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兩宋元明】大宋有毒 作者:第十個名字 (連載中)

 
mk2258 2018-3-26 22:54:02 發表於 歷史軍事 [顯示全部樓層] 只看大圖 回覆獎勵 閱讀模式 591 74756
mk2258 發表於 2018-10-7 20:52
339 戰爭沒公平(白銀29/40)





    電影裡不就是這麼演的嘛,只要一發起衝鋒,不管對面有多少步槍、多少機槍,甚至連炮都不算事兒了,敵人必須抱頭鼠竄。有那麼幾個頑冥不化的大反派,最終也會被正義的來福靈殺死、殺死!

    但實際上他不光沒喊,還把全身都縮到了箱板後面,連半個腦袋都不露。箱板上有瞭望孔,為了防止流矢萬分之一擊中的可能性,瞭望孔外還鑲嵌著鋼條柵欄,確保萬無一失。

    “哎呦呦,快看,倒了倒了!這下摔得夠嗆,脖子都斷了吧!”光看還不過癮,還得給同樣趴在瞭望孔上向外張望的宸娘講解,就好像孩子視力不佳似的。

    “官人,這算不算勝之不武?如果讓新軍和夏人軍隊正面對壘,誰的勝算更大?”宸娘雖然已經被洪濤毒害了三年多,但內心還有那麼一絲絲廉恥,總覺得用這麼無恥的方式獲勝不太光彩。

    “要是兩邊都你一刀、我一刀的對砍,還是宋人勝算更大。因為我們人多,就算三換一也能把西夏、北朝、包括吐蕃、回鶻什麼的全砍光,搞不好能一直砍到你的家鄉去。可問題是這些人不想和宋人對砍,他們弄出各式各樣的盔甲、弓弩、還騎著馬到處亂跑。如果他們都像你說得一樣正直,為什麼不願意麵對面站著互相砍呢?”

    洪濤已經不太會正常回答問題了,只要聽出有人對自己的做法提出異議,不管男女老幼,一概是噴回去,連冷嘲熱諷帶擠兌。

    “……確實有道理,怪不得官人不願意打仗,很沒意思。”宸娘歪著頭咬著手指頭想了又想,也沒找到反駁的理由,只好承認。但對於外面的戰爭也沒了興趣,乾脆不看了,坐在箱車一角開始逗弄籠子裡的鼴鼠。

    戰鬥過程確實沒啥意思,相比起激情彭拜的西夏騎兵而言,新軍士兵很不配合。他們全都縮在散兵坑或者戰壕里,除了半個頭盔之外啥也看不見。

    這樣一來騎射作用就完全失效了,射誰啊?射不了,難道不能跑近點用刀砍殺嗎?剛開始西夏騎兵也是這麼想的,不露頭是吧?防的住箭矢還能防得住刀刃!

    結果他們為這種想法付出了極高的代價,死亡!

    凡是試圖靠近散兵坑和戰壕的戰馬都會無緣無故的突然撲倒,具體原因當西夏騎兵落地之後就想明白了,地面上有尖刺!

    可惜他們無法把這個訊息帶回去,只要是落馬的騎兵,或者直接摔死、或者被滿地的鐵蒺藜扎死。趕上命大的躲過了前兩樣,只要一起身就會有好幾根弩箭呼嘯而至,啥甲也防不住,立刻就被射成了刺猬。

    想看一眼是誰對自己下的毒手都沒機會,那些敵人非常猥瑣,只在發射弩箭時露出個肩膀,然後就又縮回坑里去了,像極了草原上那些可惡的老鼠。

    其他騎手看到同伴的悲慘下場也不知道該怎麼辦了,騎射沒用,衝進去又是白白送死,再勇猛的戰士也不是瘋子。

    “嘟、嘟嘟……嘭嘭嘭嘭……”前面稍有猶豫,騎兵隊伍就會變得有些擁擠,此時一陣熟悉的聲音又響了起來。

    在聽到這種聲音之前,已經有十多位騎手連同他們的戰馬鮮血四濺,受到碎木波及的更多,人喊馬嘶頓時連成了片。

    這種情況還不是在一邊,兩側幾乎是翻版。在一百多米的距離上,攻城弩的平射威力更大,有幾匹馬已經被弩箭完全貫穿身體。

    不得不說這些游牧民族就是生性彪悍,百十騎的損失沒有嚇住他們,反而激起了血性。在短暫的猶豫之後,東西兩側的騎兵做出了相同的選擇,那就是直接衝鋒。

    不再管什麼輕騎重騎,要用屍體填平這一百多米的帶刺路面。他們堅信只要進入肉搏距離,那些老鼠般藏在地下的傢伙必須成為自己的刀下鬼。

    至於說那種威力巨大的弩箭,夏人也看明白了。它們是厲害,但發射頻率太低,衝鋒的話頂多再挨上一輪,不衝反倒更危險。

    “宸娘,快來看,要放花了。”洪濤依舊藏在箱板後面觀察,見到西夏騎兵發起了決死衝鋒,興奮的拳頭都攥了起來。

    這才是新軍戰術的最終目的,如果這些輕騎兵就是不衝鋒,新軍拿他們還真沒啥好辦法。想靠攻城弩一點點消耗,那得打到什麼時候啊。

    一百多米的距離對於輕騎兵來講確實很近,饒了一個圈子之後,兩側的西夏騎兵分別變成了五列縱隊,相距十多米的樣子,就像是兩把大鍘刀,向著中間的箱車陣地呼嘯而來。

    剛開始只是遭到了鋼板弩的射擊,這些弩箭別看小但力道十足,穿不穿甲胄也是沒有任何意義,挨上就會直沒到箭羽。

    最可怕的是那些縮在地下的傢伙根本就不射人,而是射馬。相對人體而言戰馬的面積好像更大,這樣一來,前面倒下的戰馬就會阻擋後面騎兵的衝鋒線路。

    但夏人不愧是在馬背上長大的,並沒有被前面這些障礙阻擋住,只是稍稍把五列縱隊變了變,每列隊伍都成了個斜面。這樣就算前面的戰馬倒斃,也不會影響後面同伴的速度。

    “怪不得北宋騎兵也打不過人家呢,看這素質,已經到了人馬合一的地步了。可惜啊,這麼好的兵全要不明不白的死去。落後就得挨打,宸娘,這句話不陌生吧?”

    西夏騎兵的臨場應變不可謂不精彩,確實也起到了不影響衝鋒的作用。地面上那些鐵蒺藜總有被踩光的時候,付出這些代價應該來說是值得的。

    但看在洪濤眼中,他們不變陣型可能還死的慢一點,王大那群孩子不光比自己膽子大,還比自己壞。

    這是在故意勾引西夏軍騎兵變陣,然後好發揮火箭的散射效果。誰也別擋著誰,確保人人都有死亡的機會。

    “假若朝廷讓官人當宰相,用三年時間訓練十萬新軍,豈不是沒有夏人和遼人的活路了。如此簡單的道理,為何官家就不知道呢?”

    宸娘聽過好多次這句話,當然記得。她在馬尾城也見過火箭齊射的威力,步兵躲不開、騎兵更躲不開,跑的越快死的也越快。
mk2258 發表於 2018-10-7 20:52
340 初戰告捷





    火箭沒有發射間歇,只要新軍樂意,每名騎兵分三支官人也不會吝嗇的。那些箱車裡除了罐頭之外,幾乎全是各種弩箭還有霹靂彈和火油彈,足夠分的。

    而且還不用擔心以後,馬尾城的後勤箱車隊很快就要到烏鞘嶺。用不了幾天新軍又會裝滿了武器繼續出發,戰鬥力依舊這麼強,絲毫不帶打折扣的。

    “有些事等你大一大再聽,現在不用想那麼多,更不要在外人面前說起。好了,看放花吧。”宸娘這個問題提得太尖銳了,別說她還是一個孩子,就算是成年人問,自己一句半句也講不清楚。

    此時散彈坑和壕溝上面又多了一層長管子狀的東西,洪濤趕緊把事先準備好的濕布巾拿起來,自己捂一個,宸娘捂一個。

    “嗚嗚嗚……嗷嗷嗷……嗖嗖嗖……吱吱吱……”就在西夏騎兵以為同伴沒有白死時,幾十米外的地面上突然綻放出無數朵白花,然後就是漫天遍野的尖嘯,然後就沒有然後了。

    幾千騎高速沖鋒的隊伍就像是浪花碰上了水壩,再如何怒吼也前進不了分毫,全都拍碎在跟前,再和來時一般迅速的退了回去。

    但浪花可以帶走絕大部分同伴,西夏騎兵卻沒這個本事,轉瞬間就有一半的隊伍躺倒在綿延了百米的一條橫線上,距離散兵坑最近的不足三十米。

    在這條線背後,幾乎上百米之內都很難見到活人和活馬。最遠的倒霉蛋在三百多米外照樣被一桿巨大的標槍扎穿了肚子,整個人都倒飛了出去,摔在地上還張著嘴瞪著眼,到死也不知道是什麼玩意,全是不甘。

    這一切並沒就此停止,大大小小的巨弩依舊從白色煙霧後面冒著紅火苗飛了出來,碰上人人死、碰上馬馬亡。密集程度幾乎和下冰雹一般,躲是躲不過,只能祈求佛祖保佑了。

    “嘀嘀嘀……噠噠噠”幾分鐘之後車陣中又響起了怪異的銅號聲,聲音不太大但穿透力真強,遠在一里之外城樓上的梁乙逋都聽得真真切切,一個節奏都不會丟。

    梁乙逋已經好久沒閉上嘴了,都看傻了。三千鐵騎啊,都是精銳中的精銳,從出發到現在不到一炷香時間已經死的七七八八。剩下的都在策馬狂奔,方向不一而足,共同點只有一個,全是往遠離那兩道煙牆的方向跑。

    什麼馬力、什麼命令,根本就顧不上了。就算這些騎兵最終清醒過來,他們的戰馬估計也都跑廢了,能不跑死就是幸運。

    “這是魔鬼,來自大山的魔鬼!老衲要回寺中為全城祈福,刺史大人不妨派人去東都求援……”相較起來老和尚倒是沒那麼驚訝,雖然臉上的肌肉也在不停抽搐,但聽其話語理智滿滿。

    這是在提醒梁乙逋,別玩野戰啦,真打不過,還是趕緊縮回城內死守吧,順便再派人去興慶府送信,不管來不來援兵,該干的工作必須幹完。

    “對對對,大師說的對,本官這就……快吹號喚仁鎮守回來,派出十騎、不,三十騎,速速去東都求援!”

    梁乙逋聽懂了,再也顧不上應有的氣度,幾乎用最大的聲音把命令一個個字喊了出來,然後雙手戳在城牆上,愣愣的看著那座已經被白霧遮蔽的車城發呆。

    其實不用梁乙逋吹響撤兵的號角,城外的副鎮守就已經在往回撤了。這個仗打的真沒法說,做為主將的他跟著中軍剛剛踏上護城河的吊橋,遠處就升起了陣陣白霧,還伴隨著鬼哭狼嚎,然後自己的精銳騎兵就完蛋了。

    敵人幹啥了他沒看見、敵人用的什麼武器也沒看見、自己還剩多少騎兵更不知道,唯一知道的就是趕緊把剛剛出城的步兵再撤回去。

    既然人家對陣騎兵如此容易,想來對付步兵也不會太吃力,此時還湊過去挨揍顯然不是明智之選。就算要進攻也得搞明白幾個不知道和沒看見,有了應對之策再說。

    四散奔逃的騎兵不用擔心,敵人並沒有圍城,顯然也不打算圍城,南門不能進還有東西北三個城門。

    但他對能回來多少騎兵已經不抱希望了,這些鐵騎都是附近幾個大部落的精華,一次沖鋒就差點被打乾淨,還回來做什麼?

    如果自己遇到此種情況,第一選擇也不是回城,而是趕緊回部落報信,免得自己的部族再遭受更大損失。

    和國家比起來,部族才是組成西夏的基本單元。國家沒了可以再建,部族沒了會淪為別人的奴隸,不管走到哪兒都會受盡欺凌。

    “哎,訛力命,這招儿挺好用啊,算你一份功勞。以後再接再厲,有這樣的點子直接和我講,別和蔣指揮費吐沫,他除了會殺人啥也不懂。”

    此時洪濤已經從箱車里站了起來,兩邊啥也看不見了,甚至南北兩面也被飄散的煙霧籠罩。敵人也都退了,再縮在箱車裡有些不像話。

    如此多的煙霧怎麼能知道敵人何時退卻呢?請往箱車陣的中間看。那裡不知啥時候搭起了一座又瘦又高的木塔,足足有二十多米高。

    兩個特種兵坐在上面,一個拿著望遠鏡四下巡視,一個舉著兩面小旗發送消息。發射火箭的煙霧再大也不可能把營地全籠罩住,何時該停止射擊、外面敵人有何動向,都是他們倆居高臨下親眼所見,應該不會有錯。

    這個辦法是訛力命想出來的,在馬尾城訓練新兵時,洪濤就對火箭發射之後產生的大量煙霧比較忌憚。

    這玩意一多就啥也看不見了,先不說命中率問題,反正火箭也是覆蓋射擊,瞄不瞄效果差不多。但多發射一輪就是上萬枚箭矢,太浪費了,怎麼能及時發現敵人的動向呢?

    正好王大頭把攻城弩送來,組裝的時候訛力命看見了,他悄悄和蔣二郎提起了用攻城弩底座搭瞭望塔的主意,但當時就被否了。

    在蔣二郎眼裡,攻城弩顯然比瞭望塔重要,至於說多射一輪少射一輪的浪費問題他根本不關心,不當家不知道柴米貴。

    好在訛力命不是個死心眼,他還指望多立功好多換點土地呢。見到蔣二郎不採納,乾脆又和王大提起了此事。

    結果自然是傳到了洪濤耳朵裡,只做了一次實驗就被正式採納。現在看起來,洪濤還是比較明智的,這玩意確實管用。
mk2258 發表於 2018-10-7 20:52
341 按部就班





    “……大人,我們後面只有少量牧民騎兵,還未集結就被打散了,目前還未發現西夏援軍的影子。”蔣二郎來的比較是時候,剛好聽見了洪濤對自己的評價,然後也不要臉了,乾脆就當沒聽見。

    “看樣子涼州城內也沒有太多兵力,他們的主力應該都去和董氈較勁兒了。本官再給你一百人,守住烏鞘嶺我們就可以進退自如,萬萬不可有失。 ”

    來之前訛力命就對涼州城的兵力做了一個大概分析,結果是不會超過兩萬。最近的援軍就在濟桑城,通過截獲的西夏信件看,濟桑城的兵力好像也去支援卓囉城了,那這周圍百里之內就不該再有大批西夏軍隊駐守。

    “還是大人留著吧,烏鞘嶺人多了反倒是麻煩。末將留了八十人在上面,其餘的兵力以百人為一隊,都在驛道兩側十里左右活動。涼州附近還是真富裕,三個部落營地就有上千匹好馬,能驅趕的都已經向烏鞘嶺關隘南邊驅趕,不能驅趕的盡量殺死。現在末將的手下人沒殺死多少,倒成了屠戶,殺羊殺牛殺馬殺到手軟。”

    蔣二郎不打算要這些新軍士兵,就算會騎馬也不要。不是一個系統無法配合,帶著他們反倒成了累贅。

    “這樣也好,再堅持幾個時辰,本官爭取太黑之前拿下涼州城,是燒是守還要看苗魁的車隊能否及時趕來。”洪濤也不強迫,蔣二郎不是那種死要面子不要命的人,他說夠了就是夠了。

    “王大,吹號,開始攻城!”說乾就乾,新軍最大的優勢就是打仗不費力氣,像這種短時間的接觸戰根本不用休息,甚至都不需要吃飯的時間。

    誰餓了背包裡有口糧,自己吃自己的。反正每個人都有定量,先吃光了要不就餓著,要不就受罰之後得到額外份量。

    基本上沒人會因此而受罰,這些口糧含油量很大,平時能吃五碗小米飯和半鍋熬菜,但壓縮餅乾和罐頭一份就飽,還特別頂時候。

    新軍如何攻城呢?特別簡單,就是抬著攻城弩往護城河邊湊。城頭上射箭不怕,攻城弩前面自帶弩盾,一寸厚的木板,夏人的弓弩根本射不透。

    但攻城弩要是到了三百米射程之內,扔出去的玩意就不是盾牌、甲胄能抵擋的了。

    火油罐集中扔到了城門上,再來一顆霹靂彈,別說城門只是用鐵箍加固的木頭,就算它是鐵的也會被混合油燒軟,然後被自身重量壓垮。還別打算潑水救火,混合油不怕水,照燒不誤。

    等城門洞裡燃起大火之後,攻城弩就把火油罐和霹靂彈扔上了城門樓。一刻鐘之後,甕城的城樓已經從下到上的燒成了大火把,熱浪和煙霧迫使守軍不得不遠離附近的城牆。

    待吊橋的機構也被燒壞,呼啦啦的倒下來之後,新軍士兵們才不緊不慢的推著一輛箱板橫放在車頂的箱車走過了護城河。有零星箭矢能射過來,也會被箱板彈開。

    箱車一直被推到了甕城和主城的交界處,新軍士兵躲在箱板下面開始了土工作業。鑿子、錘子、鋤頭一頓刨。

    先把堅硬的岩石鑿出一個小洞,然後塞進去一根手腕粗細的長筒,點燃藥捻之後推著箱車就跑,躲在甕城側面。

    不久之后城牆下面也爆發出一團煙塵,伴隨著沉悶的響聲,附近的城牆有些震動,那個小洞變成了水缸大小的圓洞。

    敵人在鑿城!西夏守軍很清楚,可惜他們也沒轍。想用守城器械對付這輛箱車基本沒可能,附近的城頭和城牆都燃起了大火,有不要命的披著濕透的牛皮往裡衝。

    但這次的火焰和往常不同,它們不光溫度高,還帶吸附性,粘在哪兒哪兒就著火。短時間的火焰可以抗住也不成,火焰中還有濃濃的煙霧,吸上幾口就能把人熏暈,跑都跑不掉。

    此時新軍士兵又推著箱車湊了過去,從車上抬下一個大號的霹靂彈,塞進缺口之後點燃藥捻。這回他們不是躲在甕城旁邊了,而是推著箱車跑過了吊橋,有多快跑多快。

    這一聲巨響,連正在燃燒的甕城城樓都給震塌了,被炸開的夯土和碎石飛的漫天都是,二百米外的十多架攻城弩都被波及到了,要是沒有頭盔保護,弩手估計全得被砸成一頭包。

    “宸娘,記下來,硝酸鈉威力過大,藥量可以減少三分之一!”

    等塵土散盡就用了差不多一刻鐘時間,再看城牆,已經坍塌了至少三十米,半個甕城也跟著倒了。不過原本熊熊燃燒的火焰被塵土一蓋也小了,只有個別地方還冒著黑煙。

    那顆大號霹靂彈裡裝的不是普通黑火藥,而是用硝酸鈉代替硝酸鉀配置的新火藥。這種火藥容易受潮,無法提前太長時間預裝,除了當炸藥包,洪濤也想不出別的用途。

    城牆都塌了,是不是就該衝入城中打巷戰了?洪濤的回答是還早呢,能用錢解決的問題最好別拼命。

    所以吧,攻城弩繼續前進,散兵坑也跟著向前挖,陣地整體前移。別捨不得用,這些箱車裡的火油彈和霹靂彈就是攻城用的,打野戰用不上它們,可勁兒往城里扔吧,有多遠扔多遠,分散著扔。

    待到缺口內側確定不再適合人類生存之後,新軍士兵才舉著鋼板弩、抗著一窩蜂,沿著倒塌的瓦礫向兩邊的城牆上爬。

    敵人少就用鋼板弩招呼,敵人多就來個一窩蜂。待把兩邊城牆清理出來一段距離後,攻城弩就也上去了。

    不知道是涼州城太重要,不可以輕易失去,還是夏人確實彪悍,愣是在城牆上和新軍打起了攻防戰。

    可惜的是在相對狹窄的城牆上面,攻城弩和火箭的威力直接翻了好幾倍,沒地方跑、沒地方躲還得不停衝鋒的西夏士兵被一片一片、一串一串的打倒,然後又一層一層的衝了上來,再被密集的弩箭射殺。

    新軍此時也出現了傷號,基本都是被流矢射傷了胳膊腿,抬下來之後會有專人負責急救止血,然後放在箱車上,湊夠兩三車就往烏鞘嶺送。洪濤的原則是不要俘虜不帶傷兵,連敵人帶自己人都一樣。

    “滴滴……嘀嘀嘀……噠噠噠……”就在雙方在城牆上寸步必爭時,箱車陣裡突然傳來了一陣尖利的銅號聲。

    “怎麼回事!難道是青塘那邊的涼州軍回來了?董氈不會如此不禁打吧,好歹也是朝廷冊封的經略使。”洪濤聽出來了,這是瞭望手接到了偵騎示警後發出的警報。

    “大人,西邊十五里發現了大批騎兵,移動方向涼州城,目前還沒有看清旗號!”瞭望手又端著望遠鏡看了一小會兒,才把主將的問題回答清楚。

    “吹號,重新集結!”敵人還有援兵!這並不出乎洪濤意外。

    涼州城好歹也是一個國家的陪都,不可能就這麼帶你兵馬守備,一下午就打下來好像是太容易了點。

    按照計劃,攻打涼州城的時間是五天,超過這個期限,不管打的下來打不下來,都要後撤到烏鞘嶺一線進行補給。既然敵人援兵來了那就接著縮成烏龜殼,看看對方還有啥招數吧。

    從城牆撤退的行動比較快捷,城內的守軍還不知道發生了什麼,就算有機會反擊也不敢貿然出手。他們已經被火箭和攻城弩打蒙了,從來沒見過如此戰法,能不一觸即潰就是訓練有素的精兵強將。

mk2258 發表於 2018-10-7 20:52
342 青塘兵(白銀30/40)





    對於騎兵而言十五里路轉瞬即到,不到半個時辰用肉眼即可看到西邊起了大片塵埃。這批騎兵的規模不會少於千人,小部隊踏不起這麼多灰塵。

    “大人,來著不太像夏軍,太遠了看不清。”訛力命不知道什麼時候也爬上了瞭望塔,舉著望遠鏡充當起瞭望手了。

    “老訛,你不會是怕了吧。不管來的是誰,把箱車裡裝的東西用完之前都別想靠近半分。下來吧,別再嚇到孩子們。”

    說實話,洪濤心裡也有點打鼓。從數據上算自己這支新軍的火力覆蓋密度確實很高,敵人不管用什麼方法也沖不進來。但有時候數據也是會騙人的,實際作戰的時候往往和演習不太一樣。

    可是這種情緒不能露出絲毫,還得裝作特別鎮靜。士兵們不了解這麼多數據啥的,但他們會察言觀色,主將一旦慌了下面的人心裡會更沒底。

    “末將給大人丟臉了,也不知道為何,這次出來總是不太踏實。”訛力命被說得滿臉通紅,尤其是看到王大她們的眼神更是無地自容。和這些孩子、廂役比,自己好歹也是當過禁衛軍軍官的主兒,又不是沒打過仗,怎麼會如此不堪呢。

    “本官這次不怪你,新事物總是要有熟悉習慣的過程。但不要有下一次,你應該比別人適應的更快才對。來,到車上來,幫本官看看那些人到底是什麼來頭。”

    訛力命的表現洪濤能理解,人的勇敢不是與生俱來的,天生不怕死的只有傻子。他驚慌是因為對新軍和自己這位看上去有些二把刀的主帥信心不足,經過幾場胜仗之後自然就消除了。

    不光洪濤這邊在緊張的觀望,涼州城的西門上也站著不少人,同樣在觀望遠處的煙塵。他們沒有望遠鏡,只能手搭涼棚憑肉眼分辨,努力辨識著西邊那片煙塵下的騎手到底屬於哪一支部隊。

    “刺史大人,末將有種不好的感覺,佛祖可能把我們拋棄了……”有時候吧,經驗比設備還先進。涼州城的副鎮守率先有了答案,帶著一臉死灰看向了旁邊的梁乙逋。

    “此話怎講?”梁乙逋真想把這個傢伙一腳踢下城去,此時此地不說鼓舞士氣,怎麼還說這麼不吉利的話呢。

    “那是吐蕃的青塘兵,如果末將沒眼花,敵將就是青宜結鬼章,青塘第一猛將!當年末將曾在甘州與其交過手。”副鎮守還真不是瞎說,他看不清對方的衣著,但看到了比較熟悉的旗號。

    吐蕃各族的戰旗和宋朝、西夏都不一樣,更像是出使用的節杖,上面還鑲嵌著各種動物頭骨。每位戰將和每位戰將在顏色、頭骨種類上都有區別。

    “難道說鎮守大人未曾攔住董氈!”聽了副鎮守的話梁乙逋也是一臉死灰。光是城外那支至今不明來歷的軍隊就夠涼州一受的了,再加上吐蕃人的騎兵後果可想而知。

    “大人如不嫌棄,末將願在此與城共存亡,還望大人回到東都之後照拂我族一二,末將不想讓族人為奴……”

    副鎮守到不是怕了,或者說他已經沒心情怕了。做為軍人戰死沙場並不冤,但因此而連累了族群就對不起祖先的在天之靈。

    按照夏人的規矩,失去了勇士的族群會被其他大族群吞併,他的家鄉就在這裡,一旦戰敗肯定元氣大傷,要是能保著梁乙逋逃走就還有一線復興的希望。

    “……本官乃西涼刺史,朝廷交與多少城池在本官手上不能丟一座。如果佛祖真的拋棄了我等,那不如用這條命為家族洗清恥辱。莫要多言,本官帶親軍守西城,將軍速去安排,戰至最後一人也不許降。派去東都求援的信使幾個時辰前已經出發,最終鹿死誰手還未可知!”

    可能是遺傳,梁太后就是從各種艱險中殺出一條血路,到了她侄子這裡也是一樣的態度,有膽識、有行動還不輕易絕望。

    “董氈來了?好快啊!不要輕信,沒我的命令任何人靠近都是敵人!”就在梁乙逋打算與涼州城共存亡時,訛力命也終於辨認清楚來者是何人了。洪濤聽到這個消息之後沒有半點欣喜,反倒皺起了眉。

    吐蕃人很不可靠,他們當牆頭草當慣了,誰規定就不會戰場倒戈了?之所以有這種顧慮主要是他們來的有點早。西夏在吐蕃邊境也佈置了不少兵力,就算董氈再能打也不太可能幾天時間就勝利了吧。

    這仗打得真麻煩,除了敵人還得防備叛徒,有時候友軍也會變成豬隊友,比敵人的傷害力還強。

    從遠處看這群騎兵亂糟糟的是一片,其實他們之間也有不同隊形。訛力命給洪濤講解了不少,但能理解和記住的真不多,要不說訓練騎兵比步兵難呢。

    除了隊形之外,吐蕃人也安排了探馬之類的哨兵,他們一般要比大部隊突前幾里路。此時吐蕃人的探馬正在和特種部隊互相追逐,雙方誰也不認識誰,當成敵人是第一反應。

    這時就能看出天生的騎兵和後天的騎兵有啥不同了,儘管特種部隊有可以在馬背上使用的蝎子弩,還有堅硬的甲胄,但依舊佔不到什麼便宜,被追得漫山遍野跑,很是狼狽。

    好在吐蕃人還沒失去理智,發現了這座奇怪的車陣之後就放緩了腳步,在遠處觀望了一會兒,馬上派人折返大部隊報告。

    估計是個傻子都能看出車陣正在和涼州城作戰,那些屍體、冒煙的城樓和損毀的城牆無一不在訴說著之前戰鬥的強烈程度。

    於是吐蕃人很謹慎的在三里外停止了前進,他們的選擇和夏人一模一樣,很快就派出一小隊人,也是舉著旗幟前來詢問情況,想搞清楚這個車陣到底是誰,友軍還是敵軍。

    這次洪濤沒讓新軍再去攻擊對方的使節,既然知道是董氈的人,再這麼搞就有點沒麻煩故意找麻煩了。

    但他也沒讓對方太過靠近新軍的陣地,訛力命就是新軍的使節,但他只有一個,手裡也沒旗幟,而是拿著湟州經略安撫使的官憑。

    雙方的使節湊在一起聊了不到一刻鐘就各自返回了陣中,訛力命告訴洪濤來的確實是青塘兵馬,帶隊將領為董氈和他的第一猛將青宜結鬼章。

    董氈能在青塘一帶稱王稱霸也不是沒有理由的,打仗很有一套。他讓養子阿骨朵帶著主力攻占了仁多泉城,正在和涼州援兵鏖戰。

    但這並不是他的全部主力,還有一支不到萬人的吐蕃騎兵繞道偷偷下了高原,趁著雙方激戰直插涼州城。

    “都尼瑪不傻,一個比一個賊!”

    不用解釋洪濤也明白,吐蕃人的目的就是突襲這座毫無準備的城池。成功了,他們就從背後包抄涼州援軍。失敗了則退回高原坐山觀虎鬥,大宋朝廷也說不出什麼不是。里外都不太虧,一旦賺了就是大賺。

    “本官就不去見他了,還是由你帶個話,就說我們已經弄塌了涼州南門。現在不如合兵一處登城,青塘兵向西、新軍向東,待把整座城打下來之後再在內城匯合。”

    有了援軍那就不能光看自己耍,你們不是也想要涼州城嗎,那就得出點力。至於說這座城最後歸誰現在聊為時過早,歸誰也不能歸西夏,所以一切都要等把城市拿下來再聊。

    涼州城成了啥模樣不用訛力命去講大家都看得見,既然確認了是友軍,此處又有便宜可佔,董氈也不矯情,很痛快的收下了這份大禮。
mk2258 發表於 2018-10-7 20:52
343 屠城





    洪濤第一次看到吐蕃軍隊是如何攻城的,他們人人在肩上批一件翻毛短斗篷,然後拿起各種各樣的武器,舉著牛皮盾牌就上陣了。既沒有準備射擊,也沒有遠程武器掩護,楞上!

    訛力命這時又說話了,他也和吐蕃軍隊打過仗,對這些從高原上下來的蠻族如何作戰有一些心得。

    要是沒有南門的這個大缺口,吐蕃士兵就會先去附近的山上砍樹,然後用馬拖回來就地組裝長梯,依舊是冒著城頭的箭羽向上攀爬。

    翻毛短斗篷就是他們的盔甲,那是由犛牛皮做的。由於犛牛的毛髮很長還很硬,再被動物油脂粘結在一起就和防彈衣效果差不多,加上里面穿的皮甲,抵禦弓箭射擊還是挺有效的。

    最主要的是這些吐蕃戰士不怕死,他們認為戰死是去天上享受,只要頭人們不收兵,就會死戰不退。

    說是愚昧也成,說是傻也成,反正戰鬥力還是很強的。要是能有宋朝的軍械支持,這就是一支完美的山地部隊,還是步騎兩用的。

    “我靠,那個光膀子的就是青宜結鬼章吧!”正在諄諄受教的洪濤突然張大了嘴,端起望遠鏡向著城牆倒塌處瞧了瞧,又把望遠鏡懟在了訛力命臉上。

    “正是此人,他作戰從不披重甲,只用盾牌抵擋,卻百戰無損……吐蕃人都說他是天神的孩子,身上有神力護體。”訛力命讓望遠鏡磕了一個酸鼻兒,強忍著淚水看清了正在往城牆上爬的那個壯漢。

    “毛個神力,你要不信可以給他來一弩試試。成啦,別和我這兒墨跡了,去豁口處給雙方協調一下。再這麼下去王大估計就該翻臉了,這些蕃人太過分,這哪兒是在打仗,比逛市場還隨意。”

    青宜結鬼章確實比一般人高大威猛,他用的武器個頭也大一圈,是個長柄鐵骨朵。盔甲能防禦刀箭,面對這種鈍器就沒啥大作用了,只要被砸實不用穿透也是骨斷筋折。

    但也僅僅是個體能力強點,在加上點運氣而已,一弩箭上去肯定也得流血。洪濤對於這種猛將不太感冒,此時他的關注點已經不在青宜結鬼章身上了。

    那些吐蕃士卒正在滿地找俘虜的盔甲武器,還有扒衣服搜細軟的,認真勁兒快把打仗都忘了。找著找著就找到了南門右側的城牆上,這裡是新軍的地盤,以王大的性格肯定不許外人靠近,而且說翻臉就翻臉。

    城牆上的戰鬥依舊很慘烈,夏人面對突然多出來的敵人並未膽怯,還是寸土必爭。但不怕和打得過又是兩回事兒了,僅僅應付新軍都節節敗退,再加上這麼多見人就想扒衣服的窮鬼兵,結果可想而知。

    等越來越多的攻城弩上了城牆之後夏人真頂不住了,月牙鏟一般的弩箭一來就是一串人倒地。死相慘不忍睹,胳膊腿、腸子肚子滿天飛,再有血性,等腎上腺素的勁兒一過去也會膽寒。

    只要有一個人遲疑不前,就會有第二個、第三個……當第一個人退怯了,馬上就會變成潰敗。

    當兩支軍隊從兩個方向各自逼近了東西兩座城門時,已經不再有夏人軍隊再往城牆上沖。估計他們也剩不下多少人,從南門到東西兩座城門大概兩里長,幾乎都被屍體塞滿了,沒有下腳的地方,要踩著好幾層屍體往前走。

    攻城弩更找不到地面可以固定,新軍士兵們乾脆就用敵人屍體壓在支架上當配重,反正發射兩次就得往前挪幾十米,用大釘子確實不太方便。

    “這位城主好像有點死心眼,外城都丟了,屁大點的內城能守住?還尼瑪都是木料建築。成了,也別多死傷人了,把內城的南門給我燒了,誰也別想出來,剩下的就交給我們的友軍吧,他們好像還沒搶夠呢。”

    夏人是不衝了,但也沒打算投降,全躲進了內城。這座城本來就不太大,內城和外城最近的地方都不足三百米,攻城弩在高高的外城牆上發射火油彈扔得更遠。

    洪濤所說的少死人是少死傷自己人,具體內城裡面還有多少人、是否有平民、想不想投降都不打聽,裝不知道唄。

    萬一他們真投降了自己還真麻煩,這麼多俘虜都殺嘍?那不就是屠城嘛,傳出去太損害名聲。要是吐蕃人想這麼幹自己也不能攔著,真沒這個權利。

    達爾文的自然進化論確實有道理,他說越是在惡劣環境中生活的生物就越兇惡,比如說毒素更毒、攻擊性更強等等。

    這個理論用到人身上照樣合適,如果讓新軍士兵攻城,他們頂多是箭弩密集一些,火油彈扔的多一點,肯定不會為了些許財物就上去和不認識的人拼命。

    但董氈的青塘兵完全沒有這種顧慮,他們好像已經忘了城牆上還站著宋人士兵,搶的那叫一個暢快。

    搶完了兵甲搶財寶、搶完了財寶搶女人,上到四五十、下到十來歲全不放過,隨便按倒就上,完事還得給脖子上套上繩索拴成一串兒。至於說老人和孩子在他們眼中連牛羊都不如,一律砍死了事兒。

    有些青塘兵實在找不到東西可搶了,而他們的馱馬又沒裝滿,咋辦呢?乾脆找來木料湊合綁一綁,是不是梯子都無所謂,直接就往寺廟的塔頂上爬。

    那上面有很多鎏金的裝飾品,能敲下來的就敲,掉不下來的就砍碎。反正除了磚瓦帶不走之外,啥都要。

    也不是沒有反抗的,這不十多個身著華麗衣服的人就從內城的角落翻牆跑了出來,男男女女大大小小全都拿著兵刃,居然想突破東門奪路而逃。但很快就被青塘兵發現了,後面追出來一大群。

    “那是貴族的家眷吧?”洪濤不是沒屠過城,只是每次屠城都躲得遠遠的,等差不多了才露面看兩眼,然後下個命令了事。

    這次不想看也得看,總不能撤出這座城完全交給董氈,憑什麼啊。看多了這種場面之後,那顆本以為很堅硬的心也不由得軟了起來。

    “……應該是党項高官的家眷……說不定就是城主的。”訛力命對於這個問題不太好回答,他也有點看不下去了。

    畢竟這裡屠殺的都是他的同族,但又怕露出太多同情心會對自己造成不好的影響。有時候叛徒也是很糾結的,不是人人都能心安理得。

    “王大,把她們帶上來。這邊是我們的地盤,當強盜也得講點規矩。”洪濤沒去等訛力命為同族求情就下達了命令,這種考驗很傷人,沒必要。

    這個舉動好像引起了青塘兵的極大不滿,他們的人越聚越多,還有人衝著城上叫喊著什麼。如果不是看見馬道上不滿了手持弓弩的新軍士兵,估計就得衝上來搶人了。

    “他們在喊什麼?”洪濤有些好奇,這些青塘兵也太沒規矩了,難道他們的將官就不管嗎?

    “大人救的好像是鎮守和刺史的家眷,按照吐蕃人的習慣,敵人高官的家眷應該歸破城將領所有,別人不許染指,這些人在向大人索要戰利品呢。”

    訛力命沒想到帥司大人這麼輕易就下令救了那些婦孺,心裡自然樂意,但一想到沒準會由此與友軍發生衝突,又有點不安起來。

    “這很合理,你去告訴他們,這座城是本官破的,讓他們把該給本官的戰利品都送過來。”洪濤一听就高興了,他就喜歡守規矩,但不能只自己守,別人也得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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344 窩囊死的





    訛力命的話立刻激起了城下的一頓騷亂,青塘兵並不承認新軍的戰果,他們非說是由他們率先攻占的涼州城。

    理由也很充分,這裡的內城是他們破的,鎮守府也是他們拿下的,就連涼州鎮守和西涼刺史都是他們殺死的。

    “嘿我個暴脾氣,這不是胡攪蠻纏嘛。王大,吹號收兵,我們去城外紮營,這個破地方沒法住人了。”如果對方是董氈洪濤還有心情去和他掰扯掰扯,但是面對一群青塘士兵真沒這個心情。

    聽到了號聲,城牆上的新軍士兵開始各自回到各自的隊伍中去,依次掩護著向南門而去。至於後面還想追上來的青塘兵,王大的處理辦法很簡單,在馬道上點燃幾顆火油彈,誰不怕燒誰就上唄。

    “大人,有兵馬追出來了……”剛剛走下城牆,訛力命體內的騎兵天賦就起了作用,比別人提前好幾秒鐘發現異常。

    “列陣!吹號!”不等洪濤發令,王大已經下達了戰鬥指令。新軍也不是一點野戰能力都不具備,沒有散兵坑照樣可以對付騎兵,手中的鋼板弩和肩上扛著的一窩蜂都是做這個用的。

    而且城牆距離箱車陣只有幾百米距離,稍稍後退一點就不用顧慮左右和後面的防禦,專心向前即可。

    “對面可是駙馬王詵?我乃寶順軍節度使董氈,特意前來和王大人一會。”出現在城牆缺口處的果然是一隊青塘騎兵,不過這隊騎兵和大多數青塘兵不同,他們的穿戴更整齊,就連馬匹身上都披著皮甲。

    正中間有個穿甲未戴盔的壯漢,正是在望遠鏡裡見到的青宜結鬼章。但說話的不是他,而是身邊一個頂盔貫甲的漢子。

    “董將軍有禮了,在下正是王詵,不知有何見教?”洪濤在訛力命告警時就已經開始快步往車陣那邊跑了,等董氈帶隊出了城牆他距離車陣還不過百餘米。但人家都出聲打招呼了,還悶頭跑就不太合適,只好停下腳步。

    “你手下的漢家娃子搶走了節度使大人的俘虜,快快交出來!”董氈的漢話很不錯,但青宜結鬼章的口音就有點重了,氣勢也有點兇。

    看到青宜結鬼章的架勢,洪濤就基本了解這些所謂的青塘兵對大宋朝是個什麼態度了。怪不得一說要和董氈合作,從溪羅撒到苗魁再到蔣大郎都異口同聲的不贊成。

    這哪兒是朝廷的兵馬,完全就是另一個李繼遷嘛。只是現在的局勢不利於他稱帝獨立,但凡遇到宋朝有個頭疼腦熱,這孫子立馬就得在背後捅上一刀。

    “我乃湟州經略安撫使,太子少保,朝廷正二品,見到本官不該下馬行禮嘛!”

    既然他們沒真心實意歸順,自己也就沒必要替朝廷安撫了。這種人靠小恩小惠是養不熟的,唯一的辦法就是掄圓了手裡的大棍子猛揍,打個半死再給點殘羹剩飯,吃不飽也餓不死,還得天天干活累得和孫子一樣,反倒踏實了。

    “本節度使乃太傅是也,正一品……帥司大人某要太小氣,破城的事情本官還是要向朝廷為大人美言幾句的,能以偏軍至此,也是難得。 ”

    禮肯定沒有,董氈的頭銜比太子少保還高。不過他倒是下了馬,打算和這位駙馬好好聊聊,涼州城必須歸青塘兵,給予的補償就是個協助功勞。

    但青宜結鬼章的表情就不那麼好看了,他臉上分明寫著:孫賊!你算那顆蔥啊,不就是個依仗裙擺上位的外戚嘛!

    受禮的洪濤也不安份,眉毛眼睛都錯位了,嘴角一直撇到了耳根下面,滿臉都是一個意思:二貨,再能打管個屁用,董氈不用,但你一樣得給老子乖乖見禮!

    “剛才爾等說俘虜是你們的,本官倒想問問涼州城牆是誰打開的?涼州南門和東門是誰佔據的?董節度使沒來之前本官麾下就已經攻占了小半個城池,只是不願縱兵劫掠才不曾與爾等爭奪內城,俘虜一說自然也就不存在。奉勸二位一句,本官和其他大宋官員不太一樣,他們可以忍辱負重委屈就全,到了本官這裡向來都是要佔別人便宜的。這樣吧,董刺史讓你手下的士卒把搶來的財物交出一半,然後退出涼州城,本官會在上奏朝廷時也加上一筆,就說此城是由董刺史協助攻占的,如何?”

    不服氣沒關係,洪濤壓根也沒指望能用官階壓服一群外族。和他們相處必須要得寸進尺,任何一點忍讓都會被視為軟弱。

    “放屁!誰搶到就是誰的,你個狗官憑什麼索要,有本事自己來拿!”原本總是講道理、講教化、彬彬有禮的大宋官員突然變成了這幅嘴臉,讓青宜結鬼章非常不適應。

    一聽說還要分自己的戰利品,城池也得讓出去,頓時比刨了他家祖墳還激動,用破口大罵形容已經算輕的了。要不是有董氈在一邊鎮著,他就得抽刀子和洪濤拼命。

    “住口!王大人,這樣做不太妥……呀!你們……啊!”董氈比青宜結鬼章圓滑的多,在沒搞清對方到底要幹什麼之前不想和友軍發生衝突。

    尤其是一位朝廷的駙馬,很容易就能把事情捅到皇帝耳朵裡,對自己沒什麼好處。但他也不想就此示弱,打算曉之以理動之以情,把利害關係講清楚。

    但剛張嘴說了個開頭,場面突然發生了變化。對面的宋軍突然端起了手中的勁弩,瞄著青塘兵就射。速度那叫一個快啊,好像早就演練好的一般,絲毫猶豫都沒有。

    如此近的距離,已經全體下馬的青塘兵根本沒有閃避的時間,而且誰也沒想到這些宋軍的弓弩都是上著弦的。

    弩這種兵器使用起來是有很多講究,平時需要放開弓弦,作戰時才會搭上,就是怕弩臂長期受力變形。

    也不能拉滿弦太久,牛角做的弩臂承受不了長時間的大的拉力,更不能不放入箭矢空射,那樣會把弩臂弄壞。

    可是這些禁忌裡有一條被鋼板弩修改了,由於彈簧鋼的性能比牛角要強,更換起來也更容易、更便宜,所以新軍士兵在使用鋼板弩的時候就沒那麼在意了。

    戰鬥時不管有沒有目標都會把弓弦拉滿,一旦發現目標只需放上一支弩箭,呼吸間就能發射。這原本是為了新軍士兵安全考慮的應對之法,沒想到更合適用於突襲。

    短短十幾秒鐘,三十多騎青塘騎兵連帶他們的正副主帥就全躺在地上了。相隔十幾米被無羽弩箭射中,就算穿兩層渭橋鎮出品的表面滲碳板甲也沒用,旁邊還有王大那些特種兵們用蝎子弩補刀。一下射死算走運,受傷沒死的才倒霉,還得眼睜睜看著挨第二下、第三下。

    青宜結鬼章就是個倒霉蛋,據說身經百戰毫髮無損的半神之軀必須引來了更多弩箭,結果半神沒出現先成半殘了。

    三根弩箭從身體正面射進去,背後露出了兩個尖尖,脖子上還中了一根黃蜂刺,咕嘟咕嘟的直冒血泡。

    但他確實強悍,這樣都沒馬上死,也沒完全倒下,只是單腿半跪在地上還試圖去腰間抽刀呢。

    “我艹,還敢瞪眼,我讓你瞪!”啥叫小人得志?請看此時的洪濤。

    突襲剛發動時他是躲在黃蜂身後的,突襲成功了立馬就站出來端著蝎子弩給青宜結鬼章補刀,但左手依舊拉著黃蜂的胳膊,但凡有點風吹草動黃蜂就是擋箭牌。
mk2258 發表於 2018-10-7 20:54
345 溪羅撒上位(白銀31/40)





    可惜了一位吐蕃族的勇士,沒死在敵人手裡卻被友軍給幹掉了。至死他也沒想明白,為啥宋軍會突然發難呢?

    訛力命也是這麼問的,好好的友軍就算氣勢有些囂張,也不該反目成仇啊。這麼一來青塘軍該如何指揮,保不齊就又多了近萬敵人。

    “不為啥,我看著他們彆扭!把屍體拖走,箭矢都拔掉,叫溪羅撒趕緊回來,該他出場了。”

    城外發生的一切青塘軍還未曾看到,或者說他們根本沒有意識到宋軍會向青塘軍下手,還在每個犄角旮欄裡搜刮呢。

    而這幾十具屍體和馬匹被幾百名新軍士兵圍住,也看不出來是死是活。按照常規邏輯推,董氈帶著衛隊去宋軍大營裡做客更靠譜。

    但做客時間長了也會引起懷疑的,所以溪羅撒必須馬不停蹄的從烏鞘嶺趕過來。當他上氣不接下氣的跑進營地,在箱車後面看到董氈和青宜結鬼章的屍體後也傻眼了,嘴唇哆嗦著半個字也說不出來。

    “想上位就別瞻前顧後,最大的障礙本官都幫你解決了,難道如何收攏一群無頭蒼蠅的活兒也得本官替你幹?那樣的話本官不如自己去當青塘之主,你也就失去交換的價值。”

    洪濤真是一點都不擔心,殺了就殺了,誰不服誰就來打過。這大半天剛消耗了不到二十車彈藥,剩下的全是你們的,要多少給多少,反正自己是不想再帶著它們回去,怪沉的。

    “末將斗膽向大人藉這兩具屍身一用……”牙都快咬碎了,溪羅撒終於鼓足了勇氣,打算去用性命搏一搏前程。

    “趕緊拿走,外面還有一些,都歸你了。但本官要提醒你一點,別指望能輕易說服所有人,只要是有人的地方就有不同意見。帶著你的族人一起去,多拿幾具一窩蜂,誰不服就和誰決鬥,射死丫的別人也就服了。本官聽到火箭聲就會派兵鎮壓青塘內亂,保住自己小命,能多堅持一刻就多堅持一刻。有時候是否大富大貴不在於你有多大本事,而在於你能否多活一炷香時間。”

    這些屍體本來就是給溪羅撒預備的,而且殺死董氈和青宜結鬼章的黑鍋也得扣在他頭上。不管最終他是死是活,這個罪名是跑不掉的。

    別人說啥不重要,重要的是湟州經略安撫使、太子少保、駙馬王詵親眼所見,是吐蕃唃廝羅族起了內訌,致使兩位頭人被殺。

    做為友軍,湟州軍必須也有責任插手這件事兒。為了避免事態進一步惡化,把內訌的雙方分開很正常嘛。當然了,兩邊都是軍隊,分開也是需要付出點代價的,誤傷一些青塘士卒在所難免。

    但最終結果肯定是好的,經過湟州軍的協助,新的青塘之主溪羅撒同志掌控了局面,青塘依舊是大宋的青塘,友軍也依舊還是友軍。至於這位新任的青塘之主叫啥、姓啥,這有關係嗎?把準備給董氈的聖旨改個名字不就完了。

    這麼說朝廷裡能不能信、會不會有人揭發是湟州軍襲殺了董氈,這些問題更不用擔心。任誰坐在皇帝的位子上也不會相信這種說法的,太沒道理了啊。

    王詵根本就不認識董氈,轄區也離董氈的勢力範圍有幾百里之遙,中間還隔著別的州縣,私仇肯定是沒有的。

    公憤,沒錯,駙馬王詵的人緣是比較次,走到哪兒就禍害到哪兒。但他只是在湟州內部折騰,從來也沒出過圈子,連秦鳳路都不曾受害,更別提屬於熙河路的青塘地區,八竿子也打不到嘛。

    既沒有私仇、又不存在公憤,一位朝廷二品大員為啥要在戰場上突然襲殺了友軍的將領呢?這玩意根本說不通。就算是王詵在朝中的仇人,也想不出如此荒謬的彈劾理由。

    所以說,什麼叫事實?事實就是看誰能把理由講的更符合邏輯。吐蕃內訌的理由就非常非常符合邏輯,而且還非常非常符合大宋朝的利益。

    董氈這個人吧,歷來不太安份,曾經有過吃裡扒外的底子。朝廷不是不想辦他,而是手不夠長辦不了。現在好了,換了一位完全心向大宋的新頭人,青塘地區不光沒丟,未來還更光明了,為啥不信呢?

    就算洪濤和神宗皇帝自首,承認是自己殺了董氈,王安石和司馬光照樣也會編一套瞎話,把屎盆子想方設法扣在外族頭上,否則青塘地區就亂套了。

    “老訛,你覺得溪團練此去吉凶如何?”溪羅撒帶著十多名特種兵,把那些屍體往馬背上一放,向涼州城西門而去,那裡是董氈的大本營。

    洪濤說不擔心是假話,十多名特種兵損失了也心疼啊。但從這裡看不到西邊的情況,只能通過聊天緩解一下情緒。

    “人死如燈滅,想我朝皇帝在位時麾下也有不少族群效命,可一旦死了人心就會變,為了利益都倒向了梁家。党項人如此、吐蕃也是如此,只有宋人不太一樣,你們的皇帝會一代一代的傳下去。只可惜宋人太過仁慈,要是全和大人一般果敢,本朝就不該存在。”

    洪濤算是問對人了,訛力命在這個問題上非常非常有發言權。党項人和吐蕃人的社會結構很相似,都是以族群為最基本的組成單元。所以在首領變更的問題上訛力命不僅能做出判斷,還可以舉出不少實例佐證。

    他的家族不就是在權利更替時沒看清形勢,結果被別人聯手給剷除了嘛。這些經驗一般人體會不到,全是用性命和鮮血換來的,很是寶貴。

    “宋人仁慈……這個說法從何而來?”洪濤還是頭一次聽到外族對宋朝如此的評價,說軟弱的有,說迂腐的也有,唯獨沒聽過仁慈之說。

    “想當年景宗皇帝臨終前曾和毅宗交待過,異日力弱勢衰,宜附中國,不可專從契丹。蓋契丹殘虐,中國仁慈。順中國則子孫安寧,又得歲賜官爵;若為契丹所脅,則吾國危矣。”

    這個說法還真不是訛力命自己的感覺,更不是為了拍馬屁編出來的,確實有非常高端的出處,居然是李元昊給李諒祚的遺言。

    “可惜本官未見過你們這位景宗皇帝,否則定要和他好好討教討教。”聽了訛力命的解釋,洪濤覺得李元昊搞不好也是個穿越者。

    他對大局的把握太準確了,絲毫不差的遊走於宋遼兩頭巨獸之間,最終居然弄成了三足鼎立之勢,大大的人才啊!

    為啥李元昊沒搞出跨時代的武器呢?洪濤覺得他可能是個文科生,或者乾脆就是個後世的公務員,比較熟悉權力鬥爭,對自然科學一竅不通。

    “呃……大人,火箭響了……”這話說的讓訛力命都不好接茬儿,正在為難時,遠處出來了火箭的淒厲叫聲。

    “本官給你五百人去安順軍中平息叛亂,記住啊,是去誅殺反賊的,這個口號要一直喊下去。”洪濤可不想親自帶人去人家大營裡攪合。出主意可以,幹活得手下來,尤其是這種比較危險的活兒。

    “末將明白……”訛力命決定以後也得像溪羅撒多學習學習,如此簡單就恢復了族群大首領的地位,誘惑太大了。

    既然帥司大人能在吐蕃人裡這麼幹,党項族群好像也沒什麼難度。自己想回歸西夏朝廷是不可能了,即便再出賣一次宋人也不會受到信任,所以只能跟著這位大人走下去。

    但走下去的希望呢?原本只是想找塊能讓族人容身的地方,但現在這個願望又升級了,好像多統治一些族群、當個不大不小的首領也不錯。主要是帥司大人太能搞事兒了,跟著他不折騰折騰很有點浪費生命的感覺。
mk2258 發表於 2018-10-7 20:54
346 這孫子!





    整整一晚上溪羅撒和訛力命都沒回來,洪濤倒是不擔心他們的安危,因為他們已經分別派人回來禀告,一切順利但無法脫身。

    從動靜上洪濤也部分印證了他們倆的說辭,西邊的青塘營地徹夜篝火通明,照亮了半個天空和半座城市。

    載歌載舞是聽不見,但各種打擊樂還是能聽見的。顯然他們在弄聯歡會之類的玩意,肯定不是慶祝老族長掛了,那就只剩下新族長的登基加冕儀式,確實應該熱鬧熱鬧。

    “……去吧,做為禮物,本官送你五車火箭,什麼斬草除根的話我就不多囉嗦了,但回到青塘之後務必和李憲搞好關係,多送點財物別心疼。要讓他覺得你比董氈好控制,否則在背地里和皇帝陛下說你壞話,得不到朝廷賜封,你這個青塘之主的地位就不牢靠,本官也無法名正言順的支援,明白嗎?”

    第二天溪羅撒回來了,不是一個人,而是帶著和董氈同樣的衛隊,特種兵的打扮也不見了,身上那副山紋甲好像就是董氈的,上面還有兩個小洞呢,即便被重新修復過也能看到痕跡。

    他不是來向洪濤表功的,而是要帶著這些剛剛歸順的青塘部下返回家鄉。幹嘛去呢?兩件事兒,一個就是在半路截殺阿骨朵,那是董氈的養子,一直手握兵權留不得。還有就是抄了董氈嫡系族群,把青塘所有勢力重新整合一遍。

    “大人再造之恩小人永世不忘,只是有他們在場無法行大禮,還望贖罪。”溪羅撒表面上和洪濤是平起平坐的交談,可是說話內容卻和他現在的身份完全不符,至少從目前看來還沒有登上腳蹬版、立刻變心眼的企圖。

    “恩,記得我們的約定就好。阿骨朵手握重兵,又有西涼軍在一旁虎視眈眈,想輕易截殺不太容易。這些青塘兵是董氈的主力,只要把他們控制住,你回到青塘就一點問題沒有。一旦讓阿骨朵逃脫,後患無窮!”

    剛才洪濤只不過是試試溪羅撒的品質,看看他是否得意忘形。還好,這個傢伙並沒打算這麼快就當白眼狼,所以自己還得再叮囑叮囑。

    古人比較看重血脈這個玩意,如果溪羅撒沒有唃廝羅王族血脈這些青塘兵也不會快速臣服。所以說,凡是和董氈有關係的人必須都要清除掉,養子也一樣。

    “小人明白……我的家眷和孩子就留在湟州城,請大人費心照看一二。”溪羅撒和洪濤相處了這麼長時間,非常清楚這位大人從來不干賠本買賣,不管多少也得付出點代價。

    可是目前他還拿不出有用的東西,乾脆一咬牙、一跺腳,把媳婦和兒子當了人質吧,待坐穩位子之後再想辦法交換回來。

    “算了吧,你小兒子在兒童團裡自然不能半途而廢,但其他兩個兒子本官不會幫你養著,地主家也沒餘糧。等你在青塘安頓好之後派人來把他們接走,但那些入了工坊、參加了宋軍的族人不許強行帶走,必須他們自己同意才成,也不能逼迫,否則我可就急眼了。”

    拿別人兒子媳婦當人質,這事兒在洪濤眼裡很沒必要。他認為但凡是個野心家就不會在意這些事情的,說舍就舍,反倒還容易給自己造成錯覺。

    “只待朝廷正式賜封之後,小人就繼續回湟州給大人效命。犬子已經二十出頭了,讓他在青塘坐鎮,只要有大人在誰也不能拿我族如何!”

    溪羅撒有他自己的打算,對自身的缺陷認識的也很清楚。在湟州的日子讓他有點懂得該如何治理地方,但學得還不利落,有這麼一位強大的老師不跟著豈不是太傻了。

    “嘿嘿嘿,老溪啊,你墮落了,光想著吃現成的,不再是當年在黑虎山里那個為全族拼命的漢子了。這件事兒先不忙決定,把一切都安頓好之後我們有的是時間慢慢合計,速速去吧。”

    溪羅撒說的是不是真心話、他能不能繼續到湟州任職,洪濤現在還沒考慮,目前擺在自己面前的第一個難題就是涼州城咋辦。

    原本是想交給青塘兵守衛的,沒想到事態發展的這麼快,溪羅撒這就上位了,然後青塘兵短時間內也指望不上了。

    溪羅撒揣著滿滿的憧憬走了,青塘兵來的快去的也快,除了帶走滿城的財寶細軟之外,還把涼州城裡殺得如人間地獄一般,活下的人口不足二成。

    而且這二成人裡有多少人還能繼續活下去也不知道,他們都藏在各種地洞、地窖裡,很多人渴死、餓死也不敢出來,全都嚇破膽了。

    洪濤自然沒那麼多兵力去全城挖洞抓老鼠,只是大概的把地表清理了清理,弄出來二百多口涼州居民,讓他們去把城牆的豁口堵上,然後就坐在黑乎乎的南城樓上發呆。

    他正在琢磨這座城池是守呢?還是毀掉。出了這麼大事兒,涼州城也不是被團團包圍攻陷的,連潰兵帶百姓跑出去不少,西夏朝廷肯定會知道這個消息。

    他們也肯定不會視而不見,援軍估計很快就會到。自己必須在今天就做出決斷,要守就得有守的辦法,要毀就趕緊毀,然後拍拍屁股回馬尾城繼續窩著去。

    “大人,末將還有事要禀報。”此時身後突然傳來了一陣竊竊私語,然後走過來一個人。

    “老訛啊,正好,你來幫本官分析分析涼州城是該守呢,還是該棄。”洪濤不用轉頭就知道是誰,訛力命的漢語可沒董氈那麼好,帶著濃濃的鼻音。

    “……這,末將不敢妄言。不過大人可知在東門救下的那些婦孺是何許人也?”訛力命顯然不是來給帥司大人出謀劃策的,對於這個問題沒啥思想準備,也回答不上來。

    “聽青塘兵講她們不是啥刺史的家眷嗎?難道裡面有西夏王子!”既然訛力命這麼問了,那就肯定不光是家眷這麼簡單,洪濤小小的發揮了一下。

    “呃……不是王子……但也相去不遠矣。”訛力命真是佩服這位大人的想像力,差點就被猜中了。

    “快點說,別和我玩猜謎語的把戲,本官還有更要緊的事兒。”既然不是王子,還相差不遠,估計就是公主了。

    洪濤對西夏公主沒啥奢望,自己已經有一位公主了,還是長公主,必須不能再娶另一個國家的公主。這事兒要是讓大舅哥知道了,分分鐘得用寶劍砍得自己滿院子跑。

    “是梁乙逋的兒女……”見到帥司大人確實有點不耐煩,訛力命趕緊道出了實情。

    “梁乙逋是誰?梁乙埋的兄弟還是兒子?”洪濤眨巴眨巴眼睛,沒覺出來這個梁乙逋的兒女比夏國公主重要。

    “是梁乙埋的獨子……大人試想一下,目前夏國皇帝正被囚禁,梁太后和梁乙埋大權在握,但梁家目前只有一支有後……”

    訛力命覺得這位大人有時候裝孫子裝的太氣人了,你都把夏國陪都打下來了,居然不知道西夏國相的大概情況,誰信啊。但信不信也得解釋,誰讓人家是咱領導呢,領導必須有裝孫子的特權。

    “你的意思是拿梁乙埋的孫子孫女去和梁太后講條件,讓她們把涼州城割讓給大宋?”

    洪濤好像有點明白訛力命的意思了,不過這個主意可太溲了。想那梁太后十多歲就把丈夫一家坑得滅了門,豈是會看重親情的女人?別說一座戰略要衝,估計連一座邊防寨堡都換不回來。...
mk2258 發表於 2018-10-7 20:54
347 堅壁清野





    “不不不……但這可以幫大人拖延一些時日。末將願去東都替大人傳話,如梁家不殺了小人那就很可能來與大人商談條件。利用這段時間大人可以從容部署,只要城中糧草、火箭充足,這座城誰也功不下來。更麻煩的是梁家無法調用太多軍隊來涼州,依小人的揣測只有西邊的甘肅軍司、北面的白馬強鎮軍司有兵可調。右廂朝順軍司要鎮守東都,無法兼顧其它。”

    訛力命對梁家的了解肯定比洪濤深刻,他也不認為梁太后會因為兩個孩子的安危就置國家利益於不顧,那樣做很容易引起政敵的攻訐,搞不好要內亂的。

    但他也不認為梁家會對這兩個孩子不聞不問,女孩還好說,男孩畢竟是國相唯一的孫子,要是能用一些辦法交換回來,也不失為好事。

    最主要的是能為涼州城的守衛贏得時間,他在馬尾城待了半年多,對新軍的作戰能力有了不少了解。反正在他看來只要能有所準備,想攻破新軍把守的城池基本沒可能。人再多、再勇猛也沒用,火箭那玩意就不怕人多,人越多死的越快。

    “你和梁家是滅族的仇恨,一旦到了東都他們豈能容得下你?”訛力命這個辦法洪濤聽懂了,也比較認同。

    確實,積蓄了半年多的力量,好不容易前趕後錯的把這座重鎮拿下來,放棄掉太可惜。只要給自己一些時間,這裡就會變成堅不可摧的堡壘,牢牢釘在西夏肚皮上,還是帶著倒刺的,疼死也拔不掉。

    可是訛力命的辦法裡有一點不太讓人放心,是什麼力量讓這個党項叛徒甘願冒生命危險去幫自己拖延時間呢?僅僅是被自己的人格魅力感化了他?這不是扯淡嘛,自己除了沒事兒就算計人玩,有人格魅力嗎?

    “末將只求將來有一天能像溪團練那般成為党項人的首領,我可以用族人的靈魂發誓,党項人不會再和大宋打仗,今生今世只臣服於大人。”訛力命咽了一口吐沫,單腿跪地、右手撫胸,仰頭衝著天空做出了最莊嚴的承諾。

    “你們說,是不是跟著本官特別沒意思?”洪濤真沒想到訛力命也有這種野心,甚至比溪羅撒還大。

    人家只是想當吐蕃之中一個小部族的首領,這位可倒好,直接就把党項人全囊括了。這可是好幾百萬人哪!自己能做決定嗎?不知道,還得琢磨琢磨,趁著這個機會,洪濤轉頭向黃蜂和兩名青年團員提出了另一個疑問。

    “若是沒有聖命在身,小人也想飛得遠遠的……”黃蜂是真不給面子,兩個青年團員把腦袋搖的和撥浪鼓一般,你說你也跟著搖唄,他偏不。

    “給我抓住他,我讓你飛,不飛都不成,從城牆上扔下去!”

    當著下屬啪啪打自己臉,洪濤真不能忍了,一咕嚕爬起來,招呼著青年團員就向黃蜂撲了過去,看的訛力命直發呆。這尼瑪是哪兒跟哪兒啊,怎麼說著說著正經事兒又打起來了。

    黃蜂沒飛,主要是這孫子跑的太快,三個人都抓不住。洪濤也沒再去叫人死命追,他不過是藉著這段時間考慮了一下訛力命的提議。

    “此事茲事體大,本官無權答應,最終如何定奪還要看陛下的意思。不過就本官而言還是傾向於由你統帥党項族群的,但有一點,不管是朝廷還是本官,党項人恐怕都必須要離開這片土地了,你覺得能做到嗎?”

    考慮的結果就是現在聊這個問題有點早,只能先達成一個意向性合作協議,不能做出任何保證,也不負任何責任。

    “全憑大人做主!”訛力命再次重申了自己的態度,這傢伙很有賭性,也真敢押。

    “去家眷裡選個人帶著去東都吧,速去速回,王大會留在涼州城,屆時可由她派人待你去烏鞘嶺尋本官復命。”

    對於這種八字沒一撇的誓言洪濤向來不置可否,假如自己實力越來越大,沒發誓他也得跟隨自己。若是自己突然倒台了,把八輩祖宗挖出來發誓,該轉換門庭也不會比別人慢半拍。

    “大人,此人不可全信……”訛力命走了,黃蜂又湊了上來。

    “又是非我族類其心必異那一套理論?”洪濤好像不打算聽取忠言。

    “……若是他故意想穩住大人,然後引兵來攻呢?”黃蜂還真不怕說實話招人煩,明知道駙馬不愛聽這一套那也得說。

    “嘿嘿嘿……本官剛才和他無意中透露了點後期的動向,說是要去烏鞘嶺駐紮。他到底是奸是忠,過幾日即可知道。你剛才不是說要飛嗎?那就真的飛一次吧。騎快馬速速返回馬尾城,讓苗魁帶領三百天武步軍馳援烏鞘嶺。告訴他死也要死在懸崖上,否則本官就好彈劾他臨陣逃脫,全家都要發配邊陲。涼州城被攻陷的消息昨日就已經派人送往了蘭州,如果李憲不是糊塗蛋自然知道如何舍取。”

    對於黃蜂的擔憂洪濤已經考慮到了,其實不管訛力命是否出賣自己,自己都不會馬上撤離涼州城。只要能在這裡守上一個月,這場戰役西夏就算滿盤皆輸了,前幾十年打下的基礎一朝就會葬送乾淨。

    按照常理,李憲在知道涼州城已經被宋軍攻陷後必然要加大攻擊力度,防止距離涼州城最近的卓囉和南軍司和濟桑城的守軍有回援的可能。

    等朝廷也知道了此事,那安排在第二線的部隊就會源源不斷的開往蘭州一線,試圖打通涼州到蘭州的驛道。

    這條驛道的南北兩端,涼州城和蘭州城會成為兩台絞肉機,把雙方的精銳部隊全攪成一鍋粥。最終的勝利必然屬於大宋,因為這次不再是野戰,西夏軍隊有必須保護的道路和城鎮,無法再玩大範圍迂迴的招數。

    而宋軍最拿手的技戰術就是攻城和守城,只要把卓囉城和濟桑城拿下就不存在什麼後勤補給問題,從這條驛道往西幾百里都是宋軍的天下,愛怎麼補給就怎麼補給。

    西夏軍隊反倒成了客人,丟失了烏鞘嶺和涼州城之後,他們再想威脅秦鳳路幾乎就變成了不可能,光靠有限的兵力和宋軍打消耗戰真消耗不起。

    涼州城這裡也不是死人,來軍隊少了不夠自己打的,來多了又得從別的地方抽調,左右都不合適。最麻煩的還是附近的牧人和居民,沒有了涼州守軍的保護他們就是無根浮萍,只能任人宰割。

    據蔣二郎報告,這兩日已經發現好幾個大部落在向北、向西、向東遷徙。他們要逃離這塊水草豐美、土地肥沃的地方,這對西夏朝廷而言是個極大的噩耗。

    當地沒有牧民和居民了,部隊來了吃什啊?那些用最快速度趕來的援兵總不會也帶著羊群行軍吧,所以這筆開銷也得由西夏朝廷出,沒飯吃是沒人肯打仗的。

    “我再給你五百新軍,騎上橐駝把方圓五十里之內的村落、營地全都掃平。房子帳篷燒掉、水井、水壩、橋樑炸掉。這次別亂殺了,羊群、牛群都趕回來,糧食、草料啥的叫箱車去運,這座城裝得下。”

    訛力命一走,洪濤就開始在敵國境內玩起了堅壁清野戰術。按說這玩意是該人家玩的,可他非要反著來。

    有了箱車和罐頭食品,新軍已經不用擔心軍糧問題了,只待馬尾城的補給車隊一到,這支小型軍隊在涼州城過完夏天都沒問題。但不能讓敵人有太多物資可用,到時候看誰耗得過誰。
mk2258 發表於 2018-10-7 20:55
348 這個女人不簡單





    涼州失守!這恐怕是元豐五年裡最震撼的新聞了。

    當神宗皇帝接到皇城司的急報之後,手一哆嗦差點沒把裴英射死。他正在研究鋼板弩的結構,怎麼琢磨也想不明白,為啥駙馬弄的兩片鐵就比最上乘的犛牛角還好用。

    “消息可準確!”把密報來回來去看了好幾遍之後,皇帝依舊不敢相信上面所言是真。

    “依老臣看怕是要比前兩次還真,駙馬這次沒再拖延,第一時間就遣快馬去蘭州知會李憲。按時間和路途算起來,估計樞密院的正式奏報這兩日也該來了。”

    裴英對駙馬王詵的意見很大,自打他去了湟州之後皇城司的工作量就直接加倍了。而且這位在湟州極其不安份,整天搞事情,奇思怪想層出不窮,可匯報的東西太多,都快把皇城司的急腳遞累趴下了。

    “宣王安石、司馬光、章惇速速入宮……慢,還有王韶父子!”神宗皇帝是百分百想信,可是這個事兒太大,光聽老太監的意見不足以服眾,還得聽聽幾位重臣的意思。

    和神宗皇帝比起來西夏梁太后比較雷厲風行,訛力命帶著梁乙逋的妻子一進入東都,人還沒見到呢她就知道涼州是真完蛋了。

    梁乙逋的妻子是都羅尾的侄女,如果不是遇到特殊情況是不會被人擄走的。現在已經不是討論訛力命帶來的訊息該不該信,而是得趕緊琢磨琢磨涼州城如果真丟了下一步怎麼辦。

    “先虛與委蛇,待見到我孫兒之後定要把此賊碎屍萬段!”梁乙埋都快吐血了,短短半年時間私生子先掛了,現在親兒子也沒了,要是再把孫子弄死,他活著還有啥奔頭呢。就算把西夏、遼國、宋國都給他,那也得有人繼承才有意義不是。

    “又是王詵!我等算來算去卻算漏了他!都羅尾,湟州為何會有此等強兵,而我朝毫不知情!”梁太后和弟弟感同身受,這可是她梁家最後一支血脈,說完全不顧肯定不科學。

    但她畢竟是要總攬全局,私情必須放到第二位,不管是否答應對方的談判請求,都要先搞清楚對方的實力。

    問誰呢?那就只有都羅尾了,他掌管著四方察訪司,聽名字就是個情報機構。涼州城被宋軍偷襲,必須有情報工作不到位的原因。

    “沒錯,都羅尾,你給我講清楚,為何湟州會出現這麼多宋軍,而我和太后卻毫不知情!”梁乙埋聽到姐姐的問題立馬跟著也急眼了,沒錯啊,這事兒想一想就不合理。

    要說誤差了幾千人還有情可原,可是涼州城內有上萬守軍,豈是宋軍幾千人就能攻打下來的。要不是還殘存些許理智,他恨不得馬上把這個胖子砍死。這傢伙必須是故意的,故意讓宋軍斷了梁家的後,好讓他們党項貴族掌控以後的西夏政局。

    “這、這、這……太后,臣忠心耿耿,怎會故意知情不報。察訪司確實上報過王詵的湟州軍,禁軍不過三千,廂役最多倍之。國相若是不信,可叫察訪司主官上殿當面質詢!”

    都羅尾一聽這個話茬儿立馬也急了,這個大屎盆子必須不能戴在自己腦袋上,要是讓梁太后懷恨在心,都羅家族可就懸了。這個女人別的沒有,就是下手狠啊。

    “問就問,太后,臣要當面查問察訪司主官,還請太后恩准!”梁乙埋對都羅尾的解釋一個字都不信,他算是認准了這個胖子不懷好意。

    “國相,稍安勿躁,且聽保忠如何講。”梁太后肯定不會現在就把察訪司的主官叫上殿和國相對質,級別相差那麼多沒必要如此做,也太不像話,總不能讓屬下看笑話。

    除了都羅尾之外,西夏也和大宋一樣有其它情報系統,比如說各軍司的監軍系統。這個系統掌握在朝順軍司都統軍手中,也就是仁多保忠。

    “禀太后、國相、都羅大人,據從涼州城來的信使講,攻打涼州城的軍隊不似宋軍,人數只有三千左右。臣後來又問過從涼州城內逃出來的稅官,人數也相差不多……”

    仁多保忠比較沉穩,說的內容基本沒有自己的揣測,而是就事論事,掌握了多少情報就說多少,不添油加醋。

    “三千!你是說我兒統領上万精兵卻被三千宋軍破了城!”

    沒想到實話實說也難逃梁乙埋的怒火,敵軍人數問題又刺痛了他已經很脆弱的神經。這不是變著花樣的罵梁家人是廢物嘛,比那個胖子還可恨!

    “國相莫急,且聽保忠把話講完。”本來梁太后聽的挺認真的,結果讓弟弟的怒吼嚇了一激靈,皺著眉有點不高興,但依舊是好言相勸。老年喪子,人生最大的痛苦之一。況且自己弟弟不僅僅是老年喪子,孫子也要沒。

    “除了稅監的小吏,涼州城報國寺的吾真大師也由徒弟們護送到了都城。他與臣講當時就在城樓上和梁刺史、副鎮守一起觀戰。談起這支奇怪的軍隊,大師只說是魔鬼派來的,呼吸間致三千騎軍死傷殆盡,又用地獄之火焚燒南門,致使城牆倒塌才攻入城內。”

    對於國相的失態仁多保忠也沒在意,盡量保持比較平和的語調,繼續講述著他所了解的涼州之戰。而且說起來有理有據,每條信息都是有準確出處的。

    “這個老禿驢,我兒在涼州與敵死戰不退,他卻早早就逃了出來,我的兒啊……噗通!”就算仁多保忠說得再平和,也免不了梁乙埋去琢磨當時的情景。

    這次老和尚又成了他的攻擊目標,估計在他眼中,只要是活著從涼州城裡逃出來的都不是好東西,立馬抓起來砍頭都不冤。

    可能是由於激動過度,也沒準有心血管疾病或者高血壓之類的疾病,梁乙埋突然大喊一聲癱軟在地,人事不省了。

    “國相、國相……傳御醫,扶國相下去休息調理……”這下殿裡亂了套,胖胖的都羅尾動作最快,幾步滾了過去把梁乙埋扶起來,還不住的在胸前揉按。梁太后更是驚慌,大聲命令著侍衛。

    在目前此等內憂外患的情況下弟弟不能有失,她一個女人再能折騰也無法掌管全國,必須有個國相配合。

    “……能確定這支軍隊是湟州那位駙馬的?”把梁乙埋抬下去之後梁太后用手揉著太陽穴,足足緩了半刻鐘才說話,聲音裡全是疲憊。

    “臣還沒有禀報完……破城的並不全是湟州軍,半道又殺來了青塘董氈,人數一萬左右,想必是此賊以一部分偏軍為誘餌,主力繞過涼州軍防線直插涼州。在城內燒殺搶掠的也是青塘兵,湟州軍在攻占了東門之後並沒繼續攻打內城,反倒是出手救了刺史梁大人和鎮守的家眷。”仁多保忠確實是位武將,說話都不帶看眼色、挑時候的,已經把國相說躺下了,還不住嘴。

    “這麼說本宮還要感謝這位駙馬了……”梁太后的話裡也開始帶著不滿情緒了,胖胖的都羅尾就像是隱形人,大氣都不出。

    “太后息怒,臣不是這個意思。只是據梁氏敘述,她們在湟州軍中看到了另外一幕……那位宋朝駙馬當場擊殺了董氈和青宜結鬼章……”仁多保忠也感覺到此時不宜再多說,可是這件事兒不說明白對戰局影響很大,咬著後槽牙還是說了。

    “什麼!湟州軍和青塘兵內訌了?”梁太后不光外貌保養的不錯,看來心血管機能也比弟弟強,估計也沒有高血壓,否則這一起一落的換成梁乙埋又得暈過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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