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兩宋元明】大宋有毒 作者:第十個名字 (連載中)

 
mk2258 2018-3-26 22:54:02 發表於 歷史軍事 [顯示全部樓層] 只看大圖 回覆獎勵 閱讀模式 591 74750
mk2258 發表於 2018-10-7 20:58
369 萬人恨





    李憲的經略使府衙里就有兩具一人多高的鑄鐵大爐子,買不到蜂窩炭也沒事兒,把石炭敲碎了放進去照樣能讓屋子裡暖融融的。

    配上烏金行出售的鑄鐵或者陶製煙囪之後,還不用忍受煙熏之苦。每天往裡放一兩次石炭,日夜皆可取暖,包括用來煮茶、做飯,真乃居家生活的不二之選。

    這次駙馬王詵到沒只守著金明池不圖發展,但發展的又有點太快了。北方的每個大城市幾乎都能看到烏金行的招牌,甚至連湟州都弄了一個。

    人一有錢脾氣就見漲,要是駙馬王詵僅僅是靠這些產業賺錢,估計滿朝文武沒幾個會有太多想法的,甚至藉著皇家身份偷逃一些賦稅大家都不會說什麼。

    但是從此開始王詵就玩的有點出格了,先是弄高爐出鐵,那速度據說就和開閘放水一般,只要鐵礦石和石炭能跟得上,不分白天黑夜都有每爐上千斤的好鐵流出來。

    礦冶鑄銅雖然不完全是禁榷品,但向來是由朝中大家族掌控的。以前大家都有默契,互相配合把價格穩定的不錯,這樣才能利益最大化,畢竟冶煉鑄造不是隨便弄個小作坊就能幹的。

    但王詵的烏金行如此一搞,徹底就打破了幾大家族壟斷的局面。如果說金明池烏金行沒有大量向民間出售生鐵,還能忍受的話,等到渭橋鎮的烏金行一開爐,朝堂裡各位大佬是個什麼心情,李憲就算待在熙河路也能想像的到。

    可奇怪的是這股怨氣並沒最終噴發出來,這讓李憲怎麼想也想不通。從而他得出了一個結論,王詵此人不簡單,不是那種傻乎乎的才子或者匠人,他肯定在背地裡用某種更大的利益與皇帝或者某幾位重臣做了交換。

    是什麼呢?這個答案不光李憲在琢磨,大多數朝臣也在想。但直到去年才有所眉目,有一種據說能治百病的福壽膏悄悄的出現在夏人和吐蕃族群裡。

    別人可能還不太知道這種東西,但是整天和邊民打交道的邊防將領不會這麼遲鈍。具體這東西長啥樣、功效如何誰都沒親眼所見,不管是夏人還是吐蕃人但凡得到這玩意,都像寶貝一般藏起來,小病小災的都不捨得動用,更不會隨便送人玩。

    但這東西來自哪兒,只要用心去追尋還是能找到蛛絲馬蹟的。花掌櫃的駝隊!這就是福壽膏的唯一出處。

    既然有了出處就好辦,把花掌櫃叫來或者抓來問問不就結了。再大的商隊,在邊關地區也得聽招呼,否則分分鐘讓它消失。

    可這次依舊是個例外,從熙河路到永興軍路誰也不敢攔這支規模巨大的商隊,更不敢去抓那位據說有點姿色的花掌櫃。

    因為她手裡不是拿著湟州兵馬都總管的文書,就是鄜延路經略安撫使的通關文憑,免檢是必須,派兵護送都不為過。誰會為了這點事兒去得罪鎮守一方的朝廷重臣,真楞乾就得有撕破臉的準備。

    但紙是包不住火的,很快就有傳言從開封傳來,花掌櫃是何許人也?她不姓花,而是姓富,名姬,本是宮內六尚的尚官,三年前賜予駙馬王詵,還曾主持過飛鷹社一段時間,後來就不知所踪了。

    沒想到她搖身一變居然成了一支專門遊走於邊關各軍鎮的走私駝隊首領,要說這事兒和駙馬王詵一點關係沒有隻有傻子會信。

    再回頭看看王詵這些年都乾了啥,答案就呼之欲出了。他除了在經營烏金行之外,還在瓊林苑中種滿了白蠟樹,並用很奇怪的方式僱傭農戶大面積種植米囊子花,到了湟州之後也不例外。

    直到這時大家也沒把駙馬和福壽膏聯繫起來,種植米囊子花並不是什麼秘密。按照王詵的說法,這種花是提煉香藥的原料,花朵經過特殊處理之後會把精油送到宮裡,專門用於香水的製造。

    得,消息打探到這裡就算斷了。製造香水是皇帝的小金庫,所有過程工序都有內宮把控,和駙馬半點關係都沒有。

    而且這筆買賣還不是皇帝獨吞,從新黨到舊黨的大佬都有專門販賣這種東西的,甚至在明州、泉州、廣州一代的海商裡,也專門有向海外諸番販運此物的。獲利巨大但外人無法染指,誰敢伸手皇帝真敢動刀子。

    這事兒還沒完,王詵就又捅了大簍子,他把湟州弄成了軍事特區,還用烏金行私造兵甲,把大宋軍制幾乎弄了個底朝天,這一下把包括李憲在內的西北諸路將領幾乎都給得罪光了。

    但一時半會兒誰還都拿他沒轍,不光沒轍,還得眼睜睜看著他一會攻下一座西夏城寨、一會兒又弄死個西夏皇族大將。也不知道老天爺是不是真瞎眼了,積雪崩塌居然能變成武器,這個狗屎運不服都不成。

    可是這個禍害誰也沒忘,隨時隨地都在找機會除之後快。不過說實話,這次的五路伐夏計劃真沒算計駙馬王詵,他也達不到如此的重要性。

    但他偏偏自己鑽了進來,還不知死活的沖在了最前面,朝野上下若是沒啥反應,都對不起這個天賜良機。

    “這些可就是產自渭橋鎮,箭矢不入的甲胄?”琢磨著心事,前鋒終於移動了。跟在一隊一隊士卒通過烏鞘嶺時,李憲抬頭看了看那些站在懸崖上依舊手不離弓弩的士卒,第一個感受就是他們的甲胄比較怪異。

    “大人一提末將倒是想起一件事兒,末將曾問過濟桑城的守將古浪河裡的屍首中可有宋人,他說剛開始發現大量屍首順流而下時划船到河面搜尋過,確實發現一名不是西夏士卒打扮的屍首,但也不敢肯定是宋人。那副甲胄和這裡的士卒很像,就在末將營中。末將用軍中的蹶張弩和神臂弓試過,正面射中皆不得入肉,稍稍射偏就會滑開,很是堅硬。經軍中匠人仔細查看之後也不得而知是用何種鐵料鍛造,其外層極硬可斷透甲錐,內層又似軟鐵煞是古怪。”

    李忠也是個宦官,他和童貫、黃蜂一樣,入宮之後就要拜個師傅,除非有特殊變故,這一生一世也就打上了師傅的烙印,不能再隨意改換門庭,用後世的話講就是站隊。

    站對了水漲船高榮華富貴,站錯了人走茶涼搞不好還得吃瓜落。所以在軍中他就成了李憲最信任的副將和耳目,還掌管著親兵衛隊。

    “此人高深莫測……爾可留意到山頂的烽火台?”李憲沒再去琢磨甲胄的性能問題,他也不擅長這種事情。但是眼睛可沒閒著,把烏鞘嶺的前前後後、左左右右全仔細巡視了一遍,然後得出一個結論,無懈可擊。

    “此賊可惱之極,不來親迎大人還則罷了,難道還得把大人當做夏人防備不成!”經此一提醒,李忠才發現烽火台有何不同。

    那上面站著好幾個士卒,每人手裡都拿著一個小火球似的東西,距離有點遠看不清是什麼。但這個意思做為邊關將領必須明白,只要這裡發生了什麼意外,烽煙立馬就得起來。

    “此舉無差錯,烏鞘嶺乃敵境,再怎麼謹慎也不為過,這位駙馬不簡單啊。你且叮囑下去,此去涼州見到駙馬莫要有失禮之處,誰約束不住手下本官就要了誰的腦袋,免得到處去丟人,駕!”

    看看懸崖上那些分不清是將還是兵的人影,再看看自己身邊的這些兵將,李憲突然有種無力感,此次涼州之行好像不會一帆風順。
mk2258 發表於 2018-10-7 20:58
370 涼州城……毀了!





    還沒走到涼州城,李憲心中的一個疑問就基本解開了。這條不算長的山路上到處可見明顯的戰鬥痕跡。

    主要是血跡,太多了,地面已經被染成了斑駁狀,很多地方乾脆就是黑乎乎的。用兵刃挖幾下居然見不到新土,全被浸透了。

    見此情景,當時這條路上大概發生了什麼也就不難想像。一側是深谷急流、一側是峭壁陡坡,一頭被烏鞘嶺關隘死死檔住,另一頭再被駙馬的軍隊堵住。假如夏人夾在中間,真是插翅難逃。

    濟桑城下那些屍體恐怕就是由此被扔進河谷的,不用問別人,光是屍體數量就能從某種程度上反映出當時的戰斗狀況。

    至於說駙馬王詵是怎麼把西夏軍隊弄進這條死路,又如何用不足三千兵力屠殺了兩個西夏軍司的幾萬大軍,這就不是靠想像能想出來了。好在馬上就能見到王詵本人,很快就能搞清楚。

    “大人,前面……前面……”還沒想好見到駙馬王詵之後該如何交涉,李忠又從前鋒方向跑了回來,就和見了鬼一般。

    “慌什麼,前面有何變故?”李憲心裡一緊,此時他唯一能想到的就是駙馬王詵投降了西夏,也只有這樣才解釋的通幾千兵馬就能完胜幾萬人的神話。不過即便是這樣也沒關係,既然自己敢來就已經把所有後手都備足了。

    “涼州城,它、它……毀了!”李忠這次沒馬上承認自己的失態,依舊滿臉焦急指著驛道的盡頭。

    “毀了?頭前帶路!”一聽涼州城毀了,李憲比聽到發現西夏軍隊還驚訝。

    自己為何搶了王厚的差事,不辭辛苦、不畏危險的趕來涼州?救駙馬王詵?別逗了,他趕緊死對所有人都是好事兒。要是沒有涼州城,鬼才願意來。

    現在的戰局已經很明顯了,其它四路宋軍很難在短時間內取得什麼進展,西夏軍隊也不是吃素的,他們和宋軍打了幾十年不落下風,現在依舊是這樣。

    但如果能從涼州東進,就會打破這種平衡,說不定能獲得一場大勝。誰最終佔據了涼州都是首功,這麼一個白來的大好處不拿白不拿。駙馬王詵畢竟不在這次計劃當中,就算是他最先拿下的涼州城,分點功勞也就是了。

    可要是涼州城沒了,這個功勞就會縮水十倍不止。宋軍不善於大範圍機動,必須依仗堅城做支點,支點都沒了還東進個屁!

    走不出一百里路後面的糧道就得被斷,然後和以前每次失敗一樣被西夏軍隊追著屁股揍,從哪兒來的還得回到哪兒去,損兵折將外加白白耗費錢糧。

    涼州城確實毀了,護城河不光平了,裡面的轉頭瓦礫還冒尖兒。城牆也沒剩下幾段完整的,城裡的房子更乾淨,幾乎一座都看不見。

    唯一還能辨識出來的就是報國寺石塔,但也只剩下半截,孤零零的矗立在那裡,訴說著它所見到的惡行,可惜沒人聽得懂。

    “氣煞老夫……駙馬王詵何在!”除了殘損的城池之外,李憲還看到了那座車陣。現在他是一肚子怒火,或者叫失望,也不再唱以禮相待的高調了,就差直接帶頭罵人。

    “對方自稱湟州新軍,只派來了一位指揮使,說是王詵受了箭傷,正在營中修養,請大人入營敘話。”李忠已經見過蔣二郎,他倒是牢記李憲的叮囑,沒做任何失禮的舉動。

    “……待本官去會會這位駙馬都尉太子少保,非常之人行非常之事,看來老夫還是失算了。”戀戀不捨的看了一眼涼州城,李憲把怒火壓了又壓,帶著親隨向車陣走去。

    要是按照朝廷的安排,做為五路伐夏總統領,應該是端坐大帳之內等著別人前來拜見,可是這個譜儿在王詵這裡好像擺不了。

    他受傷了,總不能就在這里幹等著傷勢痊癒,這麼多軍馬糧草誰提供?以湟州軍的規模,就算把糧草全讓出來也不夠全軍吃一天的。

    “大人還請明示在何處紮營。”李忠的情緒也不太好,乾爹或者叫師傅來涼州想幹什麼他一清二楚,但這座破城顯然滿足不了需求。

    “扎什麼營?派出探馬搜尋附近的村落,徵用所有人馬牲畜糧食草料,全軍埋鍋造飯,此地無險可守,不是久留之地。”

    自打看到涼州城那一刻起李憲就已經心生退意,不過在退走之前也不想便宜了駙馬王詵,要把周邊全都搜刮一遍,能帶走的全帶走,爭取不給湟州軍留下任何有用之物。

    這也算是對駙馬王詵的報復,不讓自己爭功那就誰都別拿這份功勞!涼州城為何會如此破敗李憲已經猜到了大概,攻城戰自己打的次數多了,能把一座堅城毀成如此的沒一次。

    攻城不是搞拆遷,打開一兩個突破口即可,沒必要四面八方的拆城牆。守軍不會這麼做,進攻方更不會,唯一的答案就是駙馬王詵自己幹的。

    他為何要這麼幹原因也不復雜,自己在蘭州的所作所為被他知曉了唄,這是在發脾氣呢,寧可拆了涼州城也不想讓自己佔據。

    啥叫損人不利己,這就是,生生把一份天大的功績弄成普通戰功,什麼全局、朝廷旨意、國家利益全不顧了。

    狠人啊!此時李憲已經把輕視之心全都收了起來,打算好好的與這位駙馬聊聊。

    純政客李憲不怕,因為他們不會帶兵;純軍人李憲也不怕,因為他們不會手段。太壞的人沒啥大用,純粹害人只是小技,上不了檯面;太正直的人更好利用,他們內心的執著太多,隨便抓一個就可以逼其就範。

    最可怕、最難鬥的就是駙馬王詵這樣亦正亦邪、面似忠內心姦、有膽識、有成就、有後台、有手腕的能臣。

    這類人能伸能縮、敢取也敢舍、胸中還有溝壑,能力普遍高人一等,誰不是能隨便拿捏的主兒。

    而且他們還非常能忍,條件不合適的時候被人騎在腦袋上拉屎都面帶微笑,可一遇風雨便化龍,報復起來比誰都狠毒。
mk2258 發表於 2018-10-7 20:58
371 一走一來

涼州城是拿不到了,李憲還是比較實際的,不想平白無故得罪像王詵這樣的人,黑鍋更不能都由自己背。他要聽聽駙馬的口風,看看能不能把雙方的關係挽回一些,順便推卸點本不該屬於自己的責任。

    “哎呀,李大人,久仰久仰、失敬失敬。若不是身帶箭傷,本官理應去烏鞘嶺迎接大人,見諒見諒。”

    雙方在洪濤的營帳裡一見面,李憲心裡就是一涼。駙馬笑得太憨厚了,看見自己就和看見長公主一般欣喜。這說明人家恨自己已經恨到骨子裡去了,根本就沒打算正經對話,完全就是敷衍。

    “都尉大人如此講讓本官愈發無地自容,蘭州至此不過旬日路程,本應早早就來助力,怎奈糧草不濟,險些誤了大事。可知此糧官乃何許人也?說來都讓本官汗顏,居然是錢家叔侄的親戚。如此重任怎可失察,本官定要奏鳴聖上嚴查此事,公報私仇之風不可漲!”

    王詵越是如此李憲就越得裝作看不出來,該說的不該說的都要說,哪怕減不掉對自己的仇恨,也得拉上幾個墊背的。

    “原來如此!可惱啊、可恨!我等為國在前線浴血奮戰,朝中居然有人公報私仇,置陛下於何地!置大宋於何地!置黎民百姓於何地!置那些為國捐軀的士卒們於何地!李大人不妨把他們的名字講與本官知曉,本官這就返回朝堂向陛下面陳,定要討還一個公道!來人,備馬!嘶……痛煞我也……”

    李憲就算說出天花來洪濤也不會信一個字,這件事兒不全怪李憲,換做誰坐在那個位置上也都會如此處置。但用話填唬自己就別想了,裝孫子這門手藝自己也比較擅長,咱倆對著裝,看誰更像。

    “啊!莫急、都尉莫急,此事還需從長計議。擅離邊關也是大罪,如被御史藉機彈劾豈不令親者痛仇者快。不如這樣,都尉暫且退回湟州城將養身體,待本官上奏朝廷之後再做定奪。”

    傳聞都道駙馬王詵行事言語異於常人,這次李憲算是親歷了一次。這都說的啥啊,支楞著耳朵聽了半天也沒全明白。

    但核心意思懂了,他要去皇帝跟前告狀,這就有點太不要臉了。你把涼州城拆了,還得倒打一耙說我們救援不利。而且這個官司打起來就得自己扛著,這是真不懂啊還是裝糊塗。

    可不管怎麼樣,現在必須穩住瘋駙馬,有啥事兒等打完仗再說。利用這段時間自己也好去問問那些人,你們丫挺的出了半天壞主意,現在玩現了誰的責任誰背,別指望全讓老子頂雷。否則我就跟著駙馬一起上皇帝哪兒告狀去,誰也別想好受!

    “撤回湟州……也好!此城乃本官三軍用命從夏人手中奪來的,交給別人自是放不下心。可李大人在熙河路戰功彪炳,那就拜託李大人了。城北是不能紮營了,全是埋葬夏人屍體的大坑。城東地勢平坦,不如就選在那裡如何?”

    要是李憲真答應駐守涼州城洪濤還真就不能搶,這也算是賭一把,看看這位能征慣戰的宦官有沒有膽量認錯並改正。

    只要他敢答應,自己就敢原諒他並不計前嫌,所有牛羊都給他不說,再擔負萬把人的口糧完全沒問題。

    “涼州不可守,此處無險無阻且地處敵境,若不是王厚王大人拖住了卓囉城的西夏軍,至此的驛道仍不安定。既然城牆已毀,夏人也無法再用,總不算壞事,此功還要記在都尉大人奇兵突襲上。只是本官不知三千湟州兵如何敵得過幾萬西夏軍隊,還望解惑。”

    別逗了,李憲才不想給別人擦屁股呢。你回湟州養傷好吃好喝,我帶著上萬兵馬在這裡啃草地啊!

    但有件事兒還得搞清楚,涼州城是如何攻下的呢?偷襲一次有可能,可是面對十數倍的敵軍,又是怎麼守住的?

    “全憑三軍用命和老天眷顧,李大人有所不知,此戰過程極其曲折離奇……來人啊,備上酒菜。”

    這仗怎麼打的我憑啥告訴你?但完全不說又不合適。洪濤乾脆開始編故事了,還是神話故事。為了能讓這個故事聽起來可信度高一些,得邊喝邊講。高度駙馬酒兩杯下肚,就算說自己是雷震子下凡也有人信。

    一個半時辰之後,滿臉通紅、打著飽嗝的李憲連怎麼返回中軍的都不記得了,滿腦子都是封神榜和西遊記裡的故事,期間還夾在著魔戒片段。

    不得不說的是他的酒量真不錯,神智還算清醒,就是總覺得天旋地轉,外加說話舌頭有點大。

    “傳令下、下去,即刻啟程返回濟桑城……”當聽完李忠的匯報,說是附近找不到半個活人之後,李憲立刻就下達了撤軍令。

    與其在這裡擔驚受怕,時刻提防東北西三個方向,不如回到濟桑城,向北協防烏鞘嶺,向南與王厚一起夾擊卓囉和南軍司。只要烏鞘嶺不丟就不會有西夏援兵從北面過來,可以全心全意作戰,還能得到蘭州的有效補給。

    但是在通過烏鞘嶺的時候,又一幕怪異的事情發生了,從湟州方向來了很多老百姓,瀝瀝拉拉的綿延十幾里,一眼望不到尾。

    他們居然要通過烏鞘嶺北上去涼州城,幹嘛去呢?李憲沒問,因為此時他已經酣睡不醒。

    李忠倒是問了問,百姓們確實來自湟州,有宋人也有蕃人,北去皆是一個目的,去買駙馬王詵的戰利品,具體是啥他們也說不清或者根本不想說。

    這件事兒和李忠就沒啥關係了,主帥睡的挺香,乾脆也就不多事兒,那位駙馬愛咋折騰咋折騰吧,一座廢城再怎麼折騰也是白搭。

    其實如果他再晚走一會兒,就會見到一支龐大的車隊和負責押送車隊的水虎翼。

    王冠也到湟州了,若是放在平時他會把貨物卸在湟州或者馬尾城然後直接返回,但這次他的車隊裡不光有來自渭橋鎮的軍械,還有王家從海路運來的大米。

    糧食並沒跟著來,但王家的代表,也就是他的二叔王浩來了,還帶著三名王家的孫輩,年紀都在六七歲左右。

    這是駙馬許諾過的學生,專門來學導航術的。另外王浩還想見一見這位傳說中的瘋駙馬,沒見到本人,有些事終歸不太踏實。

    可是到了湟州見到苗魁之後才聽說,駙馬居然帶著湟州兵把西夏陪都涼州給打下來了,而且短時間內不會回來,此時正在涼州撲買戰俘和牲畜呢。

    以王冠的意思,帥司大人這麼忙,乾脆就以後再找時間見面。他是真不想去戰場,大家都是約定好的,駙馬在信用方面也沒什麼劣跡,見不見面有啥區別呢。

    但王浩不答應,逼著王冠非去涼州走一趟不可。除了要見這位生意夥伴之外,他還要多買點奴隸回去,再不濟買點牛羊什麼的也好。

    那些運糧食的海船除了裝運生鐵之外,還需要採購貨物。做為一個商人必須不能空船返回,不嫌利小也不嫌麻煩,啥賺錢就拉啥。

    “冠兒,此次前去涼州你務必與帥司大人多多美言,奴隸和牛羊咱們王家有多少要多少,價錢好說。”看著沿途三一群五一伙的同路人,王浩滿臉都是愁容。

    奴隸這玩意在北宋正處於消亡期,不是說沒有,但越來越少。北宋朝廷也不鼓勵採用奴隸制,但也沒完全從法律上杜絕奴隸。

    像開封、洛陽、長安、杭州之類的大城市裡極少會有奴隸存在,就算犯官家屬也不再有奴籍。但在有些地方奴隸還是存在的,比如說少數民族地區,再比如說一些海商家裡。

    出海的水手有一部分就等同於奴隸,他們大多是因為債務自願簽訂了終身僱傭合同,從而失去了人身自由。

    雖然這種合同放到大宋律法裡算違法,但在某些地方或者行業裡已經成了慣例,當地官員會睜隻眼閉隻眼假裝不知道。

    王家就是海商世家,他們自己家裡也有類似奴隸的船工,怎麼會不懂奴隸的優劣。只要價錢合適,管他們來自何地、懂不懂漢話,就算自己家裡用不上那麼多,轉手給同行也是一大筆利潤。

    要不干脆就賣給蒲家人,他們的船上大多都是奴隸,且需求量很大。要是能運來糧食,然後換回生鐵和奴隸,那王家就大賺特賺了。兩種貨物都是沿海地區最缺少的商品,物以稀為貴嘛。

    “叔父,這位王大人可不好相與,他問啥您就回答啥,萬萬不可心存歹意。侄兒不是和你說過嘛,大人乃星君下凡,任何事都瞞不過他的眼睛,也不要有非分之想。湟州城那位苗大人私下和侄兒說了,此次帥司大人在涼州殺了四五萬西夏軍,河水都被染成了紅色,想必又是天煞星附體啦!”王冠的心思並不在買賣上,而是時刻想著死人數量,晚上睡覺都睡不踏實。
mk2258 發表於 2018-10-7 20:59
372 奴隸販子





    “可惜了……可惜了,四五萬人,這要是都賣與我王家,還用下海跑船?光是坐地開價,就夠把縣城周邊好田地都買光!”

    和他叔叔比起來,王冠確實不算合格的商人。王浩根本沒去想什麼人頭滾滾、血流成河的事兒,而是在為這些人的死深深惋惜。在他眼中這不是人,都是錢!

    “就算都給了您,咱家拿什麼運回去,光吃飯就得把咱家吃窮!”王冠並不是看不到奴隸交易的利潤,而是這些年讓洪濤培養的眼界高了,看不上這些太損陰德的買賣。既然有那麼多可以賺錢的方法,何必非得做這些事兒呢。

    “瞎說,懂個啥。你是官軍,又在押運糧草,為何不能驅趕開這些礙事的傢伙。搶先一步到涼州見到帥司大人,就可以先去挑一挑貨物的成色。那些蕃奴也不是全可以買,得看看他們的身體和年紀。”

    王浩對侄子的態度有點不高興,更讓他不高興的就是行軍速度。堂堂上四軍,怎麼偏偏讓一群老百姓堵在了後面,半點便宜也佔不到,這禁軍指揮使當的好像有點窩囊啊。

    “噓……萬萬不可有蕃漢之分,若是讓他們聽見會告到州衙里去的。您知道這些人裡都有誰嗎?好多都是各工坊的工匠,別說工程師品階,就算是技術員侄兒我也惹不起。他們一旦受了委屈可以直接到州衙告狀,面見帥司大人也不是難事。您忘了在渭橋鎮是如何被人呵斥,結果高大人還得替您賠不是了?此處與渭橋鎮一樣,更甚之。叔父稍安勿躁,待到了烏鞘嶺關隘之後有了新軍士卒開道,想必就可以快一些了。”

    王冠有些後悔帶叔叔來湟州了,這裡的規矩和大宋其它地方有很多不同之處,初來乍到會很不習慣。但習慣之後就會發現好像也不太拘束,條條框框都清晰劃好,只要不去觸碰反倒輕鬆了許多。

    什麼是犯規、什麼不是犯規都有據可查,誰也做不得假,徇私舞弊的難度很大。大家心裡有了譜儿,就能更長遠的規劃未來的發展,不僅不會懼怕嚴刑律法,反而活得更有滋有味兒了。

    此時王冠有些明白當初王詵所說的話,這個世界上沒有天生的聖人,全是由道德和律法管束出來的。

    道德用來規範人的心,律法用來約束人的行為。不能指望道德可以代替律法,也不能用律法取代道德。這兩種事物是相輔相成的,任何一方有缺失,都會影響另一個發生偏差。

    果不其然,當車隊來到烏鞘嶺前,立刻就有青年團的孩子下來查驗文書。儘管她認識王冠很久了,依舊要一個字一個字的看,看清楚之後才面露笑容,一口一個王叔的叫著,再親自騎馬護送,就像變了個人。

    有了騎兵開道,車隊終於能跑起來了,在天色完全黑透之前抵達了湟州新軍的大營。

    這一路上王浩看到了很多以前從來沒看到的事情,疑問比收穫多。全然不顧旅途疲勞,仗著自家侄兒真的能和帥司大人說說笑笑摟摟抱抱,斗膽提出了宴請的要求。

    “老人家是遠道而來,怎麼能讓您破費呢。此地沒有什麼珍饈美味,但牛羊肉管夠。王冠恐怕沒和您說過本官的涮鍋子,今天咱就吃涮羊肉了。您先去營帳中休息片刻,待本官安排好車隊的過夜諸事,馬上開席。至於說撲買的事兒,咱們酒席上邊吃邊聊。”

    王冠來了,王冠的叔叔也來了,這讓洪濤分外高興。來的是時候啊,如果沒有渭橋鎮的補充,光靠湟州工坊滿足不了自己擴軍的需求。

    而且王冠的叔叔來了,就說明大批糧食也來了,湟州只要有了糧食誰也翻不出花兒來。蕃人們很講信用,你只要兌現了當初的承諾,他們就不會再去和別人做同樣的生意,哪怕開的價格更高。

    家裡有糧心不慌,洪濤現在啥都不擔心了。涼州城自己要定了,撲買只是個捎帶手的遊戲,大頭還在後面呢。自己處心積慮的結交王家,並不是想讓他家成為奴隸販子,沒必要在這些問題上多費心思。

    “那是自然、那是自然,大人不必記掛我等,小老兒先去看看那些夏人……”王浩真是要錢不要命的典範,話都說到這個份兒上了依舊不肯撒嘴。

    “二叔!”王冠有點看不下去了,好歹也得給自己這個侄兒留點面子嘛。

    “不礙事、不礙事,在商言商,天經地義。你們倆陪老人家去內城看看,點上汽燈別磕著碰著。”洪濤已經很久沒見過如此純粹的商人了,並不嫌煩,還挺樂呵。

    開封城裡商人遍地都是,但都太溫和,身上沒有海商那股子狠勁兒。這群人就是屬王八的,咬上不撒嘴,要不你把他們的頭砍下來,要不就讓他們咬一嘴肉走。

    玩命對於他們來講根本不算事兒,哪家海商不是提著腦袋出海討生活。王冠家裡都有船隊了,他哥哥不是照樣出去了再也沒回來。只要能換來高額利潤,死並嚇不住他們。

    “大人,末將有一事不明……”看到不相干的人都走了,王冠才正式打開了話匣子。別說王浩,他自己心裡也有太過為什麼需要解答,而且很重要,關係到他的未來。

    “聽說了?是要問本官為何不把涼州城交於李憲,這樣不用冒風險就可獲得不小功勞,還結識了一位實權人物,損失並不大,對不對?”王冠想問什麼洪濤覺得已經猜到了。

    “大人自有大人的決斷,末將不敢多嘴。只是涼州已成死地,取之何用?”這次洪濤猜錯了,王冠並不關心戰略問題,或者說他不覺得有人能打過新軍,不解的是涼州以後該怎麼辦。

    以他的了解,這位駙馬從來不干賠本的買賣。這次出征投入可謂巨大,光是各種軍械和補給就比去年一年的量還多,總不能光投入沒收穫吧。可收穫在哪兒呢?僅憑朝廷可能的賞賜不太靠譜。

    “哈……王指揮有進步啊,居然看到了事情的本質。古人云士別三日當刮目相待,誠不欺我!”

    這個問題提的很好也很尖銳,尖銳的讓洪濤一時半會兒都無法回答。想解釋清楚這個問題,必須牽扯到自己的長期戰略規劃,問題是王冠好像沒資格聽。

    “你信不信,不出半年這裡就會有一座更大、更高、更堅不可摧的涼州城?”但又不能一點都不說,這會讓王冠很傷心。洪濤乾脆就挑著說,挑比較熱鬧的情節說。

    “若是這些俘虜不被賣掉……大人難道還有更多俘虜!”這話王冠肯定不信,半年造一座城沒問題,但更高、更大、更結實有點吹過頭了。技術問題都不用考慮,只問一個事兒,勞力從哪兒來?

    “有個屁,本官又不是人販子,哪兒來的更多俘虜?就靠馬尾城的俘虜和一兩千廂役,你敢不敢和本官賭一次?就賭你家的船吧……對了,你還欠本官一條大船呢,我先押上,啪!”

    白白問走了自己的安排,洪濤決定不能放過王冠。不賭已經來不及了,擊掌為誓!王冠當然不可能自己舉手,他的手是被洪濤強行舉起來的,然後猛拍一下。

    “末將還是去找王大交割貨物吧,早知道如此就不該多問!”王冠臉都綠了,這不是憑空一場橫禍嘛,沒招誰惹誰又替自己老爹輸了一條船。

    萬一駙馬興致來了,抓起自己的手多拍幾下,叔叔乾脆也別運糧了,改替駙馬府打工吧,船都輸光了。
mk2258 發表於 2018-10-7 20:59
373 墾荒令





    要說起膽量,商人第一、蕃人第二、宋人第三。這次撲買大會開的很成功,所有戰俘和牛羊都以很合理的價格被買走了。

    可是洪濤看著購買目錄並不太高興,湟州的宋人一個奴隸都沒買,而蕃人則嫌戰俘不夠,因為王浩買走的太多了,輪到他們這些散戶不僅沒剩下多少,質量還不咋地。

    但就這樣他們也沒給自己剩下哪怕一個,50多歲的老婦人都要。用他們的話講,幹不了太重的活兒,擠奶總會吧?反正也不給工錢,管兩頓飯還是不虧的。

    除了王浩之外,第二個對購買奴隸熱衷的就是各工坊的大匠。朱八斤留在湟州沒有來,但這些大匠一點不客氣,為了爭奪俘虜差點把王浩揍一頓。直到聽說這位是王冠的親叔叔,才勉強同意讓他先挑。

    各工坊基本已經獨立核算了,也就是說洪濤從他們那裡拿貨物都要真金白銀付錢。當然了,這些錢中的大部分還會轉回洪濤兜里。

    可是每家工坊的利潤會關係到工坊裡每個人的收入,誰不知道奴隸幹活兒成本低啊,多搶回來一個就多一點收入。

    “這三百奴隸誰都不許搶,他們全歸石料廠了,下個月必須見到石灰,否則本官就沒法繼續抓戰俘回來,搞不好還會成為人家的戰俘。”

    其實搶了半天也是白搶,在內城的一座宮殿裡,洪濤偷偷藏了三百多名青壯俘虜。等到大匠們回程的時候才透露,不等他們露出笑摸樣又一棍子悶了回去。合算僅僅就是幫著帶回湟州,哪家也別指望了。

    除了戰俘之外,還會有五百多名廂役從湟州各個軍寨裡抽調到烏鞘嶺,不是用來守衛關隘的,而是要把這座花崗岩懸崖拆了。

    烏鞘嶺關隘很險要,但對洪濤來講是個累贅,時刻老得提防著它被攻占。新軍不需要這種關隘,所以烏鞘嶺的路要拓寬,這樣更利於發揮出火箭的威力。

    同時這個拓寬工程也不是白乾,從烏鞘嶺鑿下來的石頭都會被運到涼州城來,再加上原本城牆上拆下來的石頭一起,重新壘砌一座新城。

    這就是洪濤的計劃,純粹的鋼筋混凝土城牆現在還不太靠譜,主要是沒那麼多石灰可用。其實也用不上那麼堅固的城池,用水泥壘砌花崗岩足矣,又堅固又便宜,還快。

    但涼州城建好之後如何發揮它的作用是個大問題。洪濤已經把涼州城周邊劫掠一空,原本涼州百姓大多數都舉家遷徙了,要不往西去了甘州、要不往東去了應理。還有一部分人乾脆就順著石羊河向北進入了大漠腹地,據說那邊也有一大片湖泊,水草不錯。

    剩下的人又都給抓來當奴隸賣了,整個涼州地區經此一戰基本已經成了死地,除了成為一座軍事堡壘之外,好像也沒啥用。

    這個答案洪濤非常不滿意,耗費這麼多錢糧築城肯定不能只當軍事堡壘,那樣作用太單一,也不能自給自足,白白浪費了好大一片肥沃的土地。

    可是沒有人,僅僅靠有限的廂役屯田好像也沒啥大作用,從哪兒去弄人口回來呢?目前看來只有三個途徑。

    第一,就是繼續向西、向東征戰,利用抓俘虜來擴充涼州本地的人口;第二,就是上書皇帝,請求從內地調派大量廂役北上來涼州墾荒;第三,可以發動內地的百姓來涼州耕種放牧。

    第一點洪濤肯定不能做,要是他樂意用俘虜墾荒,也就犯不著販賣奴隸了,留下多好。這些本地俘虜根本不在洪濤的涼州計劃中,他們必須要遠離這塊土地,以免將來再發生什麼反复。

    不光涼州的俘虜要被送走,洪濤打算以後把西夏的人口南遷至少一大半,全部送到長江以南各路,分散之後與當地漢族混居,徹底解決掉邊患和民族問題。這個思路他已經密奏過神宗皇帝,能不能答應還是未知數。

    第二點洪濤正在運作,朝廷也不反對駙馬自己去養活這些累贅,只是廂役需要穿州過府北上,速度比較慢,走上三五個月也很正常,暫時還指望不上。

    第三點其實已經在實施了,通過這次撲買大會,洪濤見到了膽子比較大的湟州百姓,而他們之中還有膽子更大的,打算舉家遷往涼州生活。

    是什麼原因讓這些人不畏懼戰火的威脅呢?除了對這位神奇的帥司大人抱有無限憧憬之外,更吸引他們的就是土地!

    洪濤代表湟州州衙開出了極其誘人的條件,墾荒令!

    從馬尾城到涼州城周圍五十里範圍全部適用於墾荒令,而墾荒令的內容只有一個,就是誰家樂意來此地耕種、放牧,誰家就可以免費擁有一塊百畝的土地。土地上和土地下的所有物產都歸個人所有,牧場、山林、河流、道路除外。

    這個新政是由湟州州衙頒布的,土地契約也是由州衙簽訂,很具有公信力和有效性。當然了,新政裡也明確指出,烏鞘嶺以北目前還屬於戰區,雖然已經沒有敵人了,但風險依舊存在。

    州衙號召有意願去烏鞘嶺以北墾荒的家庭最好去百貨商店購置必要的武器和甲胄,先把自己武裝起來,然後幾家人湊在一起再北上。大批的敵軍新軍可以對付,少量的馬賊和盜匪就只能由各家自己應付了。

    為此州衙還特地推出了零抵押、五年期墾荒貸款,凡是登記造冊去烏鞘嶺以北墾荒的家庭,將免費獲得三套兵甲利器和一套鋼製農具。只要墾荒期限達到五年,這筆貸款就不用償還。

    另一個優惠政策就是烏鞘嶺以北墾荒家庭可以獲得二百畝土地,比在馬尾城周圍定居擴大了一倍!

    其實墾荒令不止在湟州發布了,王冠和王浩也帶走了一份。他們會在渭橋鎮一代和福建路幫著宣傳這個政策,並提供一筆小額費用,鼓勵當地沒有土地、沒有出路的家庭也北上去搏一把。

    輸了賤命一兩條,贏了就是大地主,萌蔭子孫。

    用王浩的話講,這個誘惑太大了,甚至連他這種富貴人家看著眼都紅。福建路石頭山多耕地少且貧瘠,家家戶戶從骨子裡都盼望能有一片屬於自己的好地。

    馬尾城、涼州城他都親自走過看過,哪怕是這裡的山地也是覆蓋著厚厚土層的,比他家鄉的普通耕地還肥沃,更不要提涼州附近的坡地,這裡不僅土地肥沃還水源充足,耕種放牧都是好地方。

    這時候商人的本能就淋漓盡致的體現了出來,消息還沒帶回去呢,王浩就代表王家先和洪濤預定了二千畝土地,還專門騎馬在附近轉悠了一天多,找到自認為最合適的地方,並在那張涼州墾荒圖上蓋章按了手印。

    這應該算是王家的一筆風險投資,他們要自行遣送十戶本家族人到此地先佔個窩,假如成功了,以後王家就是南北一起發展。萬一失敗了,就當是出海沉了一艘小船,也沒啥大不了的。

    另外也算是王家對洪濤個人的一筆投資,這位大人從言談舉止到行事風格與宋朝官員有著本質上的區別,到底區別在哪兒王浩還沒總結出來,但他能明顯感覺到同類的氣息。

    假如將來雙方可以更緊密的合作,王家說不定還會有更大收穫。合格的商人從來不指望空手套白狼,合理的價格和期望值才是他們追求的,所以此時為帥司大人捧捧場也是一種表態和示好。
mk2258 發表於 2018-10-7 20:59
374 權利的博弈





    這份墾荒令就是洪濤為涼州未來發展定下的基調,不管將來朝廷把涼州歸於秦鳳路,還是單獨為它設立一路,短時間內都不會向這裡投入過多財力和人力。

    因為大宋朝廷的財政狀況目前並不是太好,經過此番大戰之後也有點捉襟見肘,除了保證必要的軍力之外真沒能力過多投入。

    這也是洪濤敢於自己瞎折騰的原因,既然朝廷沒能力建設那就自己來吧。不管他們樂意不樂意,等涼州的經濟發展初見成效之後誰也說不出來什麼,只能捏著鼻子默認。

    至於說墾荒令能不能讓涼州迅速繁榮起來,洪濤覺得可以試試。這玩意就是藉鑑後世美國政府的西部開發策略,把政府無力做的事兒交由民間處理。效果嘛,不用說,很成功。

    既然這個辦法對美國人合用,保不齊拿到古代中國也成。中國古人對土地的執著真不比當年的美國人弱,洪濤堅信只要有足夠的刺激,宋人一樣會成為手持利刃的拓荒者。

    只要有少部分拓荒者取得了成功,再加以合適的宣傳,就會有大量跟風者前來碰碰運氣。北宋國內有大量剩餘勞動力,與其讓他們在城市裡瞎混,或者在鄉村給別人當佃戶,真不如到涼州闖一闖。

    涼州也正好適合這種發展方式,它地處邊陲、人少地多,把老老實實的內地人遷過來繼續過原來的日子不太現實,最合適的就是一群腦袋別在褲腰帶上的拓荒者。

    只要新軍能抵禦住不懷好意者的侵襲,這些拓荒者就能自行處理好安全問題,為了保護自己的土地,人的潛能是無限的。

    在這種狀態下成長起來的一代、二代,已經不像內地宋人那般溫和,自然而然就會充滿了侵略性。洪濤要的就是這種侵略性,將來還有更多地方要搶,沒有貪婪和侵略性怎麼當強盜啊。

    當然了,這種侵略性對統治者來講也不全是好事兒,老百姓太強了政府就會難受。

    但洪濤不會難受,他和這些人的利益是一致的。大部分人不會反對帶著自己當地主的領導人,只會仇視要把自己土地搶走的朝廷。如果這樣的老百姓多了,洪濤覺得自己反倒更安全。

    對於涼州這邊的情況,大宋朝廷和神宗皇帝並沒干預,或者說連搭理都沒搭理。一部分原因是這裡不需要朝廷進行補給,關注度自然很低。更主要的還是戰事比較緊張,大家全把視線集中到另外四路大軍上,尤其是蘭州方面。

    失去了涼州城,這場大戰的天平徹底倒向了宋朝一邊。梁太后不僅不敢再往前線增派援兵,還得從北方抽調黑水鎮燕軍司和黑山威福軍司的兵力南下拱衛京畿重地。

    得不到有效增援的西夏軍隊越來越處於下風,最先露出敗像的依舊是卓囉和南軍司。他們是剛剛換防不久的新兵,對這一帶的地形和氣候還不是很了解,不能充分利用自身優勢。

    再加上李憲的熙河路、王厚的秦鳳路兵馬兩邊夾攻,不得不從卓囉城後撤,連帶著喀羅川和濟桑城以西的大片防區都相繼失守,一直撤到了零波山才依靠山勢穩住了陣腳。

    和羅卓南軍司倒是損失不太大,騎兵畢竟比步兵跑的快,但它這一後撤就把西壽保泰軍司的側翼都暴露出來了。

    李憲讓王厚繼續向卓囉和南軍司施壓,然後帶著兩路的所有騎兵悄悄摸到了黃河邊,用從蘭州順流而下的幾十隻大木排順利東渡,從背後突襲了西壽保泰軍司。

    這下比較狠,雙方是騎兵對騎兵誰也別想跑。可是西壽保泰軍司還要兼顧正面的兩萬多大宋步軍呢。在步騎的聯合夾擊下,損失了大半主力之後,才也退到了零波山一線,與卓囉和南軍司算是難兄難弟。

    經此一戰,兩軍司的糧草、馬匹損失很大,短時間內無法機動作戰,只能固守。宋軍也由於戰線拉得太長無力再繼續進攻,雙方在西線就這麼僵持了下來。

    這種僵持大宋僵持的起,以前幾十年也一直都是這麼僵持的,都習慣了。但西夏僵持不起,它面對的不僅僅是大宋這麼一個敵人,東面還有個虎視眈眈的遼國呢。

    對於鄰國的這場大戰,遼國反應的比較遲鈍,一直到五月底才有了點動靜,往西京道的天德軍和河清軍增派了兩萬多人。

    然後小心翼翼的從河套地區試探了兩次,發現黑山威福軍司反應並不太激烈,這才大舉向遼夏邊境增兵,意思很明確,趁你病要你命。

    假如遼國能把河套地區全部拿下來,那不失為一個很美好的結局。整個西夏國境內除了興慶府附近的平原之外,也就河套和涼州兩塊土地最富饒。

    這可能是壓垮駱駝的最後一根稻草了,西夏朝廷一看,得,最壞的事情要發生了。自己這邊剛剛露出疲態,另一個敵人也要趁虛而入,要是讓這一口咬上,不死也得半殘。

    咋辦呢?還是老一套唄,向大宋求和,認錯加嘴甜。以往這一招屢試不爽,想來這一次也不會令人失望。

    而且這次西夏朝廷的姿態放得更低,梁太后不愧是個狠女人,她居然把兒子李秉常又放了出來繼續當皇帝,然後以皇帝的名義派都羅尾去開封親自認罪,態度還特別誠懇。

    說是國內一小撮人仇視大宋,現在已經撥亂反正,萬分懊悔,願意從此俯首帖耳以大宋為尊等等,只求避免戰火繼續蔓延生靈塗炭等等。

    這時已經快七月份了,洪濤的新涼州城剛剛有了個大致的地基,正一心歡喜的籌劃著該如何展開冬季攻勢呢,這封來自沈括的書信就給他的熱情降了降溫。

    沈括在信裡說朝堂上對西夏祈和分為了三種態度,一種是主戰,以王韶和部分邊軍將領為首,紛紛上書朝廷不可再輕信,好不容易占了一次大便宜,乾脆就一鼓作氣打到興慶府去,從此永絕後患。

    一種是主和,以司馬光和一部分邊軍將領為主。他們認為再打下去是兩敗俱傷的局面,不如趁好就收,多要一些有用的土地,順便把每年的歲賜給免了。

    這樣大宋也能休養生息一段時間,打了幾十年,就算再富國庫也有點吃緊,很多弊端已經初現,再不加以整治遺患無窮。

    而且旁邊還有個遼國盯著呢,萬一大宋和西夏打得不可開交,它趁機出兵,大宋的結局很可能是偷雞不成蝕把米。

    還有一些朝臣主要是以王安石為首的改革派,他們既不贊同馬上講和,也不贊同繼續進攻,而是來了個兩邊和稀泥。仗還得打、判還得談,順便再盯著遼國,有點一心三用的意思。、

    具體啥時候該停、啥時候該談、啥時候繼續打,他們也說不出個所以然來,只是強調要讓西夏能對抗遼國,同時又不會對大宋構成太大威脅。

    “王介甫越來越糊塗了,居然會有如此奢望,真以為夏人和遼人都是二傻子。”洪濤對前兩種意見都可以贊成,唯獨對王安石這一派的智商表示遺憾。

    但凡是做事情瞻前顧後、不懂取捨的人都不會有大作為。王安石怎麼會從一個意志堅定、為了理想不顧個人榮辱的改革先鋒,突然變得比舊黨還保守了呢?唯一的解釋就是膨脹了。

    當初他和神宗皇帝是位於打破常規的挑戰地位,想盡一切辦法去和舊黨爭鬥,相對而言比較純粹。可是自己介入之後等於為改革派提供了很大動力,逐漸在爭鬥中佔據了上風。

mk2258 發表於 2018-10-7 20:59
375 西進!





    人往往就是這樣,處於劣勢時會心無旁顧的奮鬥,剛剛看到勝利的可能,心裡的想法立刻就多了起來。王安石也沒免俗,他現在不光要繼續推行新政,還得琢磨以後與皇帝、舊黨如何相處。

    如果皇權太強,他這個宰相就會變成擺設,這顯然比舊黨的威脅還大。所以現在他已經不把新政推行當做首要任務了,而是開始在皇帝和舊黨之間取捨牟利。

    人一旦想法變了,言行舉止也會跟著變,做出的選擇自然也會變。支持皇帝一鼓作氣拿下西夏,這不符合新黨的利益。那樣皇權會藉機水漲船高,誰都攔不住。

    就這麼放過西夏理智上又說不過去,畢竟這個敵人折騰了大宋幾十年,花費無數,能有機會消弱必然不可以放過。

    打還是放,估計王安石內心也很煎熬。從最終做出的決定上也能看出他的心亂了,好在還沒有完全被權利**吞噬,置國家民族的利益全然不顧。

    “若是朝廷真的選擇與西夏何談,大人將何去何從?”當蔣二郎得知這個消息之後,並不顯得很吃驚。

    “西夏要想在大宋和北朝之間保存實力,不是那麼簡單幾句話、幾個條件就能談妥的,目前這個局面我估計冬天之前不會變。其實古人還雲過,將在外君命有所不受。就算朝廷要和談,旨意抵達湟州也得走上個把月,再到涼州又得兩旬。若是本官恰好率兵出征,依舊不算違抗聖命。假如西夏看到大宋軍隊依舊在進攻,你猜他們會作何想法?束手待斃肯定不會,兩方還得打。他們在本官這裡吃了大虧,就要從別的地方找補回來。找不到本官報復,各地邊軍就會成為目標。然後嘛……嘿嘿嘿……和談等於白談,打成一鍋粥之後還得繼續坐下來接著談。”

    對於這件事兒洪濤真不太在意,受交通和通訊條件製約,和談是個很耗費時間的事兒,還是個很難徹底執行的事兒。假如有人故意搗亂,真說不明白到底是誰先挑起的戰端,最終也是筆糊塗賬。

    幹別的自己都是副業,鑽空子佔便宜、事後胡攪蠻纏倒打一耙、四處拱火兒挑事兒才是本行。這個特質最適合當外交官和戰爭指揮官,沒臉沒皮、指鹿為馬是這兩個行業的共同點。

    “那大人下一步是要往東還是往西?”蔣二郎對於這位上司的行事風格心知肚明,救人的辦法還得冥思苦想,但說起害人必須是滔滔不絕,而且坐言立行絕不拖沓。

    “東邊擠壓的太狠會逼著西夏倒向北朝,目前大宋還沒有以一敵二的把握。一位合格的將領不僅僅要在戰場上獲勝,還得懂得如何去為國家牟利,瞎打仗有時候是要壞事兒的。咱們下一步就去西邊看看,甘州、肅州、沙洲、瓜州,把這條走廊打通,西域的商隊能直抵涼州,然後從蘭州進入大宋,我朝的商隊也可以通過這條路遠達西域各國。可不管他們怎麼來、怎麼去,必須要經過涼州城。本官給你壯壯膽,猜一猜十年後的涼州會是什麼樣子?”

    其實白話了半天,這才是洪濤殫心竭慮非要佔據涼州城,而且不惜血本把水泥這種高科技建材用於建城的最根本原因,說白了還是為賺錢。

    涼州是河西走廊的東起點,這條商道後世叫做絲綢之路。當年唐朝就是因為打通了這條路,才有盛世降臨,可見一條商路對古代中原王朝的重要性。

    北宋失去了陸地絲綢之路,只能另闢蹊徑重視海商,也正是如此才能有足夠的錢糧對抗北方游牧民族入侵。

    以後世的眼光看,海上貿易持續不斷的輸血不僅維持了北宋的統治,還造就了南宋的繁華。以至於讓這個自打立國開始就不停打仗的朝代獨自硬撼了遼、西夏、金三個武力值都比較強的敵人,就連當時橫掃歐亞大陸的蒙古人,也是廢了四五十年才得手。

    洪濤琢磨如果再給北宋增加一條陸地商路,是不是能充分發揮宋人天生的商人潛質呢。自己只需從中稍微引導引導,這個動力倍增的朝代很可能煥發出更大戰鬥力,說不定都不會給蒙古人起家的機會,直接就把這個威脅扼殺在搖籃裡。

    和未來的蒙古人相比,遼、西夏和金都是疥癬之疾。要想徹底拯救宋朝,光治療皮膚病沒用,得從根子上對症下藥。

    “遵命,末將馬上派人西進去探聽甘州虛實!”相對朝中的各種彎彎繞,蔣二郎更喜歡真刀真槍的作戰,尤其是帥司大人這種非常明確的指示,執行起來心中很有底。

    “且慢!從涼州至甘州雖然無險可守,可路途500裡有餘,一路上皆是敵境,僅靠新軍依舊存在補給問題。一旦後勤通道被敵人截斷,雖不至於全軍覆沒,依舊會大費周章。想西進,咱們必須要找個可靠的盟友一起走,它不光能替新軍開路,還要能保護我們的側後方。”

    靠手中這不到五千新軍一路打到敦煌去?洪濤真沒這麼大魄力。新軍就算武器再先進也不是機器人,它的作戰半徑只是比傳統的宋朝步兵遠一點而已,三百里比較安全,五百里有點冒險。

    “大人莫不是要召喚溪羅撒?可他現在依舊自顧不暇,會捨棄青塘主人的位置下山相助嗎?”蔣二郎很快就想到了一個人,能達到這種能力的好像也只有朝廷和青塘兵,朝廷肯定指望不上,可青塘兵好像也指望不上。

    “沒錯,本官和他有約定在先,不管他是流浪漢還是青塘新主人都必須履約,否則本官先帶兵滅了他!這次還得麻煩二郎你帶人去幫他一把,盡快穩定青塘局面,同時也等於為新軍西進創造了條件。想想看,五千青塘騎兵配上五千新軍,是不是很無敵了?嘿嘿嘿……”

    別人都能忘記遠在青塘的溪羅撒,唯獨洪濤忘不掉。這是他的一大筆投資,成本還沒收回呢憑什麼忘!至於是青塘內戰的問題很好解決,都不用自己親自帶兵相助,那樣做會被朝廷責難的。

    只需由特種兵去走一圈,估計也就把主要問題解決了。特種部隊之所以叫特種,還不是作戰方式異於常人嘛,最適合處理這種混亂的局面。

    “青塘兵可信?”蔣二郎不太習慣和外人一起作戰,總覺得心裡不太踏實。

    “世界上沒誰是可信的,包括你我。凡事先別想人可信與否,要去琢磨事情對雙方有多大利益,這個利益是否能均霑。假如本官能幫他坐穩青塘,還可以擴大他的勢力範圍,你說溪羅撒會反對嗎?”

    對於這個問題洪濤已經說過無數次了,看樣子還得繼續說下去。觀念這個東西不是說變就變的,保不齊要持續一兩代人才有效果。

    “末將有句話不知當講不當講……”蔣二郎在這個問題上一直沒想通,他個人就願意相信帥司大人,為啥凡事兒都要用利益衡量呢?

    “本官要說不當講,你是不是就不問了?”

    “當初大人沒有治溪羅撒的罪,是不是就想到瞭如今的局面?”被帥司大人懟是常態,只要還能挨懟就說明可以繼續聊,如果帥司大人和你笑容滿面最好趕緊跑。

    “……那是必須的,本官是七星同宮,你們這些凡人前五百年、後五百年皆在本官眼中!”洪濤愣了一下,然後就笑容滿面了。

    “末將告退!”蔣二郎不愧是特種兵,身形異常矯健,還沒等洪濤的笑容完全綻放出來,一閃就竄出了大帳。
mk2258 發表於 2018-10-7 20:59
376 新城





    從七月到九月這段時間洪濤過得很舒心,高原上的夏天陽光明媚卻不酷熱,只要太陽一落山小涼風立刻登場,晚上睡覺還得蓋著薄毯,很是舒適。

    涼州城的建設也很順利,這種用石灰石、黏土燒造出來的熟料再配上碾磨成細粉的煉鐵礦渣,粘合度和強度還是不錯的。

    有了它的加入,那些從烏鞘嶺鑿下來的碎石儘管形狀很不規則,依舊可以用極快的速度壘砌成牆,每隔一段距離再用鐵筋進行加固,不能說堅不可摧,但以目前的攻城手段真的很難破壞。

    挖地道都很不容易,因為城牆下面還有兩米深的地基呢,冒著城頭上的攻擊挖兩米深以上的地道,恐怕得上盾構機了吧。

    而且新的涼州城不光是平板一樣的城牆了,四角建有箭樓和突出的角台,每隔一百米還有馬面。馬面上設有攻城弩,互相之間都在有效射程之內,形成了交叉火力。

    護城河暫時沒有開挖,洪濤也不著急挖。這樣的城牆要不要護城河都差不多,只要把城門外側的鐵閘落下,不管是城牆還是城門都很難破壞,即便有了黑火藥也有些麻煩,沒地方塞啊。

    外城的城門被減少為四個,平時只開西門和南門,城內依舊是空空如也,只有幾戶確定要來涼州發展的商隊在自己蓋商舖兼倉庫,其中就有王家,而且還是最大的。

    不得不說這些海商眼光還是很遠的,有棗沒棗打三桿子都不糊弄。照這個趨勢發展下去,未來的王家必然是海路、陸路齊頭並進,前途無量。

    目前城牆還沒完工,正在一天天的升高,估算再有一個月也就差不多了。它的高度是三丈五尺,也就是三十五營造尺,換算成公制1120厘米。

    其實還可以造的更高,但是有開封城的四丈在先,再高就算違制。別看涼州城牆只比開封矮了一米多,但它的結構卻少了一倍都不止。

    開封外城地基寬五丈九尺,比高度還大,因為以這時的建築材料只有把地基造得更寬,頂部逐漸收縮,形成個梯形才可以牢固。

    但有了石灰之後坡度可以減小,涼州城的地基只有三丈五尺寬,頂部卻有二丈三尺的寬度,看上去幾乎有點直上直下了

    這樣的話不僅能節省很多石料和石灰,還可以大大節約勞動力,加快建設速度。也就是石灰產量還跟不上,否則洪濤能用一部分石子加上大量石灰和鋼條,利用木製模板把工期縮短到三個月之內。

    試想一下,當新軍在西進的路上每碰到一個戰略要地,敵人剛剛準備好糧草、集結好兵力,跑了老遠到地方一看,傻眼了。

    這裡矗立著一座堅城,沒必要像涼州這麼大,只需要有四分之一的規模,就夠人口稀少的游牧民族喝一壺的了。

    要是改成修築規模更小的寨堡,二個月估計能造出一串來,光靠大規模的建設兵團洪濤就能把游牧民族的活動區域越擠壓越小,最終生生鎖死。

    築城的事情並不需要洪濤太關注,新軍原本就是廂役,他們最拿手的其實不是打仗,而是蓋房、挖河道、修水渠以及開荒種田。

    就在墾荒令頒布之後,第一個響應的並不是王家,也不是湟州的蕃漢居民,而是新軍士兵。他們一聽說能得到二百畝屬於自己的土地,還有啥零抵押貸款,恨不得馬上就把甲胄和鋼板弩扔掉,換上鋤頭開始耕種。

    當然了,洪濤肯定不會自廢武功,新軍都改拓荒者了誰去為自己打仗啊。但也不能禁止新軍士兵合理合法的獲得自己的土地,咋辦呢?很容易,接著簽協議唄。

    每名新軍士兵服役滿三年就會獲得一塊墾荒田,起始面積五十畝。假如這名士兵服役滿五年還沒死,又沒立過什麼戰功,就可以選擇退役,此時墾荒田就是一百畝。這一百畝土地和拓荒者的性質完全不同,因為這種地完全免稅,活到死都不用交稅。

    一般來講一名新軍士兵服役五年是不會寸功未立的,因為新軍的傷亡率很低,獲勝率又很高,只要不是運氣太背多少也會立功。隨著功勞的增多,墾荒田也會增長。

    不過最高只能到五百畝,還不能隨便挑好地,要好壞搭配由當地新軍安置部門指派。地點也不僅僅限於涼州,說不定是甘州、也說不定是瓜州或者其它什麼地方。

    反正新軍每佔領一塊不屬於大宋的土地,就會給一部分士兵預留墾荒田。這就是參加新軍並服從指揮上陣殺敵的獎勵。

    世界上任何財物和土地比起來都顯得那麼蒼白,洪濤也正是要通過這種手段把新軍牢牢控制在自己手裡,換任何一個人來,包括神宗皇帝,也開不出如此高額的價碼。

    這樣做還有一個好處,就是能付出極小的代價換來被佔領區的相對安全。這些新軍士兵雖然退役了,但他們常年養成的作戰本領不會因為身份改變而消失。

    假如有敵人來襲或者當地人的反叛,只要規模不是太大,他們完全能夠自發組織起其他的拓荒者一起反抗,還反抗得很有力度。比目前北宋朝廷搞的地方團練、弓手要管用的多,畢竟這些人是真刀真槍上過戰場且殺人如麻的老兵。

    這樣一來就等於做到了藏兵於民,需要洪濤或者說大宋政府付出的僅僅是不去過份壓迫他們,順便把每次作戰時繳獲的敵軍裝備分給拓荒者一部分。那些玩意對新軍來說不僅沒用,還是累贅。

    任何事都有副作用,這麼做有沒有副作用呢?肯定有,而且從某方面來說還非常大。以北宋朝廷的習慣思維,藏兵於民是最危險的,他們寧可被外國欺負,也不願意內部存在任何反叛力量。

    一旦朝廷因為某種事情逼得這些老兵無路可退,他們很可能會選擇武力對抗,以此來保住自己的家園。這件事兒一旦被大宋朝廷反應過來,必須比西夏人打到了開封城下還重視,結局會是不死不休。

    那這個副作用有沒有可能避免或者減弱呢?目前來說不管是洪濤還是北宋朝廷都做不到,必須要做出一些改變,以確保這些人能有權保衛自己的安全,而且這個權利要從北宋朝廷手中分。

    對,是分而不是搶。上上輩子洪濤搶過一次了,效果嘛,不太盡如人意。搶慣了東西,下次再遇到問題首先想到的就不是談判、妥協,而是動武。哪怕對面站的是自己父親,也會毫不猶豫的衝上去。

    這輩子洪濤打算改變一下,不要武鬥來文鬥,難度肯定是有點大,但值得試試。其實難度太低的事兒他還不樂意做呢,都七星同宮了好歹也算半仙之體,再和別人一樣靠拳頭解決問題多沒檔次啊。

    高原的夏天很舒適,但一入秋就有點難受了。早晨起來溫度不到十度,讓人很不願意離開溫熱的被窩。

    到了正午卻又烈日當空,溫度逼近二十度,厚衣服穿不住還得脫。等太陽西斜,脫了幾件又得穿上幾件,甚至再多加。

    為何蕃人牧民常年都披著一件厚厚的皮襖?有時候穿有時候脫一半。不是他們不知道冷熱,反而正是為了適應這種氣候。

    冷的時候全穿好,熱了就脫下一邊的袖子,或者乾脆把上身全圍在腰間,隨時冷隨時能穿,免去了來回來去換衣服的麻煩,因為馬背上沒那麼多地方。
mk2258 發表於 2018-10-7 20:59
377 又獻一份大禮





    都說入鄉隨俗,面對這種氣候洪濤也沒有太好的解決辦法。他倒是設計出來一種隨時能把身體兩邊分開的羊絨服,從腋下到下擺都由一條拉鎖連接,外面還配上了幾個釦子用來加固。

    效果嘛,確實不錯,熱的時候把釦子和拉鎖都解開,衣服就成了前後兩片,冷了再拉上,前後用不了一分鐘,又變成了保溫性能很好的衣服。

    可是吧,完全靠手工打造出來的拉鎖造價太高,一名技術純熟的工匠一天也打造不出一米長的鎖齒,總不能讓工匠們全造拉鎖玩。

    最終這個發明就擱淺了,拉鎖也成了一種身份的象徵,指揮使級別以上的軍官才能用。

    不過這項發明也沒浪費,它被皮匠們用在了皮囊的製作上。以前的皮囊要不靠帶子綁,要不靠釦子扣,都沒有配上一條黃燦燦的銅質拉鎖好看。

    至少在古人眼裡,拉鎖這玩意還是很神奇的,刺啦一聲就全關閉了,刺啦一聲又打開了,既方便又美觀。

    成本高沒事兒,金明池烏金行除了給禁軍打造一部分鋼弩和攻城弩之外,就是熔煉生鐵,工作並不太忙,乾脆就利用剩餘時間弄起了拉鎖,然後製成皮包販賣。

    朱八斤留在金明池的兩個徒弟也是聰明人,這麼高的成本拿到街市上擺攤吆喝肯定賣不出高價,他們乾脆把皮包最先用到了飛鷹社的飛鷹具上,來了個配套出售。

    這下立刻就火了,一個皮包賣出一套飛鷹具錢都供不應求。原本飛鷹具只是搭了皇族的順風車,但自打有了皮包之後就改搭皮包的順風車了。

    有些富人為了多弄幾個帶拉鎖的皮包,不惜花高價買回去好幾套飛鷹具,然後把球具扔一邊,專門背著嶄新的皮包出門。

    洪濤想到這個情景都不由自主的笑,一群穿著長衫、道袍的官員文人,斜跨著一個後世的皮書包,上面還有印燙的LV紋飾,多滑稽啊。

    具體古人如何審美他是整不明白的,但如何賺他們的錢很簡單。那還等什麼,趕緊把腦子裡有關各種箱包的圖畫出來派人送回金明池烏金行唄。能做出來就做,做不出來也沒轍,這個錢是不賺白不賺。

    等匠人們找到了拉鎖的快速生產工藝,不光要有箱包,還得有帶拉鎖的皮夾克、皮鞋、皮褲呢。要是嫌銅拉鎖不夠檔次,弄點銀合金也成,金子太軟就算了。

    八月底的時候,新涼州城又迎來了一位貴客,知秦鳳路兵馬總管王厚。他是奉了皇命來馳援涼州的,雖然李憲把這個差事給搶了,也證明涼州和駙馬都平安無事,那他也得親眼來看看,否則無法回去和皇帝交差。

    “這……這……”當王厚見到了涼州城之後,都快把鬍子揪下來了也沒想明白為啥李憲要騙自己,涼州城不僅沒廢還很高大雄偉嘛!

    “這是本官建的新城,城牆外面剛剛完工,裡邊還有一些地方正在抓緊建造,估計要拖到下個月了。”洪濤對王厚的表現很滿意,必須得吃驚嘛,否則自己的努力豈不白費了。

    “新建……不知民伕來自何處?”對於駙馬的這個回答王厚不太滿意,蒙傻子啊,自己就是秦鳳路的臨時兵馬總管,凡是廂役調派必須經手。

    沒有廂役全靠民伕,就憑湟州那點人口,大家全都不吃飯、不種地、不睡覺,半年不到的時間也造不出這麼大城池。

    “哈哈哈,王兄,本官建城何需民伕?這不,只有不到五千新軍和一千廂役。別不信,來來來,本官帶王兄去工地上看看一切就都明白了。這也是獻給陛下的一份大禮,由於戰事吃緊無法回京親自向陛下道賀,由王兄轉達也不失為一個好主意。”

    光用話肯定說不服王厚,還是講事實擺道理吧,順便再給王厚一個小甜頭。石灰這玩意洪濤不打算藏著掖著,和煉鐵煉鋼一樣,這種產品早晚會被國家壟斷,與其爭來爭去顯得自己很不顧全大局,不如大方點直接送出去。

    但由誰送是個學問,李憲必須不能給,王中正也不夠格,那些都是白眼狼餵不熟的。沈括離的太遠,自己不能給他添一個結黨的嫌疑。倒是王韶和王厚這父子倆比較單純,把功勞送給他們自己也不覺得窩心。

    “我朝有了此等神土,築城豈不是朝夕可待!”王厚看到城牆內的施工現場之後依舊沒有全信,他讓自己的副將派人專門守著一處剛剛用石灰壘砌的城牆,隔了一天親自再去看,然後才信以為真。

    做為一名有過實戰經驗的將領,王厚深知築城速度、成本對戰局的影響。假如能把駙馬製造的石灰用到邊關,不光可以對抗夏人,遼人也得倒霉。

    “王兄莫要著急,此物最好先保密,有老大人和陛下知曉即可。無它,本官怕朝中有人以為多了石灰就可以高枕無憂,輕易答應了西夏的要求,那樣本官就等於害了大家,更對不起死於征戰的士卒。”

    其實洪濤早就可以把石灰的配方和製作方法交給皇帝,派人回去指導建窯燒製都可以。可他非得拖著,就是不想起到反作用。打仗最終還得靠進攻取勝,純防守是個賠錢買賣。

    “不知王兄能否派遣熟知此物之人一同回開封復命,要是附上對此物的講解,想來比我千言萬語更能為陛下解惑。”

    王厚果然與其他官員有著本質上的不同,他並沒把心思全用在如何獨攬這份功勞上,而是在考慮如何發揮石灰的功效,盡量少走彎路。

    “條陳本官已經寫好,人嘛……只能給三個。很快本官就要率部出征,還要抽調人手駐防新城,確實有點捉襟見肘。”

    王厚就算不說洪濤也有給皇帝的匯報,但聽了王厚的話之後決定再給他多透露點消息,也算是一種善意的表態。不能誰都得罪,把滿朝文武都弄成敵人也沒好處,能合作的人必須拉攏。

    “出征……可陛下並沒有此意,王兄是不是……”這個消息比石灰還讓王厚驚訝,目前西夏和大宋正在和談,此時還出征不光得不到友軍配合掩護,搞不好還得被皇帝斥責。

    “古人云,渡江乘勇追窮寇,不可沽名學霸王。大宋和西夏打了幾十年仗,說句不好聽的,佔大便宜的時候幾乎沒有。你說咱們好不容易高興了一次,不多折騰折騰虧不虧?此事還要拜託王兄幫襯,就說到涼州未見過本官,我已經率部出征了。”

    文人騷客都道見景生情,看到或者碰到某個美景或者事情時往往能做出千古佳句。洪濤也來了這麼一次,腦子裡突然有了現成的句子。到底古人有沒有說過他也忘了,反正先扣上個古人的帽子肯定沒錯。

    “渡江乘勇追窮寇,不可沽名學霸王……可是西楚霸王項羽?”別看王厚是武將出身,但他也不是大字不識的文盲。

    古人的武將往往也通詩書,造詣不見得就比文人低。只是他們沒有熱衷於科考,用後世的話講就是沒文憑,肚子裡貨再多也得不到認可。

    “呵呵呵,就是楚霸王。要是他當年沒有為了面子放劉邦一命,豈有烏江自刎的後果。請王兄轉告陛下不要替本官擔心,很快甘州也要歸我大宋版圖了。不如多想想該如何安排官吏管理、邊軍鎮守,單獨劃出一路也不失為好辦法。”

    一看王厚有興趣和自己討論文學問題,洪濤立馬就開始帶節奏。千萬別聊詩詞啥的,那會讓自己非常沒面子,最終還得靠失心瘋賴過去。
mk2258 發表於 2018-10-7 20:59





    “甘州!王兄不是向東?”王厚都快被一個接著一個的意外弄糊塗了,這位駙馬可真是怪異,做事從來不遵常理。

    西夏的主力全在東邊他卻要西進,提起甘州,這得是唐朝時候的版圖了,真的能再拿回來嗎?拿回來該如何管理呢?

    “就靠本官手裡這點兵馬,向東無異於自討苦吃,難道王兄還嫌本官死的慢,想讓李憲之流再來一次糧草不齊,等西夏兵馬和本官同歸於盡時才姍姍來遲?王兄啊,本官不是傻子,這種小伎倆心知肚明。你要是有機會見到王相公和司馬相公,就替本官轉告他們一句話:不是不報時候未到!”

    “本官向來不是心胸寬廣之人,古人說的睚眥必報基本就是對我的描述。千萬別拿什麼大局忽悠我,啥大局也頂不上本官的小命值錢。就這樣吧,好走不送!”

    洪濤對王厚的觀感還算不錯,但一說起之前的事情依舊忍不住怒火。在這件事兒上王厚也有點揣著明白裝糊塗的意思,來了好幾天自始至終沒提及此事,看來大家都想黑不提白不提的糊弄過去。

    這哪兒成啊,差點把自己害死,然後就拍拍手沒事兒了?現在自己是沒力量報復,但不意味著自己就傻。

    駙馬生氣了,王厚反倒不覺得意外,他這次來就是準備挨罵的。從情上講駙馬救過自己老爹一命,罵兩句應該的。從理上講人家為國征戰在前,朝中有人暗地害人在後。別說罵了,要是以王韶的脾氣估計都得輪刀子玩命了。

    王詵僅僅是生氣,連罵人都沒罵,王厚覺得撿了個大便宜,仁義啊。至於說駙馬要西征還是東討,他也管不了,雖然還掛著一個參謀部的名頭,可是參謀只有建議權沒有決定權。

    現在連皇帝都沒決定權了,駙馬說根本就沒見到自己,總不能回去揭老底吧,這就是完全撕破臉的意思。

    就在王厚走之前,他頭一次見到了來自渭橋鎮的補給車隊,然後默默給甘州的西夏軍隊判了死刑。這一車一車的火箭和巨弩綿延了好幾里,見首不見尾。

    火箭是啥攻擊力他僅僅比新軍少知道一點,想必涼州城和甘肅、白馬兩個軍司都折在駙馬的新軍手中,這些武器就是根本原因。

    光看還不夠,王厚又舔著臉找到駙馬提出了入營學習的要求。他想跟著新軍指揮使在新軍中實習幾天,看看新軍是如何配備、如何出征的。

    “別光看,還得記錄,這是本官和士卒們用命換來的經驗,不傳授出去豈不白費了。可惜願意像王兄一般屈尊來學的幾乎沒有,李憲李大人連問都沒問過,一看到涼州城毀了就像逃離瘟疫一般走了。”

    洪濤已經不生氣了,不僅同意王厚到軍中窺探自己的虛實,還允許他記錄,想記啥就記啥,越詳細越好。假如他回去能說服神宗皇帝也照貓畫虎的改編幾支禁軍,自己樂意把王大她們拆散派過去當教官。

    但這幾乎是不可能的事兒,朝臣們絕對不會同意皇帝再把手伸進軍隊中去,有自己這麼一個代理人就夠麻煩的了。

    現在他們正在千方百計的打算搞垮自己,否則拿下涼州這麼大功勞,怎麼會好幾個月都沒見到升官發財的旨意呢。

    留給王厚實習和記錄的時間不多,九月初,突然從西邊來了大隊兵馬,揚起的灰塵遮天蔽日。剛開始王厚以為是西夏軍隊打過來了,想帶著本軍進入涼州城幫駙馬一起守城。可是看到新軍都沒啥反應之後,也只能硬著頭皮待在城外的營地中,看著遠處的煙塵鞋底都快被汗浸濕了。

    “王兄此次來涼州探望,本官有些話比較尖刻,還望海涵。過了今晚本官就要率隊西征,涼州城交由苗指揮使鎮守,此時一別再相見恐要以年計算。不管朝廷與西夏如何談都請轉告老大人涼州不可丟,切記切記!”

    這一晚洪濤就在新城裡設宴款待了王厚,也算是個告別宴。陪同的除了新軍裡的幾位將官外,還有從湟州剛來的苗魁和一位蕃人打扮的中年漢子。

    他叫次仁貢多,是溪羅撒的親弟弟,但不是一奶同胞。蕃人的家族和党項人差不多,各種聯姻,輩份特關係別亂。

    不管亂不亂吧,次仁貢多確實是溪羅撒的親弟弟,從通川堡那會兒就跟在溪羅撒身邊,算是得力幫手之一,也是命大的之一。溪羅撒還有兩個弟弟都被火箭射死了,對於這件事兒他真沒啥怨恨,從哪兒以後就沒提起過。

    次仁貢多就是溪羅撒派來的援軍,帶著六千青塘騎兵,準備和帥司大人一起西征。再多的兵馬他也能派出來,甚至親自統兵來都成,但被洪濤拒絕了。

    青塘目前已經被溪羅撒完全把控,這還得拜蔣二郎的特種兵比較給力。他們正面作戰不太頂用,但搞暗殺和突襲是一門靈。

    首先遭了蔣二郎毒手的就是董氈的親兒子欺丁,他被人射死在行軍途中。為了這次伏擊蔣二郎和手下十多個人光爬懸崖就爬了兩天,又在寒冷的高原上潛伏了三天,才等來了欺丁的隊伍。

    一擊得手之後馬上順著繩索爬下懸崖,想砍都砍不到,繩索的頂端不在懸崖上,離著還有十多米呢。對方除了扔幾塊石頭之外毫無辦法,眼睜睜目送這些穿著一身草的傢伙消失在懸崖中間的雲層裡。

    欺丁剛死沒幾天,兩個董氈母親的族群首領又被人下毒毒死了,但他們除了喝水之外沒碰過任何東西,是不是中毒族裡的神棍都說不清。

    這三個人一死,反對溪羅撒的勢力基本就土崩瓦解了。繼承人沒了,說起來溪羅撒的血統還真就最接近王位。

    領頭人也沒了,倒向溪羅撒的部族越來越多,因為他能給部族帶來鐵具、糧食和更好的收入,誰會和錢過不去呢。

    但蔣二郎可不這麼認為,他打著帥司大人的名義建議溪羅撒別停手,先召開一個部族會議,然後在會議中當著一群部族首領的面兒把比較不靠譜的幾個首領全誅殺!再派兵繳了對方的族群,人口、牲口和牧場,都獎勵給最先支持的族群,這樣才能坐穩位置。

    溪羅撒讓蔣二郎給騙了,以為真是帥司大人的叮囑,那還等什麼,這一下就殺了八個部族首領,同時也滅了八個部族。

    當洪濤聽說了這件事兒之後,心裡把蔣二郎八輩祖宗都問候了一個遍。合算壞主意都是自己出的,萬一以後溪羅撒統治不下去了,也得怪自己當初的建議太餿唄。

    可是事情已經發生了,埋怨也沒用,還得鼓勵,說殺的對,別有什麼心理負擔。以後只要真能給大家帶來好處,具體死了幾個人、滅了幾個族不會有人記得。

    光說還不成,還得告訴苗魁開放湟州和青塘的邊界,讓青塘商隊可以到湟州採購糧食農具啥的。順便再處理給他們一些禁軍淘汰下來的兵甲利器,算是替溪羅撒吹牛逼背書。

    佔了帥司大人這麼多便宜,想白拿是不太可能的,早晚得付出代價。溪羅撒的代價來的比較快,這不,蔣二郎又拿出一份東西。這回真是帥司大人寫的,字跡溪羅撒認識,大宋沒有第二家,如假包換。

    內容很簡單,溪羅撒出兵,一部分跟著新軍西征,一部分留在湟州和甘州之間保護通路,糧草還得自己負擔。

    好處呢?好處就是湟州工坊可以提供一部分火箭給溪羅撒,讓他自己去訓練青塘新軍,啥時候覺得訓練好了,啥時候就出兵西征。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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