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時空穿梭] 斬龍 作者:通吃道人.QD(已完結)

 
mk2258 2018-4-1 18:37:09 發表於 科幻靈異 [顯示全部樓層] 只看大圖 回覆獎勵 閱讀模式 577 103259
mk2258 發表於 2018-10-6 13:40
第0328章 变强





    望海堡被拿下后就被周青峰指挥着进行抄家。在船队离开前,有用的人员和物资尽可能的搬走,小船栓在大船尾部,搬不走的要么处决要么烧掉。要求就是彻底摧毁望海堡这个海匪巢穴,决不能让他死灰复燃。

    在搬运的物资中,周青峰看到几门‘虎蹲炮’和不少鸟铳。昨晚武大门就向他汇报,说这些海匪手里的火器特别多,而且威力不小。

    ‘虎蹲炮’是垃圾。这种小炮连轮子都没有,使用起来需要炮手抬着走。而且其射程近,威力特别小,毫无价值。不过缴获的‘虎蹲炮’是铁铸的,带回去充当铁料。而十多杆鸟铳却让周青峰颇为意外。这些鸟铳就是轻型火绳枪,威力已经足够打穿普通的铁甲了。

    明军的火器一贯粗制滥造,周青峰在抚顺就看到过不少火绳枪。枪管是卷制的,非常薄,基本上一打就炸。根本没人用这缺德玩意。匠户之所以打造这东西,原因是官员克扣了造枪的材料,却又要匠户拿出足够的数量来,造出来的自然就是一堆破烂了。

    周青峰问过被俘的海匪,得知这些鸟铳就是来自南京的工部军器局,只是得给足了银子点名要能用的。这说明不是大明的工匠不行,而是大明的官吏真的不行。他亲自操弄几次鸟铳,就觉着这东西虽然用着繁琐,可比训练弓箭手容易多了。

    柴洁看周青峰摆弄鸟铳,站在一旁说道:“这东西没什么用,它射一枪,我都可以射十箭。”

    砰的一下,周青峰瞄准了大概三十米外的一颗石头。没打中,偏的还挺远。他用手轻触枪管觉着有点烫,于是停下来对柴洁说道:“训练一名弓箭手的时间,我可以训练一百个火铳手了。而且你射十箭就会力竭。火铳手开十枪也不会难受。”

    “我现在已经可以连射二十箭了,绝对不会力竭。”柴洁很担心周青峰看轻她,急切的争辩道。

    “那你手下呢?”

    柴洁喏喏半天,无话可说。她手下都是些女孩子,天生力气弱,不管是用长矛还是腰刀都比不过男兵。弓箭是她们唯一能用的武器。可就算如此,她们用的弓也不够强劲。而火铳么,根本不靠人力发射,五十米外都还能轻松打死人。

    “一名火铳手可以轻松携带上百发弹药,连续战斗好几天。你可能带一百支箭吗?”

    柴洁更是无话可说。一壶箭矢也就八支,一名弓手顶多带两壶。再多不但太重,而且很不方便。火铳用的铅子小小的,火药只需一壶能用很久,持续作战能力完全不能比。

    看周青峰在试射,武大门和高大牛也都靠过来。听完周青峰讲述火铳的优点,武大门也加入话题说道:“大人,这火器厉害是厉害,可它更贵吧。我们只怕用不起。”

    “再贵也比人命便宜。”周青峰又摸了摸枪管,觉着温度降下来后又开始对其进行装填。看着他手势繁杂,眼花缭乱的一通操作,柴洁弱弱的抱怨道:“这东西有什么好?它还要点根绳,一下雨肯定没法发打。”

    砰的又是一枪,周青峰还是没能打中三十米外那颗石头。他看了看手中这杆没有准星无法瞄准的火铳,对柴洁苦笑道:“这种火铳需要再改进,但我们迟早要用它的。缴获的火铳带回去就交给你们女兵连。先组建一个火铳班,必要时候你们全连装备火器。”

    “还要专门组建一个班?”柴洁擅长弓箭,她得了周青峰的滑轮弓后就当宝贝一般,觉着这是自己受信任的象征。现在居然要她使用完全不懂的火铳,她就有种要被抛弃的感觉。“以后我们都不用弓箭了吗?”

    周青峰在这一点上却没有丝毫退让的意思,“我们今后不会再大规模装备弓箭了,必须从现在开始转向火器。”他说完这句又看向高大牛和武大门两人,“我们必须跟上时代,以后步兵也要装备火铳火炮。长矛还可以用一段时间,可斧头必须淘汰。”

    高武二人刚刚还在庆幸自己不用像柴洁一般被强行换武器,可高兴没个两秒钟就听到这等噩耗。尤其是武大门是用斧头的,可周青峰却一直很讨厌他的斧头。他满腹委屈的问道:“我们也要换?”

    “一年之内不换吧,但需要了解。”周青峰想了想,目前靠长矛还是能镇住场子的,倒没要求步兵立刻更换,毕竟他手头也没足够的火器。“等我们地盘稳定又有钱了,肯定是要换的。不但要换长矛,以后我们甚至不披甲。”

    不披甲?

    这更是个噩耗。

    高大牛都觉着无法理解,“大人,不披甲还怎么上阵拼杀?”

    “以后我们就用火器远远攻击。”周青峰想了想,觉着近距离刺杀这种事还是会在战场上出现,于是又补充道:“至少不披妨碍行动的重甲,轻甲可以。”

    冲锋陷阵的沙场猛将都恨不能浑身上下,连眼睛都披甲。在冷兵器时代,有甲和无甲的士兵完全两码事。战场上不披甲跟裸奔没啥区别。

    周青峰的命令让还思维处在面对面拼杀模式的高武二人分外难受,甚至感到惊恐。这下反倒是柴洁对他们颇为同情——士兵没甲也就算了,大将竟然也没甲,那还怎么当猛将?

    这不容置疑的要求让还处在旧时代的军人变得心头抑郁,可周青峰绝不会因此而妥协。当他缓步返回‘旅顺’号时,对面飞来一道黑影。完成进化的人面妖再次出现,它化作人形后单膝跪下,双手捧上代表它自由的那块本命石。

    “不错,你还愿意追随我。”周青峰感应了一下,这人面妖已经从普通妖怪进化到了气血一层,虽然还是没办法正面打斗,却多了些难得的能力。“也不枉我收留你一场。”

    人面妖还是不会说话,只能点点头。它本是山野中到处游荡的小妖,存在上百年也没什么长进。懵懵懂懂靠本能存在了这么些年,是周青峰开启了它的智慧,给了它新生。

    望海堡再没什么其他事了。

    登船,离岸。

    周青峰带了两百多名近卫队的士兵,来的时候全都挤在‘旅顺’号一条船上,回去则全部分散。他返回‘旅顺’号时,船上有一个排以及战斗中的己方伤亡人员。

    昨晚的战斗很顺利,不过还是有二十多人的伤亡。大部分都是轻伤,有些甚至是因为天黑看不清被自己人的长矛撞上,擦上。扭到脚的也不在少数,总之出的问题都千奇百怪。死亡两人,都是被海匪拼命时乱丢的兵器伤到要害,大出血去世的。

    死亡士兵的尸体用麻布包裹,放在船甲板上。周青峰上前肃立,敬礼默哀。在一旁休息的士兵连忙站起来,不知所措。周青峰扫了一眼,发现全是入伍没多久的新兵,他都不认识。

    “昨晚上怕不怕?”周青峰走到一名士兵面前问道。

    “大……,大人,俺不怕。”士兵结巴的回答道。

    “真不怕呀?”周青峰咧嘴笑道:“都死人了还不怕?还有好些人伤着了。我看你现在说话都不利索,真不怕还是假不怕呀?”

    被问话的士兵不知道该怎么说,有种憋尿的紧张。

    周青峰又走到下一个士兵面前,“你也不怕?”

    下一个士兵挠挠头,讪笑道:“有点怕。”

    “那打完仗还怕不怕?”周青峰又问到。

    “那就不怕了。”被问话的士兵脸上有了笑,放松的摇摇头。

    周青峰也跟着笑道:“不管怕还是不怕,昨晚上你们打的都不错哩。我也没怎么训练你们,可那帮海匪被你们杀了不少,剩下的都屁滚尿流的逃了。今后他们再出来作恶,可就得掂量掂量自己的能耐,看到我们‘革命军’的旗帜,他们都得躲远点。”

    哈哈哈……,这下士兵们彻底放松,一个个笑开了花。

    周青峰又找个士兵问道:“加入我们‘革命军’,吃得饱吗?”

    “吃得饱,吃得饱。每天米面管够,还有鱼有肉。”士兵连连点头。他年龄才十五六岁,个头也矮。近卫队专门招募这些还在长身体的年轻人入伍。有的士兵甚至更小,才十四五左右。

    因为当前社会太落后,十七八岁就满口烂牙,扁平足,鸡胸的人一抓一大把。只有年龄小一点的才有加强营养得到矫正的可能。而且年龄小的成长性更好,受教育后的潜力更佳。唯一的麻烦就是需要多多培养,花费大不少。

    说到吃,被问话的士兵们欢笑过后眼泪都要掉下来。好多人是加入近卫队才吃到人生第一顿饱饭,就跟当初高大牛被招募时一样。这些士兵哭着哭着就要给周青峰跪下,靠严厉喝止才站起来,又赌咒发誓铁了心要跟周头领干,跟着‘革命军’干到底。

    “哈哈哈……,以后多吃点,长壮些,再打仗就真不怕了。等你们从新兵变成老兵,我们‘革命军’就厉害喽。”周青峰挨个拍拍新兵们的肩膀,又看看‘旅顺’号周围一同起航的船只,朗声笑道:“我最喜欢看到的,就是我们正一步步变得更强啊。”

    等老子手下打过仗的老兵足够多,又完成火器化换装,那日子想一想都美滋滋啊!
mk2258 發表於 2018-10-6 13:40
第0329章回營





    對望海堡的破襲戰持續了一天一夜,周青峰特意觀察了一下近衛隊里新兵的狀況。紀律還是不錯,就是配合上還需要磨煉。這是近衛隊大規模擴編後的第一次行動,很多新兵才訓練一個月,能有這麼狀態很不錯了。之前訓練的老兵和骨乾髮揮了重要的帶頭作用。

    老兵真的很重要!

    “走,返回營口。”周青峰心情好。覺著自己只要再練三四個月,新兵就能再次變成老兵,屆時又可以擴編。“天津水師貢獻了五條大船,海匪貢獻了一條,我自己一條。呵呵呵……,七條大船,一次性可以對外投送上千兵力。渤海灣以後就會變成我的洗澡盆。”

    七條大船拉著幾十條小船一起揚帆出海,陸地上的望海堡則徹底被摧毀,只留下遍地焦土。周青峰這次來是為了立威,對於海匪能俘虜就俘虜,反抗的一律處死。近衛隊在昨晚的攻擊行動中以屠殺的形態擊潰了大量聚集此地的海匪,最後拉出來焚燒的屍體都上百。

    在周青峰走後沒多久,蓋州衛的人馬再次收復此地。昨晚稀里糊塗逃走的楊於渭楊大人是哭的傷心欲絕。他不但死了個侄兒,還被剿滅了一支勢力,今後他在蓋州的話語權將大幅下跌。無論他如何賭咒發誓要報仇,別人看他都像是一條等死的老狗。

    倒是昨晚差點就被周青峰逮住的羅烈和歐陽君兩人更加引人注目。蓋州的各級官僚之前都不把周青峰當回事,現在嚐到了'革命軍'兵鋒的銳利,一時間膽戰心驚。他們都跑到這兩位據說背景極深的京師子弟面前,祈求速速上報朝廷,調來兵馬剿滅反賊。

    只是原本興沖衝來遼東想著建功立業的兩人此刻卻有些興致闌珊。歐陽君倒是無所謂,他頂多是昨晚被'路霸'抓的一把嚇的夠嗆,以後打定主意是見到那台機械怪物就躲遠點,死都不靠近。

    羅烈卻是能感受到自己跟'路霸'之間巨大的實力差距,這差距就猶如他跟高大牛之間的實力對比一樣,叫人難以跨越。“這周氏反賊怎麼會如此之強?他有這等本事大可以報效朝廷,為何要做反賊?”

    “報效朝廷有什麼好?像你我這般被馬公公呼來喝去麼? ”歐陽君望著大海,“昨天一戰,蓋州衛的人已經派人向朝廷傳消息。我也寫了份密報交給馬公公。接下來我不想去梁房口了,暫且留在蓋州……。不行,蓋州離梁房口太近了,我要去金州,去旅順等消息。”

    去梁房口?別說歐陽君不願意去,羅烈也不願意去了。昨晚從黑暗中扑出來的'路霸'給他極大的心理震撼。那麼強大的機械怪物,絕對比東廠的馬公公還要強,難道不應該一派高手風範?可它竟然幹無聲無息偷襲的事情。要不是歐陽君示警,他絕對要倒霉?

    面對強大又不要臉的對手,羅烈也怕自己出師未捷身先死,掛的不明不白,還是躲遠點比較好。對於歐陽君的提議,他也點頭應道:“我跟你去旅順,就說我們兩個打不過那伙反賊,要馬公公多派些高手來。之前聽說他口出狂言自稱'天下第一',我還很不服氣,……。”

    “現在呢?”

    “大概只有大內的幾個老怪物才能與之抗衡吧,反正我是不行。”

    羅烈和歐陽君兩人來了沒個三天就退了回去,周青峰也帶著龐大船隊回到營口。人面妖提前把他勝利的消息傳給徐冰,當他帶隊靠岸時,碼頭邊是熱鬧的歡迎人群——只看那小山般緩緩靠近的大船,任何人都會覺著'革命軍'的實力又強大了幾分。

    “我們可以搬家了,完成我們勢力遷移的最後一程,去旅順。”周青峰下船的第一件事,就是宣布這個籌劃已久的行動即將步入尾聲。

    七條船單次可以運輸千人左右,還可以搭載兩三百噸貨物,四天就可以跑個來回。差不多一個半月就可以把'革命軍'全體運輸一遍。這看起來依舊耗時良久,卻已經比走陸路要平安的多。尤其是現在整個遼東半島西側的海匪都吃了大虧,再也無力出來搗亂了。

    徐冰給了周青峰一個大大的擁抱,心裡也總算鬆了口氣。只要奪佔旅順,'革命軍'進可攻,退可守。內部發展和對外擴張都將游刃有餘。不過她在擁抱時卻貼著周青峰的耳邊低聲說道:“我這裡有個不太好的消息要告訴你?”

    “什麼事?”周青峰近段時間一直沒有離開營口,就是怕基地出事。他這次為了奪船也是快去快回,不敢有絲毫延誤。可現在一回來還是有壞消息在等著他。

    徐冰側身一讓。後頭上來個粗壯的漢子,單膝跪下就向周青峰喊道:“週頭領,瀋陽韓石帶人來投,還請收留。”

    韓石就是之前在撫順玩了一把'負荊請罪'公開投靠,卻在得知周青峰要造反後又回瀋陽說是要接家人。周青峰也不管他是真是假,反正讓他走了。而現在這人再次出現,卻讓周青峰眉頭緊皺,“瀋陽出事了,是嗎?”

    韓石頓時淚流滿面,泣聲哭道:“五日前,奴酋帶兵來襲。遼東巡撫李維翰避逃遼陽,瀋陽群龍無首,兩日城破。全城百姓俱為奴酋所獲。女真兵卒進城後便燒殺搶掠,全城上下死傷無數。妻離子散,家破人亡者比比皆是。”

    說完,韓石已是嚎啕大哭,“此仇此恨,永生難忘。”

    徐冰靠近周青峰補充道:“努爾哈赤的攻擊來得毫無預兆,瀋陽陷落的太快,城內百姓就沒逃出來幾個。目前大批瀋陽周邊的漢人在逃亡,韓石是從水路來的,也跟我們一樣砍木做筏,順流而下。不過這些人逃難路上完全沒有準備,境況極為淒慘。”

    歷史大大改變了。

    原本的撫順之戰發生在1618年。明軍折騰了半年,從全國各地調兵在1619年反攻薩爾滸,大敗。等到1621年,努爾哈赤又來打瀋陽和遼陽。現在才1616年,野豬皮的胃口大了許多。他拿下撫順還不到一個月,立刻進兵掃蕩了撫順周邊,現在又拿下了瀋陽。

    咄咄逼人啊!

    瀋陽城破,遼陽也撐不住多久的。

    周青峰讓韓石去接受安置,他則快速返回指揮部,對著牆壁上掛著的地圖發呆。徐冰在他身後沉聲說道:“眼下有大量難民朝我們而來,我已經陪人沿著河道前去接應。順流來的還好說,河水總會把人送過來,餓兩三天應該也餓不死。可沿著陸路而來的就麻煩了。”

    此時此刻,大量逃難的人們正扶老攜幼的遠離災禍。可很多人並不知道要逃到那裡去,只是盲目的躲避。

    徐冰繼續說道:“韓石不但帶來了他的百來名手下,還有大量親族和沿途附庸的百姓,足有一千多人。我把這些人打散,將其中一些會騎馬的再次組織起來向北傳遞消息,告訴那些流離失所的百姓可以來我們這裡避難。”

    周青峰建立營口基地就有接受人口的意思,接下來將會來有大量難民來臨,這又將是一場考驗。幸好'革命軍'馬上就要奪佔旅順進行大發展,一萬人口肯定是不夠的,獲得大量青壯是當務之急。

    “我們的糧食還夠嗎?”

    “夠,從撫順運出來的糧食達到一萬三千噸。其中光是李永芳就貢獻了一萬噸。這批糧食足夠在短時間內養活十幾萬人。我做了個計劃,收容五萬人還是輕鬆有餘,七萬人就有些吃力,十萬人就到極限了。主要是管理人員將跟不上需求。”

    “藥品呢?”

    “藥品就奇缺了。我們還有些未來的廣譜抗菌類藥品,可以進行大量稀釋。不過再怎麼稀釋也難以滿足幾萬甚至十幾萬人口。”

    “銀兩呢?”

    “我們還有十幾萬兩白銀的儲備。這些錢看著多,其實壓根不夠用。還記得我們購買好點的法器甲胄就花了五萬兩麼?花了那麼多銀子,只買到一百副。現在軍隊的甲胄都配不齊了。北面逃難的人流中夾雜大量遼東官員和縉紳,千萬別放過他們。”

    “看來我們得獲取更多的物資才行。”和徐冰簡單交談後,周青峰看著地圖來回掃視,“我們要跟努爾哈赤搶奪資源,不能任由他輕輕鬆鬆的搶走遼東各地的物資和人口。”

    “你想怎麼做? ”

    “我想拿下海州和蓋州兩城,搜刮這兩個地方的人口和錢糧。畢竟這兩個地方距離我們非常近。我們海路運輸過程中,他們跳出來也是不大不小的牽制,不如搶先敲掉他們。然後再……。”

    周青峰正要下作戰決心,指揮部外的衛兵大聲喊'報告',“大人,梁房口關的那位李備禦來了,說有要事求見。”

    房口關的備禦?桑文來去望海堡的嚮導就是對方提供的。周青峰疑惑的反問道:“問他到底有什麼事?沒事別來煩我,讓他滾遠點。”

    衛兵立馬掉頭出去,可過了會又回來報告道:“大人,李備禦說他是來勞軍的,也是替海州和蓋州兩衛的指揮使打聽打聽消息,想要求個人情。還說什麼只要不動刀兵,什麼都好談。”

    “我剛剛打瞭望海堡,他們就來了。”周青峰先是皺眉,跟著就嗤笑樂道:“這求生**很強啊,我正想掃平這兩座城,他們立馬派人來談判了。”

    徐冰也沉下臉冷哼道:“談倒是可以談,就看他們能拿出什麼條件了。過去他們看我們是肥羊,現在這是把自己放在砧板上,還把刀子遞給了我們。不多砍他們幾刀真是盛情難卻。”
mk2258 發表於 2018-10-6 13:40





    梁房口關的李備禦帶著小心走進了'革命軍'營口基地的會談屋子。根據近段時間的觀察,他知道這夥反賊做事有條有理,做什麼都講規矩。為了管好一大群什麼都不懂的土包子,做事甚至很死板。這不,見面談話都有固定地點。

    “這夥反賊的架子挺大的。”跟李備禦來的還有個賊眉鼠眼的中年男子,形容猥瑣,目光漂移。他是蓋州衛指揮使的手下,專門來談判的。這人進了營口基地內就左顧右看,還試圖亂竄,被巡邏的衛兵喝止過。“營地紮的挺嚴實,營內人多而不亂,不同凡響啊。”

    會談的屋子內連口水都沒有,叫人覺著是個下馬威。猥瑣男子跟三教九流都打交道,倒也分外能沉得住氣。為破解這營地內的謎團,他正站在門口摸出幾錢銀子向執勤的衛兵打聽消息。

    衛兵年歲不大,入伍也沒多久,看到銀子頗為意動,卻一直沒有伸手拿。猥瑣男子還以為這裡的士兵嫌錢少,暗想這夥反賊的胃口比指揮使家的門房還大。

    遠處腳步聲靠近,年輕的衛兵立刻站直了腰背,雙腿並立,雙手貼褲縫。猥瑣男子先是一愣,他倒是已經看到正快步走來的一男一女,卻更驚訝這裡規矩之嚴——令行禁止,這夥反賊簡直比官軍還官軍。

    “週頭領,久仰,久仰。”猥瑣男子主動上前拱手,目光掃過周青峰和徐冰的臉。他聽李備禦說過這'革命軍'的諸多怪異,卻還是驚訝於這少年頭領的年齡,以及女頭領的美貌。

    周青峰聞言止步,眉頭一皺卻看向身邊的徐冰說道:“我們各級管理和指揮人員的稱呼都定下來了,唯獨我的稱呼太亂。”

    周青峰的稱呼確實亂,最早奴隸喊他'主子''首長',回撫順後又被人喊'東家''大人',現在成了反賊又被叫做'頭領'。沒有一個固定而正式的稱呼。而無論古今,直呼其名都是很不禮貌的行為,還是需要一個威風響亮的名號。

    就好比李自成被叫做'闖王',幾百年後一提'闖王'就知道是說李自成,這名號聽著就帶勁。徐冰對此呵呵笑道:“叫'頭領'聽著就像是匪類,確實不好。我們是'革命軍',內部簡稱'軍團',叫你軍團長如何?”

    軍團長?周青峰在心裡念叨幾遍卻搖頭。他看向對面的猥瑣男子笑道:“叫'少帥'吧,這個稱呼合乎時代氛圍,聽起來也比較舒坦。”

    少帥?

    猥瑣男子心裡很是不屑,暗道:“這小子可真敢喊啊?給自己掛個名號叫'少帥'。”可他是來談判的,自然不放過任何拍馬屁的機會,再次拱手喊道:“少帥,少帥好。哈哈哈……,在下姓楊,是蓋州衛廩生,奉蓋州和海州兩位指揮使大人之令,特來和少帥商談些許瑣事。”

    “你們蓋州姓楊的可真多。”

    “哈哈哈……,少帥說笑了。”

    周青峰領頭進了會談的屋子,大馬金刀的朝上首一坐,直截了當的問道:“來,說點讓我高興的。”

    猥瑣男子有點不太習慣屋子內大方桌,更不習慣直面周青峰。他微微起身,拱手說道:“楊某今日到此,特地為救少帥性命而來。”

    猥瑣男子挺直了身子,高昂頭顱,極為嚴肅而認真。叫人覺著他說的話很有底氣。可滿面高興的周青峰卻臉一垮,站起身就朝外走,“衛兵,把這自以為是的蠢蛋拖出去吊死。”

    猥瑣男子自持身份,凜然高呼道:“少帥且聽楊某說完,若是在下虛言恫嚇,再吊死我不遲。可在下有幾句肺腑之言,決定少帥之生死啊!”

    “真是浪費我時間。”周青峰走出屋子門口時會李備禦說道:“讓你的上官派個聰明人過來,否則我就帶兵去找他們談。”

    幾個衛兵如狼似虎的衝進屋子,毫不客氣的把猥瑣男子給拖了出去。猥瑣男子還一直表現的無所畏懼,一會是義正言辭的勸說,一會是毫不畏懼的大罵,直到發現吊索套上脖頸才驚呼道:“等等,你們真吊死我呀?少帥,快放我下來,有話好說。”

    哐當一下,墊腳的木頭被踢翻。

    這就完了!

    來營口基地的路上,猥瑣男子一直表現的智珠在握。可現在他卻用脖子蕩了鞦韆。陪同的李備禦在'鞦韆架'下發了好一會的呆,大腦空白的走出營口基地,騎上毛驢回到十里外的梁房口關,神情呆呆猶如得了失魂症。

    只是到了關口,還有兩名身穿便衣的男子在等著李備禦。一看他失魂落魄的回來,這兩人就急聲詢問。

    “怎麼樣?談的如何?”

    “你怎麼先回來了?楊先生呢?”

    看到這兩人,李備禦方才清醒,頓時撲通跪地的哭道:“那週賊自命'少帥' ,不等楊先生勸誡,就把楊先生給吊死了。他讓我回來禀報二位指揮使大人,下次派個聰明點的去談。”

    啥?

    不是說兩軍交戰,不斬來使麼?

    不是說這夥反賊挺講規矩,極其仁義麼?

    現在派去談判的被吊死了?

    這跟我們預想的不一樣啊!

    兩個質問的男子正是蓋州和海州兩衛的指揮使,此次望海堡被毀的消息傳開,他們二人最為心急。因為兩座城池的防備一點也不比望海堡強多少。再加上如今北面瀋陽被奴酋攻破,官軍慘敗,城內不分老幼全數被擄掠為奴,這著實把遼東各地的官員嚇的不輕。

    相比之下一夥反賊算個啥?

    等問清楚經過,海州指揮使便跺腳罵道:“我就說這書生空談無用,他以為軍國大事是唱戲文呢?一開口就拿話頭嚇唬。這週賊何等兇惡之人,他創立'革命軍',聽著就是要造反,哪裡會聽勸?”

    按哪位已經'盪鞦韆'的楊先生之言,要憑自己'三寸不爛之舌'說的那週賊自縛來降。兩位指揮使便可立下招安的大功,至少也是穩住反賊,不讓其侵擾地方——結果就因為太自信,一句話就死了。

    “李備禦,你去,再去跟那週賊談。”海州指揮使是真怕,他這兩天偷偷假扮商販來營口基地探查,就發現'革命軍'的哨探竟然放到十里之外。營地內也是日夜操練,兵強馬壯。而且其攻略地方非常之迅速,營口周邊百姓貪圖蠅頭小利俱為其蠱惑。

    再這樣下去,這海州城不攻自破了。

    眼看這倒霉差事落在自己頭上,李備禦無可奈何只能再轉身。只是不等他出關,關牆上的兵卒忽然發來警報導:“大人,那伙反賊殺過來了。”

    啥?

    兩名指揮使第二次驚訝了,他們這次冒了極大風險前來,卻不是為了落入敵寇之手。一聽反賊來了,兩人也顧不上再繼續談判,連忙就要帶著家丁逃跑。只是他們騎馬還沒整好隊,就發現關牆外多了幾百號反賊士兵。

    這來得也太快了點。

    兩名指揮使都暗暗叫苦,後悔莫及,就看見這梁房口關的關門自動打開。關內的明軍兵卒喜氣洋洋被解放一般把外頭的'革命軍'士兵迎了進來。之前給桑文來當嚮導的兵卒走在最前,給騎著巨狼的周青峰帶路。

    等見到正主,周青峰不禁噗嗤笑道:“李備禦一走,就有人報信說兩名大明指揮使來了,我還不信呢。想不到二位膽子不小啊。”

    兩名指揮使只帶了幾十名家丁,其中也不乏好手。他們二人也是官威不小,並非柔弱之人。只是面對'天下第一'的周青峰,誰都沒信心能扛得住。周青峰也極為懂得攻心之術,直接把'路霸'召喚出來鎮場子。

    看到三米多高的機械武裝,一幫圍攏指揮使的家丁當即放下武器投降。兩個指揮使更是'叫天不應,叫地不靈',官威再強也只能站出來認倒霉。

    “二位也別怕,不過來了就別走了。我還算通情達理的人,只要滿足我的要求,我就搬家離開海州去金州。只是我這一路上有諸多麻煩,以至於無法成行。”周青峰說道。

    聽到這話,海州衛指揮使就跟抓到救命稻草般激動喊道:“此話當真?你要去金州?”

    到目前為止,'革命軍'並沒有攻城略地,給大明官員一種錯覺——這夥反賊胸無大志,小富即安。因為真正的反賊可不會老老實實的待在一個地方,而是應該不停的襲擾裹挾,攻擊城市。

    而周青峰說要去金州,那更是跟海州沒啥關係。要死也是死別人。海州衛指揮使甚至可以上報自己保境安民,勦賊有攻。他就興奮的問道:“少帥想要什麼?”

    “第一,白銀三十萬兩,你們兩家給我。”周青峰豎起三根手指頭,“別還價,你們付得起。派人回去讓城中富戶和官員捐獻。我只要三十萬兩,你們撈多少,我不管。”

    兩個指揮使對視一眼,沒有輕易開口,心裡卻在反复琢磨。

    周青峰又說道:“第二,我要三十萬石糧食。只要米麵,其他雜糧一概不收。第三,你們城中的工匠連帶家屬全部給我。第四,給我收容從遼沈方向來的難民青壯,男女不限,孩童也可以。只要做到以上四條,我就不為難二位,甚至可以大家一起發財。”

    這獅子大開口,要價可不低。

    但如果不是自己出錢,那又是另一回事了。

    大明朝發國難財的又不是一個兩個,每回邊關吃緊的時候,掌管錢糧的官員不是在拼命撈錢?這國之將亡,妖孽到處都是。

    “少帥是個明事理的人哪。”海州指揮使聽完周青峰的條件,心里大鬆一口氣,“不過我們還是要回去好好商議一二,再來回复。”

    周青峰卻哈哈大笑:“我不是來跟你們討價還價的,更沒想要放你們走。什麼時候把我要的東西送來,二位什麼時候再回家吧。”

    兩個指揮使當即便要發怒,而周青峰卻閃身回到'路霸'體內,操控鋼鐵之軀朝地面猛砸一拳——轟的一下,地面猶如泛起波濤。泥浪翻滾將人淹沒。脾氣再暴躁的人這會也得老老實實。

    周青峰的聲音從'路霸'體內傳出,極為蠻橫的下令,“二位老老實實的待在此地。如果敢逃,我就帶兵踏破你們的府城。剛剛被我吊死的那個蠢蛋便是你們的榜樣。”說完,他收起'路霸',騎著巨狼飄然而去。風中還傳來他最後一句:“勿謂言之不預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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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丟下威脅之語,周青峰帶隊離開梁房口關。走的時候他心裡悲涼,這大明朝的官員真是太慫了。兩個正三品的指揮使算得上是地方武官的頂峰,可他們要官威沒官威,要能力沒能力,反倒是貪心撈錢的能力不小。

    之前覺著李永芳廢物一個,可李永芳區區一個邊疆游擊好歹還憑藉官威硬抗過'路霸'好幾下,甚至拼死一擊還將'路霸'打到要進行自我維修。可這些內陸官員生活的實在太舒服,以至於真正成了廢物,幾句話就讓他們失了方寸。

    歷史上努爾哈赤打下遼沈後,再攻擊南面的遼東半島完全是不費吹灰之力。海蓋複金四衛直接投降,半點抵抗都沒有。四衛官員轉身就當上了大金國的官,沒有絲毫不適——周青峰都想回頭把那兩個指揮使給宰了,免得他們當漢奸。

    唉……,回到基地的指揮部內。周青峰繼續盯著牆壁上的地圖看,自言自語的說道:“那兩個指揮使不聽話可怎麼辦?我難不成真的帶兵去攻城?”

    近衛隊的新兵還在訓練,戰鬥力還不能完全發揮出來。攻城不說能不能攻下來,可這將打亂'革命軍'的一系列的行動安排,甚至影響到接下來南遷到旅順的計劃。

    在指揮部內枯坐半天,周青峰只能靠處理各種閒雜事務打發時間。到快入夜時衛兵忽然來報,說海州和蓋州兩衛的指揮使親自來了,想跟少帥面談。

    狠話撂下,要如何拿到好處卻還有諸多細節要談。聽到兩個指揮使主動跑來自己基地,周青峰頓時覺著精神大震,又把人請到會談的屋子內。雙方見面也不寒暄,這次海州指揮使先開口,問道:“少帥這次去望海堡收穫不小,本官猜想你們'革命軍'是不是還缺船隻?”

    這麼為我著想?還真被你們猜對了。

    周青峰樂得臉上掛笑,點了點頭道:“難不成你們給我弄到船?”

    蓋州指揮使又接話說道:“少帥想要錢糧人口,這些都好說,本官也樂意幫襯一把。不過地方上總有些愚頑之輩不自量力,不知少帥可否幫忙教訓一二? ”

    哈哈哈……,周青峰這下真的笑了,連帶對面兩個指揮使也跟著笑。大家一時心照不宣,都猜到了對方到底想要什麼?

    你們這是想養寇自重吧!還想藉我的手剷除一些不聽話的對手——周青峰樂得直點頭,說道:“只要能拿到銀錢糧草,從誰手裡拿到的都不重要。你們若是能幫我弄到船,那我更是沒道理不幫忙了。”

    一聽周青峰答應聯手,海州指揮使就樂道:“這遼東的糧草其實大多是從山東和天津海運來的。少帥想要船,其實登萊海道的民船最是方便,又大又穩,只要花錢就能雇來。本官願意派人去登州說和,做個中人。到時候十幾艘大船可是說來就來的。 ”

    十幾艘?

    老子費這麼大勁才弄到七艘,若是能再來十幾艘,那自然是妙不可言了。

    “說吧,到底要我做什麼?”周青峰是個痛快人哪。

    蓋州指揮使從袖口中取出一張紙帖,打開放在周青峰面前,說道:“這上頭有些刁民,不習王法,不服管教,也讓我等頗為困擾。若是他們能跟少帥去金州,也少了本官諸多煩惱。”

    周青峰接過紙帖隨便瞄了眼,上面都是些海蓋兩衛的地名和家族姓氏。他冷冷發笑道:“好說,好說。想來能讓兩位大人頭疼的絕不是鄉野的窮光蛋,這都是些肥羊啊。給我派些嚮導,我就讓手下去做些無本的買賣。”

    兩個指揮使當即大喜,“嚮導有,嚮導有,我身邊親兵就熟悉路徑。”

    周青峰則立刻向衛兵喊道:“去把韓石和桑文來喊來,我有任務讓他們跑一趟。”

    韓桑二人很快趕來,接過周青峰遞來的紙帖後就得到命令——立刻製定一次掃蕩計劃,調集足夠人手,在嚮導指引下對紙帖名單上的地方勢力進行武裝遷移。人口,糧草等有用的東西全部搜刮到營口基地來。

    韓石已經無路可走,桑文來急切突破。兩人都想在周青峰面前出個彩,領命後帶上嚮導就連夜進行任務規劃。有瞭望海堡之行,桑文來對於外出遠距離攻擊有了些心得。而韓石的騎兵也能在行動中發揮重要作用。

    看周青峰如此乾脆利落,兩個指揮使都覺著痛快。他們宦海浮沉幾十年,跟同僚說話總是要彎彎繞,倒是跟周青峰說話簡單明了,幾分鐘就把問題給解決了。若非立場不一,他們真是頗有引為知己的想法。

    兩個指揮使答應幫忙牽線聯繫山東的民船,周青峰則把王凱叫來作為對口聯繫人員,並且要求趁這個機會從山東購買一些布匹和藥品。如此一來,雙方都很是滿意。大家都有油水撈,誰都不吃虧——吃虧的就是那些地方上的縉紳了。

    等兩個指揮使離開,周青峰這一夜總算能睡個好覺。而他能睡個好覺,卻有別人睡不著了。

    羅烈和歐陽君兩人從蓋州離開,快馬加鞭一口氣跑了三百多里地到了遼東半島最南端的金州。進了金州城,他們便得知朝廷在經過不斷的扯皮後,對遼東亂局總算做出反應。

    “李大人。”

    到了金州,羅烈和歐陽君拜會的卻不是金州衛指揮使,而是剛剛結束入京陛見,被任命為新任遼東總兵官的李如柏——他爹便是威震遼東的土皇帝李成梁。他自己也曾在二十多年前帶兵在朝鮮跟日軍作戰,立下過不小的功勞。

    人的名,樹的影。

    如今遼東各地提起李成梁也是要豎起大拇指誇一聲'寧遠伯'。作為李成樑的次子,李如柏受父親餘蔭被封為錦衣衛千戶,此後歷任游擊,參將,副總兵等職位。不過他二十年前被彈劾去職,此後一直在家賦閒。今日再見……。

    “哈哈哈……,二位賢侄請起。”李如柏伸手虛扶,就把羅烈和歐陽君給拉起來。

    羅烈看著李如柏,心裡不免失望。他聽說大名鼎鼎的李成梁次子在金州,特意拉著歐陽君前來拜會。只是見面不如聞名,賦閒二十年的李如柏已經六十多歲,鬚髮皆白,身材發胖。其筋骨二層,氣血六層的修為也只能說中等,還不如羅烈呢。

    “今日得幸拜會,小侄不勝惶恐。敢問大人此次就任遼東,不知是為奴酋還是為反賊?”羅烈性子急,總想著沙場爭雄。這會看到李如柏,他又升起幾分爭強好勝之心。

    李如柏在官衙見兩個年輕人,話語間卻圓滑的多,“本官深受君恩,哪裡敢挑揀差事?如今遼東大局已經由楊鎬楊經略在山海關主持,李某甘當一軍前小卒,聽令便是。”

    李如柏並沒有多熱情,寒暄幾句便端茶送客,讓羅烈和歐陽君再次失望。

    而等兩個年輕後生離開,李如柏獨坐官衙,一人長嘆。

    六月,努爾哈赤攻破撫順,旬月間侵略如火,糜爛遼東。到了七月連瀋陽都被其攻破。朝廷上下驚怒交加,萬曆皇帝催促朝廷重臣們想出辦法來,折騰一個月才把楊鎬推舉到遼東經略這個職位上。

    李如柏跟楊鎬可算是熟人了。

    萬曆三大徵,援朝抗倭。楊鎬就被任命為右僉都御史,奉命經略援朝軍務。說白了就是搞後勤。開頭明軍打的還不錯,日軍被打的退守蔚山被包圍,眼看就要完蛋了。

    日軍的小西行長率軍來援。

    戰場上,敵軍來援很正常啊。

    兵來將擋,水來土掩唄。

    可楊鎬看到敵軍變多.......,他居然逃跑!

    啥也別說了,原本勝利在望,結果一敗塗地。

    如今朝廷無人可用,於是把楊鎬這位老先生又給推出來擔任遼東經略。

    這不坑爹麼!

    李如柏自己的日子也不好過,他已經在家荒廢了二十年,手下人馬早就散光了,只有兩三百家生子聚攏起來當家丁使喚。被任命為遼東總兵官後,他卻面臨手下無兵可用的局面。

    因為朝廷決定從宣府、大同、山西、延綏、寧夏、甘肅、固原、浙江、四川、湖廣、山西、陝西、南北直隸,加上永順、保靖、石柱、河東、河西各土司部調兵——數的清楚有幾個地名麼?

    遼東打仗不在遼東就地徵兵,反而在全國調兵。

    “朝廷的這幫文官真是禍國殃民啊。”李如柏覺著這事就是在開玩笑呢。他進京陛見後從天津由海路返回遼東,到了金州就得停下來等待後方的兵員陸續抵達。否則他就完全是個光桿司令。

    這次就任遼東總兵官,朝廷還給了李如柏加一個任務——你順手把反賊周青峰給剿滅吧。那幫'革命軍'大逆不道,盤踞在海州衛西南的梁房口就一直沒動靜,想來滅了他們也很容易。

    李如柏對於剿滅一夥反賊倒沒覺著有什麼壓力,只是對剿滅反賊後要跟努爾哈赤開戰有些犯怵。他太了解努爾哈赤的本事了,更了解眼下明軍根本不是其對手。

    枯坐良久,李如柏為即將展開的戰事深深發愁,已然有了畏戰之心。他正睡不著,官衙外的親兵忽然走進來禀報導:“老爺,外頭有人送信來。”

    “送信?誰?”李如柏看看天色已晚,很是奇怪誰會這個時候送信?而且他剛到金州沒多久,知道他在此地的人不多呀?

    “送信的說自己從赫圖阿拉來的。”

    “赫圖阿拉?”李如柏當即一驚,“兩軍交戰呢,努爾哈赤給我送什麼信?”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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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0332章好想砍你們的腦殼啊





    1616年,從六月到七月再到八月。

    在逼迫海州和蓋州兩衛指揮使以錢糧保平安後,'革命軍'的營地更加熱鬧起來。每隔兩三天都有一個連的部隊外出,行軍,宿營,警戒,偵查,以戰代練。目標都是些地方上的堡寨村落,土豪士紳。敵人都不強,但戰情複雜,特別適合菜鳥提升戰鬥力。

    打了半個多月,近衛隊的一千多人獲得了極大的戰鬥自信。高大牛,武大門,柴潔,桑文來,韓石等部隊主官經受住了考驗。周青峰還將表現突出的李彥曦也提拔成連長進行擴編,這樣他手下就有三個長矛連,一個騎兵連,一個戰鬥工兵連。

    這些都是吃飽喝足,能走能打的戰兵。不是明軍那種哪來充數的雜兵。為了管理好這些連隊,周青峰還將學堂裡表現優秀的部分學生安插進去擔任副職。也將班排級骨幹抽調出來進行軍事短訓。如此等到十月份,整個'革命軍'的軍事隊伍獲得極大的素質提高。

    這段時間……。

    努爾哈赤忙著搶掠瀋陽等新佔領地區,把大量人口和物資朝赫圖阿拉運。他的軍事冒險完全是'蛇吞象',有點吃撐了,消化不良。後來他覺著運到赫圖阿拉太累,乾脆在薩爾滸修建新城當老巢。

    明軍還在調兵,從全國調兵準備集結在廣寧和遼陽等地進行反攻。看他們的樣子,1616年是別想干其他的了。遼東經略楊鎬駐在山海關,開原的馬林退守廣寧,山海關的杜松前出錦州,劉綎跑到寬甸去了,李如柏還在旅順蹲著。

    至於跟北面葉赫部的和卓和'冰凰',一直沒有消息。

    營口基地,每天都有大量的人口和財貨從海蓋兩州運來,哭哭啼啼的人群不情不願的被捆在牛車上,絡繹不絕的沿著官道朝營口基地輸送。'革命軍'從撫順帶來的大量馬匹派上了用場,工程司修整了數千的車輛作為交通工具投入到這場跟時間競賽的物流中。

    兩州指揮使被周青峰放了回去,他們即為'革命軍'拷掠地方的高效和狠辣而心驚,又為大量平日阻礙他們權柄的對手消失而高興。

    正是藉助這種無形的威嚇,兩州指揮使逼著海蓋兩州的富商縉紳繳納守城安民的錢糧。不交的自然就讓'革命軍'前去懲戒,交的就跟'革命軍'對半分。

    正因為拷掠之勢猶如烈火焚原,營口基地內的收容處最近人員暴增。北面來投奔的貧民和被綁架的富戶全都安置在裡頭。

    春妮負責統計收容處的人口,發放糧食衣料,每天都忙的不可開交。這對她一個十二歲的女孩而言,負擔很是沉重。可現在'革命軍'內乾部奇缺,除了加快短訓外,就只能壓榨內部人力資源了。

    “這是上週的賬目,和這週的有些差異。又有人在其中貪墨了,應該是新選任的丁區管理人員出了問題。”春妮在收容處有自己的辦公室,目前被收容的三萬人都由她管理。

    此刻坐在春妮對面的是比她還小些的金戈。少年轉換多個崗位後變得很是伶俐機敏,又成了'革命軍'監察科的聯絡員,負責給王鯤鵬打下手。他接手春妮遞來的報表,看也不看就夾在腋下樂道:“好,我們馬上派人去複查,確認後立刻處置。”

    金戈帶著報表就離開,春妮則坐在自己的辦公桌後像個小大人般繼續工作。她知道自己遞出去的那份報表意味著又有幾個人要倒霉,輕者鞭撻,重則處死——過去她最最痛恨掌握權柄便作威作福的人,可現在她愣是活成了自己最討厭的樣子。

    春妮的辦公室就是一間簡陋的木房子,開窗透光,內部擺在幾個文件櫃和桌子。除了佔據正中的春妮,她的側手邊還有五六個被挑選出來的遼東書生給她當隨員。

    看到春妮遞交的報表,幾個正在抄錄的隨員俱是心頭顫顫。在他們看來,報表上的名單就是喪命帖,只要寫上名字的人就逃不掉。至於寫下這喪命帖的春妮,那簡直就是活閻王般的存在。

    之前收容處的工作不盡如人意,於是徐冰把春妮派來進行整頓。所有人都覺著一個黃毛丫頭來管理收容處簡直就是個大笑話,結果春妮只用不到三天就把收容處三分之一的人給送上了絞架'盪鞦韆'——很多知識分子無權時是憤青,有權了立刻暴露原形。

    經過整肅後,收容處的管理人員少了一半,工作效率提升一倍。還活著的隨員看春妮都覺著可怕,春妮看那些隨員也覺著不屑。

    '革命軍'的擴張需要大量知識分子,雖然學校已經連續擴編了四五次,可培訓一名新式乾部至少三個月。'革命軍'的人口卻在急速膨脹,收容處原本只有幾百人,半個月後就超過五千——周青峰自嘲自己管理的是一個'印度'式的組織。人越多,狀況越遭。

    自己培養的新式知識分子不夠,那就只能吸收改造現有的老式知識分子。春妮手下有十來歲的童生,也有幾十歲的舉人,強化學習一個月就被派來幹活了。

    “處長,這是在下做的營地供水計劃,請過目。”一名隨員恭恭敬敬的將薄薄的一張紙放在春妮桌面上。

    這隨員四十多了,穿著青衿長袍還做書生打扮,態度似乎不錯。可春妮只看他寫的那半張紙便不屑的罵道:“讓你們學算術,一個個都眼高過頂覺著自己不需要學。現在算幾個數字算不對。三七二十一,你給我寫個十八是什麼意思?乘法口訣都不會背嗎?蠢貨!”

    中年隨員頓時被罵的臉皮發白,他一個皓首窮經的童生寫點八股文還拿手,寫個算術報告真是難為人。尤其現在罵他的還是個年幼的女童,那更是讓他難受到吐血。

    “羞矣,羞矣。你這女娃怎地口舌如此之毒?不怕下拔舌地獄麼?這世道暗無天日,在下多年苦學竟然落得如此下場,去也,去也!”中年隨員氣惱的直跺腳,轉身就想走。

    春妮的毒舌卻並不罷休,繼續罵道:“想死,是嗎?不想活了,對吧?你爹娘安頓好了嗎?你妻兒能養活了嗎?想上吊,門口就有絞架。出去了就別給我回來。”

    氣氛突然緊張……。

    其他隨員被嚇的渾身戰栗,都不敢開口。有人聽得心悸不已,下意識的就把下發的簡易數學教程拿出來翻看。挨罵的中年隨員走到門口就停步,只能哭喪著臉回來哀求道:“姑娘,在下年歲不小,做你父親有餘。做你的隨員更是難堪,何苦天天羞辱於我。”

    “思想不轉變,你天天都要挨罵。”春妮沒有半點退讓,伸手一指對方上交的那頁紙,“'革命軍'內頒發了明確的《公文規範指導》,你不但算錯了數字,寫得這文縐縐的給鬼看哪?讓你寫簡體字,為什麼還要寫繁體?”

    中年隨員再次跺腳,急得滿臉冒汗,“在下從小學的就是這駢四儷六的文體,實在寫不了其他。再則簡體缺筆少畫,不堪入目,還是繁體規整,美觀漂亮。我當上書勸誡……。”

    “勸誡鬼啊!你個榆木腦袋,我真想把它砍下來。”春妮氣的站起,甚至站到自己的椅子上,“過去周青峰動輒殺人,我還恨他殘暴狠毒,為何以小事要人性命。現在才知道,有時候不砍幾顆腦袋,這心裡實在憋 氣。”

    中年隨員更是不服,似乎抓住春妮把柄似的喊道:“你怎可直呼尊者名諱?太過放肆。”

    春妮氣的抓起身邊的筆筒,劈頭蓋臉的朝中年隨員腦袋上砸,“我可憐你家中人口繁多,求生艱難,才招募做我的隨員。屢屢教導你接受現實,你偏偏蹬鼻子上臉跟我作對。你現在還有理了不成?這個月的薪水扣一半。”

    中年隨員罵不過春妮,卻還是不服,手指點點反反复复叫嚷著'牝雞司晨,目無綱常'的話語。這時辦公室門口一暗,多了個人。正在訓斥的春妮就好些老鼠見到貓,當即閉口不敢亂動。不過她此刻已經站到了桌子,張牙舞爪的,模樣上就是盛氣凌人。

    春妮一停,其他隨員也順著她的目光看向門口。只見周青峰就站在哪兒,沉著臉很是生氣。中年隨員就好像看到撐腰的靠山,連忙撲過來跪地喊道:“少帥,求你給我做主啊。在下苦讀多年,好歹也是個穿青衿長衫的斯文人。

    可這妮子天天作妖,時時凌霸,視我等讀書人如奴僕。在下實在不堪欺辱啊。這房中同僚都可以作證,還請少帥驅逐此等惡女,以安民心。”

    周青峰來這收容處有別的事,哪曉得碰到這一齣戲,不禁看著春妮皺眉問道:“到底怎麼回事?”

    中年隨員先告狀道:“少帥,這女人不但欺壓我等讀書人,還直呼少帥名諱,目無尊長。”

    “什麼?”周青峰眉頭皺的更緊,顯然更加生氣了。

    旁觀的其他隨員不禁有些心動,他們也被春妮的淫威震懾,每天每夜的加班幹活,毫無讀書人的風雅和閒適。若是能藉機把春妮推翻,那豈不是美哉?

    就當隨員們心動之時,春妮跳下辦公桌,將中年隨員寫的那半張紙公文遞給周青峰,“喏,他寫的這個,我覺著他寫的不好,於是跟他爭吵。我檢討我脾氣不好,我認錯,我道歉。我保證今後……。”

    “還今後個鬼啊!”周青峰高聲怒罵,突然發作了。就當隨員們以為他要把脾氣撒在春妮頭上,他卻一腳將跪地痛哭的中年隨員給踢翻了。

    “這傢伙應該接受過公務員短訓班的吧?老子辛辛苦苦編制的公文規則,你就當是鬼畫符麼?我要求所有公文'內容扼要,文字簡練,盡量在千字以內指出問題所在',你他娘的這寫的是啥?還給我寫'嗚呼哀哉',我今天就讓你嗚呼哀哉!”

    周青峰發火可比春妮發火厲害多了。中年隨員腦子一懵,被嚇的癱倒在地上,口中唯有反复說'她口呼少帥名諱,目無尊長'。

    “老子不在乎這些,明白嗎?老子只在乎誰能給我好好乾活。”周青峰更是火大了,“我反复教育你們這些讀死書的舊式文人,要改變自己的思想。是你們適應我,不是我適應你們。你們不改變思想,我就改變你們的腦殼。”

    罵完隨員,周青峰又罵春妮,“我們的資源和時間有限,碰到這種冥頑不化的,為什麼不直接開除他?外頭有大把的讀書人等著加入我們,我們行政體系內的任何一個職位都有幾十個人來搶。

    我們給這些隨員發薪水,給他們提供衣食住行,我們就擁有統治他們的合法性。你是處長,不是潑婦。不要跟這種廢物吵架,這樣沒有效率,直接弄死他。”

    周青峰罵完就要喊衛兵來把中年隨員拖走,可春妮卻喊道: “少帥,等等,他還有一大家子人,就靠他一個人出來賺錢。”

    “我管他一大家子,外頭還有千大家子,萬大家子等著我去救 呢。”周青峰還是要把中年隨員給處理了。

    可春妮卻再次高聲喊道:“等等,我是他的領導。少帥,你不要越過我來處理我的手下。這不符合你制定的公務員處罰條例。我們收容處將進行內部處置。必要時候再請監察科來介入,現在還用不著你。”

    春妮喊出來條例,一會又語氣軟化的說道:“求你了。該死的人,我會讓他去死。不該死的,我還想再教育一下。”周青峰頓時語塞,可這條例還真是他制定的。最後他氣的罵了一聲,轉身離開。

    辦公室內的氣氛總算平定,春妮對還坐在地上的中年隨員喝道:“你這個月的薪水全部扣除,你還要進行十天的義務勞動作為懲處。”

    中年隨員剛剛從鬼門關走了一圈,聽到這處罰只能落淚輕嘆。還不等他從地上爬起來,周青峰又風風火火的從外頭闖進來罵道:“氣死我了,天天都要為你們這些頭腦頑固的傢伙浪費時間。

    我本來是很高興的親自來通知你們,從登州來了民船已經抵達營口。我們將優先轉移收容人口,收容處立刻組織一千五百名難民,明天就登船出發。注意準備好吃喝以及建築勞動工具,我們就要開闢真正的根據地了。”

    說完這話,周青峰才真正離開。

    春妮也大鬆一口氣,最近收容處的人實在太多,已經超過管理能力。拉走一千五百人雖然不多,可好歹不至於讓她的壓力繼續增大。

    等周青峰離開,春妮回到自己桌子後。看看剛剛吵架時弄得亂七八糟的桌面,她又埋怨自己不該亂發脾氣,又要浪費時間整理。可不等她把桌面整理好,辦公室裡其他隨員已經笑哈哈的主動站出來幫她撿東西。

    “你們忙你們的,馬上調出一千五百名難民的檔案來。可別耽誤事了。”春妮說道。

    其他隨員點頭哈腰,,滿口應承,態度是真的好。他們又把剛剛鬧事的中年隨員給圍住了。春妮還以為他們要把地上的同僚扶起來,卻看到幾個人各自脫了鞋底就朝中年隨員身上抽。

    “你個腐儒不知恩德,春妮姑娘對你多好啊。你不知報答,居然還反咬一口。真是喪盡天良啊!”

    “今個我真是看不下去啊,讓你好好學習,改變頭腦,你不知變通還要嘴硬。春妮姑娘不打你,我們可不能慣著你。”

    “春妮姑娘備受少帥信任,豈是你這小人搬弄是非所能離間?你這人無恥之尤,我等要代你師長教訓一番。”

    鞋底子劈裡啪啦的抽,地上的中年隨員嗷嗷直叫。

    辦公桌後的春妮已經想寧事息人,現在看得直嘆氣。她心裡暗想:“我手下這都是一幫什麼人呀?護著他們有什麼用?天天鬧騰不得清淨,真是好想砍了這些傢伙的腦殼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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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天下熙熙皆為利來,天下攘攘皆為利往!

    不怕死的商人到處都是。大明朝的晉商為了賺錢不惜繞道蒙古給野豬皮運送物資,賺的可不就是女真人從遼東搶掠的銀子?至於那些銀子帶不帶血,誰在乎?

    周青峰盤踞營口,威震海蓋兩州,逼得兩州指揮使替他搜刮地皮,劫掠人口,甚至做保請得登州的民船來幫忙運輸。為了跑通這條海路,'革命軍'行政司貿易科的王凱王科長都不得不跟船跑一趟登州,帶著銀子順便去採購'革命軍'急需的布匹和藥材。

    跟反賊做生意,那利潤可大了。

    王凱跑了幾趟,一開始願意來的船隊很少,商人也很謹慎。可等多跑幾次,大家都嚐到了甜頭,後續來的船是越來越大,貨物是越來越多。

    當時間進入十月,遼東灣的天氣開始轉冷。王凱都不知是第幾次去山東,隨船帶了五萬兩銀子全部花了個乾淨,一口氣僱傭了大大小小二十幾艘貨船開到營口。當這些貨船借助碼頭的滑輪吊車卸貨時,隨船而來的船主們還圍攏了看個稀奇。

    “一群土包子。”王凱嘲笑了那些船主,卻又自憐自嘆。他從撫順逃出來,也是帶了十幾萬兩的身價,上千人的部下。結果……,周青峰一句話就把所有資產充公了。連人手都被打亂編入'革命軍',一口氣吃的連渣都不剩。

    周青峰明白的說——老王啊,你這勢力太大了。放你走,我也不甘心。放任你,我又擔心你尾大不掉。我給你打個白條吧,你的人馬和財貨就歸我了。你就安心擔任你的科長。

    嘚……,幾十年辛苦就換了張白條。打劫果然最賺錢了。

    拿到白條的那一刻,王凱氣的抓狂,真想一拍屁股乾脆走人。可財貨全被吞,他能去哪裡?

    想當初周青峰剛到撫順就把王凱禍害的不輕,到如今一口吞下連個渣都不剩——真是遇到天敵了啊!

    “王科長,王科長。”

    正愁苦的時候,王凱就听有個歡快的聲音在喊。只見有個穿綢緞的富家老者撩起衣袍快步跑來,一邊跑還一邊向王凱招手。

    “啊……,是林老爺。”王凱朝富家老者拱拱手。來的是山東富商,賣綢緞布匹的。他費了好大勁才跟這位富商做上生意。這次對方親自前來,還順帶運了一萬多匹布。

    來的一路上,林老爺可是擔心的很。要不是有海蓋兩州指揮使作保,外加王凱給了足夠的定金,他是不會這麼痛快來營口的。不過此時他倒是心情舒暢,因為貨物到岸點驗之後,行政司財務科很痛快的交割了剩下的餘款。

    商人做生意,都怕'貨到地頭死'。東西賣出去收不到尾款的事太普遍了,不少商人甚至要搭上性命。不過這林老爺到了營口就發現——這裡遍地商機。

    '革命軍'搜刮海蓋兩州,手裡有的是銀子,數量不少。這夥反賊對貨物的需求也極大,不管運什麼東西來都能賣掉。最讓林老爺滿意的是這夥反賊還挺有信譽的——信譽不是口頭上說出來的,而是做出來的。'革命軍'有專門的貿易科,做生意是極其專業。

    到了營口,林老爺就做好了被刁難的準備,甚至有一文錢收不到的可能。反正他這批貨售價極高,光是定金就已經回本了。他來營口就是要看看別的東西,考察一下'革命軍'的前途。而他一到營口的碼頭就立刻察覺此地的與眾不同——這不是一般的反賊呀。

    碼頭上鋪設了二十幾座棧橋,每座棧橋上都有四座滑輪吊車,每座吊車下還配備十幾部馬拉的大拖車。光是這一套碼頭設備的複雜和高效就讓林老爺極為吃驚——他到過的港口也不少了,從沒有任何一個地方的碼頭為了提高裝卸效率而如此大把花錢。

    上下貨靠碼頭的苦力背才是正常現象。

    “這套東西好,真是好。”林老爺特意計算了這套碼頭裝載設備的效率,一部吊車可以直接吊起兩千斤的貨物。這要是換苦力來背,十幾個人得背幾個時辰。這期間還磕磕碰碰少不了出事。可吊車只需一刻鐘,人工也只要三四個就行了。

    吊車上的滑輪已經由木製換成了鐵製,堅固耐用,受力也大。林老爺對這東西就暗暗留心,這麼一套設備就給他一個深刻的印象——這夥反賊絕不是烏合之眾。烏合之眾幹不出這麼專業的事。

    果然……。

    卸貨之後,林老爺就帶著自己的賬房去收尾款。周青峰親自接待,先是當場付款,然後又拉著林老爺聊了一會。總共不到一刻鐘,簡單高效,不說廢話。雙方交情不深,身份又尷尬,周青峰也沒給什麼許諾,只說己方對於貿易的態度,供求所需。

    一萬多匹最便宜的粗布賣了七八萬兩,這個價格可比在山東銷售貴了一倍。林老爺銀子到手再回來找王凱,那自然是春風得意了。他拉著王凱的手不住的告謝道:“王員外真是有本事的人,身後有這麼一尊大靠山,今後必然發達。”

    王凱只有苦笑,心想:“王某現在手裡只有白條,發達個貴呀。要不我倆換換,我拿白條給你,你拿銀子給我?”他只能拱拱手說道:“林老爺若想賺錢,盡可以運貨到營口來,我們少帥的信用可比大明的那些官老爺還高些。這裡出售的貨物也不錯的,比如馬匹。”

    周青峰手裡有五千多匹馬,由於沒有草場,養馬太麻煩了。除了用來內部運輸,他決議賣掉一半,否則就只能殺了吃馬肉。

    說到馬匹,山東也養馬。可大明朝的馬政可是坑人無數。周青峰願意出售馬匹,林老爺也願意吃下一批,免得回程之時空船太虧。

    “我這次想賣五百匹馬,可惜少帥只願意出售一百匹。”林老爺還有些嘆息呢。

    王凱只是笑笑,不等他進行解說。碼頭邊忽然開來一支部隊準備登船。隊形整齊的部隊後頭還帶著大量輜重,各種輜重車輛後頭還有背著包裹,神情不安的遼東難民。

    '上船''上船'的呼喊聲此起彼伏,部隊展開警戒線,引導難民登船。一同上船的還有不少糧食和工具。林老爺一看這架勢才知道為什麼周青峰不肯出售太多馬匹——因為他自己需要佔用船隊南下的運載能力。

    “王老弟,你們這是……?”林老爺看了看,被佔用的都是大船,每艘船上去百來人。包括一支全副武裝的長矛排。看這架勢絕不是去郊遊,顯然是要遠距離船運。

    王凱知道這是要幹嘛,可他故意不說,“我家少帥心懷天下,可不願意困居遼東。”

    林老爺根本不知道,自己正處在一個歷史的端口。周青峰總算湊夠了南下的船隻,立刻決定出發,目的地旅順。一個步兵連,一個騎兵連,一個戰鬥工兵連,一千五百難民,三百多噸隨行物資,大大小小二十幾艘船。由趕鴨子上架的海軍統帥朱誠琇帶領,揚帆出海。

    出海前,御用畫師蔡志偉被調來繪製出征圖。海邊還架起幾門'虎蹲炮'連放二十一響,為'革命軍'這次打破桎梏的行動提振士氣。

    當海邊的砲聲不斷響起,林老爺覺著這輩子從沒如此振奮過。明明他跟眼前的場景,跟'革命軍',跟周青峰沒什麼太大關係,可就是覺著這帶領千人出航,萬人追隨,開無垠波濤,赴生死沙場的一幕太不可思議了!

    威名赫赫,不枉此生!

    叫人心神嚮往。

    “這'革命軍'的少帥真是了不得。”林老爺感嘆不已,心中實在想不出能用什麼詞彙來形容。“貴部軍容之盛,士氣之旺,定能伏波定遠,名揚四海!”

    王凱站在一旁,看著徐冰和李樹偉給周青峰送行。雙方分別之際均是莊嚴肅穆,配合那隆隆炮聲,叫人渾身戰栗,雞皮浮現。一種看不見,抓不住,卻能感受得到的威勢充盈現場每個人的心胸。這威勢背後便是能主宰民族命運的強大權力。

    與之相比,尋常百姓追求的金銀財富,大屋美婢又算的了什麼?

    林老爺站在碼頭足足一個多時辰,直到遠征船隊消失在海天之間為止。他回頭時再抓住王凱的胳膊,不停搖晃的討好道:“王兄擔任'革命軍'內要職,定然是少帥信任之人。如今遼東大亂,貴方大有作為,以後還請多多照顧。”

    能讓林老爺鄭重其事的說這番話,王凱瞬間有種難得的自豪感。他渾身酥麻酸爽,如同三伏天來了一桶冰飲,痛快至極。過去當個商人,都是他厚著臉皮去巴結別人,難得今日有人如此來巴結他。這地位的改變莫名刺激啊!

    周青峰出海後航行於波濤之上,取出郭嬌贈與的那桿'風雲幡'。藉著數目過萬的祈願者提供源源不斷的靈力,他讓海面刮起大風。裝載先頭部隊的三艘大船掛滿帆開出十節的高速向南航行,日夜不停——用不了十個小時,他就將出現在旅順北面的黃泥灣。

    周青峰之前跟郭嬌開著'三翼機'來過黃泥灣進行偵查,確定這是一片較為荒蕪的海灘,海邊可以建立碼頭停靠船隻。附近也沒什麼村落,更沒有明軍守衛,適合初期落腳。

    三艘運兵船在天快黑之前出發,在海圖,指南針,簡易六分儀,精確機械表,以及能探究周圍海域狀況的'風雲幡'的協助下,黑夜裡也不減速。等到隔天天亮前,拐過鼎鼎有名的長生島,前方五十海里外就是目的地了。

    周青峰在'旅順'號的船頭站了一夜,看到天邊慢慢升起朝陽時,腿都站麻了。當他下意識向東南方向看,試圖看到陸地時,桅杆上的瞭望手抓著青銅望遠鏡大聲喊道:“少帥,前頭就是旅順了。”

    宏圖霸業就要真正展開了!
mk2258 發表於 2018-10-6 13:41
第0344章不祥之感





    旅順北面的黃泥灣地理位置很偏,其西面有起伏丘陵,東面是海,只有南面有大約一點五公里寬的平坦縱深。若是有敵人陸地來襲,只要防守南面就好。

    '旅順'號靠近海岸,船上安裝的吊車放下兩艘小船。運載的戰鬥工兵首先攀繩子而下,他們將事先準備好的半成品棧橋運上岸進行搭建。隨後再讓運輸船靠上棧橋裝卸人員和物資。

    周青峰站在船頭沒有幫忙。他只估算了一下時間,然後感慨登陸戰的慢騰騰和危險——這時候要是岸上來一波敵軍,他就要被趕下海。要是敵軍還配備岸炮,或者戰船……。

    先遣船隊只花了十個小時跨海而來,可上岸就花了五六個小時。當先遣部隊的半個步兵連,半個戰鬥工兵連完成登陸後,'旅順'號在內的三艘運輸船立刻返回。接下來的運輸任務將非常密集。

    登岸的步兵開始設置崗哨,向外推進,偵查可能存在的敵人。'狗肉'和四個狼崽也加入其中,它們花了一天的功夫將黃泥灣周圍五公里清查了一遍,只找到少量村落和屯堡,沒有發現任何異常情況——除了海風不停吹拂,一切都安安靜靜的,甚至是太過安靜了點。

    借助吊運的物資,戰鬥工兵連續工作了一天一夜。桑文來親自帶隊擴展了登陸場,修建了三座簡易棧橋。重體力勞動把他們累的半死,成效就是後續船隊的一千多人順利抵達後,登岸只用了三個小時。

    被運輸來的難民都是經過挑揀的。他們吃了一段時間的飽飯,接受過簡易訓練,能聽懂命令,服從性有保證。這一千五百人上岸後就充當普通勞動力繼續擴大登陸場,同時修建房屋,工事,堡壘。

    “少帥,我們已經按計劃搭建了野戰醫院。醫護排的人已經就位。”

    “從西面丘陵挖掘的十四條水溝已經完成,我們的水源供應有了保證。”

    “桑文來報告說有兩個標準運輸箱的糧食在吊裝時跌進海裡,一名工兵被砸死。泡水的糧食無法食用,只能當報廢處理。”

    喬雪年在望海堡的偵查行動中表現優異。加上他表現出極佳的學習能力,提前拿到中級進階班的文憑,周青峰把他調來做參謀,負責按時發布作戰計劃,匯總行動狀況。登陸以來,他每三個小時就要向周青峰報告一次,此刻已經兩眼通紅,佈滿血絲。

    有參謀人員的好處就是不需要事必躬親,周青峰只要指出大概的行動方向,如何去調配人手就由參謀來完成。為了這次登陸,他把學堂中級進階班三分之一的男生全部抽出充當參謀。就是靠這些人把所有瑣事理順擺平,整個登陸按計劃進行。

    “你去休息吧,換別人來值班。我們接下來會很忙,工作一時半會是乾不完的。”周青峰體質好,幾天幾夜不睡也無所謂。他揮手讓喬雪年下去,自己則靠在野戰指揮部的帳篷裡發呆。

    一切都太順利了!

    預想中的苦戰根本不存在,金州衛的明軍毫無察覺。

    旅順的明軍有南城和北城。南城已經荒廢,無人駐守。北城明軍兵卒也不多,沒事根本不出來。第一批部隊全部登岸後,周青峰擴大偵查範圍到二十公里,找到幾個屯堡。裡頭的兵卒苦哈哈比難民還難民。

    登陸後第五天,'旅順'號在內的二十多艘運輸船再次抵達。徐冰給周青峰運來了更多的人員和裝備,這讓他手中掌握的了大批完整的部隊。充當普通勞動力的難民數量提升到了三千。至此,黃泥灣容納不下這麼多人,必須向外推進。

    不動則以,動若雷霆。

    周青峰親自帶隊,韓石的騎兵連出動,一百多人直撲旅順南面的北城,準備佔領港口。同時高大牛的步兵一連騎馬機動,向東攻擊木場驛,封鎖旅順和金州城的聯繫。當騎隊從道路上出現時沿途的屯堡守軍都莫名其妙。

    旅順的這些屯堡當年都是用來防禦倭寇上岸而設置的,而倭寇已經幾十年沒來過了。駐守屯堡的明軍都是種地為生,很是奇怪這麼北面突然冒出來這麼一夥騎馬的傢伙。最北面的野雞墩住著十幾戶人家,就這麼眼睜睜看著騎兵連殺到眼前。

    周青峰也不去攻打這些村民,只是下令把守墩的明軍小頭目捆起來帶走,說是這人貪贓枉法要抓去處斬。

    騎兵連剛剛出現時,百姓們都怕怕的,不敢阻攔。可等周青峰把野雞墩的明軍總旗抓起來,墩裡的村民得知消息反而歡歡喜喜的上路攔截,高呼'青天大老爺',還給周青峰送雞蛋——把周青峰鬧了個哭笑不得。

    將錯就錯吧!

    既然你們'甘願'從賊,我就不客氣了。

    周青峰乾脆站在村頭當場把守墩的明軍總旗處死,還宣布自己是老天爺派來的欽差,專門負責來旅順調查民情,嚴懲不法——有怨報怨,有仇報仇,平日里橫行不法的儘管抓來,我到旅順北城替你們做主。

    周青峰騎著傀儡巨狼,猙獰威武。他身後騎兵連接受過整編後剔除不少老兵油子,加入大量新血。其裝備精良,軍容嚴整,紀律嚴明,一百多人列隊出現也安安靜靜,只有戰馬的響鼻聲偶爾出現——這架勢比王師還王師,太震撼人心了。

    野雞墩的老百姓不少是一輩子沒出過墩,結果今天碰到個假欽差。只是當平日欺壓百姓的明軍小頭目及其走狗被一一指認,逮捕,處決,墩裡的百來口人喜氣洋洋比過年還高興——周青峰說將在旅順北城為民做主,老百姓立刻就信他是老天爺派來的欽差了。

    騎兵連繼續向南前進,老天爺派欽差來救苦救難的消息轟的一下就迅速傳開,壓根沒有任何阻礙。嚐到甜頭的周青峰原本是要快速推進,可他改變主意接下來跑了好幾個屯堡,都是一出現就先把駐守的明軍頭目抓起來,再召集百姓指認罪行。

    衛所裡的明軍頭目就沒有好人,個個都把手下的軍戶當奴隸使喚。看著周青峰用鞭子把那些平日高高在上的老爺抽的哇哇大叫,圍觀的老百姓就沒有不鼓掌稱快,喜極而泣的。

    稍作審判,立刻處決,周青峰帶著騎兵連就跟一道旋風般由北向南刮過。這基層衛所裡的老百姓壓根無法判斷周青峰的來歷,只覺來了個能替自己出氣的大老爺,心胸痛快便要簞食壺漿的招待。

    周青峰原本只是騙騙這些地方百姓,殺雞駭猴,不想在他們身上浪費太多時間。哪曉得歪打正著反而激發了他們的革命熱情。他說自己要去旅順北城,於是一堆人大呼大喊的表示要帶路,還把北城裡的底細全告訴他。

    這真是人民戰爭的汪洋大海啊!

    周青峰基本上就是舉行了一場武裝遊行,一口氣跑了三十多里地抵達旅順北城——整個遼東的軍需大多要從北城的港口上岸運往各地。這裡有金州衛中左所的官兵駐守,指揮此地的是一名明軍備禦軍官。

    可不管是誰,都沒想到周青峰這個反賊膽大包天會殺過來。當他領著騎兵連從北面'威武門'衝進城內,駐防的官兵壓根不敢阻攔,也是呆呆傻傻的就把自己官長給賣了。

    旅順北城周長不過一里多,這城小的可憐,也就七八個足球場大小。名義上這裡有至少數百明軍,可實際上連一百都沒有。駐守的備禦大人被周青峰從家裡抓了出來,嚇的屁滾尿流,大呼饒命。他也不知道到底發生了什麼事?光顧著心裡害怕了。

    由於騎兵連來的突然,一進城就封鎖了南北城門,接下來便是全城大索。還是用欽差抓人的說法四下宣傳,鼓勵城內百姓檢舉揭發,甚至可以將為非作歹之人扭送到周青峰面前。被鼓動起來的老百姓興奮到難以自製,紛紛跑來告發。

    對於民憤極大之人,當場處決,毫不容情。基本上把北城各家有頭有臉之人給屠了一遍。等到周青峰發現老百姓不再滿足於弘揚正義,反而開始相互揭發,擴大仇怨情緒時,他立刻停止了殺人,反而下令戒嚴,收繳軍械,平息事態。

    一場奪城之戰進行的極為簡單順利。

    穩住旅順北城的同時,他又突襲了規模不大的旅順水師,處決了幾名水師軍官,控制了港口內的幾艘破船。與此同時,高大牛派人前來報告,木場驛也順利拿下,駐守驛站的明軍百戶被處決,其餘全部投降。旅順和金州城的聯繫通道被封閉了。

    “韓石,你立刻帶人繼續突襲旅順境內鐵山墩等屯堡。還是按照我們一路來的辦法,滅殺為非作歹之人,把老百姓調動起來。”

    “喬雪年,你親自跑一趟黃泥灣,乘船返回營口向徐冰匯報。告訴她,我已順利拿下旅順,但隨時可能面對金州方向的反撲。她知道要怎麼做的。”

    “剩下的麼……,我們人手還不夠多,控制旅順已經是極限。就只能等著金州的那些大老爺來打我們了,準備防守反擊吧。”

    高大牛突襲木場驛時,還是讓些許駐守明軍逃離。等著消息傳到金州城,待在金州的新任遼東總兵李如柏根本不相信。他瞪著眼睛向逃回來的兵卒問道:“你莫唬我?外敵突襲了旅順?敵人在北面呢,我們這裡是遼東最南端,哪來什麼外敵?”

    李如柏在金州帶了一個多月,一直在等配屬給自己的軍隊從大明各地趕來。他也知道明軍行動慢,這個時候各地援兵只怕才拿了開拔銀子剛剛啟程。就算南北直隸這些距離近的援兵也定然是先去山海關杜松哪裡。他有的是耐心等,估摸著怎麼也得再等幾個月。

    結果援兵慢騰騰不見踪影,第一個趕來的居然是速度奇快的反賊。

    這讓人如何能接受?

    這反賊的膽子也太大了吧!

    逃回來的兵卒也說不清到底怎麼回事,可旅順失守的消息卻已經傳開。同樣在旅順待了一個多月的歐陽君就懊惱的對羅烈說道:“我有點不祥之感。”
mk2258 發表於 2018-10-6 13:41





    當周青峰趕到木場驛時,看到的是一座磚石砌造的小城。城牆也就四五米高,牆體的白灰已經化作塵土,露出牆體裡頭一塊一塊的土磚。灰蓬蓬的極為破敗。

    牆頭的垛口早就坍塌了,城門口站著幾個枯瘦的人,呆呆的打量著帶隊而來的周青峰。他問了幾句,得知這驛城是永樂年間修的,細一算都是兩百年前的事了。打那以後這城就再沒修過——能撐到現在還沒徹底垮掉已經算質量好。

    木場驛東西有兩座小山,山上有烽火台。驛城向北是海,向南是丘陵。它就卡在旅順到金州的陸上通道上。城內佈置簡單,百戶所,驛站官署,遞運所。內部就兩條街,南北各有一個城門。

    高大牛的一個連在城內駐守。由於只處決了少量民憤較大的明軍官吏,城內的百姓倒也不甚驚慌,反而很好奇這支'王師'是從哪裡來的?

    周青峰騎著巨狼出現倒是把人嚇的躲避,可他也就是城內城外的到處勘察地形。時間久了,百姓也不覺著這騎狼的小子有什麼好怕的。

    “這里土地平坦肥沃,氣候也比撫順溫潤。城外便有河流,灌溉無憂,是個好地方啊。”在驛城周圍轉了一圈,周青峰騎狼上了城牆,眺望東面的方向。金州城在木場驛東面偏北方向,距離六十多里。拿下旅順已過了一天,金州衛的明軍應該已經知道'革命軍'來了。

    “外出偵查的情況怎麼樣?”周青峰問道。

    高大牛陪同在側,說道:“屬下派人沿著驛路一直向東探查,到前方金州驛為止。尚未發現敵人有什麼動靜。”

    “連來向我方偵查的人員都沒有?”

    “沒有。”

    “這幫明軍真是刷新了我的認知底限。”周青峰吐槽了一句,他倒是巴不得金州衛的明軍別來搗亂,等他把旅順消化了再說。畢竟這裡也有五百多平方公里的面積,幾千公頃的耕地,零零散散幾千人口,幾十個村落。這地方再安置個一兩萬人完全不成問題。

    周青峰這邊還沉得住氣,等著明軍自己來,可金州城裡卻已經亂套。李如柏官職最高,自然把城內各路將官統統召集起來問話。他一開口就問道:“諸位,如今旅順失陷,流言四起。本官決意盡快收復,敢問如今金州有多少人馬可以調動?”

    李如柏剛剛複職,其手下只有三百多家丁,應該配屬給他的部隊都沒來。他哥哥李如松死得早,李成梁當遼東王積攢的家業就落在他手裡。當年威名赫赫的遼東李家,虛耗二十年就只剩下這麼點人馬了。

    周青峰佔領旅順,等於切斷了李如柏得到後援的道路,這是絕對不允許的。可要讓李如柏自帶三百多家丁出戰,那更是不可能的。他就要逼著金州衛出兵,立刻聚齊人馬奪回旅順。

    只是金州本地將官卻臉皮發緊,訥訥說道:“本衛馬隊額員七百六十四名,步隊額員一千七百五十六名。”

    這麼少?

    李如柏還真不知道金州衛的情況,他疑惑的問道:“一衛人馬不應該五千多人嗎?你們怎麼只有這麼幾百一千多?”

    金州衛指揮使頓時哭道:“大人有所不知。本衛遠離邊關,幾十年從無戰事,確實只有這等額員。”

    “那實際上有多少?”李如柏深知明軍弊端。要讓這些明軍將領不吃空額,不喝兵血,那是不可能的。額員如此之少,那實際的只怕就更少了。

    “實際的……,實際的……。”金州衛指揮使被逼問的都要說不出話來,又看李如柏那張緊繃的黑臉,只能硬著頭皮說道:“大概有個半數吧。”

    金州衛指揮使報個半數,是想著待會就去城內招募強拉一些乞兒農戶充當軍隊。實際上他手下兵力只有員額的十分之一。畢竟幾十年不打仗,養兵太多不是浪費錢么?

    聽到半數,李如柏其實根本不信。他在心裡又將這個半數砍掉一半,想著好歹也有個兩三成。他也知道這軍中陋規弊端就是如此,哪怕他爹李成梁也不可能足額養兵,總是要撈點錢的。

    “把金州人馬全部調集起來。再以我將令要北面的複州,蓋州調集人馬,要他們五日內聚齊。”李如柏沉聲說道,“在此之前,多多派人去旅順打探,摸清那伙外敵的底細。那伙人定然不是旅順本地的,應該是由船運而來。”

    旅順周邊能船運而來的那就只有位於營口的'革命軍'了,想到一夥反賊竟然膽大包天的抄了自己後路,李如柏心里便是一肚子火。他還想大罵幾聲'賊子狂妄',就听官衙外跌跌撞撞跑進來一名兵卒,慌裡慌張的喊道:“大人,不好了,那伙賊人來了。”

    什麼?

    衙內一夥金州將官頓時愕然,城內防衛空虛,百姓也不得力。不管是官威還是城防都扛不住的。指揮使大人以下此刻全都沒了主意,誰也想不到賊人胃口如此之大,打下旅順不夠竟然還要來打金州?

    “莫慌,隨我上城牆查看。”李如柏好歹真正上過戰陣,手裡也有幾百家丁撐腰。他帶著金州的將官們快速登上金州城,眺望之下只見城外的官道上來了十幾騎人馬四下探查。

    “這是賊人的哨探,並非攻城。”李如柏的話讓身邊將官們稍稍安心,可他立刻又喝道:“這賊人哨探太過大膽,誰能出戰為本官斬殺?本官當為其記下一功。”

    李如柏是遼東總兵官,總不可能讓他去對付敵方小兵。他看向身邊金州衛的一票游擊參將,就等著某個有膽氣的出城立威。只是等了好一會,一般將官竟然是面面相覷,沒誰吭聲。

    最後場面太尷尬,金州衛指揮使只能硬著頭皮站出來說道:“本將手下還有幾個得力的家將,願為大人效命。”

    李如柏臉皮稍緩,點頭後還許下賞格。於是城門打開,幾名騎馬披甲的家丁被幾十個兵卒簇擁,朝對面前來偵查的賊人殺去。

    一看城門打開,對面的賊人哨騎當即策馬逃跑。出城的幾名家將一看對方勢弱,心中反而升起爭奪功名的熱切。他們當即抽了幾鞭子快馬追趕上去,想著若是能砍幾顆人頭,賞錢定然少不了。

    只是家將一追立刻脫離徒步兵卒的保護,跑出個百來米後就看見對面的賊人哨探竟然不避不逃,反而下馬列陣。區區十數人而已卻並做一排,全都操持長矛堵在官道上。

    追擊的家丁不可能撞向長矛,他們很自然的分做兩隊左右包抄。李如柏站在牆頭上不禁捻鬚微笑,朝金州指揮使輕聲讚歎道:“貴部家將操練的不錯嘛,行進之間頗合兵法之妙。”

    就是個簡單的包抄而已,但在李如柏看來已經是訓練有素。畢竟這年頭好些高級將官都目不識丁,打仗全靠猛打猛衝——比如這會正在山海關充當平遼主力的杜松。

    眾人當即媚詞如潮,相互拍馬屁。只是等他們拍馬屁拍到一半,就發現對面賊人的哨探並不因為被左右夾擊而驚慌。後者也很自然的左右一分,數名哨探都有各自對付的目標——能來擔任偵查哨探的都是'近衛隊'的老兵,在演武棋盤中見多了被包抄的狀況。

    反复練習,反复遇挫,好處就是知道輕重,遇事不慌。面對各種戰況都能從容應對。看著對手的步卒還在百米之外,哨探老兵們立刻決定速戰速決,主動挺著長矛發起攻擊。他們大步上前拉近距離,矛頭直指對手,戰術上顯得非常靈活,英勇而堅定。

    逼近的家丁們滿以為賊人哨探會因為側面受到威脅而潰逃,哪曉得敵人心理素質如此之好。眼看長矛逼近,反而是他們受到莫大威脅,其處置反應就千奇百怪了。

    有家丁揮舞腰刀上前劈砍,結果被兩兩配合的長矛輕鬆捅了下來;也有扭轉馬頭在官道外遊走,試圖等待後方步卒支援;更有面對長矛連連勒馬,轉身就逃的。這番應對太過凌亂,一看就是從未有過訓練,全靠單打獨鬥。

    僅僅一個回合,家丁們就陣亡一人,其餘逃散再也不敢隨意上前。城牆上觀戰的各級明軍將官們呆若木雞,眼睜睜看著賊人哨探重新上馬,從容離去。

    這場戰場規模很小,也不甚激烈,死傷也不重。可表現出來的狀況卻叫李如柏高興不起來。他現在才明白自己只怕不能太指望衛所部隊的素質有多高,這些人是從未打過仗,見過血的。

    好戰必亡,忘戰必危啊!

    “多派強兵驅逐賊人哨探,不能讓賊人窺探我方軍力。速速催促复蓋兩州快快來援,違令者斬。”李如柏語氣生硬的怒喝,隨後就沉著臉返回自己在官衙的住所。他一回來,便有個留著金錢鼠尾的蠻子從官衙後院找過來問道:“李大人,可是那周青峰來了?”

    這蠻子正是幾天前主動上門給李如柏送信之人。他還算是周青峰的老朋友,莽古爾泰的奴才,正藍旗的牛錄額真博爾濟。他曾經在鬼塚的二層和三層跟周青峰交過手,差點被牆式衝鋒的冰霜戰騎撞死。

    如今努爾哈赤淫威肆虐,大金國凶焰滔滔。博爾濟甚至借助這蒸騰而上的國勢提升了一級修為,達到筋骨六層。周青峰不認識他,他卻跟周青峰仇深似海。

    努爾哈赤拿下瀋陽後不得不暫時停下自己擴張的步伐,重新蓄積戰爭**。畢竟現在八旗將領們都在四處劫掠,捕獲奴隸。一向精窮的女真人闖進了漢人的花花世界,從上到下全都被晃花了眼。

    雖然不打仗,可女真人的奸細卻更加猖狂。當努爾哈赤探知李如柏擔任遼東總兵官到了金州。他當即派博爾濟從寬甸,丹東方向抵達金州。

    遼東將領喜歡招募女真和蒙古蠻子當家丁家將,李成梁更是如此。李如柏身邊突然多了個金錢鼠尾的蠻子,別人也不甚在意。博爾濟帶來努爾哈赤的親筆書信,信中不過敘了敘舊,畢竟努爾哈赤曾經在李成梁手下當過馬夫。

    可李如柏知道努爾哈赤這封信的來意。他不揭破,也不趕博爾濟走,反而真的讓博爾濟在自己手下擔任家將,甚至為收容這麼一員悍勇之士而沾沾自喜。當下'革命軍'突然來襲,博爾濟得知後便主動請戰道:“李大人若是要剿滅那周氏反賊,我博爾濟願出力一搏。”

    李如柏正在為剛剛城門外哨探一戰都發愁,聽博爾濟語帶不忿,當即問道:“我來遼東前也聽了不少傳言,難道這周青峰真如傳言中一般厲害?”

    博爾濟一臉怒氣卻不直接回答,他只惡狠狠的喝道:“我博爾濟定要與那小子死戰到底,分出勝負。這一次絕不後退,洗刷恥辱。”
mk2258 發表於 2018-10-6 13:41





    周青峰在木場驛左等右等,可金州的明軍就是不來。倒是徐冰將第三批登陸人員給他送來了。兩千難民作為普通勞動力加入,讓他有了充足的人力資源進行佈置。同時送來的還有蓋州指揮使送來一封信,上頭竟然通報了金州的狀況,還把李如柏的命令也轉述了。

    “蓋州指揮使說了,他藉口'革命軍'侵入蓋州,無力支援金州。眼下只有復州派了幾百人馬到金州來,而且還多是老弱。他還是說金州兵力空虛,倒是李如柏手下有幾百能打的家丁,不可輕視。他又說只要少帥遷移金州,他絕不跟少帥為難,還能互通有無。”

    隨船回來的喬雪年還轉述了徐冰的話,“徐姐兒說北面來的難民越來越多,營口基地壓力很大。船運雖然方便,可運力已經到了極限。她要少帥盡快拿下金州,從陸路運人,死掉一批也在所不惜。否則我們根本無法管理。”

    周青峰能想像到北面營口基地擠滿難民的狀況,他點點頭說道:“李如柏若是躲在城裡不出來,那我就只能主動去打他了。”

    不過這念頭剛剛升起,高大牛就帶著哨探傳回的消息趕了過來,“少帥,金州的人馬出動了。”

    “哦……,有多少人?”

    “探馬回報說有兩千五百左右 ,十幾個旗號,絕大多數是步卒,只有少量騎兵。主將旗寫著個'李'字,應該是遼東總兵官李如柏。”

    偵察兵是騎兵連客串的,其中補充了不少有文化的近衛隊老兵。周青峰給這些老兵提供了來自時空孤島的玩具望遠鏡,雖然這些望遠鏡性能有限,卻也大大提升了老兵的安全性以及偵查能力。

    “兩千五百人,還真不少嘞。”周青峰都有些撓頭,“這幫大明官軍啥時候能湊這麼多人?不是說遼東兵力匱乏到要從全國調兵的地步麼?”

    高大牛卻說道:“探馬回報說這兩千五百人中能有五百戰兵就了不起了。剩下的都是臨時拉來的乞兒農戶,裝裝樣子。這種兵比我們手下的難民都不如,我們運來的難民好歹還知道服從命令,能吃飽肚子。”

    周青峰手裡有兩個滿員的步兵連,三百六十人。一個滿員騎兵連,一百二十人。一個戰鬥工兵連,兩百人。算起來戰兵數量還有優勢。徐冰擔心他的安危,還特意將柴潔的女兵連派了個火器排來充當親衛。這個排只有十來個人,全員使用繳獲的火繩槍。

    “李如柏的人馬什麼時候能到?”

    “探馬說他們一早出發,大概明天就能到吧。”

    高大牛估摸了一下,覺著金州到木場驛也就六十里。兩千多人行動雖然肯定不快,可兩天時間總該能到的。周青峰也覺著應該料敵從寬,不管敵人甚麼時候來,自己都要做好準備。於是全體動員,枕戈待旦。

    然後……,從中午等到第二天下午,官道上一個人影沒看見。

    周青峰在木場驛的陣地內等著,要不是每個小時都有探馬來報,他早就坐不住了。可實際上探馬昨天就告訴他——李如柏帶兩千五百人馬出城十里,在金州驛宿營了。

    出城十里就宿營?這跑得比蝸牛還慢吶。

    李如柏你幹嘛不把蝸牛殼背上?

    周青峰實在摸不透對手到底想幹嘛?他甚至疑心金州來敵只是吸引他注意力的佯攻,真正的殺招來自其他方向。於是他又派人把整個旅順給巡查了一遍。

    自打有了足夠的難民充當普通勞動力,周青峰就在旅順各處設置哨所,將幾十年沒用過的烽火台派駐人手,在海岸各地都設置觀察哨,甚至派出從旅順水師繳獲的小船對登州以及天津方向進行偵查——這是'革命軍'奠基之戰,容不得半點馬虎。

    周青峰平時可以幾天不睡都無所謂。可這次熬了一夜,心裡反复琢磨是不是中了什麼詭計,他第二天眼睛都紅腫了——可一夜無事啊,所有哨探都報告沒發現任何敵人。

    等著第二天天亮,周青峰爬上木場驛的城頭看向東面的官道,期待著每小時一波的哨探能給他帶來好消息。騎兵連的連長韓石騎著他那頭妖豬親自去偵查,一大早出去的,中午回來沮喪的說道:“少帥,李如柏真是屬龜的,他又走了十里地就停了。這會他正在紮營呢。”

    周青峰抬頭看看天,暗想:現在是中午十二點哪!太陽高掛扎什麼營啊?這要是一天就走十里地,從金州到木場驛豈不是得跑一個星期?

    要是坐上'三翼機',一個星期都差不多夠繞地球一圈了。

    周青峰又開始疑神疑鬼,覺著敵人這速度也太慢了,自己是不是正落入某種圈套之中?他甚至懷疑明軍是不是虛晃一槍,轉而派人去打營口基地了——營口基地這會可是兵力不多,防備空虛。

    “人面妖,你速速去一趟營口,看看我們老巢情況怎麼樣?”周青峰把守在自己身邊的超級通訊兵給派了出去。人面妖進化之後速度快了許多,時速上了五十公里,一個白天就可以跑個來回。

    派出人面妖后,周青峰又在木場驛裡枯坐。

    到了天黑,李如柏果然沒來。倒是人面妖回來報告說——營口基地平安無事,不過徐冰已經聽從了周青峰的建議,把偵查範圍拓展到營口周邊三十公里。大家都變得極其緊張,患得患失。

    第三天,又是提心吊膽的一夜,周青峰有點熬不住了,心理壓力有點大。他帶著演武棋盤將戰局推演了一晚上,發現棋盤上自己總是贏。可贏的越多,他越沒底。總覺著敵人肯定還藏著什麼手段沒使出來。

    蝸牛般的李如柏繼續穩穩噹噹的只走十里地……,中午時分就安營扎寨。

    周青峰困的在木場驛裡直打瞌睡。他真的很想直接帶兵殺出去,可看看己方好不容易修築好的工事,不利用一下實在太虧。他又反復安慰自己……,穩住,穩住,你就是太緊張了。這可是'革命軍'成立後的第一戰,絕不能莽撞冒失,更不能輕敵浪戰。

    你的肩上可是擔負這民族崛起的希望,不能隨便亂來啊。

    又熬了一夜,第四天。

    李如柏沒來,可他好歹路程過半了。

    徐冰的又一批援兵在黃泥灣靠岸。甚至連李樹偉都帶著大量工程司的技術人員跑來支援。他到了木場驛看到兩眼紅通通的周青峰便是心驚,關切的問道:“咋樣?戰事很艱苦嗎?放心,不管打成怎麼樣都不要緊,我們支持你。

    我和徐冰想到你可能戰事不順,特意組織了一支民兵。雖然訓練和裝備都不好,可人數足有兩千。徐冰用她的'革命雷音'進行動員,戰鬥意志也還行,都是苦大仇深的農民,一定可以跟那些明軍拼到底。”

    看周青峰萎靡不振,李樹偉的心都到嗓子口了。可周青峰卻報以一個大大的呵欠。

    艱苦個鳥啊!

    根本沒打起來。

    都說兵貴神速,可李如柏哪傢伙真心屬蝸牛的,慢得要死。

    周青峰拍拍李樹偉的肩膀,“你來了也正好,幫我盯一會,我去睡個覺。等敵人上來再喊我。”

    第五天,李如柏終於振奮了一把,一天走了十……五里。這已經到了木場驛外圍,遠遠的都能看到驛城的城牆。兩千五百人馬再次紮營,李如柏帶著十幾名金州將官以及暗中跟隨的博爾濟前出勘察,遠遠看到周青峰在木場驛周邊費盡心思構築的工事。

    從木場驛外圍的土坡上遠遠望去,只見對面的驛城外已經佈滿了人工開挖的溝壑。光是這些溝壑的工程量就不小了,溝壑裡頭是一個戰鬥工兵連。木場驛東西兩座小山上構築了環形工事,各有一個步兵連駐守。由於戰場寬度有限,東西兩座小山可以相互配合。

    除此之外,各處工事上還樹立了大量的瞭望塔,時刻監控整個戰場動靜。瞭望塔上不時有人晃動紅黃兩色的旗幟進行旗語溝通,信息傳遞十分通暢。

    一幫金州將官雖然不是很懂,卻立刻覺著眼前陣勢複雜,這夥反賊很厲害,之前的預估只怕還是太保守了些。可現在反賊就堵在金州門戶上,不把他們打掉恢復海路運輸,金州上下餓都能餓死。

    李如柏在土坡上環視良久,也對眼前看到的這一切感到震驚。他之所以如此慢騰騰的行軍,實在是因為這次帶的兵太爛。

    金州衛指揮使已經被李如柏緝拿下獄,只因全衛上下找不到幾個真正能打的。將官的家丁湊一湊也才百來人,全都是用來鎮壓百姓的狗腿子,真正上陣根本不能打。

    行軍五天,每天都有人逃亡。軍戶兵卒就等著每天吃兩餐,要不是為了吃這兩頓飯,他們早跑了。而且軍中兵卒傳言,一旦開戰立刻逃跑,絕不給那些將官賣命。這等士氣還怎麼打?

    李如柏半夜裡起來巡查,甚至看到軍糧官公開偷盜糧草。甚至有將官畏敵如虎,直接掛印卸職不見人影。兩千五百人是剛剛離開金州城的人數,走到現在只怕連兩千人都沒有。每天中午紮營時前來吃飯兵卒是越來越少。

    除了自己手下三百多家丁還算情緒穩定,李如柏真心找不到其他能依靠的手下了。內部軍心糟糕透頂,就只能想著一夥反賊也強不到哪去。結果今天看到'革命君'的營寨,簡直就是五雷轟頂。他轉首向身邊的博爾濟問道:“你們之前跟周賊交手,也是這樣?”

    之前?之前這小子還沒這麼厲害呢。

    博爾濟也是臉皮亂顫,可他卻一咬牙喝道:“大人放心,我此次來也帶著十幾名女真勇士,上了戰場定然效死,絕不膽怯。我們打瀋陽時,那可是宰殺牛羊般的輕鬆。這周青峰再強又能如何?我等絕不會怕了他。”

    博爾濟在給自己打氣。木場驛內,李樹偉慌裡慌張的跑到周青峰屋子裡死命推他,“快起來,快起來,建奴打過來了!”

    “啥?”周青峰正在揉眼睛,“難不成李如柏的殺手鐧就是跟努爾哈赤相勾結?這個孫子,難怪他這麼慢騰騰。老子這次定要跟他拼死一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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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不能打也得打,李如柏也被逼上絕境了。

    戰場上又修整了一夜,'革命軍'堅守不出,打定主意就是要保守的防守反擊。明軍則在隔天一大早點炮升帳,所有兵卒都痛痛快快大吃一頓。李如柏在軍帳內高聲喝令道:“吳貢傾。”

    一員將領站出來,拱手應道:“標下在。”

    “你率五百人攻木場驛東山,務必全殲反賊。 ”

    “得令。”

    “於守志。”

    又一員將領站出來,高聲應答,“標下在。”

    “你率五百人攻木場驛西山,決不能放走一個。”

    “得令。”

    “鄭之範。”

    “下官在。”

    “你留守大營,不得有誤。”

    “下官定然不負大人重托。”

    “其餘人等隨我出營,去尋那周氏反賊決一死戰。”

    李如柏在軍帳內環視一圈,帳內眾人肅穆,戰意盎然。以他遼東總兵的官職,在場眾將莫敢不服。就連隨同來的羅烈和歐陽君兩人也是高聲應答,面子上總是要奮勇爭先,不甘落後。

    出營吹號,嗚嗚的號角聲中一隊隊兵卒從營地列隊而出。這幾天行軍,夜間一直有'革命軍'的哨探不斷襲擾,不是火箭燒營房,就是敲鑼打鼓吵翻天。趕到木場驛的明軍一個個都心力憔悴,被折騰的精神不濟。

    李如柏的三百多家丁首先出營,分別是一百多騎兵,兩百多步軍。這是整個明軍中唯一的精銳。其他雜魚兵卒全都面有菜色,大部分穿著破爛,走著走著便低頭耷腦,沒精打采。

    不過明軍也不是全無優勢,包括李如柏在內的將官都身俱不俗的修為,個人武力上有人數和修為優勢。尤其是李如柏本人,除了筋骨和氣血,其神魂四層的修為完全可以統帥大量兵卒結成軍陣。雖然乞丐般的軍戶完全不理他,可三百多家丁卻在他的整合下顯得咄咄逼人。

    木場驛前的一條條溝壑是用來阻止騎兵快速突擊的,周青峰站在溝壑後的一座瞭望塔上抬起望遠鏡,首先關注的倒是被眾將簇擁而行的李如柏——後者絕對想不到周青峰能隔著五里地就看到他出營。

    “敵人來了,讓戰鬥工兵把地雷埋下去,並且裝上拉發引信。”

    “通知高大牛和李彥曦,敵人分出兩支部隊朝他們去了。雖然看上去都是些雜魚,卻也別掉以輕心。”

    “讓韓石待命,養精蓄銳。”

    周青峰在瞭望塔上下令,跟在他身邊的喬雪年就是通訊兵出身,手中揮舞兩面旗幟就向遠方傳令。白天旗語,晚上信號燈。雖然複雜,可只要掌握了就是比通訊兵還高效好用。

    旗語傳達後,正面陣地上的桑文來便命令手下在木場驛陣地前布下拉發地雷。其實就是五公斤炸藥包配上拉發的導火索,臨戰前佈置在陣地外三十米。

    戰鬥工兵們跳出壕溝,背著炸藥包小跑著奔向預先挖好的坑的。炸藥包丟進坑里,輕輕勾上導火索,轉身就跑。炸藥是向海蓋兩州的明軍購買的,特意用濕法進行顆粒化。'革命軍'的工匠也把銅絲導火索的技術給突破了。

    木場驛外地面開闊。可五里地的路,李如柏的手下走了一個鐘頭。當他們趕到木場驛陣地五百米外,其中百來名騎兵家丁開始耀武揚威的加速跑過來,故意在百來米的弓箭射程外來回跑動,大呼小叫的提振己方威風,壓制敵人士氣。

    “可惜老子沒有炮。”周青峰也很無奈,“否則一發榴霰彈過去就爽了。”

    喬雪年站在周青峰身後,同樣在觀察戰場。他高聲喊道:“少帥,我們東西兩山被敵人包圍了。”

    東西兩山不過是離地幾十米的小山坡,一夥叫花子般的明軍兵卒正咋咋呼呼的將山頭圍攏。帶隊的將官修為不低,至少是個游擊,在山頭的環形工事前高聲罵陣,呼喝邀戰。偏偏他們只罵不攻,圍而不打。

    正面的李如柏帶著兩百多步陣家丁和一千軍戶兵丁壓陣,前進到兩百米左右再次停步列隊。他手下的騎兵家丁立刻突擊向前,從左翼向周青峰陣地後方殺來。他們在距離地面壕溝五十米時就開始加速,企圖飛躍而過。

    周青峰只瞥了一眼,負責正面防禦的桑文來也看向敵人騎兵突擊的方向。在敵人選擇的突破點,一名工兵排長在其指揮點上高聲喊道:“拉響十八和十九。”

    底下的工兵班長當即重複排長的命令,怒吼喊道:“拉響十八和十九。”

    溝壑中兩名手握拉索的工兵連忙一抬頭,看到敵人正對自己而來,他們連忙將纏繞在手上的麻繩用力一拽。本就繃緊的繩索被猛的抽動,導火索中的銅絲在引火藥中快速摩擦發熱,瞬間點燃了火藥。

    一百多明軍騎兵正在炸藥包的上方飛馳而過,馬蹄下的五公斤炸藥包轟的一下猛烈炸開。爆點周圍十米內冒出滾滾氣浪,強勁的高溫氣流猶如一面不斷擴散的牆壁,狠狠的撞在奔馳的敵人身上。

    馬匹飛起,騎手摔飛。

    爆炸的那一刻,周青峰的心回到胸口。在演武棋盤的訓練中,直面敵人騎兵衝擊的步兵往往會有巨大的心理恐懼。不少人聽到隆隆馬蹄便不敢冒頭,甚至跳出壕溝轉身就跑,又或者提前拉動導火索,在反复的演練中出現過各種各樣的糟糕狀況。

    而在幾十上百次的練習後,今天的工兵表現優異。兩個間隔二十米的炸藥包正好將敵人的騎兵隊列攔腰炸斷。當場炸死炸傷的不下十幾人,敵人騎隊更是被攔截成前後兩部,陷入莫大的心理恐懼之中。

    馬匹是非常膽小的動物,爆炸讓它們極度驚慌。爆點附近僥倖活下來的騎兵大多被暴躁的馬匹給掀翻,就算距離爆點遠些的騎兵也不得不勒馬停步,駭然而逃。

    周青峰的瞭望塔下,桑文來跳了出來。他對著爆炸的煙塵,擂動胸膛興奮大叫,“我戰鬥工兵,威武!”

    實戰建功,全體戰鬥工兵都無比興奮,親自拉動導火索的兩名工兵更是嗷嗷如虎。聽到桑文來的喊聲,陣地上立刻響起一陣陣的呼應——我戰鬥工兵,威武!

    能輕易把人炸上天的,可不就是威武麼!

    工兵們全體士氣爆棚,不少人抓著自己配發的小斧頭跳出來,歡呼大叫。

    周青峰站在瞭望塔上下令道:“騎兵連,出擊!掃平明軍騎兵。”

    喬雪年手中信號旗連續揮舞,地上的戰鬥工兵連忙將預備好的一批厚木板鋪設在壕溝上。而在木場驛城內待著的韓石當即跳下牆,跨上他的妖豬,高舉手臂喊道:“兄弟們,那幫挖土的建功,敵人的騎兵被炸了個稀里嘩啦。趁他病,要他命。跟我上啊!”

    騎兵連一百二十人,刨除勤務兵種只有九十名騎兵。韓石這個連長帶頭出擊,領著手下從驛城的東門魚貫而出,轉向後通過工兵鋪設的木板越過壕溝,加速撲向明軍騎兵。

    李如柏正在步軍隊伍中壓陣,通過號聲來指揮手下作戰。他下令自己的騎兵家丁繞左翼突襲,目的就是進入對手側後攪亂'革命軍'的陣勢,亂其軍心。那曉得對面兩聲劇烈的爆炸轟沒了他的設想。他聽到轟隆的聲響後就做自己坐騎上站起,“這幫反賊還有炮不成?”

    再看清楚,比有炮還糟糕。

    一百多騎兵家丁突擊,結果就好似衝進了一團詭異的煙霧中。一開始是大量殘肢斷臂飛出,接著便是驚慌的馬匹從霧中亂竄,馬背上的騎兵往往沒了踪影,又或者掛在馬鐙上拖地——養一名騎兵的錢足夠養十名步兵了,這一下報廢了多少錢?

    李如柏賦閒在家二十年,維持這支家丁可是耗費無數心血。眼看這支心頭肉進了敵人設下的鬼門關,李如柏頓時心痛如絞,近乎泣血。

    跟在李如柏身邊的金州將官更是被駭的面無人色,誰也沒想到一夥反賊竟然鬧出這等陣仗。混在將官中的歐陽君當即感受到了生命威脅,悄悄拉了拉羅烈的袖子低語道:“羅兄,快走。安全第一。”

    “走?”羅烈也正被這爆炸搞得發呆,回頭一看歐陽君不是說笑,而是真的要撤離。他也壓低聲音喝道:“你敢走?軍前後退,你不怕被李大人當場拿下,就地正法麼?”

    歐陽君卻搖搖頭,“我爹早有先見之明,讓我練得絕世輕功。進可採花品玉,退可安生保命。我爹對我真好。告辭!”

    說完歐陽君真的就一溜煙的跑了。

    一票將官正戰戰兢兢,就看到木場驛的城門大開,一隊剽悍的騎兵迅疾殺出。帶隊的一名大將竟然騎著頭膘肥體壯的野豬。

    這頭野豬一路哼哼直叫,不管不顧的撞進了陣地外爆炸的煙霧中。騎豬突擊的韓石手舉一柄彎刀沖在最前,將無頭蒼蠅般亂竄的明軍騎兵一刀一個的劈落下馬。

    騎兵連九十名騎兵緊隨而至,猶如一道狂風侵襲,以五米左右的間隔橫掃而過。這就好像一把大掃帚,將戰場上殘餘的敵人一口氣清空。

    李如柏為此氣的哇哇大叫,心中苦澀難言。他高聲喊道:“誰能替我誅殺此將?本官重重有賞。”

    一看韓石侵如烈火,橫掃戰場。位於將官人群中的羅烈倒是躍躍欲試。只是在他之前,跟在李如柏身邊的女真蠻子博爾濟卻搶先出擊。他呼哨一聲便領著手下十多騎奔殺而出,口中高聲罵道:“區區一漢人騎將有什麼了不起?不會騎馬只配騎豬,看我取他人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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