多了吧,不知湟州有沒有野狐狸,抓幾隻來也給你做一頂。」

    這次洪濤沒再耍賴,伸手摘下腦袋上那頂座山雕的皮帽子往胸甲上大力撞擊了幾下,居然傳出了硬碰硬的悶響。

    「姬才不要那勞什子,不與你講了,我去前面看看……」要說富姬也是賤骨頭,平時沒事就愛往駙馬身邊湊,但等駙馬伸手摸她的頭時又害羞了起來,紅著臉上馬跑了。

    「嘿嘿嘿……合算你也是口販子,一動真格的就拉稀。齊了,看你以後再和我膩糊,你家官人可不是謙謙君子,不光會口花花,還會手花花呢!」

    富姬的這個反應讓洪濤彷彿看到了光明,以前真拿這個死心眼的女人沒轍,說不得趕不得的。現在好了,只要有弱點那就利用上!

    第一天大家勁頭都足,體能也好,中午都沒休息,餓了就輪流去大車上吃乾糧肉脯,渴了直接喝水壺裡的白開水。

    到太陽西沉時隊伍已經路過了兩個驛站,差不多走了一百里左右,這才在路邊找了個地勢比較高的緩坡準備紮營。

    要說帶著一大堆老老小小能走這麼快的原因還不止是心氣高、體力足。古人不是雲了,工欲善其事必先利其器,洪濤準備的交通工具起了大作用。

    首先就是四輪馬車,由於有了滾珠軸承和鑄鐵輪轂,又沉又笨的木頭車輪和車軸都被替換了,以前需要兩頭牛才能拉動的貨物,現在一批騍馬就能輕鬆勝任。

    最主要的是鋼鐵車軸不是直接固定在車體上,中間多了幾層長度不同的厚鋼片。這玩意可太先進了,它叫鋼板彈簧,一直到十九世紀才會出現在車體減震懸掛系統中。

    當然了,洪濤弄的這種鋼板彈簧性能還不是很好,主要是碳素彈簧鋼質量不太過關,需要疊加的片數比較多才能獲得足夠的支撐力。

    但這已經很了不起了,有了滾珠軸承和鋼板彈簧懸掛系統,再加上同為十九世紀科技的前軸轉向架,這種四輪馬車駕馭起來更平穩、通過性更強、單位載重量也更大。

    其實它也不是太新的發明,已經在渭橋鎮基地裡實際使用了兩個多月,經過不下十餘次大改型,才最終變成這種樣子。

    原本是用牛來當驅動力運送鋼錠的,由於要出遠門才被洪濤下令全部改造成了箱體乘用車,以坐人和運送比較輕的貨物為主。

    那些不善於騎行、身體比較弱的老人、女人們就坐在其中在官道上跟著隊伍馳騁,非但不會拖後腿,還可以為騎手提供臨時休息、吃飯、擋風遮雨的場所。

    到了宿營的時候,這些高大的箱車把貨物卸下,兩邊箱板放平之後,搖身一變又成了可以睡四五個人的帳篷。但比帳篷要舒服,因為離地高、不怕蟲蛇、不懼潮濕、更容易抵禦寒冷。

    另外它還有一個主要功能,就是當做活動掩體。要是遇到敵人的騎兵可以箱車做牆,用弓弩有效攻擊對方,配上一窩蜂和馬蜂窩之後效果更佳。

    沒錯,說到一窩蜂和馬蜂窩,三十多輛箱車中絕大部分裝的都是這兩種遠程武器,只有幾輛是做為純粹的乘用車使用,其他人只能與一捆一捆被油布包裹的箭矢同行。

    但其中有兩輛箱車外表很與眾不同,它們的車頂是由薄鋼板鉚接的,上面還有一根小腿粗細的煙囪。

    如果打開後面的車門就會發現,每輛車裡都是一間小型廚房,有灶有火還有鍋,隨時都能炒菜做飯,逼急了一邊走一邊輪流吃飯也沒問題。
V123210 發表於 2018-6-18 08:23
大宋有毒 216 土地雷

    這兩樣東西就是洪濤對安營紮寨問題不屑一顧的底氣,有了它們不管大雨瓢潑還是鵝毛大雪,隨時隨地都可以用極短時間把營地搭建好,讓大家吃上口熱乎的、還有個乾燥暖和的被窩。

    當然了,不可能人人都睡箱車裡,營帳還是得搭建的,只是數量會大大減少。假如再多配備一些箱車的話,還真就可以不帶營帳了。

    「此物好是好,可僅靠箱車還有不足,一旦敵人突到近前棄馬變成步卒,我們的反應時間依舊不足,想來鹿砦還是要的。」

    苗魁自然見識過箱車,也練習過如何利用箱車做為防禦工事,並對這種多用途的馬車很是中意。但施銅和蔣二郎平時並不在渭橋鎮基地內居住行走,他們還是頭一次見到如此神奇的車輛,驚嘆之餘忍不住還得挑挑毛病。

    比如駙馬所言用箱車防禦騎兵進攻,不用再搭建鹿砦的命令就太業餘了。這倒不能怪駙馬瞎指揮,畢竟沒上過戰場的人很難想像戰場上的情況,做為老兵這時候必須直言相告。

    「嗯,這是經驗之談,以後如果發現我有類似的問題馬上告之,不得延誤。但這次真不是大人我託大,你們看那些孩子正在幹什麼。假如敵人能迅速突破他們布設的防線,那有鹿砦也是枉然。」

    洪濤拍了拍施銅的肩膀,真尼瑪硬,全是肌肉,太讓人眼紅了。蔣二郎的乾脆就別拍了,估計他和施銅也差不了太多。

    「……」施銅與蔣二郎對視了一眼,帶著狐疑的眼神向幾十米外那群孩子走去。

    「這是鐵蒺藜?就算馬蹄踩上也得刺穿……忒狠毒了些。」很快兩個人就回來了,手裡還拿著一個奇形怪狀、到處都是尖刺的金屬物體。

    一邊說一邊在地上蹭鞋底,估計是在琢磨萬一不小心踩上會是個什麼滋味。還別萬一不小心,要不是那些孩子提前相告,小心也得踩上。

    營地外面相隔幾十米的草地裡被這些孩子扔滿了這種缺德玩意,寬度足有十多米,就算在白天也很難發現。晚上嘛,誰踩上誰就得立刻變成殘廢。這些鐵蒺藜不僅鋒利還帶著倒刺,扎進去再想取出來難上加難。

    「不知此物該如何收取,只用一次會不會太浪費,也容易傷到自己人。」蔣二郎並沒覺得這種武器太缺德,更缺德的事兒他也幹過。

    現在他正在琢磨這種鐵蒺藜的結構,還真有點收穫,因為這玩意居然是用三根兩頭尖的鋼刺拼接的,中間有缺口可以插接變成個六尖型,隨便往地上一扔總會有一根刺向上,且根本無法掃除,它們會牢牢的釘在地上,越踩越結實。

    如果是這位駙馬設計的,那這個人就太陰損了。可是總不能連自己人都害吧,這玩意布設起來是容易,隨便扔就是了,可明天早上咋辦呢?全扔這裡?不光浪費還危險。

    「本官是不缺錢,但也不可如此浪費。此物渾身皆是精鋼鍛造,豈能隨便拋棄。若是想知道如何收取,可用好處去向她們換取,或者就明日早起親眼觀看。和你們的手下都交代一下,除了值夜的哨崗誰都不要隨意亂走動,免得還未到湟州就變成殘疾。出營的路徑同樣要去問她們,我只知道凡是插著木樁的地方左邊三步遠就沒有釘子。切記啊,是背對營地、面對木樁,千萬別搞反。」

    蔣二郎問的這個問題很關鍵,如果讓洪濤想可能也得想一陣子,說不定還找不到切實有效的辦法。但這件事兒早在金河帝國時期就被一群水手給解決了,並且經過了多次實踐,簡單有效!

    辦法其實非常簡單,那些尖刺上的倒刺並不僅僅是為了給敵人增加傷痛用的,主要目的是為了便於回收。

    明日早起,兒童團的孩子們就會用毛氈捲成卷,在她們鋪設過鐵蒺藜的草地上碾壓,讓尖刺刺入毛氈,然後就可以一個個收取、一個個拆散裝箱了。

    這玩意足足帶了十多箱,夠一個千人營地布設用的,如果還不夠,過半個月王冠的後勤運輸隊還會送來很多。待到湟州也建成小型工業基地之後,生產鐵蒺藜不要太快,把興慶府全城圍幾圈都夠。

    但有一個問題是無法解決的,那就是一旦交戰這些東西就會被人馬踢散亂,到時候如果草叢茂密,肯定不能百分百回收。誰不小心踩上,鋼刺真不分敵我,逮著誰就扎誰。

    和後世的地雷一樣,埋下去容易拆除難,所以洪濤對使用鐵蒺藜有嚴格規定,儘量不在自己的控制區內使用,用了也得詳細標明位置,待騰出手來,第一時間就得派人進行地毯式搜索,力求一個都不放過。

    「這位大人和我見過的所有朝廷官員都不太一樣,你覺得呢?」蔣二郎隨便一揮手,就把鐵蒺藜扔到了路邊的一棵樹幹上,力道很大,致使鐵蒺藜被震解體,只有中間那根鋼刺深深的刺入了樹體。

    他還是頭一次覺得某個人這麼危險,且摸不到對方的脈絡。要說自己就已經夠狠毒的了,無冤無仇就能把一個十多戶牧民組成的小部落屠殺殆盡,連孩子都不留。

    可是和這位駙馬比起來,自己好像在格局上還是弱了不少,他那雙眼睛裡閃爍著一股子讓人從內向外冷的光芒。

    「當官的還能有什麼不一樣,上戰場時肯定是你我兄弟衝在前面。不過他倒是真比那些只會按照書本指揮的酸丁強一些,光是這些箱車就能少死不少兄弟,更不要提那種叫一窩蜂的火箭,聽花掌櫃講那也是他造出來的。其實你我最該擔心的是他身邊那個內官,想必你們應該照過面了。剛才你拿著鐵蒺藜和大人說話時,他的手始終縮在袖子裡。我敢肯定,只要你我稍有異動,他袖子裡藏著的傢伙就會飛出來。」施銅心思沒有那麼細,對內在的威脅也不敏感,反倒是對黃蜂很有感覺。

    「有了寶甲、火箭不假,可他敢不敢帶著我等上陣殺敵?我問過花掌櫃了,這位大人別說戰場,好像連京城也是第一次出。那些親從官倒是勇猛,可到了戰場上光勇猛能有用?」

    蔣二郎根本沒去關注黃蜂,或者說他早就把黃蜂的一舉一動看在眼中。說起駙馬發明的兵甲他也穿著呢,且非常滿意,但並不認為有了好武器就能取勝。畢竟之前的大宋禁軍武器也不比西夏人次,真打起來輸贏各半。

    「想來他是看不上我等,即便你想去上陣殺敵也是枉然。還是跟著花掌櫃發財去吧,現在我有點明白了,那些黑乎乎的玩意恐怕比你我手中的鋼刀殺人還多。什麼高僧煉製,騙騙蕃人還成,我可不信那些鬼話,說不定也是這位大人的手段。」施銅依舊和蔣二郎的思路碰不到一起,有點各說各話的意思。

    「走吧,先去吃飯,我聞到肉味兒了,晚上喝兩口再睡。」蔣二郎也覺得和施銅說這麼多純屬浪費時間。

    此時營地中間的兩輛箱車上已經飄起了炊煙,飯菜的香味讓每個趕了一天路的人都忍不住多咽上幾口唾沫。既然營地外圍有了那麼多鐵蒺藜,晚上就不用多派崗哨了,確實可以舒服舒服。

    其實有沒有鐵蒺藜都不會有人攻擊這座營地的,再凶惡的劫匪那也是劫匪,拜北宋強幹弱枝政策的福,地方軍的訓練、裝備遠遠比不上禁軍,更別提烏合之眾。

    只要看到這些人身上穿的甲冑,劫匪們就得跑的遠遠的。當然了,這是指在內地,邊境地區另論。
V123210 發表於 2018-6-18 08:23
大宋有毒 217 高原行

    從京兆府到蘭州一千四百里,洪濤的隊伍以每天一百里的速度,第十五天就抵達了蘭州城外。

    此時的蘭州城比後世的規模可小多了,長不到兩里、寬不足一里。而且此時的蘭州是個下州,居民人口數量很少,不足五百戶。

    北宋的行政區劃分的很細,除了路之外,下面的州又分成了府、州、軍、監四等。比州經濟發達的叫府、比州軍事重要的叫軍、完全是個工業基地的就叫做監。

    州按照經濟、人口發達程度,又分為望、雄、緊、上、中、下六等。蘭州在秦鳳路里,如果按照後世的gdp算,就是倒數第一。

    這倒不是說蘭州就應該經濟落後、資源匱乏,而是因為連年戰亂造成的人口大量內遷,耕地荒廢。做為抵禦西夏進攻的第一線城市,蘭州已經不能稱作城市了,用要塞形容更合適。

    而且目前這座滿目瘡痍的古城已經前途無幾,朝廷早就在討論是否重建蘭州城的議題。由於黃河不斷淤積改道,本來靠著黃河的蘭州城已經離河岸越來越遠了。

    這樣就讓城市以河流為天塹的防禦功能大大降低,宋神宗和王安石正在努力說服朝臣在蘭州城北再建一座新城,重新讓城市變成堅不可摧的堡壘。

    鑑於這種情況,洪濤就不打算進去觀光了,因為裡面除了禁軍之外啥也沒有。而且這裡的守將見到這隊怪模怪樣的禁軍也很緊張,差點連城門都關上。

    人家整日裡防備著河對面的西夏軍隊已經夠累的了,自己又不打算幫忙,那就別去添亂。連停留都少停留,略微補充一下吃喝趕緊滾蛋!

    這位蘭州守將得知是湟州經略安撫使上任的隊伍經過之後還挺客氣,專門派人來詢問是否需要嚮導。因為過了黃河之後就是高原地區,道路非常難行,不是本地人很難準確辨別方向。

    洪濤拒絕守將的好意,他寧願相信富姬也不想輕信其他陌生人,萬一他們把自己帶進西夏國境,那可就熱鬧了。

    從蘭州到湟州治所湟州城大概有三百多里路,按照富姬的說法向西過西關堡、京玉關,從一個叫小茨溝渡的地方西渡黃河,再沿著湟水北岸過通川堡、巴宗城、安隴寨、通湟寨,就到了。

    她說得挺輕巧,可是當洪濤在小茨溝渡口看到黃河與湟水匯合形成的那片清濁分明的水域後,立刻就意識到自己到了哪兒、前面的路將會是個什麼情形。

    這裡就是後世的京藏高速公路,也就是g6的蘭州到西寧段。自己當年自駕去西藏時走過這條路,並且印象深刻。

    因為從西寧再往前就是青藏公路了,海拔基本都在四千米以上,非常容易產生高反。這一片區域在後世都人煙稀少,沿途會有上百公里的無人區,沒加油站、商店和村落。

    放到一千年前,又沒有高速路,只能在半山腰沿著駝隊和羊群踩出來的小路打轉。這裡的三百里和平原丘陵地帶的三百里真不能同日而語,艱苦狀況可想而知。

    「從現在開始就不是演習了,全部人員都要進入戰鬥狀態,所有非戰鬥人員改為乘車前行,花掌櫃的駝隊在前面開路,苗指揮負責斷後。前軍攜帶三具一窩蜂,後軍同樣是三具,如遇異常不必等我命令可自行處置。記住我的話,一百個陌生人也比不上咱們任何一個人的命金貴,不用確定對方是否有威脅,只要試圖靠近並不聽阻攔立即射殺。開了殺戒就務求全殲,不需要活口,更不許有人逃走報信,一切後果由本官來承擔。另外把每日行軍里程降低到三十里,每晚早紮營半個時辰、早上晚拔營半個時辰,夜間營地四周要燃篝火,加派雙倍崗哨!」

    當所有人馬車輛都渡過渡口之後,洪濤把大家集合到一起宣佈進入最高警戒,打仗時候什麼樣現在就什麼樣,殺人不必問理由和對錯,就差把寧可錯殺一千絕不放過一個的反動口號喊出來了。

    他是真怕啊,在這個破山溝子裡,一旦被人纏上就會有數不清的麻煩,到時候叫天天不應叫地地不靈,連逃跑都找不到路。

    「為了陛下、為了大宋!為了陛下、為了大宋!為了陛下、為了大宋!」還沒等富姬和苗魁做出反應,那群孩子率先表態了。她們臉上沒有畏懼,有也不敢表現出來,那樣會被同伴恥笑,被團體排斥。

    「……我先去安排人探路……」富姬對這些孩子的變化很不理解,在開封城時她們雖然也不太合群,但每次見到都彬彬有禮,怎麼時隔半年多就變成這樣了呢。

    「……那她們……」苗魁倒是比富姬對這些孩子瞭解的多一些,畢竟渭橋鎮不太大,這些孩子每日也要訓練,雖然強度比不上禁軍,但刻苦程度真不弱。

    至於駙馬為何要訓練這麼多女孩子為國效力,他沒法理解。要說駙馬有二心在豢養私軍吧,這些孩子張嘴就是陛下、閉嘴就是大宋,從來沒提過忠心駙馬半個字。且看上去絕不是裝的,童言無忌嘛。要是大宋將領都這麼豢養私軍,皇帝做夢都得笑醒。

    「每批十人跟隨後軍,二個時辰一換。她們也算戰鬥人員,如果連行軍都會拖後腿以後還如何戰鬥?」洪濤比苗魁想像的還狠,居然讓這些孩子分批跟隨戰鬥部隊,這要是真打起來死傷肯定難免。

    「兒童團聽令,慈幼局團單雙數列隊,單數為先、雙數為後,渭橋鎮團一併遵照,列隊!」王大可沒覺得這是虐待,反倒很是興奮,小腰一插,用清脆的嗓音下達著命令。

    聽到命令的孩子們也沒有半分遲疑,踩著小碎步開始列隊,很快就排成了四行。相比起來,王大到王十八的隊伍排的更快、更整齊,在渭橋鎮收容的那些孩子略微慢了一點點。

    在兒童團內部已經開始分出派繫了,王大她們都出自開封慈幼局,入門較早,有點看不起後來的這些孩子。

    而在渭橋鎮和長安城裡收容的孩子男性比例略高,爭強好勝之心也挺強。平日訓練時雙方就暗中較勁兒,逐漸形成了兩個團體,慈幼局團和渭橋鎮團。

    洪濤對這種拉幫結派的活動不僅不管還假裝沒看見,有時候甚至故意挑起兩個團的爭鬥,然後在一邊看笑話。

    「有人的地方就有爭鬥,與其讓她們把心思一起用到我身上,不如互相消耗,官人也好坐收漁翁之利。」

    蓮兒曾經就這個問題問過駙馬為何故意不管,洪濤回答得很是無恥,他居然也學會了人玩人那一套,並很以為然。

    不知道是運氣好啊,還是天冷劫道的都沒出來,在大山裡溜溜轉了四天,眼看就要到通川堡了,一個劫道的也沒看見。

    放牧的牧民倒是見過幾波,可是人家一看到這麼怪異的隊伍不等警告就趕著牛群、羊群先逃之夭夭了,生怕被搶了。

    「哎呦我的娘嘞,可算見到平地了,不管有沒有匪類,先下去整休幾天再走,大人我這腦袋都快脹破了。」

    通川堡就在湟水北岸,這裡是一塊河谷盆地,海拔降低了不少。洪濤自打一發現這塊盆地就從車上爬了下來,強忍著頭疼也要騎馬快走幾步。

    別人的高原反應都不太重,唯獨他不成,每天能入睡的時間不足三個小時,人都快熬成鷹了。再這麼走下去,估計到不了安撫使衙門就得一命嗚呼。
V123210 發表於 2018-6-18 08:24
大宋有毒 218 通川堡

    「大人不可!我等初來此地路徑不熟,寨中廂役靠不住,還是單獨紮寨穩妥。」聽到命令,富姬倒沒什麼意見,上馬就要繼續頭前開路。苗魁卻面色緊張,伸手拉住了洪濤的馬韁,有點不聽勸阻就不讓走的意思。

    「此話怎講?」在這個問題上洪濤比較虛心,苗魁雖然沒真正上過戰場,但他戍過邊,又在禁軍中待了那麼多年,對軍中各種事情知道的應該還是清楚的,多聽聽沒虧吃。

    「邊關堡寨不全是由禁軍把守,還有廂役城寨。末將觀此地既不靠邊也不為關,非險要之地,定為廂役屯田輸糧之所在。廂役兵源複雜、軍紀渙散,時有偷盜劫掠之舉。官人攜有女眷、車馬,貿然入寨必受制於人,下屬不便護衛。」

    苗魁果然有很充足的理由,打仗他可能沒什麼經驗,但是對北宋這些兵種如數家珍,聽聞的各地見聞更是數不勝數。

    經過苗魁這麼一講解,洪濤終於算是明白了禁軍和廂軍的實際組成和功效,以及北宋朝廷為什麼要在禁軍之外再弄個廂軍出來。

    廂軍,也就是苗魁口中所稱廂役,聽名字就該知道他們是個什麼兵種了,役,勞動也……

    沒錯,廂軍就是專門負責勞役的部隊,很像後世的建設兵團,專門從事各種軍民建設、屯墾、匠作、運輸、腳遞、水利、礦業等等工作。

    這個政策從北宋初期就有了,基本代替了徵召民夫。所以說廂軍在建立之初還是有積極作用的,它很大程度上免除了宋朝百姓的勞役之苦。

    比如在開封城內,東西八作司、牛羊司、御輦院、軍器庫、後苑造作所、後苑工匠、南北作坊、綾錦院、弓弩院、東西水磨務、東西窯務、御廚、御膳廚、法酒庫、油庫、醋庫、布庫、步驛、馬遞鋪等,都是由禁軍統領、廂軍實施的。

    再比如這個通川堡,也是由廂軍駐紮。為何這麼肯定苗魁也說了,它前不著村後不著店,既不靠近邊境也不是什麼交通要道,幹嘛要設置一個軍事寨堡呢?原因只有一個,就糧!

    也就是說這個軍事寨堡不是打仗用的,而是屯墾用的。再說白點吧,就是給此地駐紮的中央禁軍種糧食用的。

    湟州地處青藏高原東緣,山壑縱橫人煙稀少,交通非常不便。這一點洪濤已經親自嘗到了,三百多里路走了好幾天,有馬有車的,居然連一半路程都沒走完,還累得和孫子一樣。

    在這種自然條件下,邊境駐軍的後勤補給如何解決呢?尤其是糧食,再精銳的部隊吃不飽也沒有戰鬥力。可是從關中地區直接向高原上運糧成本有點高,還容易受氣候影響。

    於是北宋朝廷想了個辦法,就地就糧!也就是說這些駐紮在邊境的中央禁軍不再單純依靠後方運糧補給,而是採用自給自足的方式減輕後勤壓力。

    但作戰部隊還有戍邊的軍事任務,無法全脫產去耕種,怎麼辦呢?這時候廂軍就有用了,他們本來就是勞役部隊,耕種正是其中一項本職工作,不僅能專心致志的種地,還比禁軍種的好、種的精。

    所以在很多邊境地區就會出現一種離邊境較遠的軍事寨堡,它們基本都是屯田或者開礦冶煉,相當於距離邊境最近的後勤基地。

    不過吧,中國自古以來都存在一個問題,就是好的政策往往得不到好結果。民間不是常說嘛,上有政策下有對策;經是好經,卻讓歪嘴和尚給念歪了。

    廂軍也沒逃出這個怪圈,原因很多。首先它的兵源就非常複雜,不僅是被禁軍淘汰下來的弱兵,還有不少流民。假如光是這兩種人也沒什麼,最麻煩的就是廂軍裡還有很多配軍!

    賊配軍這個詞兒在北宋年間是絕對的貶義詞,或者叫髒話。因為配軍就是罪犯,不管你犯了什麼法,都有可能被判充軍。這是宋朝法律明文規定的,叫做配隸法。

    配軍與普通廂兵相比在待遇和地位方面上更低、干的活兒也更苦,本質上有點像後世的罪犯被判勞動改造,自然不會太輕鬆。

    另外配軍還有個特殊的地方,一部分面部刺有紋身,叫做黥面。但黥面並不是所有配軍都有,只有那些刑事犯罪,比如偷盜、搶劫、姦淫之類的惡性罪犯才會被刺上紋身,以做區別。

    這一點其實和後世的戶籍管理檔案制度很像,刑滿釋放人員的檔案裡會有記載,這個污點會跟一輩子,很難抹掉。

    試想一下,這些惡性罪犯到了天高皇帝遠的邊關,會對之前所犯的罪行有所收斂嗎?假如配軍有年限、表現優異的可以釋放回家,他們可能還有點盼頭、有洗心革面的動力。

    但有年限的配軍從北宋中期就基本廢除了,一旦被流配基本就是一輩子,不老不歸。事實上大部分配軍都會因為勞動強度比較大,等不到退休就病死在落廂之地。

    這樣一來的話,大部分配軍就沒了悔改的理由,能舒服一天算一天、甚至變本加厲。尤其是地處邊遠之地的配軍,更是沒了顧忌。

    但是還有一個問題洪濤不太明白,這些配軍就沒人管嗎?當地的廂軍將領總不會也是配軍吧,廂軍裡配軍的比例也不會太大,難道就聽之任之嗎?

    「廂軍統領多是禁軍獲罪之人,品性本不良善,指望他們嚴格約束手下,內地諸州府或許可以,邊關難。」這就是苗魁的回答,合算邊關的廂軍已經從頭壞到腳了,沒幾個好人。

    「也不盡然,廂軍怕禁軍,輕易不敢太過招搖,一旦被告發查明屬實會被就地斬殺,毫不留情。末將只是擔憂此地廂軍不識我等身份,才勸大人不要貿然入寨。待末將去與之交涉清楚,大人乃是安撫使,手握生殺大權,諒他們也不敢造次。」

    看到洪濤一臉的絕望,苗魁覺得可能把這位大人嚇到了,又趕緊說好話,生怕這位的神經病脾氣又犯了,一拍屁股不去上任,那這個屎盆子全得扣在自己腦袋上。

    「大人,苗指揮言之有理,但也沒那麼可怕。此處的廂軍都頭姓廖,小人曾見過兩面,還算良順,兵卒們也勤懇耕種,作惡不多。只是……」看到洪濤被苗魁說的有點猶豫,富姬忍不住了,通川堡具體情況如何她才是最有發言權的。

    這條路已經來來回回走過四次了,每次還都肩負著探聽沿途民情風俗的任務,哪兒有麻煩、哪兒比較好相與基本都摸清了。

    「花掌櫃請講……」在外人面前洪濤和富姬儘量保持以禮相待的距離,怎麼像僱主和僱員怎麼來。

    「只是聽聞通川堡西北十多里有座黑虎山,山中盜匪雲集,時不時會下山襲擾過路商賈,連廂軍運送糧草的車隊也需繳納買路錢。

    通川堡的廂役久居於此,還可安然無恙,恐是與黑虎山有染。頭次小人帶領馱隊由此經過,就是從通川堡出發後不到三個時辰就遇到了大股盜匪,若不是被禁軍強弩阻嚇,且馱隊行走快速,很難脫身。」

    別看富姬私下裡敢和洪濤耍耍小脾氣,但骨子裡還是很怕這位駙馬的,把僱員這個角色也演繹的很到位。

    「這比自己攔路搶劫還可恨,難道就沒人派兵剿滅盜匪嗎?」任何一位地方官,對盜匪這個詞兒都是很頭疼的。地方不靖本身就是罪,啥都不干就會被御史彈劾。

    而且治下如果連基本治安都不能保證的話,就談不上發展了。現在洪濤就是正兒八經的父母官,經略安撫使不僅要處理地方政務,還得兼顧治安和軍事,所以他也很關注此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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