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兩宋元明】大宋有毒 作者:第十個名字 (連載中)

 
mk2258 2018-3-26 22:54:02 發表於 歷史軍事 [顯示全部樓層] 只看大圖 回覆獎勵 閱讀模式 591 74757
mk2258 發表於 2018-7-29 12:11
309 新年禮物





    什麼叫思想轉變?這就是。以前別說廂役,就算禁軍心里肯定也不願意看到夏人軍隊,上陣殺敵只不過是無奈的選擇。

    現在完全不同了,夏人軍隊不再是死亡的代名詞,而是成了大家的零花錢,再上戰場心氣就不一樣。

    有時候轉變就是這麼容易,每個人、每個階層需求的利益不同,只要你能找准這個點,任何事情都會變得簡單。

    可是這麼多錢物全由洪濤一個人出嗎?名義上講是的,因為朝廷除了禁軍的部分糧草之外,已經不再擔負湟州的錢糧了。

    而且明年湟州還要向朝廷繳納賦稅,這是洪濤自己給皇帝的奏章中說的,既然說了那就必須做到,否則就是欺君之罪。

    但實際上洪濤並沒有拿出來多少錢,或者說他是左手掏錢右手掙錢。剛開始的錢算投資,最終的結果不光沒花錢,還能掙錢,掙大錢!

    這個技術並不是洪濤自己想出來的,歷史上很多國家和軍隊都這麼幹過,還很成功,以戰養戰這個詞就是這麼來的。

    打仗也是一門生意,還是很賺錢的生意,只是入門難度比較高、操作技術比較難,一般二般的人都玩不好而已。

    洪濤對這門生意很有研究,也很熱衷於投資戰爭產業。沒別的原因,只是因為這門生意太掙錢了,米囊子花和它比起來簡直就是街邊賣針頭線腦的小生意,不值一提。

    除了掙錢之外,戰爭還能為經營有方者帶來無盡的榮譽和權利。當然了,凡事都有兩方面,戰爭也不是沒缺點。

    它的缺點就是要命,一旦玩不好不光自己的命沒了,還會把國家、民族的命都玩壞。另外吧,這門生意稍微有點殘酷,不管輸贏總會帶來大量傷亡,時間長了會被後人所詬病。

    和優點比起來,洪濤認為缺點可以忽略不計。佛不是說了嘛,我不入地獄誰入地獄。洪濤也是當過太陽神和聰明佛的人,至少應該入兩次地獄,南宋算是入了一次,還欠一次呢,正好拿北宋補上。

    除了湟州人民都有節日禮物外,洪濤也沒忘了遠在開封城的妻女。閨女快半歲了,自己連她長什麼樣還不知道呢。還有長公主,她生產之後身體怎麼樣了?

    不能回家探望,那就送點禮物吧。送什麼呢?雪狐皮不錯,都是特種部隊在深山里訓練時順手獵回來的,純色沒一根雜毛,來十張。

    透明玻璃器皿,這是馬尾城的特產。高俅有點身殘志堅的意思,手腳傷了嘴卻格外好使,幾乎天天守在玻璃窯邊上,廢寢忘食的這頓吹啊。

    不僅可以吹出比較規整的玻璃杯、玻璃瓶,還玩起了花樣,沒事兒就用下腳料吹點小動物,達不到惟妙惟肖也能一眼看出是什麼。

    馬尾城的軍漢對這些沒啥感覺,但拿到開封去肯定是個稀罕物。也別說是玻璃或者琉璃,就說是水晶的,也來一套。

    還有兩隻小蕃狗,這種狗別看長相粗壯兇猛,骨子裡卻很忠誠。如果從小養大,它們就只認一個主人,給孩子當個伴兒還是不錯的。

    既然能往家裡帶禮物了,總不能忘了大舅哥。這次依舊是全身板甲配寶刀,但比上次送的要精緻多了。全部由王大頭的首席徒弟手工打造,外面再進行鎏金處理,用粗布擦一擦就鋥光瓦亮,全身上下還刻滿了馬尾城之戰的畫面。

    當然了,這些畫面都是經過藝術加工的,用時髦的話講就是來源於生活但高於生活。題材全部由洪濤親筆描繪,畫得就和神話故事差不多,怎麼邪乎怎麼來。突出的並不是奮勇作戰的士兵,也不是運籌帷幄的將領,而是無處不在的皇帝金身。

    這個大馬屁拍的,大舅哥偷著樂去吧,誰不想當神呢?尤其是皇帝。但願他洋洋自得之餘能想起畫面上還有一個妹夫,該支持的時候別溜肩膀。

    王安石和司馬光也有,每人一輛改進過的駙馬車,比蘇軾那輛又舒適豪華了不少,懸掛更軟,更適合城市道路駕駛。

    雖然這兩塊料近半年對自己已經從完全支持變成了陰奉陽違,但政客這種生物能不撕破臉就別撕破臉,備不住哪天利益合適了,他們搖身一變又成自己的支持者了呢。

    這就像做買賣一樣,雙方利益訴求不同,買賣不成仁義在,留一線以後就還有合作的機會。這兩件禮物也是自己的態度,告訴他們自己懂規矩,別玩的太過大家就還是好夥伴。

    面子裡子都給了,如何選擇看他們自己,非要和自己對著來,就別怪自己不講規矩。他們在朝堂上也不是沒有敵人,大不了下次更奢華的禮物就送給人家了,我一個駙馬和誰合作不是合作。

    總體講上,元豐四年洪濤的成績還是很可觀的,從個無官無職的廢物駙馬,藉著新政改革的機會已經手握一州軍政大權了,遠遠超出了之前的預期。

    當然了,權力越大責任就越大,尤其是湟州這個軍事特區,目前已經成了朝堂爭鬥的中心議題之一。

    皇帝急切希望奪權行動有所收穫,朝臣們則是各懷鬼胎,一部分不想讓皇帝得逞,又不願意馬上和駙馬這位大財神決裂,還屬於互相試探階段。

    另一部分則咬著牙根的希望駙馬王詵早點出問題,一旦湟州發生了能擺上朝堂議論的話題,那噴向這位駙馬的火力一點不比當初王安石承受的弱。

    別看洪濤現在很是風光無限,在湟州就和土皇帝差不多,說砍誰就砍誰,其實處境很危險。

    他就像是一枚過了河的卒子,明知道前面沒路也只能往前拱,回頭就是身敗名裂,甚至走慢了都要挨鞭子抽。

    歡歡喜喜、忙忙碌碌,元豐四年就過去了,還沒等正月十五的上元節過完,元豐五年就開了一個好頭。

    沈括派人傳來了消息,拜渭橋鎮火箭犀利,鄜延路經略安撫副使、鄜延路兵馬都總管種鄂在無定川大敗夏軍,斬首三萬餘。

    “吹牛逼吧,還三萬餘,刨去水份一半兒,剩下一半里百分之七十都是負贍兵和奴隸兵,西夏正軍能有三千就算你老小子有本事!真是時也命也,這份功勞居然落到你頭上了。也罷,就算我補償你們種家的,丟了一個種凱,多了一個種鄂,本官也不虧。”

    看到這份戰報洪濤的第一反應就是擰乾水份,虛報這個毛病已經快成北宋軍隊的慣例了,每次不把勝利誇大一倍就不會寫報告。

    然後就是對帶兵出征的將領有點無奈,種鄂啊,種凱的表哥。自己禍害了他們種家一個知府,現在又還給種家一份軍功,都不知道該說啥好了,造化弄人。

    不過洪濤倒不後悔,不管私人恩怨如何,只要是一致對外,以後火箭還會提供,不能因小失大。只是對沈括沒撈到主要功勞有點惋惜,搞技術的人確實不太適合當主將,魄力還是不夠。

    “築永樂城!蓮兒,把富姬畫的地圖給官人找出來,再去把蔣大郎喚來,快點!”

    沈括除了戰報之外後面還付著一封信,信的內容很囉嗦,講的都是戰後的一些安排,其中重點說起的就是鄜延路將領與朝廷欽差之間的矛盾。

    在邊境誘殺了西夏邊防主力之後,北宋實際上佔領了夏州、石州、宥州和銀州。這裡是橫山山脈的一個豁口,再向北就是大沙漠。西邊距離西夏都城興慶府不過三百多里,而且這一路都是下坡,夏人無險可守。
mk2258 發表於 2018-8-1 08:34
310 起了殺心





    種鄂和沈括不想馬上深入西夏腹地,橫山地區盛產糧馬、鹽鐵,還是步跋子的兵源,是西夏很重要的戰略要地。如果能穩紮穩打、步步為營佔據住此地慢慢發展,對大宋以後的戰略走向很關鍵。

    另外他們在邊境征戰多年,深知貿然進入沙漠和草原與夏軍野戰會很吃虧,不如守在橫山地區,修築一些寨堡進行戰略防禦。

    宋軍最善於守城,此地戰略意義如此重要,夏人不可能坐視不理。所以說在橫山地區和西夏軍隊打防禦戰更合適,等把對方消耗的差不多了再找幾乎突襲。

    先不說自己和種家有沒有私人恩怨,種鄂的戰略思路深得洪濤讚賞。太對了,和西夏軍隊在平原沙漠地區打對攻那就是以己之短克敵之長,沒有超強的實力最好別這麼玩,沿著山勢修築寨堡防禦才是正道。

    朝廷這次倒沒出昏招,非逼著種鄂帶兵北伐,但也沒聽種鄂和沈括的一面之詞,很快便派人到實地進行考察。一共兩個人,給事中徐禧、內侍押班李舜。

    這兩個人一到米脂城就有點喧賓奪主的意思,不太同意沿著橫山各個要道修築寨堡,而是想造一座大城。

    這樣才能凸顯朝廷收復夏、石、宥三州並不輕言放棄的決心,並且威懾西夏朝廷,讓他們看著就膽戰心驚,惶惶不可終日。

    種鄂和沈括當然是據理力爭,可惜徐禧是王安石改革派裡的主力,很受皇帝器重。他本身也很博學,是神宗皇帝得力的智囊之一。人家根本就不打算聽取種、沈二人的建議。而且連地方都挑好了,就在撫寧城以北一處斷崖上。

    沈括肯定攔不住這位欽差大人,但他又不太放心,於是就給駙馬寫了這封信,打算聽聽這位怪才的意見。

    “我有啥意見也是白搭,出了湟州誰會聽我的?”洪濤對永樂城這個名字有些耳熟,詳細內容沒太多印象,但能肯定不是個好詞兒,多半和失敗有聯繫。

    可是明知道會失敗,洪濤也無法去勸這位徐禧徐大人改變主意,更不能給皇帝上書提什麼合理化建議。自己沒法說永樂城很可能會成為悲劇,依據呢?還用做夢當藉口,這好像有點找不自在。

    再者說了,沈括信中提過徐禧是王安石的人,他的一舉一動和新黨有很大關係。人家剛說要修座大城,自己就忙不迭的提出反對意見,這會讓王安石怎麼想?

    “修寨堡和築大城有何區別嗎?”宸娘現在也能幫著蓮兒處理一起公文了,她比蓮兒的好奇心還重,只要發現一絲不懂就會纏著詢問,不管對錯總要找到答案。

    “沈官人不是說了,大城所在沒有水源,需鑿井取水,一旦被圍難以滿足眾多守軍的飲用。守城的人少了發揮不出大城的優勢,不如弄一串寨堡互相呼應。敵人來進攻任何一處,都無法把守軍全部圍困起來,相對要靈活一些。戰爭就像是下棋,變化越多結局就越難以揣摩,也就不太敢全軍壓上。最主要的是大城對後勤需求比較高,要是被敵人切斷那就慘了。”

    洪濤也不太懂古代的築城標準,但他覺得在一個戰亂紛飛的邊境地區修築一座可以容納十幾萬人的大城確實沒必要。這有點搞政績工程的意思,光圖面子上好看,不顧修造成本和使用成本。

    這種規模的城市按說應該建在距離前線上百里的後方,還得是交通要道上,用它匯集各方補充,給前線當一個戰略支撐點。

    而且也不用那麼著急,沈括信中說徐禧要在鄜延路徵發十數万民夫和廂役,力爭用半年時間就把城築好。這明顯就有點為了抓政績不顧人命的意思,拿完了成績徐禧拍拍屁股回開封了,永樂城再有閃失就是守將軍士作戰不利。

    “這個徐禧是壞人!?”不知道宸娘聽懂沒聽懂築城的含義,她不再詢問城市的事兒了,開始針對人。

    “站在大宋老百姓的立場上徐禧確實是壞人,但站在朝廷立場上他可能就是能臣,有時候人不能簡單以好壞劃分,每個人都是自私的,站在自己的角度上總會為了自己牟利。不過吧,最好能把個人利益和國家的利益盡可能的統一起來。徐禧此種做法也不能說是故意坑害大宋,但出發點好並不意味著結果就好。 ”洪濤拍了拍宸娘的小腦袋,就像當年拍王大的一樣。

    “那要是站在夏人的立場上呢?”但宸娘和王大不太一樣,她的思維模式更發散,膽子也更大,不像王大她們習慣於聽命行事。

    “……恐怕夏人更喜歡徐禧這樣眼高手低、紙上談兵的官員,他確實是個壞人。”這個問題太誅心了,孩子已經站到了民族角度上考慮問題了,洪濤也沒法打馬虎眼,人有時候確實也能分出好壞來。

    “壞人就該都殺掉,官人在這裡頂風冒雪處心積慮的殺夏人,他們卻幹讓夏人歡喜的事情,該死!”

    蓮兒正在準備奏摺,種鄂那邊大捷了,洪濤就不用再藏著戰績。訛力命終於能手刃仇人了,自己也終於能兌現自己的諾言。

    “……弄死他?”洪濤和宸娘聽了蓮兒的話之後,幾乎是同樣的反應,都看向了對方。

    “對,讓姐姐們去弄死他!”宸娘還以手為刀做了個向下切的動作。

    “不像話,小孩子整天打打殺殺的,去和你高俅哥哥學吹玻璃,學不會別回來吃飯。”

    洪濤確實起了殺念,如果這個徐禧是在湟州指手畫腳,自己還真拿他沒什麼辦法,但是遠在鄜延路就不用顧慮太多了。

    “哼,又想把我支開!”別看人小,但宸娘比成年人還賊,翻楞著花眼珠子撅著嘴走了。

    “官人可是喚我?”不大會兒王大就來了,宸娘百分百理解了洪濤的意思,王大就是她叫來的。

    “在青年團中挑一個最得力的助手,備好雪橇跟官人出去。”論聰明王大不如宸娘,但論執行能力,無人能出這個假小子左右。聽到了官人的命令王大半點遲疑都沒有,更沒問去哪兒、為什麼去,轉頭就出去準備了。

    一刻鐘之後,六隻大狗、一架雪橇、三個人駛出了馬尾城東門,沿著山坡鑽進群山。從馬尾城往東五里路左右有片林子,林子深處有個天然岩洞,洞口不大但內部空間不小,彎彎曲曲的分了好幾層。

    這裡就是訛力命族人最後的藏身之地,自打訛力命帶著族人加入特種部隊之後,族中的老幼也搬進了馬尾城居住,再好的山洞也不如房子住著舒服。

    但這個山洞並沒被廢棄,它成了富姬的秘密據點和花膏倉庫。平日里由十多名特種兵守護,這些特種兵沒有作戰任務,是蔣二郎專門為商隊培訓出來的護衛,由富姬親自指揮。

    “好嘛,一個多月不來,這裡都快趕上山大王的聚義廳了。”洪濤並不怎麼來這裡,他得避嫌。

    在山洞的二層有個小洞,這裡就是富姬的居室。上次來的時候裡面只是有些毛皮鋪地,現在連羅漢床都擺上了,還有一座熊熊燃燒的鑄鐵大爐子,把洞裡的溫度提高了不少。

    富姬平日里都是蕃人裝扮,穿著翻毛皮衣、戴著翻毛皮帽,根本看不出男女,可是一到私人空間她還是喜歡襦裙和褙子之類的漢服。此時她就穿得和公主出嫁差不多,正縮在一堆毛皮上算賬呢,大半條腿都露在外面。
mk2258 發表於 2018-8-1 08:34
311 火線入洞房





    “富姐姐……”王大沒有跟進來,站在洞口當門神。富姬她肯定熟悉,也是為數不多能讓她主動打招呼的人之一。

    “這丫頭都快讓官人養成小子了,來姐姐這裡,我給你找幾件好看的衣服,都是從開封最好的店鋪做的。”

    有錢能讓男人變壞,女人也一樣。以前的富姬不太講究穿戴,但這一年來變化很大,穿的、戴的、用的不能說都是最好的吧,那也全是頂級。

    每次去瓊林苑運花膏,她就會從開封城裡帶回來一大堆女人用品,哪怕能穿出去的機會幾乎沒有,依舊樂此不疲。

    但這些錢都是她自己賺的,洪濤也不過問,愛美之心人皆有,誰規定走私犯就不能美了,還是個女走私犯。

    “……”王大隻是咧嘴笑了笑就把頭扭了過去,她不是不敢要而是真不喜歡。在她眼裡一套質量上乘的甲胄才是最美的,這些拖拖拉拉的裙裝毫無意義。

    “這是什麼味道?”洪濤想忍住不去看富姬露出來的大腿,可是眼睛不太聽話,乾脆往羅漢床上一躺看洞頂的石頭紋路,眼睛沒了焦距鼻子就靈敏起來。

    “昨天獵了一隻黃羊沒有吃完,晚上用萊菔燉了。”富姬倒是沒完全忘了尊卑,一看駙馬不搭理自己,放下賬本起身到爐子邊上沏了一碗清茶,規規矩矩的端到床邊。

    “王大,咱們有口服了。去吩咐一聲,這鍋肉都歸咱們了,吃不了帶回去。”萊菔,就是古代的白蘿蔔。

    冬季的湟州最缺蔬菜,能吃到羅蔔已經算很奢侈了。也就是富姬有駝隊,不管有沒有大雪封山都能進出,綠葉菜不好攜帶,羅蔔最合適。

    “要不姬去渭橋鎮走一趟,多給官人帶些菜品回來。”富姬並不介意洪濤在自己的老窩裡發號施令,只是覺得這位衣來伸手飯來張口的駙馬現在過得有點慘,以前在府裡駙馬是最不愛吃萊菔的,現在居然搶著吃了。

    “你家官人要是貪口舌之欲,乾脆回開封好了,什麼東西吃不到?來,坐下,我要給你派個任務,稍微有點麻煩,需仔細謀劃謀劃。”接過茶杯,順便拉著富姬也坐在羅漢床上,洪濤開始講述自己的來意。

    “刺殺朝廷命官……!”饒是靠在駙馬身邊讓富姬覺得很緊張,但駙馬所說的內容讓她更緊張。

    冒著極大危險向敵國販售花膏都沒這麼緊張過,對於一個生長在皇宮裡的宋人來講,這個行為太出格了。

    “噓……別喊啊,如果你有其它辦法可行,不妨講給官人聽聽。”洪濤對富姬的反應已經提前想到了,如果她毫不吃驚就真有問題了。

    “……此乃軍國大事,我一女子怎可妄議。”富姬咬著嘴唇使勁兒的想啊,愣是沒想出更好的辦法,乾脆就耍賴吧,真是跟著什麼人就學什麼樣。

    “這不就結了,你沒辦法,還不同意官人的辦法,難道想眼睜睜看著數万大好兒郎全都喪身於狂妄之徒手中?”

    好好說不管用,洪濤拿出了第二招。這個指控很誅心,富姬一年多來都在和夏人做生意,如此講很有暗指她通敵的意思。

    “可、可他是朝廷四品大員,萬一被人知曉與官人有關,怕是長公主都無法斡旋。”富姬臉都憋紅了也沒找到合適的解釋,只能把長公主搬出來。

    “所以官人才來找你,你是官人最信任的人,不可能出賣官人,對吧?”常規說教不太管用,那就來點非常規的吧。洪濤一伸手摟住了富姬的腰,把嘴貼在女人耳邊竊竊私語。

    “……”富姬渾身肌肉立馬就僵了,大腦轉速也慢了,除了使勁兒點頭之外啥想法都沒了。

    “官人想讓你去和訛力命聊聊,從他族人裡找個死士去完成刺殺任務。事成之後這個人會被王大殺死,你的任務就是利用駝隊把死士和弓箭帶入米脂城。理由很簡單,幫本官給沈大人送信。”

    讓富姬去刺殺徐禧肯定不可以,王大也不能,她們在外人眼中都是駙馬府的人,不管出於何種原因、用什麼理由解釋,也和駙馬府脫不開關係。

    最簡單可靠的辦法就是讓徐禧被羌人殺死,米脂城距離邊關這麼近,混進來個把羌人細作很正常,就算有人懷疑也找不到調查路徑,死無對證!

    “官人願意把闔家安危都交與姬?還是要讓王大事後也給姬背後來一刀?”女人的思路果然獨特,有關行動細節富姬一個字沒問,反倒對另一個問題格外關注。

    “如果是此時的你官人肯定不放心,但過了今晚就不同了。官人晚上要留宿在這裡,從明早開始你就和蓮兒一樣是姬夫人了。只是在外人面前還要自稱花掌櫃,待回到開封之後再正名如何?”

    洪濤為大宋也算很拼了,不光親自跑到貧苦的高原直面強敵,還得出賣色相。富姬提出的擔憂確實是個問題,如何讓她心甘情願、毫無顧慮的去冒險呢?

    講大道理不可行、許以財富也行不通,最簡單的辦法就是娶了她。古代女人真有嫁雞隨雞嫁狗隨狗的習俗,比如長公主、蓮兒,富姬應該也不例外。

    “……”完蛋,富姬聽到這個消息之後腦袋立馬就縮進了毛皮大衣,半個問題也沒了。

    富姬的新婚夜很別緻、很具懷舊風格。新房就是山洞,婚床是塊天然大石頭,鋪上厚厚的毛皮也挺軟和。除了新娘和新郎之外,新房門口還站著個王大。山洞沒有門,為了防止有不長眼的闖進來,只能派人守門。

    洪濤最滿意的就是這張石頭大床,又寬又大不說,還任何響動都不會發出,想把它弄的咯吱咯吱響,恐怕得是超人公母倆。

    最不滿意的就是富姬,她太緊張也太拘束,光是脫衣服的環節就讓洪濤嘴都說乾了,點著蠟燭是別想了,就這樣富姬自始至終全閉著眼,更談不上配合。

    能順利走完全過程已經累得洪濤一身汗了,除了濃濃的負罪感之外啥快感也談不上,總覺得是自己在強暴良家婦女。

    “天還沒亮,不如再和官人溫存一會兒。”本來洪濤還想趁熱再做個早操,沒想到富姬起得更早,睜眼的時候她已經把早飯都放在床頭了,正拿著熱手巾幫自己擦拭身體。

    “官人還有正事要做,王大已經去喚訛力命前來,妾身伺候官人梳洗用膳……”富姬已經成了洪濤的女人,穿衣反倒更保守了。臉蛋雖然還是紅紅的不太自然,感覺卻已經和昨日完全不同。怎麼說呢,好像渾身都散發著幸福和滿足。

    “你家官人就是窮命,真享受不了宮裡的福兒。別忙了,洗臉刷牙吃飯這些事兒我自己來,你再躺一會兒……趕緊躺下,這是命令!”

    洪濤本來想嚐嚐皇宮裡的生活滋味,可是剛到刷牙環節就忍不住了。不是從小養成的習慣,被人太精細的伺候真不算享受,乾脆還是自己來吧。

    而且從富姬的走動姿勢上看她應該還是有些疼痛,想體貼體貼她吧還不樂意,那就只能瞪眼了,一瞪眼,立馬就老實了。

    族群這個概念在古人心裡確實高於一切,當初去卓囉城騙人,訛力命的族人就表現得視死如歸,當洪濤再次提出同樣的要求之後,訛力命半點遲疑都沒有立刻就答應了,就好像他的族人全都是死士一般。

    解決了人選問題,洪濤基本就沒什麼可擔憂的了。王大、王二和富姬肯定不會出賣自己,訛力命的族人已經用行動證明了他們的信用。
mk2258 發表於 2018-8-1 08:34
312 獨居石





    剩下的就得看老天爺了,萬一在米脂城等不到徐禧,富姬的駝隊也無法直接去永樂城行刺。那裡畢竟是前線,不是誰想去就去的,強行靠近反而會引起懷疑。

    這一晚洪濤也沒走,依舊留在了富姬的山洞裡。送走訛力命之後,兩個人又像當初在駙馬府裡一樣成了老師和學生。洪濤講富姬聽和記錄,相敬如賓這個詞用在兩人身上無比貼切。她覺得這樣彬彬有禮的湊在一起就是幸福,再多的親暱既不習慣也不喜歡。

    但到了晚上洪濤就真不慣著她了,必須點亮蠟燭親熱,同意不同意都要做,反正自己說的就是真理,富姬即便不願意也只能忍著、受著。誰讓她找了這麼一個夫君呢,自作自受啊。

    讓洪濤意外的是,富姬的身體比她的相貌得分高多了。皮膚細膩且緊緻,還有一副小骨架。看著不胖,可渾身都是肉嘟嘟的,手感非常好。

    可是再其它方面富姬比長公主還保守,任何花樣都不要試,說破嘴皮子也沒用。洪濤一瞪眼她就捂上臉求饒,滿口都是認錯但堅決不改!

    洪濤當然不甘心,還想早上再發動總攻,結果一睜眼身邊又沒人了。不光富姬沒了,王大、王二也不見了。床頭多了一封信,富姬寫的,說是訛力命的族人已到,為了爭取時間她帶著駝隊去了米脂城。

    “這就躲了!跑得了和尚跑不了廟,我就不信你不回來!”男人都是賤骨頭,馬尾城裡有千依百順的蓮兒洪濤不惦記,卻對死也不肯聽話的富姬來了興趣,帶著一腦子歪招跟著特種兵上了雪橇。

    富姬的駝隊在山區行動速度很快,輕裝的話一天可以走百里,即便有大雪封山也擋不住產於高原上的白駝。

    可惜的是這種駱駝產量不高,也沒有什麼爆發力,否則弄一支駱駝騎兵,專門在冬季進入西夏腹地騷擾也算是個殺手鐧了。

    至於說徐禧的結局,洪濤覺得百分之八十是個死。訛力命的族人裡不乏西夏皇帝的親衛,那些傢伙都是從西夏精銳部隊中挑出來的,騎射功夫一流,近距離射殺一個大活人真不是難事兒。

    就算他一擊不中,還有王大和王二補射呢。只要最終訛力命的族人死了,到底是誰發射的箭矢就是迷,平白無故沈括也不會把這個罪名扣在駙馬派來的家人身上。

    “嘶……這是誰幹的?”回到了馬尾城,洪濤剛進入自己的房間,眼前就是一陣發花,房間裡好像有個小太陽。

    “高瘸子送來的,他說是官人讓做的。官人把王大許給他卻也不冤,這傢伙有一雙巧手,做出來的油燈煞是明亮,連紙上的紋路都可以看清。”蓮兒正在一堆公文後奮筆疾書,桌上擺著一架馬燈般的物件,裡面發射出來的白光格外明亮。

    “你就不怕晃瞎眼,此物不能離布帛紙張過近,小心走了水。”洪濤把那架燈提起來,找了根繩子掛到了房樑上,順手還試了試上面的打氣筒。

    挺順滑,一看就是王大頭徒弟的手藝。這個老頭有點走火入魔了,弄根針也得刻上大頭的字號,生怕世人不知道他手藝好。

    “如此一來,妾身都看不清字了……”蓮兒很不樂意,好不容易有個明亮的光源還給拿遠了,不是撒嬌,是真看不清。

    “你再用幾天眼睛會瞎的!閉上眼,過一會睜開就好了。”別說蓮兒看不清字,洪濤自己也被這架燈晃得有點眼花。這不是近視和花眼,而是眼睛的自我保護,光圈太小了。

    這架燈不是普通油燈,也不是馬燈,它叫汽燈。洪濤剛到把宗城見到石棉時,第一個想到的就是汽燈。可當時沒有玻璃,汽燈造不出來,但這個念頭一直沒忘。

    有了高俅這個能吹的主兒之後,洪濤重新把製造汽燈提上了日程。儲油罐、燈架、打氣筒都很好解決,粗溜的煤油也沒問題,只待高俅把玻璃燈罩吹出來,北宋的光明就會來到。

    汽燈的亮度非常高,具體有多高洪濤也沒數據,但一百瓦的白熾燈在它面前就像螢火蟲的屁股。

    一盞汽燈正常點亮能照亮小半個足球場,當年在地壇公園裡看露天電影時,廣場上就會掛起兩盞汽燈,真亮!

    在沒有電力和電燈的情況下,這東西是最方便、最有效的照明工具。但它的科技含量並不低,不是有了玻璃燈罩和煤油之後就可以正常發光,還需要一個比較特殊的原料,叫做硫酸钚。

    汽燈沒有燈芯,它的發光和燃燒零件是個用石棉線織成的細網。能不能亮如白晝,關鍵就在這張細網的製作過程上。

    需要用硫酸钚溶液浸泡石棉網,利用钚元素的放射性,受到高溫之後才會發出雪白的光芒。缺了這一步,汽燈只能當馬燈用,亮度和油燈無異,只是因為有了玻璃燈罩不怕風而已。

    钚,放射性元素,以北宋的科技能開採放射性元素嗎?答案肯定是不成的,沒有一系列儀器和試劑,別說開採,怎麼確定這種元素的存在都是問題。

    但钚元素有點特殊,它在大自然中會以結晶的形式存在,只要找到這種結晶,再用硫酸溶解,硫酸钚溶液就算有了。

    钚的結晶很漂亮,呈黃綠色半透明,表面還有一種油性。歐美人把它叫做獨居石,意思就是從來不和其它寶石伴生,產量也很少。

    洪濤曾經在駕車穿越內蒙時見過這種結晶,當地人把它做成各種挂墜販賣,冒充祖母綠。這個地方後世叫白雲鄂博,就在包頭市以北。

    可惜這塊地區目前屬於遼國控制,洪濤沒法直接得到獨居石。但富姬有辦法,她向夏人開出了高價,用花膏換這種黃綠色的寶石。

    現在花膏已經是西寧州、蘭州、會州、延安府、綏德軍一帶夏人的首選交換物資,甚至還有西夏軍方冒充牧人喬裝前來交換。

    互貿的貨物種類也越來越多,戰馬可以有、甚至西夏兵甲也能搞來,只要花膏到手,對方就笑逐顏開。

    夏人倒不是拿回去抽的,這種奢侈的做法他們可能還沒總結出來,目前花膏最主要的是藥用。它在鎮痛、止瀉、止咳、痛經、解毒方面確實有特效,在缺乏醫藥的古代它不是神藥誰還能是呢。

    但是這種玩意就是披著天使外衣的魔鬼,小劑量、短期用一用是藥,大劑量、長期服用就是毒了。

    不管是藥還是毒,用幾塊破石頭就能換,這個誘惑太大了。尤其是那些比較窮的部落,拿不出太多馬匹和橐駝,乾脆就派人遠赴西夏和遼國邊境,用極低的代價和當地人換取這種石頭拿回來攢著,等富姬的駝隊來了之後,族裡也就有神藥可以用了。

    洪濤也用不到太多獨居石,手指肚大小就能浸泡幾十片石棉網,富姬換回來的獨居石有半筐,就算不全是獨居石也夠用一陣子的了。

    硫酸問題在湟州天煞廟裡就解決了,是通過乾餾膽礬獲得的,只是膽礬產量太小,造出來的硫酸不夠用。

    於是洪濤乾脆從硝石裡先煅燒出二氧化氮,這種暗紅色味道刺鼻的氣體很有用,和蒸餾水發生反應後可以得到硝酸,和燒鹼溶液發生反應後可以生成硝酸鈉。

    利用硝酸置換,就可以靠乾餾黃鐵礦來獲得濃硫酸了,這種方式產量大、原料來源也多,以渭橋鎮的技術完全可以做到。
mk2258 發表於 2018-8-1 08:34
313 食品添加劑





    硝酸鈉和硝酸鉀性質很相近,硝酸鉀就是黑火藥中的主要配方硝石成分,原理上講硝酸鈉的氧化作用更強,加入黑火藥之後爆炸威力更大。

    只是硝酸鈉比硝酸鉀的吸水性更強,用它配製的黑火藥非常容易結板,不易於保存。但要是在戰前幾天之內臨時調配的話,等於就把黑火藥升級了,也不失為一種改良。

    但硝酸鈉最有用的地方並不是製造火藥,它被加熱之後很容易就能分解出來一種叫做亞硝酸鈉的物質。這種物質是啥呢?後世裡常說剩菜放久了就會產生致癌物質,叫做亞硝酸鹽。

    亞硝酸鹽是一種無機化合物的總稱,主要包括了亞硝酸鈉和亞硝酸鉀,俗稱工業鹽。它們的致癌性不多說了,但這玩意據說還有醫用,是一種能治療心髒病和血管瘤的藥物。

    洪濤肯定不會拿它作為藥物用,以目前的技術也提煉不出醫用純度的亞硝酸鈉。這種有毒的工業鹽恰恰要被用於食品加工,準備的說是當做防腐劑使用。

    軍隊打仗,尤其是進入敵國境內的時候,關乎勝利的因素裡除了武器和人員指揮之外,後勤也是不能忽視的大問題。

    北宋軍隊和西夏打了幾十年有勝有負,贏的場次洪濤沒怎麼關注過,但有記錄的失敗資料幾乎都看遍了,十次裡有八次是因為後勤供不上,不用敵人打,前線的軍隊自己就把自己餓殘了。

    洪濤目前還不算完全深入敵境,馬尾城雖然處於西夏境內,可是它的位置比較獨特,利用地勢之利很難被大軍圍困。

    但他早晚要帶著部隊進入真正的西夏腹地,不管是野戰還是攻城戰,都會面臨同樣的後勤問題。

    在這件事兒上洪濤真不敢馬虎,也不敢把希望寄託在北宋那些押糧官頭上,就算王冠也不能全完放心。要想後顧無憂,必須得靠自己。

    壓縮餅乾和罐頭食品,這就是洪濤找到的後勤解決辦法。

    壓縮餅乾好辦,有了螺桿加壓機,再配上烘乾箱,炒米炒麵之類的主食很容易能被乾燥壓縮到一個很小的體積。就算還趕不上後世的壓縮餅乾品質,但僅靠士兵背著的登山包也能裝下一個月的口糧。

    但總不能每天吃炒米炒麵就涼水,那玩意吃多了拉不出屎來,也提供不了足夠的營養,所以還得有蔬菜和肉食輔助。

    現在問題來了,不管是蔬菜還是肉食都很容易**。古人常用的辦法是醃製鹹菜和鹹肉,這樣可以適當的延長**時間。可是隨著氣溫和濕度升高,這兩種食物也無法長時間保存。

    光便秘和營養不良還不是太壞的結果,衛生才是終極殺器。一旦士兵大面積拉肚子,這個仗確實就沒法打了,沒有敵人都不見得能控制住疾病蔓延。

    洪濤已經把比較原始的罐頭弄出來了,靠的是加熱之後用石蠟密封在瓷罐裡。效果嘛,比不密封強一些,但也不能長期保存,這是個讓洪濤很頭疼的問題。

    有了亞硝酸鈉之後這個問題就迎刃而解了,這種無機化合物確實有毒,但只要控制好攝入量,對人體並沒什麼實質傷害。其實在後世的食品加工行業裡經常用亞硝酸鹽當做防腐劑,只是近幾年才開始禁用。

    至於說什麼含量合適,這個標準洪濤不知道,只能採用笨辦法,一點一點試驗。

    弄幾個不同含量的樣本讓那些西夏俘虜試吃,吃上十天半個月沒啥反應就是含量不太高,再從這幾種含量裡選擇一種最低的去試驗防腐效果,在室溫環境下能讓罐頭食品兩個月不**基本就算合格。

    它不光解決了罐頭問題,還為湟州創造出一項拳頭產品。以前湟州是個窮地方,除了木材、馬匹和犛牛之外基本沒啥特產。

    現在好了,湟州罐頭就是特產,一旦產量大了就可以返銷到內地的城市中去,讓宋人也嘗個新鮮。假如神宗皇帝和參謀部真的有眼光,就該在邊境各州多建幾座罐頭工廠,以替換原始的軍糧種類。

    由此帶來的直接效果就是宋軍的作戰半徑和持續週期長一大截,相應的減輕了後勤壓力,里外一綜合,戰爭成本就降低了。

    除了拳頭產品,罐頭為湟州還帶來了一批就業名額。食品加工是一項勞動密集型產業,可以讓更多閒餘勞動力獲得收入。

    他們掙到錢了,家裡的日子好過了,第一個感謝誰?自然是帶來這些變革的帥司大人,順便再去皇帝廟裡上上香,崇拜一下神宗皇帝的金身。

    從此之後,誰再來說帥司大人不好、皇帝陛下不好,這些工人和他們的家屬就會第一個不樂意。

    啥民族、大義、國家都先放一邊,只問你能讓大家吃飽、穿暖、掙到錢不?能,那你只是和帥司大人等同;不能,趕緊滾一邊去,別耽誤大家上班。

    洪濤呢,投資建了一座罐頭工廠,除了滿足自己軍隊的需求之外還能販賣賺錢,同時又收穫了民心、解決了就業、提供了稅收、富裕了自己和整個產業鏈條上的所有人,一舉好幾得。

    這就是正經商人的厲害之處,他們做事往往不會太損害社會的整體利益,因為那樣的買賣做不長。喜歡損人利己是什麼商人呢?除了一小撮生性惡毒且短視的奸商之外,大部分都是官商。

    他們的產業來的容易,不是靠經營而是靠權力,所以根本不會刻意經營市場,全是掠奪性經營。怎麼賺錢怎麼玩,一個行業玩壞了還有其它行業,權利在手,天下我有,想玩什麼行業就玩什麼行業!

    來到實驗室的小院裡,兒童團和青年團的孩子們三三兩兩的湊在一起做著各自喜歡的試驗,只有高俅蹲在角落的玻璃窯前,舉著根管子還吹呢。

    身邊的架子上擺滿了他的作品,大大小小、各式各樣,基本都是試驗器皿,夾雜著少量的汽燈罩和透明度比較高的玻璃圓片。

    那是望遠鏡的鏡片,很不好弄,有任何變形和氣泡就廢了。就算材質和形狀完美,也還得去磨製出來凸面和凹面才能用。

    “傻小子歇會兒吧,整天吹嘴不累啊。”高俅本來就不白,到了馬尾城之後更黑,現在小黑臉又成小花臉了。不管他前世是多大的壞蛋,如今的表現都已經很好了,讓洪濤越來越提不起故意整他的心思。

    “……嗚嗚嗚……”高俅正在吹一件很大的玻璃罐子,目前還看不出來是做什麼用的。

    吹製正在關鍵時刻,這個小子很認真,就算看到洪濤來了也不捨得把嘴從吹管上挪開,只是支支吾吾的哼唧著。

    “別管我,繼續吹!做事情就要有這樣的精神,吹好了有獎,吹壞了我就帶你滑雪去。”洪濤乾脆找了兩塊耐火磚坐下,看著吹管上的玻璃器皿。

    這真是天賦問題,自己在金河灣的時候就試過吹製玻璃,沒一次成功過。但是軟塌塌的玻璃到了高俅手裡就和有了生命一般,想讓那邊鼓那邊就鼓,想讓哪頭細哪頭就細。他才學了一個多月就有如此手藝,將來真有可能成為大宋第一吹匠,這張嘴就是錢啊!

    但高俅經歷過一次生死之後好像落下了點小毛病,就是怕雪怕冰,能不上去就不上去。鑑於他的傷還沒好,青年團訓練的時候也不強迫。可洪濤真不是東西,就喜歡看高俅站在滑雪板上汗流浹背的摸樣。
mk2258 發表於 2018-8-1 08:35
314 拿化學當玩具的人





    “五哥,你的分餾罐吹好了,自己看著,要是再被人搶走我可不管了。這東西壁太薄,吹了一上午只成功一個!”

    高俅好像是故意在展示手藝,不光吹,還得是異型的。這個罐子居然有兩層,一層套一層,中間有一指寬的縫隙,但上下兩個細細的嘴卻要直通裡層,難度太大了。

    “官人早,我們昨天發現了一種很好玩的新物品,這個罐子就是用來蒸餾它的。”王五是洪濤這些孩子里為數不多的男孩,在充足的營養和長期大運量培養下長得高高大大,剛十四歲就和洪濤差不多高了,看上去很有成為一員虎將的潛質。

    可惜他並不像姐姐妹妹們一樣喜歡打打殺殺,而是對化學著迷,沒事兒就抱著一堆瓶瓶罐罐搗鼓,衣服上從來不缺各種小洞,手指上也是一層層的掉皮,但樂此不疲。

    “先莫要忙,告訴官人此物有何新奇之處,是如何得來的?”洪濤並不干涉孩子們的喜好,願意做什麼就做什麼,最好每個人都不一樣才好呢。

    “從煤焦油的鹼渣和酸渣中和得來,城裡的煤焦油不多了,我就想把那些渣子利用起來,不承想混合之後放了一夜就變成了上下兩層。上面的東西是褐色的,黏糊糊的還有香味。我琢磨著能不能把裡面帶香味的東西分餾出來做成香水,那樣的話以後這些殘渣就也能有用了。可是她們幾個老欺負我,說好今天試驗的,結果先把分餾用的瓶子全搶走了。還是高家哥哥好,他說要給我做個最大的,裡面還可以灌入熱水保溫。”

    王五別看長得高高大大,嘴唇上都有黑乎乎的絨毛了,但是長期和一群姐姐妹妹過集體生活讓他的脾氣有點弱,連小幾歲的妹妹都爭不過。也難怪,趕上王大那樣的姐姐,是個男孩子脾氣也硬不起來。

    “煤焦油酸渣裡的……還帶香味?來,瓶子官人先幫你拿著,帶我去看看!”煤焦油裡能分餾出啥來洪濤很清楚,但其中帶香味的只有一種,那就是酚類化合物。這種東西屬於芳香烴環類化合物,通常會帶有一股子香味兒,或者刺鼻的味道。

    讓洪濤有些緊張的是這類化合物具有毒性和腐蝕性,吸入多了、皮膚接觸多了很快就會中毒,尤其是呼吸道和眼睛。且無法解毒,或者說洪濤根本不知道如何解毒。

    “這些眼鏡也是高俅做的?”進屋之後洪濤就不急了,內心泛起了一點點自豪感。

    屋裡的幾個女孩子都戴著口罩、手套和眼鏡,前兩項是自己的要求,後一項只是提過並沒硬性要求,顯然又是高俅的傑作。

    自豪的是這些孩子都長大了,懂得了命令的含義並且樂意遵守,這就是觀念上的改變。想當一個科學家不光要有獻身精神,還得知道如何保護自己少受未知事物的傷害。否則還沒等研究成功呢人就先沒了,多有天賦也是枉然。

    “高家哥哥說玻璃器物能裝盛酸鹼液,自然就不怕這些的侵蝕,戴上玻璃鏡子可以保護眼睛。”王五也從上衣兜里掏出一副很簡陋的眼鏡,自己並沒戴,而是遞給了洪濤。

    “好孩子,官人遠遠的看著,你戴上把試驗從頭給官人做一遍。”洪濤拍了拍王五的頭,不敢說要踮起腳尖,也得伸直胳膊才能夠到。

    老了,看著孩子們一天天長大,洪濤感到了一股無力。雖然說自己有可能比普通人類活的長久一些,但孩子們的成長時時刻刻都在提醒著自己。

    “八姐和九姐這兩天試驗過多次,發現鹼渣佔六成、酸渣佔四成時產生的分離物最多,那就暫定六比四的比例。先把鹼渣和酸渣混合到瓶子裡,攪拌均勻,常溫靜止四個時辰。這是昨日配好的渣料,官人可見到上下兩層?”

    一說做試驗王五就從容多了,先從上衣口袋裡掏出一個小本子,翻到某頁,邊唸邊給洪濤演示過程,最後拿起一個大燒杯,裡面明顯有三層。最上面是褐色的粘稠物體、中間是淡黃色的液體、最底下黑乎乎的,有點像雞尾酒。

    “……上面這一層東西官人可能知道是什麼,但中間和下層的就不太清楚了,繼續做下去吧。”

    洪濤用手在杯口扇了扇,確實有股子說不出來的香味。這種試驗自己從來沒做過,腦子裡一時也想不出能是什麼,靠分解、化合、置換公式推的話,不如先看看產品來的容易。

    “放在酒精爐上加熱,大概半刻鐘左右就會有冷凝液流出。控制這個溫度直到不在滴落,再燒半刻鐘,又會有另一種味道的冷凝液流出。兩種冷凝液結晶之後都是黃白色的粉末,但味道不同,後一種更香,只是產量比較少。”王五依舊是邊操作邊講解,顯然這個試驗他做過,連最終產品都有了。

    “那些淡黃色的液體是如何處理的?”洪濤接過王五遞過來的兩個小瓶子,裡面有一小層不太白的粉末,估計就是他們所說的兩種新元素。

    聞了聞之後心裡有了大概判斷,然後就對兩外兩層東西起了疑慮。按說分層之後每層都應該是不同的東西,第一層可以分餾,剩下兩層也不會全無用處。知道具體元素越多,越好用公式逆推出來它們的成分。

    “最下面一層就是官人做雨布的瀝青,中間一層蒸餾之後全是水蒸氣,剩下的物質會結晶成很大塊,沒有氣味但有點苦……不是我先嚐的,是讓羊舔過之後兩個時辰才嚐了那麼一點點。”王五又拿出一個小瓶子,裡面不再是粉末,更像某種鹽類的結晶,顆粒很大,略帶一點黃色。

    “……拿些水來……”洪濤也倒出來一點點嚐了嘗,味道確實有點苦,稍稍帶著一絲咸。它是什麼呢?無法確定,下一步看看它的水溶性。

    “拿點紙來,去忙你們的吧,把窗子打開點。”看到透明的晶體很快溶解在水中,洪濤大概有了方向。

    下一步就是用石芥試劑確定它的酸鹼性,然後把已知化合物都列出來,通過分解、化合、置換公式去推到底是那種物質的可能性大。在沒有完備試劑的情況下,只能用這種方式,有些像猜,但范圍更窄,也更接近真實。

    石芥試劑是洪濤在湟州山區裡找到的一種酸鹼試劑,它生長在山坡的陽面,應該算是地衣類植物。洪濤本來是想找石蕊的,可當地人並不知道石蕊這種植物,根據外貌描述找到了叫石芥的東西。

    不管叫什麼吧,石芥的浸出液經過稀釋後遇到鹼會變藍、遇到酸發紅,對酸鹼強度測試沒什麼太大幫助,但可以準確標示酸鹼性,這就已經幫了洪濤大忙。

    吃晚飯之前,洪濤終於把分餾煤焦油剩下鹼渣和酸渣裡可以提煉的幾種的東西大致上搞明白了。酚類化合物是肯定的,這個不用猜也可以確定,至於是苯酚還是甲酚,應該都有。

    低溫分餾出來的是低級酚、高溫分餾出來的是高級酚,但都是粗酚,想要得到苯酚或者甲酚還需要繼續精製。

    那種半透明的結晶如果洪濤的化學老師沒死的早,應該就是硫酸鈉。這個名字聽著比較陌生,換成俗稱就是芒硝,只不過實驗室裡弄出來的是無水芒硝。

    最終剩下黑乎乎的粘稠物確實是瀝青,品質比直接從石油里分餾出來的瀝青還好。用處嗎,目前只能作為防水布的製作,鋪路顯然不太靠譜,產量太小了。
mk2258 發表於 2018-8-1 08:35
315 神秘來客





    總體上講,就目前而言硫酸鈉和瀝青都沒什麼大用,粗酚有點用,精製成苯酚可以用於防腐。甲酚可以用來製作來蘇水或者藥皂,比酒精的消毒作用強多了。

    至於說合成纖維、製藥、化肥什麼的,現在聊有點太早了,等王五長到五十歲時能在實驗室裡搞出這些產品來,大宋就會雄霸全世界了。

    而且王五他們搞出來的酚類、硫酸鈉和瀝青都不太純,除了設備方面的原因之外,主要是忘了重要的一步,脫蠟。

    石油和煤焦油裡都含有很多臘,石蠟。分餾汽油、柴油、煤油不是要供內燃機使用,能點燃即可,可以不用脫蠟工序。但要是想提純剩餘的化合物,就離不開這一步了。

    怎麼脫蠟呢?其實很簡單,用骨炭即可。沒有骨炭就用長石煅燒之後碾壓成細粉,俗稱白土。它們是吸附臘質的載體,經過白土反復吸附之後再進行提純工序,最終獲得的純度能提高不少。

    但這並不意味著王五他們就是白乾,化學這個玩意有點像爬山,每個新發現都會帶著你走高一步,然後能看到的景色也就隨之多了起來。

    能把以前扔都沒地方扔的殘渣利用起來,弄出來的還都是有用的東西,這個功勞必須不算小。於是王五就成了化學實驗室的負責人,還有了正式軍銜,上尉!

    這已經足矣媲美王大的地位,美得王五鼻涕泡都快出來了,同時也讓另外幾個小傢伙充滿了羨慕嫉妒,必須不能有恨。

    兄弟姐妹之間是嚴禁出現恨這個情緒的,想一想都是罪過,一旦被發現就會招來非常嚴厲的處罰。

    另一個獲得榮陞的就是高俅,如果沒有他日以繼夜的吹製玻璃器皿且成績斐然,孩子們再有想像力也無法進行比較精確的試驗。

    科學研究往往是由研究者出成績,但在他們身後還有很多無名英雄,沒有這些人的協助,任何研究都是個極度漫長的過程。

    “高準尉,別總是一個人傻幹,聰明人會利用身邊一切可利用的資源。你身邊唯一不缺的就是人,去找,找到對這一行有天賦且適合加入青年團的人,讓他們幫你一起幹。”

    相對於新的化合物而言,望遠鏡、雪鏡、汽燈、平板玻璃才是洪濤更需要的產品。僅靠高俅一個人吹,把腮幫子吹破了也滿足不了需求。

    洪濤不打算再像個保姆一樣什麼都餵到他們嘴邊了,這些孩子大了,應該掌握更多技能,比如統御手下。

    “我也想和他們一起搞那些有意思的試驗,王五說燒玻璃也是試驗之一,誰掌握了這門技術誰就能像官人一樣成為萬人敵。”高俅剛剛被升了職,膽子大了點,提出了一個請求。

    “以前她們不讓你進入實驗室嗎?”這件事兒洪濤還是頭一次聽說。

    “……她們說我還不太可信,這些秘密不能知道。”高俅已經是個成年人了,但是整天被一群孩子管束得死死的,身體不敢反抗,心裡更是委屈。

    “王大沒有幫你說情?”洪濤還是不太理解,按說高俅是王大的夫婿,即便還沒正式成婚,可這個事是自己親口定的,孩子們不該懷疑。

    “……她說地位是靠自己掙的,不能靠裙帶關係,讓我自己想辦法……”說起這位沒過門的媳婦,高俅更是一臉的無奈。

    “哈哈哈哈……知足吧小子,你娶了個好媳婦。不,不對,是本官慧眼識人給你找了個好媳婦。現在你已經自己掙到尊重了,準尉啊小子,一點不比她們低。在青年團和兒童團裡沒有老資歷只有能力,你恰好有點能力。”

    想一想王大板著臉教訓高俅的樣子,洪濤就顧不上保持長者氣度了,笑得直捂肚子。這一切都是自己造成的,原本只是打算當個遊戲玩,現在看來確實很好玩。

    正當洪濤在湟州城東建造第一座食品加工廠時,2000里外的米脂寨迎來了一支龐大的駝隊,光是托運貨物的橐駝就是三十多頭,領頭的白駝上插著一面白色旗子,中間用金線繡著一朵盛開的花朵,正是米囊子花。

    這面旗已經被西北邊塞很多寨堡守軍熟知,每次它的到來都會給大家帶來不小的利益。至於說這支駝隊到底從哪兒來、屬於哪個家族,無從得知。

    唯一清楚的是駝隊的頭領姓花,還是個女人。她的能量很大,去哪兒都有州路一級禁軍的通關文書。

    駝隊的護衛更是彪悍,除了蕃人之外,一水兒都是禁軍的退伍老兵。就算沒有通關文書,僅憑這些老兵們的袍澤之誼,想通關私販貨物也不是太難的事兒。

    米脂寨的守軍對這支駝隊更熟悉,它經常進出延州城,和鄜延路經略安撫使沈大人私交甚密,屬於隨時隨地可以通秉入府的那種。做為商人能做到這一點,邊關好像還沒幾個。

    更高興的還不是守軍,他們頂多是拿點好處費,真正歡呼雀躍的是附近的州縣商戶。花掌櫃的駝隊每次從邊境那邊回來都會帶著大量的牛羊、毛皮、馬匹、橐駝。除了馬匹和橐駝之外,其餘的貨物都會就近處理給當地商戶,價格也公道,誰能搞到手都很有賺頭。

    但要說最高興的還不是商戶,而是沈括本人。富姬他認識,也大概知道其來歷。區區內官出身,只要不是圖其姿色,他這個鎮守邊關的軍政一把手有什麼可高興的呢?

    說實話,富姬的姿色真不怎出眾,那肯定是圖財,保不齊這支走私駝隊裡就有沈括的股份。

    也不是,這支商隊裡誰的股份都沒有,富姬每次來找沈帥司,禮物不過區區紙筆一盒、美酒幾瓶,從來不大包小包的往裡提,真正讓沈括高興的其實是還帶著富姬體溫的信件。

    那是駙馬王詵的信,裡面連最基本的寒暄都沒有,經常是一些奇形怪狀的符號和彎彎曲曲的字符,要不就是一些不知所云的語句,或者乾脆就是很多副手繪圖片。內容嘛,一般人照樣看不懂。

    但沈括能看懂,不管是數學公式、物理現像還是器械圖紙都讓他如醉如痴。若不是冬天大雪封山,沈括恨不得天天都派急腳遞往湟州送信,寫上自己的諸多疑惑。

    等上一旬左右,隨著王詵的信件到來,這些疑惑基本也就解決了。但可恨的是,每次解決一個問題就會滋生出更多問題,總也問不完。

    “富娘子可曾帶來駙馬書信?”米脂寨不比延州城,這裡是前線軍寨,沒什麼帥司府,沈括也得住在軍帳中。當他見到富姬之後,什麼舟車勞頓的話一句沒講,更不問駝隊此行目的,而是很不檢點的盯著富姬的胸脯看。

    “我家官人此次書信甚多,沈大人恐怕有的忙了。”富姬倒是沒往歪處想,這位沈帥司也是個怪人,和駙馬一樣怪。只是這次的書信不是踹在懷裡,而是裝在一個皮包中。

    “嘶……這就是晉卿所云等高線圖?真是怪哉……此處難道真有二千五百六十步高?”

    自打拿到皮包,沈括就再也不搭理富姬了,茶水都不給,一個人趴在帥案上看著從包裡拿出的一大張紙念念有詞,時不時還要翻箱倒櫃的找資料查驗對照,可是依舊沒太看明白。

    “……來人啊,還不上茶!富娘子,你家官人可曾教授此圖該如何看?”

    沒弄明白咋辦呢?再給駙馬寫信詢問,一來一去得一個月時間,沈括真等不了。這時他才想起富姬還在帳中,剛要詢問,又想起還沒給人家上茶呢,趕緊補上,這才開口詢問。
mk2258 發表於 2018-9-29 15:39
316 完美刺殺(60票加更)

    “自然授得……大人所指之處乃湟州城,此處為河谷平灘,自是比周圍山嶺低許多。我家官人說了,此圖還有誤差,但正負不超過三十步,可為作戰之用。夜襲馬尾城就是用此圖為佐,此次我家官人又憑此圖襲殺了西夏大將嵬名阿吳及其所部萬餘。大人若不信,可等朝廷捷報。”

    富姬確實能看懂等高線圖,她平日里往來於邊關敵境,除了販售米囊子花膏之外,還有一個重要任務就是測繪當地山川河流。當然了,測繪的人不是她,而是她隊伍裡的兩名特種兵。

    “哦!那本官倒是要好好學學駙馬的神技……嵬名阿吳,此事當真!”沈括手裡也有洪濤寫的一整套簡單測繪方法和測繪工具製作資料,只是完全靠自學有點吃力,見不到實物更是迷茫。

    現在看了湟州地圖又聽了富姬的解釋,立刻就決定也要把鄜延路的地圖繪製出來試試看。但是剛走回帥案內側,還沒坐下就又站起來了,嵬名阿吳這個名字讓他有些吃驚。

    “軍國大事豈能兒戲,此人和一干將領的首級只待積雪開化就會送往開封。不光有首級,還有印信旗號,做不得假。”富姬就知道沈括不會全信,早想好了答案。

    “此等大事應早些讓朝廷知曉,正有朝廷監使在米脂城,不妨請來親口講與徐大人聽。”王詵取得了戰功沈括肯定跟著高興,雖然由於大雪封山來不及把一干人眾首級送往開封,但讓徐禧先聽聽,轉由他上報朝廷也不失為好辦法。

    “此事官人交代過,除了沈大人莫要與外人提及。如沈大人沒有別的吩咐,姬還要忙駝隊出關之事,不知可否方便。”

    一聽到徐禧果然就在米脂寨,富姬心裡全踏實了。她來找沈括除了拿通關文書之外,更主要的是打聽徐禧的動向。

    “此時還要出關!不可不可,夏人初敗定會捲土重來,此時出關太過艱險。不如這樣,待我修書一封,富娘子可轉道環州如何?”

    聽聞富姬還要從鄜延路出關,沈括把頭搖的和撥浪鼓一般。此時的鄜延路邊境到底在哪兒還沒定下來呢,附近剛剛打過幾場大戰,夏人牧民肯定也都跑光了,就算有再好的貨物,找不到人也沒法換。

    沈括一直以為富姬的駝隊是王詵用來補貼軍資之用,同為邊關守將,他對湟州的處境也略知一二,並不認為這麼做有什麼不對。

    荒山野嶺的朝廷又不給充足錢糧,如果不靠走私拿什麼養兵?自己能幫襯一二就幫襯,總不能眼看著王詵的下屬輕易丟了性命。

    “如此也好,多謝沈大人提醒。此處為寨堡,想來沒有上好酒肆。駝隊中有我家官人釀造的好酒,路上還打了兩隻黃羊,今晚還請大人賞光到我營中坐上一坐。”富姬演的很像,故作恍然大悟外加後怕的樣子,然後開始回禮,人家提醒的對自然不能失了禮節。

    “如此甚好,晉卿真乃全才,腹中有溝壑,還精通庖廚之技,酒水更是猛烈……不知多幾位客人可否?鄜延路兵馬總管種大人斷不會來,但朝廷監使徐大人和李中貴同在米脂寨,本官出面相邀即可。”誰說搞技術的人就一定情商低,沈括能做到這個位置情商低的話早就被遠竄崖州了。

    他這麼做的目的是在給洪濤拉人緣呢,就算不是一路人也不妨正常接觸。當然了,王詵和種家的恩怨他就不想摻合了,那不是一頓飯幾句話就能平復的。

    “如此就有勞沈大人了,姬先回去準備,戌時自會派人來接……不知徐大人和李中貴居在何處?”

    富姬心裡這個樂啊,要是沒有沈括的提議,想找到徐禧還得費一番功夫。如果他縮在軍營裡不出門,保不齊得等好幾天。這下好了,不光出門,還有了大概時間,就缺個行進路線了。

    “本官會邀徐大人、李中貴先到營裡來,屆時由你一併接去,省得跑來跑去。此處不比延州,禁軍、廂役、蕃兵聚在一起,行走甚是麻煩。”沈括自然不知道富姬心裡如何打算,隨口就定下了地點。

    這頓飯自然是吃不上了,天色剛黑,富姬就帶著三名隨從親自來接三位大人赴宴,幾個人連同親兵剛剛走出營門,就遭到了一名身著軍服的禁軍軍官突襲。

    由於事發地點就在軍營門口,這裡又是一座邊境寨堡,誰都沒意識到危險,更沒有心理準備。

    三位大人連甲胄都沒穿,結果很容易就被這名刺客得了手,兩支弩箭幾乎把徐禧和李舜射了個對穿,然後又舉刀撲向了沈括。

    就在千鈞一發之際,富姬擋在了沈括面前,用她的身體幫沈括擋了一刀。再然後扮作駝隊隨從的王大和王二就撲了上來,兩柄短刀一上一下插入了刺客的胸腹。

    這時沈括的親兵也反應了過來,接連又是兩刀,這名刺客算真死透了,就算放到後世也救不活,脖子都快被砍斷了。

    “這這這……豈有此理!富娘子、富娘子,你可安好?”沈括畢竟是個文人,帶兵上陣沒問題,但面對面廝殺差很多意思,臉都嚇白了,身體哆嗦了半天才想起詢問富姬的傷勢。要是沒有她的捨命一擋,自己恐怕也得躺在地上。

    “我家官人的甲胄確實厲害,只是外衣破了。”富姬的小臉也是煞白,不是嚇的,而是緊張。

    這一切都是事先演練好的套路,她的外衣下面有一層鏈甲,全由好鋼編制,是洪濤專門讓王大頭的徒弟給打造的。

    由於把鋼條打製成鋼絲太麻煩,做成一個個相連的小環更麻煩,所以數量不多,一共就那麼幾件,富姬就有一件。

    駝隊不是軍隊,不允許穿戴金屬甲胄,這在大宋境內是犯禁。可是沒有必要防護洪濤又不太放心讓富姬一個人四處轉,才想出這麼一個折中的辦法。

    當初把這件鏈甲給富姬的時候,可把這個女人感動的不善,在她看來這就是愛啊,還是濃香型的。

    “那就好、那就好……快喚郎中!徐大人、李大人!”此時沈括也顧不上去琢磨王詵的創造發明了,轉身趕緊去看徐禧和李舜的傷情。

    “沒救了,此人忒是歹毒,弩箭上還蘸了毒……”王大和王二砍倒刺客之後,第一時間就湊到了徐禧和李舜身邊,看似像查看傷勢,其實是要看看兩個人死透了沒。

    “大人,刺客乃羌人,不知為何穿了種大人營中的甲胄……”親兵也沒閒著,他們把刺客渾身上下搜了一遍,發現了N多羌人的特徵,比如紋身、服飾、掛飾和長相。

    “可惱、可恨!傳我命令,關閉四門捉拿羌人細作,再把種大人叫到我帳中……富娘子,此處不是久留之地,還是速速去吧。唉,可惜本官還有諸多問題不曾寫下來……”

    沈括現在腦子裡是一片亂麻,羌人怎麼混進來的?為何穿著種鄂下屬的甲胄?寨中還有幾個?朝廷特使死了該如何匯報……富姬一行人是否該懷疑根本就沒想,只是為沒時間給王詵回信而感到惋惜。

    當晚米脂寨就封鎖了,連同附近的清邊寨、撫寧城一併嚴查,不許任何人通過。但富姬一行人例外,她們在封鎖之前就離開了米脂寨,走得特別急還不會引起別人懷疑,逃離是非之地不急成嘛。

    要說女人辦事有時候也有好處,她們心細,只要不過於慌張和感性就是大優點。為了盡量避免嫌疑,富姬並沒直接回湟州,依舊按照原計劃拿著沈括的親筆信去了環州。

    出關後又做成了一筆大買賣,還新開闢了一條商路,這才帶著幾十匹戰馬和橐駝向著湟州方向疾馳而去。
mk2258 發表於 2018-10-7 20:48
317 按捺不住(120票加更)





   

    種鄂和沈括會不會繼承徐禧的意見,大動干戈徵集民夫修建永樂城?朝廷會對這件事兒如何看?還會不會再派人到鄜延路指手畫腳?種鄂會不會因為刺客的事情被牽連?

    這些事洪濤一概不知,他在聽完富姬的匯報之後就直接撲了上去,不顧女人的掙扎,三下兩下就赤誠相見了。誰叫徐禧、永樂城還築不築、朝廷會派誰來、皇帝怎麼想、種鄂受不受影響全和他沒關係了。

    按說這件事兒就不該管,為了一群勾心鬥角、爭權奪利、視私利比國家還重的國賊,讓自己的女人餐風露宿跑那麼遠當殺手,真不值。

    “以後再自作主張想這種餿主意,用自己肚子給別人擋刀,我就把你休了!”

    更不值的是富姬居然替沈括檔了一刀,不管是不是事先設計好的,這也都太危險了。那件鏈甲就在床頭放著呢,上面有一道明顯的划痕,可見這一刀力氣不小。

    “官人也沒娶妾身”已經是第三次和中意的男人合歡,除了疼痛之外富姬也嚐到了些許歡愉,膽子相應的大了起來,縮在男人懷裡撒起了嬌。

    “嘿,還敢挑官人的禮了!待回到府裡,必須讓長公主好好管教管教你!”

    一說起這件事兒洪濤就理虧,確實欠人家一個婚禮。自己無所謂不意味著別人也無所謂,尤其是良家姑娘,這點禮節有時候甚至比什麼都重要。

    “妾身不敢見長公主”按說這是件值得高興的事兒,可是聽在富姬耳中卻不那麼美妙。

    她從小在宮里長大,見多了后宮嬪妃之間的爭鬥。自己只是宮女出身,就算有駙馬護著,能鬥過長公主嗎?答案好像想都不用想。

    “還有的怕那就好,先讓長公主好好教教你該如何做功課,看你還敢不守婦道!”

    一提起功課,洪濤忍不住又想起遠在幾千里之外的長公主。當初她也是羞澀保守,不一樣讓自己改過來了,看來在富姬身上還得多下功夫。

    事實證明徐禧死的很值,沒了他的堅持永樂城還是繼續築造,只是規模小了很多倍。剩餘的財力和勞動力全都向北推進到橫山一線,一口氣修築了五座寨堡,幾乎把每條能南北貫穿山脈的路徑都守衛住了。再加上原本的四座寨堡和米脂寨,構成一條縱深上百里的防線。

    沈括和種鄂率領的八萬軍士就以這些寨堡為依托分駐在橫山一線,西夏若派大軍來攻之一,其它寨堡就會迅速派兵支援,或者乾脆去抄敵軍的後路。

    想要把這九座寨堡統統圍困起來,西夏真沒那麼多軍隊,總不能其它邊關都放棄。北宋在永興軍路一線安置了二十多萬戰兵和三十多萬廂役,任何一處的空虛都會導致滿盤皆輸,這個道理夏人還是能看懂的。

    於是兩軍又恢復到了之前的對峙狀態,只是戰略優勢略微向北宋這邊傾斜了。失去了這部分橫山天塹,宋軍隨時都可以順坡而下攻入西夏境內。而西夏就變成了原來的宋人,時時刻刻要防備著北上的宋軍且無險可守,防禦壓力驟然增大了不少。

    但游牧民族的兵力動員能力確實比農耕民族強,饒是要加強祥佑軍司、神勇軍司的兵力不足,西夏朝廷依舊用最快的速度向卓囉和南軍司派遣了新的援兵,人數在兩萬人左右。

    是否還有更多、新任軍司統兵是誰還不知曉。這些消息全都是蔣二郎在西夏境內襲擾時零散蒐集來的,可靠性上要打個大大的問號。

    洪濤也不急於知道對方將領是誰,不管是誰對自己而言都是個陌生人,半點了解也談不上,何必去操那個心呢。

    俗話說知己知彼才能百戰不殆,但這句兵法有時候並沒啥用。洪濤相信,只要給新軍足夠的訓練時間、新式鋼板弩能如期裝備到新軍手中、罐頭廠能如數交付訂購的罐頭和壓縮餅乾、改進的箱車能順利抵達馬尾城。不管知不知彼,誰碰見自己這支新式軍隊誰都得跪。

    除非對方能聚集十倍於自己的數量,還得全部是不怕死的悍卒,才有可能用圍困的戰術慢慢耗死自己。

    但這種情況不太可能出現,因為自己和新軍一直都躲在暗處,就算拿下了馬尾城、誘殺了嵬名阿吳上萬人,目前知道自己和這支新軍的夏人幾乎沒有。

    從邏輯上講,不會有任何一位夏人將領頭一次和自己接觸就如此重視,真正需要知己知彼的反倒是夏人。至少在頭幾次的遭遇戰上,他們會吃不了解敵情的大虧。

    另外就是洪濤根本沒打算單獨出擊,或者說已經無法單獨出擊了。神宗皇帝到底還是沒忍住誘惑,再被種鄂和自己的大捷一刺激,那顆本來就不甘平庸的心又有些蠢蠢欲動了。

    年初的時候從湟州城傳來了一封朝廷公文,種鄂和沈括升官了,實職未變,依舊鎮守鄜延路。這個決定很正確,他們倆一文一武、一內一外配合的挺好,剛剛弄出點成績就調職太不合算。

    同時也證明徐禧白死了,皇帝和朝臣們並沒簡單的依靠刺客甲胄就把屎盆子扣在種鄂頭上。另一方面也說明種家在朝野上下還是很有勢力的,否則依王安石的性子,白白丟了一員改革派大將,肯定不會善罷甘休。

    公文裡還有另一份東西,作者叫李憲,現任熙河路經略安撫使。那他寫了什麼呢?洪濤也沒太看懂,經過蓮兒的翻譯才明白。就一個意思,建議神宗皇帝趁著西夏國內不穩、失去橫山天塹的機會大舉討伐。

    這個主意有點激進,但也不是言之無物,還有一份詳細計劃。李憲建議兵分五路大舉北伐,他本人帶領熙河路和唃廝羅部族內附蕃兵共計七萬從蘭州北上進攻卓囉和南軍司;

    秦鳳路邊軍四萬由會州北上進攻西壽保泰軍司;永興軍路五萬邊軍由環州北上進攻靜塞軍司;鄜延路邊軍十萬出橫山主攻祥佑軍司;而西夏的另一支邊防主力神勇軍司就交給河東路來牽制。

    此戰總計需動員大約三十萬戰兵,廂役和民伕倍之,可謂是大總攻。那麼戰略目標是什麼呢?很出乎洪濤的意料,李憲居然選擇了涼州。

    另外四路其實都是佯攻,只為了牽制西夏軍隊無法隨意調動,而熙河路與唃廝羅的吐蕃兵才是主力。前者與卓囉和南軍司在卓囉城激戰,後者的三萬吐蕃兵則趁機從青塘以西下高原直插西涼府。

    一旦涼州城陷落,西夏的麻煩可就大了。這裡是河西走廊的東端,北面是茫茫的阿拉善三大沙漠,南邊是連綿的祁連山脈,只有中間這麼一條路可以貫通東西且適宜人類生活,要不怎麼叫走廊呢。

    這條走廊如果被宋朝截斷,西夏實際上就會被分成兩瓣。東邊和西邊無法再輕易連通,還失去了一片肥沃的土地和草場。

    損失大麻煩更大,一旦西夏調兵西進攻打涼州,宋軍就可以從蘭州北出進行攔截,還可以在永興軍路用兵,讓西夏首尾不得顧。

    而且西夏在西部地區並沒有太多兵力部署,僅在瓜州有西平軍司的二萬多人。要是得不到後方支援,光西域回鶻和黃頭回鶻就會蠶食東進,搞不好會一直打到甘肅軍司。

    李憲這個計劃不可謂不准,也非常隱蔽。宋朝和西夏打了幾十年仗,從來沒有一次針對過涼州的行動,很具有欺騙性。
mk2258 發表於 2018-10-7 20:48
318 致命缺點(180票加更)





   

    那麼這個李憲是誰呢?他和王中正、黃蜂一樣是宦官出身。最初只是在邊關各路擔任走馬承受一類的監軍,但見多了、經歷多了,作戰經驗和眼光也自然就增多了。真正讓他的作戰能力有質的飛躍,還是王韶。

    他曾經是王韶的副手,跟著王韶一起走過了熙河開邊的上百場大大小小戰役,在王韶被召回開封之後,熙和路實際上是由他在經營,且成績不錯。不僅保住了戰果,還把吐蕃各族收服不少,算是一位少有的軍政人才。

    當然了,人無完人。做為一名宦官,李憲再怎麼有本事,也逃不出皇帝僕人的思維模式。想盡一切辦法討好皇帝是他們天然的第一選擇,因為不管他們的功勞多大,一旦失去皇帝的庇護就狗屁都不是了。

    這份作戰計劃裡就有討好皇帝的成分,神宗皇帝想幹什麼、樂意幹什麼,這些宦官是最清楚的。皇帝剛有點念想,宦官們就會想盡辦法去實現。

    後世裡也一樣,誰能走在領導前面誰才有機會升遷,事事讓領導提醒、有時候提醒都不覺悟,這輩子就老老實實幹活吧。

    “他比王中正如何?”為洪濤提供李憲具體信息的還是黃蜂,都不用召喚,一看到公文裡有李憲的名字,黃蜂乾脆也別等叫了,親自就來了馬尾城。

    “不太一樣,此人多次為帥獨領一軍,且戰功卓著,可說是陛下的愛將。只是有些驕橫之氣,即便如王老將軍那般人物他也敢頂撞不從。”

    黃蜂對李憲的評價比王中正高多了,話語間還有些許羨慕之情。一名宦官能做到如此地步,確實也值得被同僚敬仰。

    “那你知為何唯獨沒有湟州軍的出兵任務嗎?”洪濤對黃蜂的評價不置可否,又提出一個問題。

    “想是陛下知其秉性,不願讓帥司大人在其麾下受氣。且湟州剛剛退敵萬餘,照理也應稍微喘息。”黃蜂現在膽子也大了起來,都敢在背後揣測上意了,這事兒放在以前是絕對不會幹的。

    “那又為何要呈送公文與本官知曉呢?”接著還是問題。

    “這下官愚鈍”黃蜂被問住了,左想右想也想不通。

    “回去轉告苗魁,讓他加緊練兵,守好古骨龍城到把宗城的山路,只待王大人的後勤車隊一到,本官也將出征北上。學著點吧,陛下這招叫以退為進,幸好湟州軍並不歸屬任何一路,否則本官說不定就真要抗旨不遵一次了。”洪濤並不完全反對李憲的作戰計劃,他只是認為如此大動干戈沒有必要,或者說作戰成本太高了。

    最省事省錢的辦法就是照現在這樣零敲碎打的和西夏耗,隔三差五就消滅對方一點兵力,有機會就佔據西夏一座城寨,慢慢的擠壓敵人的作戰和生存空間。

    以西夏的戰略縱深和國力,不出一年就得扛不住,然後只能選擇孤注一擲的反攻。那才是決戰時刻,宋軍可以以逸待勞充分發揮善守不善攻的優勢和對方大打出手,且不用擔心後勤問題。

    夏軍呢,由於有了明確主攻方向,也就失去了靈活機動的優勢,等於被拴在了一根木樁上,再兇猛的狼到了此時也是被一棍子又一棍子慢慢敲死的命。

    然後西夏問題就解決了,至於說那些殘存的西夏皇族和少數部隊根本不用擔心勞神,把興慶府一帶的平原佔據,再逐步拿下宣化府,西夏就算亡了。

    剩餘的地方會被遼國和回鶻人瓜分乾淨,都不用宋朝動手,到那時該想的是如何與遼國、回鶻人重新劃分勢力範圍。

    藉著北伐成功這股勁兒,北宋國內的新政改革也會大踏步前進,因為正是新政實施之後才國力充盈打垮了宿敵又開邊拓土,誰再說新政無用就有點矯情了。

    遼國國內也並不安生,他們正為立嗣暗流湧動,估計也不會馬上和北宋翻臉。空出來這幾年時間,完全可以把對付夏國的這套辦法再在遼國身上用一遍。

    先用花膏汲取對方的營養以充盈己方國庫,大力整頓軍備,待時機成熟,挑個對方最弱的時機,隨便找個藉口就能繼續北伐了。

    到底是從河東路開始,還是以河北西路或者河北東路起頭,這就得看當時的情況再定。現在洪濤連遼國啥樣都沒見過呢,想這麼詳細還為時過早。

    可惜的是洪濤不能替神宗皇帝當家,也不是左右皇帝意志的重臣,這套大戰略沒人支持,甚至都沒有機會說出來,只能被動接受命令,意見多了都不太合適。

    朝廷送來的公文就是催命符,自己要是非裝傻充愣,暫時可能不會受到什麼詰責,但信任程度就會大大降低,以後再想讓皇帝撐腰就不那麼容易了,關鍵時刻掉鍊子的臣子,不管是啥妹夫也是廢物。

    但對於這場大戰該怎麼打,洪濤並不完全同意李憲的計劃,最明顯的缺陷就是讓吐蕃軍隊去攻打涼州城,這是個大紕漏。

    三萬騎兵,聽著挺多,戰鬥力好像也挺強大,但洪濤並不完全這麼認為。湟州也有不少內附的吐蕃族,比如溪羅撒。他們的騎兵是挺強的,打起仗來也很勇猛,但這一切有個前提條件,那就是需要劃個地理範圍。

    在青藏高原上吐蕃騎兵確實強,因為不管宋人還是羌人亦或回鶻人,都不曾在如此高海拔地區長期生活,從人到馬都不如吐蕃族人適應高原。

    用後世的話講就是紅血球攜帶氧氣的能力不夠,一上高原別說激戰,跑快點都喘,這還算訓練有素。真要是把平原地區生活的人突然弄上來,前幾個月根本不能激烈運動,更別聊什麼冷兵器作戰了。

    可是當吐蕃騎兵衝下高原,到了低海拔的平原地區之後,他們的這種先天優勢就沒了,充其量和夏人一個戰鬥水平。而且吐蕃人的裝備要比夏人更落後,野戰還能湊合,攻城嘛最好還是聊聊國足進入世界杯決賽圈的事兒吧。

    假如這三萬吐蕃騎兵攻不下來涼州城,戰局的走向可能就會發生180度的逆轉。吐蕃人打仗勇猛,但他們還有一個特點,就是溜的很快。

    一旦發現戰局不利立馬掉頭就跑,什麼友軍不友軍、戰略部署都顧不上了,各個族群之間誰也不管誰,先跑回家就是好樣的。

    然後呢?涼州的夏人軍隊就會追著屁股增援卓囉和南軍司,說不定到時候宣化府的西夏軍隊也會過來,以李憲的三四萬人在野戰狀態下肯定擋不住數量差不多的騎兵。

    一旦他這裡被突破,秦鳳路的軍隊又都在會州激戰,蘭州城可就危險了。就算西夏人打不下來蘭州城,他們不能繞過城池繼續深入內地嗎?

    各州縣光靠弓手和團練肯定擋不住西夏騎兵,然後小半個秦鳳路、大半個熙河路就全被西夏人橫掃了。其它四路軍誰還都別想後撤救援,西夏軍隊非常善於打追擊戰,誰後撤誰倒霉。

    最後算一算戰果就會發現又是北宋賠了,命好能少賠點、命不好就是大虧。別說虧,賺少了的生意洪濤都不樂意做,所以他要把李憲計劃中最大的缺陷給補上。

    吐蕃人很可能不善於攻城,自己的新軍卻最善於攻城和守城,要是雙方能有效的配合一下,不僅能拿下涼州城,保不齊還能來個圍點打援,順手把從西邊宣化府來的甘肅軍司援軍也辦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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