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兩宋元明】大宋有毒 作者:第十個名字 (連載中)

 
mk2258 2018-3-26 22:54:02 發表於 歷史軍事 [顯示全部樓層] 只看大圖 回覆獎勵 閱讀模式 591 74761
mk2258 發表於 2018-7-15 08:59
279 敵我





    這份是王詵以湟州馬步軍總管呈送樞密院的戰報,上面的字體肯定不是王詵,但行文必須是,別人說不出這麼奇怪的話。

    “炸塌積雪把夏軍全埋了!這、這何以使得?”神宗皇帝接過奏章只看了幾眼就在揉太陽穴。這個妹夫啥都好,就是講話太怪,每次看他的奏章都特別費腦子。

    “臣也未曾見過如此戰法,司馬相公意下如何?”對於皇帝的這個問題王安石也是一頭霧水,根本回答不上來,只能求助於司馬光。

    “王相都不知曉,吾更無從曉得……不過臣以為有一人可答。”司馬光的臉都快鑽進奏章裡了,他也從未聽說過這種打仗的方式。

    三二百人爬到山頂埋放霹靂彈,然後轟隆一聲幾千敵兵敵將就從世間消失了,連屍首都找不到,這尼瑪不是神話嘛!

    “誰?”這是王安石的問題,他想知道誰還有如此本事。

    “在何處!”這是皇帝的問題,他想知道這個人在不在朝中,不在就趕緊去請。

    “樞密副使王韶,老將軍在秦鳳路征戰多年,應該知道一二……”司馬光也是猜,這種太專業的問題還是問比較專業的人合適。

    “裴英,宣王韶!”皇帝也顧不上王韶是不是知道了,現在必須確定王詵的戰功是不是真的,哪怕有水份也沒事兒。

    如果是真的那就太好了,要是全假自己恐怕就得替妹夫養女兒了。如此大罪不說馬上推出去斬了吧,駙馬府也是回不去的,否則根本沒法向朝臣交待。

    王韶來的非常快,因為他壓根也沒出宮,就在樞密院里和同僚們鬥嘴呢。啥內容呢,依舊是王詵。

    湟州的戰報是先送入樞密院然後再呈送皇帝,做為樞密副使他必須看過內容,同樣看過的還有其他幾位。

    然後就和崇政殿裡的情景差不多,大部分人是不信的,只有他堅信是真的。因為他在高原上待過不止一年,也遇上過雪崩,還為此損失了不少士卒,很清楚山尖上看著很美的積雪真發起威有多不近人情。

    “這麼說王詵所言不虛?”經過一段時間的平復,神宗皇帝已經想通了很多問題,不用問王韶也基本認定了妹夫的軍報不會全做假。

    就算這場雪崩不是妹夫弄的,是夏軍倒霉自己趕上了,但只要沒人能證明是妹夫冒領軍功,這份大功依舊得記在王詵頭上。

    等聽完了王韶對於雪崩的解釋神宗皇帝全身都放鬆了,這事兒沒跑就是王詵弄的。以自己對他的了解,這種作戰方式別人真的想不出來。

    自己這個妹夫自打被馬蹄子踢傷腦袋之後,就一肚子的壞水兒和奇思妙想。他不是說經常做夢夢到神靈指點嘛,這次肯定也是夢到了唄。

    “臣願為駙馬擔保!”王韶也是倚老賣老,他好不容易碰上王詵這麼一個有能力還有想法的知音,豁出命也得保下來。

    朝廷裡這些事兒他很明白,只要讓皇帝信了,駙馬基本就安全,哪怕最終是在說謊,皇帝也會幫忙大事化小小事化了的。

    “眾卿家以為如何?”原本神宗皇帝看著王韶也不太順眼,這個老頭太倔,很容易說出不合時宜的話,好事兒都能給攪合成壞事兒。

    但這次怎麼看怎麼順眼,有了他的擔保自己身上的壓力就會小許多,哪怕最終被證明王詵在說瞎話,責任也有分擔。自己是百分百被臣子蠱惑,有責任也就是領導責任,裝作痛心疾首自我檢討一下也就啥事兒沒有了。

    “臣以為不如召駙馬入京,此等功勞不可無視。”司馬光率先發表了意見,他對駙馬的軍功到沒什麼反對,只是如此一來皇帝身邊就多了一個可以掌控軍隊的人物,對製衡皇權是個很大的阻止。

    既然無法剷除,那就必須把損失降低到最小。怎麼才能阻止王詵在軍中聲望日高呢,那就是把他調回來,給個高官放在朝堂裡擺著,擺幾年之後也就屁都不是了。

    “不可、斷斷不可!王詵提及過湟州的形式目前很微妙,夏人有意從湟州對我朝用兵,故而才建城。此城現為駙馬奪取,反過來就成了威脅夏人的一根刺,會讓夏人附近的兩個軍司如芒在背。這樣一來夏軍必須往湟州增兵,以防駙馬從湟州出兵讓其腹背受敵。如此一來我朝蘭州、會州、西安州面對之敵都將有所減少,夏國的用兵壓力也徒然猛增。此時萬萬不可讓駙馬離開湟州,臣以為不光不能把駙馬調回,還要想辦法增強湟州軍備,讓夏人以為我朝將要在湟州用兵。”

    王韶一聽司馬光的建議眼珠子都快瞪圓了,也顧不上什麼品階,站在御案前面就發表了自己的看法,言辭很是激烈,就差點名道姓的說司馬光是國賊了。

    “匹夫之言亦!夏人正在永興軍路集結大軍,朝中軍備盡數運往環州、定邊軍、保安軍、綏德軍,如在加上湟州,敵人還未壓力徒增,我朝恐怕就先壓力徒增。湟州乃山川陡峭之地,夏人即便築城又怎可從湟州大軍突入,不過是杞人憂天。”

    司馬光也不含糊,既然是副相,縱使不太懂軍事,也可說出大的戰略佈局。他考慮的並不是進攻,而是防禦。

    這和北宋很多朝臣的想法是一致的,認為進攻夏國並沒實際意義,就算打下來那邊也沒多少適合耕種的土地,更收不上來多少稅收,搞不好還得往裡搭錢。再加上桀驁不馴的牧人很難統治,不如就這麼耗著省心。

    這不能說是投降主義,只是古人站在他們能企及的角度,找到的一種最合算的解決辦法。再遠的事情他們真看不到,假如能把中國通史給他們一本看,估計就不會這麼想了。

    “難道司馬相公未見王詵所言?湟州從明年起就不再需要朝廷錢糧供給,三年後湟州還可向朝廷納稅。如此之能臣調回朝堂整天和諸位相公磨嘴皮子,豈不是暴殄天物!”

    王韶自己就是被這樣搞得生不如死,空有一身本領卻無法施展。眼看這些人又要向王詵下手,他是真急了,顧不上皇帝在不在場,上前一步就要和司馬光對噴。

    “咳咳……愛卿莫要動怒。裴英,端兩杯熱奶來給兩位愛卿暖暖身子。王相,你意下如何?”神宗皇帝一點沒覺得王韶當堂咆哮失禮,這個老頭很可愛嘛。

    雖然出發點不同,但他把自己想表達的意思一點不漏的全表達清楚了。只是還有一個人沒表態,想躲?做夢吧,我倒要看看你怎麼說!

    “臣以為王詵在湟州對我朝有利,但畢竟初領大軍難免疏漏,不如著內官王中正代陛下出征,時伴駙馬左右以規範之。”

    要是放在以前,王安石早就捋胳膊挽袖子上陣和司馬光對噴了。駙馬王詵是他力主推出來的改革派代表人物,必須撐腰。

    可是這次他不想再站在駙馬一邊了,為啥呢?因為他也和司馬光一樣覺出了危險。駙馬,終歸是外戚,天生就是和皇帝一脈的。

    如果他發展的太快,真的在軍中站住了腳,成了一位戰功卓著的將軍,就會打破朝堂上的均勢。如此一來新黨和舊黨都佔不到便宜,唯一高興的就是皇帝。

    皇帝現在是和自己一起在推行新政,但皇權和相權也是天生的一對兒敵人。假如皇帝權利太大,自己推行了半天新政豈不是搬起石頭砸自己的腳。

    所以說吧,政治這個玩意極其複雜,政客之間就不可能成為朋友,一切都以利益為重。最操蛋的是利益還不是固定不變的,它時時刻刻在變,隨著它的變化政客的陣營也會變。稍微打個盹兒,你原本的朋友就變成敵人了。
mk2258 發表於 2018-7-27 18:30
280 少保





    現在王安石就要稍微往舊黨那邊靠一靠,借助力量去打壓駙馬王詵,但又不能和皇帝撕破臉,新政還得合作。

    咋辦呢?他有招儿,給王詵搗亂唄。一位以改革祖制為己任的改革派,居然拿起了祖制說事兒。所以說政客就沒一個有人品的,他們的嘴橫豎都能用,需要的時候當屁股都可以。

    “王相你……”聽了王安石的話王韶簡直都不敢相信自己的耳朵。

    這尼瑪變的也太快了,自己之所以敢和司馬光硬頂,很大一部分信心就來自這位改革派大佬。可是這次的結果居然和當年自己一模一樣,王安石又出賣了王詵,就像當年出賣自己一般痛快。

    人啊,性格決定命運,這句話一點都不假。王韶是個急性子,屬於說一不二的那種人,面對朝堂裡的彎彎繞很煩,否則也不會急出一身病。面對王安石的背叛、司馬光的傾軋,心裡一急血壓就上來了,然後直接暈倒在御案前面。

    “快快快,傳太醫,王老將軍、王老將軍……”神宗皇帝被嚇了一跳,怎麼說著說著就倒下一位啊。

    他早就適應了這種政治鬥爭,歷代皇帝長壽的少,大多活不過中年也是因為太費腦子,稍微有點脾氣的人氣都能氣死。

    司馬光在想什麼、王安石為什麼突然反水,皇帝心里和明鏡一般。可是有些事知道了也沒用,要想繼續維持朝堂平衡,皇帝也不能按照性子怎麼高興怎麼來。有時候明知這麼做對國家沒有好處,但為了穩固權利依舊要做出讓步。

    而且王安石提出的人選也符合皇家利益,王中正是誰?他是太監,用太監監軍這也是一種控制武將的有效辦法。這就叫陽謀,明知道是坑也得跳!

    後世裡不是有人總結過嘛,政治就是妥協的藝術。誰妥協得巧妙、有分寸、是時候,誰就能笑到最後。

    妥協的結果就是駙馬王詵破敵有功,賜天鷹閣大學士,加太子少保。王安石能利用制度逼著皇帝給王詵綁上一根繩索,神宗皇帝也用自己的方式反擊了回去。

    太子太師、太傅、太保是為三師,少師、少傅、少保稱做三少。三師正一品、三少從一品,都是高的不能再高的品階。即便是王安石、司馬光的品階也不過如此了。

    師傳授知識、傅監督德行、保管束身體。三師或者三少,就是教授、監督、管束帝王的三位重臣,還是德智體全面發展。這不是慣例,而是周禮上白紙黑字寫的。歷代帝王除了孝順父母之外,還要尊敬師長。

    自古以來三師、三少都是至高無上的榮譽,漢唐之前是可以當面指責帝王錯誤的存在。雖然時代變遷、禮樂崩壞,三師和三少已經成了虛銜,但這六個職務依舊是文人夢想的榮譽。

    現在一個駙馬忽然獲得了三少之一的少保銜,大家能服氣、能答應嗎?

    服氣皇帝管不了,愛服不服,答應不答應其他人還真管不著,因為三師和三少都是由皇帝親自任命的,可以詢問大臣的意見,也可以不詢問。畢竟是為自己的兒子挑老師,當父親的必須有最終決定權。

    而且吧,神宗皇帝給妹夫這個頭銜也挺有深意的。如果讓駙馬當少師或者少傅確實比較勉強,王詵在文學上並沒什麼建樹。那幾本駙馬系列叢書只算是格物,據大儒還有十萬八千里呢,稱不上少師。

    少傅就更不夠格了,這個職務需要德行高尚,不是完人也得無限接近。以王詵前些年的所作所為,真談不上品格高尚。

    但少保就不同了,這是一個教授太子如何鍛煉、保養身體,怎麼上馬行軍打仗的職務,有點像個體育老師外加功夫教練。

    王詵雖然談不上軍事大家,更沒有萬軍叢中取上將首級的本事,但他真的很會鍛煉身體。這一點不僅皇帝認可,后宮嬪妃、官宦家人都會認同,就連王安石也不敢睜著眼說瞎話。

    現在駙馬又用計謀兵不血刃的滅了夏國一個皇親外加幾千人馬,還佔了夏國一座城,哪怕是還沒蓋完的半成品那也是城池。

    環顧大宋全國,比王詵功勞大的有、占城比王詵多的也有,但論起成本和效率好像沒一個人能比王詵高。

    滅敵三千餘,隻死了四個人,傷不到一伍,除了敵人隨身攜帶之物,就連換洗衣服順帶著早飯都繳獲了,耗費之物只有十顆霹靂彈。

    妹夫在奏章裡說了,霹靂彈價格並不貴,一顆十貫錢足矣。聽見沒有,一百貫錢就把事兒辦了。如果大宋將領打仗全能這麼省錢,再養五十萬禁軍都可以。

    這種本事不該教給太子嗎?誰敢說半個不字皇帝就打算問問他有何企圖。難道說不教給太子留著教別人,這還不是心懷不軌是什麼?

    除了升官之外,皇帝也沒忘了來點實際的。王中正這個副總管不是光桿司令,隨他一同前往湟州的還有一千天武步軍。

    不是說上四軍不出戍嘛,那是在一般情況下。但凡皇帝出征上四軍就必須跟著一起。王中正不是皇帝,但他的名義是代替皇帝出征,所以上四軍跟著也說得過去。

    反正朝臣們算是看出來了,皇帝這是變著法兒的給駙馬撐腰,有一百親從官跟著還不放心,這又給弄去了一千天武步軍。

    沒轍啊,誰讓王詵娶了長公主,還被馬蹄子踢出一個好腦瓜呢。誰不服也去找馬蹄子試試唄,看看能不能給踢出一身星君下凡的本領。

    光這樣就算完了嗎?那就太小看雄心勃勃的神宗皇帝了。這種大規模改變祖宗法制的事兒歷代皇帝都不敢做,為啥就他敢呢?

    這就叫性格決定命運,神宗皇帝骨子裡就有一種冒險的基因,哪怕只有一半兒的成功希望,只要收穫足夠豐厚他也願意試試。

    還乾嘛呢?特區,軍事特區!駙馬王詵走之前不是提過總參謀部和特區的概念嗎,這種模式具體的優缺點可能還搞不太清楚,但對皇權的重要性神宗皇帝聽懂了。

    他又想藉機發揮發揮,搞全面的軍事參謀改革肯定會遭到滿朝文武反對,但在湟州試行阻力就小多了。

    於是北宋內廷就又多了一個部門,叫做參謀部,王韶任副總參謀長,神宗皇帝本人任參謀長,還有王韶的兒子王厚和幾位在對夏、對遼戰爭中有作戰經驗的文武大臣。

    這個機構並不是常設,也無權干涉樞密院、殿前司、侍衛司的用兵用將。它只負責向皇帝提供有關湟州的作戰諮詢,然後以總參謀部的名義向王詵建議。

    那這個部門有什麼實際意義嗎?外表上可能沒有,實際上意義卻很大。它有點像清朝的軍機處,最初的時候軍機處也是個沒什麼權利的小部門,隨著皇帝對權利的熱衷,就會慢慢通過各種手段往軍機處裡撈權利。

    凡事兒都怕堅持,時間一長軍機處就成了實際上的軍事最高指揮單位。建立總參謀部其實也是這個初衷,先用湟州和王詵當幌子,只要這個部門建立起來了,再慢慢擴大、奪權也就有了正當說辭。

    在這點上老狐狸王安石和司馬光之流都沒覺出什麼不對,不是他們政治素養差,而是參謀部太超前了。

    這玩意是後世人歷經了幾百年才總結出來的招數,做為古人就算再聰明也得站在前人的肩膀上,幾百年後的套路他們真想不出來。
mk2258 發表於 2018-7-27 18:30
281 皇帝廟





    “拆毀馬尾城,重修古骨龍城……唉,參謀部也是棒槌。蓮兒,趕緊再給陛下寫個奏章,告訴朝廷本官能對馬尾城有效補給,建議留下馬尾城。古骨龍城也要修,做為邊境重鎮多多囤積糧草,即便馬尾城不可守也沒什麼損失。”

    參謀部成立的第一件事兒就是討論馬尾城的去留,此時皇帝和王韶還不知道王詵已經把箱車改裝成由橐駝驅使的大號雪橇了,所以考慮到冬季補給問題建議放棄這座城,退回到古骨龍城。

    洪濤對這個決定並不太反感,因為朝中終於有能夠全面考慮戰爭綜合因素的人了,還知道算計後勤問題,這就是進步嘛。

    至於說決定的對錯,那是他們不太了解前線的具體情況和變化,所以不能急,自己可以繼續上奏扯皮玩。

    等皮扯得差不多春天也到了,那時候自己就以馬尾城為根據地繼續向北進行騷擾,活動半徑最小也得遠一百里。

    當夏人因為白送給自己一座城並且深受其害時,皇帝和群臣就不會再唧唧歪歪討論馬尾城是否該留,而是要考慮如何配合湟州這邊的攻勢讓夏人收尾難顧。

    “對了,再加上一句需要保密,對外不要說及馬尾城的戰事,連名字都不要提。目前夏人還不知道馬尾城這裡發生了什麼事情,但凡想來探聽消息的都被二郎弄死了,拖得越久對本官就越有利。”

    光解釋自己的戰略想法還不夠,洪濤還得讓這些古人明白情報保密的重要性。千萬別以為朝廷就是能保密的所在,朝堂上放個屁,隔幾天夏人和遼人都能知道是誰放的。僅憑這一點,大宋朝廷就吃大虧了,老打敗仗也合理。

    洪濤根本就沒打算問別人,馬尾城自打攻占下來那一刻起,他就已經把此城納入湟州版圖了。不到兩旬,就有第一批蕃人坐著雪橇以繼續修路的藉口開赴馬尾城,他們是來修建城市的。

    等他們把倉庫建好,補給品存夠,拿著鐵鏟、鐵鋤、鋼釬和簡易施工機械的廂役就會一批批被雪橇運到這裡。

    按照洪濤的計劃,不光要修建城寨,還得在附近的山坡懸崖上鑿洞,藏兵洞。這些藏兵洞就是馬尾城的外圍據點,會根據敵情不同採取不同的作戰方式。

    襲擾也好、蒐集情報也罷,下毒、縱火什麼的都可以。有條件就再弄次雪崩,反正誰來攻打馬尾城誰就別想踏踏實實打仗。自己打仗的本事真不咋地,但搗亂的能力槓槓的。

    天冷不能施工?洪濤真不聽這一套,自己一個養尊處優的駙馬,剛來湟州一年就能跟著特種部隊翻山越嶺偷襲十倍於自己的敵軍,也沒凍死餓死,憑啥本來就是工程兵的廂役吃不了這份苦呢?

    誰也別廢話,想活命就去幹活,吃喝穿住保障不好那是咱的問題,工程進度拖延了,可別怪軍法處置。但凡讓馬步軍總管說出軍法這個詞兒了,基本就只有死路一條,還得是被那些小童弄死。

    其實在這種天氣狀況下在高原群山里施工,就算後勤保障再好、黑火藥的威力再大,能把堅硬的岩石炸開,也避免不了傷亡。短短兩個月就有二十多名蕃人和廂役死於雪崩、岩石垮塌和墜落。

    幾乎每隔些日子就有運送傷者和屍體的雪橇從馬尾城滿載而歸,到古骨龍城換上箱車之後,運抵湟州城西的一個大院子裡。這裡掛著一個大木牌,上書四個血紅色的大字:湟州醫院!

    打仗要有傷亡、開荒建設也得有傷亡、其實種地放牧也離不開傷亡。自打特種部隊裡一個隊員從馬尾城回來,因為被步跋子射傷了大腿,沒有得到及時醫治感染身亡之後,洪濤就決定要再給兒童團和州學裡的孩子多增加一個科目,急救護理學!

    禁軍和廂役裡都有隨軍郎中,但他們的救治水平還不如洪濤呢,僅限於包紮、止血和草藥,急救、消毒、預防感染等方面基本沒有。

    大頭水倒是有用,但僅僅靠酒精消毒還是差點意思,必須的時候火藥、糖、煤焦油和更多人工合成藥品也得會用。

    主要的還不是治療手段,而是急救思路。不要受傷之後就把一切都交給老天爺,那得忙死人家,能自己乾了就自己幹。

    洪濤不太懂醫學,也不打算去鑽研,但這並不影響他逼著別人研究。除了講一些後世的人體機理和簡單的醫療知識以外,還得進行人體解剖。

    屍體的來源不用發愁,就算洪濤拿活人做試驗也沒人敢反對,大卸八塊死人嘛,大家權當這個人生前沒積德,否則死後就不會落到天煞星手裡。

    天煞星也沒趕盡殺絕,他也有怕的東西,什麼呢?就是皇帝廟。這座廟就在醫院的後面,新蓋的,建築物不太大也不太高,只有一層,更沒有金碧輝煌。

    裡面供奉的不是神佛而是人,活人,神宗皇帝!這次就有點奢侈了,皇帝的坐像有真人大小,全由純金打造。

    注意,是純金,不是鎏金。金胎金身,里外都是金的。據說用了千斤足金,到底有多重也沒人敢去秤一秤。

    這個數據只有王大頭知道,金像是他親自帶著徒弟弄的,然後就閉口不再提重量問題了。為啥呢?以為他心裡虛啊。

    駙馬不光騙人,還騙皇帝。他把金像鑄造成了空心的,雖然比鎏金用料足多了,但外殼也沒多厚,一寸都不足。裡面用鋼架和鐵板做了一個內膽支撐,防止金像由於自身重量被壓變形。

    不管金像是不是實心的,反正它也算價格不菲了。而且帥司大人貼出了佈告,號召湟州百姓都改拜皇帝像。

    不是白拜,有好處,切實的好處。比如說信了皇帝教可以全家減稅、孩子可以優先入州學、優先進入各工坊學徒、優先獲得種植米囊子花的許可等等。

    廟裡也不光有皇帝的金像,還有一塊大石碑戳在中間,和個影壁牆差不多。可誰會把影壁牆建在屋子裡呢,所以它不是影壁,而是一塊碑。

    石碑做得很精緻,四周都是雲水紋,正面刻著一句話:所有為國家、人民利益犧牲者,皆刻於此碑萬世留名。

    反面就是萬世留名的人了,粗略一數就有百十個,都快刻滿了。這些人大部分都是在修建馬尾城時不幸遇難的蕃人和廂役,也有攻打馬尾城時犧牲的特種兵、各個工坊裡因為工傷事故去世的工匠。

    他們的名字沒有先後次序,也不分民族。一旦這塊碑刻滿,旁邊就會再矗立起一座接著刻。屋子裡沒地方了不怕,帥司大人說了,到時候可以翻建這座廟,再大一些、再高一些、弄成兩層!

    目前真正的教眾只有幾百人,包括特種部隊、兒童團和溪羅撒的一小部分族人在內。皇帝教既沒有教義也沒有教規,這玩意洪濤正在一點點往外擠,換個名字的太陽神教。

    他要在精神層面上徹底摧毀這時候的信仰,不僅僅是蕃人們信奉的各種佛教,還有宋人信奉的道教和佛教。

    為什麼要這麼干呢?並不是這些宗教信仰不好,而是它們不夠狠、侵略性不夠。道教是一個勁兒的強調自我修為,所以才被佛教搶占了市場。而佛教又太傾向於統治階級,把人都向著小綿羊引導。

    這樣一來統治階級是省心了,可是失去血性,長久下去不利於整個民族的擴張。
mk2258 發表於 2018-7-27 18:30
282 主動背黑鍋(白銀24/40)





    那有人說了,咱自己過自己的小日子,幹嘛非去擴張呢。這玩意吧不是誰想怎麼樣就怎麼樣的,人類本性裡就是貪婪的,你不擴張別人就擴張,躲是躲不開的。

    一個族群一個國家想發展,只能踩著其他民族、國家的屍體前行,不掠奪、不剝削、不奴役別人,你憑什麼比別人過得好?

    這個經驗歷史已經展示了無數次,想改變就得從思想上引導,光喊口號沒啥用。信仰這個玩意就是為統治階級服務的,有什麼樣的統治階級就有什麼樣的信仰。

    說白了吧,信仰就是道德基礎,想讓大部分人跟著自己的指揮棒同進退,必須找到一種大部分人認可的道德體系或者叫信仰。

    但這玩意從來都是少部分人帶著大部分人一起盲從的遊戲,說的好聽叫宗教信仰,說難聽點就是傳銷愚弄大眾。可它又是必須的,要不說人類這個物種是很自相矛盾的呢,他們最大的敵人可能就是自己。

    “走馬承受確實有點麻煩,這個王中正是什麼來頭,好相處嗎?”最讓洪濤撓頭的並不是參謀部的建議,而是即將要來湟州的監軍。

    監軍這個職務好像始於春秋戰國,它的意思並不是特指宦官,一般都是由正常官員擔任。到了唐朝才開始重用宦官,並且把這個習慣傳了下來。

    從宋朝建立開始監軍使這個職務就一直存在,幾乎每場大的戰役裡都能看到他們的身影。有的時候叫監某州兵、護兵某州、監軍使,但不一定是宦官,也會由官員擔任,還無論文武。

    大舅哥派下來的倒不是真正的監軍使,而是掛著都總管司走馬承受公事頭銜。這個職務其實就是監軍,只是權利沒有監軍使大,也不獨自領軍,地位連五把手都算不上。

    但位卑權重,它的主要職責就是替皇帝盯著本路的大小官員,屁大點事兒也可以打小報告,每年還有一次入朝面聖直接扎針的機會。屬於那種癩蛤蟆爬腳麵,不咬人膈應人的職務。

    大舅哥為何不干脆派個監軍使來呢?這裡面很有講究。監軍使的權利比都總管還大,最次也是平級,能單獨領軍作戰。

    假如給妹夫派這麼一位來湟州,那皇帝的計劃搞不好就得破產。監軍使壓住了駙馬,湟州還會變成原來的湟州。駙馬壓住了監軍使,湟州就會陷入內鬥。

    這兩個職務就是天敵,不存在和平共處的可能,否則設置它也就沒意義了,除非經略安撫使和監軍使是親父子。

    皇帝的意思很明白,他是在向駙馬訴苦。大致意思就是說:我在朝中也不太舒服,有人逼著我給你上套,我是頂著壓力回護你,所以你該如何表現心裡有點數!

    但這裡還有個問題,都總管司走馬承受公事這個官職是路一級的高官,怎麼跑到州里面了呢?難道說神宗皇帝打算把湟州從秦鳳路里單獨拿出來升格為一路!

    神宗皇帝還沒這麼激進,湟州不是有特區了嘛,軍事特區,所以地位無形中升了一格,再讓秦鳳路轄制有點不合適,所以從官職上就像路看齊了,這樣可以避免很多官場上的扯皮。

    “此人不太好相與,他原任永興軍路監軍使,與種鄂因為戰功、補給等問題爭鬥不休、水火不容。但深得陛下信任,想是不好降級調用,乾脆就掛著都總管司走馬承受公事調任秦鳳路勾當。可大人的湟州又不歸秦鳳路調遣,他這個職務到了大人面前也是無用。”

    這個問題有人能回答,黃蜂。王中正是宦官,黃蜂也是,想來應該不陌生。果然,黃蜂聽到這個人名之後就開始皺眉了,看樣子宦官裡也有派系之分,王中正大概不是黃蜂、裴英一派的。

    “真是亂啊,如果把這些腦子都用在夏人身上,估計大宋邊關早就應該設在興慶府了吧……”

    洪濤聽明白了,這位也不是來幫忙的,搞不好還得添亂。辦法自己是一點都沒有,但說幾句牢騷話還是可以的,哪怕當著黃蜂的面兒。

    “末將有句話不知當講不當講……”黃蜂的臉色不太好看,他跟著駙馬已經兩年了,從金明池到渭橋鎮再到湟州,除了對這張破嘴有些不習慣之外,在很多問題上都認同駙馬的理論。

    但他的身份限制了他的立場,既不能像蔣二郎那般獨領一軍為國殺敵,又不能像黃懷安那樣默默為國出力。現在又來一個搗亂的,還是和自己一樣的宦官,真不太好意思面對駙馬的眼睛。

    “說吧,本官最不怕話多的。”洪濤也感覺出來自己當著黃蜂的面兒詆毀朝廷不太合適,但人這個玩意吧,是隨著環境改變的。

    如果是在金明池畔,自己有再多怨氣也不敢這麼說,但到了湟州膽子就大了。古人老說天高皇帝遠,確實有道理。

    “如果大人不想與王中正糾纏,可以督造之名常駐馬尾城,此人交給末將應付。”黃蜂深吸了一口氣,提出了他的建議。

    “……你如何應付?”洪濤倒不是懷疑黃蜂要趁機謀害自己,要是真能躲開這塊狗皮膏藥自己求之不得。但黃蜂有這麼大本事嗎?這麼做了之後皇帝會如何看待?

    “大人難道忘了,末將是帥司的勾當公事,正六品。王中正也是正六品,在職事上還要排在末將後面。大人不在湟州城,湟州之事就全由末將、苗大人、劉大人主持,有誤也是大人禦下不利,罪責由末將領了大半。”

    “你是要替本官背黑鍋?你可知道本官要不就沒有鍋,要不就是一口大黑鍋,你背的動嗎?”黃蜂的意思洪濤明白了,他打算高喊一聲:讓領導先走,我掩護!

    這種事沒法作假,也非常危險。一旦他和王中正的衝突太過激烈,多一半會被皇帝替換,回去之後沒罪也是有罪,即便有裴英的面子估計也不會有好果子吃。

    皇家向來是無情的,尤其是牽扯到忠心問題。最可悲的是朝臣們沒有一個會出面為他說半句好話,全都恨不得把這些宦官都弄死,不管好壞。

    “末將願意為大人試試,將來還望大人在皇帝廟的石碑上也給小人留個地方。”黃蜂看來已經想好了這個問題,回答的既無奈又無懼。

    “……沒那麼嚴重,遇到這種事兒的時候要往好處想。本官就去馬尾城躲一躲,但你不要與這位王大人正面衝突,他提出什麼你先答應著,然後多與劉松、苗魁、朱八斤他們商量。這些人別看品級不高,滿肚子都是對付上官的壞水。虛與委蛇懂不?盡量拖時間,實在不成就報與本官知道,由本官出面對付他。”

    洪濤很欣慰,自己沒白忙活,居然把皇帝的密探都影響了。雖然黃蜂依舊不會背叛皇帝,但已經懂得了除了皇帝之外還有一些東西更值得保護。

    好不容易有了一個成果,洪濤當然不捨得被別人輕易毀掉。王中正也沒那麼可怕,他不就是個打小報告的嘛,注意點就成了。

    就算他一句好話不給自己說,皇帝也不會起疑心的,因為皇帝壓根也不覺得自己這個妹夫會反叛,留著還有大用。只要能時不時的弄出點動靜,讓朝堂裡沒事兒就打嘴架玩,自己就是安全的。

    “大人已經有了計較?”不愧是和駙馬朝夕相處了兩年、仔細觀察了兩年、用心琢磨了兩年的密探,有時候最了解自己的往往是敵人。只憑駙馬說話的口氣和神態,黃蜂就察覺到了什麼。
mk2258 發表於 2018-7-27 18:30
283 投誠的條件





    “嘿嘿嘿……就算你不提本官也要再去馬尾城一次。夏人以為入冬之後大山就能成為屏障,這次本官要教他們一個新的知識,讓他們知道知道什麼叫冬季攻勢。從現在開始戰爭不再有季節之分了,山那邊的夏人無論春夏秋冬都要提心吊膽的活著。本官的悍卒有時候會從大雨中出現、有時候又會從暴風雪中降臨。他們帶來的不是貨物也不是美酒,而是死亡,無盡的恐懼……”

    又到吹牛逼的時間了,洪濤越來越喜歡和理解自己的人談論未來。看著他們若有所思、恍然大悟、諄諄受教的樣子,成就感滿的直往身體中下部衝。

    “噗……靠,中午的羊肉沒烤熟,先這樣,本官要去拉粑粑了。”噴出來的不是成就感,而是一股臭氣。

    湟州的冬天蔬菜太少,僅僅靠茶葉真無法滿足胃腸需求,尤其是吃慣了米麵的宋人。洪濤每天把自己那份水果和蔬菜都讓給蓮兒、紫菊和周一日了,她們年紀還小,火力壯,吃多了肉食會營養失衡。

    “大人如要出征末將必須跟隨,這是師傅的叮囑!”黃蜂沒有離去,而是跟著這股子臭氣追進了後院。

    “……本官答應你,最遠也不離開馬尾城五里成了吧?你再猶豫一會兒本官就要拉褲子了,要不隨我一起進來拉粑粑,咱們邊拉邊聊?”

    就算黃蜂不提洪濤也不打算再跟著特種部隊深入敵後了,古人不是說了嘛,君子不立危牆之下。自己的優勢是這顆腦袋,不是衝鋒陷陣,死在這顆腦袋下面的敵人肯定比死在自己刀下的敵人多百倍千倍。

    這次出征的總指揮是蔣二郎和蔣大郎,由訛力命部落頭人的兒子當嚮導,目的地就是距離馬尾城最近的一座夏人邊寨,仁多泉城。

    自打宋人攻占了馬尾城之後,訛力命部落的首領就有點坐不住了。他怎麼算也沒算到宋人會有這麼強大,不聲不響的就把馬尾城給拿下。

    更讓他膽戰心驚的是不僅城池攻陷了,連守衛這裡的幾百名步跋子精銳也被全殲。問題是他和族人從來也沒發現大規模宋軍出關,想在群山中對付五六百步跋子,沒有幾倍的兵力很難奏效,全殲更是不可能。

    但宋人把不可能變成了可能,還不是他自己猜的,而是一名負傷的步跋子親口講的。這名步跋子冒死從山崖上滾落躲過了宋軍的追殺,本想逃回去給軍司長官報信。晝伏夜出、忍飢挨餓的扛了五六天,馬上就快逃出宋軍的搜索範圍,沒想到被一群山賊給抓了。

    這時訛力命就不得不重新考慮一下自己族人的命運了,訛力命並不是族群,而是他小時候的綽號。

    這個家族原本是西夏皇帝的親軍,沒想到一夜之間差點被斬殺殆盡,要不是事發半個月前因為媳婦生產告假,這會兒估計早就成枯骨了。

    皇族之間的殺戮一直是歷史主旋律,訛力命也無法抗爭,而且他也不是皇族,只是忠於皇帝而已,算是個吃瓜落的。

    這個瓜落有點大,他和妻子的族人不僅不能回夏國生活,還要面對太后黨的追殺。無奈之下只能帶著大家躲進了群山,一邊放牧一邊當盜匪,勉勉強強湊合活著。

    人活著總得有目標,訛力命和族人們的目標很小也很簡單,就是想找一塊不被追殺的地方踏踏實實過日子。皇族之間的恩怨離他們很遠,也不想去報仇,因為這個仇靠他們自己根本報不了。

    可是就這麼點小願望依舊難如登天,北面不敢去,只要被人發現就是無盡的追殺,不死不休。南邊也不敢去,宋人是比較溫和,但那也得分對誰,一旦宋人知道自己是西夏皇帝的親衛,結局很難保證。

    馬尾城的出現對訛力命族人是一個非常大的威脅,因為這個山谷是群山中南北、東西交通的唯一通道,如果被夏人佔據,訛力命族人以後的活動空間就會被進一步壓縮,能不能活下去都是問題。

    這也是他為什麼願意帶著宋人去探路的主要原因,從心裡講他希望宋人和夏人在這里大打出手,最好兩敗俱傷才最符合訛力命族人的利益。

    但現實讓訛力命頭皮都有些發麻,假如俘虜說的是真話,那些身穿皮衣、披著白斗篷的宋軍就太可怕了。能讓步跋子膽戰心驚的軍隊,以前怎麼就從來沒聽說過呢。

    現在去打聽這支部隊叫什麼名字、來自哪兒、主將是誰已經沒意義了,訛力命需要馬上做出選擇,到底該和這支軍隊如何相處。一旦選錯了,自己和族人依舊會隨時處於危險之中。

    一個族群、一個民族、一個國家,不管有多少人,它的命運往往在一個人或幾個人的一念之差。

    訛力命這次的選擇很明智也很及時,他先是派兒子把這名步跋子俘虜親自送到了馬尾城,還很幸運的見到了當初曾有過一面之緣的蔣二郎。

    既然是熟人下面的事情就好辦了,當初蔣二郎所表現出來的守信也讓訛力命放心了不少,接著他就親自出面和蔣二郎談起了條件。

    啥條件呢?訛力命想和蔣二郎合作,或者說達成一個互不侵犯條約。訛力命的族人不會打馬尾城以及後勤補給隊的主意,也請馬尾城不要去干涉訛力命族人的生活。

    “訛頭人,我想你還是不太明白目前的狀況。既然我的軍隊能把幾百步跋子、二千多擒生軍奴隸全殲,想對付你這幾十口人還算事兒嗎?你要是不來,等我忙完城裡的事情,開春之後也會去找你的。從今往後這片山中只能有馬尾城一個勢力存在,這裡是大宋的土地,沒有皇帝的命令,做為大宋將領我不能和任何族群達成任何協議。”蔣二郎和帥司大人也不是一點好沒學,在如何忽悠人方面有了長足的進步。

    “……我和我的族人不想與大宋為敵,但也不會任人宰割!”訛力命聽完蔣二郎的話,殘存的一點點希望也破滅了,但他還不想逃亡,因為沒地方可逃。

    “訛頭領先不要忙,我的話還沒說完。假如你和你的族人願意宣誓效忠大宋,並加入到我的軍隊中來,那我就必須保護。其實我的軍隊里大部分都是各族蕃人,其中也有羌人,不信的話可以去找他們聊聊。我給你一天時間在城內隨意走動,明日太陽走到頭頂的時候,以後是家人還是敵人,就由頭人你自己去選擇了。”

    這時蔣二郎有點明白帥司大人為何總是那麼胸有成竹了,當實力達到一定程度之後確實不用擔心對方耍花招,任何盤外招都是無用功。

    沒有等到第二天正午訛力命就認命了,這支軍隊確實和別的大宋軍隊不同,也確實是由蕃人組成的。當看到那些裝備和伙食之後,訛力命反倒覺得為族人找到了一個不錯的出路。

    自己的家族不怕打仗,和誰打不是打啊,要是沒有一定的能力也不可能被西夏皇帝選為親衛軍。假如真的能和這些蕃人一般,穿的好、吃的好,還沒有宋人欺壓,幹嘛不試試呢。

    最主要的是裡面有兩個西羌士兵說了,他們的大帥為人很公平,可以用軍功換取土地。他們就是在攢土地,等攢夠了就會去找一片滿意的草場據為己有。只要不和大宋作對,就可以在上面安家。

    “這事兒我無法做主,就算帥司來了也不會這樣和你盟誓。想要獲得認可,總要拿出一些誠意交換,你有可以交換的東西嗎?”

    軍功換土地的事兒蔣二郎聽說過,但不知道詳情,這也不是他應該打聽的東西。現在訛力命問起來了肯定不能往帥司身上推,乾脆就討價還價一下吧。訛力命族群人數不多,肯定拿不出太多兵源,也就沒本錢談這筆買賣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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284 投名狀





    “……一座夏人的城寨如何?”蔣二郎的意思訛力命聽明白了,也認可。

    這是很正常的要求,草原上沒有道理只有實力,自己實力弱,要想獲得公平的交換機會,必須得付出相應的代價。

    “夏人的城寨?你送給我?還是讓我去攻打?”蔣二郎沒想到訛力命還真要做這筆買賣,拿出來的籌碼還挺大。

    “我在城中有仇人!”訛力命並沒說是哪座城,而是提起了他的恩仇。

    “你要是在城裡有朋友我還感興趣,難道仇人也會幫仇人的忙?”蔣二郎有點被說糊塗了,誰聽說過策反仇人獻城的。

    “我的族人在搶劫一個小部落時殺了他的獨子,這些年他一直在山北尋找我們。要是讓他得知我又出現在附近,必定會帶人追殺。到時候將軍埋伏在半路將之襲殺,再返回頭去攻占城寨。失去了主將和大部分精銳,這座城還不是唾手可得。”

    別看訛力命是條喪家犬,但他可是西夏貴族出身,受過教育且能寫能算。蔣大郎那句話說的沒錯,讀書人殺人不用刀,書讀的越多壞主意就越多。

    這件事兒超出了蔣二郎的職責範疇,就算他覺得靠譜也無權定奪。最終訛力命也豁出去了,愣是化妝跟著蔣二郎去了一趟湟州城,面見洪濤之後又把這個計劃重複了一遍。

    在洪濤面前訛力命就一點抵抗能力都沒了,和蔣二郎相比他的忽悠**高出去好幾層。啥軍功換土地都不提,只說了一個條件就讓訛力命徹底喪失了原則。

    “我有梁道初的軍中印信和親筆書信,什麼城寨能比一位西夏皇族高官的命對你更重要,說不定還會有好幾位,想不想試試?成功之後我會把他們交與你處理,你那些含冤而死的家人應該會非常高興看到他們去陪葬的。”

    原本洪濤就對訛力命族群的來歷比較起疑,這次終於確定了他們的身份。弱點,抓弱點,訛力命的弱點在哪兒呢?在他們的心裡。

    一個差點被滅了族,又苦苦求生而不得的人,最恨誰?必然是造成這種局面的人,也就是西夏的梁太后一族。

    當一個人對生活徹底失去希望時,你再和他聊太遠的發展計劃作用不大,他們已經很難相信任何人了。但如果你說能幫他們報仇,這個誘惑就有點大了。

    訛力命就是這種情況,他的建議是利用仇人的仇恨誘殺對方,這倒是提醒了洪濤,要談誘殺的話,好像自己手裡掌握的本錢比訛力命還足,但這個計劃需要訛力命族人的配合。

    除了印信和模仿筆蹟之外,沒有合適的送信人顯然也不成。訛力命族人以前是西夏禁軍,裝扮成梁道初的信使應該沒啥太大難度。

    危險當然是有的,任何投資都有風險,如果不想冒就不會有大收穫,尤其是對走投無路的人來講,這點風險真不算什麼。

    “大人想讓我去把嵬名阿吳騙到馬尾城來!”不愧是當過禁軍的人,對西夏國內的情況還是很明了的,一聽梁道初的名字立刻就猜到這位大宋高官要幹什麼了。

    “不是馬尾城,而是黃羊城,這是夏人為它起的名字。目前夏人應該還不知道這裡已經易主了,就在前幾天還有幾名來自卓囉和南軍司軍司的信使在城北十里被抓,他們帶來了軍司統軍的書信,依舊在詢問梁道初的建城情況。假如有人能扮作梁道初的信使去軍司報捷,並邀請軍司統軍來此接收新城,你覺得那位嵬名阿吳會不會前來?”

    這就是洪濤的高明之處,他最善於時不時下幾步閒棋放著。自打馬尾城被攻陷之後,蔣二郎的特種部隊就一直沒放鬆,牢牢控制住了北、東兩個方向通往這裡的山路。

    不管是誰,只要發現一律抓捕,為了保證不放走一個,但凡遇到對方反抗就會毫無警告的射殺,然後再確定身份。

    在如此緊密的控制下,馬尾城和西夏的通訊聯繫完全被切斷了,再加上這裡的守軍是在一瞬間覆滅的,外派的偵察兵又被守株待兔般的消滅光了,夏人確實有很大可能不知道這裡發生了什麼事兒。

    最巧的是那支後來的西夏軍隊,就是冬季補給隊,是為築城部隊和奴隸運送最後一批過冬物資的。

    有了這些物資梁道初至少能拖到新年之後,也就是說在這之前卓囉和南軍司並不會懷疑黃羊城出問題,也沒人會想到一隻成建制的西夏精銳會被最不善於打殲滅戰的宋軍全殲,連一個人都沒跑出去。

    “我可以親自去軍司報信,如果大人不放心,可以扣下我兒子當人質!”

    這個弱點確實捅的準,訛力命的臉上因為激動已經出現了潮紅。為了家族的仇恨,他不僅不顧自己的安危,連兒子的小命也顧不上了。

    “訛頭人,不必如此衝動,你還不知道本官作戰的方式,一旦發動起來就如雷霆萬鈞之勢,不僅敵人會全軍覆滅,就連靠近他們的人也難以倖免。報仇是應該的,但沒必要同歸於盡,還是找你族中其他人代替為好。”

    訛力命的死活並不在洪濤的關注之中,他從骨子裡就不願意相信這些叛將。但是考慮到成功率問題,還是認為訛力命的情緒不太穩定,很容易壞事兒。

    而且貴族和信使的差別還是挺大的,主要在氣質和談吐上。既然是要去騙人的,那就得把工作做好、做細緻,不能有絲毫馬虎。

    “遵命……”現在訛力命是真怕了,原本他就懷疑宋軍使用了什麼不為人知的手段,才會讓幾千人悄無聲息的消失,現在聽到了帥司的親口承認,不害怕就不正常。

    洪濤想幹嘛呢?他想故技重施,再找個合適的地方弄一次雪崩,就算不能把夏人派來的部隊全淹沒,也得沖得他們七零八落。

    然後就是特種部隊發揮的時候了,在寒冷的群山中,補給充足、裝備先進、地形熟悉的特種兵會是敵人的噩夢。

    不用全殺掉,光是拖慢敵人的行進速度、不分白天黑夜的騷擾,就會把殘餘的夏人軍隊全都困死在這片大山里,有一個算一個誰也別想跑。

    有這種地方嗎?太多了!從馬尾城向北根本沒有道路,所謂的小路不過是在山谷間穿行而已。山谷,兩邊自然就是山,不管高低,每座山上最不缺的就是積雪。

    如果霹靂彈足夠多的話,洪濤能把北面幾十里的山谷都用積雪填高幾十米。所以說只要夏人敢來,這幾十里路就全是鬼門關,隨時隨地都會遭到滅頂之災。具體在何處設伏,得看蔣二郎和自己的心情。

    本來洪濤並沒想親自去馬尾城指揮這次作戰,蔣二郎學壞學的太快了,這段時間他帶著特種部隊幾乎把馬尾城南面和西面的山峰都炸了一遍。

    不光解決了馬尾城的後顧之憂,還總結出來一套雪崩大小和霹靂彈多少的大致比例,有點青出於藍而勝於藍的意思。

    但王中正的到來讓洪濤不得不臨時改變了主意。黃蜂的擔心很對,自己不適合與這位監軍面對面發生衝突,對方畢竟也是代表皇帝來的,和其他朝臣不一樣。

    正好洪濤也想親自去馬尾城看看蔣大郎這個新任馬尾城指揮使乾的如何,去住些日子也不算耽誤時間。為了讓黃蜂放心,洪濤乾脆把蓮兒和宸娘也帶上,以表明自己不會遠離馬尾城的決心。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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285 後進生(白銀25/40)





    “怎麼又去實驗室了,小心把手和臉燒壞,以後變個醜八怪!”宸娘已經快七歲了,不能說是大姑娘吧,也不再是原來那個去哪兒都要抱著的小孩兒了。

    但隨著年紀的增長,這丫頭也越來越不讓人省心。洪濤給她規劃好的數學家、測繪學家、生物學家好像都不太成功,反倒是有事沒事兒就往天煞廟裡鑽,對那些酸鹼鹽著了迷。

    “官人說的,沒有化學就沒有以後的一切。”對於洪濤的呵斥宸娘沒有任何反應,她早就听過無數遍了,多聽一次也僅僅是多聽一次,啥意義都沒有。

    “合算官人說的話裡就這一句管用,其它的呢?”洪濤倒不是不願意讓宸娘喜歡化學,只是認為她的年紀還太小,不適合太早接觸那些有毒、有腐蝕性、有危險的化學原料。

    “其它的也管用,比如官人還說要造大海船帶宸娘回家……”跟著什麼人就學什麼樣兒,換句文學點的說法就是言傳身教、耳濡目染。

    現在的宸娘已經不是那個看見誰都不說話、有些自閉的異族小女孩了,有洪濤這個碎嘴子在她也自閉不了。但她有點走極端,脫離了自閉,趨勢卻是向著牙尖嘴利發展的。

    “哎,別說我沒造船啊,不信去問你王冠叔叔,官人是委託他造的,有問題去找他。”有關宸娘回家這個問題,現在洪濤已經蒙不住小女孩了。

    她的學習能力非常強,又沒有任何限制,總跟在自己身邊逮著什麼就看什麼,然後就從世界地圖的草稿中找發現了端倪。

    再去和兒童團的哥哥姐姐們打聽一下比例尺,剩下的她自己就能算出來。但洪濤堅決不承認以前是在忽悠小孩子,這個名聲太不好,會讓自己失去威信的,所以屎盆子又扣到了王冠頭上。

    “造好我也不回去,官人肯定不會留下的,就扔下宸娘一個人有什麼意思。”

    可惜現在的宸娘已經不是別人說啥就信啥了,她有了思考能力。這東西是個雙刃劍,不會思考的人就是個廢物,但會思考的人吧,又不太聽話。

    “不怕,到時候姐姐陪你去。官人說你家那邊的女孩子都要用紗蒙著頭,不許隨便讓男人看到。我們去把她們的面紗去掉,整天蒙著多難受!哪個臭男人不讓,咱們就用蝎子弩射他的對穿!”

    蓮兒現在已經是半個職業女性了,經常和外人接觸、還要幫著處理公文和州衙的一些事情,累是累了點,但過得挺快樂。用她自己的話說,以前有很多不知道不明白的事兒,現在突然知道了、明白了。

    “那是阿拉伯人,不是我的族人,就是他們佔據了我們的城市和土地,我才不要去幫他們!”

    但就純知識層面而言,蓮兒還真比不上宸娘。她並沒系統的學過什麼,而宸娘可以算是從小被洪濤系統教育過的,已經有點像個小洪濤了,滿腦子都是古怪名詞、古怪想法。

    “我想起來了,你的族人是藍帽回回。小時候官人還抱著你去找過他們,可惜他們也不認識你家人。”還不錯,蓮兒並沒把所有事情都就著零食吞了。

    “大宋就是我的家,官人和長公主就是我父母!”長大就是長大,現在說起家人和父母,與兩三年前的感覺完全不同了。

    那時候宸娘是本能的覺得正常孩子都應該有父母,現在她已經明白生身父母很可能都死了,再生父母卻還健在。前者可以做為一種思念,後者才是生活。

    “……那我豈不也是你的娘娘了,叫一聲我聽聽!”對於這個關係蓮兒還真沒仔細想過,猛然間好像悟到了什麼,坏笑著用手指捏住了宸娘的臉蛋。

    “才不叫……官人,蓮兒姐又欺負我!”宸娘自然知道蓮兒夫人是啥意思,但她堅決不想叫蓮儿娘娘,除了年紀之外,兩個人太熟悉也是障礙。

    “哎呀,都快把本官的腦袋吵大了。你們倆今日的功課都做了嗎?沒做就趕緊做,免得到了馬尾城只能看著別人玩。我再強調一遍,做不完功課哪兒也不許去,這個沒商量。”

    洪濤正在琢磨伏擊夏人軍隊的事情,想把有可能疏漏的地方盡量考慮周全。但兩個小丫頭在車廂裡不停的說不停的鬧,攪合得他根本無法思考。

    “吔……”這真是一招靈,聽到功課兩個字,蓮兒和宸娘立馬就洩氣了,帶著一腦門子官司,極度不情願的從皮包裡拿出小本子,悶頭使勁兒看。本子上是一行一行的蝌蚪文,每行與每行還不太一樣,但意思都是一個意思。

    這是洪濤自己編制的語言教材,他把主席語錄背下來一些,然後把主席的名字換成了自己的,並翻譯成拉丁語、英語、俄語和德語。翻譯的正確不正確先不管,暫且當作兒童團的必修課。

    別看都是一些政治口號,只要把這些內容讀順、記住,多了不敢說,日常生活對話肯定沒問題。至於說古拉丁語、德語、英語和現代的是不是有區別,肯定有,但不至於影響交流。

    就像他自己穿越到古代一樣,看書有點難度,可是對話還是可以聽懂的。大不了還可以寫嘛,十個字裡蒙對五個,整句話的意思也就猜的差不多了。

    學這些幹嘛用?必須有用。就算想把漢語傳遍全世界,那也得先能和對方交流才可以傳授。也就是洪濤記不住太多法語、日語、韓語,否則兒童團的學習任務還要加倍。

    “啪啪啪……到哪兒了?”看到兩個小女人安靜了,洪濤把身體又往皮毛里縮了縮,然後用拳頭敲了敲車頂。

    “大人,剛過三十里界樁,離南宗堡還有不到十里路。”很快車廂一側蓋著的皮毛被人掀開,露出一張圓乎乎、黑黝黝年輕男人的臉。

    “高俅,你是不是又考了倒數第一,才被大人抓來趕車的?”蓮兒就不是個讀書的料,看著本子上那些字眼皮就發沉,此時被車外的冷風一吹,馬上找到一個能讓自己提升信心的話題。

    這個高俅據說是蘇大官人的書吏,但被自家夫君用一輛駙馬車外加兩匹馬換了回來。可是吧,他除了脾氣不錯、會寫一筆不錯的字之外,不管在特種部隊還是兒童團裡都是拖後腿的料,誰也想不明白他到底哪兒能值一輛馬車錢。

    “……回禀蓮夫人,小人這次不是最後一名。”高俅那張被高原太陽曬得都快爆皮的臉更黑了,這種侮辱他幾乎天天要承受,剛開始還很不服,可是越來越無奈了。

    特種部隊就別提了,那裡的人都是妖怪,隔三差五就背著幾十斤重的鋼錠滿山趴著玩,還哪兒危險去哪兒,摔斷胳膊腿是常事兒,就和命不是他們自己的一樣。在那些人裡,自己必須是倒數第一,沒有任何例外。

    但兒童團就不一樣了,不管怎麼說自己也比那些孩子大好幾歲,意志力再堅定有時候也彌補不了身體上的巨大差距。經過前一段時間的適應性訓練之後,自己已經脫離了倒數前三名的尷尬地位,排名正在不斷上升。

    “排在他後面的都是不足十歲的團員……也僅僅比我快了不到三百米!”可是他忘了車廂裡還坐著一位特殊的兒童團成員。

    宸娘的訓練方式雖然和兒童團有很大不同,但隨著年紀增大很多項目也是要參與的,尤其是身體方面鍛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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286 國賊變國士





    “你給我滾進來!”洪濤也一直在關注高俅的訓練生活,平心而論,一個從沒離開過城市的年輕人,在短時間內能練成現在這樣不能算很好吧,也不算差。

    可惜他有個倒霉名字,每當想起這個名字的時候,洪濤就有讓王大一刀捅死他的衝動,成績再好自然也看不見了。

    “大、大人……小的確實沒有偷懶……”洪濤一發話高俅臉上的笑容立馬就沒了,扒著車廂頂從外面鑽了進來,屁股都沒敢往椅子上座,半蹲半站的窩在車廂裡兩條腿直發軟。

    “不偷懶就完啦?你知道一輛駙馬車在開封值多少貫錢不?我悄悄告訴你啊,最少五百貫!如果上面還有大頭師傅、彭師傅的押字,價格還得翻一倍。這只是普通駙馬車,我那輛車光是車棚就不止一千貫,還有兩匹涼州馬呢,算五千貫不為過吧?”

    洪濤往前探了探身,都不用接觸高俅的身體,就讓他向後倒在了椅子裡,不是氣功,而是氣場。接下來就是掰著手指頭的一通算,最終伸出右手,在那張驚恐萬分的小臉面前伸開五指。

    “不、不、不多……”高俅心里肯定不是這麼想的,可嘴上不敢說。

    “那好,現在你吃我的、穿我的、用我的,啥時候才能還上我的車錢呢?所以說啊,你要比別人更努力才對,身體不成就多用腦子。本官打算給你一個掙軍功的機會,想不想去試試?完成了,回來算你五百貫錢,只要有十次債就還清了。”

    思路一斷再想續上很難,洪濤現在就靜不下心,索性就不想,準備拿高俅逗逗殼子。當初把他要過來的時候想簡單了,現在反倒成了自己的一份負擔。

    讓他進入特種部隊肯定不合適,身體跟不上。留在身邊做事也不保險,他到底是個什麼品性短時間內也摸不清。

    隨便找個地方扔吧,有悖自己的初衷,做試驗怎麼能這麼隨意呢,也拿不到第一手數據,所以還得想個辦法試試這個傢伙的本質。

    “小人願為帥司大人鞍前馬後、萬死不辭。”看著對面這張皮笑肉不笑的臉,高俅心裡苦。

    啥還賬啊,自己一分工錢都沒有,哪輩子才能還上。就算有了這五百貫也是枉然,他算是看出來了,這位帥司指不定怎麼恨蘇軾呢,只是拿蘇大官人沒轍,這才玩了命的折磨自己。有轍嗎?沒轍,忍著唄。

    “也沒那麼難,小事兒一件。我打算派你冒充夏人擒生軍的奴隸,陪著幾個蕃人去夏人的卓囉和南軍司走一趟,就這麼簡單。”

    訛力命曾經提過,光有他族人假扮梁道初的親兵還不夠,一般來講這種長途送信的任務都會派奴隸跟隨,不為別的,就是使喚幹粗活,不用白不用。

    擒生軍裡有各族奴隸,所以還得從特種兵裡挑個人隨行,到底誰去合適還沒有定論。現在洪濤有人選了,高俅就挺合適的嘛。

    宋人奴隸裡識文斷字的也不少,讓他編一套瞎話,然後跟著訛力命走一趟。人這玩意吧,越到危險時刻越顯露本性,高俅到底是什麼德性不用猜,到了敵人大營裡就會一目了然。

    至於說他會不會露餡,這個不用擔心,訛力命的族人會隨時盯著他,有半點可疑立刻弄死。殺死一個奴隸想來也沒什麼大事兒,就算因此暴露了也不是末日。

    洪濤本來就有兩手準備,訛力命成功則伏擊,訛力命不成功,照樣還是伏擊。假如夏人知道馬尾城已經陷落肯定不會善罷甘休,訛力命族人除了知道馬尾城裡有千八百宋軍之外別的啥也不清楚。在這種情況下夏人有很大可能會派軍隊前來攻打,只要他們不知道雪崩的事兒來了一樣是死。

    “我……小人不會說夏人的話……”高俅就知道沒好事兒,但沒想到是這麼操蛋的事兒。

    去夏人的軍營蒙人,這不是羊入虎口嘛。拒絕?不敢,想一想城門外掛著的那些乾屍,高俅就知道拒絕是個什麼下場。

    “你要會說我還不放心讓你去呢,夏人大官很多也懂漢話,本官不是讓你去和他們談判的,而是讓你假扮夏人擒生軍的奴隸,只要讓對方相信就算大功告成了。具體的安排到了馬尾城自會有人向你傳授,本官剛才不是說了要多動動腦子,現在就是輪到你動腦子的時候了。”

    洪濤本人還是挺看好高俅的,他有個非常大的優點就是不管心裡如何害怕,都不影響語言表達能力。

    當初在天煞廟裡剛見到這小子時他都嚇尿褲子了,依舊能侃侃而談,閉上眼聽很難聯想到當時的場面。

    “……要是小人回不來,名字能否刻在皇帝廟的石碑上?”咬了咬牙,高俅準備認命。不認命也不成,去夏人軍營好歹還有活著回來的可能,直接說不去,估計前面的南宗堡就是自己的歸宿。

    “為何要把自己名字刻到石碑上?”這個問題有點出乎洪濤的預料,大奸臣啊,不是應該和自己討價還價,多要點報酬嗎?

    “那上面全是為大宋盡忠的勇士,我爹如果能看到也不失為一件美談。”

    洪濤確實沒看錯高俅,他骨子裡就有一種狠,對自己的狠。這可能也是他平步青雲的重要因素,有時候就得對自己狠一些,置之死地而後生。

    “本官保證,萬一你回不來,就把你的名字刻在第一行,還比別人大一號。”大奸臣……愛國青年?

    這兩個截然不同的形像在自己面前融合成為了一個人,這讓洪濤有點好奇。他覺得這個試驗越來越有意思了,更希望這個年輕人最好能活著回來,把試驗再繼續下去。

    “官人好狠心,不喜蘇大官人就拿人家書僮撒氣。”蓮兒是個外表強橫、內心柔軟的女人。

    平時橫眉立目咋咋呼呼,遇到一丁點事兒就多愁善感。她認定了這是駙馬對蘇軾的報復,但也沒打算管,自己官人幹啥都是對的,看得慣看不慣也是對的。

    “天將降大任於斯人也,必先苦其心志、勞其筋骨、餓其體膚……官人給他機會,能不能回來要看他的造化。”

    別看宸娘年紀小,但她的心眼一點都不少,那雙綠油油的大眼睛毒著呢,已經看穿了一部分事實,比大多數成年人都強。

    “又和娘娘頂嘴,我先勞勞你的筋骨,苦苦你的心智!”這番話蓮兒聽明白了,然後就爆發了。讓一個小女孩當面比下去很沒面子,惱羞成怒的後果就是動武,宸娘的臉蛋很快又遭到了蹂躪。

    “官人救宸娘……蓮兒姐欺負人……”宸娘在身體上肯定對抗不過蓮兒,幾下就被壓在了車廂一角,呼救都喊不順溜。

    “到馬尾城之前單詞要背完,再加五道數學題……”這就是洪濤不願意和小孩子相處的原因,她們的精力太旺盛,無時無刻充滿了未知,太難把控。

    馬尾城和上次來時已經完全不是一個樣子了,城門、鐵閘一應俱全,城牆上還安置了幾台神臂弩。

    城裡更熱鬧,百十名廂役打扮的人正在修建一座大倉庫,不遠處已經有兩座同樣的倉庫完工,一架架沒有輪子的箱車正在這兩座倉庫門口進進出出裝卸著貨物。

    洪濤的駙馬車並沒安裝雪橇,從古骨龍城到馬尾城的山谷小路已經被雪橇箱車碾壓得非常堅硬,只要不是載重量太大的車輛照樣可以在上面行駛。但別太快,快了容易打滑,搞不好就翻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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287 馬尾城





    “大郎怎知本官車馬到來?”城門口除了進進出出的箱車還站著一排人,正當中的就是油頭滑腦的蔣大郎。儘管已經換上了特種部隊的作戰服,可那張臉怎麼看怎麼不是好人。

    “全憑帥司大人的望遠鏡,可惜數量有些少,能不能……”蔣大郎指了指城門樓,又指了指遠處的一座山,最後把手指停在了洪濤胸前掛的望遠鏡上。

    “不能,想也別想,這些事兒自己去找朱監司商量,本官做為總指揮難道不該有架望遠鏡嗎?”洪濤來回扭頭看了看,大致明白了蔣大郎傳送信息的方式。

    說起來很笨,他在附近山頭上都開鑿了洞穴做為永久觀察哨,再配上望遠鏡和旗幟。誰發現了異常就會揮動旗子向下一站傳送,就這樣一站一站的傳到城樓。其實這個辦法古人一直在用,只是沒有望遠鏡,哨兵的密度要很大才成。

    “自然應該、自然應該……大人帶這些雪橇何用?”蔣大郎一看洪濤不上當趕緊轉換話題,免得遭到報復。這位大人心眼很小,更沒有君子之風,報復來的那叫一個快啊,十年?十分鐘都等不了。

    “雪橇?這是雪板,本官的新發明。不過不是給你們用的,等她們玩夠了再說吧。”蔣大郎所說的雪橇就綁在車頂,看上去要比箱車用的雪橇板薄很多。

    既然帶著蓮兒和宸娘來馬尾城,洪濤就得為她們找點事兒乾。這裡說是城,實際上就是個軍事堡壘,除了軍隊和軍用設施之外,一樣適合平民玩的東西都沒有。

    洪濤自己肯定不會閒著,需要他操心的事情多到干不完,可蓮兒和宸娘恐怕就沒這份耐心了。為了不讓她們整天纏著自己,洪濤只好繼續創造發明,什麼玩意最適合在雪山環境下玩呢?

    沒錯,就是滑雪。滑雪板洪濤沒親手製作過,但他自己削過滑水板,意思都差不多。有了彭大這個精益求精的大木匠幫忙,很快就弄出一副試驗品。

    洪濤親自去湟州城附近的山坡上試了試,感覺和後世的滑雪板真沒什麼大區別,除了重一些之外,滑起來幾乎就察覺不到。一方面是彭大的手藝好,另一方面也是他對滑雪本來就不太熟悉,充其量就是個會滑,再多就談不上了。

    這項運動在後世照樣風靡全球,自然有它吸引人的一面,最主要的還是簡單。穿上一雙長長的木板、拿著兩根帶傘型尖頭的滑雪杖,是個人多練練就能從山坡上高速滑下來。用蓮兒的話講,感覺如會飛了一般。

    於是,不光蓮兒得有一副,紫菊、週一日、宸娘、兒童團的孩子們每人都得有一副。這讓彭大很憤怒,聲稱還有很多正事兒要做,沒功夫去做這些小孩子的玩具。

    但最終他還是找來兩個徒弟繼續製作滑雪板,倒不是為了拍駙馬的馬屁,而是駙馬說了,此物不僅僅是孩子的玩具,還是行軍打仗的利器。當老頭親眼看到兒童團的孩子穿著滑雪板從山上飛速滑下時,立馬就沒什麼抱怨了。

    其實他又被駙馬騙了,滑雪板確實能當做行軍打仗的工具,但並不是在哪兒都適用。使用它的最佳地點就是中低海拔的山區丘陵地帶,青藏高原上的雪山沒有滑雪板的用武之地。

    因為這裡的山脈高度差太大,下坡的地方用滑雪板當然可以毫不費力的溜下去,但遇到上坡可就累了,想穿著滑雪板走爬坡是個技術活兒,得經過長時間練習才能掌握,還很費力氣。

    所以吧,這玩意只能是孩子的玩具,頂多讓特種部隊沒事的時候訓練訓練,算是多掌握一門技術,將來碰到合適的地形馬上就能施展。

    但另一樣交通工具確實適合特種部隊使用,它就是真正的雪橇。蔣二郎和彭大改造的箱車嚴格意義上講並不算雪橇,目的也不是長距離旅行,主要還是為了解決馬尾城的後勤補給。

    洪濤肯定不會滿意的,他回到湟州城之後又親自設計督造了另一種雪橇,模樣和在阿拉斯加見到的因紐特人雪橇幾乎沒區別。

    而且也是由狗來驅動的,溪羅撒為此專門去找了十隻一模一樣的蕃狗,經過初步訓練還剩下六隻比較聽話的,做為第一批雪橇犬使用。

    “老二,這玩意確實不錯,蕃狗也比馬匹好養活,更耐得寒冷,必要的時候還能當獵狗用。下次你們再出遠門帶上幾十隻蕃狗拉著雪橇,可以輕鬆的多。”

    洪濤基本就沒怎麼在城裡待著,也沒啥可看的,放下行李之後就帶著蓮兒和宸娘坐著狗拉雪橇去西邊山坡上跑著玩了。

    蔣家兄弟站在城牆看著遠處那個能在雪地上飛奔的小黑點,再次被領導的想像力打敗了。這種感覺很不好,每次他們覺得自己好像已經很厲害的時候,這位領導就會拿出一樣精巧實用的東西狠狠抽臉,讓他們總覺得自己是個啥也不懂的小孩子,只能跟在領導屁股後面亦步亦趨。

    “下次恐怕來不及了,帥司大人這次來恐怕不光是為了陪著蓮夫人玩,夏人又要倒霉了。”

    伏擊西夏援軍的計劃目前沒幾個人知道,蔣二郎當然算其中之一。但他也不能和自己哥哥明言,這是特種部隊裡的第一條紀律,誰觸犯誰倒霉。

    “二郎,你和以前不一樣了。往日每次出征前你都會來和大哥喝酒,說不了幾句話,喝完就走。大哥能看出來,你並不太想去。這幾天你除了訓練就是整理裝備,像是巴不得早一點去,難道駙馬真的有神力不成?”

    蔣大郎也是軍人出身,知道什麼該問什麼不該問,並沒在因何出征的問題上多糾纏,而是和弟弟聊起了個人問題。

    “噓……你忘了花掌櫃曾經叮囑過,不要當面稱呼大人為駙馬,背後也少叫,一旦被大人聽見又要倒霉。”

    蔣二郎原本確實是個天不怕地不怕的性格,他見過的生死太多都麻木了,有時候甚至覺得死了反倒比活著更舒心。

    但自從與駙馬接觸以來他居然也有所懼怕了,那種死不了活受的感覺不怕也不成,而這位大人好像最擅長的就是此道,真惹不起。

    “如果我說大人能呼風喚雨,大郎可信?”對於哥哥的問題,蔣二郎也無法回答。因為這位大人無法用常理分析,不能說他是神,但也絕對不是凡人。

    “……難道這座馬尾城就是大人他……”蔣大郎看來也沒少聽流言,特種部隊是不能隨便洩密,但來此築城的廂役可沒這條規矩,他們是第一批抵達馬尾城的部隊,自然也看到了很多不符合常理的細節。

    比如說大部分西夏軍隊的帳篷都是完好無損的,裡面的個人用品也擺放正常,根本不像倉皇迎戰的樣子,更像是出門打獵久久未歸。

    至於說城裡就更蹊蹺了,幾百上千套築城工具就那麼整整齊齊的擺放在原地,彷彿前一秒鐘還有人使用。

    雖然他們看不到戰報,但僅憑多年的築城經驗,掰著手指頭算算能能大概估算出來此地有多少工匠勞役。

    幾千人就這麼齊刷刷的沒了?半點血跡、屍首也見不到,和誰說誰信啊。唯一的解釋就是神鬼,碰巧帥司大人身上又帶著七星傳說,得,也別找其他人了,接著還是他吧。

    “小弟無法明言,但大哥所想也相去不遠。小弟跟著如此一位大人征戰豈有不樂意之理?原本以為馬蜂窩、一窩蜂就是無敵利器,錯矣,大人才是無敵殺器。誰和他對壘就算僥倖逃脫,也得折壽十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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288 細作來也





    蔣二郎不是在為帥司吹噓,他要讓自己親哥哥明白這位大人的厲害之處,千萬別再像以前那樣動什麼歪心眼,真把這位天煞星惹急誰也救不了。

    “二郎多慮了,大哥不是貪財,是看到撈錢撈官的人青雲直上,我等在前方拼死禦敵者卻死無葬身之地,心裡不值。如果都像帥司大人般住官衙、吃食堂、進工坊、御前敵,大哥再伸手,不用人來抓,這些袍澤也會把我生吞活剝。”

    蔣大郎心眼比蔣二郎多多了,豈能聽不出弟弟話中有話。以前弟弟非但沒勸過自己,有時候還會幫把手,看來這次確實不太一樣。

    “如此小弟就放心了,待我去前面衝鋒,大哥坐鎮家中,你我兄弟聯手搏得一場大富貴!”聽了蔣大郎此話蔣二郎開心的笑了,他們兄弟之間從來不互相欺騙,只要說到就會做到。

    “二郎且慢歡欣鼓舞,帥司大人不一定能在湟州長久待下去,更無法永遠如此行事。為兄在湟州聽聞朝廷已經派了監軍,不日就將抵達。帥司大人此時來馬尾城,恐是和這位監軍有關。”別看蔣大郎打仗沒弟弟在行,在其它方面遠比蔣二郎活的明白,消息更是靈通。

    “……這狗日的朝廷,早不來晚不來,剛剛有了戰績就忙不迭的來搶功勞。哥哥可知那廝何日入湟,乾脆小弟再走一趟,就如當年大名府那般神不知鬼不覺了結此事!”監軍是啥意思蔣二郎肯定明白,然後就開始咬牙了。

    “莫要生事,你殺了一個朝廷還會再派一個來,難道次次都殺?這樣只會陷大人於不忠不義。某忙,待我打聽清楚之後再下手不遲。但此事必須讓大人知曉,不可魯莽。”

    蔣大郎不是不信任弟弟的手段,他是怕這樣做會給帥司大人添亂。在沒有搞清新任監司的底細和行事風格之前,不能無事生非。

    “就听哥哥的,快到巡視時間了我去準備準備。”蔣二郎對這些官鬥戲既不感冒也不熟悉更沒興趣,連多聽幾句都煩,乾脆找個藉口溜了。

    十一月,西夏卓囉城。這裡是夏國卓囉和南軍司治所,緊鄰黃河北岸。說是城,由於地處宋夏邊境線上,普通居民很少,實際上就是個軍事堡壘。

    這裡駐紮著五千多西夏正規軍,還有不少負贍、私人、役人、刑徒、苦役,數量基本和正規軍相當。負贍就是西夏的廂役,剩下幾種有點像宋人的配軍,比負贍等級低,但又比奴隸高點,好歹還算是人。

    西夏的軍制和北宋相仿,軍隊實際運營方式也差不多,兩個字,軍屯。這些軍隊不管是正軍還是負贍,平日沒有作戰任務時,少部分負責警戒,大部分都在放牧耕田。

    馬真多!這是高俅進入夏國境內後的第一個感覺。在卓囉城附近這個感覺又被刷新了,只要有人居住的地方就有馬群,到底是不是戰馬他也分不清,看著看著都看麻木了。

    氣溫高!這是高俅的第二感覺。他很是納悶,為何在山南的湟州冬天那麼冷,到了山北反倒溫度高了呢。

    如果有兒童團或者特種兵跟著,他這個問題就不是問題了。答案很簡單,海拔高度。從馬尾城開始這一路基本都是下坡,二百多里路到了卓囉城之後,海拔不足2000米,整整下降了一半。

    第三個感覺就純屬個人感覺了,高俅覺得見到的每個夏人好像都是騎兵,他們時刻都騎著馬,就像宋人穿鞋一般自如。

    這一路上倒是沒遇到什麼麻煩,沿途被盤查的次數不少,但有了梁道初的印信和旗號,通常只是問幾句,或者乾脆遠遠的打個招呼,連查都不查。

    看樣子夏人並不擔心宋人會從這個地區滲透,或者說宋人可能從來沒在這片大山里走出來過,時間一久大家習慣性的認為很安全。

    “啪……不要亂看,你是奴隸,要跟在身後,想死嗎!”要問此時高俅最恨誰,真不是夏人,而是這個拿鞭子抽他的訛力命族人,還有他的同夥。

    這兩個傢伙自打上路就真的把自己當成了奴隸,動不動就打罵,所有苦活累活全讓自己幹。還不是假裝的,是真抽,即便穿著皮甲也能感受到皮鞭的力道。

    “待回到馬尾城禀明帥司大人,定要你們兩個好看!”可是高俅敢怒不敢言,他蕃話也講不利落,此處又是敵國,想跑都不知道往哪兒跑。

    此時他有點懷念特種部隊和兒童團了,在那裡訓練苦是苦了點,可沒人會欺負自己,只要不是在訓練中,大家還都願意伸出援助之手。

    尤其是兒童團裡那個一頭短髮的女團長王大,每次自己受傷她都會送來大頭水,用火點燃之後幫自己按揉。手勁兒是大了點,但很管用,被按過的地方熱乎乎的,心裡也是熱乎乎的。

    “要是這次能立功,可不可以向帥司大人提親呢?”一想起王大那張冷冰冰的臉,高俅心裡就有一種悸動。

    他很喜歡這個女人,在孤立無援的陌生環境裡是她率先給了自己溫暖,和她在一起的時候不會感到害怕,反而有一種安全感。

    “老爹要是不喜歡她咋辦?應該沒事兒,有帥司大人作保誰還敢不喜歡!”要說人這個玩意確實怪,高俅是被強行留下的,又被強迫著當了兵,但時間一長反倒覺得這種生活也挺不錯的,對那位始作俑者的仇恨慢慢變成了認可。

    因為他在湟州這片土地上就是神,說句不好聽的,你和當地人提皇帝他們基本沒啥反應,但要提起帥司的名號,立馬就能獲得認同。

    男人,尤其是血氣方剛的青年,骨子裡追求的就是這種一呼百應的氣魄。帥司大人讓湟州變了樣,而且還在繼續變,看樣子是往好處變。

    帥司大人佔了夏人的城,就好像伸腳踩塌一個螞蟻窩般平淡無奇,甚至都沒在湟州城裡公開宣布這件事兒。如此心胸、氣魄讓高俅身上的血液有點沸騰了,他也想成為這樣的人,可是又有一股自卑。

    自己啥也不會,很多時候連兒童團裡的女孩子都比自己知道的多。知道差距能給人提供前進追趕的動力,可是這個差距如果太大的話,又會打擊自信心。

    假扮夏人奴隸遠赴敵營傳遞假消息,剛開始確實把高俅嚇得不善,好幾天都沒睡好覺,一閉眼腦子就是自己的無數種死法。

    可是出了馬尾城之後,高俅覺得這也是一次立功的機會。如果就如此平靜的過下去,自己頂多是在特種部隊裡混個差事,還是後勤方面的,上前線立功是別想了。

    冒險這個事兒他從小就沒少嘗試,有時候想開了、或者強迫自己不去想,眼一閉也就過去了。

    經過一路的觀察,高俅覺得風險也不算太大,沒人會對一個負責餵馬的奴隸多廢話,甚至正眼都不看。真正有風險的是那兩個假扮梁道初親兵的訛力命族人,如果他們應對不足的話,自己就得跟著一起完蛋。

    不過帥司大人已經想到了這一點,專門找出兩個梁道初親兵的隨身用品和書信,讓這兩個訛力命族人熟悉了好久,每天見到的所有人都會叫他們的新名字,就連禮節和生活習慣也按照夏人的來。

    至於說那些私人物品是怎麼來的沒人說過,但高俅自己琢磨出來了。別問啊,這兩位夏國士兵百分百是死了,身份都是真的,只是現在換了兩個人,欺騙性還是很強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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