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兩宋元明】大宋有毒 作者:第十個名字 (連載中)

 
mk2258 2018-3-26 22:54:02 發表於 歷史軍事 [顯示全部樓層] 只看大圖 回覆獎勵 閱讀模式 591 74759
mk2258 發表於 2018-10-7 20:48
319 董氈(240票加更)





    “溪團練,你可知現在青塘的唃廝羅頭人是誰?據說此人已經歸順了大宋,朝廷還封了個不小的官,麾下隨時能聚攏三四萬控弦之兵。”

    想與吐蕃人順利溝通溪羅撒是首選參謀,他本身就是吐蕃族,據說還是皇族,總該知道大族群的情況。

    “那定是董氈無疑!大人難道要與他為伍?”溪羅撒想都沒想就說出了一個人名,從面色上看應該不太高興。

    和對方比起來,他的勢力有點弱,若果帥司大人和董氈走到了一起,自己的族群可能就有點多餘了。自己能給的董氈可以給,自己不能給的董氈照樣能給。

    誓言這個玩意吧,溪羅撒自己都不怎麼信,就衝帥司大人的尿性,他撕毀誓言肯定比別人輕鬆的多,臨了還得有一隊歪理等著你。

    “你家大人沒那麼勢利,也不是看誰兵多就巴結誰。你我還有盟約未了,難道你認為本官是出爾反爾的小人嘛!”

    為何要打聽董氈的事兒洪濤還不能和溪羅撒挑明,不是怕他通敵,而是知道的越少自己就越安全,有時候走漏消息並不出於故意。

    “那大人問這廝作甚……”溪羅撒沒敢點頭,他確實認為洪濤不是小人,當然也談不上君子。

    “本官要與他合作對付夏人,但又拿不住此人秉性,故而有此一問。”看樣子一點不告訴溪羅撒實情他是不肯撒嘴,含含糊糊提一提吧。

    “萬萬不可,董氈是大贊普三子,與我還有血脈相連。但此人反复無常,多次背棄盟約助夏攻宋,大人與他合作無異於與虎謀皮!”

    一聽帥司大人要和董氈聯合,溪羅撒又搖頭又擺手,一萬個不樂意。理由也很充分,這位吐蕃首領人品太次、底子太潮,根本沒有信任可言。

    “與虎謀皮這個詞兒用的好,這次本官就要謀一謀這張虎皮。你可有辦法探聽到董氈所部的大致出發時間?如果能辦到,本官會設法讓你取董氈而代之,但不能保證,只是盡量試一試。”

    溪羅撒提醒的很對,這種牆頭草不能信任,最好也別合作。其實北宋朝廷也懂這個道理,只是出於無奈,不想讓這麼一支力量與西夏結盟,才對董氈部的牆頭草行為睜隻眼閉隻眼裝看不見。

    董氈心裡也和明鏡一般,他所處的地理環境決定了他的人品,不當牆頭草就會面臨滅族的危險,只能隨風搖曳兩頭擺。

    既然北宋朝廷要的只是一支不敵對的蕃族部落,根本也沒打算讓他們歸心,那這個部落由誰統帥也就無所謂了,只要保證繼續跟著朝廷一起對抗西夏就可以嘛。

    所以呢,洪濤打算趁著這次北伐的機會,看看能不能讓溪羅撒上位。他們都是吐蕃部落,祖輩上甚至都是一脈,接受起來應該不會太難。

    一支由自己控制的吐蕃部落,還是能出戰兵幾萬的大部落,對自己在這片地區的發展很有好處。想一想,當新軍背後總藏著一支騎兵隊時,新軍的作戰能力必須馬上提高幾倍。

    戰術很簡單,由新軍突前當誘餌,吸引敵軍前來圍困,激戰正酣時溪羅撒的蕃兵快速增援,能包圍全殲當然好,無法全部吃下,找准了砍一大塊也是勝利嘛。

    這種作戰方式就要比北宋軍隊狠多了,夏人再也別想贏了通吃、輸了拍屁股就走。騎兵對騎兵,再加上攻擊和防禦力超群的新軍,他們必須割肉,還得是一大塊肉。

    這有點像後世步坦協同的作戰理念,新軍就是裝甲部隊,負責攻堅和重點防禦,蕃兵就是步兵,負責保護裝甲部隊,不讓對方有近身圍困的機會。雙方只能臉對臉、硬碰硬的正面廝殺。

    要論進攻強度和防守硬度,洪濤敢說這個時代不會有任何一支軍隊可以和自己的新軍相提並論,尤其是沒有了後顧之憂的新軍,那就是一台11世紀的推土機,愛誰誰!

    “……讓末將取代董氈回青塘!”由於內心太過激動還不敢完完全全表露出來,溪羅撒的鼻翼不住的呼搧著,喘了好幾口氣才勉強壓住了這口熱血。

    青塘啊,這是唃廝羅人的聖地,誰佔據了這裡誰就有唃廝羅真正主人的身份。想一想十多年的努力即將成真,不激動就不科學。

    “本官只是說有可能,畢竟現在青塘也是大宋屬地,就算董氈死了,如果有親近之人朝廷說不定還會冊封。但成事在天謀事在人,不去想不去做的話這個可能就永遠只是一種可能。本官找到了一個好機會能幫你剷除董氈,剩下的事情就得你和族人自己出力了。白來的領地你敢要嗎?會有人信服嗎? ”

    洪濤可不敢答應溪羅撒當青塘之主,這種事兒只能由朝廷做主,出了湟州地界兒,任何事情自己都要少摻合,最好都少插嘴。

    “末將明白,不管事成與否我族永遠是大人的馬前卒,至死不渝!”話都說到這個份兒上了,溪羅撒如果再聽不懂其中的得失,也就別指望當什麼大贊普了,老老實實在湟州幹團練使吧,好歹能有個善終。

    權利這個玩意帶電,越大電壓就越高,身上抗體不足的人千萬別亂抓權利,很容易被電死。說白了吧,就是要知道自己能吃幾碗乾飯,沒那個本事和腦子就踏踏實實蹲在別人屋簷下。

    “你的漢話越來越好了,前面是與虎謀皮,現在是至死不渝,再學兩年本官恐怕都會被比下去。所以下面的談話盡量少用這些詞彙,一五一十不加任何感**彩的給本官講講董氈和他的青塘部落情況,越詳細越好。”

    溪羅撒本身就會說漢話,還會寫漢字,他從小就接受了這方面的教育。在靠近大宋邊境的吐蕃族群裡,能接受漢文化教育的孩子必須是貴族裡的貴族。

    他們的父輩很明白,孩子長大之後免不了要去和宋人打交道,不了解對方的文化和語言肯定會吃虧。

    不僅溪羅撒如此,董氈也是一樣。他從小上的就是漢學堂,還有專門的漢族老師,九歲就被北宋朝廷冊封爵位。而且繼承了他父親的衣缽,算是北宋朝廷正式承認的吐蕃政權領導人。

    從這一點上講溪羅撒才是造反派,當然了,洪濤表面上不這麼說,還得堅定的支持溪羅撒造反。一個族群裡如果沒有內鬥,外人是很難插手的。

    董氈在上任之後大多數時間奉行與宋結盟的政策,但不幸遇上了王韶的熙寧開邊,結果領地被北宋吞掉了不少,比如現在的湟州城和湟州西部地區,當年都是董氈的地盤。

    為此董氈有些急眼了,又開始向西夏那邊靠,還讓兒子娶了個西夏國公主。至於是真公主假公主誰知道呢,古代人就喜歡玩這種調調,國運經常是維繫在女人褲腰帶上的。

    和西夏當了親家,董氈覺得翅膀有點硬了,很快派出大將青宜結鬼章協助木徵一起出兵東侵。結局嘛,看看目前的湟州和青塘城就知道了。

    他們被宋軍打敗了,不得不向朝廷請罪。朝廷也沒趕盡殺絕,封了他一個西平軍節度使的虛銜,算是承認了董氈在青塘的地位。但是從此以後青塘也就歸屬大宋版圖了,只是名義上還是唃廝羅族在統治。

    和大宋朝廷玩這套把戲真佔不到便宜,那些文人打仗可能不太在行,但是搞政治、外交、大義這些調調,個頂個的好使。
mk2258 發表於 2018-10-7 20:49
320 春天来了(300票加更)





    在溪羅撒的敘述中洪濤又聽到一個比較熟悉的名字,這個人在後世的文學、影視作品中出現過,總體上算是一個武力值很高、講義氣但沒腦子的將領。

    為啥說沒腦子呢,因為他講義氣,這兩個品質是一套,只有沒腦子才有可能講義氣,而義氣講多了就會把腦子擠沒。

    當然了,很多年輕人對義氣很嚮往,覺得大丈夫就必須有義氣,為兄弟兩肋插刀啥的。這樣的人物塑造出來比較熱血,影視節目也願意採納。

    但實際往往是和想像相反的,尤其是年輕人的想像,基本都不太符合實際。他們心中還有幻想、理想,血還是熱的。放到社會上多磨礪幾年之後,幻想、理想全磨沒了,血也透心涼了。

    家裡還有老婆孩子養,上面又有父母需要照顧,啥義氣、兄弟都是浮雲。在夜深人靜時,左手一根煙、右手一聽啤酒,吧嗒一口煙、滋嘍一口酒。

    想一想年輕時候的樣子自己都臉紅,悄悄對自己說一聲:傻逼啊!然後繼續期望別人能對自己講義氣,因為誰講義氣誰吃虧,佔便宜的事兒大家都愛做,虧還是別吃了。

    “青宜結鬼章……這名字挺……長啊!”洪濤習慣性的又想點評一下,話到嘴邊才覺得不妥,又咽了回去。

    自己不可能認識青宜結鬼章,也就更談不上點評。點評錯了還好,大家哈哈一笑就過去了。萬一點評對了,你說溪羅撒心裡得咋想?

    好嘛,合算你早就認識我族的大將,那不用問啊,董氈肯定也認識唄。然後你又蠱惑我取而代之,這里肯定有陰謀,我得防著你!

    這就是最普通的邏輯了,一旦溪羅撒對自己失去了最基本的信任,處處還提防著自己,這個合作關係也就到頭了,

    當人心裡有了疑慮之後,很容易會被一些看似平常的事情所左右。保不齊哪天他又發現了什麼,先入為主這麼一分析,得,結論是必須造反,這不是平白無故因為一句話招來的禍事嘛。

    “此人很是勇猛,力大無窮,每戰必沖在最前,非常難對付。”溪羅撒沒看出洪濤的異常,這位大人說話經常眉飛色舞,啥表情都有。

    “本官就喜歡勇猛力大無窮的,要是能衝鋒在前最好了。上次在通川堡是你命大,以後千萬記住衝鋒的時候喊聲要大、動作要誇張、表情要堅毅,但腳底下最好慢點跑。”

    如果溪羅撒說青宜結鬼章足智多謀啥的,洪濤必鬚髮愁,鬥心眼古人並不比現代人差多少。但比誰能玩命自己真不怕,有多少命可以和火箭玩?可以和鋼板弩玩?再不成就和攻城弩玩!

    王大頭他們造出來的巨型鋼板弩體型不大,一輛箱車能放兩部。但發射的時候必須用鋼釘把六個支腳固定在地面上,否則一箭射出去,箭往前飛、弩身往後飛,上百斤重的傢伙砸到誰也夠嗆。

    “……末將受教,大人若是沒有吩咐,末將就安排人去青塘城裡打探虛實。”

    溪羅撒有時候很懷疑自己是否跟對了人,這位大人哪兒都好,就是做人太猥瑣,上下左右前後轉著圈看,半點蓋世英豪的氣質都沒有。

    古人講究光明磊落、守信重義、忠孝兩全,這些優秀品質在這位大人身上基本全看不到。

    他一出手就是怎麼陰毒怎麼來,除了長把國家掛在嘴上之外,也看不出來對皇帝有過多的敬重。私下里還經常詆毀朝廷的舉措,就差罵皇帝是頭豬了。

    義氣更別提,他和誰都是談生意,你給我點好處我回報你點便宜,要不就是打賭。也就守信這件事兒還算不錯,只要明確正式答應了,你忘了他都不會忘。能不能做到是一回事兒,真努力去做,這是大家都歷歷在目的。

    “嗯,也別空著手去,拿我的手諭找朱八斤換幾件甲胄和鋼刀帶上,到了青塘城出手要大方,不給好處是得不來真消息的。”

    也難怪溪羅撒腹誹,洪濤行事風格確實與古人格格不入。你要說我仗著朋友情誼如何如何他真不信,必須用利益收買、誘惑才放心。

    農曆三月份才是湟州春天的開始,日照時間越來越長,陽面的積雪也開始融化,娟娟雪水匯集到小溪、小河中,再一起歡快的順著山勢到大河中聚集,順便滋潤了沿途的土地。

    可能是由於活兒乾的太多,進入大河之後這些原本安靜柔順的細流開始狂躁起來,互相推擠著濺起白浪,奔湧著向下游衝去。什麼礁石、河灘、樹木一概不管,誰阻擋就攻擊誰,這是千百年來養成的習慣。

    山水有習慣,人也一樣。自打進入三月份,在各處窩了一冬天的人們也和小蟲子般鑽了出來,修補圈攔、堆積糞便、剪羊毛、給馬匹打掌、給耕牛多餵些精料。只等開春就大干一場,沾了政策的光,爭取今年的日子比去年更紅火。

    最熱鬧的還要屬湟州城內的百貨商場,自打大雪封了山,那種能翻山越嶺的駙馬車隊也不來了,往日可以買到的內地貨物一樣也看不見了。

    三月底,翹首期盼了好幾個月的湟州人終於見到了久違的身影,車隊又來了!這次來的還不是一支車隊,是整整四支,綿延了好幾十里路,前鋒已經進湟州城,隊尾估計還沒出通湟寨呢。

    這麼大規模的車隊得帶來多少好東西啊!還沒等車隊卸貨,大家就一傳十十傳百,拿著家裡所有能交換的物品湧向了百貨商場,生怕去晚了換不到可心的東西。這隊伍排起來可就長了,而且還有因為誰先誰後吵嘴打架的。

    “唉唉唉……怎麼又走了!”排在城裡的人看不到,但隊尾已經出了南城門,然後大家就看到了,真正進城的箱車並不多,大部分箱車已經轉向,沿著乳酪河西岸往北去了,根本不打算進城卸貨。

    “卸貨?帥司大人能留下幾十輛箱車就算很仁義了。你們還不知道吧,北面要和夏人開戰了,我家二叔就在永興軍路效用,那邊不光禁軍和廂役北上,當地民伕也得跟著運糧。要說官家也是欠考慮,哪兒有開春就打仗的,這不把田地都荒了嘛,入了冬之後可咋活啊!”

    這個問題是問向維持秩序的蕃兵,可惜得不到回答,蕃兵們也不知道為啥來了這麼多車輛,又為啥過城不入。

    但也不是所有人都糊塗,禁軍家屬裡有明白人。她們有些全家都是吃兵飯的,還不在一個地方駐守,有了大事才互相聯繫。

    “怪不得……求老天保佑帥司大人一定得打勝仗,我家剛用羊群貸款買了一袋子花種,這要是被亂兵禍害了,可就沒法活了……”一聽說要打仗了,排隊的人也顧不上貨物的事兒,七嘴八舌的講起了對戰爭的看法,大部分都是畏懼。

    “小哥,你說的貸款可能真的拿到錢?羊群還是自己的?”老百姓就是這麼現實,啥戰爭不戰爭的,三句話離不開生活,打贏打輸都得吃飯不是。

    “當真的很,我家已經拿到花籽了,羊群還是我家的。但只有四個月時間,要是種不出花來,週娘子就會把羊全趕走賣掉……”

    回話的是個二十多歲的蕃人小伙子,他剛剛娶了媳婦,也就等於和父母分了家,得自己單過。

    小兩口沒有積蓄、只有家裡給的一群羊,想過好日子就得投入,光靠羊群自然繁殖得猴年馬月啊。於是一種新鮮事物就成了他們的救命稻草,農業貸款!
mk2258 發表於 2018-10-7 20:49
321 壞人來了





    這玩意肯定也是洪濤的主意,執行人是湟州州衙的主簿週一日。操作辦法很簡單,就是後世的抵押貸款。

    只要你家有房、有地、有牛羊都可以來貸款,啥都沒有也可以,不是還有人嘛。還不上貸款就去工坊裡做工,每月從工錢裡扣除一部分,幹上幾年也就還清了。

    風險評估?還款能力啥的一概沒有,洪濤算是看出來了,古人的道德水準相對高,很少有人會為了這種事兒耍賴皮。借了別人錢,不管有沒有字據都認頭,哪怕賠光了給人家當苦力,也沒有胡攪蠻纏的習慣。

    其實就算有洪濤也不怕,他原本就是打算利用狗屁用都沒有的錢來盤活湟州經濟發展這盤棋。如此一來,利益是明擺著的。

    那些原本還處於觀望狀態的本地人會忍不住試試,只要肯試洪濤保證他們上癮。錢這個玩意比任何毒品毒性都大,碰上就離不開了。

    然後呢?然後大量的牧民就會轉而變成半放牧、半種田的狀態,在任何條件下,農耕民族也比游牧民族好管理、生產力高。

    難道說放牧就不需要了嗎?錯,不僅需要還要加強。不過洪濤理想中的放牧模式並不是一家一戶的隨意散養,那樣效率太低。

    再藉鑑一下,比如前蘇聯和我國解放初期的集體農莊或者集體牧場。雖然這種方式也有諸多問題,可是放到古代就是先進生產力的代表。不管在管理、成本還是牧群疾病處理預防上都比單打獨鬥強。

    牧民樂意不樂意?這個問題不用考慮,還是那句話,只要利益足夠沒人不樂意。牲畜多了、售價合理了、飼養成本降低了、成活率高了,大家湊一起還有主心骨不再怕被那些牧監欺負了,憑啥不樂意呢?

    “這些都是駙馬車?從何處來,為何不入城?”不僅僅老百姓有疑問,城樓上的湟州官員裡也有不明白的,比如王中正王大人。

    他已經來湟州快半年了,收穫嘛……一座大宅子,然後就沒了。既沒有歌舞酒宴、也沒有金銀財寶,甚至連湟州主官王詵的面兒都見不到。整天還無所事事,看上去啥都能管,可除了能往本子上記錄之外實際啥也管不了,也沒人聽。

    “官人,這些車從京兆府而來,運送的貨物怕是只有帥司大人才知道,既不是樞密院指派,也不是二司的勾當,和轉運使更無瓜葛。朝廷裡曾經就此事彈劾過駙馬,但都被二位相公封駁了。”

    古代官員身邊都有幕僚,或者叫師爺,其實大部分日常工作是由這些人做,官員只在大問題上拿主意。

    王中正的幕僚年紀不大,和高翠峰差不多,同樣也屬於熟悉朝廷各種公務,還對各種大道、小道消息瞭如指掌的人物。

    “道輔此言何意?難道說王詵所用皆不出自努庫!”王中正從幕僚的話中聽出了一些問題,如此大規模的陣仗,不是樞密院也不是殿前司和侍衛司指派,更不會是秦鳳路掏腰包,這筆錢是誰出的?

    自打他來到湟州之後就一直在琢磨這個問題,這裡的稅收、轉運、鹽鐵等等都歸州衙管理,預算和朝廷撥款也沒有響應的機構處理,很不符合規制。哪怕湟州根本就沒有多少稅收入,但該做的工作不能漏。

    皇帝在來之前只是說湟州與它處不同,是為軍事特區要特事特辦,但這也太特殊了吧,簡直都要成為國中國了。

    “確實不是努庫劃撥,據屬下了解應該也不是來自內帑……”被稱作道輔的幕僚還真不是混飯吃的,他人在湟州,卻對朝中動向很是了解。

    “那來自何處?”王中正都聽迷糊了,國庫沒掏錢、皇帝也沒私下給駙馬塞紅包,秦鳳路根本就沒有湟州的預算和撥款。王詵在湟州搞了這麼多花錢的工坊,還隨意貸款,現在又拉來了幾百車貨物,總不能全是自己掏腰包吧。

    “這些車隊如屬下猜的沒錯都是從渭橋鎮烏金行而來,想必大人還記得長安種凱之事,當時王駙馬就是因為渭橋鎮的工坊和種家結下了恩怨。此一時彼一時,現在的渭橋鎮方圓十幾里,納工數千人,每日黑煙如巨龍高竄,遮天蔽日。開封城內千金難求的駙馬車就產自那裡,想必這些車也是同樣。而湟州城東的工坊恐怕就是渭橋鎮的翻版,規模稍小而已。這些皆不是朝廷經營,都是駙馬的私產!”幕僚又湊近了半步,壓低聲音給王中正解釋著這支車隊的具體來歷。

    “什麼!駙馬用私產貼補邊軍!”王中正的腦子已經有點不夠用了,這也太匪夷所思了。

    到底渭橋鎮的工坊有多大他不清楚,也不關心。湟州的工坊他親眼見到過,沒啥意思,不就是一些大號的煉鐵爐嗎,什麼工程師不工程師的,鐵匠而已。

    這些工坊屬於駙馬也無所謂,朝中誰家沒有點產業呢,光靠俸祿兩頓宴請就沒了,如何開展工作嘛。

    但他還沒聽說過用自己家產去替朝廷養兵的呢,先不說這樣做合算不合算、圖什麼,這麼做的話很容易受到猜忌,駙馬再傻也是外戚,他不會連這點都想不到的。

    “還有一事正要向大人回禀,府上的家人探聽明白了,湟州禁軍和一千天武步軍皆在南宗堡駐紮,城內只有五百禁軍和幾十名親從官外加蕃兵鎮守。”幕僚從懷裡掏出個小冊子遞給了王中正。

    “什麼意思?”王中正還是沒明白,湟州軍力如何部署自己管不著,眼下朝廷正要對西夏用兵,主力向北調遣也是正常,有什麼問題嗎?

    “下屬不太明白,禁軍都在南宗堡以南從未出關,帥司大人是如何在馬尾城誘殺夏人兵將的。想那嵬名阿吳乃西夏皇族,又是邊關統帥,斷不會輕裝簡從奔襲馬尾城。而帥司大人戰報所言斬殺五千餘眾,何來的兵將?”幕僚估計都有抬手抽王中正一巴掌的心了,話已經說得這麼明白居然還沒聽懂!

    “……道輔,速速差人備馬,本官要去馬尾城親眼看一看!”這下王中正真聽懂了,沉吟了片刻轉身就往城下走。

    別的事情他都可以睜隻眼閉隻眼,看到了記下來不去干涉,但這件事兒真不能馬虎。自己這個走馬承受是乾嘛用的?不就是替皇帝盯著邊關將領有沒有出格舉動嘛。

    啥舉動算出格?貪墨有朝廷負責,自己不操那個心,但豢養私兵真不能忍,這尼瑪是要造反啊!

    做為一名宋朝宦官,必須也只能和皇帝一條心,哪怕到了馬尾城被駙馬斬了,也得親眼見到真相。否則皇帝責問下來就不僅僅是人頭分家,怕不是要碎屍萬段,再加上個反賊的稱號。

    “唉……此時最不該去的就是馬尾城啊!”城牆上的幕僚並沒動地方,看著王中正急匆匆的背影先是搖了搖頭,又遙望了一眼那支連綿不絕駛向北方的車隊,這才挪步往下走,一邊走一邊小聲嘀咕著。

    如果洪濤知道這位幕僚叫什麼,他能把正在自己身上起伏的蓮兒扔下床,然後小弟弟還得一蹶不振。

    童道輔,這就是王中正幕僚的全名。一聽這個姓,再想一想北宋中後期,估計大家就知道他是誰了。沒錯,這位就是北宋有名的大奸臣童貫。

    一個他,一個蔡京,再加上樑師成、朱勔、李邦彥、王黼,合稱北宋六賊。這六位可是真賊,北宋末年的方臘起義、金兵南侵都和他們有直接關係。高俅和他們比起來,那簡直就是如嬰兒般純潔。
mk2258 發表於 2018-10-7 20:49
322 大買賣也來了(360加更)





    老天爺也是故意捉弄洪濤,誰讓他可以違反天道在人世間穿來穿去就是不死呢,乾脆也加點難度吧。

    高俅能改造好,變成一個對國家有用的人才,那接著試試童貫,看看還能不能改造了,保不齊就又出來一個化學家,直接把放射性元素搗鼓出來。以後也別叫啥原子彈了,乾脆就叫童子蛋吧!

    此時洪濤真不知道大名鼎鼎的童貫已經在湟州城裡待了好幾個月,正忙裡偷閒的教蓮兒新動作呢。

    要說女人吧,確實有特異功能。每次洪濤去找富姬都是秘密出行,從來沒說過要去哪兒,王大她們也不會在背後嚼舌頭。但蓮兒還是感覺出來夫君不太對勁兒,小怪話立馬就多了起來。

    為了堵住她的嘴,洪濤不得不更加勤勉的耕耘,只要能讓蓮兒懷上,她就沒時間去關注這種問題了。而且還得主動幫自己找替代品往床上塞,這就叫婦道。

    幸好馬尾城有一套遠距離示警系統,王冠的車隊剛剛過了古骨龍城,山頂上的瞭望哨就一站接一站的把消息傳了回來。

    聽到王冠的車隊來了,蓮兒頓時也不溫習新功課了,趕緊爬起來先伺候夫君梳洗,再把自己也弄的花枝招展里外全香。這才陪在洪濤身邊,端著好大的架子,邁著盡量雍容的步伐向城門走去。

    用蓮兒自己的話講,在下屬面前就不能太隨意,駙馬如何她管不了,但蓮夫人必須有蓮夫人的樣子,不能讓外人笑話自己不管如何裝也是丫鬟出身。

    對於蓮兒的這種心態洪濤既不反對也不支持,說白了吧就是懶得管,愛咋擺譜就咋擺,反正只要別乾涉軍政大事,整天把誥命禮服穿上也沒關係。

    反正馬尾城這裡也沒什麼娛樂項目,讓她一個年輕姑娘整天守在軍營裡也確實有些憋悶,能找點事兒乾不纏著自己就是好媳婦!

    “我靠,這是剛從法蘭西回來嗎?”王冠的車隊還沒靠近城門,洪濤就發現了不對勁兒。哪兒不對勁兒呢,拿望遠鏡一看,原來是盔甲變了。

    車隊前面有五人五馬,當中一員大將,黑盔黑甲黑馬,相貌嘛,真看不見。不是望遠鏡不夠清晰,而是對方的頭盔有面具,還不是北宋傳統的盔甲,是一身黑漆漆的歐洲全身板甲。

    跟在他身旁的四個人也是類似的甲胄,區別就是顏色不太一樣,在陽光照射下閃閃發光,不知道擦了多少油。

    “大人,想煞小弟了,恭喜大人又斬敵一大將,高判官遙祝大人旗開得勝,這是渭橋鎮所有能出行的箱車,全都被拉過來了。大人索要之物無不齊全,只是途中道路泥濘,不小心損失了兩輛,丟失巨弩四具……小弟這身鎧甲可威武?若是大人有意……想來大人也看不上,嘿嘿嘿……”

    王冠裝逼裝的不徹底,離著城門還幾十米遠呢就忙不迭的下了馬,一路小跑著過來行禮,然後就是一頓誰也不挨著誰的敘述,沒重點也沒核心。

    “我說王大人,你這一口氣把所有事兒都說完了,是要急著趕路回渭橋鎮嗎?”洪濤對王冠的表現很不滿意,他這身甲胄明顯就是自己在渭橋鎮畫的草圖,剽竊啊!

    當時由於關節部位無法處理,所以乾脆就去掉了小臂、小腿和足部,以鎖甲和皮甲代替,看來這一年時間渭橋鎮上又出能工巧匠了,居然把關節部位的技術問題解決了,還挺完美,至少剛才王冠下馬跑這幾步很利落。

    但是吧,你個搞後勤運輸的軍官,一路上還全是自己的地盤,更沒有盜匪敢打幾百輛箱車的主意,有必要穿的這麼高調嗎?

    一旦被有心人發現,朝廷裡又得多一條罪狀。自己是不怕那些彈劾,但也不到沒事找事兒的地步。更窩心的是自己拼死拼活,還差點掛了才吃掉了嵬名阿吳的萬把人。只是由於上報的比較晚,朝廷的嘉獎還沒動靜。

    但做為下屬好歹也恭喜的有誠意一些吧,怎麼能半句話就帶過呢。至於說道路不好走有些損失,這倒不是啥大事兒。能在積雪還沒完全開化的情況下把補給品送上來就是大功,哪怕損失再多點也正常。本來還在想用什麼語言誇誇他,現在省了。

    “不不不……咔噠……嗚嗚嗚……”王冠確實有點興奮過度了,使勁兒一搖頭,頭盔上的面具掉了下來,後面再說什麼就听不清了。

    他確實有興奮的理由,還很充足。首先這一年多過得舒坦,並不是身體上舒坦,整天訓練比在金明池苦多了,是精神上很舒坦,主要是有了尊嚴。

    其次,學到的東西太多了。以前獨領一軍就和過家家沒區別,頂多是在開封周邊河道裡欺負欺負商船,和真正的獨領一軍差太遠。

    最後就是利益了,但凡是人,只要在社會中就離不開價值。王冠和水虎翼的收入並不是貪墨,而是正當收入。每次遠行都有補貼,加上原本就比其他禁軍高的軍俸,也是一筆不小的收入。

    另外讓王冠沒想到的是,自己這個指揮使還給家族帶來了利益。當聽說要租用海船為湟州運軍糧之後,家里人不僅沒有反對還非常高興,馬上就答應了下來。

    原因王冠也聽家里人說了,六分儀導航的事兒王家真的沒當回事兒,主要是聽上去太神奇不敢信。讓王家欣然同意的並不是六分儀,而是一個俗的不能再俗的東西,鐵!

    注意啊,不是鋼而是鐵。王家不要好鋼,只希望能用糧食換取生鐵。幹啥用呢?煉銅!北宋的銅礦南方比北方多,但出產生鐵卻是北方比南方多。

    由於產量問題,南方很多地方得不到足夠的生鐵去提煉銅礦,只能幹看著銅錢每天嘩啦嘩啦的流走,心裡真著急。

    烏金行的名號早就在金明池階段就已經傳了出去,它出產的鑄鐵爐子不僅供應開封,還被南來北往的商人帶到南方。

    懂行的人一看,立馬就知道這種鑄鐵質地很好,工藝也精細,然後就有人盯上了烏金行,試圖從它這裡弄到生鐵。

    可惜這時的烏金行建在皇家園林中,尋常人等真靠近不了,買賣自然也就談不上。但當王冠說他在渭橋鎮烏金行任職後,王家人的腦子立馬就高速運轉了起來。

    糧食江浙一帶多得是,價格也便宜。就算用海船運到京兆府會增加不少運費,只要能換到生鐵就一點不虧,拉回來肯定大賺。

    更何況駙馬也沒說白拉,該多少錢給多少錢,還是先預付一半,這差不多就等於是沒本的買賣了。王家用預付款買糧,自己花錢運輸,然後就拉著一船一船的銅錢回來了,這種買賣如果還不上趕著聯繫,枉稱商人。

    “糧船何時能到?”親手把麵具幫王冠撩起來,聽完了糧食換生鐵的建議,洪濤不禁感嘆,宋人做買賣真是個頂個的好使,有腦子、有手段、還有膽識。

    “過完上元節家叔就在籌備船隻和購買糧食,只是第一次駕海船逆流入河,路上免不了要有不少關節需要打點,無它,只是些許錢物而已,以後要想常來常往這也是必不可少的手段,家叔善於此道,必不會讓大人等太久。”

    王冠也只知道個大概,在這個年代除了使用驛站系統,遠距離傳遞消息基本不可能,而遠距離運輸的誤差能控制在一個月之內就算很準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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323 機械化步兵





    “從金明池裝生鐵吧,我再拿點東西帶回去給你家叔叔看看,如果他感興趣,以後你們王家就是此物在福建路的專賣。”

    湟州不缺生鐵但缺糧,渭橋鎮生鐵產量只要想煉,再供應幾個王家都夠用,那玩意不是鋼,不用顧忌碳含量,扔到高爐裡燒就是了,反正高爐也不能熄火,沒有王家也得保持每天小批量的熔煉。

    所以說用生鐵換糧食這筆買賣並不虧,至少對自己而言不虧。至於說王家拿到生鐵轉手可以賺多少倍利潤,這和自己毫無關係。

    自己還要再助王家一臂之力,讓他們多賺一些,這樣才可以把這個家族也綁在自己的戰車上,那樣以後幾年湟州就不會缺糧了。幾年之後嘛,想不了那麼長遠,幾年之後自己在哪兒都是問題。

    “可是實驗室裡那些傢伙用的琉璃盞!”說別的王冠都沒這麼快反應,一說起賺錢的事兒他腦子轉速立刻提升兩個等級,與天才無異。

    “別做夢了,燒造琉璃的事兒暫時只能由馬尾城進行,不過這件東西上確實有琉璃。蓮夫人,快帶這個無知軍漢去見識見識什麼叫光明吧,本官還要清點貨物,沒功夫和他聊這些腌臢物。”親自帶王冠去看汽燈?不可能,都太子太保了必須矜持。

    其實洪濤是想趕緊去看看渭橋鎮生產的鋼板弩成色,王大頭雖然保證只要是個合格工程師拿到圖紙就必須能一絲不差的做出來,但在親手試過之前還是不太敢全信。

    這小三百輛箱車裡裝載的基本都是軍備,除了一部分胸甲和頭盔之外,最主要的就是三種新武器,火箭、鋼板弩還有攻城弩。

    這三種武器已經由湟州城的鐵工坊做出了一小部分,但由於人手和原料的限制,不太可能在短時間內生產太多。真正能體現工業化大生產的還是渭橋鎮,那幾千名工人不是白僱傭的。

    事實證明渭橋鎮的生產工藝和質量不僅沒有退步,還提高了。他們此次提供的二千具鋼板弩和湟州城出產的有些不一樣,弩臂有粗有細、有薄有厚。這真不是工藝水平問題,而是有了更科學的測量辦法。

    彈簧鋼這種特殊鋼材目前還不能人為量產,也就是說煉鋼工坊無法控制哪一爐出來的是彈簧鋼、哪一爐出來的是普通碳素鋼。

    原因很簡單,他們沒有專業的測試儀器和試劑,不能很精確的測定各種原料的含量,只能憑藉記錄礦石、焦炭、石灰石等物的產地、來源、等級什麼的,在大致的範圍內依靠經驗盡量縮小每爐之間的差距,加大出產彈簧鋼的機率。可是事實上吧,大半依舊要靠碰運氣。

    為此渭橋鎮還改進了高爐和平爐的規模,不是造更大的爐具,而是稍微縮小,但多建了好幾座。同一批原料送入不同高爐分批次煉製,不計用工成本和原料成本,只要能多出一爐好鋼就是勝利。

    但是這樣一來,每批彈簧鋼的性質也就不太一樣了,有的性能更優秀、有的性能稍稍減弱。要是全按照王大頭給出的圖紙製造,就會造成鋼板弩之間的性能差異明顯。

    武家人雖然沒有彭大那般執拗,但也不屑於做出這等不符合大匠身份的活兒,但又不能誤了湟州的定額,咋辦呢?

    工匠們找到了一個測量弩臂蓄力值射程的大致辦法,然後通過改變弩片薄厚寬窄來調整射程,最終達到基本一致。

    別看鋼板弩的個頭比神臂弓要小一圈,但它的射程在使用木羽箭平射時不輸於神臂弓,且穿透能力更強。因為箭頭都是鋼的,對付此時的鐵甲佔據硬度優勢。

    要是使用無羽箭進行短距離射擊,在三十米左右連渭橋鎮產的表面滲碳板甲都扛不住,一箭就是一個洞。

    拋射嘛,洪濤根本沒準備這種重量比較輕的箭矢,大面積覆蓋射擊太浪費了,一場仗打下來就得把箭矢消耗得七七八八,不利於長期作戰。但並不是說超遠距離就無計可施了,此時就該攻城弩上場了。

    攻城弩就是鋼板弩的放大加固版,它的弩臂由兩層鋼板組成,內側的短一些,用鋼箍固定在長臂上,起到加強彈性的作用。

    在弩身下方還有個六腳木架子,平時弩身和架子是分開來放到箱車上隨軍移動的,戰時先用長鐵釘把架子的四角固定在地面上,然後用三根螺栓和兩個卡槽把弩身牢牢固定在架子上,再用帶棘輪的上弦器給攻城弩上弦。

    整套程序下來只需要兩個士卒操作,必要的時候還可以扛起來跑,只要壓上重物,同樣可以發射,準度稍差而已。

    它可以同時把兩根比大拇指還粗、近一米五長的巨箭平射到三百米開外並洞穿一切甲胄,還可以拋射箭羽更大更長的箭矢超過五百米。

    除此之外它還可以換上一根帶皮兜子的弓弦,用來拋射球狀物,比如說小號的霹靂彈和火油罐。距離稍近一些,最大距離也不過二百三十米。

    最有意思的是在弩前面還可以加裝兩張木板,也是用螺栓固定的。這兩張木板就是攻城弩的防禦設備,它是洪濤從郭留諾夫重機槍上借鑒來的。在攻城時多少可以防禦敵方的箭矢攻擊,二百多米的距離並不安全。

    別看有近三百輛箱車,多一半里面裝的都是各種弩箭和小號霹靂彈,但最重也最佔地方的並不是它們,而是箱車本身。

    其中一百五十輛箱車都是特製的,它的車架、懸掛和輻輪和箱板都加粗、加大、加厚過,更堅固更抗打擊。

    當然了,隨之而來的就是載貨空間縮小、載貨重量下降。要想長時間載重行進,必須由兩匹馬或者駱駝驅動。

    這就是洪濤的另一個新武器,戰車!

    不是遠古時期衝鋒陷陣的戰車,而是能跟隨輕騎兵或者步兵一起長途跋涉並在戰鬥中起一定防禦作用的後勤運輸車。

    在如何對付西夏騎兵部隊的問題上,洪濤沒有去選擇用騎兵克制騎兵,而是選擇了車陣。以廂軍的基礎,用幾個月時間把他們訓練成可以一戰的戰兵有可能,訓練成騎兵根本不可能。

    騎兵不是會騎馬就可以,這是個技術要求非常高的兵種,除了騎馬之外還要熟悉馬性、了解騎兵作戰優缺點、會飼養戰馬等等,沒個三五年時間根本形成不了戰鬥力。

    這些技能洪濤沒有,苗魁、蔣二郎、施銅他們會點也有限。溪羅撒倒是習慣騎兵作戰,也指揮過中小規模的騎兵對攻,但蕃人的作戰風格宋軍是沒法學的,還是等於沒用。

    既然短時間內玩不了騎兵,洪濤乾脆就不費那個腦子了,咱還是玩步兵吧。這個兵種門檻比較低,最適合自己這種棒槌將軍。

    自己不善於指揮冷兵器作戰是沒錯,但古人還不太熟悉熱兵器和後世的戰法呢。相比較起來,雙方等於都是新手,自己的劣勢無形中就縮小了,優勢反而擴大,並不吃虧。

    但傳統的步兵肯定不成,行進速度太慢,太依靠後勤補給了。遇上西夏軍隊還得是被吊打的命,贏了追不上、輸了跑不掉。

    用箱車和駱駝代步,這有點像後世的機械化步兵。在行進速度上要高於步兵,基本和騎兵相當,但作戰方式依舊是步兵為主。

    箱車就是古代的裝甲車,運兵、運送給養都可以,戰時還能當做掩體,用來對付騎兵肯定比傳統步兵好用。
mk2258 發表於 2018-10-7 20:49
324 金屬罐頭(420月票加更)





    遇上這種機械化步兵,騎兵的優勢就不太明顯了,劣勢反而凸顯出來。

    在運動戰上,機械化步兵也很靈活機動,隨時可以作戰也隨時可以撤退,不容易被吊打。在攻堅戰上步兵本來就比騎兵有優勢,步弓、步弩在射程和威力上都比騎弓、騎弩強大。

    碰上步兵呢,機械化步兵瞬間就可以變成騎兵用,利用自身的靈活機動性掌握戰場上的主動權,形式有利就打,形式不利就撤。

    設計的挺好,理論上也成立,但想達到設計目標,除了士兵需要訓練有素之外,還得有裝備上的輔助。

    現在箱車、橐駝、武器、彈藥都具備了,作戰思想也成熟了,唯獨還缺一種東西。沒有它,啥機械化步兵也是白搭。

    什麼東西這麼重要呢?王冠和幾名水虎翼的將官們正吃呢。在他們面前擺著好幾個打開的金屬罐子,每個罐子裡都是湯湯水水的裝滿了肉和蘋果,屋子裡飄逸著濃濃的香味,很能勾起人的食慾。

    “怎麼樣,官兵們每人每日一罐肉食、半罐水果,再加上三塊乾糧,不少吧?”洪濤都多餘問,王冠他們幾個從來沒上過戰場,知道個屁的口糧問題。

    新軍的每名士兵每日口糧定量,都是綜合了湟州禁軍和蕃兵的意見之後,又加了百分之五十,肯定能吃飽,吃好嘛,就不保證了。

    其實這個年代的士兵真挺苦的,要求也很低,能吃飽就滿足,如果隔三差五能有點葷腥再來碗酒喝,就像打了勝仗還有了繳獲。

    洪濤親口吃過禁軍的軍糧,一種頭盔大小的麵餅,半發麵半死面,剛烤出來的時候還不錯,涼了以後和肉乾一般硬。

    看來想在古代當兵必須得有一副好牙口,沒有空口白牙咬碎半斤榛子和松子的本事,當兵就得挨餓。不是不給你吃,是給你吃你也咬不動。

    “大人又在說笑了,每日吃這些豈不是人人都要來吃兵飯……此肉燉煮得甚是熟爛,味道十足。湟州能有如此人物真是難得,就算到開封城裡開一家肉羹店,也必會人滿為患。大人不會真的要讓軍漢們……”

    王冠正吃得滿嘴流油,想都沒想,說完之後才覺出不對來。回頭盯著駙馬的臉,好像那上面有答案。

    “王指揮猜的沒錯,這就是我湟州新軍的軍糧。可惜時間緊迫做不出太多口味,要不就弄幾車帶回渭橋鎮讓工匠們也嚐嚐了。”

    洪濤很得意的點了點頭,外人越是驚詫就說明自己越成功。前些天剛剛把這些野戰食物送到軍營裡讓大家試吃時,新軍們也是這個表情,就連見多識廣的蔣二郎和蔣大郎都傻眼了。

    “這……這是不是有點過於靡費了……”王冠此時的表情比蔣大郎還糾結,若不是顧忌職務就得拍桌子罵人。你有錢也不能這麼浪費,每個士卒都吃這些得多少錢啊,養得起嗎!

    “這些吃食由本官發明,名曰罐頭。味道先不談,你等可知它們能多久不**嗎?”這種表情洪濤也看過不少,當初說新軍所有人都坐車騎橐駝行軍時,苗魁也是這麼評價的。

    “若是多放些鹽醋,四五日總能有吧……湟州氣候清涼,七八日也難說……”除了見錢眼開,王冠對吃也挺在行的。

    當初在金明池時,他沒事就會給駙馬介紹開封城內的吃食,哪家酒樓做的哪幾種菜好吃全門清,就連瓦子裡擺攤的吃食都瞭如指掌。

    “你等所吃罐頭,應該是上元節之後生產出來的頭一批,不到三個月。”說這句話的時候,洪濤笑得那叫一個猥瑣啊,就差在臉上寫出坑人兩個字了。

    “什麼!上元節……大人莫要玩笑,吃壞肉是會要人命的……”王冠看到這個表情臉色立馬就有點黑。

    為了確定駙馬不是在開玩笑,又從罐子裡夾起一塊肉,先是舔了舔,然後又咬了一小口,怎麼吧嗒嘴也沒嘗出有任何異味。

    “呦呵,王大人居然知道這麼多衛生知識,可喜可賀啊。可惜王大人的眼神不太好,蓋子上的小字難道沒看見?”

    變質肉類毒性比穀類、蔬菜都高,想不到古人早就知道了。為了讓王冠徹底相信,洪濤伸手指了指蓋子。

    “元豐五年一月,湟州食品廠!這、這是……”王冠眼神很好,只是沒意識到蓋上還有字,此時定睛一看,嘴唇直哆嗦。

    “別怕,本官不會害人,更不會害自己的袍澤。嗯,這一批有點咸,確實是第一批。”

    這個玩笑不能再開了,再說下去王冠他們幾個肯定得吐。挺好的東西吐了浪費,洪濤拍了拍王冠的肩膀,拿起筷子夾了一塊肉放進嘴裡,一邊嚼一邊給出了評價。

    “真的能放置月旬不壞!可是此物之功?”王冠信了,百分百信。

    這位駙馬吃東西比誰都在意,很多食物都不吃,比如來歷不明的生魚和生肉。但只要他吃了,那就一點問題沒有。

    可是誰也沒聽說過燉熟的肉能放置兩個多月還香噴噴的,裡面肯定有問題。問題在哪兒呢?第一個值得懷疑的就是裝肉和水果的鐵罐。

    這種罐子黑乎乎的不太像鐵,更不像鋼。如果真的放置了兩個月,不管是鐵還是鋼都要生鏽。別看王冠不懂冶煉和鍛造,他可是在渭橋鎮待了一年多,整天耳濡目染好歹也能知道點基本嘗試。

    不是鋼鐵,更不是銅,又比錫硬,能是啥玩意呢?別問啊,肯定是駙馬發明出來的新物件,肉和水果不壞的奧妙應該就在它上面。

    “別瞎猜了,這只是鉛錫銅的合金,肉和水果不腐的秘訣在這些湯中。諸位家中都薄有浮財,想不想與本官合夥建作坊售賣此物?就算大宋禁軍看不上,尋常百姓家出遠門帶上幾罐也很方便。”請王冠吃罐頭,除了藉機調笑調笑之外,洪濤還有另一個目的。

    水虎翼這些軍官家裡都是比較有錢的,否則也撈不到這個既不用打仗、又不用戍邊的軍職。

    當然了,他們家裡也不是什麼太大的門戶,只是有錢打點罷了。目的也不為升官發財,只是想讓沒什麼本事、又不太會做買賣的兒子有個差事做。

    但在洪濤眼裡,這種中小檔次的商人才是最好的合作者。他們沒有太多官府背景,純粹為了追逐利益,後世不是提倡要做個純粹的人嘛。

    按說罐頭目前應該屬於戰略物資,把它推向大宋民間市場合適嗎?洪濤覺得挺合適的,罐頭的防腐工藝只有自己掌握,又不是甲胄、弓弩這樣的兵甲利器,不需要朝廷特許就能經營。

    還不像汽燈那樣需要煤油,目前煉油業沒有官府批准恐怕也開展不起來,但小規模的分餾煤焦油必須可以。

    相對於那些聽著、看著就高大上的新鮮事物而言,罐頭是一種可以長期保存的食物,原料來源多種多樣、加工技術簡單易學,村里弄個小作坊就能幹。

    自己總不能全都為大宋貢獻,得弄點完全屬於自己的產業。俗話說天有不測風雲、人有旦夕禍福。萬一哪天自己下台了,失去了對烏金行的控制,光靠寶繪堂太單薄。

    花膏就別想了,朝廷就算肯把烏金行給自己也不會放手花膏的,瓊林苑裡那些白蠟樹也沒什麼用了,有了石蠟誰還去費勁養臘蟲。

    王冠只待了一天就帶著百十輛空箱車回湟州城了,他要從當地裝載一批木材和毛皮拉回渭橋鎮去,都是商人家的兒子了,怎麼可能空手而歸呢。
mk2258 發表於 2018-10-7 20:49





    但這並不是他匆匆忙忙離開馬尾城的原因,其中一輛箱車裡裝的汽燈和罐頭才是重點。

    就算他能待得住,他手下那幾位將官也待不住了,都打算趕緊回到渭橋鎮,然後通知家里人到渭橋鎮商議發財大計。

    駙馬說了,這個罐頭廠不能放在渭橋鎮,更不許打著駙馬和水虎翼的旗號,必須是看起來很普通的民間作坊。銷路什麼的也得自己去找,他不管,但必須佔四成份子,且一分錢都不掏,全靠技術入股。

    啥叫知識產權、啥是技術入股大家還不是太明白,但對這個股份分配辦法都沒什麼異議。本來嘛,人家發明的獨家絕技,憑啥白拿出來給大家一起發財呢。

    其實洪濤還有一個事兒瞞著他們沒說,也不光是瞞著王冠和水虎翼的這幾位將官,幾乎所有人包括兒童團和青年團以及蓮兒、富姬都隱瞞了,罐頭食品有毒!

    並不是罐頭里的食物有毒,防腐劑含量很少,就算吃了不太安全,也遠遠達不到毒的程度。

    但罐頭的包裝卻不那麼安全了,鉛錫銅合金,裡面的金屬鉛含量高達60%,長期食用肯定會對人體有些損害。

    但這也是沒辦法的事兒,總不能用瓦罐和玻璃瓶做軍用罐頭吧。那些材質太不抗造了,行軍途中稍微有點不留意損耗就會很大。

    原本帶了十五天口糧,結果行軍半天再一數,得,就剩七天的了,其餘的全碎了,這個仗還怎麼打?

    吃點鉛就算對人體有害,也是慢性中毒,但戰爭是馬上要人命的事兒,所以洪濤必須選擇後者。慢性中毒就慢性中毒吧,除了打仗之外盡量少吃就是了。

    其實鉛這個玩意也沒那麼厲害,後世裡有些人對養生的態度過於謹慎了。筆者小時候用的牙膏皮全是鉛的,用完之後還有人回收,送到廢品站去能賣錢。

    還有那時候的馬口鐵罐頭的焊縫也有很高含量的鉛,再加上玻璃器皿裡的鉛、餐具瓷器裡的鉛,真沒少攝入,但真正能達到鉛中毒標準的沒幾個。

    有人肯定要問,幹嘛不弄冷軋板和馬口鐵呢?你不是都能煉鋼了嘛!

    這個問題吧,探討起來有點長。簡單點說吧,煉鐵煉鋼是冶煉鍛造行業中最簡單的,什麼冷軋板,那玩意對設備和技術難度要求太高,沒有幾十年的積累和發展想都別想。

    如果洪濤能弄冷軋機,什麼拔絲機、軋鋼機就全能弄了,機械加工工藝也能達到出內燃機的水平。到那時還弄什麼罐頭,直接上鐵絲網和推土機不好嗎?

    想像一下,洪濤帶著兩萬步兵和二百輛柴油推土機去攻打西夏,是個什麼畫面?

    每輛推土機後面還拉著一串車斗,步兵全坐在裡面趕路。敵人騎兵來了,隊形都不帶變的,一邊突突突冒著黑煙前進,一邊從射擊孔後面用高壓空氣發射大鐵釘子,啥盔甲也頂不住。

    前面有座城!繼續突突突,古代的城牆能扛住推土機嗎?這就是一支草原強拆隊,一路走一路拆,一路鋪設鐵軌。

    都有內燃機了,總不會連火車都造不出來吧。到時候油料、給養都用火車送,騎兵再厲害也追不上火車,大不了車上再帶點壓縮空氣釘子炮,誰追就崩誰。

    當初國家為啥要用鉛皮做牙膏皮?難道不知道鉛有毒?這不是沒辦法嘛,化工業跟不上,弄不出塑料牙膏筒,連塑料袋都少,總不能全裝玻璃瓶裡吧。

    王冠剛剛離開,城樓上又傳來了消息,從古骨龍城方向來了四個人,穿著大宋官服,具體是誰看不清。

    既然看不清,特種部隊就得去把人抓回來盤問。馬尾城至今為止依舊不在大宋版圖內,過了古骨龍城就算出關,沒有戰區司令也就是洪濤這位湟州兵馬總管的命令是不能隨意進出的,任何人都一樣。

    “誰來了?”洪濤並沒當回事,帶著幾個新軍士兵在城外的足球場上試射巨弩。聽到出去盤查回來的特種兵匯報,以為聽錯了。

    “他說是湟州走馬承受王中正,但是沒有州衙的通行證,一直吵著要見大人。”這名特種兵是個蕃人,學會了漢話還會寫漢字,但真不知道走馬承受是什麼官。

    “他怎麼跑到馬尾城來了?先帶到辦公室去,本官換換衣服就來。”既然對方自報身份,應該不是瞎編的。

    這位監軍在湟州城待的好好的,也沒聽說和誰有什麼大矛盾,怎麼突然想起到馬尾城來了?看了一眼還排在城門外沒來得急卸貨的幾十輛箱車,洪濤有點明白了。

    他想必是看到了幾百輛箱車往馬尾城來,心裡有點想法了。至於他到底在想什麼,自己哪儿知道啊,去會會吧。同在一州為官不可能永遠躲著,早晚得見面。

    王中正,五十出頭,除了沒有鬍子之外,長得還算挺周正,甚至帶著點威武之氣。

    據說他年輕的時候確實挺勇猛,慶曆八年彌勒教在皇宮內作亂,王中正當時只是仁宗身邊的小太監,就敢持弓攢射,立下護駕大功,從此深得皇帝信任,一路高升屢任邊關軍職。

    從他的履歷看吧,好像和那位很有戰略眼光的李憲有點相似,而且這兩位還都是宦官出身。可能是有了李憲的先入為主,洪濤並不是很抵觸這位王監軍,特意還換上了很久未穿的官服以示尊重。

    “下官湟州走馬承受王中正,見過帥司大人!”可是一見面氣氛就有點緊張,王中正臉上陰雲密布,根本不像來馬尾城見上官的,更像是怀揣著聖旨來問罪的。

    “王大人不必多禮,本官忙於戰事,未能在湟州城與大人相見多有慢待。此次定要在馬尾城多住幾日,雖然此城還未劃入我大宋版圖,想來朝廷也不會遲延,很快它也是王大人監察之地了,先熟悉熟悉也好。”

    已經想好了一肚子的客套話,讓王中正這張公事公辦的臉一堵,洪濤也說不出來了。既然你不給面子那咱也不客氣,醜話先說在前面,馬尾城不屬於湟州管轄,你個湟州監軍沒權利指手畫腳。

    “本官不問馬尾城之事,只想讓帥司大人解惑。”王中正自然是聽明白了,但面孔依舊板著。

    “何惑之有?”他說他有不明白的事情需要找自己要答案,這個覆蓋面就太廣了,誰來湟州都會有一大堆不明白的事兒問,真不好猜。

    “大人有無豢養私兵!”王中正還真是中正,毫不拐彎抹角。

    “……私兵?呵呵呵……想來王大人是誤會了,本官除了幾個家人之外連親兵都沒有,哪兒來的私兵?”

    洪濤想過好多種可能被問到的問題,也提前在心裡給出了合理解釋,卻沒意識到有人會問這個問題。

    自己身邊都快成皇城司的分支機構了,居然還被誤認為豢養私兵。看來王中正並不是皇帝的親信,臨來前別沒得到明確指示,啥也不知道啊。

    “若沒有私兵,這馬尾城如何攻占、又怎會有嵬名阿吳被斬?本官查過,湟州禁軍皆在本位,大人難不成是帶著廂役上陣的?”王中正並不覺得有什麼誤會,感覺已經抓到了駙馬的小辮子,證據確鑿,無可辯駁。

    “哎,王大人還真說對了,本官這幾日正在等候軍備,這不,剛剛送到。過幾日本官會親率馬尾城廂役出征,東進去討伐卓囉和南軍司,以呼應陛下北伐之策!趕早不如赶巧,還請王大人隨本官一同檢閱即將出征的將士,請!
mk2258 發表於 2018-10-7 20:49
326 童貫!





    洪濤算是看出來了,這位王監軍在政治上是個棒槌,說話太沒水平,啥也沒搞清楚就忙不迭的來找一州軍政大拿問罪,這不是自找不痛快嘛。

    也不知道他這麼多年是咋混過來的,保不齊真是位驍勇善戰的武將呢。誰規定宦官就不能武力值爆棚,黃蜂的師傅裴英別看老邁,打自己這樣的估計能划拉一大片。

    但越是這樣的人吧就越難說服,他們有獨特的一套思維邏輯,你說啥道理都不帶聽的,只相信他們自己的判斷。不掄圓了巴掌猛抽,一般的刺激還刺激不醒。

    自己是沒功夫和這種人磨牙,你不是想調查私兵嗎?來吧,我帶你去看,反正馬尾城也沒多大,除了幾座倉庫之外全是軍營,一眼就能看出大概人數。

    從下令全體集合,到帶著王中正一行人走到北面城牆上,總共也就一刻鐘時間,牆外幾百米的足球場上已經站滿了人。不光滿,還整齊,一百人一個方陣,橫平豎直的排列著二十多個。

    這就是洪濤手中能動用的全部兵力,二千一百多名廂役、五百多名特種部隊,都是正兵,沒有輔助兵種,也沒有隨軍的勞役。

    “這、這是那支禁卒?”王中正真沒想到會碰上這種場面,和開封城裡的禁軍比起來,城牆外面這支軍隊好像更齊整一些。只是他們穿的盔甲很簡單,上面也沒有代表番號的標誌,更沒有軍旗,無從分辨。

    “屬下不知……”童貫也看傻眼了,大冷天的出了一腦門汗。

    他才是帶著目的來的,王中正不過就是表面的幌子和擋箭牌。原本以為一位飛揚跋扈的駙馬和一位不太會說話的監軍見面就得打起來,不管誰佔上風自己都能渾水摸魚。

    沒承想這位駙馬一改在京兆府的作風,別說衝突了,連監軍的面都不見,愣是在夏人的邊寨裡躲了半年多。

    這次借題發揮,終於鼓動監軍親臨馬尾城,又以為抓住駙馬小辮子,然後再講條件是手拿把攥的事兒,結果好像又不太對勁兒。駙馬真的弄了一支私兵,看上去比禁軍還精銳。

    這時他忽然想起駙馬到湟州時的所作所為了,幾十名軍官,家中在朝廷有些門路的比比皆是,甚至還有將門出身,但說殺就殺了。

    為啥這麼狠?不就是為了除掉礙事的人嘛。現在自己和王中正好像也很礙事,又發現了駙馬的底細,還能走出湟州嗎?

    以前光想著如何抓別人小辮子敲詐勒索了,但忘了一件事兒,死人是不能說話的。在偏遠的湟州死個人能驚動朝廷嗎?好像夠嗆。

    前兩個月聽說官家的愛將徐禧都在米脂寨被夏人刺客刺殺了,誰能保證湟州就沒有夏人刺客?就算沒有,駙馬弄出幾個來不就有了嘛。

    “此乃湟州廂役。”洪濤轉頭看了看站在王中正身後的圓臉男人,總覺得那張臉上有點不對勁兒,但又說不出何處不對勁兒,反正感覺不太好。

    “廂役……荒謬,怎可帶廂役出征?”這個回答又非常出乎王中正意料,如果說這是一支訓練有素的禁軍他能信,哪怕說是私兵呢也靠譜。廂役?這不是扯淡嘛,編個瞎話都不用心,太不尊重人了!

    “本官雖有八成把握獲勝,但深入敵境難免出現意外。若是把禁軍全部帶走,一旦有閃失馬尾城誰來守?湟州誰來守?身為大宋官員,深受陛下恩典鎮守一方,怎可只顧立功,全然不顧治下百姓安危。古人云,先天下之憂而憂、後天下之樂而樂。我王某人雖然不敢自稱能做到,但並不妨礙我以此自勉,王大人認為可否?”

    瞎扯淡洪濤真是誰也不懼,廢話誰不會說啊,唱高調誰不會唱啊,來聽聽哥們這調夠不夠高。要是不滿意還能加上堯舜的典故,只有更高沒有最高!

    “這……”王中正就算情商再低也聽出來這是瞎扯淡了,但又說不出來什麼,只能故作沉思狀,打死也不願意附和,太噁心了。

    “帥司大人高義,小人祝大人旗開得勝、馬到成功……”但有人不嫌噁心,童貫也聽出駙馬是在說廢話,說得還挺好。這種事兒他在行,聽到有同道中人展露才藝,就忍不住附和了一聲以示禮貌。

    “你是何人?”可能是犯相,洪濤自打一見面就看著王中正的隨從有點煩,可他還到處都跟著,居然敢插嘴。

    “哦,此乃下官部署,處置文書往來很是精幹。道輔,還不見過帥司大人……”王中正一看駙馬臉色不太好,以為是傲嬌病又犯了,不喜歡外人插話,趕緊闡明了童貫的身份。

    “小人童貫,見過帥司大人。”童貫上前半步,抱拳拱手,彎腰九十度,規規矩矩的行了個禮。連表字都沒敢報,這是晚輩對長輩的自貶之意,姿態放得非常低。

    “……童貫!”洪濤壓根沒想知道這個人叫啥,看著都煩,叫啥都沒有結交的必要,更不用回禮。但是頭還沒轉過去呢,嗖的一下又轉了回來,眯縫著眼盯著童貫上下仔細打量一翻。

    “正是小人……大人可有教誨?”洪濤這個舉動嚇了童貫一跳,心裡已經開始顫抖了,覺得這趟馬尾城來的太草率。駙馬恐是起了殺心,沒看嘛,都不帶掩飾的惡狠狠看著自己。

    “教誨不敢當,王大人,本官有些累了,廂役的花名冊自有蔣指揮奉上,一切問題也可找他詢問,告辭。”

    自己能對歷史上的大奸臣有啥指點呢?告訴他懸崖勒馬、回頭是岸?好像不太可能,童貫和高俅還不太一樣,後者不到二十歲,雖然也算成年,但三觀沒有完全確定,只要環境合適依舊能改變。

    可前者看樣子已經三十多了,又是在官場混過的人,已經有了足夠多的閱歷和人生經驗,再想重塑三觀非常非常難。而且他是王中正的幕僚,不像書僮那樣說索要就索要,想努力改造都沒機會。

    這個打擊或者叫刺激有點大,讓洪濤的腦子很亂,禮節都顧不上了,推脫身體不舒服扭頭就下了城,連在一邊陪同的蔣大郎都不明白髮生了什麼事兒。怎麼剛剛還談笑風生、廢話連篇,突然就翻臉了?
mk2258 發表於 2018-10-7 20:50
327 惡人還需惡人磨





    “殺了他?放走他!殺了他?放走他……”洪濤確實有點不舒服,不是身體而是精神。

    剛剛弄利落一個高俅,這又來個了童貫,合算自己就是吸引奸臣的命,北宋屈指可數這麼幾位大壞蛋,變著花樣的往自己身邊湊。

    要是一下都湊齊了也好辦,弄次雪崩以後就真天下太平了。但他們好像是故意找麻煩,一個一個的來,和自己玩起了車輪戰術。

    到底該拿童貫怎麼辦呢?這是個比抱怨上天還緊急的事兒。殺了他太冒險,不一定值得,留著他吧又太膈應。

    王中正就不是個太明白的人,身邊在加上個很有壞人天賦的童貫,以後自己在湟州的日子恐怕要不太好過啊。

    “靠!真是禍害活千年,老天爺都幫著你。成吧,老子殺不了你,也不能讓你舒服嘍!蓮兒,明日你就回湟州城,替官人帶封信給王四。 ”

    其實洪濤的心還是很寬的,在拿不定是殺是放的時候,沒有再去冥思苦想,而是又開始偷懶了。

    找了一枚銅錢在桌上轉了起來,如果最終正面朝上,今天晚上就是童貫的死期;要是背面朝上,就先放他一馬。

    結果嘛,背面朝上!童貫能活下去,全賴這枚銅錢的重心偏向了正面那麼一丁丁點兒,有時候人生就是這麼巧。

    但洪濤是誰啊,小心眼加沒臉沒皮外帶賴皮賴臉。嘴上說是放過童貫,也真不打算馬上弄死,但心裡卻開始盤算如何能蒙過老天爺,把這次銅錢的命運賴過去。

    要說洪濤害人的辦法一點都不比造福人類的辦法少,說不定還更多。讓他想個化學公式好幾天都琢磨不明白,但一說坑人,只皺著眉頭不到一刻鐘就有辦法了。

    “妾身不要回湟州,官人去哪兒妾身就跟著伺候官人,這是長公主吩咐的……”蓮兒根本就沒關注洪濤進屋之後嘀嘀咕咕帶扔銅錢的動作,這位夫君要多怪有多怪,有時候就和神經病沒啥兩樣。

    但一說要讓她獨自回湟州城,立馬就放下筆撅著嘴抗議了。馬尾城是沒啥可玩的,更沒有可口的零食,但湟州城裡如果沒了官人在豈不是更無趣。

    “胡鬧,本官很快就要出征,你聽說過大將上陣還帶著娘子的?要是被官家知道,你的誥命恐怕這輩子都沒指望了!”

    相比較起來,蓮兒就是駙馬府裡的官迷。她私下里一直在打聽誥命該如何冊封,然後就向著那個方向偷偷努力。而且她和誰都沒提過這件事兒,當然了,在溫習功課的時候口不擇言就給禿嚕出來了。

    “……官人不用給王四帶信,妾身轉告就是了。”蓮兒覺得駙馬說得很有道理,嘴依舊撅著,但不再糾纏留下的問題。

    “去拿牛奶來,本官親自寫。”帶口信?不是洪濤不信任蓮兒,而是怕她說不清楚。這件事儿知道的人越少越好,一旦洩露自己根本沒法解釋。

    “……哦,奴家曉得了!”一聽說要拿牛奶寫字,蓮兒立馬就收回了豬嘴。

    先跑到門邊插上木栓,然後又去把窗簾拉上,再把汽燈打足氣點燃,這才從櫃子裡拿出一個圓肚玻璃瓶,裡面有小半瓶犛牛奶。

    這還不算完,這瓶奶並不是喝的,而是倒在了一個小碟子裡,再把一支泡過但沒用過的毛筆遞上,這才走回自己的座位上,拿後腦勺對著這邊。

    要牛奶和毛筆何用?這兩樣東西能湊到一起嗎?答案很快就揭曉了。洪濤拿起毛筆蘸上牛奶,藉著汽燈的光芒開始在白紙上寫字了。牛奶濕潤的時候還能看到痕跡,但隨著乾燥程度加深,前面的字跡逐漸就消失了。

    “這面寫上給花房的尋常公文,不要親自交給王四,也不用另行封蠟,隨便找個差役轉交就是。”連續寫了三張紙洪濤才停下筆,把最後半篇字跡湊近嘴邊吹邊向蓮兒吩咐。

    現在明白了吧,洪濤是在用牛奶當隱形墨水寫密信呢。簡單的命令可以通過數學公式傳遞,但太長、太複雜的語句,再用這種方式就很麻煩了。

    如何能既簡單又有效的進行通信保密呢?這個問題原本是寄託在化學上的,可是洪濤試驗了很久,唯一知道用作隱形墨水的材料亞硝酸鈉能搞出來,可是顯影劑碘化鉀不知道該咋弄,只能半途而廢。

    既然高級的玩不了那就來點低級的吧。日常生活中也有很多東西可以做簡單的隱形藥水,比如說檸檬汁、牛奶。

    最終洪濤選擇了牛奶,因為湟州啥都缺,唯獨不缺牛奶。荒山野嶺又是高緯度地區,哪兒找檸檬去啊。

    這玩意用法很簡單,就是用稀釋過的牛奶寫字,乾了之後就基本看不到字跡。顯影不用藥劑,只需放到汽燈旁邊烤一烤字體就會顯現出來。

    其實用淡硫酸溶液在白紙上寫字,乾了之後也不會有痕跡。顯影劑用石蕊試劑,遇到酸之後字體就會發紅。

    只是硫酸這個玩意氧化性太強,時間長了容易失效。一旦在運送途中受到潮濕或者某些物質也可能會起反應,反倒沒有牛奶靠譜。

    洪濤在密信上都寫啥了呢?遠在湟州城外花房負責監製花膏的王四和童貫會有關係嗎?要不說洪濤是專業坑人呢,他這招叫做死不了活受!

    他在信裡叮囑王四秘密在罐頭里加點料,然後找機會讓童貫吃。加啥料呢?當然是防腐劑和鉛粉,劑量嘛……別太多,不許吃下去沒兩天就發作,最好能過幾個月再出現症狀。

    具體何種劑量可以達到如此效果,洪濤在信裡說了,找幾個在花房裡熬製花膏的夏人俘虜做**實驗,每人一種劑量,好吃好喝的供著,過上一兩個月就知道多少劑量合適了。

    至於說如何準確的讓童貫吃下有毒罐頭,還得連續吃好多次不被懷疑,這就需要王四她們去動腦子了,要是連這點事兒都需要官人親自費腦子,豈不是顯得兒童團和青年團太廢物嘛。

    洪濤還在信中明確說了,假如無法只讓童貫一個人長期服毒,不排除連王中正一起害的可能性。誰讓他拿個大奸臣當幕僚的,跟著一起倒霉也怪不得別人。
mk2258 發表於 2018-10-7 20:50
328 出征





    蓮兒走了,洪濤也該準備出征了。根據溪羅撒族人打探來的消息,青宜結鬼章帶領的吐蕃軍隊預計在四月中北進,按照路途算的話,他們比自己距離涼州要遠一點,沿途還要路過仁多泉城。

    那裡也是西夏的一座軍堡,打下來肯定沒問題,但總得耽誤幾天,所以自己只要在四月下旬趕到涼州就來得及。

    晚去幾天還可以佔點便宜,幾萬吐蕃軍隊突然入侵,勢必要驚動附近的西夏軍隊,他們全得去試圖攔截或者回援涼州城,那樣的話自己沿途就碰不上太大規模的敵軍了,行軍過程相對會容易不少。

    四月十五號,馬尾城外旌旗招展、號砲震天、人聲鼎沸……不對,新軍沒有旌旗只有信號旗,平時還都是捲著的。

    也沒有號砲,傳遞簡單的命令都用銅號。更沒有噪雜的人聲,每百人為一隊,平時天天練,閉著眼都能站對位置,用不著交流。

    馬匹和橐駝的嘶叫倒是不少,它們好像也感覺到了大戰即將來臨,有些激動或者說有些不安。但隨著馬鞭的呼嘯聲,還是別叫了,低頭拉著車趕緊走吧,走慢了就得挨鞭子。

    “本官的馬尾城就交與苗大人了,如有意外不要猶豫,立刻帶著這些孩子和廂役撤回南宗堡,固守古骨龍城。如何處置馬尾城我已經和蔣大人交待過了,他會把這裡炸成一片廢墟,萬萬不可貪圖一城一池的得失。”

    前軍都已經看不見了,洪濤卻還逗留在城門外和留守的人挨個交代呢。最後是苗魁,他是接到命令帶著五百天武步軍和一千禁軍來增援的,在洪濤回來之前他就是馬尾城的保障。

    但洪濤不覺得苗魁和蔣大郎能守住這裡,假如自己真的吃了敗仗全軍覆沒,那夏人軍隊數量就不會少。與其在這里和敵人死耗不如放棄,免得馬尾城沒保住再把湟州也丟了。

    “大人不可漲他人誌氣滅自己威風,此次出征必將大獲全勝。只要末將在,馬尾城必須在,我和蔣大人就在此恭候大人凱旋。”苗魁還是不太聽話,耿耿著脖子非要唱反調。

    “末將也和苗大人共進退……”都說學壞容易學好難,蔣大郎也學壞了,跟著苗魁一起起哄。

    “得,算我沒說,你們愛咋滴咋滴吧。高俅,你不會也打算帶著弟弟妹妹們在此與城共存亡吧?”這要是放在平日里,洪濤必須撇開瓢嘴把這兩個二貨教訓一頓,深挖他們的思想根源。

    但是眼下這種場合不太合適教育人,只好作罷。其實一旦自己戰敗不歸,他們真是愛幹啥幹啥。就算大宋全滅了,和自己有個毛關係。

    唯一還有點留戀的就是兒童團和青年團的這些孩子,他們大部分要跟著自己一起出征,但化學實驗室裡那些不打算向軍職發展的孩子只能留下。如果她們也跟著這座城一起煙消雲散,自己這些年的心血可就真算白費了。

    “官人請放心,大上已經準備好了三輛箱車,一旦情況有變,就會帶著弟弟妹妹們直取湟州城,再帶上王四和所有工程師,用最快速度去往渭橋鎮找王冠王大人和高翠峰高判官,商議後事。”高俅用只剩下八根手指的雙手給老師抱拳行了一禮,面不改色心不跳的給出了答案。

    “……成,有你在官人我就放心了,逃跑你應該也有天賦!”洪濤使勁兒拍了拍高俅的肩膀,又想起這孩子的奸臣身份了。一般來講,奸臣都有逃跑天賦,所以撤退的重擔才交給他負責執行。

    既然他半個字不差的記住了,洪濤也就沒啥可擔心的,一把抱起宸娘上了馬,在幾名特種兵的簇擁下,跟著一大溜箱車向前跑去。

    “蔣大人,我等堅守不退大人反倒不喜,此人還未戰就已經備車要逃,大人為何如此欣喜?”

    洪濤走了,高俅半秒鐘都沒耽擱,馬上回頭往城裡走,絲毫留戀都沒有。看到如此白眼狼的行徑,苗魁又忍不住了,四下里好像只有蔣大郎還算熟識。

    “鬼才知道,本官只知道帥司大人絕對不會敗,所以才敢誇下如此海口。這孩子剛來的時候也不這樣,自打入了青年團之後就一天比一天不是東西,可知道他沒過門的媳婦是誰?”

    蔣大郎與其說是要死戰不退,不如說是在賭桌上押寶呢。至於說高俅的本性他還是挺了解的,變化的過程更是一天天看在眼裡,早就見怪不怪了。

    “……”苗魁做人還是比較爺們的,沒有八卦的毛病。

    “王大,抹脖子的王大……”蔣大郎明明知道王大跟著帥司大人出征了,可是說這句話的時候依舊不由自主的左右環顧了一下,還把聲音放得很低。

    “原來如此……難怪難怪!”苗魁聽聞這個名字之後立刻就釋然了,心中對高俅的一切看法全部化為烏有。看著那個一瘸一拐遠去的背影,眼神裡不再有鄙視,全都是濃濃的同情。

    其實冬天的山路要比春天好走,只要有雪橇,在積雪上前行更平穩更迅速,所有的坑坑洼窪都被雪填平。但積雪一開化,雪橇就不能用了,車輪和雪橇板比起來,再好的懸掛減震也相形見絀。

    為了能盡快走出這片大山,洪濤把新軍分成了三部分,由特種兵帶路分別從三條山路北進,走出山區之後再到集合點匯集。

    分散兵力會不會出現危險呢?百分百不會誰也不敢保證,大體上講還是很安全的。

    新補充到卓囉和南軍司軍司的西夏軍隊還處於熟悉環境、分派兵力的階段,除了幾個必須佔領的戰略支點外,很少往邊境地區派遣大規模部隊。

    估計此時他們也分不出太多兵力了,熙河路的宋軍已經開到了蘭州城,雙方劍拔弩張,一場大戰呼之即來,哪兒還有多餘兵力往山區里扔。

    除了判斷之外,蔣二郎的特種部隊也提前以二三十人馬的規模前出了幾十里。他們會用旗語和望遠鏡定期和後面的大部隊瞭望哨進行溝通,能把發現敵軍的時間提前二個時辰左右。就算是偶然遭遇,洪濤也有足夠時間決定到底是進是退。

    這三條路里西路最好走,也就是嵬名阿吳進出的那個山口。這裡的坡度還算平緩,沿途的幾條小溪也都被刨開的巨木搭上了臨時橋樑,只要不出現滑坡、滾石之類的自然意外,對箱車來說並不算太難。

    另外兩路可就沒這麼簡單了,很多地方根本沒路,就是從半山腰被羊群、牛群踩出來的小徑通過,時不時就要用人力頂著箱車不發生側翻才成。

    洪濤當然沒謙讓,怎麼說自己也算中軍,什麼身先士卒、哪兒苦就去哪兒的事兒堅決不能幹。那不是打仗,是作秀。主將就該待在最安全的地方,就像人體特意長了一個硬殼把腦子保護住一般。

    現在他不光不趕路,還使勁兒壓著行軍速度,一天只許走三十里,慢悠悠的往前蹭。他要等到另外兩支隊伍都出了山區,確定前面沒有危險了自己再出山。

    這片大山就是自己最好的主場,啥步跋子、腳跋子的,進了這片大山就算入了墳墓。每座山頂都有瞭望哨,敵人的一舉一動都在自己眼中,真不想出去啊。

    洪濤只是在離開馬尾城的時候跨馬而行,那是做給苗魁和禁軍看的,拐過一個彎之後就爬上了箱車,騎馬哪兒有坐車舒服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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