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兩宋元明】大宋有毒 作者:第十個名字 (連載中)

 
mk2258 2018-3-26 22:54:02 發表於 歷史軍事 [顯示全部樓層] 只看大圖 回覆獎勵 閱讀模式 591 74744
mk2258 發表於 2018-6-8 21:35
179 长安遇险(白银5/40)





    “看情形不入城也罢……”听完了高翠峰的介绍,洪涛的脑袋也有点大了。

    这群人要钱有钱、要名有名、要资历有资历,还尼玛有文有武,没一个好说话的,连皇帝都拿他们没辙。自己只是路过,万一哪位想找自己聊聊,去了就得听数落,还不能顶撞,不去更失礼,白白得罪人。

    本来莲儿她们都准备好要进城好好逛逛,结果船队突然又杨帆启航了,洪涛这顿埋怨躲都没地方躲,只能推说不入洛阳乃是为了大家好。因为自己刚刚掐指一算明日会有大风,还是逆风,要是不趁夜赶路会误了时日。

    在中国古代历史上,一个政权定都于某个地方,往往先考虑其地理位置的优越与否。比如是否有利于防御外地入侵、交通便利和漕粮运输等。唐以前的历代王朝为了预防北方游牧民族的侵扰,其都城多建在关中地区。

    所谓关中既是秦岭以北、黄龙山以南、陇山以东、黄河以西的地区,后世为西安、宝鸡、咸阳、渭南、铜川五市所辖。

    这里的自然环境非常优越,三面都是山脉,境内还有泾、渭、浦、沛、灞、涝、淆、黑等河流,向来有八水绕长安之说,便于灌溉、土地肥沃。

    随着生产力的不断发展,江淮地区的农业和经济后来居上。这时关中的地理优势反倒成了制约其发展的缺陷。

    槽船无法大规模逆流而上,只有少数小型船只在不计成本的情况下才可通行。陆路运输到了函谷关再西进也不容易,国家的重心开始东移。

    但长安乃至关中地区并没有像洛阳那样快速消沉,因为有了西夏这个劲敌的存在,关中地区成了西北边境的重要补给站。

    来自全国各地的粮草、军械、人员都要先运到此地,再向边境各军镇输送,京兆府就是最大的集散中心。

    在洛河上航行了十三天,船队由灞渠转入灞水,总算摆脱了纤夫,从逆流而上变成了顺水而下,速度成倍增加。

    经过这十多天的航行,洪涛亲眼所见逆流而上的艰辛。怪不得大队的槽船都不往西行呢,除了拉纤人数限制之外,连通灞水和洛水的人工河渠也无法通行太大的船只。由东至西大规模运输还要靠陆运,成本高也没辙。

    不过越是靠近长安城河道上的船只就越多,到了灞桥镇码头时,河面上居然堵船了,排了好几里路,全都是等待在码头靠岸卸货的。

    洪涛并没跟着船队等待停靠,灞桥镇离长安城还有三十多里路,轻装简从,只带了黄蜂、高翠峰、莲儿和紫菊四人,打马扬鞭沿着官道疾驰而去。

    临近中午才在长安城东住进了一家通远客栈,打算先休息休息,顺便等富姬派人来联络。

    这次上任富姬并没随船同往,而是带领驼队从陆路提前半个月出发,先到京兆府打前站。上任的事情不用她管,但非官方的事情需要做很多。比如说接收此处的皇庄,寻找合适开办乌金行的场地、寻找合适的货场等等。

    想必船队一靠上码头,她就该得知自己到了,也必须能找到自己。要是连这点本事都没有,干脆还是回开封飞鹰社养老去吧。

    利用等富姬的这点时间,洪涛打算先把长安城转转。京兆府尹之类的地方官就不去拜访了,待到安定下来之后,让高翠峰拿着自己的名帖去转一圈也不失礼数。

    提点坑冶铸钱司是中央直属部门,工作上用不着和地方官交接。一般的提点司肯定有些业务需要地方配合,但自己这个提点司性质不同,不管地方官乐意不乐意都得配合,敢说半个不字中旨和禁军伺候。

    另外洪涛也想明白了,自己和地方官的交往越少、关系相处越平淡,大舅哥就越心安。

    假如来了没几天,自己就和当地官员打成了一片,好的恨不得穿一条裤子,大舅哥保证会吃不香睡不着,搞不好也得十二道金牌把自己召回去了。

    “此处的瓦子较东京相差甚远,不过食物味道很不错,价格也便宜,奴家喜欢!”

    莲儿不光是吃货,还是没心没肺的吃货,根本不去关心自家官人为何会突然跑到这么远做官,一如既往的向嘴里塞着各类小吃,街边有个蚂蚁打架都得凑过去看两眼。

    长安城的宫城和宫殿区早就被战乱夷为了平地,只剩下高大断续的城墙和城楼默默的提醒着人们曾经的辉煌。

    不过城内的街坊倒是部分保存了下来,还有坊墙和坊门,和开封城相比倒有点异国情调。只是大多残缺不全,很多砖瓦都被百姓偷偷拿回家修盖自家房子用了。

    “官人,后面有人跟踪,是两个男人,看靴子像公门中人。”刚转了两条街黄蜂就发现了异常。

    “既是公门中人就不用搭理,我等马匹都有记号,地方官多加关注才是本份,由得他们去吧。”一听说有可能是公门中人,洪涛连回头看看的兴趣都没了。

    自己带来的几匹马都是府里的,全有御马印记。这就像后世开着国务院办公厅的公车出现在二三线城市里一样,马上就会引来当地部门的关注。只要对方没有太过激的举动,没必要去纠结这些小事儿。

    “依翠峰看好像不是公门中人,官人还是小心为妙。”过了一会儿高翠峰有了不同意见,他对在官场上混的人有着天生的敏感,怎么看怎么不像。

    “前面有个茶肆,先进去坐坐……黄蜂,你从后面溜出去把这两人拿住,不到万不得已不许伤人性命。”既然对方形迹可疑,洪涛就不打算托大了,光猜没用,抓住问问不就全明白了。

    这间茶肆地方不大,只有一层五张桌子,看到洪涛一行人的穿着打扮和说话口音,茶博士就把最好的茶叶拿了出来,准备给这几位京城来的贵客露露手艺。

    结果这个巧还没讨到,他拿来的茶叶又被莲儿退了回去,自家官人喝不惯茶汤,只需清茶即可,而且官人喜欢的茶叶她都带着呢。

    “……是何人能逼得黄蜂如此狼狈?”茶杯还没端起来,门外就传来了阵阵噪杂,人喊马嘶好不热闹。洪涛不由得面色一紧,他听到了黄蜂略带尖利的叫声。

    门外确实挺热闹,一高一矮两个人手持木棒正在前后夹攻黄蜂,街边还围着一些路人,也不知道原委,但看得挺高兴,还有拍手加油的呢。

    “官人,可否伤人!”见到洪涛露面了,黄蜂马上高喊问询,如果不让他伤人,一身功夫就等于没用,顶多是比普通人敏捷些许。

    “先住手,朗朗乾坤当街打斗,真以为没王法了吗!”洪涛看着夹攻黄蜂的这两个人有点纳闷,他们的出手大开大合,且有相互掩护相互弥补的意思,很像是一种双人战技。

    “是这厮先要偷袭我等!”两个人还是很给面子的,洪涛一出声他们就互相掩护着向后退了几步,但防御架势并没放弃,显然对黄蜂还是很忌惮。

    “你二人要不是一路跟踪,我这位家人怎么会偷袭?说说吧,从城东一直跟到此地意欲何为?若有半句不实,就不要怪我这位家将下手狠!”

    怀里揣着中旨就是硬气,洪涛都不打算掩饰。实话实说有商量,敢骗人那就尝尝蜂刺的滋味。死了也是白死,暗中跟踪朝廷命官被发现还敢反抗,这就是死罪。
mk2258 發表於 2018-6-8 21:34
180 臨時工





    “……”兩個人互相看了一眼,又看了看已經抽出鋼針準備進攻的黃蜂,誰也沒回話,只是高個子從懷裡掏出了一個東西,衝著洪濤這邊晃了晃,又揣了回去。

    “去城東通遠客棧等我……蓮兒,結賬。”就這麼一晃,洪濤看清了,對方拿的是個銅牌子。和一般的官府腰牌不同,這種銅牌兩面都是陽文,沒有字,全是數學公式,答案卻不一樣,一面是負數、一面是二。

    要問為何只看一眼就看得這麼仔細,難道長了透視眼不成?非也,這是自己給富姬特製的腰牌,如果她身不由己,就把負數那面亮出來,平時只用二的那一面,算是個簡單的身份證明。

    為啥是個二呢?因為一是自己,她是自己收的第一個助手,自然就排二了。

    兩人一見洪濤識貨,二話不說掉頭就走,很快就隱沒在街道中不見了踪影。洪濤倒是不太急於趕路,既然富姬的人到了,多等半個時辰也不礙事。

    “可否試出了他們的身手?”現在洪濤想搞清楚的是這兩人的能力,如果是一般人應該不會把黃蜂逼的那麼狼狽。

    “此二人出自禁軍,那個矮子尤其狠毒,若是正面對壘,峰也無必勝把握。”黃蜂是個從來不會修飾言辭的人,該是什麼就是什麼,具體對方愛聽不愛聽,好像和他沒什麼關係,他也從來沒顧及過面子這個東西。

    “……那應該就是蔣家老二了,替官人多留意觀察於他,不要暴露行踪,此人當過馬絆子。”聽了黃蜂的評價,洪濤心裡對這兩個人大概有點數了。富姬身邊有如此一個人,是助力也是危險。

    另外洪濤還想到了一個被忽視的問題,在開封城中有黃蜂一個人足矣保護自己安全,但到了邊境地區,他這種刺客般的技能就要打折扣了。

    比如說今天的場面,除非允許他一招偷襲制敵於死地,否則兩個禁軍士兵就讓他束手無策。自己的安危不能總寄託於一個刺客,必須得有完備的護衛系統,看來以後出門要挑幾位禁軍士兵帶上了。他們能成為護衛皇城的精銳,想來也不會比剛才那個馬絆子差多少。

    回到通遠客棧時,那兩人已經在門外等候多時,和他們在一起的還有兩匹灰白色的駱駝,這就讓洪濤更加確定了他們的身份。

    “你二人姓蔣,大郎、二郎,對否?”

    “大人明鑑,是花掌櫃讓我等前來……”來的就是蔣家兄弟,他們奉了富姬的命令這些天一直在碼頭守候,只是沒想到因為船隻排隊而錯過了目標,這才一路追踪到了客棧。兩人本想再偷偷跟一段,看看這位到底是什麼來路,沒想到很快就被發現了行踪。

    “不用明說,帶路先去灞橋鎮碼頭……”洪濤對富姬的手下一直抱著謹慎的態度,不想過早單獨接觸,他要去碼頭上搬援兵。

    回到灞橋鎮碼頭,幾艘槽船還在卸貨,王冠帶著水虎翼的士卒強佔了碼頭上的一塊空地當做臨時貨場,還給警戒了起來,閒雜人等均不可靠近。

    洪濤把自己的官憑交給王冠讓他去應付有可能聞訊前來詢問的地方官,然後從侍衛司的百名禁軍中挑了無人隨同自己一起跟隨蔣家兄弟前往富姬的駐地。

    不是不想多選,而是水虎翼受運輸限制,也沒帶來幾匹軍馬,連同這些禁軍暫時只能當步兵了。

    沿著灞水一路向北,約莫一個多時辰後,遠遠的出現了個小鎮子,規模不大,百十戶人家,鎮上最豪華的建築就是驛站,官道從鎮中穿過。

    “官人裡面請……”富姬居然就在驛站裡面,看到洪濤之後快步迎了出來,男子打扮行的也是男人之禮,還不帶任何稱呼。

    “你們先去休息,把馬匹照顧好。”洪濤有著一肚子疑問,但當著這麼多人也沒法張嘴,只能跟著富姬往進了院。

    但也沒忘了暗示一下安全問題,相信黃蜂能聽懂,不管發生了什麼事情,他和禁軍必須要保著自己逃出去,所以馬匹不能交給外人照料。

    “此處叫渭橋鎮,在長安城東北37裡,北面是渭水、東邊是灞水,橋樑碼頭皆具。鎮上與河灘田畝皆屬皇莊所有,姬已與守莊內侍做了交接,只待官人查驗清楚即可動工。”房門剛一關上富姬馬上收起了腆胸迭肚的架勢,畢恭畢敬的彎腰匯報著她的收穫。

    “恩,這事兒辦的不錯,提點司衙門可曾打聽清楚所在?”

    聽上去富姬辦事的效率不錯,這座皇莊交通和水利齊備,是個開辦作坊的好地方。但洪濤還不滿意,打前站不光是要找駐地,還有自己的官衙呢,總不能堂堂提點司也住驛站裡吧。

    “……姬問遍了長安周圍幾十里,並無提點司衙門。此前坑冶鑄錢都是由轉運使衙門負責,沒有官人許可姬不敢去官府裡隨意走動。”

    對於這個問題富姬回答起來很是艱難,她也想不通為啥自家官人從京城巴巴的來上任,可卻連個衙門口都找不到。太官方的地方她又不好出面,只能乾等著。

    “……我肯定又讓他們給忽悠了!這幫孫子是要官人我硬生生從轉運使手中搶權利,真尼瑪壞到家了!”

    一聽說富姬來了半個多月居然沒找到提點司衙門,洪濤就明白大概是怎麼回事兒了。自己讓人當槍使了唄,這個人有可能是皇帝,也有可能是兩位宰相中的一個。

    合算京兆府以前根本就沒有提點坑冶鑄錢司衙門,這個職務真是臨時增加的。想來原本這位轉運使肯定是新黨或者舊黨中的一員,自己要想履行提點司的職務就免不了要得罪對方,如果趕上對方是個暴脾氣,說不定還得正面衝突。

    衝突的結果肯定是對方倒霉,而自己就成了仗著皇權胡作非為的壞官。一箭雙雕啊,既利用自己打擊了一黨勢力,又把自己置於人嫌狗不待見的境地,想和地方官搞好關係都難了。

    要不說真不能在開封城裡多待呢,和這些職業政客比起來,自己肚子裡那點厚黑學真不夠用的,人家都把招數用老了,自己才剛剛想明白。

    “那可如何使得……”富姬對於真正的朝堂政治也了解的不多,皇宮和朝堂還是有很大區別的。一聽官人說要和轉運使鬥也面露難色,轉運使就沒一個好相與的,全是手握大權的重臣。

    “咱們背後是皇帝和朝廷,有什麼使不得的?我看這裡就不錯,從明天……不,從現在開始,這裡就是京兆府提點坑冶鑄錢司衙門了!下面的事兒待官人和高翠峰商議商議再說。”

    在屬下面前洪濤不能示弱,不管是不是吹牛氣勢得先撐起來。最終如何做嘛,還真得問問高翠峰這個政務通。只是現在還不能問,高翠峰有些水土不服,在船上就病了,上吐下瀉還發燒。

    天擦黑的時候,水虎翼的大部隊終於進入了渭橋鎮,同行的還有上百名當地百姓。船上的那些裝備全需車馬運輸,水虎翼沒有這個能力,但王冠有辦法。

    他出高價在碼頭上僱傭挑夫幫忙運輸,誰敢阻攔誰就會被禁軍士兵打翻在地看押起來。就算當地官員聞訊趕到也沒用,王冠把洪濤的官憑拿出來,有什麼問題去問這位提點監司大人,其它的一概不知。

    誰敢阻攔,看到沒,皇城司的禁軍只認監司不認人,管你是什麼職務,一律打翻在地,就這麼蠻橫!

    駙馬都尉出任提點司的公文其實早就發下來了,當地官員只是裝不知道,打算給這位新上任的監司來個下馬威。
mk2258 發表於 2018-6-8 21:35
181 規劃





    這也是官場慣例,上任初始總得四處拜會拜會同僚上司啥的。談攏了一切事物自然有人配合;談不攏嘛,那就忍著。

    進士出身的正途官員況且如此,一個依靠裙帶萌蔭上位的駙馬都尉憑什麼就能特殊呢,不僅不能特殊,還得多吃些苦頭才對。

    沒承想這位駙馬都尉真應了他的名號,瘋駙馬!不按常理出牌,居然是帶著皇城司禁軍來的,這讓當地官員頓時就沒招了。就算把州府的衙役弓手全叫來,誰敢向天子親軍動手不成?那不如乾脆造反算了。

    就這樣,眼睜睜看著水虎翼把碼頭上的挑夫全僱走了,整個碼頭頓時陷入了癱瘓,後面排隊的船隻即便靠岸了也無法卸貨。

    王冠才不管碼頭癱瘓不癱瘓,只要把工錢支付了,這事兒就和他一分錢關係沒有,誰想找麻煩就去找瘋駙馬試試。別人可能不太清楚這位駙馬有多厲害,他可是看過那份中旨的,誰來了也是白搭。

    “王兄真乃助力也,這事兒辦的講究,不枉我在陛下面前為你美言!”洪濤聽了王冠的敘述,非但沒有半點埋怨,還滿臉笑容、滿嘴誇讚。

    這麼做就對了,不光要自己和地方官製造摩擦,手下的人也不能慫,最好每天都有彈劾自己的奏章送往京城才好。

    還是那句話,只要不攙和黨爭、新政和造反的事兒,自己被人罵的越狠皇帝心裡就越踏實。皇帝踏實了,自己的官位也就坐穩了。

    “明日下官打算再帶皇城司的禁軍到城裡轉一圈,除了採買生活物資,就是讓那些不長眼的人看看,省得沒事就來找麻煩。”王冠也是個二百五,被駙馬這麼一夸頓時就覺得自己懷裡也揣著一份中旨,打算再過過癮。

    “這是自然,不過在進城之前還得先把營寨紮好,否則天一下雨兄弟們就全成落湯雞了,憑的被人看笑話。”

    洪濤並不在意王冠去城裡耀武揚威,但也別光玩這些虛的,自己是來為皇帝分憂的,工作幹不好光和地方官鬧糾紛,皇帝也不會高興。

    “那是自然,此事不勞大人費心,我這就去挑選靠水的高地連夜築營!”心情好了乾勁兒就大,王冠一點都沒覺得舟車勞累,興高采烈的小跑著去幹活了。

    “八斤,王指揮使可以如此,你等莫要學。我們來此是要建設作坊的,與當地商人工匠交往時不可仗勢欺人,如讓我知曉誰犯此條,定當重罰!你先去帶工匠家屬們搭建營地,明日速速查驗地形,選好適當之地即刻開工。如有人手不足就去城中僱傭,每日結算工錢,不許任何一個外人在此地留守。若是有想在此長期上工之人,你替官人核准,我只要求一點,就是可靠,可做得?”

    王冠走了,洪濤這才開始安排正事兒,第一步就是建造烏金行作坊。名義叫烏金行,其實並不生產蜂窩炭,實際上就是個煉焦和煉鋼的基地。

    而且這次要比金明池的烏金行規模大,真的要做為工業基地規劃,不再去考慮什麼影響水源、影響環境的問題,務必要在最短的時間內達到箭矢甲胄小批量產。

    有了足夠先進的武器裝備,自己才敢去湟州赴任,否則僅憑皇城司這百十號禁軍,自己到了邊境也是白給,保不齊哪天就被西夏人給包圓了,連反抗的能力都沒有。

    “八斤領命,官人放心,工匠們早已做熟,不會誤事。”朱八斤雖然不知道駙馬俱體要到湟州做什麼,但憑藉幾十年的經驗也知道是真攤上大事了。

    大事他怕嗎?肯定是不怕的。他這種人和富姬有異曲同工之妙,都是不怕事兒只怕閒著的主兒,事兒越大越高興,只要能在其中得到相應的回報即可。

    “夏涑,寶繪堂之事先放一放,官人如果邁不過這一關,有多少座寶繪堂也是枉然。我對官場應酬不太擅長,這件事兒就得由你擔當了。開開把病養好,從今日起你就是代理監司,全權代表官人與當地官員交涉。正式的官職我會上報陛下定奪,當個副監使可滿意?”

    第二件事兒就是提點司的具體工作問題,雖然不想和當地官員有過多交往,但身處人家的地盤上一點不接觸也不可能。

    這件事兒洪濤打算交給高翠峰去辦,但光幹活不給好處恐怕也不會得到好結果,更不利於長治久安。先許個官職吧,想必皇帝不會掃了自己這點面子的。

    “翠峰謝大人提攜,必將鞠躬盡瘁……”提點司副監司,在洪濤眼裡只是個從七品的小官,因為他起步高,一睜眼就是正五品,還不咋吃香,必然覺得小於五品都不是官。

    可在一個身無功名的白丁眼中,九品官都是求之不得。因為只有進入了體系才能往上爬,不管是幾品官,那都是體系內的存在,等於是跨過了一道門檻,而這道門檻是大部分人一生都跨不過去的。

    像高翠峰這樣的人,雖然是司馬光的族侄,卻因為沒有功名只能當個在野組織部長,本事再大也是枉然。

    司馬光也沒能力讓他直接步入仕途,因為還有王安石一堆人盯著呢,敢搞裙帶關係分分鐘彈劾的你親媽都不認識。

    唯一有這個能力的人就是皇帝,但高翠峰從來也沒敢奢望駙馬會去求皇帝給自己正式官職,能和駙馬蹭個書籍作者就是他最大的願望,想不到這個大餡餅真有可能砸到自己腦袋上。

    “哎,這麼大人了怎麼說哭就哭,還不如我家宸娘堅強。來來來,先躺好,官人我還有話要問,答完了再哭不遲。”

    對於高翠峰的強烈反應洪濤有點心理準備,但不太足。如果知道他會如此激動,肯定得想個更難的事兒交與他辦,這才符合公平交易原則嘛。

    “官人請講,峰願肝腦塗地!”一個大老爺們真哭起來很難收住,高翠峰即便覺得當眾掉淚很丟人,依舊是忍不住。
mk2258 發表於 2018-6-8 21:35
182 蓮兒……夫人(白銀6/40)





    “官人我確實是想要你的腦子……你來幫官人想想,提點坑冶鑄錢司連衙門都沒有,該怎麼去讓各礦監、礦務、煉場知道我來了呢?總不能差人挨個去通知吧,我也不清楚他們都在哪兒勾當!”

    這個問題洪濤自打見到富姬時就在琢磨,提點坑冶鑄錢司這個職務不是白來的,皇帝有特殊用意,他想讓自己充分發揮煉鋼煉鐵的本事,這才把原料來源放到了自己手裡。

    如果這樣都拿不到,還有啥臉去湟州打西夏人?自己不就是個廢物嘛。所以說當個皇帝也真不容易,屁大點的事兒都是一系列安排,一步一步都有深意。

    “……這、這去城中張貼官文即可,不日就將傳遍全縣、全府,相關人等自會前來拜會大人,何需再去尋找?”洪濤這個問題問的讓高翠峰半天才反應過來,主要是太無腦了。

    “就這麼簡單?”洪濤眨巴眨巴眼,也覺得是有點無腦,這麼簡單的辦法居然還得請教別人。

    “此乃上任之規,如官人不放心,小人可親自辦理,城中東西南北四門皆張貼榜文即可……”高翠峰一邊回答還在一邊琢磨,如此智慧的駙馬肯定不會問如此無腦的白痴問題,必須有深意。可深意在哪兒呢?想不出來就是自己腦子笨唄。

    “那就如夏涑所言,明日即可刊印,錢財用度去向蓮兒夫人支取。對了,以後別再小人小人的自稱,你很快就是副監司了,稱呼要正規!”洪濤算是聽明白了,就是自己白痴。但不能承認,趕緊轉移話題吧。

    “小……下官遵命,恭喜蓮夫人……”不愧是專門研究官場的人,一經提醒立馬就醒悟了,不光改了口,還向蓮兒道賀,並糾正了駙馬的用詞不當。既然是夫人,那就不能用蓮兒這種暱稱小名,蓮夫人就很好嘛。

    “……高大人不比多禮……嘻嘻嘻……”蓮兒正在往嘴裡塞零食呢,突然聽到還有自己的事兒,脖子一伸就把滿嘴食物咽了,再聽到自己成了蓮夫人,就算咬著牙使勁兒忍也沒忍住,還是笑出了聲。

    “苗大人,皇莊的禁衛之事就拜託了,沒有烏金行腰牌者一律不許進出,禁軍的營地我會著人盡快建造,暫時委屈一下先和水虎翼同居營帳可否?”

    屋子裡的人一撥一撥的領命出去了,只剩下幾個女人還有那位皇城司的副指揮使。他姓苗,具體是什麼來頭洪濤也不想打聽,就當和黃蜂是一類吧,以禮相待即可,畢竟還得指望人家保平安呢。

    “經略使大人客氣,苗魁已然歸屬水虎翼賬下,一視同仁即可。大人有命儘管吩咐,魁怎敢不從。”洪濤說的客氣,苗魁回答的更客氣,連皇城司的身份都扔了,使勁兒往水虎翼裡鑽。

    “那這樣吧,水虎翼士卒少經歷練,還請苗指揮抽空訓練訓練,去了湟州隨時都有可能遭遇蕃人兵馬,總歸得對行軍布陣略知一二才好退敵,苗指揮認為如何?”

    這套說辭洪濤根本不信,脫離了皇城司幹嘛還穿著親從官禁軍的盔甲?那玩意又不是勞保服,離職了還能帶回家。

    這個姓苗的懷裡指不定也揣著份中旨呢,一旦發現自己有圖謀不軌的苗頭,分分鐘就得把自己拿下。只是這件事兒不能挑明講,既然他樂意吃苦自己也別攔著。

    “魁領命!”苗指揮倒是沒和駙馬在這個問題上糾纏,雙拳一抱行了個標準的軍禮,規規矩矩領命退下。

    “哎呦……就剩咱們幾個了,富姬,看到了吧,官人容易嘛,你還在一邊撅著嘴給臉子看,居心何在?”

    總算把工作都安排下去了,洪濤立馬渾身一軟躺在了羅漢榻上,還得枕著蓮兒的腿,要多沒德性就多沒德性。

    “姬為何無差事可干……”富姬確實一臉的不高興,難道是因為對工作安排不滿意?

    “你不是沒差事,是差事太多就快乾不過來了。本想讓你多休息幾天,現在看來是不能了。你先去沈大人哪兒走一趟,把我的親筆信帶給他,然後再去給官人換些馬匹橐駝回來。甲胄兵器這次沒有,只有花膏和茶葉,具體交換數量你自己斟酌,但要快,官人急用。”

    洪濤知道這個女人是因為什麼不高興,剛來的時候她不這樣,可一聽到蓮兒成了夫人臉色立馬就黑了,一肚子肯定都是嫉妒。

    但這事兒同樣也不能說破,現在自己顧不上和她談人生講理想,還是放她趕緊離開的好,人一忙起來就沒這麼多愁善感了。

    “姬明早就出發……”富姬接過那封還帶著體溫的密信,順手就揣進了自己懷裡,然後狠狠的看了正在給駙馬揉捏肩背的蓮兒一眼,大步走了出去。

    “富姐姐有些不高興,是怪官人沒給她升官嗎?”紫菊很會察言觀色,也發現了富姬的異常,等富姬走遠之後才小聲的求解。

    “記住,以後在外人面前,你不認識什麼富姐姐。先去準備洗澡水,這一身都是土!”洪濤沒法回答紫菊這個問題,總不能說富姬也想和蓮兒一樣。

    幸虧有個驛站,要不今天晚上連個熱水澡都洗不成,這荒郊野外的小村子,想找個合適的洗澡木桶都難。

    就算有木桶這個澡也不太容易,蓮兒帶著紫菊用磨石把木桶內外足足蹭下去一層才肯放水。駙馬在家是出了名的毛病多,這個不吃那個不用的,慢慢把她們的毛病也帶了出來,看什麼都臟,還青出於藍而勝於藍了。

    要說古人的等級觀念確實非常重,還不是刻意的,是骨子裡帶的。驛站雖小也有七八間房子,洪濤只佔了正屋三間,其它房子都空著卻沒人肯住進來,叫都叫不來。

    包括朱八斤、高翠峰、許東來這樣跟隨駙馬許久的人也不願意和主人同居一個院子,尤其是主人還帶著女眷,就更不能住一起了。

    倒是黃蜂和黃懷安沒這個講究,他們倆雖然之前並不認識,但一路上聊的不錯,可能是同類相親吧。洪濤剛一讓,兩人就高高興興的住進了西廂房。
mk2258 發表於 2018-6-8 21:36
183 角抵?柔道?(白銀盟7/40)





    通常來到一個新地方,人生地不熟的都很難入睡,洪濤也是這樣,輾轉反側了半宿依舊沒什麼睏意。乾脆還是起來吧,免得來回翻身把蓮兒也給弄醒。這位倒是心寬,躺下聽了不大會兒故事就開始喘粗氣了。

    起來幹嘛呢?屋外漆黑一片,想去轉轉也沒有照亮的傢伙。還是點上蠟燭紙上談兵吧,自己也就這點本事了,真幹活連彭大一根手指頭都比不上。

    新的工業基地就要在此拔地而起了,規劃什麼的還得明天看過地形再和工匠們商議,但具體產業結構可以提前設計出來。先緊著眼下要用的來,其餘附屬、配套產業慢慢再說。

    比如說米囊子花的種植就可以緩緩,京兆府周圍良田不少,要是種植米囊子花收益太高,農民們就會跟風,最終導致規模失控。

    白蠟園的事情倒是可以先弄起來,但不用牽扯太多主力,讓五郎六郎去周圍看看,有合適的荒地就先僱人育苗,沒有也不急,等到了湟州再說。

    洗煤廠和焦炭爐必須第一個弄出來,接下來就是土高爐和平爐。既然是新建,那就把阿醜搞的耐火材料管直接用上。三個爐互相連通成為一組,充分利用煉焦煤氣,效率和成本還會比金明池的合算一些。

    有了高爐和平爐,鍛造和澆鑄工序就得跟進了,否則光弄出來一堆堆的生鐵,除了煉膽銅之外幫不上自己什麼忙。

    既然有了鍛造和澆鑄工序,熱處理技術就不得不提上日程。不管是甲胄還是武器,缺了這門技術都要遜色三分。

    而且以後要發展熱武器的話也離不開金屬熱處理工序,索性就從現在開始培養這方面的熟練工人和技術人員。

    一牽扯到金屬熱處理工藝,那就離不開各種淬火和升溫原料,比如鹽水、鹼水之類。高分子聚合物就別聊了,累死洪濤三輩子也造不出來。

    但光有水基淬火液還不夠,有些材料和工序最好用油基淬火液,比如植物油和礦物油。最簡單的辦法就是弄石蠟油和柴油,這兩樣東西一般是從石油中精煉出來的,要是沒有石油的話煤焦油也能湊合用。

    有了柴油就可以進行球化熱處理退貨和表面滲碳硬化熱處理了,於是吧,分餾煤焦油的工序又得提上日程。

    燒出合格的焦炭、練出合格的鋼錠、鍛造澆鑄出合格的型材、用更先進的熱處理工藝處理。這一套流程好像挺完美,就應該很快爆產能,然後讓宋朝禁軍人手一把寶刀、一身寶甲、再扛上一窩蜂上戰場,砍瓜切菜一般的碾壓西夏兵了吧。

    洪濤的回答是不能,因為沒有穩定的煤炭、鐵礦石供應渠道,多先進、多牛逼的工藝也是水中月鏡中花,造幾個樣品看著玩可以,想大批量產基本沒可能。

    本身就是提點坑冶鑄錢司的監司,難道還搞不定鐵礦石的進貨渠道?這事兒吧得兩說著。目前洪濤還沒研究過宋代是如何經營管理礦山的,礦山的開採模式又是如何,所以不敢太早下結論。

    其實就算有了鐵礦石和煤炭供應,洪濤也無法在短時間內把所有裝備都提升到中碳鋼的水平,因為他手裡沒有足夠數量的熟練工人。

    鋼鐵、焦炭、鍛造工業都是很依靠產業工人的,工人的數量和素質決定了產能和質量,原材料和設備只是前期的基礎而已。

    基礎相對來說要好辦一些,沒有現代化轉爐可以用土高爐代替;沒有吹氧和天然氣設備,可以用鼓風機和煉焦煤氣湊合;沒有軋鋼鍛壓設備,弄個水力或者畜力鍛錘也能將就;沒有現代化分餾塔,弄點鑄鐵鍋照樣出油。

    但沒有熟練工人,這一切就全歇了,哪怕洪濤親自帶著武家、胡家一天二十四小時不吃不喝,也不可能把整條產業鏈運轉起來,維持一個實驗性質的小規模工業基地都不太容易。

    所以說在大搞基礎工業建設的同時,人才的培訓也同樣不能忽略,還得做為重中之重的工作來幹,哪怕延誤了建設也得先把工人養出來。

    “這尼瑪是要累死老子啊,乾脆問問天上那個王八蛋能不能把首鋼集團送過來吧!最好帶著技校和師資……”

    問題越解決越多、枝杈越分越細,外面天色都已經濛濛亮了,洪濤除了畫了一桌子草圖之外,還是沒整理出來完整的發展方向。乾脆把筆一扔披上衣服出門轉轉去吧,腦子這個玩意不用不成,用太狠了也不成。

    洪濤以為只有自己這種夜貓子才會天還沒完全亮就出來亂逛,誰承想剛剛推開院門就發現遠處已經有人影在晃動,還不止一個。

    “大人早!”更讓洪濤意想不到的是門口外面還一左一右站著四名禁軍士兵,齊刷刷的轉身行禮。

    “你們在此站了一宿?”看了看他們身上穿的軍服,不是水虎翼的。

    “回大人,小的四人是寅時出值,卯時八刻歸隊。”禁軍回答的挺明白,人家值夜班是有輪崗的。

    “你們苗大人呢?”洪濤倒沒覺得這種安排是多此一舉,相反還很必要。在這一點上王冠就不如苗指揮有經驗,初來乍到的愣是沒想起來在駐地四周佈置警戒哨。

    “苗大人正在東邊河灘上操練,按規定每日卯時出操,當值可免。”禁軍士卒的回答依舊清晰明了,合算人家每天早上五點就出操,且不管是不是換防規矩不廢。

    再瞧瞧水虎翼,王冠那個倒霉玩意已經被養成廢物了,每天的早操居然要等到辰時,且是不是每日都堅持還得兩說著。真是人比人得死、貨比貨得扔啊。

    “著一人領我去河灘看看……”人這個玩意學壞容易學好難,洪濤也沒指望能在幾天之內就把水虎翼練成精兵,他們還能不能成為精兵都是個問題。

    所以急不來,先去看看所謂的精兵到底是個啥成色吧,如果也是花架子的儀仗部隊,就得趕緊和大舅哥說,給咱換點野戰部隊來吧,光靠軍容整齊真打不垮西夏鐵騎。

    所謂河灘,距離小鎮東邊有一里多遠,是灞水和渭水交匯處,兩條河在這裡沖積出一大片平整的土地,別用足球場來衡量了,差不多得有飛機場大小了吧。

    土地上長滿了半人多高的蒿草,鬱鬱蔥蔥的,有風吹過的時候草叢起伏搖曳,遠看就像是鋪滿了綠色的綢緞,煞是養眼。

    但世界上總有那麼一小撮人礙眼,綠色的綢緞居然被捅了一個洞,露出了黃乎乎的土地,上面還有一些小螞蟻在活動,忙忙碌碌的看不清做什麼。

    現在洪濤有點明白大舅哥的感受了,好好的兩處皇家園林被自己弄得烏煙瘴氣、破損不堪,到處不是黑灰就是黑煙,水面上還飄著各種油漬,找這個理由來處罰自己,確實能堵住一些人的嘴,太應該了。

    “有點意思啊,來來,看看他們在做什麼!”但眼前那群小螞蟻顯然不是破壞者,這裡也不是皇家園林,那他們在做什麼呢?

    洪濤並沒有貿然靠近禁軍的操練場,而是在幾百米外的一個小土堆上張望,實在看不清了就把望遠鏡拉開,還是沒看明白,乾脆讓身後的禁軍士兵看。

    “這、這……是角抵……”禁軍士兵對這位身處高位卻又和街邊閑漢一般脾氣秉性的駙馬很是好奇,好奇心抵消了敬畏感,居然伸手接過瞭望遠鏡,也學著樣子湊到了眼睛前面。然後嘴就合不上了,沒把這個帶著妖術的圓筒扔出去就算他心理素質過硬。

    “這也是角抵?這尼瑪不是柔道嗎!看來傳言也不全是胡說,這玩意還真有可能是從中國傳過去的……”

    角抵洪濤看過很多次了,男女都看過,每次路過瓦子這都是蓮兒的必看項目。但那種角抵和禁軍的角抵區別挺大,瓦子裡的角抵表演更像中國式摔跤,基本都是站立技,很少見關節技、從來也見不到絞技。

    但禁軍所用的角抵,站立技和寢技基本一半一半,而且還都是凶狠招數,真要是全力施展,最輕也得弄殘對方的肢體,甚至連擊喉、戳眼睛的招數都上了。

    中日兩國有關柔道起源的說法各持一詞,有說是日本天皇發明的,有說是十六世紀中國人帶過去的,沒有定論。

    但國際上一般只承認柔道屬於日本國技,假如後世的柔道業內人士能來宋朝親眼看一看禁軍的角抵訓練,說不定就會改變看法。

    雖然不能說全像,但很多基本動作如出一轍。合算角抵並不是民間自發的體育項目,而是從軍伍訓練中演化出來的。

    瓦市裡的角抵表演無非就是去掉了容易傷人的招式,順便再把架勢做得花哨一點、回合多一些,增加了觀賞性。

    用角抵來訓練士兵,能獲得戰場殺敵的屬性加成嗎?洪濤覺得還是比較合適的,但目的不在殺敵,而在培養意志力。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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184 訓練有素





    軍隊殺敵,除了像蔣二郎那樣的馬絆子,基本用不到個人武力值,也不會你一刀我一劍的來回廝殺幾十個回合,還有什麼招式之分。

    戰場上都是集團衝鋒,你的敵人不是一個,生死往往就是一瞬間的事兒,勝負依靠的是集體力量。

    一個普通士兵可能打不過一個黃飛鴻,但十個訓練有素的普通士兵碰上十個黃飛鴻,雙方就得都付出慘重代價才能決出勝負。

    基數越大,士兵獲勝的概率就越高,當基數達到百千這種單位以上時,黃飛鴻必須被碾壓,毫無懸念。

    舉個非常直觀的例子,就像黃蜂。一對一不限制正面對壘還是偷襲,這些禁軍士兵可能誰也不是他的對手。但要拉開架勢擺出陣型,黃蜂之流只有被砍殺的份兒,恐怕連還手的機會都撈不到。

    “好玩嗎?好好跟著你們苗大人訓練,待到上陣殺敵之時,只要不馬上掉頭逃跑,最終能活下來,並殺敵一人,我就送你一個。敢不敢和我打個賭,你叫什麼名字?”

    洪濤已經好久沒用這一招坑人了,看到禁軍士兵總是盯著自己手裡的望遠鏡看,立馬露出了開心的笑容,比狼外婆還慈祥。

    “小人不敢……小人叫梅六……”禁軍士兵舔了舔嘴唇,說是不敢,可滿臉都是貪婪。

    “沒溜儿!你爹真乃我輩楷模也,這名字起的很有忘我精神!大老爺們有啥敢不敢的,你看我像言而無信之人嗎?”

    宋人的名字已經不止一次雷到洪濤了,多少有了免疫力,但還是不免要編排編排人家。然後一瞪眼裝出受到侮辱的樣子,逼著梅六往坑里跳。

    “那、那小人恭敬不如從命……”梅六哪儿知道這位駙馬都壞到骨子裡了,這個賭注表面上看也沒啥虧吃,一咬牙一跺腳就真沒溜儿了。

    “這就對了嘛,連賭都不敢打還能指望上陣殺敵?來,先借你玩一個時辰,現在帶官人我去苗大人那邊。以後每天早上苗大人出操時,你必須來叫我一起,明白了嗎?”

    一具望遠鏡換一個隨時能上陣殺敵,並且很可能拼命的士兵,洪濤覺得挺值的。這是一條命啊,還是期貨,幹嘛不呢。

    只不過現在他手裡沒那麼多望遠鏡,所以這個沒溜的士兵暫時還得為自己服務服務,這就叫利益最大化。

    苗魁顯然是見過大世面的主兒,並沒對望遠鏡產生太大的好奇心,或者有,卻能壓在心底不表露。對於駙馬提出每天和禁軍一起操練的要求也沒有太多驚訝,點頭應允了。

    但有一個條件,那就是得單獨操練。他說因為軍中全是莽漢,萬一誰手腳不知輕重,豈不誤了朝廷大事!

    這話說的非常中聽,可洪濤一點沒覺得好聽。什麼誤了朝廷大事,苗魁是怕自己拖後腿,攪合了他的訓練。

    不過這倒也是事實,如果真讓自己和禁軍士兵一起訓練,他們確實得放慢進度,慢到把一天的訓練強度平均分配到一旬時間裡。

    那怎麼單獨訓練呢?這事兒還得靠沒溜。駙馬是他帶來的,苗魁才不管有沒有緣由,直接把他分配給駙馬做為訓練對象,說白了就是讓他陪著駙馬玩。

    在苗魁心目中有點看不上這位駙馬,身為軍人穿個盔甲得幾個人幫忙,兩石的硬弓都拉不開,比娘們還不如。

    可就這樣,人家升官的速度蹭蹭的,自己這個幾輩人屢立戰功、血染沙場的行伍世家子弟卻只能成為此人屬下,心裡不平衡啊。

    洪濤來之前就知道會有這種情況發生,所以才向大舅哥要了中旨,但苗魁的輕視並不足以觸發這個條件,自己確實不是一名軍人,更別提合格二字。

    在這方面人家看不起是對的,如果都像王冠那麼沒原則,宋朝的禁軍也就爛到骨子裡了,每人發一挺機關槍也是給敵人送武器的貨。

    苗魁的態度不重要,洪濤本來就是想鍛煉鍛煉身體,根本就沒指望能跟上禁軍士兵的節奏。

    對於這幅小身板,洪濤早就死了成為技擊強人的心思,更不打算輕裝簡從、遊戲民間,玩個啥英雄救美、以一敵十的情節,後半輩子他就打算在禁軍保護下生活了。

    但適當的鍛煉鍛煉還是很必須的,因為逃跑也需要體力嘛,誰也不敢保證一輩子打勝仗,不怕一萬就怕萬一!

    “我說你是不是沒吃早飯,摔我啊!用勁兒,你要是再不用力氣我就把丫鬟叫過來,讓她當著大家的面揍你!”

    但現實讓洪濤很無奈,梅六根本就不打算和自己動手,渾身軟的和麵條一般,一碰就倒,還故作痛苦狀,就好像自己有沾衣十八跌的真功夫一般。

    “小人、確實未吃早飯……”梅六現在肯定後悔了,早知還有這個情節,剛才就不該去摸駙馬的神筒。光好看好玩頂個毛用,現在遭罪了吧。

    “……苗指揮!從明日……不,從今日起水虎翼全體將士都必須每日三餐,值夜班者還得加一餐,可能使得?”

    洪濤也不想過於逼迫一個普通士兵,但此番對話讓他又想起一個事兒。包括水虎翼禁軍在內都是每日兩餐,還定量。

    其實水虎翼的士兵吃一頓洪濤都覺得多餘,他們整天除了在船上比劃比劃,一點正經事都不干。但皇城司這些親從官禁軍真不太一樣,是不是百戰精兵現在還看不出來,訓練有素還是靠譜的,總不能讓他們餓著肚子堅持訓練吧。

    “下官遵命……謝過經略使大人……謝過經略使大人!”駙馬的這個命令讓苗魁有點意外,在開封時就听說過瘋駙馬比較獨特,沒想到真是如此。現在水虎翼的軍糧、軍餉、軍備都是由駙馬派撥,他說吃八頓也得遵命,這個沒商量。

    “別謝我,記住啊,以後我下的每個命令都是陛下的意思,禁軍不是駙馬的私器,乃國家重器,諸位可以效忠也必須效忠的只能是陛下。來來來,苗指揮,你給梅六下個命令,讓他拿出一半力氣來摔我,否則軍法處置!”

    聽著眾口同聲的感恩之聲洪濤突然一激靈,趕緊把麵色沉下來,背著手開始訓話,說的這叫一個誠心誠意、發自肺腑。

    手裡沒兵的時候總覺得不過癮,現在手裡有兵了,癮還是沒過上,負擔又多了一層。不是說那點軍餉,而是精神上的。

    歷史上因為擁兵自重而被咔嚓的先例不少,怎麼才能讓皇帝覺得自己沒威脅呢?洪濤把後世的經驗總結了總結,最終得出一條,那就是每天都要喊口號。不管是不是真心,反正就得不停的喊。

    等以後但凡搞出點戰績,這個口號不光喊,還得寫成大字報滿處張貼,最好能讓武家工匠們想想辦法,把口號直接刻在甲胄和兵器上。

    在要臉還是要命的選擇上,洪濤毫不遲疑的選擇了前者。命如果都保不住了,臉還要來何用?

    不知道是不是三頓飯光聽听就能漲力氣,還是梅六真的就這麼大力氣,拿出一半來也摔的洪濤暈頭轉向。這還是他對柔道有一定了解呢,很多時候提前就能知道要壞,做出了自我保護,否則更慘。

    “王指揮,你的兵是不是也該活動活動筋骨了?你可是要指望著他們往前線運送補給的,總不能連劫道的草寇都打不過,那我在前面還怎麼安心作戰呢? ”

    苗指揮還挺會做人,就在駙馬一個跟頭接著一個跟頭被摔得像個破麻袋時,他悄悄派人通知了王冠,然後呼啦啦就來了幾百號兵將。
mk2258 發表於 2018-6-8 21:36
185 大人是誰?





    看著王冠睡眼朦朧的摸樣,洪濤不得不講了實話。以前自己好像真沒和王冠提過要上戰場的事兒,只說讓他在京兆府這邊做後勤。

    “大人莫要玩笑,水虎翼怎可和皇城司的天子親軍相比!”王冠的睡意立馬就沒了,水軍在禁軍裡只是個擺設,兵源挑選方式也不同,根本就不是衝著實戰去的。現在突然說有可能上戰場,必須嚇好幾跳。

    “苗指揮,借一步說話……”洪濤扭頭看了看,確實,兩個兵種站在一起就有明顯不同,不是服裝盔甲,而是身體和精神頭。

    親從官的士兵比水虎翼的明顯要高、壯一圈,但他還是不死心,再慫也是正規軍,基礎肯定比廂軍、鄉兵強,僅僅當做後勤部隊用太浪費。

    “只要大人給苗某處置權,不出半年他們與更戍的禁軍無差。”苗魁對駙馬的意思挺感興趣,同時這也是一個挑戰。

    做為一名軍官要是連士兵都訓練不好,也談不上合格。為了證明自己必須合格,苗魁不光接下了這個任務,還給出時間區間,不糊弄!

    “甚好、甚好。沒溜儿啊,替本官傳話,從今天起本官和士兵一起訓練,在訓練期間苗大人才是主使,所有人按軍法從事,包括本官在內。”洪濤並不指望水虎翼能向親從官禁軍一般精銳,只要能上戰場別啥都不會即可。

    自己的作戰方式也和之前的所有軍隊不同,對身體素質、陣型陣法的要求有所降低。第一批武器製造出來之後,連親從官這些禁軍在一起都得重新適應。

    “花掌櫃與此位經略使大人像是很熟絡,並非一般交情,她們會不會是……”就在洪濤講這番話的時候,有支駝隊正悄悄的出鎮向北而去。幾十匹橐駝摻合著些許馬匹,規模不算小,打頭的正是獨眼施銅和總抱著胳膊的蔣大郎。

    這些天跟著花掌櫃從開封跑到了京兆府,蔣大郎看到不少以前從來沒想到的事情,很是想不通,比如這位經略使王大人和花掌櫃到底是什麼關係。

    “某要鼓譟,我等只求跟著花掌櫃發財,休要多事,討不到好果子吃。”施銅心里肯定也有想法,但他沒蔣大郎嘴這麼碎。

    “那是自然,我們兄弟可不想去招惹麻煩。那日在城裡就差點被人偷襲,我二弟說對方是個內官。到現在我也沒想明白,經略使上任身邊怎麼會有內官跟隨呢?”

    蔣大郎一看男女關係問題在施銅這裡聊不下去,立刻又換了一個話題,反正這些事都挺奇怪的,一路上有的說了。

    “內官……這就對了,咱們這位花掌櫃來頭不小啊。”這次施銅沒再阻止蔣大郎嚼舌頭,還特意回頭向隊伍中間看了看,那裡有個略顯瘦小的身影正端坐在馬背上。

    “從何見得?”蔣大郎總算找到了可以聊的話題,他真不在乎聊天的內容,只要有的聊就可以。

    “虧你還是禁軍出身,昨日午後來的那些禁軍難道你沒看出來?”施銅撇了撇嘴,他並不是不愛說話,只是不愛和陌生人瞎聊。蔣家兄弟雖然還達不到一起出生入死的程度,也不算陌生人。

    “禁軍有何不妥?”別看蔣大郎喜歡說喜歡問,看著好像挺伶俐,但他還真沒有施銅心思縝密。

    “大部分沒有不妥,但有一都恐不是普通禁軍。別看我只有一隻眼,卻認得那些甲胄,他們恐怕是站在皇宮門口的親軍。”

    施銅在聊天技巧上確實不太靈光,如果換成洪濤,這些內容能被放大成好幾倍的量,保不齊還得再猜個迷、打個賭啥的。

    “啊!親軍……想是你這廝昨晚吃多了酒,一大早還未醒,滿嘴都是胡話!待問過我二弟,若是敢拿我尋開心,再來找你的晦氣!”

    洪濤並沒覺得皇城司的親從官有什麼太特殊,因為他根本就不知道宋朝禁軍裡的規矩。可這件事兒聽在蔣大郎耳朵裡就如晴天霹靂一般,禁衛親軍數量不多,隨便拿出一個小兵都是普通禁軍裡軍頭、十將般的存在,見兵就高一級。

    這種部隊通常只在一種情況下才會離開駐地,那就是跟著皇帝出行。難不成經略使就是皇上?這個答案他肯定不信,唯一能給出答案並且值得相信的就是親弟弟了。

    “我兄弟說確實是皇城司的親從官,但經略使大人肯定不是官家。另外他從昨日開始就被人盯上了,無法去近前查看。施大哥,你見多識廣,咱們兄弟這次會不會碰到大麻煩了?”

    很快蔣大郎就騎著駱駝跑了回來,顯然蔣二郎了解的信息更準確,和施銅所說基本是一個意思。這下他確實有點慌了,想不出為啥會碰上皇帝的親軍。

    “是福是禍現在還拿不准,我倒是可以確定官家的親軍肯定不是衝著你們兄弟倆來的。保護好花掌櫃活著回來,就什麼事兒都明白了。有機會讓你兄弟去探探花掌櫃背上那個匣子裡裝的是啥,看她的神色,恐怕是和里面的東西有關。”施銅笑起來很瘆人,說出來的話也很難聽,居然要讓蔣二郎去當小偷。

    “你個老殺才,怎知我兄弟手段?”蔣大郎也沒慣著施銅,立馬就翻臉了。這可是他們兄弟之間的秘密,誰知道誰倒霉。

    “你二人能瞞得住別人可瞞不了我施銅!馬絆子我不光見過,還與其有過不少交情,可惜人家不收我這條命。上次我們被蕃人從營寨送出來,你家二郎獨自拖在後面,用衣物荊棘掩去行踪的手段非一般禁軍所能,只有馬絆子才能用得如此熟練。”

    回答這個問題的時候,施銅的左手已經悄悄摸到了腰間的短刀柄上,雖然臉上看不出任何異常,渾身卻都蹦上了勁兒。

    “既然如此,如果上次我們兄弟向花掌櫃下手,你是幫她還是幫我們?”

    這時蔣大郎突然像換了一個人,賴皮賴臉的表情沒了,看上去反倒有些陰森,連說出來的話都帶著一股子陰風。

    “自然是幫花掌櫃,我施銅雖是個廢人,可從不干齷齪事。既然收了花掌櫃的錢財,這條命必須死在主家前面才使得。倒是你兄弟應很慶幸當初沒匆忙下手,惹了官家的親軍,有多少馬絆子也是枉然,大宋境內每州每縣都容不得你們!”說起這番話的時候,施銅好像很自豪,身體不由自主的挺直了幾分。

    “……我們兄弟也不是宵小之輩,就算下手也是衝著蕃人去的,不曾想過動花掌櫃一根毫毛。就算真想動,憑你恐是攔不住。”蔣大郎陰沉著臉盯著施銅的後背猶豫了好久,才把目光挪開。

    “嘶……你二人想在蕃人地盤上用強!”

    這個回答讓自以為看穿了別人底細的施銅也不僅有點吃驚了,他從來沒想過蔣家兄弟居然這麼大膽子,連劫道都要劫到境外去。

    “既然知道了我兄弟的手段,劫殺蕃人有什麼值得大驚小怪。當初只是想跟著花掌櫃去蘭州,然後再看看能不能找到合適的小部落下手。沒想到花掌櫃從經略使那裡請來了蕃兵,這才不得不跟了下去,卻不曾想跟出了一份好差事。想來是我們兄弟的氣運來了,不用再待在開封城裡受活罪。”

    蔣大郎既然沒動手滅了施銅的口,就是押寶在另一邊了,承認了也無所謂,看不出來他還是個很光棍的性格。

    “我倒是大概猜到了這位大人是誰,你可曾聽說過瘋駙馬?”

    施銅別看一直沒轉頭,全身感官幾乎都集中在蔣大郎這一邊。當感覺到那股子殺氣不在了之後,也略微放鬆了一些,又拋出一個讓人比較意外的話題。
mk2258 發表於 2018-6-8 21:36
186 不好,有毒!(白銀8/40)





    “瘋駙馬!他來此作甚?”真別說,洪濤的名頭還挺響亮,連市井之人都有所耳聞,蔣大郎沒有任何猶豫就想起來了。

    “前些日子我聽聞軍中舊友講起件事兒,說瘋駙馬把金明池的房子放火燒了,官家一怒之下把他貶黜京城,好像也是給了經略安撫使的差事,但所去之處有些凶險,在湟州。現在想起來,這位大人很可能就是出京上任的瘋駙馬。他貴為皇親,身邊有內官和親軍護衛倒也說得通。只是不知他去到湟州之後該如何自處,搞不好不僅害了自己性命,還要搭上不少禁軍的命,唉……”

    要說大宋朝廷的保密工作可真是糟糕透了,這麼高層的事兒,一個退伍老兵也能知道的分毫不差,說起來頭頭是道。

    “還有此等事兒?快快與我講分明,駙馬去邊關作甚!”蔣大郎不光嘴碎,還有一顆熊熊燃燒的八卦之心,聽聞如此有意思的事兒必須得打聽清楚。

    這兩個人在前面交頭接耳,富姬在隊伍中段看得清清楚楚,但並沒往心裡去。她也是傻大膽,殊不知這些人分分鐘有可能要了她的性命。

    現在她琢磨的全是背上這包花膏到底有沒有駙馬所言的那麼神奇,因為這一趟並沒帶太多值錢的貨物,幾十擔茶葉都是邊關最普通的貨物,要想順利把橐駝甚至馬匹換回來,全得指望這一坨黑乎乎的玩意。

    即便懷裡還揣著阿赫瑪德的親筆信,也見識到了那個驕傲不遜的漢子是如何變成一條癩皮狗,在韓大娘的指揮棒下乖乖吐舌頭的,但心裡依舊很沒底。

    最主要的還是蓮夫人的事兒,眼看著自己期望的男人又多了一位夫人,不管是不是通房丫頭,反正蓮兒現在的正式稱呼已經變成夫人了。那份酸酸的感覺很難受,卻說不得道不得。

    假如這一趟生意沒辦好,那駙馬會不會就更不願意接近自己了呢?

    一旦想起這種事兒,就如入無人之境,什麼都關注不到了,連胯下馬偷偷去路邊聞了聞青草都沒感覺,慢慢的落到了隊伍後面。

    蔣二郎這一天過得也不太順心,自打在城里和那個內官打起來之後,他總覺得背後有人盯著,可找了好幾次居然沒發現對方。

    這不僅沒讓蔣二郎放心,反倒更加緊張了。他們這種人早就有了本能反應,很確定這個盯梢的人必須存在,找不到就說明對方也不是普通人,能不擔心嘛。

    就在剛才他突然看到小鎮西側房頂上出現了半個人影,手裡好像還舉著一根短棍,然後那種被人盯上的感覺愈發強烈起來。

    沒錯,就是他!對方之所以能被自己發現,還要感謝冉冉升起的朝陽。它的光芒正好把對方的身體投射出來,否則在這麼遠的距離上自己真發現不了。

    “花掌櫃,那邊房頂上好像有人在窺視。”對方是誰呢?有什麼用意?會不會一直這麼跟踪下去?

    這些問題讓蔣二郎無從判斷,正好花掌櫃的馬落後了,蔣二郎打算側面打聽打聽。這位花掌櫃背景很複雜,和那個帶著天子親軍的年輕官員有著很深的關係,說不定她會知道。

    “……不用擔心,是經略使大人的貼身衛士。那日你們兄弟曾和他起了衝突,想是王大人有意讓他來觀察你等。不要去招惹這個人,且這並不是壞事兒,日後我們還需多多仰仗王大人。”

    富姬手搭涼棚順著蔣二郎所指的方向望瞭望,立刻就分辨出來房頂上的身影是誰。在駙馬身邊除了黃蜂和高翠峰之外,沒有第二個人喜歡穿著道袍出門。

    高翠峰顯然沒這個身手登高爬低,那就只剩下黃蜂了。至於黃蜂手中拿著的那根短棍自己也認得,是駙馬搞出來的有一種神器,可以看到視力不可及的影像,好像叫做望遠鏡。

    “花掌櫃這次只帶了茶葉,恐怕與蕃人換不來什麼好貨物。”蔣二郎沒有再去追問,而是把話題轉移到了這次出行的目的上。他和蔣大郎剛才已經交流過,同樣很好奇花掌櫃後背上的匣子裡裝了什麼東西。

    “茶葉只是掩人耳目,這裡才是真正值錢之物。它叫福壽膏,是一種珍貴的藥材,凡身體疾病皆可治愈,將死之人也可彌留片刻。”花膏的事情富姬壓根也沒打算瞞著施銅他們三個,想瞞也瞞不住。

    但真像只能講一半,專挑美好的那一半說。另一半嘛,是自己和駙馬的秘密。一想到這裡,富姬不由自主的有一種滿足感,他只告訴了自己,那位蓮夫人也不曾知曉!

    “還有此等藥物!”蔣二郎有點半信半疑,這種藥物他是頭一次聽說,且功效太過神奇,即便對花掌櫃有基本信任也難以馬上相信。

    “……你身上可有傷痛?”富姬歪著頭想了想,突然露出一股子很邪惡的笑容。

    “我這條腿經常會酸痛不已,發作起來徹夜難以入睡……我家兄長左臂也曾受過箭傷,怕是傷了筋脈,時不時也會發作。”蔣二郎大概知道花掌櫃要幹什麼了,假如這種藥真的有效他願意試試。

    “去喚你兄長在前面樹林旁收攏駝隊,我要為你二人療傷!”既然早晚要讓手下知道花膏的功效,讓他們親自體驗一下比說多少話都管用。富姬本人也對這種黑乎乎的玩意持懷疑態度,正好藉著這次機會一併查驗。

    治病的過程很簡單,富姬打開背上的木匣,從裡面諸多小瓷瓶中用細細的竹條挑出指甲蓋大小的一團黑色膏狀物,放到茶碗中以水化開,讓蔣家兄弟分別喝下。然後就沒然後了,收拾停當上馬繼續趕路。

    “老二,難不成真有神靈,為兄這條臂膀不疼了!”過了不到一刻鐘,仔細低著頭感覺胳膊狀態的蔣大郎突然有反應了,一臉的不可思議,還特意把平時總是縮在胸前的左臂伸直揮了揮,更驚奇了。

    蔣二郎其實比哥哥感覺到的還早,只是沒那麼明顯。他這條腿骨折過,不是筋肉疼,而是骨頭縫裡疼。在開封城內也曾找過不少郎中,吃過不少湯藥,皆無效果。

    但此時他已經感覺不到腿上的酸痛了,同時又覺得眼睛有點花,天地間左右有點晃,甚至差點從馬背上跌落。

    這讓他有了一絲警覺,馬絆子是常年長在馬背上的,別說一條腿疼,即便腿被砍掉了也不能落馬,否則就是一個字,死!

    同伴是不會在戰場上冒著繼續傷亡的危險去救援的,這是規矩,誰都一樣。可偏偏這時候自己的身體有些不受控了,這說明什麼?最簡單的解釋就是此藥有毒!

    “怪了……怪了……不好,大郎,此藥有毒!”什麼叫訓練有素?什麼叫殺伐果斷?看看此時的蔣二郎就能完美詮釋這兩個詞。

    他在大聲呼救的同時,腰間的短刀已經飛快的插向了旁邊施銅的腰腹,同時雙腿猛的一夾馬腹向前竄了出去。

    蔣二郎的做法很直接,先結果了施銅然後再跑開,是否需要回頭幫助兄長解決花掌櫃得看看情況再說。至於說為啥要先殺施銅,理由簡單且直接,與花掌櫃比起來就他反抗能力強、對自己兄弟的威脅大。

    什麼?事情原委還未弄清楚,不能冤枉好人?這個邏輯在蔣二郎腦子裡是沒有的,他只知道如何解決威脅,公平與否、公正與否與他無關,活下去就是唯一目標。
mk2258 發表於 2018-6-8 21:36
187 最毒婦人心(白銀9/40)





    “呀……住手!聽我把話講完再打不遲!”蔣二郎動作很快,只可惜他用的是短刀,長刀插在馬屁股上的包袱卷裡來不及抽。

    施銅反應也很快,蔣二郎左手一動,他就本能的感覺到了危險,想完全躲開肯定來不及,那就把要害躲開吧。

    最簡便的方式就是用胳膊去檔短刀,然後藉著對方的力量翻身掉下馬背,同時用另一隻手抽出長刀,也不管手臂上的傷勢嚴重與否,揉身就向蔣大郎衝去。

    此時蔣大郎剛把刀抽出來,正打算調轉馬頭去對付花掌櫃,至於說為什麼要突然發難他也不清楚,兄弟說對付那就先對付了再問唄。

    住手是富姬喊出來的,她對眼前這一切變故也是沒有預料到,眼看施銅和蔣大郎一馬上一馬下斗在了一處,臉都嚇白了。

    但她咬著牙忍住了掉頭就往鎮子裡跑的衝動,先是摘下了弓再搭上箭,瞄準了蔣大郎之後,才衝著蔣二郎喊。

    “二郎,好好的什麼有毒?”蔣大郎一看有弓箭瞄準了自己,立刻就不和施銅纏鬥了,打馬就跑,邊跑邊左右搖晃著身體和馬匹,還不忘詢問弟弟到底是怎麼回事。這個架打的,都不知道是為啥。

    “花掌櫃,速速返回鎮上,此二人早就心懷不軌!”施銅左臂上已經見了血,但絲毫不影響他的戰鬥力,一邊把單刀往長柄上裝,一邊做出要掩護大部隊撤離的架勢,擋在了富姬馬前。

    “這藥裡有毒!”蔣二郎竄出去好遠才勒住馬韁,不住的搖晃腦袋感覺著那股子異常,但又沒覺得太難受,已經有點拿不定主意了。

    “有沒有毒砍我作甚,你兄弟休想蒙的了我,今日你二人哪兒也別想去,下馬服綁還則罷了,如若不然,待禁軍來了就等著下大獄吧!”

    施銅是最憤怒的,要不是反應快腰上早就插著一把刀了,就算反應快左臂也受了傷,此時恨不得一刀砍死蔣家兄弟。

    但他並沒被仇恨沖昏頭腦,以目前的局面,自己一柄長刀、花掌櫃一張軟弓,防禦有餘而進攻不足。

    蔣家兄弟的處境也差不多,蔣大郎能力不足,全靠蔣二郎支撐,只要能僵持下去,此處距離小鎮並不遠,最終勝負還很難料。

    “只有我兄弟喝了藥,你為何一口不沾?”蔣二郎也有點進退兩難,上去拼命他是不怕,可身體上的感覺越來越不像中毒,真有可能是自己搞錯了。

    “屁話,喝酒可以讓,喝藥難道還要搶著喝不成!休要鼓譟,過來讓爺爺砍你一刀再說不遲。別人怕了你,爺爺我不怕!”

    施銅是認准了蔣家兄弟起歹心,一邊對罵一邊回頭衝花掌櫃使眼色,讓她趕緊跑,只要能引來鎮中禁軍的注意,這一陣就算贏了。

    “你們先聽我說!此藥確實有毒……”富姬當然不會跑,更不會去叫禁軍。她寧可被蔣家兄弟砍死,也不想回去和駙馬說自己的手下要造反。他們全都是自己打的包票,真丟不起這個人。

    “什麼?”

    “好你個婆娘,忒的心黑,我兄弟何處對不起你了,要下此狠手!”

    “是什麼毒,解藥何在?”

    富姬此話一出,另外三個人立刻就有了不同的反應。施銅是滿臉驚詫,想不通花掌櫃為何要害蔣家兄弟,然後就不知道自己該站在哪一邊了,手中的長刀都塌了下去。

    蔣大郎眼珠子都快瞪出血了,破口大罵,手中的朴刀舉了起來,但眼神卻看向了蔣二郎。是否衝鋒還得聽弟弟的,他就是個輔助。

    蔣二郎反倒沒那麼急了,他對毒藥不能說行家也是經常接觸,到現在為止並未覺出中毒的跡象,只是頭有點暈,視力有點花。但腿上的酸痛確實沒有了,從未聽說過毒藥還能讓人舒服的。

    “不是毒死人的毒藥,此物少食可治病,也可讓人如酒吃醉一般迷迷糊糊。但次數多了就會上癮,不可一日不食,禮義廉恥、爹娘兄妹皆可不認,用親生孩子換取此物也是自然,變成人不人、鬼不鬼、六親不認的畜生。此物不能在我大宋境內使用,但可用它與蕃人交換橐駝馬匹,你們三人可有疑慮? ”

    富姬答應給蔣家兄弟治病時就已經想好了該怎麼說,駙馬一再強調寧可不讓花膏出境,也不許宋人沾染此物。自己也必須這麼做,先把利害關係講清楚,否則下一步無法進行。

    “還有這等怪藥?”蔣大郎嘴最快,富姬話音未落他已經大致聽明白了,卻不能相信,又把目光轉向了蔣二郎。

    他們兄弟的關係很有意思,在外人看來普普通通,骨子裡卻非常親密。在外人看來蔣大郎是精明的主事者,其實蔣二郎才是主心骨,合算給外人看的都是假象。

    “此話當真?”施銅也不太相信世間還有此等能把人變成畜生的藥物,但見花掌櫃說得如此堅定,又不敢說完全不信。

    “既然三位願意跟著我一起幹這份買賣,那我就不瞞著了,真正中毒之人我親眼所見,有機會再回到開封你們可能也會見到他,比我說的更甚。 ”

    真不真富姬目前無法驗證,阿赫瑪德允許不允許被外人看到也得等駙馬的准許,現在只能是說一說,愛信不信。但富姬從心底希望這三人能信,否則的話他們的性命肯定不保。

    天子親軍她是必須認識的,自打見到那位眼熟的苗指揮之後,富姬心裡就知道駙馬所說之事確實不簡單,否則僅憑一位駙馬是不可能配備天子親軍的。

    “原來你是故意要用此物去害蕃人,前面那些都是幌子……都說最毒婦人心,想不到我蔣二郎還能見到如此人物,呵呵……呵呵呵……這筆買賣小弟想跟著花掌櫃幹,兄長如何決斷?”

    儘管富姬並沒明說,但蔣二郎已經聽明白了,這個花掌櫃根本就不是跳貨郎,此女有更深的用意。是什麼沒再追問,因為他知道問了對方也不會講,這種事兒背後肯定不是一個花掌櫃能說了算的。

    怕不怕?好像還真不怕,身體裡產生的都是興奮,彷彿又回到了在草原荒漠裡縱橫千里、無所顧忌的時代。

    那時候也不知道怕,只曉得要多找到一些蕃人部落,然後用所有能想到的辦法把他們弄死,能弄死幾個算幾個。

    而花掌櫃所用的方式表面上看遠遠沒有馬絆子激烈,實際上更陰毒,她不光要弄死蕃人,還要讓蕃人生不如死,高明啊!

    “你我兄弟向來同進退,既然二弟說使得,哥哥我自然使得。花掌櫃,算我弟兄倆一份,只要是殺蕃人的事兒儘管吩咐,眨一眨眼就不是好男兒。但好處也不能少了我們兄弟,之前說好的份額還是要給的。我們兄弟玩的就是命,卻有家眷要養活,不能太便宜!”蔣大郎此時又換了一副嘴臉,少了那份賴皮賴臉,多了一些狠勁兒。

    “也算我一個,但蔣老二,某這一刀不能白挨,你給個說法出來,否則誰講也沒用!”施銅隨後也表了態,殺蕃人正和他的意思,如果不是因為身有殘疾,他才不會從禁軍中退伍,最後的歸宿就是死在邊境某處。

    花掌櫃這條路雖然不是很合心意,可聊勝於無,一點心理負擔都沒有。但有一樣是他不能忍的,就是蔣二郎那一刀。原本大家都是夥伴,說翻臉就翻臉,要是不講明白以後無法相處,更無法再給予必要的信任。
mk2258 發表於 2018-6-8 21:37
188 太欺負人了!





    “算我欠你一條命,你何時想要就何時收走……”蔣二郎連猶豫都沒猶豫,跳下馬來把刀一扔,伸出左臂任憑發落。

    “那就先欠著!”施銅還挺大度,也把長刀橫在了馬鞍上,這才開始檢查傷口。

    “用這個擦拭傷口……看什麼看,這不是毒藥,是朝廷新制的金瘡藥,名曰大頭水,只有皇城的禁軍才有。王大人念我等常在邊關行走,難免有個閃失,才給了幾瓶,不用就拿回來!”

    富姬離施銅最近,伸頭看了看,還好,只是傷到了皮肉,血流的也不多,只要別流膿水過幾天就會結痂。想到此處,她又從匣子裡拿出個小瓷瓶遞給了施銅,沒想到施銅盯著小瓷瓶咬了半天牙也沒敢用。

    “好大的酒味兒……嘶……痛煞我也……”被花掌櫃這麼一說,施銅反倒不好回絕了,當下眼一閉,把瓶口對準傷口就是一頓亂抖。然後突然睜開了那隻獨眼,鬚髮皆張、呲牙咧嘴,人在馬背上直打挺也沒忍住,最終還是喊出了聲。

    “痛就對了,此水性烈,越痛越是好用。既然你等願意隨我去發財,那有件事兒還得先與諸位知會一聲。今日我等所言皆不可對外人說半個字,如不然丟了性命還是小事,諸位的家眷恐也性命難保。從我們出了開封城那一刻,他們就成了人質,一旦有變最先倒霉的就是他們。”富姬這番話主要是對蔣家兄弟說的,她自己和施銅都是孤家寡人沒家屬。

    “……若是他們少了一根毫毛,第一個倒霉的就是你!”蔣家兄弟聞言又互相看了一眼,眼神裡全是無奈。狠話是沒用的,他們此刻已經感到了危險,也知道再說什麼都晚了。

    能在開封城里為所欲為的主兒,花掌櫃恐怕也指揮不動,她和自己兄弟的命運差不太多,都是前面衝鋒陷陣的棋子,真正下棋的手到底是誰現在真想不出來。

    “那是自然,只要按我說的做就確保人財兩獲!天色不早了,這次還要先去一趟延安府,然後再轉道濁水寨。”

    富姬並不覺得害怕,因為駙馬保證過只要這兩人可靠,就不會動他們家人一指頭,甚至都不會讓他們知道。

    “瘋婆娘……”看著驅馬走遠的女人,蔣大郎不由得罵了一句。

    如果不是弟弟點了頭,他是真不想摻合這種事兒。現在傻子都能看出來這位花掌櫃背後肯定有官府背景,那些當官的辦起事來太不靠譜了。

    “瘋婆娘……瘋駙馬……哈哈哈哈……”蔣大郎並沒刻意壓低聲音,富姬也沒走遠,聽到之後愣了一下,歪著頭琢磨了琢磨滋味,突然笑了起來,還越笑越厲害了,在馬背上抖成一團。

    從這一日開始,渭橋鎮就再也找不到往日的安寧了,除了每天早上天不亮就會有幾百人在河灘上摸爬滾打,就是一隊隊的民夫扛著扁擔、趕著驢車從四面八方向這個原本就不大的小鎮湧來。

    然後又被不同的人帶走,分散到了渭水和灞水交匯處的那一大片河灘地上,東一堆儿西一堆儿的開始忙活,割草的割草、挖溝的挖溝。

    連河裡的魚都被這幅場面驚擾到了,時不時就會躍出水面,想看看這些人到底在做什麼。

    如果這些魚兒真能分辨人物,就會看到有一堆人是不干活的,他們站在遠處的土崗上拿著一卷一卷的白紙連說帶比劃,不多時民夫們就會跑到他們指定的地點,用各種方式把土地搞得滿目瘡痍。

    而在這群人中間,站著一個三十多歲的白面書生。他的穿著非常怪異,下面是一條說短不短、說長不長的褲子,只到膝蓋處。

    上身則是一件沒有開襟兒的坎肩,全是用被捶打過的軟麻布縫製而成。最引人注目的就是褲子和坎肩上縫著四五個布片,伸手一掏就能拿出各種小東西,原來是把布兜子縫到了衣服上。

    “阿醜,這里地勢太過低窪,重新築造河堤又劃不來,還是把爐址往高處挪一挪吧。先僱人開挖一條溝渠由水車引水,也費不了幾個人工。”

    “老彭,水車不能直接建在河道裡。你想過沒有,萬一冬天結冰了,開春化開的時候河面上眾多冰凌順流而下,你這水車可經得住它們的撞擊?要先挖開一道分水渠再建水車嘛,渠口設活門以控制水流。”

    “我說武大爺,您老就別跟著打夯了,真要是閒不下來,不如去盯著那群磨白雲石粉的後生,他們性子浮,沒人看著就會少幾磨幾遍。”

    “八斤!八斤!洗石炭廠要設碼頭,沒有船隻光靠車馬運送肯定不夠用。這些事兒你先不要管呢,速速帶人去城裡多多張貼佈告,周圍五十里之內的鄉鎮也要張貼。”

    “苗指揮,麻煩你去轉運使衙門走一趟,務必要把各礦場、礦監、礦務的主使官和地址拿到。不給就搶,反 了他們了,連官府的佈告也敢撕,還有沒有王法了!

    此時這個怪人正指手畫腳吐沫星子亂飛呢,圍在他身邊的人來一批走一批、走一批又來一批,和走馬燈似的。唯獨他端坐在大傘之下,身背後還有兩名穿著華麗的丫鬟給打著扇,很有山大王的氣勢。

    洪濤很忙,每天早操完畢,吃了早飯就在沒閒工夫,工地上每個細節都得親眼看一看,每道工序都得指點指點。

    最煩的還不光是工地裡的事情,這些東西都有定制可循,左右也跑不出圈子,可另外一件事兒就比較愁人了。

    提點坑冶鑄錢司的佈告已經貼出去兩天了,居然一個礦主也沒見踪影。最可氣的還不是礦主,而是各礦監、礦務和礦場的監司,他們都應該是自己的部下,可是上司赴任楞沒見到一個部下,這事兒肯定不是巧合、疏漏。

    而且據朱八斤的徒弟講,他們貼在長安城裡的佈告很多都被人給撕了,而城門附近的門官和士卒愣說沒見有人,這不是明晃晃的打臉嘛。

    假如是別的事兒洪濤可以忍,撕了就撕了唄,大不了咱再貼,反正有寶繪堂帶來的鉛字印刷機,印點佈告真不是難事兒。

    唯獨礦產的事兒不能忍,焦炭爐、高爐、平爐都可以平地而起,但沒有煤、沒有礦石,這些設備就是廢物,還不如種地有用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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