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史詩奇幻] 騎士悲歌 作者:憑空想像 (連載中)

 
regn13 2018-8-31 22:00:40 發表於 玄幻奇幻 [顯示全部樓層] 回覆獎勵 閱讀模式 1604 17973
regn13 發表於 2018-8-31 22:10
第九卷第十三章

    “立即撤退,情況超出預期。”

    吉格蒙特冷冷地將聲音留在後面,黑焰之中,整個人已經抽身而去,直奔維麗爾撲去。

    “什麼?!”貝爾大驚失聲,但她的手指依舊沒有穿透如同實質一般的黑暗火焰。韓立泰法杖一橫,擋在了正要追上的貝爾身前。

    “韓立泰!!吉格她”

    “執行命令,現在只有這個方法有效!”

    “她怎麼可能擋得住那種東西?!”貝爾大吼道,弩槍一拍打開了韓立泰的法杖,閃身就要前去支援已經貼近維麗爾的吉格蒙特。

    “吉格可是團的總座,格里梅爾不會不知道這點。他不敢害吉格現在再不撤退,我們可沒有她的身份,你想讓有意義的部分犧牲變得沒有意義嗎?!

    “撤退!”

    韓立泰一聲厲喝,貝爾僵硬地停住了腳步

    “他們,怎麼可能懂得犧牲……”

    貝爾閉上眼睛,閃身衝向了來時的應急通道,一路上切碎洞穿了不知多少戰鬥機甲,身後的黑焰輻射著強橫而瘋狂的熱度,在高熱病態一般的刺激下,她不知道自己的眼淚是否尚未流出就已被蒸乾。

    決不能給她以蓄力的機會。

    這是從黑色之翼覆滅的那場黑暗創世之下得到的珍貴數據,就算是格里梅爾所創造出的力量底蘊超出過他們這些四級強者的機械體,也不可能瞬間將自己的力量達到極限。而蓄力的速度,他們甚至比生命體更慢一籌。

    於是這就是唯一的優勢,吉格蒙特在黑焰中閃動著匕首,但是敵人所觀察她攻擊的方式並不僅限於眼睛,而來自於她全身無處不在的能量探測器。甚至力道尚未從經脈中湧出。她的攻擊途徑就已經被維麗爾所感知。她只能讓自己的速度變得更快而人力時有極限,機械體卻不會。

    她試圖奢望著能夠在自己的體力達到極限之前擊敗維麗爾,但是兩者武器相碰的第一個瞬間她就知道這是一個妄想。雖然貝爾他們依照她的命令成功地逃離了這位機械體的追擊而令她感到欣慰。但是想到之後這名機械體可能在她理解之後完全不去考慮她的身份而殺死她同樣有著相當的可能性,吉格蒙特就感到命運一片灰暗。

    維麗爾淡藍色的能量光暈看似聲勢遠小於吉格蒙特的黑色火焰。但是她的銀色鐮刀卻可以毫不費力地穿透她的黑暗力量,以長兵器不可思議的高速與她手中的匕首週旋。

    儘管吉格蒙特經驗豐富,但是也抵不過維麗爾數據庫中海量的戰鬥訊息。漸漸地,在理解了吉格蒙特的攻擊套路之後,維麗爾轉守為攻,銀色鐮刀不斷地彈開吉格蒙特的攻擊,蓄力的時間正在逐漸變長。

    如此下去,不超三十秒。自己便會只剩招架之力了。

    “維麗爾!”

    這是一個蒼老的聲音,吉格蒙特心中一驚,想必這就是格里梅爾教授了,那位掌控著黑色之翼高端技術的人。

    與此同時,戰鬥從未出現破綻和阻滯的維麗爾的動作突然一頓,從未露出表情變化的她的雙目似乎也在這一時刻露出了驚訝的神色。但是吉格蒙特無時間考慮這些,她知道這可能是唯一的一次機會。

    反手丟掉手中的匕首,折斷的長刀落回她的手中,銀光裹挾著玄異的黑氣,如從陰雲中的一道無情電光。直指向此刻胸口失去防禦的維麗爾的能量觸發器。

    自己的斷刃刺進維麗爾的能量觸發器的時候,吉格蒙特甚至在她的眼中看到了“不可思議”這一不應該出現在機械體身上的表情。

    但是她的刀刃只刺進了半分,她的目標並非如此。

    能夠讓她安然逃脫的籌碼就站在她上方的平台上。她丟掉了還插在維麗爾心口處的長刀,黑暗的火焰瞬間將倒地的維麗爾吞噬。她舉身上揚,強忍著慣性力導致身體被壓迫時的劇痛,左手的斷刀迎著格里梅爾老花鏡下驚詫的目光,指向了他的咽喉。

    一瞬間,她以為自己離勝利如此之近。此刻她的心境,正與維麗爾聽到格里梅爾呼喚她的名字一般。

    齊諾心口處的能量觸發器仍舊閃爍著故障的紅光,但是並無礙他準備許久的蓄力。能量劍毫無花哨地直劈而下,藍光充斥著她的視野。然後在極亮後變為了一片黑暗。

    “輕敵了啊……”她按著自己胸口處的小劍喃喃道。

    ;

    叮叮

    叮叮叮

    整齊的聲音如同鐘乳石向下懸垂的水滴墜落,但仔細一聽。這又似乎是金屬撞擊的鳴聲從某個遙遠的地方傳來。

    睜開眼睛,吉格蒙特詫異地發現。自己竟然在一定半徑的範圍內是自由的,周圍雖是手臂粗細的金屬欄杆,但是對於一名她這樣的強者來說,突破這種監牢簡直輕而易舉。

    正因為矛盾如此簡單,她才驚疑起來。吉格蒙特仔細感知著周圍的態勢,果不其然,在地板和只有三米高的天花板中鑲嵌著一層層能量束縛法陣,令她體內每一分匯聚的能量都被吸納其中。也許是因為某種惡意的報復,這魔法陣不僅僅抽空了她的力量元素,也將她的反抗能力巧妙地剝離。

    她試著活動了一下身體,旋即便是一陣令她眼冒金星的眩暈感。身體變得極為疲憊無力,即便是眨動眼睛,她都感覺到了一陣眼皮的痠痛。

    “他們不會想對我做什麼不好的事情吧?”

    她自嘲地笑了笑,自從選擇了犧牲自己保全同伴之後,她就應該考慮到這種危險的情況。只不過,如果即將發生的事情是真實的話,那麼接下來的時間無疑比等待死亡還要令人無法忍受。

    虛弱的身體甚至令她自盡都有心無力,她艱難地檢查了一下自己的身體。沒有被侵犯的痕跡,但是並不是意味著將來不會。令她頗感意外的是。自己在戰鬥中身體的損傷已經被某種不知名的手段修復了。但是這似乎並不是魔法的痕跡,而是某種更為新穎的科技手段。

    對於科學這個概念,吉格蒙特如同過去所有人一樣在最開始報之以嗤之以鼻的態度。但是當她親歷黑色之翼的強勢和威脅之後。她逼迫自己轉變了對科學的看法。

    這是一種效果慢於魔法,但是發展卻永無極限的可怕力量。是所有智慧生命體的終極潛力。而奧西利亞這文明整體,如果先要突破現今發展桎梏的話,恐怕就要用科學將魔法換代。

    叮叮聲逐漸靠近,沒有門的狹長走廊首先出現了他的影子,隨後才是步履平緩無聲的格里梅爾和保護在他身邊的那名機械體。

    維麗爾此時周身破損的包覆式裝甲已經替換一新,心口處的能量觸發器也修復完畢,對於此次戰鬥的信息也整理完成存入了她的硬盤。她仍舊用不帶任何感情的目光望著吉格蒙特。

    也許是因為自己曾經試圖攻擊過格里梅爾的緣故,吉格蒙特總感覺著維麗爾機械化視網膜中透露出的目光中帶有著一絲敵意。

    “吉格蒙特小姐。”格里梅爾溫和地問道。

    強撐著自己從冰冷的床鋪上坐起來。吉格蒙特對他冷眼而視。

    “您以總座之軀親臨寒舍,請問有何貴幹?”

    吉格蒙特下意識地碰了碰自己的胸口,她腦中頓時一白。自己最為珍重的小劍不見了隨即她也釋然,那想必是被當做武器而收走了。為了徹底解除她的武裝,她全身的衣物都已經更換,甚至連內衣都沒有放過。從有些濕潤的頭髮感覺,她估計自己可能全身都被仔細清理了一番好不放過任何可能藏匿武器的細節。

    穿著黑色之翼工作便服的她掙扎地坐直腰背,格里梅爾似乎看出了什麼一樣點點頭。她的壓力頓時一鬆,無形的對她力量的抽取減輕了,但是離恢復力量仍舊有著遙遠的差距。

    她用力地喘了幾口氣。站起身以她的身高俯視著禁閉室外的格里梅爾。

    “告訴我一件事情,二十年前你抓去實驗的那些孩子,現在他們在哪裡?”

    她沒有問“他們發生了什麼?”。她問的是“他們在哪裡?”。

    為何還執拗地相信著他們還活著呢?法律上七年音訊全無便以是正式的死亡。二十年的杳無音訊,吉格蒙特仍舊抱著殘留著童真的最後一絲幻想期冀著那些童年的夥伴和夥伴之中的他還活著。

    “維麗爾,待機。”

    格里梅爾命令道,閃爍著威脅光暈的維麗爾毫無滯澀地將長鐮背在後背,轉身站定,身上的數據燈在快速閃爍幾秒鐘後悉數熄滅了。她的雙眼也在吉格蒙特的記憶中第一次閉合。在此之前,她甚至從未見過維麗爾或齊諾有著眨眼的動作。

    “就在你面前。你難道沒有猜到麼?”

    吉格蒙特內心中僅有的幻想消失了。她踉踉蹌蹌地走到牢壁的面前,雙手狠狠攥住了鐵籠。

    “其他的人呢?”她一字一句地吐出了黑暗的問題。

    “失敗了。幾百個人中,只有兩個成功了呢。你現在都已經見到了。他們可以說是倖存者”

    “混蛋!!”

    吉格蒙特用僅存的力量擊打著籠壁,嘶啞的聲音響徹狹小的囚籠。“這算是活著?!這算是倖存??!!他們都死了!!都死了!!把答案還給我!!”

    格里梅爾面對著吉格蒙特的憤怒。沒有一絲的畏懼和退縮。甚至連她的反應,似乎都早已被他掌控。

    他嘆了口氣。“你已經拿到答案了,還需要我給你什麼呢?”

    吉格蒙特抓著牢壁緩緩地軟了下去,她低著頭顫抖地問道:

    “她”她指了指維麗爾,“還有那個叫‘齊諾’的機械人……他們的,他們的……他們的原型,是誰?”

    格里梅爾默默地望著她的眼睛許久。

    “這是絕密,我無權告訴你。”

    “絕密?!”吉格蒙特歇斯底里地小聲呻吟著,“你是。你是這裡的”

    “我不是什麼領導,我只是一個科學家罷了。”格里梅爾轉身準備離開,順便命令維麗爾開機。不到三秒鐘。維麗爾便恢復了日常的狀態,緊緊護在格里梅爾身邊。

    “只有總長閣下有權將絕密資料解密。我雖然背叛了奧爾卡。但是不想永遠背叛下去。哦,順便說一句,如果你識時務的話,那麼你就明白憑藉著自己的力量無法離開這裡,不過你也不用擔心,我不是嗜殺的人,而且,你很快就可以和你的夥伴們在這裡團聚了。在我失敗之前。你們完全不用擔心自己的生命安全並且還可以獲得一定的自由。請您謹記,十字旅團總長閣下。”

    說完這話,格里梅爾便頭也不回地離去,將吉格蒙特一個人丟在深不見底的絕望中。

    ;

    她衷心不希望貝爾、韓立泰他們像來時那樣魯莽地再度突入防護圈。單單是齊諾或維麗爾一名機械體就不是他們能夠輕鬆對付的,如果兩個人一起上陣的話,以他們的性格,不死掉幾個人他們絕不會選擇投降。

    她衷心希望他們能夠秉承著十字旅團的一貫作風,熟諳犧牲的意義和價值,從此斷絕營救她的希望。然後儘可能快地選出一名新的十字旅團總座只是失去一名總長,遠遠不會令十字旅團傷筋動骨。

    單調的叮叮聲久違地響起。力量被不斷抽取已經令她的感知甚為虛弱,不過這點聲音依舊令她強打精神。

    是格里梅爾麼?

    她不知道自己在哪裡,也許貝爾他們再次突破入實驗室也無法找到她的蹤跡。甚至連戰鬥的音訊也傳遞不到這裡。與外界沒有信息的交流,甚至連前來給她送飯的工作人員也對她的問題置若罔聞。一切都被孤立,而作為群居動物的人類如果陷入了徹底的孤立狀態的話,那無疑最終的結果便是精神的死亡。

    慢性處死的過程令久經死亡考驗的吉格蒙特也不禁脊背發寒。

    連續一週的孤獨已經令她時常出現幻覺和幻聽。她在半夢半醒的模糊意識中,總感覺自己回到了小時候,那格里梅爾還沒有捕捉小孩子進行慘無人道的人體試驗,那時還有自己的夥伴和是自己憧憬愛慕的男孩,一切都平凡幸福地像其他地區的所有孩子一樣。

    齒輪城郊外的街道上,她拿著打算還給他的小劍站在一灘血跡前嚇呆了的鏡頭不斷地浮現在她的記憶裡。折磨著她的神經。一天只有兩三個小時的睡眠,精神的力竭已然十字旅團的總座陷入的崩潰的邊緣。

    “k!”

    這個聲音是個小孩子的聲音。這本身就是對她無上的救贖。一連多日未曾聽過真正的人聲,即便是自己不明的語言。也令她的視野瞬間清明。

    魯提站在她的面前,可愛的樣貌令吉格蒙特心頭一暖。但是這一令她感激涕零的場面瞬間被隔著牢籠站在她面前的齊諾所打斷了。

    “你來幹什麼?”

    齊諾一聲不發,從口袋中摸出的那柄小劍。

    “!!”吉格蒙特發出了一聲低低的尖叫,毫不猶豫地伸手從齊諾手中奪回了它,“你!你為什麼還給我!”

    隨後齊諾的話令她心頭巨震。

    “我……我認得它。”

    “什麼?”

    “所以,我應該認得你才對。過去的我,身為人類的我。”外表年齡被固化在不到二十歲的齊諾用機械體平板的聲音回答,“我請求你,幫助我,找回我原來的記憶。每天只有訓練和廝殺的日子,我想並不是世界上唯一的一種生活方式。”

    吉格蒙特感覺到內心的一種奇異火焰瞬間燃燒起來,不知為何,她突然有了力氣。高傲地站起身,對他朗聲問道:

    “你願意背叛格里梅爾,為自己的自由和信念戰鬥麼?”

    十字旅團總座在問出這樣的話語時,便知道回答者只有一個選擇。

    “我願意。我想成為我自己。”毫無猶豫,齊諾抓緊了手中的能量劍,“我能帶你離開這裡。只有我有這個能力。但是,格里梅爾有應急清除我記憶的保險程序在手。我必須趁著我還是現在的我的時候戰鬥。請抓緊時間。”

    齊諾一揮手,限制束縛吉格蒙特多日的能量束縛法陣登時失效,突然回湧的力量一瞬間令她眩暈著跪倒在地。幾秒鐘後她的大腦才恢復清明,抓著匕首緩緩地站起身邁出了牢門。他一直等待著吉格蒙特周身的力量恢復平定。才將自己的目光從她身上移開。

    “請跟緊我,我的影像不要消失在你的視野中。”

    警報聲當即大作,面前的牢門打開了,齊諾伸手將她的匕首還給了她。

    “魯提,抓緊我的肩膀。”

    能量劍刃呼嘯而出,藍白色的電光順著極易導電的金屬牆壁一瞬間摧毀了周圍一切限制法陣和監視設備。在極為熟悉這裡環境的齊諾的帶領下,吉格蒙特忽然發現自己的力量原來如此多餘,她下意識地放下了手中的匕首。愣愣地跟在齊諾的身後看著他將阻擋他們的一切機械戰鬥裝置拆卸一空。

    就這樣一層層地穿過迷宮一般的金屬走廊,分明是懸浮在天空之城上方的實驗室卻想不到有如此複雜的內部結構。之前獲得的情報瞬間被顛覆得一乾二淨,吉格蒙特在恍惚中的迷茫感裡覺得自己只是一個小女孩,正在無助地跟隨在齊諾的身後。

    真的是……好奇怪的感覺?已經多年沒有將自己置於弱者的位置,便忘記了依靠別人的感覺了麼?久違的屈居於弱勢的安全感令她想起了自己的童年,在自己的雙親和很多朋友都在的時候,那時的自己,也是和其他孩子一樣的普通人吧?

    “如果他還在的話……”

    她的喃喃自語淹沒在了周圍的混亂聲中,吉格蒙特發現齊諾胸口處的能量觸發器並沒有發出工作時的光亮,難道說能量觸發裝置是有時限的麼?

    茫然地跟在齊諾身後。不到十分鐘,途中摧毀了無數的法陣和戰鬥裝置後,周圍的金屬牆壁終於偶爾地露出了一些小玻璃窗。透過玻璃窗。無疑是來自於平流層純淨的只剩下天空顏色的純藍。

    一瞬間她甚至被感動得想要流下眼淚,生活在陽光中的生命,對於太陽的珍重,只有她這樣久別白晝的囚徒才能體會。手中的匕首在身邊快速地劃動著,將濺起的碎片紛紛撥開。

    盡頭的通道已經閃爍出了象徵著自由的亮光,但是這一刻,齊諾忽然定住了。僅僅趴在他肩膀的魯提用同樣嚴肅甚至是畏懼的目光望向了另一個方向。

    齊諾無聲無息地打開了心口處的能量觸發器,瞬時間金色的能量逸散佈滿了他機械化冰冷的身體。能量劍釋放出了一陣藍金色的電芒,周圍的空氣因為被電離而發出了臭氧刺鼻的腥味。

    高高的金屬牆壁一側。一個巨大的缺口轟然炸開。露出牆壁虯曲的鋼筋和電路相互觸碰著發出著刺耳的噼啪聲,陰暗的角落裡。電子屏幕的背景中釋放出了鮮紅色的光,標準得如同鋼琴校正般的腳步節拍緩緩從缺口處響起。

    鮮紅色的眼眸中閃爍著對命運的絕對服從。齊諾心中無理由地一緊,手中的能量劍更握緊幾分,刀刃指向了自己唯一的同類。

    “根據你所表達出的動態及數據分析,你現在的行為無疑符合於‘背叛’的定義。”

    齊諾沒有回答,只是緊緊地盯著維麗爾的眼睛。片刻後,那最深處令曾經令他第一次對自己的過去產生聯想的,可以稱之為“人性”的光不見了,那無疑與她過去幾日的記憶一同消失。

    現在的維麗爾,又是一個自己過去感覺毫無變化的維麗爾,一個只有現在積攢了足夠人性bug的自己才能察覺出變化的維麗爾。

    長鐮機械而極具效率地舉起,亮銀色的緻密能量隨著她心口處的能量觸發器的點亮而愈發耀眼。

    “齊諾,那是‘全開型能量觸發器plus2’,有著四百秒的能量觸發時間……如果,等到”

    “我知道。”齊諾伸手讓魯提從自己的肩膀上落下,放到了吉格蒙特腳邊。

    “如果不在三百五十秒內擊敗維麗爾,我就失敗了,這些珍貴的記憶也一同被清除了,不是麼?”他坦然地向自己詢問道,然後轉向了維麗爾,“對不起,十一維麗爾,如果你能夠體會到我的感受的話,你就能理解我的背叛。”

    “強制執行記憶重組程序,請四十六號配合。”

    齊諾和維麗爾的表情幾乎是同一時間變得木然,旋即能量在加載在自己雙腿上的推進裝置急速凝聚,強大的風壓令吉格蒙特都不得不後退幾步,待到她再度睜開雙眼時,金藍色和銀色的風暴已經混雜在了一團,混沌的電光所釋放出的能量令她汗毛乍起,偌大的空間幾乎整體都已被兩人的攻擊所釋放的強電場所電離。

    她不知道自己是否應該幫忙,但是從兩人幾乎早已熟透對方攻擊套路的戰鬥來看,兩人之間只會是完美的平局,直到齊諾因為觸發器的持續時間終止而落敗。

    吉格蒙特頓時知道了時間的持續只會帶來劣勢,那樣的話她所加入的戰局就變得必不可少。但是從兩人密不透風的戰圈來看,她該如何介入呢?

    “當心,吉格蒙特小姐!!”

    小心地躲在角落中的魯提突然尖叫道,吉格蒙特剛剛想要邁出的步子停下了。

    “空氣中的電場太密集了,如果您動作很大的話會引起很嚴重的跨步電壓!您現在最好不要動!”魯提焦急地說道。

    吉格蒙特即便知道這點,如果動用起自己全部力量的話應該可以驅散電場的影響。但是首先且不提自己的介入是否對齊諾的戰鬥介入有利,再說因為脫離束縛法陣影響的她此刻的狀態也相當不佳,離自己的完全狀態還有著很大一段差距。理論上巔峰階段的自己拚命才能夠稍稍阻擋片刻的維麗爾只要將小部分注意力集中在現在虛弱的自己身上,恐怕都不會有一個稍好的結局。

    如果齊諾為了他的記憶而因為她稍稍分心的話,後果更是

    齊諾……是為了她本人還是她腦中有可能與他過去有關的記憶才去保護她的呢?如果她只是為了記憶,那待她的價值用盡後,以程序般單調效率模式生活著的他會不會對她棄如敝屣?

    但是至少,她需要把握現在。只有他才能夠救她出去,打消她的朋友因為她所受的折磨和自己衝動產生的威脅。

    維麗爾是機械體,她唯一的弱點就是不懂得用人的戰鬥方式去思考。以十字旅團的話來講,就是不懂得犧牲的意義。

    “齊諾!她不懂什麼叫做等價交換,什麼叫做犧牲!這是你的機會!你足以在剩下的時間內完成的機會!!”

    魯提驚訝地望向了吉格蒙特,吉格蒙特雙目緊緊地鎖定著兩人的戰圈,同時小步地跳躍躲開跨步電壓的威脅。鋒利的金屬碎片四處翻飛,強大的能量干擾甚至令行將打算進入他們周圍十米範圍的自動機甲無法正常運轉。

    吉格蒙特的聲音轉瞬間消失在電火的噼啪聲中,她緊張地等待著是否會因為自己的告知而發生的戰局變化。不知道是否將自己的信息透過震耳欲聾的電火花聲的吉格蒙特緊張地等待著,雜糅成一團的金藍色和銀色仍舊不分彼此,時而濺散開去的刀刃之光將塵土飛揚的一層大廳更增添了幾倍混亂。

    “魯提,機械人的戰鬥中,是不是有一條決不允許他們攻擊彼此的能量觸發裝置呢?”

    魯提一驚,當即獲得答案的吉格蒙特立刻揚聲道:

    “我知道你無法攻擊她的能量觸發器!!但是,你若是有記憶、有情感的人的話,那你就能做到!”

    變動立刻發生了。(未完待續)
regn13 發表於 2018-8-31 22:10
第九卷第十四章

    一瞬間,精神極度集中的吉格蒙特的思想中,面前的世界變慢了。短短的瞬間被拉長到了幾秒鐘,她清晰地在電光火石中看到了齊諾巧妙迅疾但是有跡可循的攻擊軌道被他強行改變,腦海中的主觀能動起了作用,能量劍刃點向了維麗爾的心口,金屬的劍身尚未觸及閃爍著金光的晶體表面,強烈的能量壓力就已經令它迸出了條條裂紋。

    自始至終未路露出過半點神情的維麗爾竟然露出了痛苦的神情,她的攻擊頓時一頓,但是她恢復了速度顯然比齊諾更快。長鐮回收,沉重的鐮刀向前掃去,狠狠地擊中了齊諾刺向他心口握劍的手腕,他的手腕被頂回到他的胸口,巨力轉瞬間作用到了他的全身。吉格蒙特甚至看到了齊諾自己的手腕擊在胸口處時肋骨的凹陷

    “齊諾!”

    他的名字,是齊諾麼?

    他認得你,你應該有他的名字的。

    告訴他的名字。

    她自己內心深處突然對自己那樣說道。

    “你究竟是誰,齊諾……從你外表年齡來看,你跟我不應該是一個時代的人啊……”

    齊諾的身體如出膛的炮彈一般倒飛而出,就連吉格蒙特也只是將將躲過他因為速度而破壞力巨大的身體。

    轟隆!!

    他的身體在一瞬間撞在了堅固的金屬牆壁上,土塊四濺,金屬翻飛。齊諾無助地從牆壁的大坑中落下,身前的數據燈閃爍著過載的警告信息。雖然一旁的維麗爾同樣狀態也瀕臨過載,但是胸口的觸發器閃爍的頻率卻已經紊亂。

    “第二目標確認,執行強制關機程序。”

    “什麼?”

    維麗爾站在碎石堆積而成的高出,一道極度凝聚的水元素光束電射而出。目標直指吉格蒙特身邊的魯提。

    透支著自己能量的齊諾在這一瞬間再度將自己的速度提升到極致,他舉起已經變形的右臂直接擋向了那道足以洞穿他機械肢體的攻擊。

    維麗爾的數據庫中從沒有出現過這樣的情況,以她的數據資料來判斷。這位完全可以替換的附加程序調試器絕不值得四十六號用這樣的方式去組織她的攻擊。一瞬間她的視覺信息無法與她的思考同步,短暫的停滯對於齊諾的高速運動已經是足夠的機會。他用尚完好的左臂一把抓住魯提,以被擊飛時同樣可怕的衝勢迎向了維麗爾。

    能量劍當胸穿過,被貫穿的能量觸發器最後瘋狂地閃爍了幾下暗了下來。維麗爾露出了無比人性化的痛苦表情,甚至丟掉了手中的長鐮,用雙手摀住了破損而露出內部微管結構的心口。

    血液循環系統已經被摘除替換的維麗爾遭受這一擊不會致命,但是能量觸發器被毀已經令她再無法擊敗齊諾。

    “啊!……”維麗爾痛苦地蜷縮在地面,心口的貫穿傷迸散著細小的電火花。

    一瞬間,吉格蒙特看見了齊諾甚至想伸手將掙紮著的維麗爾扶起。但是猶豫過後他終究沒有選擇這樣去做。

    “走吧。”齊諾關閉了觸發器,高熱的能量觸發器令他心口周圍的金屬護甲都有了軟化的跡象。

    最後的金屬走廊盡頭便是通向通天塔的出口,那裡同樣是黑色之翼天空之城實驗室的總結界的邊界。邁出這已經被破壞的結界缺口,便是久違了半月之久的自由和陽光。

    “呃”

    如果能夠有什麼來形容此刻齊諾狀況的話,那麼無疑便是電影的停幀。一切動作瞬間靜止,連他的五官已然與人類無異的生動表情也被生生定格。

    “格里梅爾?”

    吉格蒙特的內心瞬間變得冰冷,作為這裡最大王牌的設計者,格里梅爾無疑掌握著在極端條件下強行命令機械體甚至使之強行自毀的手段。

    “唉齊諾,看來你對我隱藏得很好啊。”格里梅爾嘆息道,手中抓著一個老式的控制面板。魔法陣投影出的控制屏幕正被他熟練地操縱著,“蓄積了那麼多的錯誤,才被我發現。真是我的失職啊。讓我為你清除那些無用的記憶,為你擺脫煩惱吧!”

    第一時間,吉格蒙特沒有選擇抽刀攻擊在高高的平台之上結界之中的格里梅爾,而是湊到了靜止的齊諾耳邊。

    她用力地抓住了胸口的小劍,緩慢而堅決地說:

    “亞歷山大.格羅姆。這是你的名字,而你之所以記得我,是因為我是你喜歡的人。”

    已經滲透了齊諾虹膜的鮮紅色瞬間退散,他掙紮著移動著自己的肢體,行將摔落的能量劍再次被他狠狠地握在手心。

    “吉……吉格蒙特”

    嘶啞的聲音從人造的聲帶中響起。仿若是忽然突破了某道障礙,他猛地用能量劍刃刺向了自己心口的能量觸發器

    “那是。原來那就是控制核心啊……”魯提喃喃地在齊諾肩膀上自語道。

    “吉格蒙特.利茲維茨!!我認識你!!”

    在已經被馴服了二十餘年的感生態半機械體的口中,猛然爆發出了只有人類才會發出的絕吼。

    格里梅爾手中的遙控法陣冒出一股輕煙。在火光中緩緩消散。

    “我們走!”

    遠處的亮光中,被齊諾自己切掉了能量觸發器落在地面,發出著衰弱的黃光,終而寂靜。忽然湧出的十字旅團特戰小組將相互攙扶著離開的吉格蒙特和齊諾緊緊包圍在內。

    高處的格里梅爾長嘆一聲,轉身離去。掙扎地站起的維麗爾望著不遠處舉著武器對準自己的十字旅團一眾,殘留著痛苦表情的她慢慢轉身消失在結界的彩光之中。

    位於科特索爾行省南部的城鎮迪米在黃昏的柚色光芒中似是被漆上了一層細膩的清釉,洋溢在奧西利亞腹地特有的淳樸民風融化在半暖的微風中令有幸呼吸它的人感到格外安詳愜意。

    迪米最為亮麗的一道景色便是她那純木質結構的房屋,從城北的鐘樓到城南的博物館,幾乎每一座醒目的建築都是由堅實的紅木和厚重的楠木經由榫卯結構拼湊而成,在簡單的搭配中流露著無比牢靠的安全感。

    木香穿行的小道間。兩位魔族急匆匆地走下了馬車,不時間對照著手中的地圖,同時困惑地打量著周圍的分外混淆的標誌牌。

    之所以稱他們是魔族的原因就是他們並無意遮掩他們背後最為明顯的魔族翅翼。深色的翅翼在陽光下顯得有些薄弱,翼膜下的血管令它帶上了一層紫色的色調。再透過銀色的絨毛,在柚色的柔弱光輝下將一切銳利的氣息和氣地遮掩下去。

    黃昏後的時辰讓下班回家的居民們略有擁擠地穿行在古色古香的巷道間,兩個魔族的出現令周圍不少人族駐足露出了好奇的目光,不過顯然被注視者早已有了這樣的覺悟,面對人類的好奇心,留著紅色長發的少年不時間用帶著點無奈地微笑向周圍的行人示意,而在他身邊的女孩則一臉高傲地側過臉去,似乎刻意在迴避與身邊的伴侶間的關係一般。

    “你就是這樣。才耽誤了時間。”

    忍讓了幾分鐘後,馬斯特瑪不聲不響地拉住洛維安的手腕,在翅翼的作用力下瞬間將他拉出了周圍人類的視線。

    “我好歹好說還算是半個人族”

    “地圖給我!”馬斯特瑪沒有搭理洛維安的辯解,劈手從洛維安懷裡奪回了地圖冊,望著面前高高的六角樓,她簡單地比對了一下周圍的建築,思考了好一會後才確定了自己的位置。

    “清水閣十一號……已經很近了嘛!”

    朝著東方走去,不到一百米,洛維安就看到了走在前面的馬斯特瑪耳朵抖動了一下。

    果不其然,在她的新家周圍。被她隱秘地設下了一個監測法陣,雖說現在已經沒有誰與她有直接的利害關係,但是無論是作為黑色之翼的創始人或是曾經的翼魔族至尊。提防毫無來由的威脅已經成為了生活的習慣。

    在鋪灑滿金子般的陽光的背景中,奧爾卡.艾維.塞班斯萬穿著黑底白花的圍裙,疊著雙手微笑地站在房門口等待著來訪的兩位。

    這是他們從未所見的奧爾卡,溫婉柔和、笑靨如水。銳氣和傲岸作為軍團長的一切似是從不屬於她,她真的做到了就像她在哭泣中想要的一樣,倔強地使自己變成了一個孩子。離別、等待、放棄、背叛……歷經滄海桑田、世事變幻,五百年的風雨飄搖隨著她認同自己放棄黑色之翼的責任而鉛華洗盡,她的外表雖然依舊保持著荳蔻少女般的清麗年華,但無論是誰看到那雙紫眸中的萬點星光。都不可能認同她真如同外表一般清純天真。

    靈魂的沉澱將清澈留於生命之上,便是冬季暖爐旁的滄桑安詳。

    “奧爾卡……”馬斯特瑪抬手摀住了自己的嘴。“她怎麼”

    “歡迎。”她溫和地衝著他們招招手,“斯維尼!出來。別躲在屋子裡喲!”

    平淡的房間被奧爾卡一人裝點著充滿了翼魔族的風格全木質的地板和天花板,粉刷成木色的正廳牆壁上掛著一雙交叉的細劍。在門後有一枚小小的翼魔族圖騰。

    在門口脫下鞋,奧爾卡高興地將他們領向了客廳。在她的催促下,斯維尼有點膽怯地從他的房間露出頭來。

    看著這個約莫十歲,長相極為精緻與記憶中兒時的斯烏別無二致的孩子,洛維安和馬斯特瑪都愣住了。

    “過來啦!”

    “嗯……媽媽,他們是誰啊……”

    斯維尼和他們同樣以傳統的跪坐姿勢坐在了紅木茶桌的另一端。檸檬茶的香氣飄散在小小的房間中,更體現出了幾分淡雅別緻的味道。

    “說話不禮貌哦。”奧爾卡微笑地指責道。

    “是……媽媽的朋友嗎?”

    “不是的,”奧爾卡搖搖頭,“他們是媽媽的家人呢。他們和媽媽們一樣都是魔族,不過他們背後的翅膀不像我們一樣可以隱藏起來這個是洛維安,洛維,讓維尼叫你叔叔沒問題吧?輩分擺在這裡嘛。這個,你叫瑪菲阿姨就好。”

    “嗯!”也許是感受到了同族之間的親近,小斯維尼很快地就對這兩位血月族裔的長輩親近起來。雖然奧爾卡教給他的稱呼令洛維安和馬斯特瑪有點哭笑不得,但卻絲毫沒有影響這裡溫馨的氣氛。

    “學習去吧。別弄得作業沒有寫完讓老師責備。”幾分鐘的寒暄後,奧爾卡讓斯維尼回到自己的房間去。斯維尼眨著清澈的紫色眼睛點點頭依舊用好奇的目光看了看洛維安的翅膀,然後小跑著回到了自己的房間。

    洛維安和馬斯特瑪手裡捧著溫熱的茶杯,奧爾卡在桌子的另一側低著頭望著鋥亮的桌面。白色的沉默持續了幾秒鐘,最後馬斯特瑪緩緩地放下了茶杯。

    “奧爾卡。”

    “嗯。”

    “還好嗎?”

    “還好。”

    “生活沒問題吧你的收入是?”

    “奧爾卡在黑色之翼時有自己的私人賬戶,雖然為了避嫌轉走了一部分,但是生活肯定是沒有問題的。”奧爾卡抬起頭,端詳著兩個人的面容。“真的好想讓你們和奧爾卡一樣,在一個沒有名字的城市在一個不為人知的小區中買一棟普普通通的房子,和大家住在一起。每天工作回來,看著你們的孩子和斯維尼一起玩耍,一起上學……沒有什麼過去,也沒有什麼責任地默默無聞地生活一輩子,最後躺在一個不到一百年就會風化的墓碑下面,沒幾十年就被所有人忘記了。多好啊。”

    她拖著自己的下巴,一次一次地望著兩個人的臉。馬斯特瑪微微低著頭,有點虛心地躲避著奧爾卡的注視。然後忽然就落下淚來。

    “對,對不起”

    奧爾卡伸出手來,之間是一小團灰色的火焰。在她巧妙的控制下正好蒸乾了馬斯特瑪的淚水。

    “謝謝你們來看望奧爾卡。其實,在之前,奧爾卡還有點擔心弗朗西斯會不會過來呢。如果是那樣的話,奧爾卡恐怕也會詞窮吧。放棄了黑色之翼,甚至放棄了復興魔族的所有責任,一心一意地想要讓斯烏回到奧爾卡的旁邊都是那麼負責任的你們,不喜歡的吧?”

    洛維安深深地呼出了一口氣,沒有直視著奧爾卡的眼睛。

    “奧爾卡,你不知道我是多想和你一樣一直用孩子氣的態度去面對生活。晚上睡覺的時候。看著瑪菲的側臉,我真的想趁她不注意帶她和雪沫遠走高飛。誰都不告訴但是它就是不可能的,完全不可能。每個魔族之間都是不同的。我過去背叛了自己的族人,我本來能夠讓更多的族人們活下來,卻因為自己復仇的執念而送了那麼多同胞的性命,更讓信任我的人痛苦了那麼久。我想我自己不可能在撐得住第二次背叛了,所以,沒能滿足你的希冀,我應該說對不起。”

    奧爾卡眨著漂亮的眼睛,伸手按在了洛維安的肩膀上,沒有讓他躬身道歉。

    “再過一段時間,奧爾卡會去南邊殺人。那個時候,斯烏就能回來了,而斯維尼奧爾卡會給他一個新的身體,成為奧爾卡家新的一員。你們不喜歡奧爾卡到處殺戮,但……奧爾卡停不下來啊,奧爾卡向你們保證這是最後一次了,最後一次。這之後我會最後一次搬家,地址不會告訴你們的,但奧爾卡會和斯烏斯維尼一起不時地去看望你們。奧爾卡也很對不起你們,因為洛維和瑪菲,你們也對人類有了不同的看法了吧?不管是什麼生命,都應該儘可能地幸福地活下來。既然都對不起對方,那麼就忘掉它們最好了。”

    奧爾卡說著拿起了手邊的玻璃壺,續滿了洛維安和馬斯特瑪手邊的杯子。

    簡簡單單的幾句話,又一次決定了數以萬計的人類的生死。

    “終於說到了些嚴肅的話題呢,注意小點聲哦,別讓斯維尼聽見呢!”

    “雖然你只將你的地址告訴了我們,但是……如果有真心人的話,恐怕還是能夠找到你的。告訴我誰可能威脅到你。”

    奧爾卡搖搖頭,臉上的微笑消失了,“誰都有可能,在斯烏回來之前一切都是威脅。無論是因為過去還是未來,總會有人找奧爾卡的麻煩的。雖然現在,我可以和斯維尼的力量產生共振,一般的四級對我威脅不大,但是如果是五級呢?奧爾卡究竟還能不能夠保護斯維尼和他靈魂深處的斯烏呢?奧爾卡很擔心啊。”

    馬斯特瑪用力地將盛著檸檬茶的杯子按在了桌面上,堅決道:

    “住到我們這邊來吧!我保證沒有人能夠輕易搶走斯烏!”

    奧爾卡苦笑著搖搖頭,用白皙得近乎透明的纖細手指梳理著自己散開的銀發,手邊的兔子玩偶孤單地磨蹭著她的衣角。

    “與其躲開威脅……奧爾卡更不想看到她背叛的那些人啊!”她迅速地擦過自己的眼角,沒有讓人看見她流出的眼淚,“有你們關心,真好……可是,奧爾卡已經因為關心失去了那麼多東西,不要……繼續了……”

    沉默又一次來臨,三個魔族緩緩地喝著手中的檸檬茶。茶香依舊氤氳在並不寬敞卻明亮的居室內,既不因為繼續騰起的蒸汽變得更加濃郁,也不因為逐漸冷卻的溫度而變得清淡。窗外的晚霞在殷紅之後逐漸向暗色隱去,奧爾卡抖了抖圍裙,站了起來。

    “留下來吃頓飯,在奧爾卡家留一晚,明天再道別吧。”

    說罷奧爾卡打開了門邊魔法燈的開關,穩定的白光將窗外的黑暗阻擋在外,給這裡帶來了溫馨的安全感。(未完待續)
regn13 發表於 2018-8-31 22:10
第九卷第十五章

    有奧爾卡在的家庭聚餐,這還是這幾百年間的第一次。過去的朋友關係穩定而沒有絲毫滯澀而平淡地過渡到了家人。在過去已經永遠不會回來的現時,這大概也是美好而唯一的結局吧。

    餐桌的談話間,穿插著曾經軍團長之間對過去美好的回憶,重新來臨新的時代重重詼諧的趣事,斯維尼在學校的輕鬆生活……再無奧西利亞局勢討論的沉重談話一掃而空,洛維安不知已經多久沒有享受過這樣真誠這樣輕鬆的對話了。

    夜晚平靜地過度,馬斯特瑪和洛維安站在門邊聽著奧爾卡給斯維尼講故事,拂去他秀麗銀色短髮上的面包渣,在他額頭留下一吻看著他安睡。

    “晚安。”

    “晚安。”

    在客廳簡單的地鋪上,洛維安抱著腦袋透過窗簾的縫隙仰望著斑斕的星空。

    “你在想什麼?”

    “走吧。”

    令洛維安驚異的是,馬斯特瑪一彈身鑽出了薄薄的被單,伸手把他拉了起來。

    “我們走吧,別把奧爾卡弄醒。我們在的話,該是她這些天來睡得最安穩的一夜吧。”

    說罷她悄聲走到了旁邊的房間,奧爾卡穿著白底藍花的睡衣,想一個嬰兒一般蜷縮在自己的床上。看著她似是略帶微笑的睡姿,馬斯特瑪憂傷地笑了笑。

    將他們的床鋪整理疊好,洛維安推開了門。清爽的夜光垂落而下,門口是一盞熄滅的燈。在戰時,如果從前線回來的戰士們在每家每戶的門口點亮它的話,便意味著這家的出征之人再無歸來之日,用留沙場。

    曾經的祭典日,無數家門口的引靈燈照亮了高原的天空。血月祭典日之上鮮紅的燈火令無數家庭淚灑長街。本應是歡慶的節日成為了揮淚誓師的動員大會。紅色的天光下多少日子之後再點亮了無數盞無辜的血燈。

    出生以來,第一次沒有沾染如此多傷痛的祭典,奧爾卡也再不願意回味。徹夜無言。她想必已經想好不再繼續過去身為翼魔至尊,甚至魔族的人生。此日之後。幾人的命運之流,就從此分道揚鑣。

    馬斯特瑪輕輕將一盆秋水仙放在了塞班斯萬家的窗檯。花瓣在星光下的影子遮住了門外的燈台,將一片泛金色的光暈掩住了那希望永不會被點燃的棉芯。

    願夜華無盡。

    ;

    ;

    齊諾自己地將風衣的紐扣緊緊扣好,臉頰上的薄片碳素纖維護甲已經被剝離,終於露出了他因為常年沒有接受過陽光而變得分外蒼白的素體。

    那也是他全身僅存的幾片真正的皮膚。

    用油彩掩去了脖頸上的幾枚數據燈,腦中的記憶逐漸開始恢復的他終於有了幾分真正人類的姿態。不過,全身至餘下神經系統和部分呼吸系統的他卻再無可能變回真正的人類,腦中已經缺損的海馬體也不可能再度復原。終其一生,他也只能算是走出身為被操縱的機械體的桎梏,將一隻腳邁入了人類社會罷了。

    吉格蒙特將過去照片冊交給了他,將他安靜地留在了自己的屋子裡。十字之城的繁忙和工作令獨處的環境格外寂靜,一遍遍地看著自己兒時的照片,對比著現在仍舊年輕的自己和已經步入而立之前的那些記憶中不甚清晰的夥伴,齊諾內心的所想就算與他直連的魯提也無法堪透。

    “我想離開這裡。”他簡單扼要地說道。

    魯提驚訝地跳了起來,一躍上了他的肩膀。

    “齊諾!她有你的記憶呀!你為什麼要離開她呢?”

    齊諾看著一張照片背後自己和吉格蒙特他們共同的簽名。

    “亞歷山大.格羅姆。”他自語道,“我的名字。記憶中這只是一道很淺很淺的痕跡,如果我不知道這是我的話。我甚至永遠不會想起它。只有我真的是這個人的時候,我才有資格向吉格蒙特尋求我過去的記憶。現在的我,只不過是一個存儲器罷了。不斷地向他們索取著過去的我的東西。這些東西,就算是輸入進維麗爾的數據庫的話,恐怕她也會把自己當成那個人吧。

    “人到底是什麼。難道不是一個存儲器麼?”

    齊諾甚至沒有理會正在急匆匆地苦思冥想如何回答他的魯提,便緩緩地將手中的照片集擺好,放入抽屜,鎖好。最後一次拂去了桌上的灰塵。

    “齊諾!你要去哪裡?”

    他沒有直接回答,儘管遠程控制裝置已經因為距離原因和他精神信號曾經過強導致系統過載而幾乎完全失效,但是依舊能夠接受到天空之城這位於至高處的信號。

    自意識清明起就一直接受的訓練和思考,所為之等待的最終命令終於到了開始執行的時刻。他知道目標的強大和一切細節特點。所以他清除單單憑藉維麗爾一個人絕無可能完成命令,而在強制性的命令要求下。她必然會戰死。

    他絲毫不會懷疑格里梅爾會對此有任何惻隱之心,齊諾和維麗爾誕生的原因只有一個目的。那就是擊敗甚至擊殺奧爾卡。雖然這個目標已經通過他的巧妙運作在那黑暗創世之時就已經完成,但是現在再度被提起,顯然他的腦中又有了新的計畫。

    齊諾想起了已經被清除但是因為時間原因而殘留有痕跡的那天他和維麗爾一同限制希拉的那場對話。那背後所透出的巨大陰謀的影子,令已經有足夠的自我意識的他現今想起不寒而慄。

    一個是過去實際存在,現今卻早已忘記的真實夥伴。另一半是相互扶持,相互期冀著對方找回曾經記憶的一廂情願的戰友。

    他究竟應該如何平衡呢?

    手心中正在閃爍著命令進行中的紅燈映在他幹澀的眼眶裡,他躊躇著走出了位於地下的房間,能量從周身的離散場中均勻地釋放,推動著他離開了這片地下空間。

    坐標在他眼中以纖長的黃線指向迷茫的天際,在超過四級極限的絕對力量調動下,不到半分鐘。他便已然突破音障,以足以將周圍空氣中的水蒸氣重新液化般的速度切開空間,直奔奧西利亞腹地而去。

    急速的飛行只持續了兩個小時。如果維麗爾此刻已經與奧爾卡交戰的話,那麼恐怕早已超出她的能量觸發器所能夠達到的能量觸發極限。除非在短短的幾天內。格里梅爾真的將他無限能量觸發器的理念化為實際,否則這場戰鬥必然已經以單方面的徹底失敗為終止。

    齊諾從未親眼目睹過奧爾卡的真容,在虛擬對戰場中的樣貌總是那樣的模糊。作為黑色之翼隱藏得最深的殺器,他甚至從未親眼目睹過過去的黑色之翼最高統治者,或許這也是格里梅爾隱藏他背叛之心的某種方法吧。

    雖然眼球尚未捕捉到信號,但是內部的能量感知已經探查到了那種熟悉的訓練中所對戰十萬小時余的灰色能量。觸發器的開啟時間僅有三百五十秒,而冷卻卻需要至少兩個小時。他需要將最重要的能量出發時間用在最精確的控制上。

    自從自己記憶恢復到可以進行適量的人性化思考之後,他對精確計算的能力逐漸下降。但是對大局的掌控理解卻比以前強化了太對。曾經執行命令的機器蛻變為現在可以進行自主思考的人類,這一變化是否有利於目前的情況,齊諾只能在枯燥的飛行中向前方衝去。

    正午的天光刺目而冷酷,灰色的龍卷徘徊在小小的身影周圍。在純圓形的太陽之中,全身緊緊被黑袍所包裹的目標如同鑲嵌在天空中一般靜止而立。迎著刺目的陽光,只能夠看到一片狹長的灰羽被她握在袖袍裡的手中,一絲虛擬記憶中的白皙肌膚也沒有露出。

    戰局似乎是靜止,在記憶中,這是極其不利的情況。如果有一方停止攻擊的話,除了對手已經明白拖延能量觸發器的時間之外。那便是維麗爾已經陷入了完全的失敗狀態。

    但是……維麗爾在哪裡呢?恍惚地思考中,他便已經不知不覺地按照戰鬥訓練中無數場景中的一個,伸手點開了自己心口處的能量觸發器。然後甩掉自己的風衣,從背後抽出能量劍,順著強悍能量流帶來的力量暢快感,猛然席捲向了上空的小小人形。

    兜帽下看不清奧爾卡的眼睛,曾經銀發的虛擬敵人輪廓當化為現實時卻變得更加模糊。他無從從對手的目光變化中找到她動作的預兆,只能夠用最簡單最直接的前衝逼迫對手採取行動。

    周圍空間的震動頻率沒有改變,對手沒有採取彈跳空間的方式進行躲閃。

    唯一的看似脆弱的灰羽在他上空舞動起來,那似乎只是奧爾卡手腕的動作。透過黑暗的眼睛落在他的身上,無機質的軀體竟然感受到了一陣難言的顫慄。

    這是前所未有的感覺。是他作為人類會思考時才會產生的情緒?還是他第一次面對如此強大的敵人呢?

    灰色的羽毛淒美地在天空旋舞,沒有戰鬥記憶中的機械乾澀。波動起他對人性思考的第一個詞彙“美感”再度浮上他的心頭。手中的能量劍有了一絲不符合波動頻率的顫動,而黑衣中的女孩冷漠地察覺到了這一破綻。

    毫無蓄力的姿態。奧爾卡的攻擊完全無章法可循。猛然聚集起的灰色能量近乎憑空出現一般閃現在齊諾旁邊,就在他因為心境波動而震顫的那一個曾經身為機械體的他絕不會出現的破綻之上,灰羽裹挾著稠密的灰色風暴當空落下

    鋒銳至極的灰色渦流,捲向的不是他的軀幹,而是他握劍的手臂。

    應急燈狂亂地閃爍起來,無數的戰鬥經驗終於起到了第一次實踐中的意義。全身的能量果決地向著右臂匯聚而去,藍色的水泡狀的能量護罩以柔軟堅韌的場態模式接住了灰色的攻擊。

    損傷信號以疼痛的方式刺入了他僅存的人類神經系統,僅僅看似是隨意的一擊,就已經切開了齊諾緊急狀態下的全力防禦,並用它鋒利的餘波切開了精銳的護甲,將一片機械體和僅存的一點點血肉割離開去。

    當疼痛帶來的紊亂信號造成的影響從視覺中散去時,黑衣的人影已經出現在他頭頂上方。咫尺之遙。

    一隻小腳穿著最普通的居家低跟皮鞋,就在灰色的渦流中閃電般踏下。嬌小的四肢爆發出了難以想像的巨力,單純的力量作用在了他的後背。身體內部折裂的聲音咔咔作響,無數的損傷報告信號再度將他的緩存充滿。

    一切能量回路瞬間停滯。失去了支撐的他以比自由落體更加可怕的加速度高速向地面落去,百米的距離幾乎不到半秒就已經邁過

    乒!

    這是能量的堅韌力場彈開的聲音,齊諾清楚得很。他同樣知道這樣的聲音是對付奧爾卡那樣攻擊穿透力極強的對手最為有效的防禦。

    但是這個力場為什麼會針對自己呢?如果那是維麗爾的話,面對戰鬥力幾乎已經因為這一擊喪失大半的自己,她的信息回路中應該沒有針對於拯救自己的源程序。

    強力的緩衝之後,齊諾仍舊重重地摔在了地面上。藍色的能量急速修補著周身的破損,在這個過程中,他掙扎地爬出了自己摔出的大坑。茫然地望著這周圍幾乎了無人煙的荒野,終於在視野的一角看到了仍舊身披銀藍色陶瓷護甲的維麗爾。

    在她的心口處是一枚嶄新的能量觸發器,沒有過去晶體表面之下繁雜的微管線路,而似乎是一整塊晶瑩剔透的藍色能量水晶那無疑來自於格里梅爾從天空之城掠奪而來的無價魔法水晶。在水晶體之中,純能量流組成的線路週而復始,仿若無窮無盡的循環。

    “無限能量觸發器……”

    齊諾抬手關閉了自己相比之下顯得老舊而繁雜的plus1型觸發器,慢慢地走向了維麗爾的位置。即便有了無限能量觸發器,但那也只是一種時間上的優勢而已。她最大的劣勢並不在於維麗爾本人,而是在於齊諾還剩餘三百四十秒的能量激化時間。

    無限長的時間並不能夠令維麗爾擊敗奧爾卡,而單獨對抗奧爾卡僅有招架之力的維麗爾想必根本無法在奧爾卡手中支撐超過三百四十秒的時間。過去那幾十分鐘。維麗爾只能通過遠距離的周旋才能夠勉強使自己不落入完敗之地。

    畢竟所經歷過的一切戰鬥,並非單單一人就能做到。只有兩個感生態半機械體的合力,才存在著擊敗對手的可能。更何況。此刻的奧爾卡已經不再是曾經身為黑色之翼總長的奧爾卡,就算是斯烏的血脈沒有與她產生共鳴使她的力量達到極致,但離開了黑色之翼的壓力與負擔,心境比曾經更加平和豁達的她必然在力量的道路上又走了一段新的距離。

    就像是剛剛奧爾卡看似輕盈的一踏,就已經超出了齊諾所有的關於奧爾卡肉體力量的數據記錄。恐怕兩人合力,戰鬥也不會像曾經體驗過的那樣中規中矩。

    “維麗爾。”

    他最大的擔心並不在上空似乎放棄主動攻擊的奧爾卡,而是用機械化的雙眼直勾勾地望著目標的曾經的同類。

    “你的‘背叛’標籤尚未消除。但,格里梅爾教授料到了你會趕來。我會相信你與我一同戰鬥完成命令。”

    平板而流利的擬生態語音無從得知維麗爾心靈最深處是否存在著同他一樣的人性殘留,不過被格里梅爾依舊看透的他仍感受到了一陣無力感。自己選擇的背叛過去尋找曾經記憶之路是否真的正確了。因為自己背叛而傷害的真的只有自己一個人麼?選擇重新身為人類的道路,卻拖著一副永遠不會再變回人類的機械軀殼。矛盾的現實是否一直在聲明著他應該放棄身為人類的記憶,以空白卻安心的生活模式繼續一個執行命令的機械體的使命。

    但看著那些自己眼中陌生他們眼中卻熟悉的人類。他卻對那種複雜到無法用程序語言解釋的情感所產生的令他自己不知所措的求取,那種象徵著生命的生活的衝動產生了無限的憧憬。就如同流離失所千年的民族渴望重回故地的執念。

    “你的時間還有三百四十秒。以執行最高命令為最優先指令。”

    維麗爾抓起鐮刀,穩定地望著天空中的奧爾卡。齊諾心中一陣翻湧,他沒有將格里梅爾這條自他們完成起就一直存在於他們內心的最高命令說出,這條命令背後又是多少令他困惑的情感糾葛呢?過去的他無論如何也不會思考到這一點,而身邊的維麗爾是否曾經有過這樣的嘗試,但正因為這樣的嘗試使她珍貴的記憶再一次被一點一點的抹除殆盡。

    齊諾按下了心口處金色水晶的開關,無需言語,行動的發出信號便是同時開啟的觸發器。

    三百四十秒

    零秒。

    兩個機械體瞬間突破音障,以狹長的折線向奧爾卡東西兩個方向迂迴而去,霎時間便衝向了她的兩側,而此刻奧爾卡並未主動出擊。手中纖長的灰羽將將舉起,此刻她終於似乎有了手臂的動作。

    黑翼之下的軀體在空中原位輕踏身下的空氣,不堪重負的氣流發出了淒厲的爆鳴聲。齊諾而維麗爾當即放棄了攻擊的企圖,再次以直角轉彎避開了釋放的灰色氣流,而在淡薄的灰霧中,兩道閃爍的灰光影影綽綽地散去,一陣無聲無息的透明軌跡向外行進數米後方才開始現形,天空的雲氣都被這忽如其來的斬技而瞬間斷成兩截。

    奧爾卡緩緩將灰羽握在雙手之中,兜帽下的眼睛已經變得嚴肅。令只殘存著小部分生物體結構的維麗爾和齊諾都感受到了陣陣寒意,手中的長鐮和能量劍再度握緊幾分,容不得時間浪費的兩人在不到一秒的猶豫後再度劃出兩道巨大的弧線迂迴穿插向奧爾卡的身前身後。

    此時已過十五秒。

    奧爾卡的攻擊起勢方式已經被牢牢地寫入了數據庫,她再次以不變應萬變的姿態玄奧已然不再是秘密。緊盯著奧爾卡腳下的動作,齊諾終於切入了奧爾卡周身五米的範圍,能量劍毫不猶豫地側刺向了奧爾卡的後腰,在感知中,那是力量最薄弱的一個縫隙。

    在零點三秒之後便是維麗爾從斜上方斬向奧爾卡的肩膀,兩個完全對稱的進攻位置,無疑是最難以躲避的雙向進攻。

    至少這一擊,能夠給奧爾卡帶來些許傷害也是相當值得的。但是在模擬戰鬥的記憶中,已經對練過無數次的情境中成功的幾率只有十分之一。(未完待續)
regn13 發表於 2018-8-31 22:10
第九卷第十六章

    奧爾卡在空中向後彎去,小巧的身體似乎是沒有骨骼一般輕而易舉地折彎,拖曳的黑袍在狂亂的風中如同一朵黑色的火焰,向後彎曲幾後腦乎貼向了自己腳跟的奧爾卡高高將灰羽舉起,輕巧地改變了長鐮的攻擊方位,將著力的最大點直指向因為奧爾卡這從未料到的躲避姿勢而突然暴露在維麗爾眼前的齊諾。

    幾乎是同時刻,維麗爾和齊諾緊急釋放出了強烈的回轉力試圖改變自己的進攻方向。但是這段將自己的注意力全部集中在不傷害戰友的時間空隙間,奧爾卡已經動了。灰袍的下襬高高揚起,露出了一雙有些老舊的低跟皮鞋和一截白生生的小腿,片刻的眼角餘光,已經懂得用人類的精神思考的齊諾被這真實的軀體迸發出如此可怕力量的反差感震驚得無以復加。

    灰羽在奧爾卡的手心靈活地旋轉一圈,灰色的能量毫無憐憫地擊中了兩個人的小腹。剎那間,斷裂的微管線路和護甲碎片紛紛崩開,若兩個人還是人類的軀體的話,這一擊無疑是完全致命的。

    齊諾而維麗爾立刻藉著奧爾卡攻擊的衝力遠遠退去,這攻擊的穿甲性和她規避的模式都和模擬訓練中有著些許卻最為關鍵的不同。而格里梅爾定然不會將虛假的奧爾卡信息交由他們,所以在奧爾卡卸任黑色之翼總長後,必然已經有相當的變故發生在了這位神秘的對手身上。

    就像自己的變化麼?如果繼續按照訓練所繼續戰鬥下去的話,三百多秒的時間足夠令自己失敗了。再來幾次這樣的創傷,就算是恢復力強大的他們,機體也無法支撐那樣的傷勢。如果徹底斷絕他們的能源系統,依靠著外在能源才得以存活的生物體的大腦無疑將會缺氧死亡。

    對手已經變了,而同樣發生改變的自己是否也能夠從這之中尋找到些許的機會呢?身邊的維麗爾無疑仍舊是那個受到控制的命令機器。唯一的變數隻能出在自己身上。

    “他們不懂得犧牲的意義。”

    這句來自吉格蒙特沉重的話語烙印在他最清晰的記憶表面,那是不同的戰鬥風格,以部分自己的犧牲換取完全的勝利。這與他們所接受的戰鬥理念截然不同。

    六十秒。

    奧爾卡落於地面,踏在一塊高高聳起的岩石上。雙手握著劍一樣的長羽,看似輕飄飄的揮擊卻帶著雷霆萬鈞的力量。每一次武器之間的碰撞,奧爾卡身下的巨石都會崩碎一塊,而接下這一擊的齊諾或是維麗爾腳下的大地也會塌陷出一座深坑。短短數秒中的純粹的戰鬥藝術的碰撞,就已經將秋草泛黃的平原曠野弄得面目全非。

    藍金色和銀藍色的能量一次次地激發已經令兩位機械體的體溫上升到了一個可怕的高度,在熾熱的空氣中,奧爾卡的黑色罩袍邊緣已經燒焦,纖細晶瑩的手指已經在袖中的陰影裡隱約可見。而她每一次攻擊,看似吹彈可破的小手卻仍舊不緊不急地牢牢握著長羽的末端。

    齊諾已經有些絕望地望著奧爾卡的背後,自始至終,那裡都沒有戰鬥記憶裡的灰黑色翅翼掠出。那象徵著她仍舊沒有全力以赴,而尚未全力以赴的奧爾卡就已經將兩人逼迫至此,勝利真的有望麼?

    一百二十秒。

    純白色的皓腕已經暴露在空氣中,將身體過載導致的空氣燥熱一掃而空。隨著一聲鈴音一般的輕喝再次遠遠逼退兩人後,奧爾卡半懸在地面半米處,相隔百米遠遠地平視著對方。

    “維麗爾,你與目標是如何開始接觸的?”

    “這與完成命令無關。”

    “請回答我。”

    齊諾並不奢望著維麗爾會回答什麼。這與任務完全無關的問題,她有著全部拒絕的理由。

    “目標首先在這裡與我接觸,她似乎很清晰我的打算。甚至早已料到我會到來。她,甚至因為你沒有出現而產生了猶豫。”

    齊諾輕輕呼出一口氣,維麗爾果然還殘存著一點點人類的特徵,就像他當初一樣。

    “維麗爾,注意我的信號,請我發出信號開始時,採取單獨作戰模式。”齊諾說道。

    “建議採納。”她簡單地回答。

    遠處的奧爾卡依舊如同開始時一言不發,雪白的手腕在陽光中顯得有些刺目。灰色的染滿煞氣的灰羽被握在這一抹白皙之中,顯得是如此地令人無法忍視。

    灰羽抬起。劍刃指向了他們的方向。

    “你們……變弱了。”

    這是戰鬥開始時,奧爾卡第一次發出了聲音。她刻意壓著喉嚨。但是聲音依舊從沙啞中透出了少女特有的清亮音色。

    一百四十秒。

    齊諾如同箭矢一般朝著奧爾卡搏命一般直線衝去,在強大的加速動能和劍刃的能量輸出下。奧爾卡也不得不全神應對,向後退去半步,雙手將灰羽高高舉起,簡單直接地當頭劈下。

    機械體有遠超著人類身體本身的力量和速度,但是距離超越四級極限的翼魔至尊來說,仍然平分秋色甚至略遜一籌。

    轟!!

    齊諾毫無意外地倒飛而出,身體在地面上捲起了一層砂石的風暴,犁出了一道數米深的壕溝。奧爾卡同樣在反作用力的作用下踏碎了身後的土地,手中的灰羽在細膩的輝光中微微顫動。

    而劃出一道悠長曲線的維麗爾終於在奧爾卡換氣的空隙間從她身後的一團藍銀色風暴中閃現,手中長鐮尖銳以拚命的架勢砍向了奧爾卡的後頸。

    奧爾卡原地的旋轉似乎完全沒有用上時間,近乎畫面轉換般的速度之後維麗爾手下的銀色刀刃切換成了狹長的灰羽。

    但是奧爾卡終究沒有時間動用全力接下這一擊,她再難安然自若地控制自己的身體。小小的黑影勉力讓自己不至於摔在地面而將力道發洩到了空中,喘息著的維麗爾和遠處的齊諾看到奧爾卡狠狠地撞在了地面,卻奇異地彷彿她本人帶有彈性一般高高彈起,一躍跳上了天空。

    這同樣是戰鬥模擬中前所未見的情況。

    一百六十秒。

    能量觸發的強度已經減弱。自開始至現在,齊諾的思考帶來的轉機發生的機會還沒有出現。

    連續迂迴的戰鬥終於令奧爾卡的節奏出現了混亂,緊抓時機的兩人絲毫不予鬆懈。持續的進攻終於找回了主動。陷入自己和維麗爾已經配合數萬小時的戰局中,奧爾卡翻盤的機會理論上已經所剩不多。

    但是迄今如此。奧爾卡仍舊未曾因為她的劣勢而脫去厚重阻礙自己動作的罩袍,背後也未曾揚起象徵著翼魔力量的黑翼。在如此劣勢下,難道說她仍舊不願意全力以赴麼?

    時間容不得齊諾繼續等待,再有三分鐘,他的觸發器便要停止工作。剩下的三分鐘是唯一的可以令他的計畫實施的機會。

    奧爾卡有點踉蹌地落回地面,向後退去了幾步,手中的長羽也有了些不穩。雪白的皓腕輕輕活動了幾下,灰羽周圍的灰色氣流甚為靈性地在她周圍幻化為了小巧的元素精靈。

    “啊!”

    這是齊諾第二次聽見維麗爾因為痛苦而發出的聲音。富勒烯加固的臉部裝甲之下殘存的肉體形象生動地將她因為力量過載而導致的神經劇痛表達出來。齊諾已經看出,她胸口處的無限能量觸發器儘管有著無限能量出發的奇效,但是對她身體的負荷也是相當之大。或許這枚無限能量觸發器是應該裝備在更高級的自己身上的物品,但是因為自己的脫離,維麗爾替他承受了這一痛苦。

    齊諾無心思考,藍色的氣流湧動下,他再度如箭矢般向奧爾卡身後的方向衝去。

    一百七十秒。

    “什麼?!”

    灰羽擊中的能量劍刃根本沒有被握牢在齊諾的手心,因此奧爾卡攻擊的力道全部隨著能量劍的遠遠飛離而傾瀉一空。就算是以她的算計,都沒有料到齊諾會採取如此異乎常理的方式。短暫的驚愕已經足夠,晶須骨架和陶瓷護甲鑲嵌的手臂從後狠狠地箍住了奧爾卡。

    齊諾同樣一陣愕然。

    厚厚的罩袍下的敵人。竟然是那麼的瘦小。似乎他那樣的用力,就可以輕易將她擠碎一般。一瞬間腦中充滿了各種稱為“人性”bug的他竟然微微放鬆了手臂的力氣,本應在一時間無法掙脫的奧爾卡低聲尖叫著。在齊諾的手臂中狠狠轉了一圈。

    “你憑什麼……你怎麼敢!”

    突然施加在自己上身的巨大力量令齊諾回歸了理性,在拚命地往手臂上施加力量的同時,他的信號已經傳達過去。

    單人戰鬥模式,開啟。

    那意味著此刻的齊諾在維麗爾眼中,與可以被肆意擊碎的岩石一樣毫無區別。

    丟掉手中的長羽,被齊諾狠狠抱起的奧爾卡掙扎地伸出手,小小的拳頭對準了齊諾的胸口,然後向前擊去。

    二百秒。

    唰!!

    “終於……到這一步了嗎?”

    失敗了,齊諾心中茫然地想到。他將計畫開始。“他們不懂得犧牲的意義”中心思想確實被自己貫徹,但是卻是建立在奧爾卡不會全力以赴之上。

    小小的拳頭無視著高端材料製造了胸腹護甲。貫穿了齊諾曾經橫膈膜的位置,折斷了他僅剩下的生物體的脊椎。失去了下半身直覺的他在劇痛和混亂的錯誤信號中失去了上肢的控制權。奧爾卡毫無困難地掙脫開去,與此同時背後的黑色長翼終於展開,堅若精鋼的羽毛與銀色的長鐮相撞迸散開了一大團火花,幾片墨色的羽毛在劇烈的撞擊下濺散,如金屬片一般沉重地落下。

    而奧爾卡寸步未退,身子輕輕前屈,緩緩撿起手中的灰羽。背後的翼魔之翼將一切力量無情地阻擋在外。

    二百一十秒。

    時間的計量已經沒有什麼意義了,齊諾心口的能量觸發器已經熄滅。他整個人怔怔地平躺在地面上,儘管生命維持系統並沒有出現足以致命的創傷,但是肢體操作系統的崩潰已經令他完全喪失了戰鬥力。

    奧爾卡若未在那時張開雙翼的話,維麗爾傾盡全力的一擊足以輕易穿透她單薄的身體。

    長鐮無比緻密堅硬的柄在這一擊下都已經彎折,維麗爾顫抖著因為過載散發著裊裊青煙的手臂。同樣怔怔地望著幾乎從中間完全裂開的齊諾。

    “你……你憑什麼有什麼資格抱奧爾卡。就算是戰鬥,誰也不許那樣。”奧爾卡一步一步地走到了動彈不得的齊諾面前,手中的灰羽當即就像齊諾的手臂砍去。看樣子。她這是要一寸一寸地切掉他的身體正如她一貫的作風。

    “哼。”

    奧爾卡冷哼一聲,翅翼一動。便將衝到自己身邊的維麗爾遠遠彈開。

    “為什麼會有這麼奇怪的舉動呢?格里梅爾不會將往你們體內寫入了什麼奇怪的編碼吧?還是說,你們真的幻想自己是人了?”

    黑衣四散飄飛,淺黃色的生活裙裝,純銀色的長長發辮,有些哀傷無奈的紫色眸子。平凡的魔族少女穿著人類女孩的普通長裙,和手中猙獰的武器勾畫出了一幕傷殘的暮景。

    一次又一次對“美感”再度定義,齊諾望著站在自己身前身高只到自己胸口的少女,那即將取走自己姓名的死神。卻感覺這一切無比和諧。唯一令他有些遺憾的,便是沒有看到自己的記憶和自己重合的那天。

    維麗爾胸口處的金屬鎧甲已經因為無限能量觸發器的高溫而開始融化,高溫滲入神經的劇痛令她皺緊眉頭,卻仍舊掙扎地拄著長鐮站起身。

    “請住手!!”

    不再是平板乾澀的聲音驚慌、無奈、恐懼、茫然、難以置信……純粹的人類的情感無限地融進了這三個字中,伴隨著凌亂的銀藍色能量推動,維麗爾再次衝到了奧爾卡的側面,但是這一次她的力量顯然比剛剛更加衰弱。

    奧爾卡動了動自己的右翼,一扇將她拍在了地面上。待她剛剛想要站起時,一隻小腳就踏到了她的脖頸。只要稍稍在加半分力,維麗爾的頭顱無疑將會與軀體分離。

    她拼盡全力。將手中的長鐮遠遠丟開。

    帶著自己也難以置信的那莫名的情感,無暇分析為何自己會出現如此紊亂情緒數據的她只能將注意力轉向現實。臉埋在土礫中的維麗爾發出了悶悶的聲音:

    “我,我和四十六號已經失敗了。任務失敗。失敗了……請求,目標,不要讓我們關機。”

    “格里梅爾啊。”

    奧爾卡仰起頭,長嘆一聲。

    “奧爾卡為什麼不想恨你!!為什麼就對你下不了殺心!!可惡!!可惡至極!!”

    尖銳的吼聲在空曠的平原上爆發開來,維麗爾的上半身被深深地踩入土中。動彈不得的齊諾看見奧爾卡纖細透明的手指刺入了自己的手心,灰色的鮮血一滴一滴地灑在了維麗爾被踩入地下的銀發上。

    “你還要造出這種東西來,奧爾卡奧爾卡她已經不像過去那樣,喜歡看人類的悲劇了。奧爾卡受夠了,奧爾卡想要看到別人高興。看到別人幸福奧爾卡從來不……奧爾卡她想,想想變成人類!!想變成人類和人類一起安安靜靜的生活為什麼你不懂我!!奧爾卡以為格里梅爾最瞭解她了!!”

    變成人類。和人類一起生活?

    這就是她不願意全力以赴,展開自己魔族特徵的雙翼的原因嗎?難道說一開始她就已經拼盡全力。想以一個人類的方式告別自己魔鑽的過去……他們它們只是一群格里梅爾培養出的破壞者,是相互破壞對方夢想與希望的冷酷機器

    悲傷的根源,一切是何其相似、何其殘酷。

    完成任務才能讓自己下定成為人類的決心,而這樣的代價就是令另外的同他一樣的迷茫者悲傷者再次受傷。用自己的犧牲交換別人的犧牲他所思索的那句話從來都是錯的。

    幼稚的人類思考模式令他無法理解吉格蒙特為何在說出“他們不懂得犧牲的意義”這句話時面露愴然,勝利與失敗的交替,都只不過在交換彼此的傷疤而已。根本沒有什麼真正的勝利,那只不過是站在屍堆裡的倖存者罷了。

    “你們活下來了,奧爾卡不喜歡拘泥於殘破軀體中的靈魂。你們走吧,想要怎麼活下去就怎麼活下去。命令什麼的,都去見鬼吧。”

    奧爾卡說罷一揚手腕,狹長的灰羽頓時散成片片羽毛隨風飄散,翅翼收回,她頭也不回地逆著夕陽向遠方的城鎮走去。

    ;

    “該來的總會來的。”

    奧爾卡搖搖晃晃地停住了腳步,回頭用傷感的目光看著掙扎地從土堆中鑽出,將無限能量觸發器從自己身上取下,安裝在齊諾心口處的維麗爾。

    黑翼展開,奧爾卡抹去眼角的淚水,雙拳緊握,仰望著天空的某個方向。

    “求你。奧爾卡生平第一次向不是她朋友家人的人請求。求你放過我們,放過我和斯烏,放過我和斯維尼。你也是一個受過傷的魔族,為什麼不願意去理解呢?”

    虛無的空間沒有回答。

    奧爾卡閉上眼睛,翅翼低垂。

    瞬息間,狂風大作。

    灰黑色的雲翳幾乎是呼吸之間籠罩了這片天際,黑色的閃電是撕裂空間的尾跡,終於傾盡全力的奧爾卡嘶啞著吼出了古老的戰曲,以齊諾和維麗爾數據庫中完全超過物理常識的速度衝向了東方。

    金色的正十字在黑色的天幕下現形,而令這應是神聖一幕變得詭異的是,白金色的十字聖座之後一道紅黑交疊的血月圖騰。

    白金色的光輝之末掃向了黑暗閃電的尖端,黑色戛然而止,奧爾卡的影子在地面上緩緩出現,然後無聲無息地炸裂。

    “我可不能小看你,陛下的另一半。”

    飄忽瘖啞的女聲從天空緩緩飄下,正金色的十字架扯開了灰黑色的天幕,換成了一片耀眼的白色背景。

    西方的盡頭,奧爾卡抱著斯維尼緩緩走過。穿著沒有肩章的黑色之翼制服的她低頭在斯維尼額頭輕輕一吻,她的愛子於是在她懷中沉沉睡去。

    “對不起,斯維尼,媽媽本不該讓你這樣的。媽媽可是保護孩子的呢。”

    她仰起頭,閉上眼睛,斯維尼周身閃爍起了銀亮的光暈,如同融化一般緩緩與奧爾卡融為一體。(未完待續)
regn13 發表於 2018-8-31 22:10
第九卷第十七章

    已經因為魔皇領域而嚴重失血的奧爾卡剛剛落地就丟掉了手中的蒼羽。魔皇之劍瞬間散碎成了一地雜亂的羽毛,奧爾卡緊緊捂著破損的胸腹,竭力止住隨時可能致命的失血。

    天空再無黑暗的雲翳和血月背景的白金正十字,黃昏的天空低矮黯淡,無盡的蕭瑟之意籠罩在這片被黑暗精氣和元素湧流燒灼成一片玻璃面的大地,晚霞的淒迷無情地望著兩個都陷入垂死掙扎的魔族。

    緋衣天使蜷縮在地面,劇烈的疼痛完全佔據了她的神經。她的意識幾乎已經沒有存在的空間,她只知道劇烈地永無停止地抽搐。那是她的力量和生命本源相互的衝突,只有一方崩潰,才能告一段落。

    背後被劃開的傷口汩汩地淌著粘稠的紫血,血中的紫意接觸到徘徊在她周身的光之靈子,立刻湮滅出了一點火星。而在她體內的各處,無數的火星正在燒灼著她的軀殼。

    就像充滿了火的那晚一樣。

    無論如何拚命忘記,何種強烈凶狠的精神控制和魔法,都無法把那一晚從她的生命中抹去。

    ;

    “啊”

    過度失血已經令她的視野出現了眩暈,痛苦已經不在,呼吸失去了效率,再過急速的喘息也令她沒有血液的身體無法運載氧氣。但是她卻明白,如果放鬆下來的話,斯維尼定然會從自己體內分離,雖說這樣會減輕自己的傷勢,但是另一半的致命重傷一定會作用在還是一個孩子的斯維尼身上。

    無論是作為斯烏的孿生夥伴,還是斯維尼的母親,她都不會讓這個選擇出現在自己眼前。

    一雙冰涼的手臂按在了自己傷口處,粘稠的膠狀物從手心湧出。粘合了斷裂的大血管,又將自己流出的小腸塞回了腹腔。

    劇烈的嘔吐感再次令她眩暈了幾分,不過她也同時明白了。自己的生命或許得到了拖延。

    “不要動,不要胡思亂想。”

    “我……”

    “請不要說話。你的氣管已經被血塊堵住了,我現在要為你插呼吸管。”

    指尖鋒利的刀片劃在自己喉管上只帶來了微微一痛,窒息的感覺立刻減緩了許多。幾秒鐘後,發現自己無力振動聲帶的奧爾卡才明白自己的喉管已經被切開,呼吸道被插入了另一根管子。

    乳白色的液體被注入了她的頸靜脈,暫時性的替代血液解決了她的燃眉之急。讓小小的奧爾卡平躺在地面,齊諾緊張地看著這個目標。

    全身幾乎被灰紅色的鮮血浸透的奧爾卡只如此地脆弱無力,他甚至只需要伸手堵住她的呼吸管幾十秒鐘。格里梅爾的最高任務就完成了。他甚至不知道自己竟然會去救奧爾卡,以他對自己人性的理解,不去幫助奧爾卡一走了之不應該才是最佳的選擇麼?

    更令他困惑不解的是維麗爾竟然也沒有這樣選擇,她甚至將自己的無限能量觸發器暫時裝備在自己身上好令自己恢復傷勢,為什麼她的調試器從來未檢測過她竟然出現了比自己當初更加嚴重的bug呢?看著她站在自己身後麻木的表情那或許是她的面具吧……

    奧爾卡掙扎地睜開眼睛,一把抓住了蹲在她身邊齊諾的手。

    發不出聲音的她在齊諾的手心用力劃動著,是魔族的文字。但是以齊諾的數據庫,分析出她的信息息毫無困難。

    “救救她,她不應該現在就死。”

    齊諾點點頭,把傷勢勉強穩定下來的奧爾卡平放在地面上。跑向了緋衣天使的位置。維麗爾面無表情地看了看自己的最終目標,毫無悔意地放棄了完成任務的使命,緩步走到了齊諾身邊。

    內部的元素湮滅無法阻止。但是齊諾和維麗爾共同的強效製冷裝置接在緋衣天使旁邊後,急速降低的溫度便大大緩解了湮滅的速度。當這個閾值終於低於緋衣天使的恢復速度後,她劇烈的抽出逐漸停止了。

    仍舊將臉龐緊緊隱藏在兜帽中的魔族天使精神清明之後的第一件事就是虛弱地伸出手去,拉緊了自己的兜帽。

    全身的汗水很快在低溫中變成冰,背後的血液也已經凝結,但是不時從她魔紋迸出的火星和她勉強壓抑住的痛苦聲中仍舊能夠感受到劇烈的痛苦依舊沒有遠離,只不過沒有再吞沒她的意識了。

    維麗爾和齊諾就默默地坐在緩慢地恢復中的緋衣天使旁邊,梳理著自己的數據庫。片刻後,齊諾摘下了自己胸口處的無限能量觸發器。還給了維麗爾。

    維麗爾收下,繼續沉默。

    奧爾卡躺在自己的翅翼中。感受著自己傷勢的逐漸內滲。她的意志已經無法繼續阻止傷勢蔓延到斯維尼身上了。

    那樣幼小的孩子啊……

    她慢慢地拾起了一片蒼羽的鋒利羽毛,握在手中。貼著頸靜脈兩公分處,找好了動脈的位置,然後用力地一點一點地刺下。

    奧爾卡的靈魂會附著在你身上吧,接下來,就該是你來救我了哦!

    “媽媽!!”

    在靈魂之海,斯維尼拚命搖動著最後一道透明的靈魂鎖鏈,試圖喚醒那鎖鏈深處看不清容貌的真正的自己。

    “對不起!!”

    靈魂之海中的鏘音令奧爾卡手中的動作慢了下來,奧爾卡眨眨眼睛,動作繼續

    “媽媽你知道吧,我才是最後一個靈魂最佳的人選……我的存在根本就是不應該的,我和媽媽的關係,只不過是一段虛妄的孽緣而已……對不起,我早就”

    “不許說。”

    淚水順著滿是血跡的臉龐曲線緩緩流下,她何嘗不懂得這一點呢?空虛的軀殼中衍生出的無根的靈魂,貪嗜著這份純淨的母愛,渴望將這份美好卻毫無意義的情感永遠地延續下去

    “媽媽不高興了喲。”

    小小的斯維尼用盡全力抱住了透明的靈魂鎖鏈,融化為一道灰色的氣流,貫穿了封印魔皇的最後一道枷鎖。

    “媽媽很傷心喲。”

    溫熱的淚水又一次留下。融化了結痂的血塊。

    還來得及

    力量猛然灌入了手指,羽毛撕開了皮肉和頸動脈的血管壁,最後的灰色魔血在心臟的虛弱脈動下噴出了數米之高

    光啊!

    灰色的血在天空中化為了無窮無盡的光。那是純淨得沒有一絲雜色的光,是一團完全不是光元素組成。也沒有任何能量波動,卻實實在在存在於這個世界上的光。

    無根的緣,照應著遙遠的世界之初,從茫茫混沌中開闢出無根的世界。

    誰敢說自己的是有根的孩子,誰又敢說自己是無根的旅人呢?

    羈絆所在的地方,便是世界啊。

    迷濛的光中,莉莉絲的虛像一閃而逝,最後一道枷鎖化為了光的靈子回到了聖子的手中。斯維尼精緻的小臉滿是淚水。最後一次注視著母親迷茫的臉龐,在媽媽的臉頰上用力親了一下。

    莉莉絲的雙臂抱住了她,然後向光的盡頭,天空之上的另一個世界飄去。

    緋衣天使掙扎地在冰氣中轉過身,對著莉莉絲的虛影伏跪而下,雙手交疊放於自己的心口。

    “主說,要有光。”虛空。

    無限。

    無盡的光。

    ;

    並不耀目,卻遮掩了一切光芒的純淨光輝向天空的極遠處飄去,終於消失在了天的另一頭。

    每一名奧西利亞的魔族在這一刻都抬起頭,望著天空那虛無的方位。烏金色縈繞在他們虛實之間的視野裡。盤旋飛舞著無窮無盡的古樸符號。儘管其意不明,但在符籙的躍動間,他們的心靈彷彿忽然多了些什麼。至此,他們方才想起刻印在血脈歷史間的對暗之極、魔族皇者的尊崇與臣服。

    批閱卷宗的光之極希納斯手指僵硬了片刻,纖長的羽毛筆從白皙的指間摔落,水藍色的雙目透過了聖地皇宮華麗的宮牆、千萬里的時空距離,看到了那終於揚起在奧西利亞大地上的又一縷純粹的光。

    天宇落晨星,六道失安行。光暗本無相,誰可道清明。

    最純粹的光正如最純粹的暗一般清澈明亮,是超越了一切物質元素之上的世界本源。神祇在這個世界的代理,不過是將這原初的力量交予生命本身。用生命自己的力量去勾勒涂畫這片屬於他們的世界。

    也正是因為如此,便有覬覦這片世界美麗的慾望所在。六千年再無雙皇戰爭的和平使奧西利亞文明急速發展。同樣平靜的表面下孕育了更為可怖的威脅。將光與暗從世界本源之中隔離,創造出新的神位第四位超越者第四神的候選人。

    黑魔法師便是這全所未有的狂想家。用極光和極暗帶來的割裂和顛覆,令平靜祥和的世界靈源染上了一抹他的黑色。

    南哈特默不作聲地站在希納斯身邊,女皇輕嘆一聲,撿起自己的羽毛筆,任憑命運將奧西利亞衝向另一條軌道。

    “回去昭告他們,黑色之翼取消非法組織的身份。鎮守他們的那三支兵團別再逼得那麼嚴今年的聯盟年會,邀請黑色之翼代表參加。”希納斯用平淡而不容辯駁的語氣說。

    米納爾森林深處,巨木王座之上的兩位龍族王者,同樣從修煉的沉睡中睜開眼睛。碩大的龍目望向奧西利亞的秋野,兩位龍王幾乎是同時在對方眼中看到了堅決,旋即張開了遮蓋天日的巨大龍翼,在狂風和眾龍族的注視下掠向遠方。

    “到彎下腰的時候了。”

    ;

    光輝散盡,銀發飄散,奧爾卡輕輕拂去眼角纏繞住纖細銀絲的淚珠。

    她眼角的餘光令她微微驚訝了片刻,此刻的她並不是身著那身黑色之翼的黑銀雙色的軍裝,而是一套純灰色的傳統罩袍。她隱約記得,那是已經絕滅的翼魔族的衣裝。

    輕輕動了動手腕,周身一切傷勢消失不見的舒適感令她感到一陣微微的恐懼。如水般流淌在自己皓腕之際的真絲灰袍並非真正的物質組成,而是由細膩到極致的元素控制漂浮在自己皮膚表面的暗元素。

    好空。

    她是這樣感覺的。視野只是一團模模糊糊的光暈,她只能夠看到自己眼邊的幾處細節。如失去重量一般的身體仿若漂浮在一片只有光的空間無論這是如何的觸覺。那也非她所生活了五百多年的奧西利亞。

    “奧爾卡,死掉了嗎?”

    “那樣的話,斯維尼就獲救了吧。斯烏也醒了吧?”

    “夠了呀……”

    “那奧爾卡為什麼要哭呢?”

    光潔白皙的小手按在了自己心口,淚水就這樣毫無預兆、甚至毫無理由地從自己已經乾澀的眼角不住地湧出。纏繞在細細的銀絲間。抹不掉、幹不透。

    “斯維尼……斯維尼斯維尼!!”

    再也沒有人回答道“媽媽”了。斯維尼是一個可愛聽話的孩子,她從不會惹奧爾卡生氣,也不會讓媽媽著急。

    漂浮一般的感覺沉重了幾分,被紫色浸透的眼眸微微張開了幾分,她看見了自己的倒影。

    從未直視過如此美麗的自己,肌膚如雪、長發似是被不盡寒冰淬煉過的銀一般明亮柔順,那雙自己的眸子,清澈深邃。閃爍著接連虛空幻醉般的紫光。

    極淡的唇微微輕啟:

    “哥哥?”

    “唔,不是呢,奧爾卡是姐姐,斯烏不是哥哥。”

    光不見了,目光的極遠處,是消失在空間盡頭的蒼茫天穹。垂落在自己額頭眼見間的纖細銀芒,來自於翼魔雙子的另一翼。

    斯烏.艾維.塞班斯萬。翼魔至尊。滄銀魔皇。

    他懷抱著另一個自己纖細削瘦的肩膀,托著她的腿彎,輕輕將她貼在自己胸前。

    “奧爾卡,這是斯烏的心跳呢。”

    低沉堅決的心跳聲震顫著奧爾卡的耳膜。幾乎是同一瞬間,兩人的心跳就已經同步。

    “對不起喲,奧爾卡沒能讓斯烏看到斯維尼……”

    “斯烏會把他帶回來的。我們的孩子啊。”

    滄銀魔皇看著奧爾卡在她懷中沉沉睡去,吻去了她眼角的淚水,然後緩緩地抬起腳,向著地面一踏。

    嗡

    輕微的嗡鳴聲從四面八方響起,一切被崩碎的大地、推到的樹木、掀起的草皮在肉眼可見的速度下緩緩地歸回了原位。沒有力量的釋放,沒有元素的波動,沒有鬥氣的光芒,沒有人看清斯烏究竟是如何做到的,唯一的見證者緋衣天使、齊諾和維麗爾。只看見了呼吸之間,已經恢復了原貌的秋野平原。

    灰衣的皇者做完這一切後。抱著沉睡的奧爾卡,緩步向緋衣天使走來。雖無壓頂般的力量壓迫。但舉手投足間輕盈空靈的姿態,翻手間動用時間法則將大地恢復原貌的通玄實力,仍舊令緋衣天使握劍的右手無力地鬆了下來。

    斯烏並無意去看緋衣天使背後的聖痕和兜帽下的臉,他默默地注視著她手邊的天葬花,然後扭過頭去。

    “你們都是有家的人吧?回家去吧,斯烏也該回去了。”

    緋衣天使單膝著地,發出了一聲悶響。

    “陛下!”

    “你效忠的人可是黑魔法師,這聲‘陛下’,斯烏擔當不起。”冷漠卻不容置疑的口吻落下,緋衣天使渾身一顫。

    “您相信我麼?”

    “用實踐來證明吧。”斯烏微嘆道,“斯烏既然回來了,估計希拉他們就不會打算用斯烏來做黑魔法師的憑依。那麼,斯烏就有時間了哦。”

    此話落畢,斯烏背後無息中展開一雙虛幻透明的銀色長翼,翼展顫動間,魔族之皇便已鴻飛冥冥。

    緋衣天使拾起天葬花,此刻的逆亂之劍盤繞的黑暗精氣已然散去一空,又恢復了曾經的暗淡銀色與古銅色的古老外貌。劍柄處十字架上的莉莉絲受難像依舊栩栩如生,再無半分妖冶病態的元素。

    將昔日的至尊皇者之劍收回鞘中,緋衣天使扭頭望向了相互攙扶著站起身的齊諾和維麗爾。

    “這份記憶,如果你們未來想要成為人的話,就請保留下吧。如果想要繼續安定卻麻木不仁的生活的話,那就毋需再多煩擾了。”

    說罷緋衣天使背後三道虛幻光翼亮起,伸出袖袍的蒼白手指用紫色的指尖在面前的空間輕輕一劃,鏡面般的空間斷層便組合成了一道嶄新的空間通道。背後光翼震顫地推動中,緋衣天使閃入空間裂縫消失不見。

    “ydebuggerinstall!”

    擁有著對方調試權限的兩位感生態半機械體幾乎是同一時間用指尖點住了對方的眉心,喊出的緊急調試程序安裝的口令。

    “時間坐標,公曆371年九月二十二日十二時二十分至十六時六分。”

    “時間坐標,公曆371年九月二十二日十二時二十分至十六時六分。”

    “緊急障礙磁盤碎片清理是否確認。”

    虛幻的操作界面出現在了兩人的視網膜前,只要伸出手在“是”的位置上輕輕一碰,這場當代宏大戰場的第一戰,兩人以人性模式的第一次邂逅,就此會完全清出對方的大腦。

    但是兩人的手指同時靜止懸停在了並不存在的操作界面上,遲遲沒有按下。

    同樣的心緒活動,只不過只有齊諾將困惑複雜矛盾的表情印在了臉上,而面前低頭頷首的維麗爾沒有這樣而已。

    難道說,這就是為什麼維麗爾在這些年間所被清洗記憶的次數遠遠少於自己的原因麼?她懂得用表情去掩蓋自己的內心,而他卻總將這一切清晰無誤地展現在這張臉上。

    “eit!”

    極為默契地,兩個殘缺的人類退出了程序。

    “以後我怎麼才能見到你,維麗爾。”

    維麗爾沒有回答,她調出了命令執行菜單。虛擬的屏幕圖像出現在了仍舊相互相接的他的視野中。

    以紅色字體標註的“最高執行命令”已經不知在何時從“使訓練目標本體失去戰鬥能力”變為了“強制格式化四十六號並帶回”。

    齊諾下意識地看了看自己的命令菜單,但是已經和格里梅爾實驗室物理性斷開連接的他卻發現那只是一片空白。強制執行菜單的空白,便告知了他身上背負二十餘年的枷鎖已經破碎,現在他所面對的是一個可以使感生態半機械體感受到無盡迷茫感的自由世界。

    獲得了自由,這就應該是成為人的一個標誌吧。但是此刻的齊諾卻感受不到半點欣喜甚至迷茫。

    眼前便是維麗爾密密麻麻的強制執行命令菜單,而菜單最頂端的紅色最高執行命令,便是同擊殺自己無異的“強制格式化”。

    齊諾抬頭看了看已經開始西斜的太陽,這個時刻,吉格蒙特也應該下班的吧?每天下班第一件事,無疑便是來到自己的房間詢問自己的記憶恢復了多少,同時不知又從那個角落裡翻出了幾張老照片或是他們兒時的小東西給他看看。不過這些早就已經變得極淡的記憶卻難以覆蓋他與維麗爾在單調平板的實驗室中生活的那些日夜那也根本稱不上是生活,只是“活著”罷了。甚至可能連“活著”都不算。

    那麼吉格蒙特那苦苦地在往“身為人類的記憶”天平一邊投擲砝碼以與沉重苦澀的“身為機械體的記憶”相平衡時,她究竟在想什麼呢?

    自己的過去難道真的值得吉格蒙特如此執著嗎?

    自己的現在難道真的值得因為吉格蒙特而完全放棄嗎?(未完待續)
regn13 發表於 2018-8-31 22:10
第九卷第十八掌

    自己會眼睜睜地看著維麗爾繼續在那種單調而完全無自由的“活著”中傷害他自己以傷害她嗎?

    違抗命令的痛苦已經令面前的維麗爾表情有些微微扭曲,齊諾知道以自己意志違逆絕對的命令時所感受到的矛盾。維麗爾撤掉了與他的連接,緩緩地從身邊撿起了變形的長鐮,慢慢抬起手打開了自己胸口處的無限能量觸發器。

    然後她像是舉起千鈞的重物一般,將銀色鐮刀高高揚起。

    當

    鐮刀已經卷刃的尖端打在了齊諾的肩膀上,只在暗藍色的鎧甲表面留下了一道淺淺的白痕。

    齊諾抬手撥開了鐮刀,伸手握住了維麗爾不會再有溫度的手。

    “你的命令已經執行了,現在即便回去,格里梅爾教授也不會為難你。畢竟維麗爾,聽我說。”

    維麗爾面無表情地抬起頭。

    “我會接你出來。”

    維麗爾仍舊面無表情,只在薄薄的眼部護甲下積起了一層透明的液體。

    然後這溫熱的水流順著護甲的縫隙流淌在她光潔冰涼的臉龐,在光滑的透明金屬表面上瞬間垂在了尖尖的下巴末梢,然後顫巍巍地匯攏成了一個滾圓的透明水珠,最後無奈地墜落。

    金屬般堅硬粗糙的手指無法替她擦掉眼淚,齊諾的手終究放了下來。

    隨後他抽身而起,藍白色的能量波動在身後翻滾,他打開觸發器,以逃避一般的速度飛向了十字之城的所在。維麗爾沒有跟來。

    ;

    ;

    嘩啦!

    陰暗的地下城市之中,一塊空間驟然破碎,伴隨著響徹全城的嘩啦聲,三雙金翼帶著她的主人踉踉蹌蹌地跌落在了破碎的石磚地面上。周圍燃燒的儘是靛藍色的火把。異色的光線投映在光與暗元素交替輪環在緋衣天使身體表面,更加凌厲地將她詭異玄奧的存在氣質凸顯出來。

    石灰色的拳頭狠狠地砸在了身下的地磚上,伴隨著強烈的震顫。地面塌陷下去,但若是周圍有人親眼目睹這一切的話。就會震撼地發現這片塌陷的大地之上沒有一片被擊碎的石磚,這是何等的力量控制才能夠做到的精妙之筆。

    瑟縮在角落中的靈魂們發出了低低的尖叫聲,擠得更緊了。

    這裡是地下都城阿斯旺,阿里安特自治領曾經的首都,因為過去幾千年間所開掘出的珍稀礦藏和大量的飾品級珠寶而被冠以了“地下的寶石”的名號。

    五百年前,出生自這裡的死靈法師希拉.奧雷薩一日之內盡屠同門亡靈法師一系,血洗王室,接著用準備多年的攝魂術剝奪了阿斯旺所有居民的靈魂。將之獻予了黑魔法師。

    作為獎勵,她如願以償地獲得了永恆的青春和美貌。而阿斯旺一夜之間煙消雲散,所有居民的身體成為了可以在戰場上肆意犧牲的棋子,殘存的靈魂躲藏在被羈絆的阿斯旺城中,永世被困在這徘徊著怨靈哀號的死城裡。

    希拉握著一柄嶄新的暗金色法杖,快步從街道的盡頭走來。感覺著緋衣天使紊亂的氣息,她皺起眉頭道:

    “魔皇歸來,已經令組織大震。而當初將一切責任包攬過來的你,想必已經準備好在會議中的說辭了,三座?”

    緋衣天使一整紅衣。傲然立於希拉身前。

    “關於為何魔皇未在五百年前戰死一事,還有他為何會遭莉莉絲的封印這些問題,你們都已經準備好向我解釋了吧?”

    “你!”希拉面色一寒。手中長杖點地,虛無的死靈元素在離緋衣天使數米遠出就已經被淨化不見。

    “你最好先考慮考慮如何報答我的恩情”

    “你說什麼?”

    “噢,希拉,你起魚尾紋了哦。”

    緋衣天使輕飄飄的這句話卻激起了希拉極大的反應,她幾乎是瞬間丟掉了手中的長杖,從口袋裡摸出了一面小鏡子,仔仔細細地照著鏡子摸著自己的眼角。幾秒鐘後,希拉的表情才逐漸從驚慌變為惱怒。

    “三座,你少來誑我!”

    緋衣天使冷哼一聲。抬手將背後的天葬花抽出,鋒利的劍刃點在她面前的地面上。

    “若不是我費盡心思從我對生命之主的封印中抽出一塊生命本源送給你。現在你恐怕只會是一個垂垂老矣的老嫗吧?要是那副樣子,你還有什麼臉面站在我面前說這番大義凜然的話?真是笑話。看清楚你的位置,希拉”

    希拉臉色愈加陰沉了幾分,片刻後,嘴唇發青微微打顫的她才用力呼出一口氣,生澀地開口問道:

    “你想要什麼?”

    “替我在評議會上說兩句話。”看到希拉這幅反應,緋衣天使滿意地點點頭,抬手收回了天葬花,轉身劃開了空間,“你想讓我做什麼呢?”

    “給我快滾!!”

    “喲喲!”緋衣天使無奈地嘆了口氣,“我們可是夥伴,可別鬧矛盾哦?你說呢,二座?”

    她的話音剛落,空間通道旁便從虛無的空間中湧出了一縷星藍色的光芒。這團異光既不是某種元素的波動,也非生命本源的特徵。星芒流轉間,隱約可見周圍空間閃爍出細微的碎片,每一片碎片表面,都映照著這片空間幾秒鐘前微縮的景象。

    時間元素匯攏成團,在緋衣天使身邊形成了一個簡單的沙漏圖像。蒼老的聲音從中響起:

    “莉莉絲竟會親予魔皇以生命封印,這確乎是始料未及。一座的憑依,當世恐怕是再找不出第二位了,而結合了的翼魔雙子的力量,已非吾等能夠輕易抗衡。”

    “說重點吧。”

    “既然魔皇歸來,奧爾卡必然不會在意那枚封印石。這可是個不容放過的機會。”

    “哼,你說奧爾卡不會在意封印石,那你考慮斯烏是否在意了麼?”希拉對著那沙漏冷笑道,“你怎麼不去搶大地神殿的封印石?”

    “因為大地神殿將封印石交給了聖地。”

    兩人皆驚。

    “你說什麼?”

    二座的聲音悠然道:“我說的難道不夠清楚麼?看來是前代的教皇被雷昂一不小心打死之後。大地神殿的走向完全變了啊。雷昂那招可是步壞棋。新來的那個主事者似乎明白了點什麼東西,打算放棄了五百年的獨立權,重新回到就像之前時間神殿那樣的一個東西。”

    希拉與緋衣天使沉默許久。最後緋衣天使撫摸著劍柄道:

    “我們現在的力量,能夠滅掉大地神殿麼?”

    緋衣天使話音剛落。希拉就冷聲反駁道:“不可能,就算是你把你手底下的魔族傾巢而出,也滅不掉大地神殿。有著幾萬年底蘊的龐然大物,可不是有沒有五級強者那麼簡單。更何況他們有和聖地聯合的趨勢,照這樣下去,事情可就沒有那麼簡單了。”

    “不過……我們有足夠時間可以等。”二座接著說道,“奧爾卡和魔皇恐怕不會將封印石交出去,不過只是兩個魔族的話。就算是實力不錯,不過恐怕精神上也有放鬆的機會。”

    二座的這一提議沒有人反駁,幾秒鐘後,看著行將消散的沙漏,緋衣天使忽然開口道:

    “一座的封印怎麼樣了?”

    “六座天天守在那裡,固然沒有問題。不過,六座的心,可不是那麼容易看透啊……就像你一樣,我親愛的”

    “閉嘴,別叫我的名字。”緋衣天使微怒道。

    “我親愛的加法葉。”二座的沙漏逐漸淡化。“你究竟算是人類,還算是魔族,或者說。是那高潔的天使呢?你才是我們之間最富有變數、最看不透的人啊……呵呵……”

    天葬花的劍鋒落下,將已經逐漸分解的沙漏徹底劈成虛無。

    ;

    ;

    奧爾卡手中揮動著細細的剪刀,將斯烏披散的發絲折斷,仔細地收在了手邊的小盒裡。幾分鐘後,她輕輕地拂去孿生夥伴肩頭的最後幾根髮絲,丟掉剪刀,伸出雙臂在後面摟住了斯烏的脖子。

    “和以前一樣了喲,斯烏。”

    斯烏平視著迪米這間他們新家面前落地鏡中自己和奧爾卡這幅純美的畫像。

    “還在傷心嗎?”

    晶瑩白皙的手指輕輕擦了擦奧爾卡的眼角,替她灑去了又一滴淚珠。奧爾卡點點頭。

    “對不起。斯烏沒辦法和奧爾卡一起傷心……”

    奧爾卡貼著斯烏的臉,在他耳邊小聲說:“別這樣。斯烏。什麼都沒有發生,什麼都沒有經過。什麼五百年的。奧爾卡才不知道呢!一切一切都和原來一樣,只不過,我們把家搬到了埃德爾斯坦下喲!什麼都沒有發生過呢,我們一天一分鐘都沒有分開呢!”

    “是嗎……是啊。”斯烏閉上眼睛,側過臉去,輕吻著奧爾卡冰色的臉頰,“不過還是……對不起,奧爾卡。”

    奧爾卡睜著眼睛,感受著這等待了五百年的溫熱。

    “不過哥哥只要記住一件事情,有些事,奧爾卡活著,只能忍受一次呢。”

    ;

    ;

    再見了,舊世界。我對曾經最後的一絲留念也扔掉好了。唱起對過去的最後一首驪歌,從此以後,我只選擇自己的生活。

    “他時踏雪忍風行,魂斷異鄉夢簾青。今道舊語已成讖,故聞月下有驪聲。”魔族血月裔的祭典,因為其曾經長時間作為魔族皇族並擁有著相當的號召力和感染力,血月祭典逐漸成為了一個魔族盛大的傳統節日,甚至能夠與新年慶相媲美。

    不過在過去,新年慶總伴隨著歡樂的標籤,而血月祭卻因為那是前線戰報通告的日子而染上了悲傷的色彩。究其本源,任何一個種族的節日實際上都像征著歡慶,血月祭典同樣也不例外,只是過去沉重的歷史令它變得沉重罷了。

    這樣的沉重同樣意味著慘烈的過去和砭骨的仇恨,儘管五百年後的現在拋棄這些也許是對歷史的忘卻,但是卻是一種對未來積極的忠誠。作為目前奧西利亞魔族勢力的主要團結者的洛維安,他非常有意想去除掉血月祭典日中的悲痛成分。

    過多的痛苦對於一個飽受磨難的民族確實已經多餘。無處不在的歷史傷痛也不應該因為天空中因為大地陰影而泛出粉紅色的月亮而極大化。撿起過去的歷史遺留。真正的祭典應該是這樣的

    米納爾森林之畔的北黑色之翼西方大約佔總面積五分之一的土地被劃給了魔族,其他的一大部分則屬於狼族的領土。逐漸被黑色之翼的現代化所同化的魔族並不反感這些,對比於傳統生活方式的改變。生活質量的提高才是他們選擇的要點。

    太陽在西方的地平線上浮起了一條鵝黃色的線,天空一隅已經可以看到的月亮也適時地浮現出一抹粉紅色。也許是因為心態的不同。今年的血月祭比去年洛維安一個人過的祭典時天空中的月亮可愛得多,再不會讓他因為那殘酷的顏色而憂心不已。

    盛大的節日充滿著古老傳統的氣息,所以當他發現了沒有民眾自發組織往臉上塗油彩之後著實鬆了口氣。除此之外,在街角巷道上掛滿造型各異準備數月之久的彩色蠟燭,人人在天黑之前把自家的桌子搬出屋外,擺上自己家準備的點心做成一圈度過這一夜等這些傳統沒有丟失。不僅僅是魔族這十幾萬人組成的巨大臨時城區如願以償地張燈結綵,就連他們身邊的黑色之翼人類居民們,也對此傾注了很大的熱情。以至於居住得靠近魔族城區的那些居民,都相仿在門口點起了蠟燭。

    洛維安叉著腰看著正在被雪沫和丁坎擺的到處都是蠟燭的自家小房子,嘆了口氣沒有指出她過猶不及的排列方式。

    與他的身份相配,居住在這片居民區中的主要都是魔族的血月高層和諸多芒族管理人員居住的房屋。相比較於喜好熱鬧狂歡的芒族來說,血月是一個很安靜優雅的種族。畢竟將水元素作為自己第一副屬性的他們,性格大多也有著水一般的文雅和安靜。

    不過看著從二層蹦下來的雪沫和丁坎又氣喘吁吁地搬出一排烤爐出來,他嚴肅地懷疑血月族文靜的性格特徵是否繼承到了這個神秘的孩子身上。

    “等等等等”

    雪沫急不可耐地把炭火點著,就把切好的肉塊丟在了冬青編成的烤架上。

    “誒?”

    “你這麼弄不把肉都燒著了麼?”洛維安一抬手把騰起的火焰吹滅了大半,“微火用微火才能燒烤,而且你別吃太多了。你三腳貓功夫做出的東西大多能吃壞肚子。”

    雪沫衝著他吐了吐舌頭,然後衝他炫耀一般地晃了晃手中的調料罐。

    “穿上啦,洛維。小雪”

    馬斯特瑪興致很高地從屋子裡鑽了出來,扔給了他一團紅呼呼的東西。帆布衣服雖然手感上有些粗糙,但是穿起來的感覺並不難受,而且因為過去埃德爾斯坦苦寒之地的緣故,帆布是一種很有實用性的著裝材料,抗寒而且擋風。因此魔族的手工或是工場出品帆布衣服很受歡迎,至少在黑色之翼引起了不小的購買熱情並得到了服裝業。

    洛維安把這套傳統衣服捧在鼻子前面聞了聞。

    “你不會是那玫瑰花瓣染得色吧?怎麼這個味道?”

    “弗朗西斯那邊給城區綠化換下來的東西,又不費什麼錢。”

    “這個味道……最好還是輕一點好。”

    “怎麼那麼多毛病,給我穿著!”馬斯特瑪斥責道。抖抖翅膀落在了洛維安和雪沫旁邊,翅膀振起的風吹起了一大捧火星。差點燎焦丁坎的眉毛。

    洛維安看了看其他的幾個在街道上安然地散步的血月同族,還是感覺直接從那個時代過來的馬斯特瑪做的比較傳統一些。因為氣候寒冷而有著加厚墊的袖子。為了隨時準備戰鬥而在肩膀、手肘、翅根、腰部、膝蓋和腳腕打上的現在已經變成裝飾性的袖帶總之,這套“旗衣”是最能夠體現出血月的氣質的衣服。

    “過節啦!一會你記得穿上!”洛維安用警告的口吻道,不過摸清楚洛維安性格的她一點也不在乎,不過丁坎卻看上去很好奇的樣子。

    坐在烤爐邊盯著雪沫別弄出些什麼亂子來,洛維安對著丁坎問道:“你們那邊……沒有什麼傳統節日麼?”

    戴著金色邊框眼睛,穿著緊繃繃的白領襯衣的丁坎已經幾乎看不出一點矮人族特有的憨厚、樸實、能幹、勤勞等種種特點。倒像是一個久坐於辦公室中而見不到太陽臉色有些發白的人類(除了個子小的特徵之外)。

    說實話,因為曾經身為那個什麼什麼王的什麼會計之類,丁坎的計算功夫和會計專業水平相當不俗。雖然矮人族的財政工作習俗和這裡有著很大不同。但是稍加學習他很快就熟練地掌握了。有著他和之前黑色之翼一眾財務班底的幫助,魔族現今的財政狀況總算是不至於失控。

    因為純粹地想玩而經常被雪沫拉走。洛維安從最開始的敲敲打打變成了現在的熟視無睹。

    “我們哪有什麼東西?”丁坎毫不在乎地說道,“幾萬年前,矮人族還是奧西利亞五大智慧種族之一的時候,說不定還有些什麼。但是現在,你看看都變成什麼樣子了?只能依附別的種族生存,就連自己最擅長的開礦功夫,都逐漸被人類和機械化礦道系統所取代。現在我們只剩下干體力活的事情了。像我這樣搞腦力活動的,也許就是未來矮人最佳的出路了吧……”

    數萬年前奧西利亞還處於早起農耕年代的時候。體格強健、對山脈和岩礦有著天生敏感的矮人族還是能夠在奧西利亞佔據一席之地的。依山而建的龐大矮人王國遍佈了奧西利亞北部。而隨著時間的推進,開始工業化和魔法普及化的人類、精靈、魔族等種族就逐漸超過了矮人。不甘其後的矮人試圖發動戰爭奪回被逐步侵蝕的領土,但是在技術水平的差距下,矮人的人口數量仍舊大大地減少,領土也退回到了礦藏貧瘠的南方。

    龍族、人族、魔族、精靈在近萬年間成為了奧西利亞公認的四大智慧種族。除此之外,擁有著不輸於任何四族的智慧種族仍舊不少,但是因為繁殖的緩慢或是拘泥於傳統,他們最終也不得不依附於這強大的四族而生存。至於近代,龍族個體實力的強大終究緩慢地被人類的魔法科技所超越,再加上他們拒絕人類科技恪守傳統的性格和衛聖戰爭時期被憤怒的魔族近乎滅族般的重創。曾經強大的龍族也退出了大族的位置。而同樣遭受重創的魔族也逐漸在奧西利亞銷聲匿跡。至今,奧西利亞文明的主要推進者便只餘下人族和精靈兩支。

    像矮人族這樣的智慧種族,恐怕也會和米納爾深處的哈夫林一般罕有人所知了吧?

    “感覺你一點都不在乎的樣子!”雪沫白了他一眼。對他的態度有點不滿。

    “因為這就是事實,瑟米雷婭大人。”他現在這話說的可是流利無比,“矮人本來就沒有家庭的觀念,是一個隨遇而安的種族,因為這樣才能夠使我們最有效率地生存下去。現在我不就有了一個可以安定地生活的地方麼?接受你們的傳統也是水到渠成,我有什麼可抱怨的,我反而應該很感激才對!”

    雪沫皺著眉頭看了看父親塞過來的傳統旗衣,同樣低頭聞了聞味道,然後一把塞給了丁坎。

    “你穿上!這是命令。奴隸!”

    旗衣確實不分男女,而且雪沫和丁坎的身材很相近。丁坎穿上至少不會不合身不過看著雪沫一路追打丁坎打算把旗衣強行套在他身上的樣子,洛維安最後還是放棄了給兩個人中任意一個套上旗衣的想法。

    天色又暗了幾分。星星也從藍色的天際中清晰起來。清一色的深藍色穹面中掛著一輪淡粉色的明月,洛維安看向他們時,雖然心境與一年前已大有不同,但仍感覺到一陣微微地刺痛。

    彩色蠟燭的光連綿一片,也帶起了夜時的喧囂。在只是低矮的平方拼湊起來的小房組成的普通城區街道間,簡單的連城市都算不上的自留地,卻舞動著他前所未見的喜悅氣氛。

    洛維安抬起一根肉串,在雪沫心疼的注視下咬了咬。

    “為什麼是甜的?你烤肉還要放糖麼?!”

    “口味問題啊,精靈喜歡甜的東西……在那裡長大的小雪啊!瑟…瑟米雷婭大人就也這樣了……”

    忍著不僅僅是甜,還帶著酸澀和焦苦味奇異味道,洛維安壓抑著喉嚨的異感嚥下了外焦裡生的烤肉串。站起身,他往邊上看了看,然後和馬斯特瑪一起盛情地邀請他們家拌的蔬菜沙拉。

    前來攀談的是住在他們家對面的一位血月的男子,梳理得一絲不苟的藍發證明他是一個文職者的典範。面對著當今魔族幾乎是第一家庭的邀請,他的表情也有些職業性地拘謹起來。

    “很,很榮幸……殿下。”

    “呃……不用叫我殿下到時候了,還推辭什麼。”馬斯特瑪推了推洛維安,然後看向了那位中年人,“前幾日那個特殊的感覺,你們應該猜到發生什麼了吧?”

    “哦?”這名文職軍官下意識地挺了挺後腰,“當代魔皇已經復出了?”

    洛維安灑然一笑,攤開手把裝著蔬菜沙拉的玻璃碗往前推了推。

    “而魔族,應當效忠的最高對象是誰呢?這想必已經無需多言,團結支持我,我不反對、也不支持。總之也得給陛下留點面子。”

    中年的文職軍官眉頭皺了起來,捏著手中的叉子輕輕敲著盤沿。

    “殿下,據史籍記載,此次復出的魔皇,是滄銀陛下斯烏吧?不過,他是出身翼魔的魔皇,而翼魔族,已經滅絕了。就算他皇位依舊,恐怕支持擁護他的人,也不會很多。他恐怕自己,也很難面對這樣的局面。”

    “說得很好。所以,我在此管中窺豹,可見一斑。如果魔皇歸來,你選擇效忠於誰?”

    馬斯特瑪有意無意地望向洛維安的側臉時,微微低了低頭。

    誅心之言。

    但是令洛維安和馬斯特瑪都有些驚訝的是,這名中年軍官的回答很乾脆。

    “目前來說是效忠於您,因為您對魔族所作出的貢獻,我們每一名族人都有目共睹。就算是魔皇印並不在您手中,那在滄銀陛下所做的貢獻超過與您的之前,您在我們心中就是唯一的王。這點您不要過慮了。”

    洛維安目光如炬,衝著他拍了拍手。(未完待續)
regn13 發表於 2018-8-31 22:10
第九卷第十九章

    “很好,這就是我們在這五百年間獲得的經驗吧?只求取對生存最有利的條件,只需要對整個族群最有益的領導者。我不會在意你們擁戴於誰,我只希望有生之年能夠看到魔族像過去那樣……呼,換個話題,記得你家有個女兒吧?這個是瑪菲手工的旗衣哦,估計她一定會很喜歡。”

    面前的文職軍官面不改色,道謝後點頭收下。

    又聊了聊很生活化的隨意話題,洛維安微笑著與他告別,然後意味深長地看了看馬斯特瑪一眼。

    “別給我裝神秘,切。”馬斯特瑪笑了一聲,“明天白天咱家帶著雪沫去弗朗西斯那邊看看書會,她也挺喜歡那個的。後天你再去找斯烏要魔皇印。你就那麼相信斯烏會給你我們最最重要的東西?”

    洛維安站在路燈的陰影下,伸手攬住馬斯特瑪的腰。

    “怎麼說呢?……其實呢,我也很不想要那個東西啊。有了魔皇印後,那真是一輩子丟不掉這個重任了,還要忍著各式各樣的禮節,若不是我志向過於遠大,我才不想自找麻煩。”

    馬斯特瑪抬起拳頭在洛維安胸口砸了一下,“這話說的還真像你啊。唉,你要是魔皇了,我也豈不是要忍受那些冗雜的禮節?其實我想,如果魔皇印一直在斯烏那裡,他一直跟奧爾卡隱居的話,影響也不是很大。但是,魔皇印,可不是單單的奧西利亞暗之極的象徵啊。看看現在四級極限無論如何無法突破五級,不就是因為失去了暗之極、失去了魔皇印麼?只要斯烏一個簡單的元素調律儀式,這一代的五級強者啊,就會雨後的蘑菇一樣一個個地蹦出來。這到底是件好事還是壞事呢?我想,你至少應該等自己突破五級之後,再去取魔皇印。以斯烏奧爾卡的智商。他們不會想不到這點。”

    洛維安低頭用乾淨得看不出在想什麼的眼睛望著她,馬斯特瑪臉色一紅,別過頭去。

    “我能跟你真是我這輩子好幾世修來的福氣。瑪菲。我真是特別喜歡你。非常特別。”

    “‘非常特別’?你怎麼不說‘非常喜歡’?對我有什麼意見?!”馬斯特瑪似笑非笑地看著他,抬手戳著他的下巴。

    “怎。怎麼敢”洛維安連忙擺手道,“喂你!”

    在另一邊,弗朗西斯在幾個保鏢的護衛下掛著一雙黑眼圈慢吞吞地走了過來。

    “丁坎!時間不多了,還有幾天就該搬家了,有好多事情你別一個人都丟給自己的班子。做個班長的樣子出來!”

    聽著口吻中的老氣已經成為習慣的弗朗西斯,丁坎無奈地擺擺手,並不反對地扭頭走開了。雪沫還呆呆地望著這一幕,等到她明白髮生了什麼之後。她才躥了起來。

    “你你你你你什麼要過來!你沒有提前打招呼!!”

    “好不容易找個理由開小差,你就這樣歡迎我?”弗朗西斯拉著臉說,“而且你要充分利用作為中南移動的技術顧問的權利,儘可能地改良現有產品的效率”

    “打住打住!”雪沫立刻投降道,“話說回來,我們到底什麼時候搬到南方去?”

    “至少看看埃文他們的動態吧。”他從懷裡抽出一封信,然後斜了一眼雪沫,“要是你的通訊設備支持遠程圖像”

    “不夠專業不要來瞎摻和。”雪沫哼了一聲,繼續執著於澆著橙汁的烤羊排,“一張圖片所蘊含的信息量比音頻大得多。雖然直接傳輸文字很簡單。但是我們目前還找不到一個解析文字的系統。我現在的研究方面就是這項。”

    突然認真起來的雪沫氣質大變,眨眼間就從一個符合該年齡的女孩形象變成了一個學識淵博的研究者。

    “那好吧……老師在麼?”

    雪沫拿著竹籤往另一個方向指了指,“我勸你最好把握好時機。不然打攪爸爸媽媽的雙人時間可不是個好選擇。喂,你……現在我怎麼才能找到你啊。”

    弗朗西斯也坐了下來,對著散發著異味的烤羊排目露疑色,“這裡畢竟離聖地和神殿太近,定在南方應該是個好選擇。而且大地神殿有意恢復曾經的歷史派的態度,希納斯估計也不會再為難老師用魔族的力量緩衝雙方。而且,昨天有一個很奇怪的消息傳了過來,說是聖地對外宣稱我們黑色之翼為合法……不過有個要求,讓我們改名。”

    “改名?”雪沫摸摸鼻子說道。不聲不響地往弗朗西斯邊上靠了靠,“這有什麼意義呢?無論黑色之翼變成什麼。那不也是黑色之翼麼?”

    弗朗西斯隨手捏起一根竹籤,讓纖細的黑暗精氣細絲旋繞其上。“說的沒錯,可事情的實質是民間相傳黑色之翼已經在黑暗創世中灰飛煙滅,我們這裡只不過是一支沒有什麼力量的殘餘。而且,在過去奧爾卡大人的領導下,就算是我們作為一個飛揚跋扈的恐怖組織,我們照樣可以生活的很好。可是我沒有那個能力啊,而且還要和飛花院聯盟,選擇一個合法的身份替換掉過去的黑色之翼,這才是最好的選擇呢。”

    抱著膝蓋的雪沫盯著閃爍的火光,“那你想好什麼名字了麼?”

    “第一,不能像黑色之翼這個名字那樣很有反面色彩。第二,不能讓人聯想到新名字與黑色之翼有著某種關係。第三,不能突出其獨立於奧西利亞的特點。比如稱什麼‘自治領’‘公國’之類,免得我們重蹈龍騎士布魯斯家族的覆轍。”

    “弗朗西斯。”雪沫忽然扭捏的語氣令他微微有些疑惑,“弗朗西斯,你還喜歡奧爾卡大人麼?”

    弗朗西斯滯澀了幾秒,然後用平靜的敘事語氣說:“喜歡,一直都喜歡。未來也是一樣,不過我不會在幻想了。從我繼任總長開始,我就決定只把同奧爾卡大人一同共事的日子當成一個美好的懷念。”

    雪沫也同樣滯澀了幾秒鐘,弗朗西斯才聽到她放心地呼出口氣。

    情竇初開女孩的心思。想瞞過閱人匪淺的弗朗西斯還是有些困難啊。年輕的黑色之翼總長心中微笑,伸手拍了拍雪沫的頭髮。

    “再過幾月尤里安、多米妮塔他們就會放假回來了。到時候就……誒,要不等到搬家的事情完了之後,我帶你去明城玩玩,順便見見他們?”

    “唔!”雪沫驚喜地抬起頭,“真的?!”

    “我什麼時候騙過你啦?”弗朗西斯站起身,拍了拍自己的軍隊制式的烏銀色襯衫,“老師他們……時間怎麼那麼長?”

    路燈背後的陰影中,洛維安按著馬斯特瑪的胸口把自己推出來。

    “呼!!”他面色漲紅地喘著氣。“逼我創下憋氣的記錄。貼得也太緊了,氣都喘不上……”

    馬斯特瑪咬著嘴角有點小得意地微笑著,“你的意思是認輸啦?”

    洛維安立刻摩拳擦掌,“單方面認輸可不是失敗了哦,今天晚上看來是沒時間……”

    “喂喂喂,這種話是在外面說的麼?”馬斯特瑪臉一紅,伸手戳了戳他的臉,然後越過洛維安的肩膀看到了他身後的弗朗西斯,“哦,你也放假了?有什麼事情麼……看你最近又瘦了。要不每天你中午的工作餐我給你做吧,食堂的那些人我看不值得相信。”

    弗朗西斯默默地看了看表,五分鐘絕對不算短。尤其是在兩個人屏住呼吸的情況下。

    “嗯!謝謝老師,不過先說下我這件事吧你們是不是都聽見了?”

    “嗯,這個找我商量。你自己決定就好,畢竟這是你們的事情。而且你真的說要決定的話,恐怕還要把阿甘叫來吧?狼族基本上已經決定和我們同進退”

    “起個名字而已我都不能專制一下,以後辦什麼事情都要開會,還有什麼效率!”弗朗西斯冷冷地看了看南方一眼,“評價一下,老師。”

    洛維安拍了拍弗朗西斯的肩膀。“這麼做很對,而且如果以後真的要打仗的話。你做還不夠變本加厲。說說看,你打算叫什麼名字?”

    弗朗西斯若有所思地沉默了一會。然後才有些尷尬地開口道:”啊……抱歉走神了,首先定義新黑色之翼的性質。我找了找教育處的幾位社科學研究的前輩們,最後共同決定使用‘社區’作為我們的官方名稱後綴。奧西利亞帝國法律中便是社區民主化自治,而像飛花院它的官方名稱便是‘飛花社區’,名義上是管理科特索爾行省西南方向的自治管理機構。其次就是新的名稱,因為我們要和過去的黑色之翼劃開差距,而民眾所知被那支邊防軍封鎖之內的卻是以魔族和狼族聯盟為主的一個組織,而時間過去許久,民眾對魔族的認識已經淡化,將魔族的名號打出來的話,也不會產生什麼危險的誤解。這一點魔族甚至比狼族都要安全得多,所以我”他長長呼出一口氣,指了指天上的粉色的紅月,“決定將血月祭典立為紅月社區的法定假日,推廣魔族的傳統文化,豐富紅月社區的人文傳統!”

    “紅月社?”洛維安愣了一下,“哦,弗朗西斯啊,其實,紅色在魔族的傳統中,是戰爭的象徵。我勸你換一個這只是我個人的想法,戰爭可不是一個好東西。”

    “改成‘藍月社區’更好。”馬斯特瑪插話道,“藍色在魔族的傳統文化中代表著糧食和豐收我的姓氏,布林雷特,意即‘藍湖’。我所在的藍湖家族幾乎歷代都有優秀的農學家出現。”

    “行!”弗朗西斯非常乾脆地回答,“那就是藍月社區弗利維,把我的決定記下來,連夜完成,明早八點之前叫道聖地的聯絡處去。”

    “是!”站在弗朗西斯身後一個膀大腰圓的看上去毫無文官氣質的隨員併攏腳跟,衝著弗朗西斯的背景敬禮領命而去。

    洛維安往天上看了看,粉色的月亮此刻似乎也染上了幾分溫和的藍色。粉色和藍色的組合,奇異的樣貌令洛維安此刻浮現出的回憶的刺痛減緩了幾分。

    “藍色的月亮,我還真的沒有見到過呢。”

    ;

    ;

    迪米的夜空下灑著細密的小雨,天幕變得低矮起來。似乎伸手就能碰到濕潤的雲氣。看不到雨雲之後的點點星光和粉藍色的月亮,但是低低的似乎能夠親吻到屋頂的天空,卻給屋中的人帶來了久違的安全感。

    翼魔傳統的家居里。半透明的虛幻羽毛點綴在每個角落,在溫潤的街燈映亮下透出了迷離的灰色暖光。竹木地面薄薄的床單上。纖細白皙的手指交錯纏繞,暗淡微光中純淨的軀體也閃爍出了迷離而晶瑩的白光。

    “洛維他們的祭典……就是今天吧。”

    被長翼擁抱的奧爾卡閉著眼睛看向散發著微微竹香的天花板。

    “斯烏,魔皇印,你就送給洛維吧。他更需要呢。”

    “可以哦,他隨時都可以過來呢。不過……魔皇印是否認可他,斯烏不知道……而且,”斯烏同樣閉著眼睛,從枕邊摸出了一塊粉金色的晶體。“沒有了魔皇印,不知道能不能夠保護好封印石。如果黑魔法師出來的話,我們就不得不離家了啊。”

    “斯烏有打算了呀……那奧爾卡就不反駁了。”她側過身攥住了斯烏的一隻手,仔仔細細地十指相扣,“斯烏的封印,真的是莉莉絲刻下的嗎?”

    “斯烏不知道……斯烏本應該”

    “過去什麼都沒有發生!”奧爾卡忽然一口咬在了斯烏的肩膀上,尖尖的牙齒立刻留下了通紅的齒印,她委屈地大叫著,“什麼都沒有發生!!什麼都沒有……”

    斯烏慌張地摟住瘦弱地令人心碎的奧爾卡,“不要這樣奧爾卡說的沒有錯。什麼都沒有發生!什麼都沒有呢!”

    幾分鐘後,奧爾卡的哽咽才漸漸平息,她睜開朦朧的眼睛,用細微的聲音說道:“……斯維尼。他不在了。斯烏不要為他擔心了,那些都是……都是讓奧爾卡傷心的東西。”

    “就算奧爾卡這樣說,斯烏也不會放棄喲。斯烏一直都想報答奧爾卡呢……”

    “奧西利亞元素平衡的調律,斯烏什麼時候去處理呢?”

    “和奧爾卡一起,去找希納斯。什麼時候,只要你喜歡就可以……不過,那樣重要的事情,總該和洛維說說。”科特索爾行省南界幾乎便是劃定了奧西利亞帝國南方的勢力極限,雖說科特索爾行省本身。就已經幾乎脫離了奧西利亞帝國的管控而由名義上的“飛花社區”所獨立領導。

    而科特索爾東部至東度林海西界這面積廣闊的數百萬平方公里的領土,其北部部分地域屬維多利亞行省直轄。而南部及東南部的廣闊領土在中央聖地的監視下予以適度自治的權利。當然,因為這一權利而在自己的領土內大加私有化。淡化聖地政府權威以化作自己家土的貴族領主們大有其人。當然,像已經在聖皇騎士團的鐵蹄下煙消雲散的布魯斯家族做得那樣極端的例子不再出現,不過與他一丘之貉的大貴族們仍舊對一切可以擴張自己勢力的機會虎視眈眈。

    顯然,因為皇權崩潰而陷入內亂的格里華便是名正言順地落入了他們的欲眼。畢竟在名義上整個奧西利亞大陸均屬於帝國皇室,而向著南方踴躍派出私兵打著“收復領土”的旗號反而向皇室獻媚的低級把戲就算是希納斯也對此睜一隻眼閉一隻眼地不予揭穿。在擁有著絕對實力的皇權力量之下,他們其實卻是盡到了自己對皇室的“忠心”。若誰真的心有反骨的話,且不說貴族之間難以團結而造成的相互排擠就能令他身陷水深火熱,騎士團的幾支大隊下去,就能令聖地不損兵折將地獲得一大片土地。如此看來,希納斯何樂而不為?

    不過這一切都有一個前提,那就是希納斯對自己能夠隨時獲得貴族旗下的土地擁有者絕對的信心。絕對的信心才能夠讓她高枕無憂,而如果蠢蠢欲動的貴族中穿插了不屬於她勢力範圍的存在的話,那樣便是她決不允許發生的了。那就如為什麼像從曼珠沙華皇朝就已經存在的十字旅團迄今也沒有得到擁有地面永久建築的允許只能屈居於地下城市,蕭龍傭兵團和飛花院這樣的龐然大物也不得不隱蔽在精靈王黃金櫻花的庇護下或以“社區”的名義蝸居在科特索爾的街角巷道之中。

    而公然聲稱擁有軍隊並且肆意擴張的絕對反政府恐怖組織,自希納斯登基以來真正在各方重壓下還仍舊成長擴大起來的也僅有曾經的黑暗軍團軍團長奧爾卡的黑色之翼。而如今黑色之翼也隨著奧爾卡的神秘失蹤而分崩離析,殘餘眾部在聖地的重裝兵團的監視下不敢輕舉妄動,在奧西利亞局勢隨著一眾過去的五級強者逐步復出的陰暗背景中,希納斯並不想繼續犧牲自己的力量徹底剿殺黑色之翼。所以她給了黑色之翼生存的條件,並且更加慷慨地給了他們得到一個合法身份的機會。在意識形態煥然一新的大地神殿決定遵從歷史派的教誨之後,希納斯心中大定,甚至有了幾分籠絡過去黑色之翼的想法。

    “如果成功的話,希納斯皇座下的力量,恐怕比先皇艾麗婭都要強悍吧?”

    穿著一身不太合身的騎兵制式套裝,洛維安策馬奔騰在奧西利亞中部的土地。剛剛脫離了格里華帝國北界,現在他們正奔向奧西利亞大陸中軸線正北部,科特索爾東線毗鄰的行省喬嘉。

    “喬嘉”這個詞來源於古精靈語,古精靈語中的含義就算是當今精靈族也罕有人知。不過依照傳說,“喬嘉”一詞意為“紅木”,也照應了喬嘉行省的財富源泉正是來自於這裡的木材加工產業。

    喬嘉行省是一個純正的貴族行省,全省的土地沒有一分不屬於當地的大大小小的貴族和地主階級。當然,最富饒,生長著品質最好的紅木和其他名貴木材的土地不屬於這裡南方邊界的貧瘠土地。這裡緊接著葬天山脈的左側邊界,站在這裡向著東方一望,就能看到接連天地的葬天山的奇景。這裡開闢成為一個旅遊景點倒是不錯,乘上幾分鐘的車就可以遊覽葬天山脈腳下的風光,向著南方行進一段距離就能夠暢觀遼闊壯麗的稀樹草原和各種野生動物。不過這裡的人都根深蒂固地認準了只有木材才能夠發家,所以洛維安遠遠地看到界碑之後稀疏的松木和東方連綿一片的葬天山後,心中嘆息不已。

    策馬馳騁草原的感覺雖然沒有飛行在天空中那樣自由,但是感受著身下戰友的疾馳時肌肉的劇烈運動和強勁有力的心跳,他感覺這樣的行動更加擁有質感。因此,他以一名血月至尊的身份帶領著滑行在天空中的兩三名同族和身後一百餘名名芒族士兵前往了喬嘉行省的最南邊。

    艾安將沉重的摩訶掛在馬鞍上,以同樣熟練的姿態駕著一匹白馬緊隨在洛維安身後,面色沉凝淡然。

    這樣的眼神絕不會出現過去的艾安身上,那場他所未經歷的戰鬥,必然喚醒或是部分喚醒了她過去的記憶。

    從格里華回來的那列火車中,他第一眼望向她的時候,艾安並未顯示出半點異常。除了摩訶的種種懷疑外,她仍舊是那名活潑開朗時常還有點小迷糊的少女。一路上她四處蒐羅著東西開著玩笑,只有到行將入夜的昏暗時,疲倦將她帶入夢鄉後,洛維安才確定了心中的那一點。(未完待續)
regn13 發表於 2018-8-31 22:10
第九卷二十章

    “我曾經恨你,但是現在我做不到。”

    他現在都不清楚這句話究竟是艾安的夢話還是清醒時的言語,不過無論如何,這句聲音冷冽沉重,釋放著冰涼的殺伐氣息的話語正屬於五百年前那名持斧一人在神殿之前擋住一軍的戰神艾安。

    回到家後,艾安仍舊和過去一樣衝著每個人興奮地打著招呼然後離開,回到狼族的住所之後她也未曾傳來過什麼消息,直到洛維安決定親自前往格里華處理事務時她才突然自告奮勇地報名。

    “艾安!!”

    過去的他何曾想過可以直呼白狼王的名字,現在卻變成了一件最合乎常理的事情。

    艾安頓時從陰沉的沉思中驚醒過來,打了一個響亮的口哨,策馬跟了上來。

    “什麼?”

    “你有銀行賬戶麼?”

    “額?”

    “銀行賬戶!!”

    “沒……沒有的說!”

    “啊……給你點實際意義上的報酬都不行了?一會兒到裡面找家銀行開一戶,總拿人家阿甘的錢你感覺也不爽吧?”

    “是嗎?艾安沒有感覺到誒。”

    說話口氣還是沒有聽出多少異樣,洛維安低頭回頭看了看斧刃上的摩訶,金色的器靈小人此刻掛在斧柄上打盹。

    反正這一路也要花上不短的時間,他估計會有機會將這艾安隱瞞的東西和盤托出。

    洛維安一振雙翼,把身上的皮甲摘了下來掛在馬背上,快步走到了界碑之後。馬上的艾安一揮手,身後的魔族騎兵們立刻停了下來,三名血月族的住手也落在地面,搧動著因為飛行時間太久而有些痠痛的翅膀。

    艾安不經意間流露出的凜冽氣勢雖不明顯。但是也足以讓魔族騎兵信服她作為一名優秀戰士的身份。在加上她卓然天成的實力和馬術,不知不覺間,她就已經成為了身後這支小隊的領隊。

    幾天前就已經收到信的這戶林場場主雖然不至於太過吃驚。但是看著這一幫殺氣騰騰的士兵和站在他面前的魔族,他仍舊有點小腿肚子發軟。

    “您就是”洛維安從口袋中抽出了一張紙。看了看才說道,“索瓦朗先生?”

    面前這個小地主帶著一頂土裡土氣的草帽,穿著一身防塵的布衣。在他身後應該是一個為他壯膽的長工吧?

    “您考慮得怎麼樣了,要不要答應我們呢?”洛維安用審時度勢的眼神盯著面前比他矮一頭的這個圓圓胖胖的中年林場主。

    “您……您到底是哪裡的人啊?”他有點戰戰兢兢地說道,“咱們……咱們還是進屋說吧。”

    “這裡就好啦。”洛維安四處看了看,“我時間很緊的,今天要跑很多地方,而且有的人會對我不像您那麼友好不然您看看我後面的軍隊。”

    “啊……是。是的。大人您說的沒錯。”

    不知不覺間林場場主就換了稱呼,雖然他只能算是最最低級的貴族的一員,但是也能夠輕易地從面前的洛維安身上分辨出那種高級貴族的氣質和隱隱的威勢。再加上他身後那一群分明是見過鮮血的軍人,自己絕不可能有什麼談判的籌碼。

    “那就好。”洛維安說著打了一個響指,他與索瓦朗之間的土地突然隆起,土元素很快地在他們面前凝聚成了一個桌子。

    看著充滿著魔法神奇的一幕,索瓦朗呆愣了許久,然後才陪著笑臉坐在了桌子前面。

    “這是一張三年期的契約書。”洛維安簡要地說道,“每月租金三十金幣,這是這三個月的定金。一共九十金幣。”他熟練地從身後一名同族的手中接過了一個小而沉的金幣口袋,“不用紙幣,黃金交易。可以吧?”

    “可……可以”索瓦朗反倒驚疑不定起來,一個月三十金幣已經不是一個小數目了,一年可就是三百六十金幣,幾乎相當於他林場一年的純利潤,“真的可以?”

    他有點不敢碰他手邊的金幣袋子,洛維安用坦然的目光望著他。

    “我們可是帝國官軍。”洛維安面不改色地說道,“不過您住在邊境,也知道格里華帝國已經垮了,現在國家已經不由過去的那個腐朽的皇室所管理。我們是效忠於奧西利亞正統皇族的正規軍隊。秉承著陛下的宏威。現在,格里華帝國已經由中央政府直系管轄‘藍月社區公會’所接管治理。您絕對不用懷疑陛下和我們的信譽。”

    道貌岸然地說了這一番話,洛維安心中感覺幾分好笑。他們當然會以為這個陛下指的是希納斯。但是實際上他可沒有半點意向希納斯的意思。

    奧西利亞帝國的正統皇族向來只有兩支,光暗雙皇兩脈而已。

    “只要您簽上自己的名字並加以膠印予以保護,您的賬戶每月都會有三十金幣到賬。”

    早已考慮許久的索瓦朗點點頭,快速地在筆下籤上了一個非常冗長的名字。他這才發現自己沒有帶膠印,只得讓身後的一個傭人急急匆匆地回房間去取,而此刻,他身後的艾安已經一揮手,令身後的士兵也是工兵團隊開始動工起來。

    幾個魔族工兵將地圖展開,手中摸著指南針分析著。不一會他們就找定了位置,其中十幾個人拿著斧頭和長鋸就衝進了稀疏尚未成才的松木林中。噹噹的聲音剛剛響起幾秒鐘,十幾米高的松樹就齊根倒下,驚起了一片鳥兒。

    索瓦朗一陣肉疼,但是看著被攥在自己手中的金幣袋,他多少感覺好了一些。

    沒過五分鐘,一小片樹林幾十株樹就被一齊伐倒,騰開了一大片空地。艾安也和身後的兩名血月族裔的魔族前去幫忙把埋在地下的數根挖了出來,然後用裝在馬車中很不尋常的設備夯實土地,旁邊還跟著兩個矮人族的隨行工匠一齊跟著指導。

    半個小時過去,洛維安一邊喝著林場主人提供的上等茶葉,一邊和他攀談著他的木材營銷方式。

    “勃朗寧侯爵佔據著最好的紅木林地。”他小聲地抱怨著。生怕有人聽見一般,“幾乎壟斷了喬嘉的紅木市場,若不是我和周圍的幾個朋友有著穩定而唯一的松木木材供應。而且松木家具裝修向來沒有被徹底拋棄,我恐怕連家人都喂不飽了。”

    “所以給你提供一個生意。一個入股的機會,你想不想要呢?”洛維安有點詭詐地微笑道,索瓦朗下意識地捏緊了手中的錢袋,“你對當今前沿科技有什麼瞭解麼?”

    索瓦朗大搖其頭,“大人,我就是一個賣木頭的,這些我真不懂。”

    “唔,但是你對木材行業。包括木料的種類和加工技法卻相當瞭解。也就是說,能夠給你帶來財富的項目,你一定會去深入的學習?”

    索瓦朗摸了摸額頭的汗珠點頭稱是。

    “這純粹是一個推薦,因為涉及的金錢數目比較大,所以我會給您考慮的時間。”洛維安流利地從身後跨著公文包的一直一言不發的魔族的包中拿出的一份裝訂精美的介紹書遞給索瓦朗。

    “這是……中南移動?”

    “嗯。這是最先進的魔法科技的結晶,也是奧西利亞歷史上第一種遠程即時通訊的商品。現今‘奧西利亞中南部移動即時通訊總公司’由飛花院控51%的股份,其餘股份權由藍月社掌握。但是科研開發所需的經費依舊入不敷出,如果繼續往其中投入資金的話,飛花院和我們藍月社都有些力不從心,所以我來這裡就是尋求各位貴族幫助的。想必這在未來是一項足以改變世界的商品。如果在現今投資的話,則在未來收益極其巨大。您的意向,您的投資。將成為改變未來奧西利亞歷史的一份偉大力量。”

    洛維安說得自己都有些看不起自己了,這種冠冕堂皇的話還是丁坎最為擅長,自己勉為其難地閒來無事做這樣一件事確實有降低自己身價的嫌疑。自己在過去可是足以撼動奧西利亞大陸局勢的威震四方的軍團長,現在是奧西利亞魔族最有可能的領導者,甚至可能在不遠的將來成為名義上和希納斯平起平坐的魔皇陛下這種四處招商的事情,說什麼也輪不到自己去做吧?!

    看著入股的最小資金份額,索瓦朗臉色也有些微微蒼白起來,如果按照上面寫得數目去投資的話,自己的家底恐怕都要被搬出來了。而且經常和人打交道的他知道這種人說的話口是心非的幾率往往超過了百分之八十

    “啊……大人。您能不能夠給我一個考慮的時間呢?”

    “當然可以。”洛維安繼續在心中嘲諷著自己,一邊誠摯地回答說。“這是我的聯繫方式,除了我之外還可以聯繫其他人。他們都是負責這一項目的。”

    “薩米啦啦轟”

    矮人語的這句話令洛維安費解不已。不過他很快就猜到了這是完成了的意思。不遠處的平地已經被打進了深深的樁基,待到後續的工程部隊攜帶著魔法水晶和鋼架支起通訊塔之後,試驗階段的中南移動通訊器信號覆蓋的面積便又能夠擴大一大片。

    穿著和普通工兵一樣制服的精靈王族原首席法師格蘭特抬手拭去額頭的汗水,將手中樸素的法杖收回到了背後的匣子裡面,遠遠衝著洛維安做出了一個完成的手勢。

    “哈涅謝林卡!”洛維安用僅會的幾句精靈語稱讚道,自從梅賽德斯將他悄悄從死牢裡面揪出來送給洛維安之後,他就一直默默無聞地擔任著雪沫的助手,此次他的前往用他強悍的魔法也大大加快了打下地基的效率。對於這些遠遠不符合他這種四級高階,在現今奧西利亞也算得上是頂尖魔法師的身份的工作,他向來沒有任何怨言。實際上,若是沒有人主動開口的話,格蘭特永遠保持著頹廢的表情默默地研究著自己的筆記。這對一名信念崩塌的精靈來說是可以預料的,洛維安早就放棄了重新喚醒他鬥志的努力。

    若是他重燃鬥志的話,說不定會幹出什麼意想不到的事情!此次認同了艾安隨行,在某些方面上也是擔心格蘭特可能出現的某種不合常理的舉措,使之多一份保險而已。

    “嗯。多謝您的配合,希望以後的合作愉快。”洛維安站起身握手與他道別,“不知可否給我的士兵和馬匹準備一些水和草料呢?”

    “這這這……這沒問題!!”索瓦朗有些受驚一般地跳起來說道。急忙吩咐下人給這些膀大腰圓看上去凶神惡煞的芒族騎兵們準備清潔的淡水和上等的草料。索瓦朗注意到駕著黑馬經過他身邊的魔族騎兵們紛紛用崇敬甚至信仰一般的目光望著這名紅發黑翼比他們削瘦許多的魔族,看著兩個人相互握手時紛紛將對他冷漠的眼神換成了敵意。

    被七八十名正規的全副武裝的戰鬥人員一齊用帶著敵意的目光集中。索瓦朗如墜冰窖,差點沒坐在地上。

    這些士兵究竟是來幹什麼的呢?如果只是來這裡安裝信號塔的地基的話,那戰鬥人員完全是沒有必要啊,若是為這名魔族大人的安全考慮,則完全無需這樣一支強悍的隊伍。更何況這裡已經穿過了邊界,在成文的法律中他國軍隊入境即屬於侵略

    為何現在沒有一支邊防軍注意到這一點呢?

    洛維安和艾安一行人如來時一樣迅速地消失了,甚至他們連身後的腳印都不知用了何種方法掩蓋了下去,等到索瓦朗急匆匆地想要看看他們前往哪個方向時。那條林間長長的道路早已是空無一人。落葉遍地,似乎許久未有人經過了。

    再度從格蘭特的隱蔽水魔法中鑽出來的時候,眾人身上逸散著殺氣的鎧甲已經卸去,不過魔族騎兵壯碩的體型仍舊令穿行在這些人跡罕至的小道上的行人們駐足旁觀。

    “席林。”

    “殿下。”跟在洛維安身後文官樣貌的血月族人應聲道。

    “你帶戰鬥人員先行一步,調查一下勃朗寧侯爵是否針對我的行蹤藏了什麼貓膩。我這次如此大膽地將自己的行程路線暴露在外,恐怕就算是希納斯不想除掉我,有些多事的人也會考慮提著我的人頭邀功請賞。”

    “遵命,殿下。”

    寡言的他一踏馬背,借助翅膀懸在的半空中,向著幾名芒族的小隊長簡單地打了幾個手勢。七十餘名騎兵即刻分散成四支分隊,席林帶領其中一支,穿入林地。迅速地消失在了林間的陰影中。

    馬蹄已經被格蘭特的魔法所處理,本應隆隆的蹄聲呼吸間就已經消失不見。

    “貴族的私軍……哼。”

    行程平緩地進行,除去戰鬥人員外,還包括兩輛安裝信號塔基本器材的貨運馬車,二十三名魔族、矮人和人類混編的工兵團隊,跟在洛維安身邊的艾安和默不作聲的格蘭特。即便如此,這樣一支隊伍仍舊顯得有些龐大,不過殺伐的氣勢在唯一的幾位刻意壓制下,這支隊伍已經顯得十分尋常普通了。正如那些穿行於重要的貨運公路間,運載著名貴的木材或是成品家具的隊伍一般。

    中午一行人草草地在一座不知名的小城鎮中短暫地停留了幾個小時。吃了些熱乎的飯菜,很快地便穿過了它繼續向北行進。如果需要將信號完全覆蓋奧西利亞貴族勢力盤踞一方的中部。需要總共四座大型信號塔,這是根據數學計算而嚴密推導出的位置。

    花了一個下午的時間,他們在喬嘉行省的正西部確定了第二座信號塔的位置。從那片空曠的平原甚至可以隱約在地平線看到臨界的科特索爾行省標誌性的尖塔建築風格。這一次這片土地的領主招待得就比邊境線處的索瓦朗細緻得多,他們不僅僅很爽快地答應了對於他們土地來說微不足道的一塊信號塔樁基的地方,而且對洛維安所提出的中南移動公司入股請求非常感興趣。雖然沒有立刻答應下來,但是至少從他的語言和態度來看,這應該不會有問題了。

    在他們的招待下過了一夜之後,他們轉向西方,前往的是喬嘉行省最為富饒的中部地區。而這一次他們將要交涉的對象同樣是喬嘉行省中的幾位管控著全省經濟實力的大貴族。

    勃朗寧侯爵的府邸距離邊境線足足有著半天的路程,幸虧他們提前發信使得對方有了心理準備,不然入境的手續辦理或許就要再耽誤掉半天的時間。

    洛維安心中對這一位稍稍還有些好感的,因為這種事情大多根本不用主人親自出面,幾名負責此事的辦事員完成之後上交一份報告就可以完事,雖然手續對他們來說也是簡單了許多,但是禮多人不怪嘛。

    不過先除去洛維安在過去或是現在的身份,僅僅憑藉著他過四級的個人實力就足以擔當得起侯爵本人的親自接見了,更何況伴隨著兩個實力略勝於他的傢伙。雖然沿路他們從未展現過自己的實力,但是這一情報並沒有被可以隱瞞過,洛維安真實力量的消息很有可能是他們所知曉的。

    彈了彈衣服上的塵土,身後的工兵們被領入了高級的招待會所,洛維安他們則被這名看上去一副標準樣子的管家領進了接待室。期間在他本人的執意要求下,他們還是換上了一件乾淨正式一些的衣服。

    “約書亞.克里斯維斯塔。”洛維安突然小聲說道,“他是不是特別像這戶人家的管家呢?”

    自言自語了一陣後,洛維安面前的華貴卻不奢靡的柚木門扉打開了。

    這個所謂的勃朗寧侯爵第一眼的印象就是“標準”。

    似乎這一家所秉承著的生活氣質就是“標準”加“傳統”。無論是府邸的建築風格,生活在其中的人的舉止氣質,是傭人還是主人都帶著一副謹小慎微的模樣,似乎稍有不符歷史中所記載的貴族儀態的話,就會有天雷劈下懲罰他們一般。

    毫無疑問的是,這樣的生活作風著實令這一至少有著幾百年歷史的古老家族給洛維安帶來了一種久違的積澱家族文化。

    緣此,他第二次以魔族的禮節輕緩地行禮。

    “想不到您會親臨寒舍,魔族的殿下。”

    洛維安面色如常,一直伴隨在洛維安身後的血月族裔的副官眉頭微皺,帶著白手套的右手輕輕向後一貼。

    “您這麼說,可是我的榮幸了。”洛維安不卑不亢的說道,如今對人族已經沒有什麼惡感的他對於自己這樣的儀態還是比較滿意。

    “您在信眾如此微不足道的請求,可不值得您興師動眾如此啊。”勃朗寧侯爵大約五十餘歲的樣子,臉色是他們所追求的蒼白,頭髮和鬍子都修理得一絲不苟,說話聲音也抑揚頓挫,掩蓋了他語氣中的本義。

    在貴族圈子裡混跡了大半輩子的老傢伙,可不是什麼好對付的人,洛維安心中暗忖。

    “或許此刻,您的部下正在和老朽在對峙呢。”

    “身在異族之中,怎麼不慮意外。”洛維安和勃朗寧同時坐下,“既然你我心中清明,我就不再多言。”他斜眼一看,站在勃朗寧身後看上去平淡無奇的侍衛是屋中唯一佩戴武器之人,氣息暗含吐露間沉重凝視,想必是名實力不俗的高手了。(未完待續)
regn13 發表於 2018-8-31 22:10
第九卷第二十二章

    “果然受過很好的教育呢,我記得你曾經可是奧西利亞國立大學的高材生。”洛維安溫和地微笑道,盡顯一名魔族貴族的風範,“熟悉嗎?”

    艾安呆呆地望著洛維安的眼睛,然後低頭又看了看兩人握在一起的手,“你……好像拉手的姿勢不對誒。”

    的確,兩人身體直接接觸的位置,也只有洛維安輕輕夾著艾安的那幾平方公分的面積。

    “這才是最正確的。”洛維安呼出一口氣,“手心相貼,我對瑪菲才會選擇這個姿勢吧。”

    艾安似懂非懂地點了點頭。

    “艾安……你想起來了麼?一直很想聽聽你真正的答案。”片刻的沉默後,洛維安先開口道。

    艾安有點吃驚地抬頭看了看他,然後有些羞澀地低下頭去。

    “現在不是很好嗎?”

    “對過去……有了對比是嗎?”洛維安微笑道,“怎麼說呢?你究竟想去做誰呢?”

    艾安輕輕閉上眼睛,再度睜開之時,之前的扭捏和羞澀蕩然無存,只餘下落落大方的大氣和曾經身居高位的優雅。

    秀麗的紫色眼眸定定地望了洛維安一眼,然後在一個成熟的微笑中收了回去。

    “今天給你全部的答覆,軍團長。”艾安輕聲道,嗓音中帶著前所未有的性感的喉音,“若是換做你的話,你是選擇繼續與過去的敵人陷入生死相搏之中,還是繼續當前朋友的關係,共創一個共享的未來呢?你我之間沒有血海深仇,只不過是立場上的矛盾罷了,而這與你想交好的艾安,是現在的這個元氣十足的女孩而不是過去那個在戰場上痛飲廝殺的白狼王我可不是你那種天生的戰士。我只是一個女人,所以,有些事情。你看得清表面就好,軍團長?”

    曲意上揚。艾安略顯誘惑的笑容在迷醉的燈光下別樣迷人,洛維安也不禁心中微微動了一下。滑動了一下喉結,他清了清自己的聲音,緩聲道:

    “過往的那件事,就算了吧。那種事情,記住可不是一件好事,很高興你願意同我一同忘記它。”

    四目相對,雙方心念了然。曾經戰場上唯一的碰面,不過是洛維安剛剛登任軍團長,對五級力量掌控不甚熟練時,為自己的軍團而被艾安所虜獲的那件事實。在嚴刑逼供下支撐七日而未吐一言的洛維安深得當時的艾安的敬佩,在馬斯特瑪帶隊前去營救之時,艾安也刻意放水放掉了洛維安,任憑馬斯特瑪將其救走。她也因此事在日後飽受詬病,也許當時之景,就是名將之間的惺惺相惜吧。

    艾安以微笑應對,然後再次閉上眼睛。一酡紅暈在暖光中湧上她的臉頰。再次睜開時,洛維安認出那仍舊是他所熟悉的這個時代的艾安。

    “洛……洛維安先生!”曲意將盡,艾安在他的引領下緩緩走下舞池。“非常感謝您,還有時間之主賜予我的這一天!”

    在足以稱之為豪華的客房內,洛維安梳理著這幾天內尚未完成的任務。從明天開始,他們將會進入曾經原布魯斯公爵的領土,也是勃朗寧侯爵所稱最敏感的胡桃木的總產地,只不過布魯斯家族倒台後勃朗寧一家成功地從混亂中奪到了這片產地而已。

    當然,僅僅一年還不足以訂立勃朗寧侯爵對那片富足的土地絕對的領導權,除他之外,那名在宴會上尤為低調的柯門侯爵家族。也是勃朗寧侯爵最大的競爭對手。為了這片土地的利益,他們完全不惜用刀槍去解決。

    “那個小子。竟然敢親臨這裡,也算是有所膽識了。不過。勃朗寧為什麼沒有動作……難道說是忌憚我麼?”

    隱藏在自己領土中的那支精銳的魔族特戰隊如影子一般出現,輕易地逼出的依附臣服於自己的布魯斯家族的最強者之一的賽莉的座龍,然後被這名神秘的魔族領導者輕而易舉地抹殺,沒有放過一個。如此冷酷直接的手段出現在計畫書中尚且還可以令他們露出“邪惡的微笑”,但是當真正的這一切畢露無遺地呈現在他們面前的時候,純粹的血紅就早已令他們喪膽。

    如今在席林統率下隱匿與這座府邸周圍的簡簡單單幾十位魔族戰士,完全可以為他提供足夠的威脅力。

    “不過還是看他們內鬥最好啊。”他感嘆一聲,充斥了房間的黑暗元素再次在他的經脈周身環行一圈,第四晶核的旋轉有了些微的增長。被暗色的晶體包裹,如同地獄中惡魔之爪的雙手在半空中虛虛握住,隨後鬆開。

    第二日清晨,洛維安早早地告別了勃朗寧侯爵的府邸,沒有期盼著任何正式道別地在艾安、格蘭特和一名血月族的副官陪同下離開了他的莊園。歷經近十個小時的跋涉,他們這才進入了原布魯斯公爵的領土,這一片喬嘉行省的最大是非之地。

    在一片不引人注意的灌木叢後,席林率領著整隻近八十人的小隊策馬出現在了洛維安的身邊。

    “有什麼損傷麼?”

    “如殿下所願,只有兩名重傷員,現在他們在當地的醫院中接受治療,估計回去會延遲半月左右。”

    “醫療費所產生的額外支出就從我個人的賬戶裡面拿吧,反正我也總是吃公款啊……呵呵。”他略微苦笑了一下,“接下來,各位就注意一下自保,這裡面混雜的勢力,我相信不會沒有聖地的影子。他們同我們一樣不希望這裡那麼和平……說不定能見到某張熟悉的面孔呢?”

    在為第四座也是最後一座信號塔打下塔基時,負責此事的代理者卻發生了一點爭執。這裡並非是胡桃木的產地,雖然相隔幾十米遠就能看到一棵棵被用鐵柵欄仔細保護起來的胡桃木。

    沒有被明確的界碑成為了爭論的起因,雖然三十金幣一月對於柯門和勃朗寧侯爵家來說微不足道,但是這筆錢對於應該不會落入兩家保險櫃中的土地管理者來說就不是一筆小數目了,這足以讓自己的工薪翻上數倍不止。

    但是在一眾戰鬥人員的圍觀下,雙方終究還是沒有爆發出衝突。臨時重新抄寫了一份協議書後。終究以雙方每月各拿十五金幣草草了事。

    “明面上的任務完成了啊。”洛維安在馬背上放鬆地說道,“現在是調查一下周圍環境的時間了。我估計在這裡,恐怕很快就會有人來撬我們的塔基。”

    “需要在這裡多呆幾天麼?”格蘭特低聲道。

    “不用。這座塔基本身就是給他們看的。”洛維安半眯著眼睛說道,“根本不用幾天。恐怕今天晚上,他們就會出來。走吧,去鎮子裡面找個地方休息半日,這些天來辛苦大家了。”

    席林即刻帶領一眾戰鬥員分散入周圍的幾座木材營銷加工的樞紐城鎮中,時間過得很快,洛維安在自己的房間中一邊修煉一邊凝神將自己的注意力放在數公里外的無人看管的塔基。

    “你應該明白誰會來吧?”

    坐在窗檯上,格蘭特雙手握著自己的長杖,一副心死的樣子。

    “對藍月社的技術感興趣的。只有聖地和黃金櫻花的那些人。這些迂腐的人族,怎麼會明白這點的重要性。而且,就算是以他們的財力,也燒不起科研項目的巨大投資吧。”

    洛維安披著一身獵裝披風望向那裡,然後展翅一躍到了數米之前。望瞭望沉靜的月色,他長吁一聲向前一指,一隊人馬在格蘭特的偽裝魔法下如月影一般飄忽不定地移向了那個方向。

    尚距離有五百米遠時,洛維安示意讓席林止住小隊腳步,自己和艾安兩人在屏息下無聲地向著塔基靠近。

    光影的掩蔽魔法同樣有效,視覺信號提供不了一點信息。但是在這個距離下,精神力的感知仍舊可以模糊地透過魔法屏障,隱約地在其中看到三十餘名人類正圍在依據特定法陣形式打好的金屬樁基。

    再近幾分。透過魔法的面紗,他看到為首一人站在兩名正在低頭抄錄法陣的魔法師身後,身著金屬輕甲,一頭金發如同火焰般肆意。純金色的眸子即便在夜色中也顯得如此耀眼,將一身平凡的輕甲也襯托得如此高貴。

    “是他?”洛維安心弦微微跳動了一下,他著實沒有想到希納斯竟然派來騎士團團長之一的米哈爾親臨負責。聖地對奧西利亞中各方勢力擁有著碾壓的實力,而這五名騎士團長就是最強的代表。甚至過去所見強如十字旅團前總座哈爾模尼亞,飛花院大小姐雪姬之流,也不過堪堪與一名聖皇騎士團團長平齊而已。之前諸位騎士團長所受的種種失敗。也不過是與當時超脫了四級力量理解極限的奧爾卡的原因而已。

    而在他身後的那一眾輕甲光之騎士團騎士,面色肅穆。氣息穩重悠長,顯然都是些騎士團中的高手。簡單地評估幾分之後。洛維安謹慎地估計到以他們現在的實力,還無法對付他們。

    不過有理在先,憑藉著自己和艾安的實力,他們恐怕也很難將自己留在這裡。衝著旁邊抱著摩訶有點緊張的艾安點點頭,洛維安剎那間撕開周身的魔法屏障,堂而皇之地向著塔基走去。

    意識到被發現的騎士團一眾也停下了手中的動作,不緊不慢地撤除了魔法屏障,卻將他身後的三十餘名高級騎士隱藏在光影之下。

    洛維安也未指出,米哈爾整整衣衫,面色冷漠地望向這名魔族。

    “堂堂騎士團長,怎麼會在三更半夜,做如此之事難道說有什麼見不得人的勾當麼?”洛維安冷聲譏諷道。

    拄著斧子站在洛維安身後的艾安倒抽了一口涼氣,面對著比自己一方還要強的騎士團一眾,竟然也如此出言挑釁,難道說他真的因為這幾天過於順利而有些飄飄然?

    米哈爾負著雙手,絲毫不為洛維安的言語所動,“普天之土,莫非皇土。在陛下的領土做陛下想做的事情,有何不可。哪怕是我掩其蹤跡,又與你這等異族之人。又有何關?普天之民,莫非皇臣,作為奧西利亞帝國的子民。你不將如此威脅性的技術獻予陛下,反而窩藏私儲。扶持逆賊亂子,不追我劍飲血之快意,已是我忍耐之極限。請你自重。”

    “哈?”洛維安被這一套話說的一愣,然後忽然間就哈哈大笑起來,若不是還顧忌著自己和米哈爾的幾分面子,他恐怕都要笑得在地上打滾了。

    “哈哈哈哈哈哈哈哈!!”

    “住嘴!大人言意擲地有聲,你何來妄言?!”在米哈爾身後的一名騎士見狀,拔劍露鋒。冷光在月色下寒氣逼人。

    “哈哈”洛維安小聲告一段落,伸手抹去眼角笑出的淚花,“哈在下我,可真是失禮了呢,嗯?!”

    米哈爾面色更冷幾分,在金屬手套下的手也伸向了劍柄,精神的感知中,一層黃金色的靈魂之火騰起在他高大魁梧的身軀之上。

    洛維安此刻也毫不在乎自己的姿態了,伸手抹了抹嘴,跨著步子抱著胳膊斜著眼睛盯著米哈爾。“那我問你一個最最簡單的歷史問題,希納斯陛下,她的皇號是什麼?”

    米哈爾雙眼微眯。金色火焰似乎已從瞳中燃起,一言不發。他身後的一名騎士怒罵一聲,“魔族,吾皇皇號為‘天鵝’,你此話何意?!”

    “是‘天葬花’麼?”

    米哈爾眼中火焰微微一滯,自語道:“天葬花?”

    “明白了吧?”洛維安向前走了半步,“奧西利亞帝國,什麼時候只剩下聖皇一個人說了算了?若是希納斯的皇號是‘天葬花’,你這番話我當啞口無言。但是。誰說我效忠的是希納斯?!”

    “竟敢直呼陛下名諱,逆賊不想活了麼?!”

    無形劍氣從身側撲面而來。洛維安冷笑一聲,眼眸中血光電轉。一道金紅色的火花濺散,鋒銳的劍氣就崩解一空。

    見他如此輕易地擋住自己一擊,那名高級騎士也謹慎幾分,剛欲吐出的斥責也縮回了喉嚨裡。

    “魔皇不在,你我當尊陛下為唯一皇者。”

    米哈爾淡淡地說道,漠然地平視著洛維安的眼睛。

    “這,就是你自欺欺人。”洛維安冷笑道,一瞬間他的氣度又恢復到之前的高雅傲然。

    轉身,黑色的獵裝披風高高揚起,右手撫心,左手貼於腰際,背後翅翼收攏,單膝向著面前的空氣跪倒。

    “什麼?!”

    “血月族長洛維安.斯卡利恩.霍利.馮.布拉迪繆恩,在此見過陛下。有失遠迎,還請陛下多多恕罪。”

    不遠處的空間扭曲幾分,一雙長長的水銀色的長辮浮現在了空氣中,米哈爾看到這名過去曾經令自己絕望的強敵,身形竟然不由自主地後退了半步。

    那雙熟悉的紫眸此刻卻沒有的曾經的鋒銳,卻更多了幾分浩瀚宏大的,令他們足以窒息的氣息。

    旋即心中的預感成真,在單膝跪地俯首的洛維安身前,似是從千萬個角度用來的顏色顆粒拼湊而成,一道純灰色的身影逐漸清晰。灰衣之中的魔影身材並不高大,甚至顯得有些過於嬌小。

    這種感覺,如同在高大皇座前面對同樣矮小的希納斯時,一樣的重壓貫頂。

    他稍稍低頭望去,那是一張同奧爾卡一模一樣的臉頰,卻帶著決然與她不同的淡然和安定,似乎這周圍雙目所及一切,都在他的掌控之中。

    紫色雙目中,十顆瞳孔緩緩旋繞,銀發纖細如絲,肌膚白皙如雪,這美麗精緻得只有造物主才能創作的生命傑作,沒有將任何一瞬間的目光落在米哈爾的身上。他無聲地衝著洛維安微笑,然後雙手扶起了他的肩膀。

    在他身後靠著一棵柳樹微笑地望著他們的,正是曾經恐懼的根源,現在卻瞬間被新的力量所吞沒的奧爾卡。

    “是因為我而有恃無恐麼,洛維?”輕靈的聲音響起。

    “所以請陛下恕罪。”洛維安站起身,微笑著說,然後話音一轉,“好久不見,斯烏。”

    望著斯烏眼中與他身後奧爾卡所共享的一分悲哀,洛維安似乎明白了最後一道封印解開的代價。

    “真是簡單了許多呢。”斯烏溫言道,終於將他深邃的紫眸轉向了米哈爾。此刻的光之騎士團長,已經全無之前的淡定冷峻,取而代之的面對強敵的謹慎和瞭然絕無戰勝可能的頹然。

    “你就是這一代的,萊德尼斯?”

    米哈爾面色蒼白,豆大的汗珠從鬢角間落下,隨後被金色的火焰蒸騰一空。

    “……是。”

    “那,你和希納斯很熟吧?”

    這一次,面對與聖皇平起平坐的奧西利亞帝國名正言順的另一位皇者,再無一人膽敢斥責他直呼陛下名諱了。

    “……是的。”

    “那就請你轉達一下斯烏的話,請問她,是否有著對奧西利亞平衡最後調律的信念和決心呢?她應該會清楚,如果真的那樣做的話,無疑便是將歷史中的怨念糾葛引於現世,衛聖戰爭將會延續,被忽視了許久的黑暗也將再度歸來。不過,如果不那樣做的話,只是一味地忍讓退縮,待到那個人破印而出之時,我們,恐怕也沒有這個機會了。”

    此刻的米哈爾並不能夠完全理解這句話,作為衛聖戰爭之後的新一代人,他對之前黑魔法師的恐怖和那渾濁紀元的理解只存在於史書之中,而單調的文字除了引起他內心的共鳴和憧憬之外,並不能夠令他爆發出舉劍吶喊的勇氣。

    當然在他,其他的騎士團長甚至於希納斯本人,對於這個恐怖僅僅存在於文字間而突然有可能變成即將面臨的現實之前,都不可能不去深思熟慮,甚至會因為恐懼而選擇一如既往的無視。

    令他們面臨險境,卻有機會準備並壯大自己的最終元素調律,絕不僅僅是已經開啟的魔法密館,不是那些用於殺戮和燃燒的可怕魔法,而是重臨那個時代的終極恐怖。(未完待續)
regn13 發表於 2018-8-31 22:10
第九卷第二十三章

    但元素調律,需要的卻不能是希納斯或是斯烏一人,能夠干預奧西利亞整體元素環境,只能由兩位皇族同時參與的儀式所引起。而其中兩人任何一方的決心都不可或缺,任何一人的動搖,都會導致整個世界的失敗。

    這就意味著,即便是騎士團長心中對此抱有恐懼也可以在真正的戰鬥中被掩蓋,而作為光之極的希納斯不得不完全拋棄內心的動搖,以自己柔弱的肩膀肩負起未來的責任。也許她的實力已經足夠,但是她的內心,是否能夠搭配得了面對過真正鐵血世界的斯烏的內心呢?

    米哈爾見面前之人並無威脅的意圖,他才微微躬身點頭應允。他當即明白了這名莫名強者的意圖,就算是他並非過去的魔皇,那以他的實力,也足以使這句話傳到希納斯的耳中。

    正金色的光翼從他背後亮起,而身後一眾隱藏在沒有什麼意義的光學屏障中的高級騎士也在長官的無聲命令中展開光的翅翼,在夜色裡寧靜的金藍色月光中騰空而起,幾個起落就消失在了他們的視野之中。

    艾安拄著長斧,一言不發呆呆地望著這幾個魔族。奧爾卡望向她的眼神第一個瞬間似乎帶著敵意,但是下一刻都在釋然的微嘆中無影無蹤。艾安在這個瞬間神情也似乎變了一下,但是最終仍舊執拗地將注意力放在了走到斯烏面前的洛維安身上。

    “你準備好了麼?”

    “準備好哪一方面呢?”洛維安苦笑,“在現在的世道上,明哲保身都那麼困難。我只不過在隨波逐流罷了,就算是你願意這樣做,我大體也沒有什麼改變吧。以後就蝸居在南方,和希納斯拉開一段距離。在災厄開始之前安心忙活我手下的活計,多多看看這個世界上美好的地方,偶爾沉迷於一下美好的感情。好在未來時這些懷念蛻變成令我們都悍不畏死的信仰。”

    “如果能夠再多保住一枚封印石的話,也許我們這一代人就輪不到那個場景了。”斯烏也收斂了笑容。嘆息道。翻手一揮,當世僅存的最後三枚封印石其中之一出現在了他的手心,金色的符文如同魔皇印之上的符籙一般古老,紫晶色的晶石深處瀰散著團團的灰色霧氣,那是奧爾卡為了得到純淨的靈魂之力而使得封印石變得渾濁的部分。

    “也許斯烏應該將它交到希納斯的手中,現在也就那裡最是安全。”斯烏有些沉重地說,“洛維,伸手吧。”

    儘管對此早有準備。但是當真來臨之時,洛維安仍舊感到了內心一陣微微的緊張感。

    “只不過把它還給你而已。”冰涼的手指扣住了洛維安的手腕,烏金色的光芒頓時緩緩地從斯烏身體深處逸散,紫金色的如同液體般的光流動在斯烏的手臂間,慢慢地流向了洛維安的手指。

    這一緩慢的一刻,正在無所抑制地逼近著。強烈的責任感如同海嘯一般幾乎吞沒了他,在心靈的波動中搖搖欲墜的洛維安咬著嘴角,終而沒有將自己的手抽開。

    斯烏悲傷地笑了笑,無盡的符籙收縮凝聚為一粒普通的金色液滴,墜向洛維安的手背。

    但是。什麼也沒有發生。

    凝聚為紫金色的魔皇印,如同穿過虛影一般地洞穿了洛維安的手面,在行將著地之時懸停散開。化為了一層層暗淡卻極為繁複的紫金色的網,鋪展在斯烏的身邊,繼而蜷縮入他的身體。

    斯烏木然地望著兩人互握的雙手,然後慢慢地鬆開了。

    一直旁觀著的奧爾卡身形一閃出現在了兩人之間,也許是這樣的氣氛令她有些誤會,她有點急切地開口道:

    “怎麼回事?!奧爾卡不希望”

    斯烏伸手止住了奧爾卡的聲音。

    “這有問題。”斯烏喃喃低聲道。

    “就算是魔皇印不認可我,也不可能對一個魔族毫無反應。”洛維安臉色有些蒼白,“就感覺魔皇印似乎是虛幻的一般,雖然能夠感受到它的強大。卻無法作用於我的身上。”

    金色的液滴就像是穿過虛幻的三維投影一般毫無阻隔地穿過了他的雙手

    奧爾卡的表情也變得有些駭然,她輕輕摀住自己的胸口。小聲而不可置信地說道:“難道說封印還沒有”

    斯烏一言不發,伸手直指向天。灰色的暗元素在烏金色魔皇印的天地威儀下驟然湧上天際,澄澈的暗藍色天空幾乎是眨眼間就被灰色掩去了一角。面色嚴肅的斯烏手腕一震,在魔族駭然的注視和艾安的驚叫聲中,一道巨大的龍形黑色閃電直劈而下,目標正是斯烏白皙的指尖。

    強烈的能量衝擊旋即到來,在場的三名強者幾乎是下意識地聯合起了一個白、灰、紅三色編織的隔離結界,卻也僅僅擋住了這道被斯烏接下九成攻擊的片刻。

    沒有巨大的聲音,空氣的震動都已經被魔皇元素的權限所釘死,耳畔只有狂風席捲於遠方的呼嘯聲,勉強在這一力量的衝擊中穩定自己,洛維安抽出地獄風向標,在黑暗精氣組成的無數觸手組成的盾牌後將將穩住了自己的身形,卻依舊不住地後退。

    不遠處的艾安將斧刃狠狠地劈入地面,藍色的冰系水元素聯合著周圍大片的土地,將她穩在了原位。而奧爾卡則順著衝擊的間隙,靈活地跳動在風壓最為薄弱的角落,以快速的移動躲開了最強烈的衝擊,不過那也只有對斯烏力量應用形式最為瞭解的她才能夠辦到。

    能量衝擊的消失如同它從未出現過一般,天空中驟然變得澄澈透明,向地面周圍望去時,洛維安只看到以斯烏為中心,周圍十米的地面被齊齊翻起,而十米之外的世界則仍舊如之前一樣生滿雜草,不遠處是在鐵柵欄保護中的胡桃木。

    收回黑暗精氣。艾安在另一邊費力地拔出了摩訶,奧爾卡落回地面。三人都有些茫然地注視著盯著自己指尖出神的斯烏。

    一絲纖細的黑芒徘徊在自己的指節周圍,在旋繞了幾圈之後滲入了他的身體消失一空。

    洛維安冷冷地衝著身後做出一個手勢。對莫名的現狀已經感到了一絲恐懼的工兵團和戰鬥組立刻在格蘭特的隱形魔法掩護下迅速地退開。

    “雖然沒有動用全力,但是那一擊已經用上了自己本源的力量。如果封印依舊存在,那也不可能會對這也毫無影響。封印已經消失了,奧爾卡……不要再做令我們追悔的事情了,好嗎?”

    擁起奧爾卡,在她的額頭上輕輕一吻安慰著有些受驚而臉色蒼白眼圈發紅的孿生夥伴,斯烏嘆了口氣。

    “也許過去的那是個錯覺,但是現今斯烏明白了。”他轉向了洛維安,“你們所說的五百年的時間間隔。在斯烏被封印的那段時間中,感覺就是一個夢那樣長。其實……那就是一個夢,一個一夜的夢。莉莉絲的封印,將斯烏同奧西利亞隔離開去,其中是獨立的一個空間、一個世界。擁有著自己的時間流動和空間規律,那裡的時間被加快了千百倍,因此斯烏才會有那樣的感受。而魔皇印的傳承,需要時間的同步。洛維你之所以與魔皇印毫無感應,因為這道魔皇印,是五百年前的魔皇印。而不是現在與你時間流動相同的魔皇印。”

    割裂世界,雖然只是容納斯烏一人的一個封印,但是這一手筆恐怕也只有奧西利亞的第二代生命人類之母莉莉絲等寥寥數人能夠做到罷了。

    “時間。不同步麼?”洛維安聽著這些匪夷所思的解釋,按壓下心頭的震驚,“那麼,有什麼解決辦法麼?”

    斯烏沉吟片刻,似乎將一些荒謬的想法擺脫一般甩了甩腦袋。

    “兩個方法。”他低聲道,“其一,運用五級強者的法則控制能力,加快魔皇印的時間流動。雖然這是最直接的方法,但是恐怕所需要的時間很長。其二。運用時間魔法……不過,時間魔法已經失傳。而唯一的存留。只餘下阿卡伊勒那個黏滑的叛徒。”

    聽到“阿卡伊勒”這個名字,洛維安微微眯起了眼睛。甚至艾安也從眼底伸出釋放出了鄙夷的神色。

    “斯烏,其實有魔皇印在,保護封印石更有幾分把握吧。而且封印石這種威脅,最好還是有些保留在我們手中,希納斯沒有經歷過那個年代,她的行事準則可與我們不同。”洛維安沉聲道。

    “說的沒錯。”斯烏深嘆一聲,“唉不過,若是再有一枚封印石出事,剩下的也沒有什麼意義了。”

    對話在這裡截斷了,突如其來的沉默令氣氛更加沉重了幾分。

    “艾安。”洛維安開口,“請迴避一下。”

    斯烏身形微顫,奧爾卡面露瞭然,而艾安則有些驚愕。

    “洛,洛維安先生?”

    “請你迴避一下。”語氣略加強硬。

    摩訶在斧刃上冷冷地瞪了主人一眼,艾安這才小跑著倒退了幾步才離開。

    “你知道了?”片刻後,斯烏輕聲說。

    “為什麼……為什麼奧西利亞會有第二名血月至尊?他究竟是誰?我的同輩早就都死光了,艾連諾、齊格威、卡楊、謝麗卡、斯塔利……戴、戴米安。他們都死了,我能感受到,那個時候,是血脈的共鳴。難道說難道說真的有誰有僭越死亡與生命之橋的權限麼?”洛維安壓抑著情感緊緊攥著拳頭,“我的意思不是說我不希望他們回來,我想要執掌大權,我想要唯一的至尊之血鋪平我前進的道路我想說的是,為什麼有人會這樣做?!難道說他們可以創造至尊血脈,亦或是真的能夠喚醒死者麼?”

    奧爾卡有些虛弱地靠在斯烏的身邊,兩人的目光均有些驚異。

    “如果那樣的話,他為何要和我作對選擇成為黑暗道路的引領者?一切都是”

    “洛維。”斯烏打斷他的自語,微微抬起身體將一雙白皙的雙手按在他的肩膀上,“你想得太多了……斯烏,見過她。”

    洛維安泛白的臉頰微微恢復了幾分血色。

    “見過……她?!”

    斯烏露出了一個微微失言的落寞表情,他盯著洛維安的眼睛。仔細地說道:“隨口說的,這不是你應該注意的細節……不過,以你的眼睛。你應該可以看到,他身上。留有神座的聖痕。他是轉生天使,你應該能夠思索到這一點吧。無論他曾經的過去是誰,他也許擁有著某一位血月至尊的軀體,但是終究不是他本人。他欺騙了魔族,而則樣的人,不是我們的對手,而是我們的敵人。”

    斯烏平靜地說出了這段話,洛維安起伏的胸口緩緩安定下來。

    敵人斯烏從未欺騙隱瞞過他。他當然會一如既往地信任。但是為什麼在那短暫的會面中卻感受不到黑霧中的那個魔族一分一毫的敵意呢?他有著強大的實力這點無可懷疑,但是如果將他視作敵人的話,那麼自己也將成為那人的敵人

    “敵人……所以要,斬盡殺絕麼?”洛維安低聲,甚至於似乎是在向著誰耳語,“為什麼,為什麼斯烏知道這些呢?”

    “因為斯烏說過,斯烏與他有一面之緣。雖然只是短暫的交手,但是斯烏從奧爾卡的記憶中看到了,他其實已經效忠了黑魔法師。雖然理由我們不甚詳明。但是他是黑魔法師棋子一事,還是請你接受。”

    黑暗的事實雖然早有預感,但是當被確認的這一刻。仍舊令他有些眩暈。曾經背叛的魔族幾乎令魔族從此絕跡的黑魔法師,竟然仍有忘記了過去,選擇了權力和力量的魔族而且是魔族中最強悍的一脈鮮血去效忠麼?!現在魔族能夠依存信任的只有自己,如果魔族之中也無法令彼此相互信任,那麼未來也必當愈加飄搖不定。

    “背叛與信任的狂潮都會在調律之後,忍受四級極限瓶頸的強者紛紛突破之後來臨。所以雖然斯烏向著希納斯請求了調律,但是斯烏真正調律的開始,將會在你洛維安殿下突破四級極限後執行。封印石我們沒有辦法信任過長的時間,與其在封印的角落中瑟縮著和平。不如同過去一樣,灑然去面對命運。這一次的局勢已不再是那樣令人絕望。不僅是勢力比過去更加凝聚的希納斯光之極,就連不願意服從於她的諸位。也在你們的帶領下踏上了反抗的道路。黑魔法師重新回歸,他所面對的,必然是群起而反抗他的世界。”

    洛維安內感了下自己仍舊於四級初階的力量水平,曾經歷經過那段時期的他清楚從這裡至五級的距離是多麼坎坷漫長。而這段時間,又是否小於黑魔法師自己破印而出的時間,是否小於封印石的安全存在時間呢?

    自己過去沒有成功保護的東西,如今在傷痕纍纍後失而復得,卻要面臨此刻突然已經近在咫尺的劫難。自己所珍重的事物,終究還是需要用自己的力量去保護啊!

    “明白了。”思慮萬千,洛維安最終說出了不過是這一短句。

    “非常感謝。”斯烏微笑道,隨後,在洛維安震驚的注視下,魔皇向著他微微躬身行禮。

    閃身躲開了這一禮數,洛維安眉頭微皺,沉聲問道:“這是何意?”

    “斯烏他……他不想再站在洛維面前那些愛戴他的族人面前,他不想再負起過去的責任。他現在墮落成了一個力量的打手,只會在未來需要的時候用簡單粗暴的暴力解決問題。這樣的他,難道是一個合格的魔皇麼?不,他充其量甚至不如最普通的族人們,因為即便是他們,心中也對著魔族光輝未來充滿著憧憬。而此刻的斯烏,心中只剩下,在此餘生裡,好好的,好好的報答、償還奧爾卡,為她贖罪。”

    斜靠在斯烏身邊的奧爾卡眨眨眼睛,忽然間清澈的淚珠就從漂亮的眼眶中滴了下來。沒有抽噎,甚至沒有傷心的表情,她就這樣無聲地落著淚,一顆一顆,連成串,一直不停。

    斯烏把奧爾卡的頭抱在自己懷裡,細小的淚滴也順著她光潔的銀發滑落到了地面。

    “無論是為一個人,還是為了整個世界這樣做。你都是一個負責任的魔族。”洛維安扭過頭去,沒有去看這傷感的一幕,“渡盡劫波念何處。落珠心化一菩提……再見,陛下。你願景中的世界。你我就各承擔一半。你的那一份世界,其實就在你肩膀上,是吧?”

    然後他整整衣衫,單膝下跪。

    “血月族長洛維安,先行告退。願陛下一切安好。”

    ;

    ;

    獨自一人坐在空曠的辦公室中,面前巨大的鋼化玻璃之下,是已經被種種特製鋼材和法陣材料整頓得完全失去舊時風光的天空之城。

    暗灰色的材料從上空望去時,似乎就是一隻巨大的蜘蛛用它節肢的八條長足。攀附在了美麗的蝴蝶之上。鋸齒狀鋒利的喙,正咬破了蝴蝶嬌嫩的肚腹,吸吮著她甘美的汁液。而格里梅爾實驗室,就位於這蜘蛛的頭部,那顆鋥亮尖銳的黑色單眼。

    另兩扇玻璃窗可以看到天空之城之下翻滾的白色雲氣,在整座城市緩慢的運動中,周圍的對流層的白雲,正如同海浪一般波濤洶湧。湧上天空之城外圍的雲氣,紛紛凝結成冰冷的水滴將她的邊緣打得透濕。

    格里梅爾看了看表,自以壓倒性的技術優勢佔領天空之城後。時間已經過去整整一週,但是周圍仍舊沒有動靜。人類的聖地也許對這孤然於世外的聖城不加關心,而精靈族也特許了這座不領命於精靈王的精靈聖城。但是隔絕通訊許久。他們肯定注意到了什麼,只不過這段麻痺的時間未有過去而已。

    此刻,在冷寂的辦公室內,沒有一個人可以和格里梅爾平等地商談未來的計畫了。他們都是智商發達,卻對大陸局勢甚不瞭解,不能為自己的處境提供轉機的普通人罷了。也許自己從奧爾卡身上學到了些什麼,但是終究不能夠使自己如臂使指地引導實驗室的走向,只能夠用他們強大的科技水平修補這些偏差。

    在少數的監控機械體和戰鬥機械體的包圍下,曾經高傲得不可一世的仙靈族和妖靈族嬌弱的族人們一個個帶著傷痛甚至麻木的表情盡善盡美地修繕著禁錮自己的魔法陣。這是一支迷信自己力量的種族。一旦自己的信仰崩塌,他們甚至會超過人類理解地完全臣服於他們。迷戀沉醉於冰冷粗糙的枷鎖,對限制自己自由的綁架者屈膝獻誠。

    對於偶爾出現在魔法陣周圍的人類或是精靈工作員。他們也再無曾經的高傲與冷漠。他們就如同期盼著主人賞賜的僕從一般擁擠在工作員身邊,移動著自己孱弱的身體,收攏起自己的蝶翼用可憐的聲音竭力展露著自己的忠心,將一切過去的尊嚴與榮耀都拋之腦後。

    “被信念荼毒了多久的生靈啊。”格里梅爾輕聲嘆息,“抱住一株樹幹才能堅定自己的信念,在狂風中展示自己的尊嚴。當大樹被掀翻吹倒之後,也不過是一群失路的孩子啊。你們,終究不是以這個方式生存的是有尊嚴的種族。但是將希冀託付於我,將不會是你們生活的方向不過,卻是生存的方向呵!

    “也罷也罷!”格里梅爾哈哈大笑一聲,“先愁眉當前吧!魔皇心念我們有何必要去揣摩,想要真正的真理降臨,想要解出火元素隨機軌跡的高階微分方程不平衡的世界,怎麼可能呢?元素調律的儀式,希納斯陛下和那位魔皇不願去做,我就用我科學的神聖,打破神座的枷鎖!維麗爾!”

    身後傳來的金屬撞擊的咔噠聲,走出陰影,金藍色的感生態半機械體默然出現在格里梅爾身後,閃爍的無限能量觸發器給他的白髮染上了奇色的光。

    “現在,只有你能夠限制得了齊諾了。所以,請你繼續按照命令執行。”

    “十一號明白。”語罷,維麗爾用冰冷的金屬聲道,“十一號不在,教授您的安全指數將會下滑。”

    “你說希拉麼?那個五級的小女孩?”格里梅爾用滿不在乎地語氣說道,“她若是能攻進來,我也算是死得其所了。而且,我們在她眼中也沒有什麼利用的價值,她頭痛的事情不在是魔皇復活與否,而是如何對付眼前的魔皇。”

    格里梅爾知道維麗爾聽不懂這些,但是作為一個傾聽的對象,也只有這位非生物體足夠資格了。

    維麗爾默默地將這一切刻入硬盤,繼續用毫無波動的臉龐掩蓋著自己的思維。打開命令列表,“強制格式化四十六號”的紅字依舊刺目,但是此時刺中的不再僅僅是她的眼睛。(未完待續)
你需要登入後才可以回覆 登入 | 註冊會員

本版積分規則