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時空穿梭] 斬龍 作者:通吃道人.QD(已完結)

 
mk2258 2018-4-1 18:37:09 發表於 科幻靈異 [顯示全部樓層] 只看大圖 回覆獎勵 閱讀模式 577 103252
mk2258 發表於 2018-10-6 13:45
第0368章 跟你姓





    “報告,水師統領朱誠琇奉命來見。”

    伴隨一聲響亮高呼,'無奈從賊'的前天津水師把總朱誠琇站在了'革命軍'統帥部的門前。聽著裡頭喊了聲'進來',他便撩開門簾步入其內。

    周青峰執掌'革命軍',是這個組織的統帥,還直接掌管這個組織的武裝力量。這不單單是管著近衛隊,還管著水師。今次他把統領水師的朱誠琇給喊來就為一件事,“朱兄,坐坐,先坐。”

    辦公室內到處都是地圖和書,朱誠琇在椅子上貼著屁股坐了一半。周青峰對他樂道:“我打算將水師改為海軍,增設一所海軍學校,調整海軍編制。鑑於朱兄在水師期間的優異表現,之前強行扣押你的一魂一魄現在歸還。 ”

    周青峰早先為了控制朱誠琇使了陰招,現在一魂一魄還了回去,倒讓朱誠琇感到莫名其妙。周青峰又繼續說道:“現在冬天了,朱兄好久沒回家。正好這次改制,放你一個月假,你可以回天津老家了。現在就去交接工作和任務吧。等朱兄回來,我再給朱兄晉升。”

    就這麼幾句話,朱誠琇又被請出了辦公室。他一路渾渾噩噩的感到莫名其妙,卻又忽然一身輕鬆——一魂一魄可都拿回來了,這是放我走?

    朱誠琇在'革命軍'乾水師統領,其實大部分時間都在當撈魚統領,最多的時候統帥大大小小三十幾條船在近海進行捕撈。為了保障'革命軍'內部有足夠的肉食,他也算是盡職盡責了。

    遼東十月就會下雪,現在十一月更是天寒,營口附近的海面封凍。加之旅順方面進出口運力不足,大量船隻被調集去當運輸船了。周青峰說什麼趁機進行改制,又把朱誠琇打發去休假,實在叫人搞不懂。

    目前朱誠琇沒啥工作和任務了,要走也很輕鬆。他也就是帶著一個箱子的隨身行李,心情舒暢的坐著城際驛站的馬車到了旅順,然後搭船回天津。一路行程不去提,他回到家才是眼淚汪汪,撲通一下跪在家門口。等著外出的僕人看見,才驚叫著報告朱家老太爺。

    朱家在水師裡混,只是天津的衙門多,官員個比個的大。他們家比上不足,比下有餘。朱家老太爺看到自己孫子回來,直接開大門迎了進去。

    一家老小見了面無不痛哭,朱誠琇給親長一一磕頭,才來慢慢講述自己'從賊'的經歷。講完之後,他又忐忑的向老太爺問一句:“爺爺,孫兒從賊之事鬧得大不大?”

    “大個屁,壓根沒人管你。要不是你月前讓人給家里送信,我們都只當你再也回不來了。”朱家老太爺一把年紀,高坐堂上,哼哼冷笑道:“如今大明朝根本沒人管事,閣老缺額多年,六部官員缺失過半,大量奏摺無人理會。若無要事,皇上都懶得上朝。”

    萬曆怠政的後果不是他一個人偷懶,而是整個國家的行政體系完全垮掉。大明朝就慢慢變成了一個又聾又啞的泥足巨人。

    聽到沒什麼大事,朱誠琇方才安心。他在家裡舒舒服服的住了幾天,卻發現家人並不因為自己的回來而感到高興,反而天天東跑西跑,似乎在謀劃著什麼。直到有天他一大早起床就被拉到了自己祠堂,家裡老太爺指著祖宗牌位喝令道:“跪吧!”

    好像有些大事不妙耶!

    朱誠琇回頭一看自己父母都滿臉悲切的表情,心里頓時發毛。他對著祖宗牌位連連磕了幾個響頭,就听自己爺爺也對祖宗焚香禀告道:“列祖列宗在上,朱家有男誠琇,失陷從賊,有辱門風。為免遭禍事,從今日起從宗譜除名,革除關係,不列門牆。”

    朱誠琇還在磕頭內,聽到這句話被嚇的大哭,“爺爺,孫儿知道錯了。爺爺你別趕我走呀,我真不是有意從賊啊。我已經洗心革面回來了,以後我寧死也不跟那伙賊人混。”從宗族家譜除名可是個天大的污點,比死還難受。他抱著自己爺爺的大腿,嚎啕大哭。

    朱家老爺子卻一板一眼的祭祖的事做完,然後一腳把朱誠琇踢開,喝道:“糊塗,趕你走是為你好。”

    啊?!

    朱誠琇被同樣一把淚眼的父母拉起來,人已經傻了。

    朱家老太爺繼續說道:“我們朱家在天津都一百多年了,列祖列宗辛苦經營卻也沒什麼起色。你跟了'革命軍'之事卻是個機會,不可放過。”

    啥… …,從賊了還是機會?

    “你可知道三國時期,諸葛家分了幾支?”朱家老太爺開始說古了。

    “三支,魏蜀吳全都有。”朱誠琇好歹是官宦子弟,對這事還是明白的。他似乎有所領悟,“爺爺,你該不是要我……。”

    朱家老太爺微微點頭,“這'革命軍'勢力之大,侵略之猛,世所罕見。光是看這天天在天津到港的船隻,就能感受一番。”他又命人拿來一個木碗,問道:“你可識得這碗?”

    '革命軍'統帥幾十萬人口,有段時間人多到了連吃飯的碗都不夠的情況。可木材加工廠半機械化的加工能力真心不是手工能比。不等整個工廠完成建設,簡易木器製品的供應很快就上升。碗筷什麼的,那真是小意思了。

    只要到了'革命軍'工廠的人都會被巨大的加工能力震撼。可不需要到工廠去看,遠在天津也能感受到這股工業洪流不可阻擋的威勢。

    朱家老太爺拿出個木碗來,朱誠琇哪裡會不認識。他點點頭說道:“那伙反賊的碗筷全是一樣的,都是這種款式。”

    老太爺得到確認後便是長嘆,就連同在祠堂內的家族眾人也是議論紛紛。朱誠琇還是莫名其妙,“這跟將我逐出家門有何關係?”

    “有何關係?關係大了。”朱家老太爺從袖口摸出一封信遞給朱誠琇,“上個月,你們'革命軍'的少帥派人送來一封信。信上也沒談什麼特別的事,就是說你一切安好,不久就可以回來。這顯然是想跟我們有所勾結。”

    “現在孫兒回來,爺爺不用搭理便是。”

    “不用搭理?”老太爺又拿起那個木碗說道:“你可知一個木匠造這麼個碗要多久?”

    朱誠琇哪裡知道這個?只能搖頭。

    老太爺又問道:“你可知道就在這最近半個月,從旅順運了多少這種木碗過來?”

    朱誠琇更不知道了。

    “鋪天蓋地啊!”老太爺用了一種極其驚恐的表情,“就這麼一種不起眼的木碗,半個月就運來了十萬個。這碗是鄭國丈的商舖在賣,一開始所有人不當回事,都覺著便宜買幾個回來。後來大夥才發現這碗多得難以計數,就連我們天津指揮使衙門的人都驚動了。

    朝廷甚至親自派人來查看庫房,清點這些碗,確認數字後莫不驚駭。滿朝上下無不失語,原本還有人說要剿滅那伙反賊,現在再沒人有此信心。”

    “為何?”朱誠琇聽的滿頭霧水,“不就是個碗麼?”

    “稀奇的不是一個碗,而是就這幾天'革命軍'竟然又運來了幾萬個同樣的碗。現在這種碗在天津都不好賣了,可在其他地方還是很好銷售。鄭國丈對此都笑開了花,賺錢是小,可這事實在驚奇。”

    “爺爺,我真不知道這碗有什麼好稀奇的,還請爺爺明示。”

    “造一個碗如此簡單,造箭矢呢?”

    ……?

    這個問題朱誠琇還真沒想過。

    古代造箭矢是非常困難的,要獲得一根筆直的木桿非常不容易。而要獲得幾萬支一模一樣的木桿造箭矢就完全不可能。如果箭矢長短輕重粗細都不一樣,射箭的準確度就無法保證。而在車床上加工木碗的技術跟加工箭桿是一樣的。

    朱家老太爺壓低聲音說道:“我們問過不少匠戶,都說能把區區一個碗造得如此極致,這'革命軍'定然掌握了某種秘術,造箭矢絕對輕鬆。造箭矢如此輕鬆,造兵器豈不是更加輕鬆?

    前不久'革命軍'有個叫王凱的商人送了一套鎧甲給鄭國丈,說是小小賀禮。鄭國丈如獲至寶,邀請京城不少名家前去鑑賞,還公然讓人劈砍。結果你猜怎麼著?”

    朱誠琇又搖頭。

    “京城裡那幫勳臣武將竟然沒一個能將之劈開,直到請了真正的高手動用十層法力才打開了一個洞。鄭國丈對此哈哈大笑,覺著自己有了撐腰的助力。最近朝廷上已然有人暗中傳言要招撫這夥反賊,原本失勢的鄭家又抖起來了。”

    朱誠琇哪裡想到這麼多事,可他卻也低聲說道:“爺爺,'革命軍'確實擅長奇巧淫技。可他們對待縉紳卻極其惡劣,幾乎是見之即殺,絕不容情。”

    老太爺微微點頭,頹然長嘆道:“這事我也知曉,歷來改朝換代,公卿世家莫不成土。這大明朝的官紳都是一攤爛泥,不管誰來奪這個江山,都不願意背這個包袱。'革命軍'此舉雖然看似魯莽,實則大妙。短時有些麻煩,放長遠看則少了不知多少掣肘。

    這'革命軍'威勢之旺,只怕是要革新立鼎。所以我朱家也該是未雨綢繆的時候了。你就去遼東開枝散葉吧,至少交好'革命軍'的少 。這人龍虎之姿,深不可測,必定是一代雄主。你現在能擔任其水師統領,這是大好事。

    萬一那天'革命軍'真要掃蕩乾坤,滅盡天下縉紳。記住,你千萬不要去救。哪怕他要滅了爺爺我,你也別來。聽見沒有?你已經被家譜革除,跟我們沒有任何關係了。”

    朱誠琇頓時驚愕至極,呆若木雞。

    “爺爺,你這也太急了吧?等幾年形勢明朗了再說,不好麼?”

    “等幾年?'革命軍'威勢一日千里,想巴結的人數不勝數。等幾年人家還拿正眼看你,爺爺我跟你姓!”
mk2258 發表於 2018-10-6 13:46
第0369章左右逢源





    從一個木碗看出'革命軍'勢力擴張的,可不僅僅是朱誠琇一家。一直關注遼東局勢的馬可世馬公公也在為此憂慮。他為了替皇上分憂,想了個鼓動江湖好漢齊聚金州殺反賊的戲碼,甚至連白蓮教這個大禍害都給放了出來。

    結果呢……

    人家不但屁事沒有,還一口將白蓮教給吞下了。

    白蓮教禍害大明朝兩百多年,手段陰狠,行跡詭異,歷來難以巡查。徐鴻儒盤踞山東幾十年,黨羽眾多,信徒無數,外人看來猶如陸地神仙。

    可半個月前聽說白蓮教在山東鉅野舉行'西天大會',數百骨幹匯聚,大有公開造反的意思。結果等著眾人濟濟一堂,地下如同雷火湧動,一口氣將聚會的莊子炸上了天。

    數百骨幹傷亡過半,剩下的也暈頭暈腦,難以抵抗。這一下把好些作惡多端,橫行多年的白蓮老賊都給搞死。

    後來聽聞消息,說是白蓮教首徐鴻儒在金州已經被擒拿。'革命軍'少帥惱怒這夥邪教之人來自己地盤搗亂,特意封鎖消息派出精干人員秘密潛入山東。隨船夾帶了好幾萬斤的炸藥,假冒徐鴻儒的命令把人員招來,直接把人就真的送上西天去了。

    事情幹的如此漂亮,這擺明是有人出賣。前幾日果然又聽到消息,徐鴻儒座下女弟子範婉兒公開投靠了'革命軍',甚至已經嫁給了一名大賊酋做妾。人家現在發了狠要交投名狀,要求白蓮教內所有人等全數改換門庭,反抗者殺無赦。

    這叛徒果然是比敵人還狠毒,做事做絕,一點情面都不留。

    整個山東能跟範婉兒對抗的人死的死,逃的逃,就連十幾萬信徒都歸了'革命軍'。白蓮教在南北直隸,河南,山西都還有分部。不少白蓮宿老都痛罵範婉兒卑劣可恥,可他們愣是沒一個敢去山東報仇的。

    馬公公聽到這事也是仰天長嘆啊!

    誰能想到這好好的一場算計鬧出這個鬼樣子?徐鴻儒威名之盛,比馬可世還強。結果卻是'肉包子打狗,有去無回'。馬公公甚至還要慶幸自己沒親自去金州,否則死的人裡只怕還得多他一個。

    “馬公公,這事就這麼算了吧。”劉福成又到了天津拜會馬可世,開門見山的說道:“這真是皇上不急太監急,你看咱皇上對遼東戰事也就擔心那麼幾天,現在又不上朝了。朝中大佬也都各干個的,就你個閹人最來勁。你可知自己在'革命軍'那邊都已經掛上號了。”

    嗯……?

    馬公公這下真是怒了,尖著嗓子喝道:“姓劉的,你這是什麼意思?食君之祿,擔君之憂,忠君之事,這能有錯?”

    “你看你急的。我也沒什麼意思。”劉福成懶散說道:“我已經把自己徒兒派去跟'革命軍'少帥拉關係了,還送了個侍女給他。人家也看得起我,最近做的買賣挺有賺頭的。宮裡鄭貴妃對'革命軍'送去的好幾件玩意很滿意,都說這少帥費心了。

    雖說這少帥對官紳夠狠。可我不去招惹他,人家也不來找我麻煩。今後拉清單算賬,大不了我再把徒兒送過去,說不定還能封個一官半職。可馬公公就不一樣了,人家少帥可是記仇的,而且還是大仇不過夜的那種。徐鴻儒就是前車之鑑,說不定那天就把你……。”

    劉福成口中發出'嘭'的擬音,手裡做個爆炸的手勢。馬公公在東廠位高權重,多年來沒人敢這麼威脅他了。他先怒後驚,就發現對手要來收拾他,他還真沒辦法應對——'革命軍'有人在天津公開活動,背地裡滲透了多少,誰也說不清。

    真要在天津也給馬可世來個地雷爆,他躲都沒處躲,指不定眼前這劉福成就會在背後捅刀子。他一張白臉皮繃的老緊,竟然無言以對了——你鼓動一群匪類去金州鬧事,就不許人家也偷偷來暗殺你?你底牌出盡,輪到人家動手了。

    劉福成看著火候差不多,心裡暗笑:這馬公公平常陰狠可怖,竟然也有被形勢逼迫陷入困窘的一天。這真是乾坤倒轉了。

    “劉某這裡倒是有一封信,是少帥特意派人送來給馬公公的。”

    “什麼?!”

    劉福成從袖底一封信放在桌面上,馬可世頓時瞪大了眼睛。

    “姓劉的,你這是來做說客?”

    “唉,你這話說的。人家少帥這是看得起你,覺著你還是個人還有點能耐。別人想要這封信都要不到呢。”

    馬可世更是大怒,他朝京城方向高高拱手,肅容喝道:“馬某比不得你們這些路子多的。我是皇上的家奴,唯知忠君報國,報效皇上恩德。平日看在鄭貴妃面子上容讓你們一二,可要讓我投敵作亂,辦不到。”

    嗤……,劉福成冷笑了一聲。他將信朝前一推,“信,我是帶到了。看不看是你的事。人家少帥也不是非要你投效不可。只要花錢,這天津還有誰不給點通融?偏就你矯情多。”

    馬可世還真就不看信,他伸手一拍,桌面上的信封便化作碎片亂飛。劉福成看得眼神一縮,也不多說,拱手告辭轉身就走。等劉福成沒了踪影,坐在堂前的馬公公卻是一陣氣餒,他此刻也不知道這朝堂之上究竟還有幾個忠心,卻知道首鼠兩端的數不勝數。

    “國之將亡,必有妖孽啊。”

    馬可世淒涼的在屋子內坐了許久,只有這長長的一嘆。

    劉福成從馬可世的府上離開,袁輕影就待在大門外守著。他對徒弟哼哼自嘲道:“老馬不知趣,真當我劉福成是個大草包了。他連信都沒接,當場就拍碎了。”

    袁輕影不說話,伺候師父上了馬車,她便坐在車架旁當隨從。車夫一揚鞭,劉福成就在車內向袁輕影問道:“徒兒,你可知那'革命軍'造碗之術究竟是什麼來歷?”

    袁輕影心中一緊,低聲說道:“徒兒並不清楚,此術確實神奇,叫人難以揣度。”

    “是啊,師父我想了好久也沒想明白。這能一口氣造幾萬只碗,也就能一口氣造幾萬支箭哪。”劉福成坐在馬車內感嘆,他又一轉口說道:“你可知最近山西那邊的晉商也有人在關注此事,有人還開出不低的價碼想賣這等秘術。”

    袁輕影不說話,靜靜的聽。

    劉福成又說道:“據說那王凱在海邊賣了塊地專門造了個碼頭。師父前幾日去看了看,大開眼界啊。那碼頭上的吊機製造之精巧,叫人瞠目。只需幾名苦力便可拉動數千斤的貨物,吊裝卸運都很是方便。還有那拖車也很輕快,偌大個木箱,一人就可以拉著走。

    只可惜這吊機拖車只能碼頭上用,叫人看著歡喜卻又賣不出什麼價錢。可這恰恰證實'革命軍'擅長此等工匠之事。我聽來往旅順的商販也經常說'革命軍'厭惡讀書之人,優待商販工匠呢。”

    聽到這裡,袁輕影也大概明白自己師父話裡的意思。她低聲問道:“師父可是想要那造箭之術?要不徒兒再跑一趟金州,問問那周青峰賣不賣?”

    “嗯……。”劉福成微微點頭,“那幫山西佬聽說我們跟'革命軍'關係好,已經求請上門了。我看他們是想掌握這秘術打造些箭矢賣給北面的人。這年月兵荒馬亂的,箭矢可緊俏的很哪。”

    打造箭矢可不容易,箭矢更是消耗品,需要不斷補充。大明武庫裡能賣的大概早就已經賣空了,這顯然是有人接到了大筆訂貨正到處想辦法尋貨源呢。

    不過對於袁輕影要去金州買這造箭之術,劉福成卻輕輕搖頭道:“這等軍國秘術,'革命軍'只怕是不肯賣的。問也白問,反而惹人警覺,還是不問的好。不過……。”

    劉福成沉吟幾聲,“那周青峰不是到處招募工匠麼?他到底要些什麼工匠?”

    “幾乎什麼工匠都要,常駐天津的王凱就天天在招工。天津衛不少匠戶都偷偷摸摸的跟他走了。連南京兵仗局的不少人也跑了不少,畢竟金州那邊開的價錢實在是高。每走一個工匠就給二十兩安家銀子,誰能抵的住這等收買?”

    “這'革命軍'真捨得本錢。”劉福成在車內點點頭, “我們也派些工匠去吧。周青峰要什麼,我們就給他什麼。尋些有家眷,靠得住,有些本事能得賞識的。送過去定然能讓那小子開心,也就能得重用。徒兒,你說是不是?”

    “師父所言極是。”袁輕影順著劉福成的話頭說道:“徒兒馬上就去辦。前日葉娜還寫信給我,說要我幫忙招募些造船的,紡紗的,織布的,……。”

    “哎哎哎……。”劉福成忽然不耐煩的說道:“造箭之術要兵仗局的人才懂,你弄些紡紗織布的送去有個什麼用。算了,這事我來辦吧。我在工部那邊還 識幾個人,軍器監和兵仗局朋友也多,弄些人手還是可以的。屆時你帶人親自跑一趟,跟那小子說幾句好話。”

    “是。”袁輕影應了聲,“徒兒明白。”

    車內再無聲響,袁輕影也沉默下來。只是她心裡同樣一聲長嘆,“周小子顯然是要爭霸天下,誰也擋不住他。他今天能造幾萬個碗,明天就能造幾萬支箭,以後他能造些什麼呢?他來歷非比尋常,時間越久越是展露猙容。

    葉娜被送走了也是幸運,她來信中多有歡快之語,比往日開心了許多。可我該怎麼辦?難道就這麼隨波逐流麼?”
mk2258 發表於 2018-10-6 13:46
第0370章 落魄





    朱誠琇在家裡歇息了半個月,拜別長輩父母離家而去,走的時候哭的稀里嘩啦。朱家老太爺看他掉眼淚還把他痛罵一頓,囑咐他去了'革命軍'哪裡好好乾,比窩在天津水師強。他回家時只帶回來一隻木箱,可走的時候卻浩浩蕩盪上百號族人和家僕。

    朱家老太爺給朱誠琇準備了三條正兒八經的四百料戰船,都是天津水師船隊裡直接撥付的。朱誠琇還奇怪明明有戰船,為什麼朝廷不去打旅順?朱家老太爺當場罵道:“這船是我們自己家的,船上的人也是我們自己家的。打贏了沒好處,打輸了全賠本,誰打誰傻!”

    聽說金州那邊布匹價高,三艘戰船上都裝了不少貨。有一艘戰船上搭載了不少要去金州找活的工匠,隨行的甚至還有一位京城錦衣衛指揮使的女徒弟。朱誠琇對那名戴著黑紗的清麗人兒很是好奇,更對她要帶去金州的工匠很是奇怪。

    不過哪位女子不願意與外人交談,上船後便躲在艙內不出。朱誠琇也不方便去打聽,只能指揮著戰船向東,兩天后抵達旅順。這三艘戰船剛剛離開天津便換了將旗,'革命軍'為了便於指揮,制定了相當詳細的部門和等級圖標。堂堂水師統領的旗幟可是威風的緊。

    進入旅順港口時,朱誠琇也放下所有顧慮。他再看這繁忙中不斷變化的港口,心裡亦是豪情縱橫。離家之前,朱家老太爺曾經拿著一份'革命軍'發行的報紙一直念叨。朱誠琇探頭看過,那是發表在報紙上用來勸人從軍立功的一首詩。

    “男兒立志出鄉關,不破樓蘭誓不還;埋骨何須桑梓地,人生無處不青山。”

    詩名為《改詩贈天下男兒》,可沒人知道其原出處。作者也寫著佚名,可'革命軍'內部都傳言是少帥自己寫的。'革命軍'的報紙上登載各種廣告,時訊,小說,市面上流傳甚廣。朱家老太爺得到這份報紙,讀詩之後便唏噓不已,特意將這份報紙轉贈給了朱誠琇。

    回家時讀這首詩毫無感覺,甚至覺著可笑。可等離家後再讀,心境完全不同。朱誠琇再次踏上'革命軍'的地盤,竟然真生出幾分建功立業,滌蕩乾坤的遠大志向——大明朝是什麼樣子,我已然知曉。可這革命朝是個什麼樣子,就等著我輩去開拓了。

    就在心緒高漲的朱誠琇上岸時,和他相隔不遠的一條小貨船上,有個遮遮掩掩的干瘦漢子卻帶著複雜莫名的神情看著他的背影以及戰船上飄揚的'革命軍'水師統帥旗。

    吳寶兒,周青峰招攬的第一個水上船隻指揮人員,入夥後卻一直在琢磨著如何逃走。望海堡一戰,他終於尋著機會跳海逃亡,一路顛簸流離回到登州。他覺著自己這算是逃出牢籠重得自由,可如今再看這'革命軍'水師統帥旗,心中可是五味雜陳。

    “這旗幟原本就該是我的。”吳寶兒黑瘦的身子坐在船舷邊,要說心中不懊悔是不可能的。他這種海匪出身的人,從來不知規矩,心中反倒怪周青峰對他禮遇不夠,才讓他棄職而去。

    “哎……,說你呢。卸貨卸完就快走,沒看見後頭還有船要靠岸嗎?”碼頭上的調度員看到吳寶兒便呼呼喝喝,凶狠的緊。

    吳寶兒臉皮本就黑,這會更黑。可他也沒辦法,只能拉起船錨,撐篙扯帆離開碼頭。和他同船的也大多是原本投靠過'革命軍'水師的海匪,個個好勇鬥狠。可這會再看'革命軍'的勢力,大家心情都不好

    原本想著'革命軍'就是盤踞營口的一夥反賊,遲早被朝廷給滅了,能早點離開便是逃離火坑。誰能想到人家打下望海堡之後一路南下,旬月間佔領半島四衛,聲勢大振。天下無不側目。

    周青峰雖然對吳寶兒百般警惕,可只要他不走,水師統領的職位怎麼也不會落到被強行留下的朱誠琇頭上。可現在一切假設都無用,吳寶兒現在就是個運貨的船頭。

    半島四衛缺煤,正好海對面的登州府龍口地區有煤。雖然是熱值比較低的褐煤,可勝在距離近,開採方便,'革命軍'還是樂意採購的。吳寶兒回到登州後又弄了條小貨船,就乾個尋常的運輸差事——船不是他的,貨也不是他的,他就賺個苦力錢。

    普通的一百料小貨船,一次只能運個幾噸褐煤。往復一次大概兩天,礦主和船主都覺著還是有利可圖,很是樂意做這個買賣。吳寶兒卻不想做,可他不干這個就沒別的可干了。

    現在旅順方向進出的船隻比過去多幾十倍,按說在這裡做個無本的買賣很輕鬆。可'革命軍'佔領半島,立刻對地方進行治安整肅,殺了不少人。海匪都混不下去,沒有港口根本沒法生存。

    在山東那邊也是如此。當海匪的收益還沒做買賣多,地方上的縉紳才不管'革命軍'是何等的惡劣,他們只管賺錢就好。誰要是攔著他們做買賣——縉紳都是地頭蛇,對付不瞭如狼似虎的'革命軍',對付海匪卻是手到擒來。

    吳寶兒從旅順返回,半天后抵達龍口港。他一上岸,東家就給他結算工錢。總共不過幾兩銀子,拿在手裡真是叫人不是滋味。

    “拿錢去窯子裡爽爽,過一夜等裝好貨,你再來。”船主還特意拍拍吳寶兒的肩膀,“你們這些老海狗趕上好時候了。如今'革命軍'的老爺們啥都要,給錢也爽快,賺錢可容易了。”

    “一夜就能裝好貨?”吳寶兒心想這比過去快多了。

    “嗨,'革命軍'有錢,又把咱們山東的白蓮教給收了。人家想要龍口的煤,專門在這裡建了個貨運碼頭,你看這碼頭上裝貨的吊機都是最新的,專門為裝運散貨設計的。我們幾家商會更是湊錢修了通往礦場的路,大傢伙都想大干一場。這好日子才剛剛開始呢。

    我下個月還要再買一條新船,你有懂出海的兄弟儘管介紹到我這來,工錢絕對少不了。”船主一派慷慨模樣,跑兩天船就有五兩銀子確實不錯了。“現如今靠這煤礦吃飯的人可真是越來越多了,好好乾哪。”

    幾兩銀子還得跟兄弟們分,吳寶兒手上根本剩不下幾個錢。他這會再次想起朱誠琇掛的那面水師統帥旗,以及對方帶著大量僕從,前呼後擁的場面,心裡酸楚的很,也氣憤的很。

    跑海的人手裡都留不住錢,吳寶兒拿了銀子就朝龍口城裡跑。最近兩個月就因為龍口的煤距離旅順最近,跑來開礦的官紳特別多。小小的龍口湧進來好幾千人,市井驟然繁華。城中花街柳巷多了十幾家,吳寶兒看看手裡剩下的一兩銀子,決定找個相好的。

    “哎喲,大爺,你想的可真美呀。一兩銀子就找我們家小桃紅過夜,還要酒水好菜隨便上,你哪來的臉呀?”妓院的老鴇抓著一條花巾滿臉的嫌棄,“現在我們這的姑娘可都上檔次了,一兩銀子頂多讓廚房洗碗的劉媽陪你一夜。”

    妓院的兩個壯碩打手都抱著鐵棍呵呵直笑,似乎就等著吳寶兒挑事。吳寶兒當即罵道:“小桃紅兩天前還'親噠噠'的給老子吃diao,怎麼過兩天這就漲價了不成?”

    “窮鬼,沒錢就別來。”老鴇懶得搭理吳寶兒,直接讓手下把他轟出去。“不過是個跑海的,漲你價怎麼樣?想玩就得賺夠錢再來。”

    吳寶兒氣不過,又換了幾家妓院。結果發現因為龍口的煤有了銷路,這裡有點姿色的妓女全都漲價。他沒轍了只好尋個年紀大的伺候自己,酒水也粗劣,更別提什麼好菜隨便上了。他抓著女人發洩一通,躺下後破口罵道:“這什麼世道,睡個女人竟然還這麼貴?”

    老妓女不敢得罪吳寶兒,訕笑著給他捶腿說道:“老爺大概才回來,這兩天龍口這地方可換了主。”

    “換了誰?”

    “換了海對面的革命軍唄。據說那少帥到處找煤,找來找去就發現我們這龍口的煤好,前兩天來了一夥人說是要對這裡進行'有序開發,擴大產能'。這話我也是聽來的,不懂啥意思。反正就是要讓大夥都發財就是了。”

    老妓女也說不清到底怎麼回事,可吳寶兒卻想到正在不斷擴建的旅順港。那真是金山銀海滿地的花錢,隨便乾點什麼都能賺到。偏生就他吳寶兒賺不到。

    老妓女又閒聊的說道:“'革命軍'的人也怪,要這麼些煤不算,還要鐵料。據說原本白蓮教的人都改行去當鐵匠了。”

    “你不懂不要胡說,那是要白蓮教的人去開礦。老子過去也是'革命軍'的,可現在卻落難了。”

    “哎呦,老爺說笑了。過去白蓮教的師兄一出來,道上誰敢不給面子。現在遇到更狠的,立馬就蔫了。老爺,我可不是說你呀,現在誰入了'革命軍'還能落難呀。你該不會是給白蓮教幹的吧。”

    老妓女不過是調笑幾句,只當吳寶兒是在吹牛。可她卻一句話把吳寶兒說的火大,後者當即暴怒一腳把老妓女給踹開,扯著對方頭髮便是暴打。

    老妓女只能在床邊慘嚎著求饒,可她喊了沒幾嗓子卻發現凶狠的吳寶兒不打了,甚至沒了動靜。再抬頭一看,吳寶兒正跌坐在床下,呆滯的看著自己胸前一趟血水。

    啊的一嗓子,老妓女當即被嚇的縮手蹬腳朝後退,又看到自己屋子內竟然多了兩個手持利刃的傢伙。不等她驚叫,就听這兩人正扳著吳寶兒的臉仔細端詳。

    其中一人沉聲說道:“是吳寶兒沒錯,跟通緝令上的畫像一模一樣。少帥點名要除掉他,說他知道我們內部體系太多秘密。”

    另一人正在擦拭一柄滴血的匕首,冷笑喝道:“上報安全部的王老闆吧,我們這次幹活干的不錯,追踪兩個月的目標總算被清除了。聽說這小子腦子有問題,原本大有前途,現在卻落得死在私娼的肚皮上。這就是看不清大勢的下場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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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朱誠琇回來後,周青峰並沒有表示太大的驚喜,甚至對其帶了一大堆族人和家僕回來進行訓斥。最終將其丟進金州大學管理系深造,其族人僕人也解除人身依附關係,填塞到不同崗位。這讓朱誠琇心中一沉,覺著自己是不是已經錯過雪中送炭的時機。

    倒是袁輕影的再次出現讓周青峰頗為欣喜,前者帶來了大批高等級工匠。其中就有棉紡工業,造船工業急需的人才。雖然這些明朝的匠戶往往目不識丁,可他們恰恰能填補'革命軍'空有技術沒有經驗的窘狀,避免一些低級錯誤。

    時間已經到了十二月份,北方來的強寒潮讓大地和海洋陷入冰封,海上風浪也大,船運都受到影響。'革命軍'的對外商貿運輸大幅減少,不過老百姓的日子還算好。周青峰還會對他們進行一定的救濟,會想辦法蓋房子給他們住,給點食物和燃料。

    至少讓冬天少死點人,只要熬到開春,一切都會好起來的。

    既然對外活動不得不消停,那麼內部的活動就要加強。除了教育體系在告訴運轉,就是工業體系繼續在籌備發展。袁輕影送來工匠時,周青峰正在後世大連造船廠的海灣邊視察,地面上一排大大小小的船塢正在施工。

    由於硝田的建設非常及時,'革命軍'獲得火藥的途徑已經打通,哪怕是寒冬時節也可以源源不斷的獲得顆粒化的黑火藥用來爆破。袁輕影被帶到一個山頭上,周青峰指著前方一塊靠近海邊的空地說道:“看哪裡。”

    袁輕影不明所以,看了好半天也只有現場一些舉著紅旗,帶著藤製頭盔的人在吹哨子,揮旗幟。等了足足半個鐘頭,海岸邊忽然轟的一下發生驚天動地的巨響,無數被封凍的泥沙飛上了天。

    這場面堪稱石破天驚,袁輕影甚至感覺腳下傳來震動。遭受震撼的她兩腿一軟,身子就朝後倒。這本不應出現的狼狽完全因為她心中的惶恐——這是什麼術法?一百個九級術法也比不了啊!

    袁輕影被人扶住,回頭是葉娜帶著點憐惜的目光看著她。哪怕兩姐妹關係很好,可袁輕影還是忍不住臉上掛不住。過去葉娜是她的女僕,實力也低她一頭,高大的個子總是被人嘲笑,是她對其加以憐憫和照顧。

    “輕影,你沒事吧?”

    “沒事。”

    袁輕影偏頭看向葉娜,有點不敢相信對方就是跟自己從小長到大的玩伴——過去不管怎麼樣,葉娜總是帶著點出身低微的謹慎。她說話做事總是低著頭,在劉福成面前甚至得佝僂著背。可現在她臉上笑容自然,神態從容,毫無卑躬屈膝的意思。

    更可怕的是葉娜的勢力出現迅猛暴漲,已經穩穩壓過袁輕影一頭,其身上的鎧甲大劍都是難得的高檔法器,極為貴重。看得出她在周青峰身邊很受寵,這讓袁輕影感到心理失衡——按照大戶人家的觀點,葉娜是大小姐身邊的陪嫁,怎麼可以蓋過大小姐的風頭?

    “人力有時而窮,再怎麼努力修煉也修煉不到這種地步的。”周青峰迴頭來笑笑,他沒注意二女間那點微妙變化,只是坦言道:“你也別害怕,這都是科學的偉力。”

    讓自己熟悉的科學力量超過玄幻力量,這是周青峰一直在追求的。他對修煉這事一直不怎麼上心,能力提升全看機遇,對科學的發展反而更有把握些。

    “這到底是在做什麼?”

    “我說了,這是在挖船塢啊。”

    周青峰指著爆破現場不遠的另外幾個大坑,“那幾個是十米級的船塢,主要用來建造一些單桅的划槳小船,用於近海交通和運輸用。剛剛炸開的是三十米的船塢,勉強可以用來建造一些中型船隻。我們現在的造船能力還很弱,只能慢慢發展。”

    勉強?

    你搞這麼驚天動地的動作就是為了'勉強'?

    袁輕影忽然覺著周青峰挺可恨的,她虎著臉壓低聲音問道:“你是把我當做什麼都不懂的土包子來看待麼?這一炸若是被朝廷的大佬看到,只怕能被當場嚇死。這分明是絕技,你是在糊弄我吧?”

    周青峰終於察覺到袁輕影的情緒有點變化,可他只是嗤笑搖頭道:“糊弄?那倒沒有。你見識太少了,這在我們'革命軍'根本不算什麼。”

    這都不算什麼,那劉福成百般刺探的'造箭之術'豈不是更不值一提?袁輕影頓時語塞,心中暗想:“這混小子真是越來越狂,分明是看不起我。”

    葉娜看兩人猶如針尖對麥芒,忍不住扯了扯周青峰的衣角。周青峰便鬆了口氣說道:“好吧,你是遠來的客人,還給我送來了工匠,我應該優待你一些。走吧,我帶你去參觀一下我們正在造的船。”

    說完,周青峰一馬當先朝船塢走去。

    葉娜則看向袁輕影問道:“輕影,你失態了。”

    心裡落差太大,能不失態麼?

    “我來之前偷聽我師父的話,他真有可能把我送過來。可我師父是是什麼人,你也知道。我就擔心屆時夾在中間很為難。”袁輕影嘆了一聲,目光愣愣的,“再則,我在那小子麵前就感覺自己什麼都不懂,他若老是笑話我怎麼辦?”

    袁輕影是天之驕女,歷來備受寵愛,容貌能力都是上上之選。京城裡的年輕男子都將她視作佳偶,百般呵呼。可這驕傲的女孩子跑到周青峰面前卻屢屢受挫,想要自己真要嫁人更是胡思亂想,腦子都亂了。

    葉娜卻低聲說道:“其實你也沒什麼好為難的。嫁雞隨雞,嫁狗隨狗。你師父那邊,'革命軍'早就去查了。少帥這些人做事歷來細緻,你們別指望有什麼東西藏著瞞著便可以從中漁利。”她又看了眼走到遠處的周青峰,再次壓低聲音說道:“你師父已經在名單上了。”

    “什麼?什麼名單?”袁輕影驚問道。

    葉娜不再說,只拉著袁輕影朝前走,“去看看船吧,'革命軍'工程部的人真的很厲害,造什麼東西都特別快。那才是他們的絕技。”

    周青峰已經走到船塢旁,五個十米級的船塢內已經佈滿了腳手架,正在安裝的龍骨和船肋上爬滿了船工。袁輕影走過來,看他時又有些摸不透的怕怕,不過船塢內的景象確實令人驚奇。

    “這是我們即將大規模建造的1616型標準艇,排水量二十噸,主要是近海運輸。帆槳動力,標準載員十二人。它可以運貨運人,造價適中,耗費工時也很短。我們盡可能把所有材料都做成了標準件,方便進行大規模生產。”

    周青峰說的語速很快,新詞又多,袁輕影聽的很費力。可她卻能看到大量兩寸厚的木板被不斷拼接到船肋上。有個船塢內的標準艇完成度高些,可以看到中間的隔艙已經安裝完畢,正在進行最後的舾装。

    “建造這麼一艘船要多久?”袁輕影看現場的船工幹活都特別快,安裝材料也特別輕鬆,覺著這建造速度會很驚人。

    “目前一艘的船塢建造時間是十五天。”

    “這麼快?”

    “我們的工人還剛剛培訓,各種小毛病接連不斷,就連我們自己也沒經驗。等過段時間整個建造流程熟悉之後,應該能壓縮到五天一艘。”周青峰說到這,嘴裡嘟囔道:“其實我們犯了個大錯,這種小破船哪裡需要什麼船塢呀,沙灘上立幾個架子就可以造了。”

    穿越眾中沒人會造船,徐冰和趙澤規劃造船廠時下意識就想到造船就需要船塢。本著菜鳥就應該小步快跑,循序漸進的謙虛姿態,他們設計船型時打算弄點小船練練手。

    結果等到開始造船,從江南來的老船匠就說這吃水淺的小船根本不用船塢,造好後朝海裡一推就行。至於十米級別的船塢,純粹浪費炸藥。這事把周青峰等人鬱悶的不行,最後決定等第一批標準艇建造完,就把這些小船塢炸開合併,弄個六十米以上的大船塢。

    這些事跟袁輕影說也沒用,她的目光又看向船塢不遠處另一艘巨大的在建船隻,問道:“這是什麼船?”

    剛剛的標準艇好歹還有桅杆,可眼前這艘船連桅杆都沒有。偏偏它非常的大,大的超過袁輕影見過的任何一艘船。其船型平底短粗,往前一站顯得人非常矮小。

    “這是1616型標準駁船,五百噸排水量。”周青峰說道:“我們實在受不了那些幾噸運貨量的小船天天來佔用寶貴的碼頭資源,所以我們建造了這種設施極其簡陋的駁船。它雖然需要拖帶,速度慢,可它運一次抵得上小船運一百次。等它造好,我們打算用來運煤。”

    駁船沒有自身動力,建造起來特別簡單。它最大的特點就是能裝貨,吃水淺,造價低。也是用來練手的好船型。至於動力問題,屆時只怕會用上蒸汽機配螺旋槳。

    袁輕影看到這船完全無話可說,她師父還想著什麼大量造箭是'革命軍'掌握的頂級軍國秘術,可現在跟這船相比真是天差地別。她心中徹底服氣,弱弱的問道:“你老是說'噸',一噸是多少?”

    “一噸大概二十料。”周青峰心算一下,“這駁船大概一萬料。”

    一萬料?

    袁輕影小臉煞白。

    天津水師把兩千料的大船當做鎮師之寶,平日用的都是四五百料的小船。你這練個手就搞出一萬料的超大船來,這叫人情何以堪?

    看袁輕影一副備受打擊的模樣,周青峰忍不住說道:“才五百噸而已,真心是拿不出手的小船啦。我們以後還要造更大的。”

    袁輕影忽然莫名心酸——這個壞人,他說這話什麼意思?肯定是在嫌棄我是個土包子。日後真要嫁他,還不得被他笑話死,欺負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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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0372章 人才济济





    袁輕影這次到了金州便住下了。現在天寒地凍,海路浮冰,回天津也不方便。她一咬牙寫了封信託人送回天津給她師父,說自己暫時不回去了。她再問葉娜要如何才能更多了解'革命軍',葉娜便推薦她進了'革命軍'金州學院的附屬學校,從初級班開始學起。

    初級班的人很雜,年齡有大有小,男女老少擠作一堂。葉娜自己也在其中回爐重新學習,周青峰在學習這事上是不給任何人優待。不過他解除葉娜每天跟隨自己的任務,要求她全天都去上課。

    到了課堂,袁輕影才知道'革命軍'真心是把打破階層隔閡這事當做鐵律來辦。無論是上課的老師還是學生,身份都五花八門千奇百怪。有農家子弟,有商販走卒,有逃難婦孺,有失落學究。台上講課的老師男女都有,大多十來歲,講的也都是粗淺的知識。

    由於初級班的知識簡單,五百個生字詞,加減乘除九九表,簡單生活和自然常識,反复輪流的教。若是覺著自己學會了就可以申請考試,只要考過了就發給初級文憑。有了這個文憑在'革命軍'的地盤找工作就容易多了。

    袁輕影和葉娜畢竟成年了,學東西也快,早中晚苦學一個月也就把初級文憑給拿下了。學完之後回頭再看,還是覺著這看似粗淺的東西真心不簡單,還非常實用。二女乾脆又去報中級班,準備把完整的小學文化啃下來。

    那就是兩千五百個常用字,流暢的閱讀和語言組織能力,比較嚴密的邏輯思維,以及比較複雜的代數和幾何知識。此外還有專門的地理,歷史,音樂課,粗淺的物理化學生物等課程——現在的'革命軍'的中級班課程難度已經大幅提升。

    普通人需要兩三年才能學完中級班,學習能力強的尖子生全部學完也至少一年時間。過去很多已經完成中級班考試的現在都被要去重新學習,深化加強。

    花一個月就學完初級班的袁輕影原本還信心百倍,想著春天解凍前就能拿下中級文憑。可她上了幾天中級班課程後就覺著滿腦子糊塗,根本聽不懂老師在說什麼——其實很多中級班老師也是照本宣科,真正能給中級班上課的人很少。

    袁輕影對此叫苦不迭,更加恐懼卻是'革命軍'內人才濟濟。因為在收容幾十萬的人口後,大量拔尖的人被挑選出來。真的有人學有餘力,課堂上過的輕鬆自在。這些尖子生大多比她小,十幾歲都算大的。有不少竟然是些**歲的小屁孩,可課堂上舉手比誰都快。

    “這簡直都是些妖孽呀。”袁輕影真心是備受打擊。她覺著自己比不過周青峰是很正常,雖然覺著不高興卻也覺著理所當然。男人比她強,她頂多擔心日後不受寵。但眼前這些才吃飽飯,穿暖衣的小屁孩竟然也一個個比她厲害,還比她努力,這就震撼人心了。

    袁輕影偷偷問過那些學習好的孩子——你們怎麼這麼厲害?

    “我不想餓肚子了。”

    “過了考試便有甜餅,我想要些甜餅拿回家。”

    “我爹說了,能讀書是我的福分,學不好就打死我。 ”

    每一個小學霸都有自己成功的理由,可就是沒有一個理由是熱愛學習。這些尖子生在表現突出後會立刻被挑選出來重點培養,到現在為止'革命軍'已經收集到了五百多學習特別好的苗子。

    其中有那麼幾個學習特別好的已經完成了中級班的小學課程,連周青峰都鎮不住他們。負責教育的尹虎對他們視若珍寶,卻只能丟給同樣學神級別的文若蘭去教,給他們開初中課程。

    袁輕影在大明朝廷也接觸過不少以學富五車而著稱的讀書人。可要論眼界之開闊,思維之敏捷,教育之深入,朝廷裡那些只會讀四書五經的天才還真沒'革命軍'培養的科學種子來得優秀。周青峰這裡能提供的知識幾乎是無限的,可以充分發揮人類的學習能力。

    想想朝廷裡的天才被培養的只會做官,'革命軍'的尖子生培養卻是百家爭鳴,百花齊放。兩者境界高低已經不言而喻。袁輕影暗想:難怪這'革命軍'勢力增長迅猛,光是這份對待教育的態度就完全不一樣。周青峰不是不喜歡讀書人,他是討厭迂腐的讀書人。

    夜裡下了晚自習,袁輕影抱著書本和葉娜返回周青峰的少帥府。葉娜跟周青峰住,袁輕影很自然就跑來跟葉娜住。兩個女人一路上嘰嘰喳喳議論各自面對的難題,忽然看到有個小小個的姑娘正坐在府上的客廳。

    府上的管家說那姑娘叫春妮,也是個聰明絕頂的孩子。她一直被行政部的徐部長當個大人使喚,都是有具體官職的。“這不重新考核中級文憑麼,春妮又考了一次,門門滿分。教育部的人才知道'革命軍'內早就有這麼個好苗子,堅決要求讓她加入文夫人的學習班。”

    又是個奇才,還是個女孩。

    袁輕影一直覺著自己能有今天的能力已經稱得上大明朝的奇蹟,是女性的一種巔峰。跑到金州才發現這裡的人一個比一個聰明,周青峰身邊的'徐部長''文夫人'都讓她壓力極大。她之前還安慰自己……。

    一個年齡大,一個是二嫁,我好歹還是處子,一定不會比她們差。

    可乍一看這客廳裡坐著的小女孩瘦瘦呆呆,不甚起眼。但細一看卻是個美人胚子,小小年紀已然長得亭亭玉立,吃飽飯再過個幾年定然是絕代芳華——而且這還是個學霸乃至學神。

    袁輕影覺著自己壓力真是太大了。

    那混小子身邊怎麼就能聚攏這麼多又漂亮又出眾的女子?

    葉娜也看到了正發呆的春妮,對袁輕影的心思有那麼點猜測。她壓低聲音說道:“別想了,也別爭,爭不過的。北面還有個和卓姐姐也是一顆心思掛在少帥身上。少帥自己還談起過一個叫冰凰的洪荒異種,似乎也是強敵。”

    袁輕影真是氣苦。近一個月接觸下來,她就發現哪怕是葉娜在周青峰眼中都是備受喜愛的異域風情。而她在別處明明是萬中無一的絕色,可到了周青峰這裡竟然落得個泯然眾人,毫無特點。

    到了深夜,周青峰和文若蘭牽手回來。二人有說有笑的說些情話,或談起各自工作中遇到的問題,回到府上才發現春妮已經在客廳枯坐良久。周青峰見到這妮子便笑,可不等他介紹,文若蘭卻驚訝的喊道:“二娘子?你怎麼在這裡?”

    “嫂子?”春妮一呆,也很是不解為什麼會在周青峰的府上看到文若蘭。尤其是文若蘭還跟周青峰手挽手,親暱的很。

    文若蘭頓時臉紅,吶吶半天后才說道:“我跟你哥分開了,現在已經不是葉家的人。我已經是周文氏。”

    春妮發呆,周青峰更呆。他愣了幾秒後才向文若蘭樂呵說道:“你認識這妮子?她年初在撫順跑進我的地盤,倒是聰明伶俐的很,可就是不說她是什麼來歷。我還一直防著她,後來才發現她只是不願意說而已。”

    文若蘭尷尬半天才穩住心思,緩緩上前拉住春妮的手,回頭對周青峰說道:“她叫葉二娘,是遼東葉家庶出的女兒,幼時聰慧,學思敏捷。她是我前夫同父異母的妹妹。

    可是……,葉家老爺前年死了。她娘出身不好,當個妾室也受欺負。葉家大房奶奶容不下她娘,找個由頭當眾把她娘給活活打死了。她在葉家待不下去,去年就不見了。我聽說是被大房奶奶給賣掉了。 ”

    文若蘭說著話,春妮就在吧嗒吧嗒的掉眼淚,最後惹得文若蘭也跟著哭。周青峰方才知道這妮子為什麼那麼討厭霸道的自己,只怕是跟那些大戶人家的凶狠主子類似了。

    客廳裡的哭聲把袁輕影等人都驚動了,府上的警衛也跑來查看。周青峰才知道春妮為何在自己府上。他推說文若蘭尋著了自己的妹子,就把眾人打發了。

    “好了,人還活著安然無恙,這是喜事。”周青峰拍拍文若蘭的肩膀,又把大名葉二娘的春妮給扶起來,“若是心頭不爽,日後找葉家的麻煩就是了。以後你們姐妹相稱,就在我這裡住下吧。”

    葉二娘倒也不再矯情,雙膝跪下謝過周青峰再造之恩,立誓此生做牛做馬定要報答。周青峰又把她扶起來,寬慰道:“若想報答就跟你文姐好好讀書,我這裡正缺你這樣能幹實事的聰明人。”

    只是葉二娘卻拒絕道:“少帥,我不想跟若蘭姐姐讀書,我想跟徐冰姐姐讀書?”

    “為什麼?”周青峰很奇怪的。目前最聰明的學生都跟文若蘭學,學習的進度非常快,效果很好。不少人估計一年功夫就能讀完初中課程,進入高中階段。

    葉二娘卻有自己的道理,“徐冰姐姐身邊多有實務鍛煉機會。她說我們'革命軍'已經不缺搞工程技術的,反而缺懂法律懂管理的。她說現在製定一套合適的法律比多造幾百台機器更重要。

    徐姐說過,這天下慘事無數。光靠少帥一個人是沒辦法解決的,必須有一部通行天下能執行的良法。我娘慘死便是這世上沒了治理貪官劣紳,平衡天下大勢的良法良政。我要把這法制定出來,讓少帥今後治理天下有法可依,可用萬世。”

    呦呵!

    周青峰聽得大為驚奇,這小姑娘說的還真是目前'革命軍'規模龐大後遇到的瓶頸。社會越是複雜,越是需要一套調解所有人矛盾的規矩,制定一部符合時代需求的法律是越來越迫切了。

    “我還以為所有人都只看到'革命軍'就是製造業幹得好,卻沒想到你這小丫頭竟然看出我當前遇到的最大問題。我這手下還真是人才濟濟啊!”

    週青峰還在感嘆,袁輕影卻已經聽得振聾發聵——大明朝在經濟和技術水平上其實遠遠超出女真蠻子。可為什麼文明被野蠻擊敗?問題可不就是大明朝的法制崩壞,社會管理陷入崩潰麼。在管理能力上,野蠻的努爾哈赤還真就比一盤散沙的大明強。

    “妖孽,這又是個妖孽!”袁輕影心裡默默發酸,“原本還以為來了個會讀書的才女,現在才發現來了個看穿混沌,直指本相的奇女子。完了,我在這府上果然是最沒本事,最沒地位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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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時間繼續推進,越過1616年進入1617年一月。

    遼東苦寒,河水封凍,水力機械都無法使用。逃難而來的百姓還是不可避免的出現凍死凍傷。為了體現'革命軍'制度的優越性,提升社會凝聚力,周青峰下令近衛隊出動,把大量體弱的孩童收容上來集中照顧。至於年老重病的則實在沒辦法,只能放棄了。

    '革命軍'在城市周邊建立了上千套大型的收容所。採用木板和泥土做建材,空心築牆進行保溫。內部設置土炕,連門都設置成兩道避免冷空氣進入,保證二十四小時室溫在零上。

    為了讓這些救濟措施能徹底的貫徹下去,史東的鋼鐵廠不得不停工,把好不容易囤積的幾千噸煤炭都拿出來供暖。工廠裡經過訓練的工人都被下派到基層進行監督。'革命軍'高層沒辦法坐在溫暖的屋子裡閒待著,每天每夜到處巡視,嚴厲查處各種違法亂紀的事。

    '革命軍'如今聚攏的勢力來之不易,必須加以珍惜。眼下不是當小氣鬼捨不得手頭物資的時候,大量難民若是活不下去來個動亂,大家都要完蛋。只要熬過最冷的兩個月,等到春暖花開就好了。

    可就在這麼個時間點,在瀋陽待了半年的建奴有所行動了。

    海州城。

    大地冰封,白雪飄落。

    穿著皮襖子的周青峰站在城牆上呼著白氣,面容陰沉的看向北面的道路。城外偶爾出現狗拉的雪橇,這是冬天唯一能用的陸上交通工具了。哪怕天寒地凍,他也是想盡辦法進行有限的對外聯繫,所以這狗拉雪橇就出現了。

    只是雪橇好造,狗卻難尋,馬匹在雪地裡行動又很不方便。如今只有那麼十幾部雪橇往來半島四衛,勉強保證各地信息不斷。前幾天王鯤鵬的安全部傳來消息,瀋陽的女真人有所行動。周青峰便立馬趕了過來。

    雪橇到了城下,城門只開了一條小縫讓人進來。雪橇上下來兩個人,一個是王鯤鵬。這小子掌握術法之後膽子大了不少。他手下不少人也獲得修為,在冬天的野外活動能力大大提升,對外刺探的效率顯著提高。

    周青峰從城牆上下來,王鯤鵬就拉著雪橇上另一個人說道:“這就是我們'革命軍'少帥。”

    另一人就要顫顫巍巍的跪下。周青峰上前扶一把,才發現對方是個上年紀的老婦。王鯤鵬在一旁提醒道:“把你在瀋陽看到的告訴我們少帥吧。”

    老婦當即嚎哭道:“大人哪,求你給我們做主啊。韃子佔了瀋陽就到處抓人,他們先是抓走了我的兩個兒子,後來又抓走了我的兒媳和孫兒。上個月連我家老頭都被抓了去。”

    “說要緊的。”王鯤鵬在一旁不耐煩的喝道。

    老婦哭哭啼啼,繼續說道:“我也被他們抓去做飯,就看最近城裡突然來了好多商隊。都是些漢人,只是說話口音卻不是遼東的。我聽人說他們從蒙古的地盤繞路來的,帶來了好些甲胄和兵器。城裡的韃子頭領都高興壞了,還拉著他們喝酒。”

    王鯤鵬從口袋裡摸出一個折斷的箭頭遞給周青峰,說道: “這老婦一家算是完了,她自己逃出來到了遼陽。只是遼陽城緊閉不收容任何外人,我們的偵查員找到了她。這是她從瀋陽偷偷帶來的。”

    周青峰接過箭頭,一看就是新打造的破甲三棱錐,上面還有打造時留下的模糊印記。他連蒙帶猜認出了'大同'兩個字。王鯤鵬解說道:“這不是我們遼東的箭頭,是九邊大同鎮那邊來的。也不知道是那個喪盡天良的只為了賺錢,繞老遠的路把軍資賣給了建奴。 ”

    “是那幫見利忘義的晉商,他們也提前跳出來了。”周青峰掂了掂手裡的箭頭,命人把老婦安置下去,“建奴得了多少軍資?”

    “不清楚,我們的人很難靠近瀋陽。不過從這老婦說的只言片語來看,數量肯定不會少。”王鯤鵬說來發恨,“我們原本已經把瀋陽的武庫都快搬空了,工匠也全部遷移,建奴佔了瀋陽也就多了些種地的奴隸。可現在竟然有人給他們送刀槍箭矢和甲胄。”

    有了軍械,建奴便能擴軍。努爾哈赤手裡原本就有幾萬軍隊,可他們缺少鐵器,窮的時候連箭頭都只能用骨頭的。現在他不但得到了大量遼東明軍的軍械,晉商還在源源不斷的給他們提供補給。

    王鯤鵬繼續說道:“屬下截獲遼東巡撫李維翰發給明廷的奏章,說建奴攻占撫順和瀋陽的明軍,僅僅所獲馬匹就超過九千,各種甲胄無數。雖然其中軍械大多朽壞,可建奴必然加以修整。他們根本不疼惜人命,所獲必然巨大。”

    “糧食呢?建奴的糧食夠嗎?”周青峰問道。

    “不夠。”王鯤鵬很肯定的說,“我們的人偷偷靠近過瀋陽,他們在入冬前就大量死人。不過死的都是被他們抓去為奴的漢人,或是被搶走糧食的漢人。女真人自己倒是佔了大便宜能吃飽,比過去窩在山溝裡的日子好多了。”

    戰爭破壞了農業生產,難民大量逃竄,遼東不少地方連去年的秋糧都來不及收割。連'革命軍'這種盡力保障底層人口的組織都在死人。建奴和明廷那種根本不管老百姓死活的地方,餓殍都是大批大批的化作屍體。

    根據史書記載,滿清在遼東肆虐的十幾年,遼東人口大幅下降。後世的東北人其實都是從其他地方不斷遷移過去的。原本的遼東土著幾乎死絕。而這一歷史就在周青峰身邊不斷上演。

    1616年的遼東糧食大幅減產,明廷也不再向被佔領地運糧,可以想像這會的努爾哈赤肯定不滿足。奴隸制社會的管理極其粗暴簡單,女真人又不事生產,等搶掠來的糧食人口消耗完,嚐過甜頭的他們就會再次發動戰爭。

    “等到二三月份天氣回暖,建奴必然攻擊遼陽。明軍現在士氣極度低落,遼陽根本守不住。等遼陽失陷,海州就是他們的下一個目標。”周青峰微微閉眼,腦子裡浮現整個遼東地圖,“明軍那邊怎麼樣了?”

    “楊鎬坐鎮山海關一直沒動靜,倒是杜松前出到了錦州,劉綎到了廣寧。遼東巡撫李維翰困守遼陽,一直在哀求後撤。明廷死活不許,卻又不給他補給。最近那傢伙派了不少人來跟我們'革命軍'接觸,似乎有意投靠。”

    周青峰點點頭。李維翰被困在遼陽,雖然天寒地凍卻猶如被架在火上烤,極其難受。去年十月份那傢伙就派人來聯繫,卻不說要投降,反而要招撫'革命軍'。周青峰懶得搭理這種蠢貨,根本不理他。等到現在要死要活的地步,李維翰也不顧上臉面,直接要求投降。

    投降?

    遼陽城裡能跑的全跑了,剩下幾萬老弱和捨不得走的世家大族。前者跑不動,後者對'革命軍'視若仇敵。可若是把遼陽讓給努爾哈赤,也太便宜對方了。

    按照'革命軍'高層的規劃,鎖住蓋州是抵抗建奴入侵的底限。蓋州這個進出遼東半島的西大門絕對不能失守,一失守後頭一馬平川根本擋不住敵人優勢兵力的突擊。所以周青峰將蓋州北面的海州規劃為對敵鬥爭的前沿和戰略緩衝,撐不住才會退守蓋州。

    若是把戰略緩衝繼續延伸到五十多公里外的遼陽呢?

    “鯤鵬,你派人去跑一趟遼陽,問問李維翰願不願意打一場敗仗?他若是願意打,我就允許他帶著點殘兵敗將和個人財貨撤離遼陽。他若不願意,那就等死吧。”

    王鯤鵬立刻明白了周青峰的意思,“屬下明白,這就派人去辦。”

    狗拉雪橇又嘩嘩的離開了海州城,周青峰則把自己的想法通報了在後方的徐冰等人。當天夜裡,被困在遼陽的李維翰就得到了周青峰傳來的消息。由於北有女真,南有少帥,他在遼陽就好像風箱裡的老鼠,兩頭受氣。

    去年下半年,努爾哈赤就不斷派人來讓李維翰投降。這位遼東巡撫咬咬牙沒同意。可現在到了深冬,整個城市陷入絕境。每天都有大量被凍死的屍體從城牆上丟進外頭的護城河,他不得不考慮自己的後路。

    不管是投蠻夷還是投反賊,李維翰其實都不願意。他對大明還是抱有極大幻想,可明廷死活不讓他走。等到周青峰傳來戰敗撤退的提議,這位遼東巡撫終於眼睛一亮——打敗仗撤退,朝廷總不能怪我吧?實在不行便是丟官罷職,總比送命強。

    這一下真是一拍即合,李維翰當即派了親信到海州商談此事。周青峰允許他帶走部隊,官紳也可以離開。但財貨必須受限接受檢查,不許對城市進行故意破壞。必須給'革命軍'留下足夠的好處,否則便是真的要攻城。

    李維翰已經在遼陽待了半年,手裡也沒啥底牌。他很痛快的答應了周青峰的要求,把被困遼陽的明軍和官紳召集起來商議。他對眾人直言道:“'革命軍'即將攻城,本官決意突圍,你們可願意隨本官一起走?”

    城內的官紳早就得到消息,大家都已經認清形勢。北面的奴酋野蠻,南面的少帥剛猛,誰也不願意留下來等死,還是會撤離吧。雖然有人執意要把所有家產帶走,可李維翰壓根就不鳥這種要錢不要命的蠢蛋。

    等到一月中旬,周青峰派了近衛隊一營高大牛部出擊遼陽,控制城門後監視李維翰的人撤離。近衛隊已經完成了二期五千人的擴編,一千多人的一營可謂是兵強馬壯,甲胄鮮明,和撤離的明軍乞丐有著天壤之別。

    李維翰乘車出城時看到一隊又一隊紀律嚴明,訓練有素的士兵,不禁長聲哀嘆道:“謬矣,謬矣,這天下要易手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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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高大牛部出現在遼陽,雖然人數不多,卻軍容嚴整。全營一千多人,過半披甲。還不是低檔的紙甲,棉甲,全都是鍛造的金屬胸甲。擦拭的亮堂堂猶如鏡面,光彩照人。

    全營一個騎兵連,兩個長矛連,一個戰鬥工兵連,外加醫護,通訊,後勤等勤務排。士兵不是騎馬就是乘坐四輪馬車,雖然不少都是新兵卻士氣高昂,機動能力更是跨時代的。

    大冬天的看到這樣一支部隊出現在自己眼前,遼陽的明軍集體錯愕。李維翰嘆息自己手下沒有這樣一支強軍,他手下的明軍也覺著這夥反賊實在太強。

    之前從周青峰身邊離開的譚峰還在李維翰手下呢。他在瀋陽敗退之後,痛定思痛決定用自己在周青峰哪裡學來的一些規矩改造自己的部下,收效顯著。如今他已經帶領兩千多兵卒,官職爬到了明軍千總的位置。

    周青峰創立'革命軍'橫掃遼東半島,譚峰對其消息一直很是關注。他覺著自己親手整治的兩千官兵就算打不過同等數量的建奴,打'革命軍'這夥反賊應該還是不在話下的。他心底甚至有過若是沙場再見,要上演一出'捉放操'的戲碼。

    既還周青峰當日收留自己的恩情,又要在他面前展示自己的威風,還要博取個流傳後世的美名——結果今天一看近衛隊真正的精銳,譚峰這心裡可就是撥涼撥涼的了。

    不提人家兵強馬壯,槍利甲厚,光是那份精氣神就不能比。

    近衛隊若是一個兩個軍官披甲也就算了,可對面成排成排的戰兵全部披甲,還都是防禦力最好的金屬胸甲。明軍呢?大將都沒這個待遇。譚峰作為李維翰手下主力,他也不過穿著一套金屬片穿連的紮甲,跟一整塊鐵板鍛造的胸甲完全不是一回事啊。

    除了胸甲,近衛隊士兵穿皮靴,皮褲,皮衣,皮毛,甚至還有皮手套。這一套厚實的衣服看著就暖和。士兵們個個抬頭挺胸,臉頰飽滿,這吃得好,穿得好,看別人的眼神都帶著傲氣。相比之下明軍士兵都畏畏縮縮的,就連譚峰好不容易蓄養的幾名家丁都沒法比。

    “鳳英。”李維翰挑起車窗朝外看,在馬車內輕喚一聲,“這些都是'革命軍'大將的家丁吧。”

    “應該是。”譚峰靠近李維翰的馬車,沉聲點頭道:“這'革命軍'實乃大敵,果真不可輕視。”

    “這家丁數量可真不少,真乃虎狼之師。本官記得鳳英之前在周青峰手下乾過?”李維翰又問道。

    譚峰聽得心裡生疼,他剛剛打聽過這隊人馬的將官究竟是誰,一問便知是高大牛。他腦子裡再次浮現流落撫順時自己照顧過的那個瘦弱青年。他被周青峰趕走時,高大牛便展露猙容。他在遼陽拼命練兵追趕,卻想不到才過去幾個月的時間,雙方差距再次拉大。

    這下他別說跟周青峰比,連高大牛都不如了。

    上官詢問,譚峰只能把頭一低,沉聲說道:“譚某確實在周賊手下乾過,只是如今心向朝廷,絕不敢背棄大人的提拔。”

    李維翰點頭道:“我知鳳英是忠厚人,本官待你不薄,今後也必然多多照顧。我大明終究是國勢強盛,錢糧豐富。只要朝廷痛心革弊,還是大有作為的。你可千萬莫要辜負于我呀。”

    譚峰一愣,又重重應下——感情這李維翰是有所顧忌,也察覺到亂世之中掌握兵權的重要性,生怕譚峰跑了又回周青峰那邊。而這主意還真就在譚峰腦子裡轉了好幾圈,只是想起當初被趕走的羞辱,實在咽不下那口氣。

    李維翰這次從遼陽要帶走一萬多兵力,連帶還有好幾千地方官紳及其家眷。這其中不單單有譚峰的兩千多人馬,還有之前投靠的楊家兄弟也收容了一千多人。

    楊家兄弟軍戶出身,落草為寇,匪氣濃厚。他們帶的兵比譚峰的部下還不如,拖拖拉拉的從城內走出來就是一夥地痞流氓。這些傢伙猛然看到一支強軍在自己面前,竟然慌不擇路的朝回縮。

    楊家兄弟倒也不管自己的人馬,他們壯著膽子帶上當狗頭軍師西門哀朝近衛隊身邊湊,直到近衛隊士兵放平長矛要他們遠離自己警戒區為止。三個人一直都覺著軍隊跟匪徒其實都是一體兩面,從來沒想過能有這麼嚴整的軍隊。

    “軍師,你可見過這樣帶兵的?”兄弟倆遭受震撼之餘,便來問西門哀,“這樣一個兵得花多少銀子呀?你看他們身上穿的甲,那應該是鐵的吧,至少一百兩。這眼前這麼些人,豈不得好幾萬兩銀子?嘖嘖嘖,有這麼多銀子乾什麼不好?竟然用在這些兵丁身上。”

    西門哀知道周青峰厲害,卻不知道他能厲害成這樣呀。近衛隊的軍容完全超乎他的想像,哪怕史書上記載的幾支強兵都比不上的。他不得不嘆道:“快走,快走,反賊勢大,這遼陽是不能待了,我們還是去錦州為好。”

    只是楊家兄弟卻私下嘀咕。弟弟楊威就對哥哥說道:“我們之前跟那周青峰也算認識,要不去'革命軍'套個近乎?我們這也不少人了,投靠過去興許也很混個官職噹噹,好歹打點秋風弄幾套鎧甲穿穿也好呀。”

    哥哥楊邦覺著有道理,他又覺著自己一家勢單力薄,乾脆跑到一同逃難的遼陽官紳中鼓動幾句,勸的不少人一同前去拜見這支近衛隊的將官,想要投效。

    只是一群人去了卻碰了滿鼻子灰,周青峰根本不見,只說想投效便留在城中等待甄別,查清身份後再做安排。楊家兄弟頓時垂頭喪氣,盤算一番還是跟李維翰走比較好——還是大明的官吏比較'講道理',只要給錢就辦事。

    遼陽城中勢力最大的卻不是李維翰帶著的明軍,而是盤踞在此兩百多年的葉家。周青峰要趕城中官紳滾蛋,不少官紳卻捨不得自己的產業,還想留下來討價還價。只是等明軍一走,近衛隊立馬清點城中剩餘人口和物資,準備搬空撤離。

    周青峰這次行動不但帶來了近衛隊,還帶來好幾千人的民兵。徐冰也派人前來接受城市,曾經生在此地的葉二娘更是趾高氣昂的回來了。她先是不動聲色的把自己的名帖送到葉府,然後派人不斷的查抄葉府在遼陽的產業。

    糧鋪,布莊,藥店,酒樓,茶館,典當,一查一個準。

    葉二娘化名春妮在周青峰身邊待了整整一年,做夢都在想如何把葉家給拆了。店裡的伙計掌櫃看到她出現,全都要愣神喊一句'二小姐'。'革命軍'的人要查抄也沒人敢出來阻擋——傻子都看得出這消失一年的庶女回來報仇了。

    “光是城內我們就查到大大小小十幾個糧鋪,存糧加起來超過二十萬石。”葉二娘很清楚周青峰想要什麼。她根本不需要如何哭訴祈求對方的支持,只是在查抄的當天就向周青峰通報葉家掌握的家財就夠了,“葉家盤踞遼東兩百多年,遼陽是他們老巢,存銀不下百萬。”

    “這麼多?”周青峰頓時驚訝的無比興奮,又無比氣惱,“老子的幾十萬人在半島上還在省吃儉用餓肚子呢,這里居然存了二十萬石糧食。早知道這裡有這麼多糧食,我早就打過來了。”

    '革命軍'在吸納遼東各地的幾十萬人口後,存糧急劇減少。徐冰把寶貴的白銀拿出來買糧,偏偏還買不到。今年的春耕如果有丁點的不順利,'革命軍'立刻就會到一個非常危險的狀況。

    葉二娘看周青峰如此驚訝,心裡已然有底。她繼續說道:“這只是葉家在城裡的存糧,在城外他們還有不少農莊,應該還能抄出十萬石糧食。

    此外葉家手裡掌握的人口也特別多,工匠少說也有一兩千。少帥不是一直想要造紙麼,葉家就有兩個紙坊,一個墨坊,一個印書坊。這是個大世家,家產特別多。”

    “你不用說了。”周青峰哪裡會不知道眼前這小姑娘的心思?他只是沒想到這葉家會如此的富裕,簡直就是富得流油。他在自己指揮部外大喊一聲:“衛兵,去把高大牛叫來。這頭肥羊,老子吃定了。”

    渾身披甲的高大牛很快前來報導。他剛剛雙腿並立敬禮,周青峰就下令道:“跟著葉二娘去抄了葉家,如遇反抗立刻格殺。葉娜,你也陪得去。葉家應該有不少修士,你去鎮場子。”他還特意壓低聲線秘密傳音道:“葉家應該有個斷了兩條腿的傢伙,見之即殺。”

    該不要臉的時候,周青峰絕對是不要臉的。他這毫不容情的下達命令,把葉二娘個小丫頭刺激的小臉通紅。高大牛特意調集了一個長矛連跟著她去,就發現這葉家佔據了城東好大一片。

    “這幾條街都是葉家的。”葉二娘騎著一匹小馬,帶著浩浩蕩蕩的隊伍到了葉家大門前。她這一路行來,早就驚動了正企圖跟周青峰討價還價的葉家大房一系。不少葉家子弟在大門口還想迎接這遼陽的新主,卻冷不防看到了一臉狠笑的葉二娘,無不驚詫。

    葉家大房奶奶穿著二品誥命婦人的打扮出來,就跟見到鬼似的尖利喊道:“你這賤種怎麼還能回來?”

    “你把我娘拉到這大門口活活杖斃的那一刻,肯定沒想到我這麼個賤種還能翻身吧?真是讓你們失望了,我不但還活著,我還回來要你們的命!”葉二娘用同樣尖利的嗓子高聲喊道:“我被你賣給人販子的那天就發誓,只要我活著,我就要回來毀了這個骯髒的地方。”

    葉家大房奶奶氣的渾身發顫,手指亂點。她身後忽然傳來一聲怒喝:“放肆,二娘子,你好歹也是我葉家的人,怎麼敢如此跟我娘說話?誰給你的膽子。”

    說話的人斷了兩條腿,坐在輪椅上被個僕人推到大門外。他頤指氣使,夾雜靈力高聲怒喝,意圖震懾全場。只是他一露面,跟在葉二娘身後的葉娜便是眼神一縮,身後翎翼浮現飛速前衝,雙手大劍一揮而過。

    斷腿的那傢伙連人帶椅都被劈成了兩半。

    全場啞然……。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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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0375章近衛騎兵





    遼陽的拿下超乎想像的順利,'革命軍'最大的麻煩甚至是如何越過一百多公里的道路把兵力從蓋州投送過去。由於缺乏後援,城內糧價暴漲數倍,百姓大量餓死,遼陽城內的明軍毫無士氣。要不是努爾哈赤掠人為奴並且進行了大規模的屠殺,遼陽早就投降了。

    周青峰帶隊入城後,立刻對全城進行救濟。大量查封的官紳糧鋪全部開門設置粥棚,全城所有人都可以敞開了吃喝。對於囤積居奇的奸商直接抓出來公開審判,處死。遼陽勢力最大的葉家更是被連根拔起,一天之內就吊死上百名手握血債之人,只為平息民憤。

    以金剛手段顯菩薩心腸,遼陽瞬間安定。

    只是遼陽定了,在六十公里外瀋陽城中待著的建奴卻不能坐視不管。

    周青峰親自帶隊趕到遼陽,第一時間就向北方派出騎兵進行武力偵查和遮蔽,探查敵人動向的同時阻止敵人了解遼陽的狀況。騎兵在冷兵器時代的用法是偵查,遮蔽,迂迴,追擊。用騎兵正面硬拼陣勢嚴密的步兵是絕對的傻逼。

    由於遼陽距離瀋陽只有六十公里,這次'革命軍'拿下遼陽等於在敵人眼皮子底下進行。為了給遷移人口和構建防禦提供時間,近衛隊騎兵營的韓石親自帶了一個連去瀋陽搞偵查。

    偵查騎兵都是一人雙馬,三個排輪流交替前進,彼此掩護。韓石帶人靠近瀋陽南岸的渾河時,就發現建奴對'革命軍'的這次行動毫無察覺。當他的人出現時,建奴在城外的遊哨彷彿從夢中驚醒,吹號呼救。

    北風呼嘯,天地冰封,叫人鼻子下都能掛上冰棱。韓石騎在馬上,手裡端著一直望遠鏡向瀋陽城頭看去。他剛剛越過瀋陽南面的虎皮驛時,就發現哪裡根本沒人。女真蠻子就覺著漢人根本不敢來,根本沒有防備。

    “天寒地凍的,這幫蠻子也懶得動了。”韓石嘿嘿直笑。他是沒辦法去攻城,可看著幾個在城外活動的遊哨驚慌失措的樣子,也是很令人開心。“他們的馬沒精料吃,都瘦了。甲胄也沒我們齊全。倒是一人一根老鼠尾巴吊在腦後挺好看的。”

    對於韓石的調侃,跟隨而來的騎兵們都哈哈大笑。養一個騎兵的費用足可以養五個步兵。'革命軍'騎兵都是層層選拔,吃得好,穿的好,訓練也極為嚴格,大冬天的出來也渾身暖和。論裝備,他們隨便一個人都達到敵人中級將領的水平,所以士氣極高。

    韓石在馬上唾罵了一聲,一舉手就喊來身邊三個騎兵班長,“那幫蠻子都是驕兵,肯定不會任由我們在城外晃蕩。一班給我埋伏在東邊的樹林裡,二班到西邊的矮坡後頭,三班跟我走,到前面引得敵人來追。只要蠻子衝出來的人數不超過五十,我們就給他包個餃子。”

    誘敵深入,側翼伏擊,這是近衛隊所有班排連營級軍官都要反复演練的戰術。這招雖然簡單卻有多種變化,運用起來非常靈活。大夥在演武棋盤中反複使用,不斷對決。

    三個騎兵班立刻按韓石的佈置散開,很快對面的瀋陽城里便嘩啦啦的衝出一隊女真騎兵,火燒火燎的殺了出來。韓石帶隊前出,透過望遠鏡看得真切。他咧嘴大笑道:“五十人,還真就出來了一個牛錄。”

    渾河封凍,河面結實的很。女真騎兵直接跨河而過,朝韓石的人馬殺了過來。在望遠鏡裡看,對面的蠻子都穿著扎甲,絕對是旗主下屬的精銳。瀋陽城頭上還多了些人,雖然隔著太遠看不清,但漢人騎兵的出現顯然是驚動了城裡的女真高級軍官。

    “走,把他們引過來。”韓石一撥馬頭便帶隊後撤。他們的馬整個冬天都吃豆子和乾草,馬吃的比人吃的還多。此刻馬匹膘肥體壯的,力氣很足,帶著一個班的人掉頭就跑。

    對面的女真騎兵一看韓石要走,也是狠抽鞭子加速追趕。不過他們的馬卻沒那麼好待遇,大冬天能吃上乾草就不錯了——蠻子的牛羊馬匹每到冬天就掉膘,所以他們總是趁著秋天馬匹壯實的時候南下搶掠漢人。

    韓石頭一邊跑一邊回頭,加速跑出二里地後能明顯感覺到後頭的女真騎兵速度在減慢。這讓他也不得不減慢速度一直吊著敵人。雙方的距離也就百來米,後頭的女真蠻子都呼喝邀戰,咒罵不已。

    等著蠻子跑過設置的埋伏地,韓石立刻對身邊的傳令兵喊道:“吹號,左翼出擊。”

    馬匹上吹嗩吶可不是容易的事,傳令兵不得不鬆脫韁繩,雙手抓出嗩吶鼓勁來吹。幾個刺耳的調門一響,左翼埋伏在樹林裡的一個騎兵班策馬而出,風馳電掣般殺了過來。

    嗩吶聲把後頭追擊的女真騎兵嚇一跳,帶隊的牛錄額真一看側翼伏兵便是一愣。他迅速估量了一下敵我勢力對比,發現自己的人馬比這夥膽大包天的漢人多一倍有餘,迅速命令一部向左轉迎敵,另一部繼續追擊。

    前頭的韓石正在轉向,一看對手分兵當即大笑的抽出騎兵刀,高舉過頭的喊道:“再吹,右翼出擊,合圍。”

    在演武棋盤的各種演練中,誘敵深入都是大家非常習慣的套路。判斷敵人到底是真敗假敗是每一個指戰員必須學習掌握的難題,反反复复的演練搞得近衛隊內部出現很多擅長把握時機的戰術高手。

    韓石擔心兩路伏兵一起出,敵人很可能掉頭就跑。他乾脆等對手做出一定應對後,再出右翼伏兵。陷入埋伏的敵人必然恐慌,兩次遭遇伏兵更是會讓恐慌持續擴大。尤其是向左翼轉向的女真騎兵是把屁股對準了右翼出現的近衛騎兵,其恐慌更是要加倍。

    明明人數多了近一倍,可面對三麵包圍的牛錄額真卻被氣的哇哇大叫。速度就是騎兵的生命,這時候他再轉向逃跑都來不及,誘敵的韓石肯定會掉過頭來捅他屁股。

    現在追擊的女真騎兵唯有一股腦的朝前衝。帶隊的牛錄額真希望能利用自己三十人的數量優勢,先打敗對面只有十人左右的韓石隊伍。

    韓石卻狡猾的很。他掌握了戰場節奏,一看對手不掉頭,便斜著轉向並不急跟對手硬拼。他始終保持在距離敵人五十米的騎弓射程之外,釣著對手——周青峰自己打仗喜歡蠻幹,可他對手下的要求卻是要動腦子。

    大冬天的,帶隊的牛錄額真卻出了一身冷汗,心裡瞬間冰涼。他再回頭就看到被自己下令攔住左翼敵人的那二十人已經被前後包抄——英勇的近衛騎兵是真的衝了上去,而不是像對手那樣左支右絀,進退維谷。

    一名騎兵班長高舉戰刀沖在最前,他的左右兩側都是緊緊跟隨的同伴。對面的敵人發現自己後頭又冒出來一夥近衛騎兵便陷入恐慌,其反應是立刻向兩側逃跑。只是這衝鋒對撞的時候想逃可不容易,騎兵班長迅速拉近和對手的距離,手中刀刃輕輕一拖。

    唰的一下,刀光閃過。

    馬匹的速度施加在刀刃上,反复鍛造的騎兵刀還對刃口淬火提高硬度,變得極其鋒利。一刀砍在敵人穿著的紮甲金屬片上,那些生鐵片立刻被斬擊破碎,四下飛濺。扎甲底下還有一層棉甲,卻也被迅速切開,暴露出最裡頭的血肉。

    女真精銳都喜歡給自己套兩層甲,因為當前甲胄質量不好,也是他們身份地位的象徵。過去只有牛錄額真一級的軍官才能在一層保暖的棉甲外頭再套一層扎甲。可現在打下了瀋陽,普通精兵也能如此奢侈。

    正是這套兩層甲胄的防禦給了這些蠻子莫大信心,覺著自己還能在被圍困的情況下拼死一搏——可這信心迅速被擊破了!

    頭前一名女真騎兵大叫上前,卻被敵人橫刀一拖。保護胸腹的甲胄就被直接切開,底下一股血水湧出。他身子一歪就從馬上跌了下去。

    不等後頭的女真騎兵明白過來,一眨眼又是連續幾名騎兵面對面的揮刀搏殺。無一例外的情況發生了,明明應該軟弱可欺的漢人騎兵卻接二連三的獲勝。他們馬匹的速度更快,衝擊的力量更大,就連拼殺的那一瞬也熟練至極。

    近衛騎兵的每一刀都是類似的動作,沒有多餘的假動作和無用的咋呼,就是以最快的速度借馬力一拖——甲破血出,屍體歪斜。

    好不容易有人拼死朝近衛騎兵身上砍一刀過去。可不管女真蠻子們如何用力,他們的刀就是砍不破對方那一身亮銀色的胸甲。刀刃相擊無不噹啷一聲脆響就被彈開,甚至有劈砍太用力,刀子脫手乃至斷裂的情況發生。

    雙方對撞的結果是近衛騎兵毫髮無損,而女真騎兵被他們左一刀,右一刀的配合下愣是被砍死了七個人。而這還不是最糟的,最糟的是後頭夾擊而來的近衛騎兵也殺上來了。他們甚至是從女真人的屁股上捅過來的。

    剛剛受挫的女真騎兵正處於驚嚇四散的狀態,對於後頭衝上來的敵人完全沒有防禦能力。他們頂多回頭舞動手裡的刀子試圖喝阻對手的逼近。可士氣高昂的近衛騎兵毫不留情,舉起戰刀唰唰唰的就劈砍過來。

    瀕死者的慘叫不斷響起,被追擊的女真騎兵不斷被砍倒。掉落的人頭在地面翻滾,更加刺激近衛騎兵發出為遼東百姓復仇的歡呼。

    前頭的韓石把握住敵人的困窘,他終於回過頭將戰刀高舉,大聲呼喊道:“兄弟們,跟我衝,讓韃子見識見識咱們近衛騎兵的厲害。”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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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0376章前哨戰





    韓石撥馬掉頭,其帶隊的騎兵身上便亮起青色的軍陣光芒。將士們齊聲高呼,士氣正旺。

    和平常軍陣連成一體的防護光芒有所不同,文若蘭在洞悉靈力基本運行規律後,為近衛隊設計了全新的重點防護軍陣——護體光芒不再平均分配在陣勢的整個面上,而是有軍陣指揮者控制放在某幾個點上。

    當青光亮起,每個騎兵獲得的軍陣防禦都得到強化。他們猶如裹著一團狂風在前進,騎行的速度至少暴增兩三成。好處是戰力能提升一倍,壞處就是對指揮官有更高的要求。

    韓石輕夾馬腹,戰馬迅疾飛馳,緊盯對面那名領頭的牛錄額真。敵人正陷入顧頭不顧尾的窘境,其剛剛分出過半人馬去支援陷入絕境的另一部分手下,一抬頭就看到這幫漢人騎兵的頭領殺了過來。

    努爾哈赤伐明以來,女真人遇到的漢人武裝無不稀爛軟弱。明軍也就守城的時候還有點勇氣,野戰時跑的比兔子還快。可今天這些漢人騎兵卻能奮勇爭先,還擅長戰術合作,實在讓驕橫的女真騎兵大為吃驚,應對失措。

    數十米的戰場距離呼吸間就拉近,緊迫的時間容不得拼殺的人想太多。看到韓石逼近攻擊,牛錄額真只能橫下一條心,揮舞一根狼牙棒拼了上來。這狼牙棒三米多長,做工極為粗陋,粗大的棒頭上釘滿了鐵釘,棒頭下還掛著一顆萎縮的人頭。

    牛錄額真咧著大嘴呀呀的呼喊,狼牙棒上揮舞出一道道黑色旋風。萎縮的人頭彷彿復活,張開缺牙的大口發出呱噪的喊聲。這顆被薩滿炮製過的人頭脫離狼牙棒向韓石咬來,韓石的戰刀上瞬間閃出數道青色光芒。

    青芒一擊將人頭切成兩半,再一擊將狼牙棒直接劈開,第三擊劃破牛錄額真的胸口,穿透其穿著的多層甲胄,將這個醜陋的傢伙活生生剖開。馬匹顛簸,很快將半截屍體摔了下去。剩下的半截拖在馬鐙上,零零灑灑掉了滿地的血水,一節腸子拖出個兩三米。

    首殺功成,韓石更是信心倍增,原來這滿萬不可敵的女真蠻子也是可以擊敗的。他手中的戰刀轉而化作一條長鞭,不斷飛出一米多長的靈力鋒芒。與他靠近的女真騎兵無不在這條鋒刃之鞭的凶狠抽打下落馬。每一擊都是人馬俱碎,血霧亂舞。

    敵人單薄的騎隊被韓石一沖而過,身後便是倒伏慘嚎的敵人。附帶重點軍陣防禦的近衛騎兵好似無敵的存在,英勇無畏的發揮自己應有的訓練實力。他們在血腥的戰場上猶如表演盛裝舞步,從容不迫的將敵人一刀一刀砍下馬來。

    十幾人的對拼,近衛隊花大價錢建設的騎兵展現出來壓倒性的優勢。無論是攻擊,防禦還是機動,他們都比敵人的精銳更強。一個回合之後,只有距離較遠的五六名敵人逃得性命,他們眼睜睜看著己方同伴紛紛落馬,驚慌之下再也不敢回頭,伏在馬背上抽鞭遁逃。

    戰場上還剩下三十多名女真騎兵。他們人員分散,缺乏指揮,難以抗拒近衛騎兵的衝殺。韓石在戰場上大喊一聲'痛快',接下便下令道:“殺光他們。”

    此刻的韓石殺得興起,猶如一頭戰場上雄壯威武的獅子。他哈哈大笑的散發北地男兒粗野豪邁的英雄氣概,眼神如狂,透著不可抗拒的殺戮之心——過去半年,整個遼東的漢人都覺著憋屈,憤懣,難受。被女真人欺負到家門口的屈辱重創了他們的尊嚴。

    今天,這口惡氣終於要報一報了!

    衝擊再起,原本分開誘敵埋伏的三個騎兵班不斷匯合,形成一股強大的攻擊陣型成片橫掃。原本氣勢洶洶殺來的女真騎兵狼狽奔逃,折損過半。好好的一支牛錄精銳就在那麼幾分鐘的對決中被打殘了。

    等著敵人轉身逃跑,韓石追擊不過五百米就見好就收。他的亮銀甲濺滿了血滴,刀刃上不斷有濃稠的半凝固血水滑落,起伏的胸膛大口呼吸,只有臉上猙獰的大笑顯示他心中的暢快,“半年前,老子便是在這裡被人像狗一樣趕走的。半年後,老子又殺回來了。”

    近衛騎兵中都是遼人,對侵占自己家園,奴役屠殺自己親族的女真蠻子沒有半分好感。有周青峰反复的政治教育,他們殺起敵人來是毫不留情。

    “打掃戰場,匯報己方傷亡,收攏馬匹。看看有沒有輕傷的俘虜,給與包紮後帶走一兩個。”韓石按照作戰條例下令,很快就帶著手下迅速撤離。按照近衛隊的計劃,他將在遼沈之間的虎皮驛建立一個前哨點,不斷的刺探女真人的軍情,遏制敵人對南面遼陽的探查。

    韓石離開沒多久,瀋陽城中便隆隆跑出來四五百名女真人。步騎都有,陣勢嚴謹,如臨大敵。為首幾名將領中還有周青峰的老熟人黃太吉和薩哈連。

    他們趕到剛剛廝殺的戰場便稍稍停步,黃太吉命令薩哈連帶著騎兵繼續追擊韓石,他本人則下馬查看戰死的己方將士。

    地面的屍體往往一刀致命,這說明對決非常迅速,並沒有過多的糾纏反复。從傷口來看,大多劈砍在胸腹,少量砍中大腿和馬匹。

    “這夥漢人的刀口真是鋒利,很輕鬆就砍破了我們正白旗勇士的甲胄,甚至一口氣砍開了兩層。”黃太吉的臉色很不好看。

    和明軍對待軍備的粗疏完全不同,女真人天天打仗,對兵器質量很是敏感。黃太吉手裡捻著半片被刀口劈開的鐵片,仔細觀察切口的痕跡,說道:“都說漢人擅長冶煉鍛造,果然是能造好刀。”

    眼下正值隆冬,建奴在打下撫順,瀋陽各地後也要貓起來。畢竟大冬天的外出活動對體力消耗太大,需要的糧食也就更多。一兩個人活動還能承受,成千上萬人的活動消耗就太大了。

    女真人打仗是為了掠奪,是為了享受,不是為了自虐。只有'革命軍'這種一天到晚都擔心敵人要打上門的勢力才會不計成本的干這事。

    今天近衛隊的偵騎靠近瀋陽,駐守城門的一個牛錄額真立刻做出反應,不等黃太吉號令就出城驅趕。黃太吉得知後還在心裡暗讚自己正白旗的精銳就是厲害,應對的非常正確。只是等他登上城牆,雖然距離戰場太遠看不清,卻從狼狽逃竄的馬匹看出情況並不妙。

    等著黃太吉急匆匆帶隊出來接應,小規模的騎兵對決已經結束,敵人偵騎早就跑了。派薩哈連去追擊不過是自我安慰,黃太吉臉面上看似冷靜,實則心底氣憤的很——努爾哈赤去年進行軍制改革後,分給黃太吉的正白旗就只有十八個牛錄。今天就等於垮了一個。

    建奴每次出動就是幾萬人,可其中正規的戰兵就是一個個牛錄中的五十名精銳。其他都是餘丁乃至隨軍包衣。黃太吉的正白旗在當前是比較弱小的一個旗,相比有四十五個牛錄的正黃旗,他的軍力根本不夠看。

    拿下撫順和瀋陽後,努爾哈赤並沒有立刻將自己的統治中心搬遷過來。他將黃太吉留在瀋陽駐守,自己還是帶兵往回走。不過在見識過漢人城市的繁華和精美之後,他也意識到自己住的赫圖阿拉實在像個狗窩。

    努爾哈赤正在薩爾滸的界凡山上築城當新都,暫時還沒有直接拿前線瀋陽當都城的意思。不過駐守瀋陽的黃太吉卻很快意識到這座漢人城市的便利和好處,無論是抓捕奴隸還是籌集糧草,都太過便利了。

    只是眼下黃太吉卻受到了挑戰。

    “這夥漢人騎兵不但刀好,而且甲更好。”黃太吉找遍滿地所有女真屍首,逐件查看他們的兵器,最後駭然發現只有極少數人的刀口上有血,而且血量不大。“我大金勇士死傷二十多人,竟然沒能殺傷幾個對手?”

    黃太吉連忙將剛剛逃回的女真騎兵全都抓來質問,要求查清剛剛打仗到底遭遇多少敵人,又是如何打的?他很快確認一件事,對手的武備非常之精良。

    一名逃回的女真騎兵就哭訴道:“不是奴才不拼命,實在是那些漢人甲太厚了。他們的胸甲亮晃晃的都能照人的眼睛,還有裙甲也是大塊鐵片,根本砍不動。”

    “那伙漢人到底多少人?”

    “六七十吧。那些漢人尼堪很是狡猾,引誘我們追擊然後三麵包圍。其中一名大將還擅使軍陣,將我們牛錄的頭領給砍死了。”

    黃太吉問了一圈,說敵人百來人的都有,最少的也說有四五十。他自己估摸著應該有六十左右。若說漢人兵力比自家少還敢分兵包圍,他是不信的。

    “是那個明軍將領竟然有如此強兵,還有這麼大膽子?”黃太吉就等著派出去的薩哈連能有所斬獲,好歹搞清楚今天來的是誰?可等了沒一會就等到遠處炮響,轟隆的一聲猶如冬日驚雷傳來。

    沒過一會,薩哈連倒是回來的,卻是土頭灰臉的回來。他看到黃太吉就高聲大罵那些漢人騎兵狡猾,說自己追擊了十里地,眼看就要追到那伙逃跑的漢人,突然隊伍中炸開一聲雷,把他的騎隊從中斷開。當場就炸死了四五個女真精銳。

    “那邊漢人騎兵炸了我們不說,還給我設下了埋伏。”薩哈連氣的憤恨不平,“炸過之後,我們的馬匹驚慌難馴,好些白甲勇士都慌了。

    誘敵的一夥漢人騎兵立馬掉頭朝我們衝了過來。從道路兩邊還殺出二三十騎,不怕死的衝進我們的騎隊中間。也幸虧我穩住了人馬,還砍殺了他們幾人。他們才退散而去。”

    黃太吉看薩哈連身上有血,其指揮的百來騎兵也折損不少。倒是薩哈連靠自己武力強悍有所斬獲,他甚至將自己砍死的一名漢人騎兵屍首給拖了回來。這具屍首一出現,他又惱怒的罵道:“這幫漢人騎兵也不知從哪來的?甲胄特別堅固,很不好打。”
mk2258 發表於 2018-10-6 13:47
第0377章相互摸底





    犧牲的近衛騎兵被馬拴著一條腿拖著回來。他的頭被洩憤性的砍掉,可致命傷是胸口被重斧劈開造成的。

    黃太吉尤為關注那件被血肉沾染的騎兵胸甲,彎腰伸手摸了摸,還特意敲了敲。他年紀輕輕,可眉頭皺的很深。寒風將他的髮辮吹的亂飄,他抬頭看向敵人來的方向,天空中的浮雲正不斷舒卷,道路兩旁的樹林荒草沙沙作響。大地的遠方似乎暗藏著一頭凶獸。

    黃太吉朝薩哈連問道:“這是漢人頭目?”他跳下馬查看過這具屍體,衣甲鮮明,體格健壯。屍體身上還帶著水壺,匕首之類的小玩意,還要些乾糧。衣服的布料極好,而且乾淨。胸甲裙甲都極其精良堅固,他甚至痛惜這麼好的一件甲胄被砍壞了。

    薩哈連猶豫了一會,卻還是搖頭道:“不是,這只是個小兵。我跟這夥漢人騎隊的頭目交過手。那傢伙會使用軍陣,我一斧頭劈過去沒能把他怎麼樣。不過哪傢伙滑溜的很,一看情況不對就跑。我只砍殺了他幾名手下就回來了。”

    “砍殺了幾名?”黃太吉著重問道。

    “砍殺了……,三個。”薩哈連面容歉然的低下頭。他是努爾哈赤的女婿,按理說輩分跟黃太吉一樣。可黃太吉卻是八旗旗主,四大貝勒之一,地位比他高得多。被對方逼問到底砍殺幾人,他頓時又羞又惱——因為這次死傷比例差的太大了。

    黃太吉立刻又問道:“你帶了一個百人隊,死傷了幾個。”

    “一開始被那伙漢人用地雷給炸了。那地雷的威力堪比九級術法,我們根本扛不住。幸好我們隊形鬆散,當場死的人少,可被炸的暈頭轉向的人多。再被那伙漢人伏兵殺出,所以死得多些。”

    薩哈連說到這已經喏喏,他帶隊出擊也犯下了前一個牛錄額真同樣的錯誤,大意輕敵。挨了一個五公斤的炸藥包後,他發怒前衝沒有約束部眾,可跟韓石交手卻沒能占到半點便宜。軍陣對個人,天然獲得壓制效果。

    聽著薩哈連反复找藉口,黃太吉怒容再問道:“我只問你到底死傷了多少人?”

    “七八個吧。”薩哈連一回頭,搞不清自己到底損失多大。

    黃太吉卻要把這事搞清楚,仔細清點後發現薩哈連帶去的人馬只跟對手拼了一個回合,就折損了十六人。戰果只有三個。其中薩哈連親自砍死一個,另外兩個是圍攻下獲得的。

    “這幫漢人騎術並不好,不像是常年騎馬的人。他們就是甲好刀好,氣勢很足。馬餵的不錯,膘很肥,都是好馬。”薩哈連想了半天,又補充了一句,“對方帶隊的頭目有點本事,會打仗。”

    只半天功夫,正白旗就差不多報銷了一個牛錄的精兵,折損了一名牛錄額真。這樣下去黃太吉如何受得了?他當即對薩哈連下令,繼續帶隊向南,一定要搞清楚這夥漢人騎兵從哪裡來的,是什麼人的隊伍?

    “這夥漢人來路不對勁。你帶上一千人,挑些漢人包衣探路,慢一點不要緊,沿途小心點。”黃太吉眉頭緊皺的看向南面,“他們是遼陽來的,哪裡應該換了統兵大將。若今日這些只是大將的家丁尚不足為懼,若是別的什麼事發生了,只怕就是大麻煩。”

    薩哈連應了一聲,又帶隊回城去召集更多人手,這樣時間就長了。等他再次出城都是一兩個時辰之後。

    遼沈之間都是平原,星羅棋布大量村莊。只因戰亂,這些村子大多廢棄,百姓逃難而去。這就意味著兩座城池之間無險可守,非常適合騎兵戰鬥。

    由於天寒,出城的薩哈連望著鋪滿大雪的路面也極為頭疼。雖然是遼沈之間是平原,可平原上也有大量矮坡高崗。乍一看一眼望去視野開闊,可開闊地間暗藏許許多多的視線死角。

    捱過地雷炸的薩哈連走的很小心,他帶著一百多騎兵,三百多步軍,驅趕這四五百的漢人奴隸一路走。他把大量騎兵散開向前偵查,他的大隊人馬在大雪中的道路卻很是難行。哪怕女真蠻子把鞭子抽斷,缺衣少食的奴隸們也走不快。

    可是走出沒多久,偵查的女真騎兵就不斷回來報告,說是在前頭髮現同樣散開的漢人遊騎。這些遊騎兩人一組,根本不怕女真騎兵。雙方往往見之便戰,互有傷亡。

    一名女真騎兵匯報導:“那些漢人一見到我們就吹哨子,召喚附近的同伴來夾擊。我們的人從野地了一出去,就經常落入他們的合圍。他們人馬精壯,甲胄太好了,我們沒辦法只能轉身逃走。”

    騎兵偵查受到壓制,薩哈連頓時覺著束手束腳。

    按理說越是如此越是要搞清楚敵人的動向,否則便要吃大虧。可薩哈連卻又疼惜自己的手下,因為這每一個折損都是他的人。他最後只能把騎兵收回來,猬集一團沿著道路向前。沒有足夠強悍的前衛,軍隊就要提心吊膽,行進速度就非常慢了。

    大冬天走到入夜也沒走出個三十里地,薩哈連沒辦法只能找了個荒村宿營,夜里安排崗哨,嚴防偷襲。女真蠻子逼著奴隸去找些乾柴生火,煮些熱湯填肚子。至於奴隸餓不餓,冷不冷,主子們是根本不管的。

    “這幫該死的漢人到底是從哪裡冒出來的?”薩哈連愁眉苦臉的望著黑漆漆的夜,暗想今晚這大雪天那幫漢人應該不會出來。“等明日再往南,尋幾個村子屠了它,不能讓那些漢人太得意。到了遼陽搞清楚對手到底是誰,我就立刻帶隊返回瀋陽。”

    黑夜陰沉,遮蔽了薩哈連的眼睛,他還沒意識到自己要面對的敵人究竟是誰。可作為對手的近衛隊卻是鉚足了勁要給對手一個深刻教訓。

    位於瀋陽和遼陽中點位置的虎皮驛站內,韓石正跟趕來的周青峰匯報白天的戰鬥過程。“今日與建奴兩次小規模交手,屬下得幸獲得小胜。斬殺敵人四十名左右,我方戰死三人,重傷一人,輕傷二十六人。建制保持完好。

    其後雙方哨騎也有多次交手,雖戰果不大,但保證我方主力依舊在敵人視線之外。敵人還不清楚我方佈置和作戰意圖。

    建奴今日之敗首要在於輕敵大意,甲胄兵器遠不如我軍。兩次遇伏皆陷入慌亂中,被我兩個排痛擊。我方教訓主要在於我個人指揮出現失誤,第二次和與敵交手時不夠堅決。如果我當時放下顧忌,對敵人騎隊硬打硬衝,傷亡雖然會更大些,可敵人必然死的更多。”

    負責記錄的騎兵連文書將韓石的話詳細記下,這些東西都將作為部隊戰史流傳下去。周青峰對韓石今天的一戰表示滿意,他微微點頭道:“能打出四十比三的交換比,建奴得痛心的要死。這不是小胜,是大勝了。我們現在還很弱,兵力不足。控制傷亡也是正確的。”

    韓石呵呵笑了兩聲,他比周青峰大了許多,可如今卻覺著自己當初厚著臉皮前來投靠是最正確的選擇。他手下現在一個騎兵營數百人全是精兵,隨便挑一個出來都比過去的將門家丁強。現在給他個明軍總兵都不干,還是革命軍這裡舒坦。

    “根據我們留下的暗哨傳回的消息,建奴在我們走後又派出一支千人左右的隊伍出來。他們還夾帶了過半的奴隸探路,大概是被我們半路埋設的炸藥包給嚇的不輕。”韓石繼續笑道:“由於前衛被我們壓制,大雪天他們走的慢,入夜前在距離虎皮驛十五里的沙河鋪落腳。”

    夜裡騎兵就不好用了,頂多是做監視和傳遞消息。

    周青峰扭頭看向跟他來的高大牛。高大牛當即挺直身子高聲喝道:“少帥,把這支敵人交給我們一營,我們給他來個夜襲。我們營進行過專門的夜戰訓練,一定能痛擊敵人。

    我親自帶兩個步兵連和一個戰鬥工兵連上去,先用炸藥轟開敵人防線,再用長矛突襲進去,殺個痛快。天亮後還可以用騎兵追擊一把,保證他們無處可逃。”

    要說目前的近衛隊有多精銳,那是笑話。畢竟才組建成軍不過半年,最近擴編又大多是新兵。可他們這士氣確實旺盛,敢於戰鬥,不怕犧牲。

    “大雪天的夜襲,不容易哦。”周青峰沉聲說道:“雪夜攻擊的專項訓練,我們是沒有做過的。”

    “多吃多喝,穿暖和。我們帶來了六十部馬拉的雪橇,全員輕裝的情況下,十五里地半個時辰就能到。大雪天對我們來說不容易,敵人更是想不到。”高大牛說完還撓撓頭,“還請少帥親自壓陣,底下的兄弟們定然不會怕。”

    油燈照耀下,周青峰看向桌面上的地圖。他其實很想打,雪夜戰鬥很難,難就難在組織性跟後勤供應上。嚴寒削弱敵我雙方的戰鬥力,但顯然是對後勤更加差勁的建奴更不利——只有把敵人徹底打痛,才能讓對方摸不清底細,不敢輕舉妄動。

    “葉娜,你親自帶隊把偵查兵派出去,搞清楚敵人的部署,尋找突破口。”周青峰下達作戰決心,“給參戰人員加餐,肉蛋管夠。每人一顆辟穀丹,保證一整夜戰力充沛。”

    辟穀丹類似高能量食物,吃一顆一天都不餓。當初周青峰從郭嬌哪裡弄來不少,現在有文若蘭後更是開始大量生產,軍隊外出作戰時用來維持體力,還附帶興奮效果。只是吃這玩意還是需要搭配一些食物才行,也不能連續吃,否則肚子反酸不好受。

    作為侍女的葉娜騎著'狗肉'帶著偵察兵出發,虎皮驛內則開始擺開鍋灶做夜宵。七八輛改裝的炊事車立刻開火,蜂窩煤這玩意沒啥技術含量,目前成了標準的近衛隊野戰燃料。大鍋燒水做的紅薯粉,預先煮過的粉條很容易熟,配上鹹魚和醃肉,便是美美的一頓。

    別家軍隊行軍連豬食都沒得吃,近衛隊可是想盡辦法滿足士兵的胃。紅薯這東西產量大,不挑田地,一直是遼東窮人的主食。可這玩意吃多了也是一肚子酸水,反胃。

    目前糧食產量不夠,為了讓紅薯發揮主糧的作用,搞農業的李樹偉愣是搞個粉條廠。他把紅薯清洗打碎過濾,把紅薯裡的澱粉弄出來作粉條。這樣吃起來口感就好多了。

    預先煮熟再晾乾的粉條耐存儲又容易再次烹飪,是近衛隊第一種通過檢驗的野戰食品——別提罐頭,那玩意還是需要點技術的。

    相比明軍只能用醋布煮湯調味,近衛隊伙食油水十足,官兵上下就沒有不滿意的。不少人就為這口飽飯,想盡辦法也要入伍。

    周青峰自己都跟著在大鍋裡吃熱騰騰的紅薯粉條,撈出來的湯水中還夾雜大量蛋花,這是專門醃製的鹹蛋,一口大鍋裡打了上百個進去——大冬天的,熱湯熱飯吃進肚子裡,每個士兵身上都變得暖和。他自己都連吃三大碗,飄雪的天氣愣是吃的額頭冒汗。

    吃飽喝足,葉娜騎著'狗肉'已經在敵前跑了個來回。學了些文化的她可以清楚的描繪戰場信息,畫出自己探查到的敵軍狀況。

    “建奴有四百多,大部分是步軍。他們住在村子東面,外圍有十幾處崗哨。伺候建奴的奴隸數量很多,都在村子西面,連篝火都沒多少,好多人沒吃沒喝。天太冷了,敵人崗哨警惕性不強,我們下半夜摸過去,他們肯定被打的暈頭暈腦。”

    葉娜指著地圖說完,抬頭向周青峰總結道:“這幫傢伙是真的蠻子。他們都是老兵,打仗年數很長,經驗非常豐富。可他們眼界有限,很多事情他們想都想不到,做事太多漏洞了。明軍敗在這些人手裡,真是太不應該。”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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