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奇幻修真] 平天策 作者:無罪(連載中)

 
Babcorn 2018-4-4 17:32:11 發表於 武俠仙俠 [顯示全部樓層] 回覆獎勵 閱讀模式 942 735963
V123210 發表於 2018-10-17 23:02
第六百章 新奇

    心裡是這麼想的,但是嘴裡卻說不出來。

    畢竟剛剛那種蠻橫的力量讓他們的頭皮發麻,最為關鍵的是,就像白蠱宗最擅長的是驅使蠱蟲,他們天母蠟最擅長的就是箭術和毒瘴。

    那種野蜂的叮咬不值一提,但圍繞著他們這個祖寨的瘴氣看上去青青黃黃很是平淡,但實際卻是「失心瘴」,這種瘴氣的毒素不只是和一些毒蛇的毒液一樣,有著麻痺氣血和直接讓心脈停止跳動的可怕效用,對於一些強大的修行者而言,哪怕能夠用真元強行驅毒或者維持自己的氣血流轉,但其中的一些微妙成分,卻足以讓修行者出現各種幻覺。

    幻覺時看到的畫面是各有不同,有些人看到滿山跑的小孩,有些人看到漫天飛舞的仙女,有些人看到無數的金銀珠寶,但與此同時,每個修行者都不可避免的是看不到真實的畫面,同時他們的感知也會出現問題。

    可是林意竟然是直接穿過了瘴氣籠罩的林地,絲毫都沒有受到妨礙。

    最為自信的東西被人輕易的擊破之後,帶來的更是是迷茫和不安。

    這種迷茫和不安在看到木恩等人出現,並聽到木恩在瘴氣籠罩的林外自報了家門之後,就上升到了極點。

    那名之前一直和林意說話的天母蠟男子叫做李固安,他的年紀看上去比其餘那些天母蠟人似乎要大出不少,但實際也不過二十三四歲。

    當聽說帶路來的是白蠱宗的人,他的腦海之中瞬間就充滿了無數不好的猜想。

    難道是白蠱宗和外面的人勾結,想要對天母蠟不利?

    木恩看著這些天母蠟的人忍不住苦笑了一下。

    既然林意和他們的戰鬥告一段落,他覺得無論是為了天母蠟還是為了林意,都應該站出來做些事情,但看著這些人的臉色,他一時也不知道說什麼好。

    「你實話實說就好。」

    白月露看出了他的為難,在他身旁輕聲說道。

    「完全實話實說?」木恩想到了之前林意和這些天母蠟人交談時的風格,他有些明白,但還是有些猶豫。

    「放心。」白月露點了點頭。

    白月露在鐵策軍中從來都不是光輝耀眼的人物,有時都顯得可有可無,但即便是木恩這種剛剛和鐵策軍接觸的人,他都能清晰的感覺到白月露在鐵策軍中的地位和重要。

    而且白月露在很多時候都有種讓人可以相信,可以讓人安定的能力。

    木恩定了定神,不再猶豫。

    他抬起頭看著這些天母蠟人,真的是實話實說,將自己行刺林意失敗,然後被用族人要挾,最後林意決定到這裡來招攬軍士的過程老實的說了一遍。

    同時他還告訴了這些天母蠟人,剛才林意所說的是真的,這名年輕的南朝將領真的率領著數千軍隊就在鐘離城阻擊了十幾萬精銳的北魏大軍,還親手殺死了對方的主將。這樣的戰績現在已經是天下皆知,銀礦處和外界有來往,估計銀礦處的天母蠟人此時也應該知道了。

    天母蠟的這些年輕戰士聽到被木恩拖下水,起初都是憤怒,但聽到後面,他們看著林意的目光已經從惶恐不安和迷茫變成了深深的敬畏。

    雖然他們這批人還從未離開過哀勞山,但就算如此,他們也很清楚面對十幾萬大軍再能殺死對方的主帥是什麼樣的概念。

    無量山和哀牢山這一帶自古以來都是南方王朝的領地,雖然歷史上也有不少部族的首領自封為王,但大多數時期也都是依附於南方王朝,而且尊敬勇者是天母蠟人的天性。

    在木恩表達更多的歉意之前,這些天母蠟的年輕戰士都已經想通了,如果說天母蠟在外面的那些高手肯定會和林意交手,而林意又存在著徵兵的心思,恐怕林意到這裡也是遲早的事情。

    「願賭服輸,我們可以陪你們在外面等,我們可以算是你們挾持的人質,但是具體的徵兵,最終決定的卻是我們的李長官。」李固安猶豫了許久,鼓足勇氣看著林意說道。

    當被林意的神勇和這種戰績折服之後,他們這批年輕人反倒是覺得被林意看上是一種榮幸,這是一種很微妙的心理變化。

    「你們之前傳信出去了沒有?」

    林意當然無所謂,他只是問道:「他們過來大概需要多久。」

    「已經傳信出去了,而且在山中一些地方有觀瘴台,我們之前這裡激發瘴氣,他們肯定看到了,會覺得事態非同小可,肯定會用最快的速度趕來。」

    李固安點了點頭,「最慢在兩個時辰之內應該也趕得到了。」

    林意反應過來,頓時又發現了這天母蠟人瘴氣的另一妙用,「在這山裡,你們這瘴氣陣就像是烽火,連烽火台都省了。」

    李固安和一群天母蠟人覺得沒有什麼新奇和驕傲的地方,也不知道如何接話。

    不過他們說話算話,所有村寨之中的年輕天母蠟戰士全部已經聚集了過來,人數倒也不少,一共有六十多人。

    「你們的首領叫做李長官?」

    林意轉身沿著山道往下走,同時想到李固安剛剛的稱呼,便又忍不住問道。

    「這是東晉元熙年間流傳下來的習慣。」

    談到天母蠟的歷史,這名天母蠟的年輕戰士卻是十分熟悉,侃侃而談:「東晉元熙年前,我族勇士李玄層追隨宋公,後來被封南蠟長官大將。後來我們一族的首領就都習慣叫做長官。我們的長官和你們現在外面的稱呼上階將領叫做長官就不同。」

    「哦?」

    林意倒是愣了愣。

    東晉元熙年間到現在是一百餘年,那宋公自然就是後來建立劉宋王超的劉裕,劉裕是南方王朝歷史上第一個寒門出身的皇帝,而且是真正一統了南方,在歷史上評價極高。

    「想不到你們天母蠟當年還有追隨了開國皇帝的大將。」他倒是的確有些意外。

    「我們的箭術就是當時李玄長官的部下返回這裡之後傳授。」李固安也看出林意對劉裕似乎也是十分尊敬,他就頓時也不像之前那番拘謹。

    林意依舊閉氣,收斂毛孔出了瘴氣籠罩的山林,相對於箭術,他對這類似法陣的瘴氣陣卻更有興趣,等著這些天母蠟的人全部出來之後,他便忍不住問道:「那這種瘴氣陣是你們天母蠟自己掌握的絕學?」

    林意說話客氣,這些天母蠟的年輕人便也自然客氣,李固安謙虛道:「倒也不算絕學,只是我們曾被一些大族欺凌,流落到百蛇山裡面生存,這百蛇山一帶多的就是毒瘴,稍不留意飄過來一陣就導致人死亡,毒瘴多了,我們族人以前就自然想找它形成的原因,後來漸漸找出了許多毒瘴形成的原因,長年累月下來,倒是也尋找出了形成這些毒瘴的手段,和針對這些毒瘴的解藥。」
V123210 發表於 2018-10-20 23:28
平天策 第六百零一章 祖蛇

    木恩很驚嘆於林意的親和力,剛剛還打得不可開交,現在竟然相談甚歡的感覺了。

    如果這些天母蠟的年輕戰士能夠自己做主,他們說不定直接就答應林意加入鐵策軍了。

    天母蠟和白蠱宗還不同,他們白蠱宗的絕大多數人根本不想出哀勞山,就像是純粹與世無爭的隱士,但天母蠟有當年李玄的例子,他們族中流傳了百年那名李長官的故事,族中任何一代戰士對那名李長官的故事還是都心嚮往之的。

    當年建立劉宋王朝的劉裕是寒門出身,也是真正的傳奇人物,但現在的林意算是罪臣之子出身,比起寒門還淒涼,但鐘離之戰之後,他也已經是真正傳奇的神將。

    看著這些天母蠟年輕戰士看著林意的眼神,他就知道這些天母蠟的年輕戰士已經展開了無限的憧憬。

    「你們在這毒瘴之中行走和戰鬥無礙,是因為服用了你們自配的解藥?」

    「是的,不過不是所有的毒瘴我們都有解藥,有幾種我們自己都找不出解藥。這失心瘴我們雖然有解藥,但卻是我們毒瘴之中最難對付的一種,林將軍你是如何應付的?」

    「我所修的功法不只可以長時間閉氣內息,而且連身上毛孔都可以鎖住,我行動間氣血奔騰,身上熱氣蒸騰,這些瘴氣根本無法侵入我的血肉之中,自然就對我無用。不過我倒是好奇,你們的瘴氣陣似乎和外界修行者所用的法陣截然不同,似乎不是導引天地元氣,這種突然發動,是根本連劇烈的靈氣波動都沒有,若是在黑夜之中佈置了這樣的毒瘴陣,修行者進入其中,恐怕要看到色澤和嗅到氣味才突然發現,那時說不定為時已晚。」

    「這….不過說來也沒有關係,其實瘴氣大多都是腐氣,山林之中的毒瘴其實大多因為三種原因形成,一種是有些地方有大量的毒蟲聚集,這些毒蟲平時繁衍時,自然會噴薄毒氣,才形成毒瘴,一種是某些空氣不太流動的谷地,濕地,大量樹葉草木腐爛,形成的腐氣又無法吹散。還有一種是有些獨特的礦石,這些礦石經過一些條件激發,就能激發毒氣,形成毒瘴。我們佈置這種毒瘴陣,都基於後面兩種方法,在地下暗藏腐窟或是埋大量毒氣礦石,然後利用地勢,鎖住空氣流動。當然說起來是這樣的道理,具體如何做,我們這些人卻還不知曉其中具體奧妙。」

    「…….」

    林意絕對的坦誠很快贏得了這些天母蠟年輕戰士的好感,時間在這樣愉悅的對話之中飛快的流逝。

    這些天母蠟的年輕戰士預計的差不多,在大約一個多時辰之後,林意等人感知到了周圍的山林之中有近百人趕來。

    以李固安為首的這些天母蠟年輕戰士原本真的和林意已經是越來越相談甚歡,但是在看到這些人到來時,他們頓時像做錯了事情的孩子一樣全部畏縮的低下了頭。

    「我先過去和他們說一下事情經過。」李固安咬了咬牙,他倒是主動承擔了責任,快速朝著那些出現在周圍山林之中的人影走了過去。

    李固安只說

    了一句話,還沒來得及說事情經過,一片不可置信的驚呼聲和倒抽冷氣聲已經在那片山林之中響起。

    白月露和蕭素心、羅姬漣相視一笑,她們都猜出了這片驚呼聲和倒吸冷氣聲的來源,肯定是因為李固安第一句話就介紹了林意的身份,而這些從銀礦趕來的天母蠟人,顯然已經都聽說過鐘離之戰。

    樹的影,人的名,這句建康城中的老話在這個時候體現得最為直觀。

    接下來大概只是十數個呼吸的時間,十幾名天母蠟人快步從林間走來,其餘到達的天母蠟人都依舊停留在林間,並沒有靠近。

    為首的一名男子看上去至少有五十歲左右的年紀,其餘都是三四十歲左右的面相的男女,這些人的服飾和那些年輕的天母蠟戰士沒有區別,只是他們身上的背囊卻更多,就連那些女箭師背上背著的弓箭明顯也都各自不同。

    李固安的說話的口音偏向於寧州一帶的土話,有些字句說得不算清晰,需要聯繫前後句揣摩才能明白,但是為首這名男子一開口,卻反而是極為接近建康口音,只是在個別字的發音上面稍有差異。

    「在下李承安,天母蠟的長官,參見林大將軍。」他看著林意滿眼敬畏,走到近處便是深深的躬身行了一禮,可見李固安的所說和他遠遠看著林意的裝束,就知道這是真正的神威鎮西大將軍。

    「免禮。」

    林意也躬身回了一禮,道:「知道你們先前被蕭錦所用,算是他的私軍,蕭家是皇族,我們自然也不好到銀礦去鬧事,所以才勞煩你們這裡趕上一趟。」

    能夠成為天母蠟一族的首領,自然不會是笨人,只是李承安也絕對沒有想到林意竟然會如此直接的說出這樣一句話,一時他雖然想明白了林意這句話中包含的意思,卻是沒料到林意竟然如此直接,他愣在當場,也不知該如何接口。

    「鎮守銀礦雖然安逸,但許多年之後,說得難聽些便是家奴,說的好聽些最多便是門客。」他不知如何接口,林意卻是更為直接的說了下去,「不如開疆闢土,建立不世功績,日後為人傳唱。」

    「將軍乃是真奇人。」李承安忍不住苦笑起來。

    林意也笑了笑,道:「不須客套。」

    只是這四個字,便讓李承安又凝視了林意許久,他知道面對這名年輕的傳奇將領,真的不需要說什麼廢話。他也看出,林意是真正看重他們天母蠟的戰士,而並非要來尋事。

    「這很難。」

    他看著林意,認真道:「林大將軍你剛剛才說過,蕭家是皇族。」

    「你們是被我所迫,如果要承擔蕭家的不滿,也是先由我承擔。更何況你們若是答應了隨我去黨項,算算時間,就算皇帝大為震怒,我已經帶著你們一頭鑽入了黨項境內,說不定和建康都是消息不通,就算是有什麼旨意下達,我說不定也根本接不到。等到時候對黨項大勝,他的怒氣說不定也消了,而且我借人去打仗,也是為南朝和他打仗,他到時想要對我治罪,恐怕也拉不下臉。」林意說話看上去認真

    ,但他此時說話的字句,卻已經有了魏觀星這種邊軍老油子的調調。

    「話當然可以如此說。」

    聽著這種邊軍老油子的調調,李承安臉上的神色卻更顯敬重,他越發明白林意到黨項並不是混日子混軍功,而是真要做出一番驚人事業,「我也明白將軍你敢押上身家性命,若只是我一人,或許我也敢豁出去,但事關我們全族,我卻如何押上我們全族的身家性命。」

    「也不用這麼迂腐。」林意道:「你們天母蠟的毒瘴陣和盲箭師在戰陣之中都有驚人大用,難道這些強大的戰士都要埋沒此間?你們自然也可以明面上繼續為蕭錦鎮守那些銀礦,就當我沒有來過這裡,但是你們也可以暗中派出一些戰士,在我鐵策軍協助我對付黨項大軍,到時若是獲得驚人戰功,我在戰後自然提及你們天母蠟人的功勞,這在我看來皇帝也不會發怒,兩全其美。」

    「這樣處事是圓融,但虛與委蛇,這事關我族的信譽,卻是做不到,當年我族處在哀勞十二族和前朝剿亂大軍的夾縫之中,這木恩也知道,我們天母蠟和白蠱宗兩族,也是承蒙了蕭錦大人的恩情,才平安度過那場大亂,我們天母蠟上代長官答應為他效力,又豈能暗中背離?」

    李承安為難的苦笑道:「我一開始邊說,大將軍你是真正的奇人,行事好不虛偽,我也實話實說,我天母蠟以當年的李玄長官為榮,在我們看來,若是活在世間,能夠建立一番功績,讓今後世人提起我們天母蠟便豎一豎大拇指說好,自然比苟活一世界要好,但是就是是,非就是非,想要圓融,卻不符合我們天母蠟的性情。」

    「上代長官?」

    林意從這一堆堅辭之中卻是聽到了重點,他眉梢微挑,問道:「既然是上代長官的承諾,難道你這代長官,便無法更改上代長官的某些決議,哪怕你覺得現在的有些決議會比上代長官的決議更好?」

    「這樣事關承諾的東西,一般也都是經過全族的商議。」

    李承安看了林意一眼,突然猶豫起來,「也不是不能,只是……」

    「祖蛇祭煉!」

    他說話猶豫,吞吐不定,但是許多年輕的天母蠟戰士卻都反應了過來,驚呼出聲。

    「祖蛇祭煉?」

    林意好奇的看向那些似乎驟然又驚又喜的天母蠟年輕戰士,「什麼意思。」

    李承安深深的皺起了眉頭,他的面色變得極為凝重。

    「我們這座祖山叫做百蛇山,當然是因為其中蛇蟲眾多,但其實我們天母蠟還有一樁隱秘,連哀勞山中其它部族,包括木恩他們白蠱宗的人也不知道。」

    他看著林意和木恩,道:「我今日對林大將軍您說了之後,我懇請林大將軍你不管決定如何做,都不要我們這樁隱秘流傳出去。」

    「哦?」

    林意頓時覺得有更新奇的事情,他的眼睛頓時亮了起來,道:「我自然應允,我們這裡所有人,都絕不會透露。」
V123210 發表於 2018-10-20 23:28
平天策 第六百零二章 大秘

    「那我們邊走邊說。」

    李承安大約是覺得這樣不夠正式,他做出了一個邀請林意等人進村寨的手勢。

    在林意應允之後,前方瘴氣籠罩的山林之中一部分瘴氣突然消散了,形成了一片可以通往村寨的沒有瘴氣的區域。

    這次林意倒是沒有太過驚奇。

    之前李固安已經和他說過了毒瘴的形成原理,也讓他明白即便是天母蠟這些人也要服用專門的解藥,既然如此,那這些人肯定也有控制毒瘴不讓它散發的手段。

    「平時若是有貴客到訪,按理我們天母蠟還要準備百蟲宴,山中的一些蟲豸雖然看起來可怖,但實則非常美味。」

    真正的進了村寨之後,林意看到這天母蠟村寨之中的土石和木結構的房屋都是下層是土石,上層大多都是木質,房屋裡的陳設自然十分簡單,但屋子的邊邊角角卻都有一些石灰等物,看上去應該是防蛇蟲的。

    「最初我們天母蠟被迫遷徙到此,便是靠許多蟲豸活命。但此處是百蛇山,的確是蛇類更多,我如此說,想必你們應該十分奇怪,為何我們天母蠟當時不捕蛇吃肉?」

    原本林意等人倒是沒有往此處想,但聽到李承安這麼說,林意等人卻頓時好奇起來。

    建康城裡的許多名門權貴自然是食不厭精膾不厭細,但山中的部族都並沒有什麼講究,即便是一些邊軍行軍時,也靠挖蛇捉蛙來補充一些肉食。

    「這便是事關我們天母蠟的那樁隱秘。」

    李承安領著林意等人在一處土樓的二樓廳堂之中坐下,他神色凝重的看著林意等人,道:「當初我們天母蠟被哀牢山中兩個部族所迫,逃離到這百蛇山之後不久,其實那兩個部族的人並未就此放過,他們還是派出的大批精銳戰士想要將我們剷除乾淨,我們當時並未察覺,等到發覺時,他們已經攻入村寨,眼看我們天母蠟就會被屠戮乾淨,就此滅族,但我們全部剩餘的人往山中深處逃遁的時候,卻出現了一樁救命事,山中刮來一陣瘴風,瘴風裡面出現了一條長角的巨蛇,這條巨蛇蛇鱗堅厚,武器難傷,它突然衝出,狂暴異常,我們族中雖然死了不少人,但那兩個部族的精銳戰士卻幾乎全部被它噬殺乾淨。」

    「頭上長角的巨蛇?」

    林意愣了愣,「那就是異蛟,這百蛇山中竟然還有這種奇物?」

    他看過許多志怪類的筆記,所以十分清楚,其實有些民間流傳的頭上長角的蛟龍,並非是傳說中巨蛇修煉時間長了成蛟,距離真正的真龍只差天劫。

    這種異蛟其實是天生的異種,體型比一般的蟒蛇更為龐大,按照林意看過的那些筆記的記載,在商周時期這種異蛟還時常有出沒,但因為大多為害,被當時的修行者和軍隊清除,所以越到往後的朝代越是稀少,在最近兩三百年,北方王朝是在營口一帶出現過一次,而南方是在距離建康不遠的舟山,在某處颶風過後,出現了一條這種異蛟的屍體。

    出現的這種異蛟種類也並不全部相同,在前朝舟山一帶被颶風捲來的異蛟應該是海中的異種,上岸之後在陸地和淡水中無法生存,所以死去。

    而北方王朝營口那一帶出現過的異蛟是江中的青蛟,按照筆記的記載,這青蛟脖頸處生長兩片肉翼,在水中興風作浪時,甚至能夠在水面滑翔,還能噴吐水霧,造成江面迷霧。

    現在聽這百蛇山中的這條異蛟,似乎卻又不同,應該是某種山毒蛟。

    這種山毒蛟在一些志怪筆記裡面也叫山魈蛟,大多都是皮糙肉厚,生活在洞窟之中,生性殘暴。

    「便是這種異蛟。」

    李承安看著林意點了點頭,「這突然出現的異蛟當時雖然也殺死了不少我們族人,但卻無形之中相當於幫我們天母蠟全族渡過了一劫,當時我們對這異蛟也沒有什麼瞭解,便感恩戴德,把它當成了此間山神一般感激、供奉。當時我們的族人甚至將它稱為祖蛇。」

    「那距離現在已經久遠了。」木恩聽出了些話音,震驚道:「難道那條異蛟還活著?」

    李承安看了他一眼,自己停頓了一下,似乎是在想如何措辭描述,同時給了他一個稍安勿躁的眼神。

    木恩頓時歉然的笑了笑,強忍住好奇心,耐心的聽著。

    「若是就此相安無事便也罷了。而且這祖蛇的巢穴本身就在百蛇山深處一處遍佈毒瘴的深淵之中,我們族人也不想多去探究,純粹當它保護神崇拜敬奉也就算了,但後來我們長居這山中,自然是靠山吃山,有什麼吃什麼,卻又引來了禍事。」李承安苦笑了一下,接著說了下去,「我們發現它有些古怪的習性,平時它是深居那處遍佈毒瘴的深淵之中,但一年也出來曬兩次太陽,每次數日,那段時間它出來便是暴躁異常,還有就是我們在這山中平時再怎麼捕獵都沒有關係,哪怕血腥氣再重,也引不出來它,但是有幾種蛇類卻偏偏就像它護佑的旁系一般,要是殺了那幾種蛇類,讓它嗅到味道,它卻一定會出來,出來就也是要狂暴數天才回去。我們族人當時並不清楚,幾次下來至少喪命在它蛇口有三十餘人,後來便是什麼蛇都不敢捕食,漸漸我們天母蠟在這百蛇山之中便形成了不殺蛇吃蛇的習慣。後來我們倒是也想明白了,當時那兩個族突然突襲我們,這條祖蛇會突然出現,也是因為他們的戰士在追殺我們族人的途中,沿路正好殺死了不少毒蛇,其中便有能夠引它出來的蛇類。」

    林意想著那時的天母蠟倒是真正的內憂外患,頓時覺得不容易。

    這個時候李承安已經接著說了下去,「我們喪命在它蛇口的族人一多,自然就對它十分防範,它每年出來的那兩次,我們便稱為曬蛇日,村寨中男女老少全部離開村寨出山,聽上去像是我們族特有的節日,實際便是躲開它的危害。其後若是有強大外敵攻入,我們便族中戰士殺些能引它出來的蛇類,讓它直接出來對付敵人,而我們則悄然躲在深挖的洞窟之中,如此一來,當年一定要置我們死地的某個大族倒是後來反而被我們滅掉。」

    「我們對這祖蛇一直是又敬又怕,也不想多去探究,不再有族人因此喪命就好,但又過了數十年,在某個曬蛇日之間,它所居的深淵之中卻是有驚人異動,但它卻又不離巢出來。我們族中有兩名勇士冒險去探查了一下,卻是發現原來它是在蛻皮,但同時卻發現,原來就在它的巢穴處不遠,有一片紅色的靈藥地,我們族中那兩名勇士將那裡生長的紅色植株的特徵記了下來,後來我們問了一些馬幫藥商,這才發覺,那些靈藥是在外面價值驚人的龍血草。」

    「龍血草?」

    林意等人,包括沈鯤在內都是大吃了一驚。

    龍血草是罕見的上品靈藥之一,它在南朝和北魏那些出名的靈藥山中都出產極少。

    它不僅蘊含充沛的天地靈氣,煉化可以提升修為,除此之外,還有止血、補血和化毒的功效。

    南朝煉製的大聖補元丹和癒瘡化毒丹都是許多權貴門閥都爭取的極品靈丹,這兩種丹藥之中都有龍血草,但因為龍血草稀少,所以也並不是用做主材,而是輔材。

    即便如此,以癒瘡化毒丹為例,這種丹藥是連一些身上傷口腐爛入骨,又有些劇毒不化的沉重腐傷都能醫治,足可見這種靈藥的神妙。

    在他們震驚之時,李承安已經又接著說了下去,「我們得知了這龍血草的驚人價值,後來不免也有勇士動心,看是否能夠從它的巢穴附近這片地方採集到一些龍血草出來。這祖蛇很多時候都在沉睡,有時候有勇士進去偷偷採集,便不會察覺,但有時又會甦醒,毫無規律可言,幾乎全憑運氣。所以我們族中試圖採集龍血草死去的人也不少,也有一些成功的幸運者,當年我們出山的李玄李長官便是其中之一。對於這龍血草,我們族中也發現了不少妙用,除了能夠造一些修行者之外,我們的很多解瘴毒的避毒丹也是因為加入了龍血草。我們知道這龍血草的好處,但也明白都是靠賭命,所以到了李玄長官那代,便也漸漸形成了族規,只有一些特殊事件,想要證明自己的勇武,並讓族中所有人支持自己者,才會進去採集龍血草,我們便稱之為祖蛇祭煉。例如族中選長官,有人當選,但有人堅決不服,他便可以參加祖蛇祭煉,來爭奪這首領之位,但前提他必須能夠活著出來,並帶出三枝龍血草。比如族中兩名男子同時愛上一名女子,引起爭奪,其中有男子參加祖蛇祭煉成功,另外一名男子不敢參加,便自然放棄追求那名女子。」

    「原來如此。」

    林意和白月露等人互望了一眼,心中都是雪亮,林意雖然並不懼怕,但心中卻有些困惑,「既然殺蛇都能引蛇出洞,那想要龍血草,就不能先殺蛇引走它,然後乘機進入它的巢穴去採集?」

    「這我們也試過,只是這祖蛇有奇特天性,它再追也不離開這百蛇山,而且它若是甦醒,對這靈藥的氣味十分敏感,我們即便有時間採集出來,它馬上醒覺,我們採集靈藥的人依舊逃不脫。」李承安苦笑起來,道:「我們族中有人試過用一些器皿裝靈藥,但不管包裹得如何嚴實,它還是能夠察覺,哪怕深埋都沒有用。還有哪怕是瞬間吞服下去,逃不了多遠也被它趕上一口吞掉。」

    「我們李玄李長官雖然機緣巧合成了開國大將,在朝中身居要位,但也依舊保守了這個秘密,只是對這種異蛟他也是多方考究查證。」李承安看了林意一眼,猶豫再三,還是說道,「後來確定這種異蛟叫做山毒魃,在商周時期也有出現過,是一種旱地的巨蛇,它的氣血都有劇毒,噴息可達數十丈,但一般而言,它的壽命不過百年,我們山中這條祖蛇恐怕至少已經活了三四百年,就是因為這龍血草對它有增益的作用。」

    「山毒魃」

    林意微微一怔,他恍惚記得某本典籍上曾經模糊記載過,這種異蛟生性殘暴,一開殺戒就會肆無忌憚的發狂,所以往往闖入城鎮,然後被絞殺。但這條異蛟如此克制,想必是知道那些龍血草對它十分重要,所以才一直守著,怎麼都不離開這百蛇山。

    這倒也是一些異獸異蟲的天性,所以往往一些靈藥豐富的地方,都有厲害異獸異蟲盤踞。

    他還記得,那本典籍上也說過這種異蛟渾身都是寶物,但具體是何等用處,卻是一筆略過,想必也並不瞭解。

    「按你的意思,是我只要以你們族祖蛇祭煉的方式,從中採集足夠的龍血草出來,便可以改變你們之前的成命,讓你們族中的戰士加入我們鐵策軍?」他略微沉吟片刻,然後看著李承安問道。

    「也沒有這麼簡單。」

    李承安苦笑了一下,道:「你並非我們族人,倒是要我們這些族人之中,有人願意和你一起進入這祖蛇巢穴,然後你要幫他採集出三株以上的龍血草出來,他便能改變上代長官的那道命令,然後我們族中的戰士,才能加入鐵策軍。因為按照我們祖蛇祭煉的規矩,我們族人是可以邀請一個好友協助的,只是他必須確定那個好友能夠保守秘密,而且在成功之後,那個好友便也相當於是我們天母蠟自己人了。」

    木恩等人也都徹底明白了。

    這李承安的意思是,林意願意去祖蛇試煉無用,還必須有天母蠟的族人願意隨他進去,同時這人還要願意改變上代長官的命令。

    在李承安和木恩看來,這事的確很難。

    天母蠟人對那祖蛇敬畏已久,恐怕是萬不得已,絕對不會有人敢主動要去參加者祖蛇祭煉,更不用說現在是為了幫助外人。

    但讓李承安和木恩根本沒有想到的是,李承安的話音剛落,便已經有幾個年輕的聲音響了起來,「若是長官允許,我願隨林大將軍進去採藥。」
V123210 發表於 2018-10-20 23:28
第六百零三章 不祥預感

    李承安頓時愣住。

    林意忍不住笑了起來,他很有深意的看著李承安,道:「看來李長官你還是低估了你們天目蠟這些戰士的勇氣。」

    「我希望您能夠成功。」李承安深吸了一口氣,他對著林意行了一禮,由衷的說道。

    「還有最後一個問題。」

    林意看著他,認真問道:「若是祖蛇甦醒,我若是將它擊傷或是殺死,你們會?」

    李承安和所有在場的天目蠟人都是一下子呆住,這是他們從未考慮過的問題,但想著林意做過的事情,又想到古時這些異蛟也是死在許多奇人的手中,強大的修行者也並非沒有重創它或者殺死它的可能。

    「我們對這祖蛇都是敬而遠之,雖然它避免了我族遭受滅頂之災,但後來瞭解了它的習性,我們也知道我族只是幸運,正巧不在它發狂時在它附近而已。後來我們族中死在它口中的也不少,這些年來,我們也依舊是抱著不去和它為敵的態度,但想來,若是它要殺我們族人,我們也自然會反抗。」李承安沉吟了片刻,道:「若是它恰好甦醒,它若是和您為敵,你要是重創它或者殺死它,我們族中也不會因此覺得不快。」

    「那就是無所謂了,不妨礙你們天目蠟的人加入我的鐵策軍。」林意言簡意賅的說道。

    他的神態讓李承安又忍不住端詳了他許久。

    李承安此時甚至忍不住有些懷疑林意會不會故意弄醒這條祖蛇,然後設法殺死它。

    「你叫什麼名字?」

    林意的目光落在了一開始出聲說願意進去採集龍血草的那幾名天母蠟戰士之中的唯一一名女箭師身上。

    這幾名自願者,都是一開始在這村寨中和他戰鬥過的天目蠟年輕戰士。

    這名女箭師最多也不過十六七歲,膚色黝黑,看上去比蕭素心還要瘦小很多。

    聽到林意問自己,這名天目蠟的少女頓時一副受寵若驚的樣子,甚至都有些結巴起來,「李…李香…李香凝。」

    「那就請你帶我去你們這祖蛇的巢穴,我們去採集龍血草。」林意對著這名少女行了一禮,認真致謝道。

    雖

    然都已經心中雪亮,這名此時在南朝已經蔚為傳奇的年輕大將軍應該會去祖蛇祭煉,但此時聽到他毫不猶豫的最終說出這句話,並選擇這名少女作為同伴,在場的所有天目蠟人還是莫名的感到了一陣震撼。

    蕭素心不自覺的有些擔心,她手指無意識的扣著弓弦,忍不住轉頭望向白月露。

    她對這種異蛟並沒有什麼瞭解,未知的東西,力量就無法衡量。

    現在的林意哪怕單獨對付一名神念境的修行者,她都絲毫不會擔心,但是這樣的異蛟,萬一力量遠在神念境的修行者之上,而且體型又極為龐大,那林意的處境就十分危險。

    但是她看向白月露,白月露卻是對她微微一笑,然後點了點頭,她就頓時心中大松,明白白月露對這種異蛟肯定有些瞭解,若是白月露覺得沒有問題,林意說不定就真的殺了那條異蛟也不一定。

    「你們有沒有什麼兵器,類似我那鎮河塔心?」也就在此時,林意的聲音再次響起。

    鐘離之戰已經天下皆知,林意知道這些天母蠟人既然已經知道自己的名頭,一定也會聽說在這場大戰之中大放異彩的那根鎮河塔心。

    「那樣沉重堅韌的兵器…」李承安原本就覺得林意的神色很曖昧,此時又聽到他問及兵器,心中就又滿是不祥的預感,一時之間,他的思緒有些轉不過來。

    他這一遲鈍,身周的這些天目蠟人卻都會錯了意,當下有兩人便忍不住出聲提醒,「李長官,我們族中戰士都是不擅長那種兵器,但是你忘了?那虎族當年有些人用的刺棍應該也算沉重堅韌。」

    「刺棍?」林意有些驚奇。

    「那虎族便是當年想要滅掉我們天母蠟的兩個大族之一,他們當年的那些精銳戰士都被祖蛇殺死,有不少兵器留了下來,只是我們沒有用,便存在了庫中,時間一長,有不少兵器都已經腐朽。不過有些刺棍倒是山中精金所制,連鏽跡都沒有。」李承安一邊解釋幾句,一邊直接讓十餘名天母蠟的戰士直接去搬來。

    只是片刻,十餘名天母蠟戰士去而復返,腳步十分沉重,咣當咣當數聲,將數件兵器放在林意的身前。

    什麼刺棍,不

    就是粗製濫造般的狼牙棍?

    先前林意十分好奇,但是看著丟在自己身前的這四根東西,他卻啞然失笑。

    這所謂的刺棍,就是一根九尺來長的玄色棍子,一段有數根參差不齊的尖刺。

    這尖刺的長短都不一,每根棍子上所在的位置也不一,看上去給人的感覺就像是製造時,多餘的精金鐵水好不容易燒融之後,隨意的滴在這些棍子上,牽扯而成。

    不過李承安有一點說的不錯,這些粗陋的刺棍的材質倒是的確不凡,是某種特殊的精金,黑色之中有星星點點的朱紅色砂礫般的質感。

    他伸手拿起一根掂了掂,這一根倒是也有至少百餘斤的重量。

    他隨手掄了掄,瞬間響起一陣沉悶的破空聲,不過他也馬上醒覺這不是在鐵策軍中,便笑了笑,對著這些天目蠟人道:「我試一試。」

    李承安才點了點頭,他已經提著這一根刺棍掠了出去。

    所有人的目光隨著他的身影落處看去,頓時聽到咣噹一聲巨響,耳膜都有些發麻。

    這座土樓下方的一塊大石,被林意直接砸得四分五裂,煙塵飛揚。

    這些天目蠟人看得臉色都是大變,心想這樣的力道砸擊,這虎口恐怕也得震裂,但是他們卻分明看到,林意的手連絲毫的震動都沒有。

    在下一剎那,林意將這根刺棍舉起到眼前,仔細看了看。

    這刺棍上是沾染了不少石粉,但是卻連絲毫的彎曲都沒有。

    他略微沉吟了一下,心中覺得四根這樣的刺棍還是有些不夠,又轉身看著土樓內裡的李承安,認真問了一句,「這樣堅韌沉重的東西還有沒有,未必需要這樣完整的兵器,哪怕能夠當暗器砸出的都可以。」

    李承安不自覺的滿臉苦笑,他心中的不祥預感更加濃烈了些。

    這哪裡是想偷偷摸摸的進去采龍血草完成祖蛇祭煉?

    「沉重堅韌之物…能當暗器砸出的都可以。」他順著林意的問話想去,倒是真被他想到了一件東西,他便下意識的說道:「還有一對飛鈸,是當年虎族第一勇士合力所用。」
V123210 發表於 2018-10-22 20:54
平天策 第六百零四章 響金

    「飛鈸?」

    林意愣了愣,下意識的便讓李承安趕緊拿來看看。

    這飛鈸無論在南朝和北魏都是很少見的奇門兵器,主要原因是不太實用,林意也沒有見過實物,但按照他之前所看到的典籍上的記載,南朝和北魏的飛鈸都像是略扁的大蓋簷鐵帽子。這種兵器都是抓住中間鼓起處的一個小把手,不太好發力,就算是做盾牌,又不夠堅厚。

    但要說完全是無用,倒也不見得,歷史上也曾出現過用這種奇兵的宗門,這飛鈸之中之所以有一個飛字,是專修這種飛鈸的一些厲害修行者能夠將它甩飛出去,它還會旋轉飛回。

    而且據說那些宗門的修行者用這飛鈸時,最令人頭疼的是無論它互相震擊還是飛行之時,都會響起各種巨大的聲響,讓人頭昏目眩,也算是一件音震的獨特兵器。

    不過無量山和哀牢山之中這些部族對於一些兵刃的叫法可能和外界不同,林意倒是也無法肯定,這李承安所說的飛鈸就是他所認知的這種飛鈸。

    不過片刻,數名天目蠟的戰士合力抬了兩面明晃晃,黃燦燦的東西過來,遠看就像是兩面黃銅大鏡,近看卻就是林意在典籍上所見描述過的飛鈸。

    一般的飛鈸只比尋常的大蓋簷帽子大出一圈,但是這一對飛鈸卻是大如傘蓋,要是遇到一個身材瘦小一些的,比如那名叫做李香凝的天目蠟少女,往這豎起的飛鈸後面一躲,整個身體便都像是龜縮在了一個烏龜殼後,全部都可以隱匿在後,一點都不露出來。

    林意提了提這一對飛鈸,每片不像他想像的沉重,但也有六十斤左右,當年這天目蠟的對頭族中勇士能夠提著這樣一對兵器在山林之中戰鬥,倒是也氣力驚人。

    這一對飛鈸看起來像是黃銅,但從份量和表面燦爛如新看來,卻並非是黃銅,應該也是數種精金鍛打出來。

    林意暗自稱奇,怪不得在建康城裡他所看到的一些好看的雜談筆記都是出自一些遊歷極廣的修行者之手,似乎反而是南北兩朝的大城,反而東西越是正統,連修行手段和兵刃都比較單一。

    他心中好奇,忍不住就將兩片飛鈸互相碰擊了一下。

    噹的一聲巨響,連他自己都完全預料到,頭皮都被震得有些發麻。

    兩片飛鈸在他手中劇烈顫抖,除了撞擊時的一聲震響之外,此時在他雙手之中,竟然還是餘音不斷,就像是兩口大鐘在被劇烈撞擊之後,還在嗡鳴。

    「這麼大聲?」

    連沈鯤都吃了一驚。

    「這叫響金,也算是當年虎族的特產。」李承安苦笑道,「別看它輕薄,但是韌性極強,哪怕重物敲打,或是尖銳鋒利之物刺擊,也不能敲裂和穿透,最多就是變形,他們當時冶煉時據說加了一種叫做鳳鳴砂的礦砂,可以讓這種精金遭受重擊時震盪化力的同時,還能發出更巨大的響聲。音波不斷震盪,別說是普通人頭昏目眩,就連修行者的真元都受影響。」

    「這若是不打造成這種飛鈸形狀,敲擊也能發出巨響,只是這精金本身就十分特殊?」林意真是有大開眼界之感,他放下一片飛鈸,伸指輕輕一彈,果然又是一聲巨鳴。

    南朝自蕭衍登基之後,大興佛寺,建康城中在清晨便到處都是寺廟中的晨鐘聲,那些晨鐘聲有的清明悅耳,有的沉悶穩重,聲音都是餘音不斷,能夠傳出很遠。

    但他十分清楚,那些佛寺之中的大鐘,不只是材質,在鐘的形制上也是多番推敲,不僅大小、高寬都有要求,就連表面和內裡都會篆刻很多利於發聲的符文。

    現在這種響金,似乎不加任何雕琢,就已經可以聲震四野,超過很多能工巧匠的手段了。

    他久居建康,第一時間聯想到的便是建康城中那些寺廟的鐘聲,但白月露卻是瞬間聯想到了其它。

    剛剛林意只是嘗試性的撞擊一下,無意中發出的巨響就讓她體內氣血有些翻騰。

    這種東西,只要落在足夠氣力的武者手中,都不需要修行者使用,發出的巨響就和很多修行者的獨

    特音震手段差不多。

    修行者的音震手段一是能夠惑神,能夠讓人心慌意亂,另外巨大聲響震盪到一定程度,音波如同實質一般,就讓人體內的元氣都隨之震盪,修行者就不好控制自己體內的真元運行。

    當然修行者的諸多音震手段是可以令震盪朝著既定的方向而去,或者自己有一些特殊的防護手段,自己不受其害,現在虎族的這種響金似乎是不分敵我,一味的巨音震盪。

    但她想到的是,林意根本不靠真元戰鬥,別的修行者受這音震,自身實力必定大打折扣,但林意卻毫無妨礙。

    「現在這虎族是徹底消亡了?那這響金是隨之斷絕,亦或是還有礦藏可以產出?」她看著李承安認真問道。

    「虎族在哀牢山中原本十分強橫,但當年在我們這百蛇山連吃了兩次虧之中,族中精壯戰士幾乎死傷殆盡,他們平時結怨的部族又多,後來自己便覺得留在哀牢山中就是滅族之災,於是他們便悄悄遷徙,但是在遷徙的途中,卻在怒江畔又被一支部落伏擊,據說只剩下了少數人,變成了流民,過了百年,這些流民都早已不知所蹤了。」李承安料想白月露這麼問必定是覺得這響金別有用途,於是他耐心解釋道:「至於當年虎族的村寨早已經蕩然無存,就算還能找到響金的礦石,冶煉的手段也早就失傳,現在除了這一對飛鈸之外,我們這村寨最中心石場上的一根旗杆下部,倒是也用這種響金包裹,還有一架水車多處也用這種響金包裹,加起來估計有兩三百斤的量。這也都是當年那些虎族進攻我們百蛇山的戰士的武器殘留,只是因為這種響金不會被流水和濕氣腐蝕,所以被我們鍛打了之後另做它用。」

    「你是想利用做些音震的兵器?」林意頓時反應過來。

    「黨項多的是冰川雪山,若是音震形成雪崩,比千軍萬馬更有用。」羅姬漣眼睛馬上一亮。

    白月露微微一笑,「鐵策軍還差些戰鼓。」

    「用這響金製成戰鼓?」林意看著白月露的臉色,便知道她心中已有計算,他便只關心一點,「那這些響金是否夠用?」

    「應該足夠。」白月露忍不住笑得更加燦爛了些,「只是這還不是自家之物,我們現在這樣計算,委實無禮。」

    林意明白她的意思,哈哈一笑,道:「那便先完成這祖蛇祭煉再說。」

    天母蠟的所有人開始撤離村寨。

    所有人撤離之前,都用中指的指節在李香凝的額頭上輕敲了一下。

    這是祖蛇祭煉的傳統,對於勇士的祝福和讚美。

    天母蠟能夠在百蛇山之中生存下來,和祖蛇出現的運氣有關,但在之後的很多年,卻在於一代代戰士的忍耐和犧牲。

    是許多勇於參加祖蛇祭煉的天母蠟人磨礪了這整個族群的勇氣,並用取回的龍血草贏得了毒瘴陣這種讓他們在哀牢山中立足的手段。

    所有人先撤離村寨,這是為了避免祖蛇甦醒衝出來發狂而帶來更多的死傷。

    沈鯤和白月露等人當然不在意,但為了尊重天母蠟的傳統,他們所有人還是隨著天母蠟人一齊撤離了村寨。

    「事實已經證明了你的勇氣。」

    林意一手提著一個飛鈸,身上背著四根刺棍,形容很誇張的跟在李香凝的身後,同時認真說道:「只是到了裡面,萬一這條祖蛇甦醒,你千萬不要對它出手,能躲多遠就躲多遠。」

    「你是不是真的想屠了這條祖蛇?」李香凝沒有答應,卻是反而認真的問了這一句。

    林意笑了笑,「那你想不想殺了它。」

    「不想。」李香凝毫不虛偽的說道:「它雖然殺死了不少人,但它其實和山林間的其餘蛇類沒有太大差別,那只是它的天性。更何況它對我們全族有恩,所以能夠相安無事就相安無事,更何況我們現在天母蠟已經全部搬出了百蛇山,就更不會招惹到它。」

    「那我儘量不主動招惹它,但它如果要醒來要殺我,我也不會坐以待斃,只是如果有可能,能不殺就不殺。」林意看了這名天母蠟的少女一

    眼,道:「不過方才所說的事情你必須答應,我並非是嫌棄你的能力,但你應該明白,若是真的戰鬥起來,我若是需要擔心你的安危,便會束手束腳,說不定還會賠上自己的性命。」

    李香凝用力點了點頭,道:「一言為定。」

    ……

    祖蛇巢穴所在的深淵就像是平坦的山坡上突然撕裂了一條巨大的裂縫,峽谷裡生長的都不是平時可見的高大樹木,而是許多外面根本看不到的巨大蕨葉植物。

    這種蕨葉植物喜陰喜濕,幾乎就是陰暗潮濕環境的代名詞。

    透過詭異的微藍色瘴氣往深處看,林意很輕易的看到數條不知源頭的小瀑布飛流直下,團團水霧在峽谷中衝擊,蒸騰的水汽飄到一定高度,又因為陰冷而凝結,化為雨滴往下落去。

    「這裡面有很多暗河,我雖然有地圖,但我們族裡最近一次祖蛇祭煉也是十幾年前了,可能會被沖刷出不少像陷阱一般的地坑,你要小心。」

    李香凝手裡捏著一張羊皮地圖,手心卻是緊張的不斷出汗,她知道林意不畏懼瘴氣和毒蛇,所以只交待了來自地形的危險。

    「好。」

    林意很乾脆的點頭答應,在此之前,他其實也服用了一顆天母蠟專門用來解這裡瘴毒的丹藥,只是這裡的瘴氣有種臭腳般的味道,所以他跟在李香凝的身後,還是索性閉住了呼吸。

    李香凝雖然之前也沒有進過這裡,但是她和其餘所有天母蠟的年輕戰士一樣,平時都在這一帶修行,這種類似的地貌經歷得太多,所以這種即便是令邊軍的那些精銳斥候都會十分頭疼的陰暗密林環境,她卻都是如履平地,如同行走在普通的花園裡一般。

    她沿著一條溪水很快行進到了峽谷谷底,峽谷谷底和外面簡直是截然不同的世界,因為高度落差至少有兩百丈,陽光在毒瘴和蕨類植物的重重遮掩下,幾乎透不進谷底。

    谷底就像是一個永恆的黑暗世界,一些閃耀著磷光的石頭暴露在腐爛的枝葉之外,地上厚厚的腐爛枝葉就像是殺魚後留下的厚厚內臟,而其中卻是有一些稀奇古怪的蘑菇生長出來。

    外面的山谷都會有各種各樣的聲音,山風吹拂過樹葉的聲音,各種蟲類、鳥類的聲音,還有野獸活動的聲音,但在這裡,唯一的聲音除了流水聲,就是一種奇異的,如同水泡爆裂的聲音。

    谷底有一些色澤極為古怪的水潭,水潭裡不斷浮現出一連串珍珠一樣的泡泡,這些泡泡在水面消失時就會發出這樣一聲聲的輕響,隨之升起的,就是一縷縷藍色的瘴氣。

    峽谷裡的山體都有著許多洞窟,這些洞窟裡面偶爾會閃過一些長足的蜘蛛等物,但都沒有什麼聲音。

    李香凝的呼吸原本變得粗重起來,但再往前行進了數十丈,她卻也儘可能的屏住了呼吸,腳步也儘可能的放緩。

    峽谷底部的黑暗世界在她和林意的前方卻似乎又突然到了分界點。

    前方像是有一片開闊的平原,有一條光柱正好從瘴氣的某個自然空洞射落下來。

    射落的位置有一座巨墳般的山體,山體正對著她和林意所在的方位,有一個幽深的山洞。

    山洞的洞口一直到一片散發著紅光的區域之間,隨處都是成堆的骷髏。

    明亮的光柱,巨墳般的山體,山體前大片的白色骷髏,還有一片猩紅的生長著龍血草的區域,在這個谷底形成了一副顯得不太真實的畫面。

    龍血草雖然喜歡潮濕,但按照典籍記載,卻是喜陽,而且必須是靈氣充裕之地,原本林意來到這谷底的時候還滿心不解,此時看到這樣的畫面,感受到前方湧來的陣陣靈氣,他便霍然開朗。

    已經到了地頭。

    那條祖蛇此時就應該在那個山洞裡沉睡。

    林意輕輕的拍了拍李香凝的肩膀,似乎她停留在這片黑暗的區域,不用再往前帶路。

    然後他越過了李香凝,徑直朝著那片生長著龍血草的區域走去。
V123210 發表於 2018-10-22 20:55
第六百零五章 音震

    林意並不是那種很貪心的人,而且他很守信。

    他既然已經答應了李香凝並不主動招惹這條祖蛇,這就相當於是他對於李香凝幫助他進行這場祖蛇祭煉的承諾。

    他走路起來都甚至比平時輕柔。

    像他這樣的修行者,在行走時反而對自己的血肉有著更好的控制力,哪怕是身上這些兵器,在行走時都沒有發出任何的聲音。

    更何況他屏息前行,連呼吸聲都沒有,甚至連他身上的熱量散發都控制得很好。

    然而不知為何,或許是強者的感應,或者是他的到來直接讓祖蛇感到了威脅,他離開李香凝只是朝著前方走出了數十步,那座巨墳般的山體裡,就響起了一陣宏大的轟鳴聲。

    這種聲音是巨|物的甦醒,也像是某種警告,某種力量的宣誓。

    死寂的谷底平原之中突然湧起了風。

    伴隨著無數骨骸碎裂的聲響,那山洞洞口堆積著的許多白骨被吹拂而起,然後如下雨一般潑灑開來。

    「退後!」

    林意不再刻意的控制聲響,對著身後已經駭然色變的李香凝發出了一聲厲喝。

    對於祖蛇的畏懼,是來自骨子裡的,聽著林意的這一聲厲喝,還呆在原地的李香凝頓時回過神來,駭然的轉身往後狂奔。

    林意微微眯起眼睛,卻是身影一動,反而朝著前方掠去。

    只是這瞬息之間,嘩啦啦一聲巨響,那處洞窟口枝葉紛飛,許多生長茂密,幾乎已經將洞口封住的植物直接被狂風撕碎。

    「果然好大!」

    這聲勢讓林意都有些心驚。

    他一眼就看清楚,這是一條渾身閃耀著黑白雙色鱗光的異蛟。

    這異蛟扁平醜陋的腦袋上有兩支看上去好像兩坨疙瘩一樣的短角,眼睛是血紅色的,在黑暗的洞窟之中衝出就像是兩盞詭異的紅色燈籠。

    這蛇頭的大小就有建康城裡讀書人常用的方頭案差不多大小。

    建康城裡的那種方頭案桌子是長約三尺,寬約兩尺半,這桌子放在平時看當然也不算大,但是一個蛇頭大如這種桌面,卻是有些駭人聽聞了。

    因為建康城裡就有一句老話,巴掌大的蛇頭能吞雞。

    這老話裡,所謂的巴掌還是小孩子的巴掌大小。

    幾乎所有的蛇類,頭部骨骼和頸部骨骼都和其餘獸類不同,在吞噬東西時,都能張大到令人不親眼所見都不敢相信的地步。

    光看著這祖蛇的蛇頭,林意就覺得別說是一個成年男子,就連一匹馬,它都應該可以輕鬆吞下。

    等到這祖蛇蛇頭連著蛇身再衝出來,給人的視覺衝擊感就更強。

    這蛇身何止是水桶粗,一眼望去,恐怕至少兩名男子合抱才能堪堪圍住它的腰身。

    它身上的鱗片也是碩大,就像一塊塊大小不一的盾牌,因為過分堅厚,給人的感覺就不像是什麼鱗片,反而就像是某種龜類的堅硬龜殼一般。

    只是任何龜殼都不像它的鱗片一樣給人光滑如鏡的感覺。

    看起來最為可怖的是,這些鱗片上天生的黑白色花紋在它的身上都是形成一個個詭異的人影。

    這些如痛苦掙扎般的人影的黑白色花紋,就是這種名叫「山毒魃」的異蛟的標誌,在一些民間的故事裡,甚至將這些鬼影般的花紋描繪成被它吞吃之後不得轉生的怨鬼鬼魂。

    那些故事裡描繪,這種異蛟吞噬的人越多,身上這種花紋就會越多。

    這種神怪故事當然只是來自於愚昧的揣度,但林意不得不承認,若是自己現在沒有這樣的力量,別說是剛剛進入南天院的時候,就算是從眉山之中出來的時候,要是驟然看到這樣的一條異蛟,也絕對會被嚇得魂飛魄散,根本不可能有抗衡的念頭。

    他此時是好好的端詳這條祖蛇,但這條祖蛇卻沒有興趣和他客套。

    噗的一聲巨大悶響。

    它足有十餘丈的身軀從那洞窟之中狂衝出來,帶起的狂風竟然從內至外將這個洞窟口的一段抽成了近乎真空。

    內裡的空氣湧出來,外面的空氣在它衝出之後湧進去,兩股風在狹小的空間裡撕扯撞擊,聲勢更加驚人。

    幾乎沒有任何的停頓,極為乾脆,這條祖蛇在衝出洞窟的剎那,便是頭顱往上抬起,張口就是對著林意一噴。

    哪怕林意時主動朝著它掠去,但此時它和林意之間至少還隔著三十餘丈的距離,但它張口一噴,一股混雜著毒液的氣浪,就像一條烏雲瞬間橫空,直接就將林意席捲在內。

    林意身體瞬間團縮起來,兩面飛鈸如兩扇門阻擋在他身前,他整個身體都躲在這兩面飛鈸之後。這一瞬間他只覺得有無數細碎之物衝擊在這兩面飛鈸之上,這兩片飛鈸頓時發出無數刺耳的震鳴聲。

    這毒霧噴吐的力量如同狂風過境,他只是吃重,身體略微往後滑動,到不覺得有什麼難抗,反倒是這些巨大刺耳的聲音,震得他自己都有些渾身雞皮疙瘩,讓他差點鎖不住毛孔,倒是讓他嚇了一跳。

    天母蠟的人此時都在百蛇山外等待著,驟然聽到百蛇山中傳來一陣這樣的巨響,所有人頓時都呼吸一頓,知道不管林意是有意還是無意,但卻真的是和這祖蛇已經戰上了。

    這些刺耳的震鳴聲對這祖蛇卻似乎毫無影響。

    它只是覺察自己這一口噴吐之下,對方還依舊活著。

    它這種毒液吐息對於它而言極耗力氣,也不能連續使用,尤其似乎不能奏效之下,它也不再連續噴吐,龐大的身軀卻是又往前一沖,整個身軀給林意的感覺不像是尋常的巨蛇一樣蜿蜒爬行,倒像是騰躍了起來。

    它這蛇身有十餘丈,如此一沖便直接朝前衝出了七八丈,身軀看似前進不多,但實則速度卻是驚人,壓迫感極強。

    咚的一聲。

    它的前半段身軀重重砸地的剎那,長尾卻是捲起,在地上橫掃了一記。

    一片恐怖的泥浪瞬間在地上湧起,大片大片的泥浪和石塊朝著林意呼嘯而至。

    林意此時有了防備,卻是絲毫不驚,只是依樣畫葫蘆,依舊將兩片飛鈸當成盾牌一樣擋在身前。

    一陣更加驚天動地的巨響在他身前震響,他的渾身也隨之亂顫,他此時雖說生怕這祖蛇的毒霧恐怖,還緊緊閉著眼睛,但是整個身體被這連續不斷的巨響震的渾身酥癢,連骨頭深處都似乎被音波不斷震盪,渾身的氣血反而在被洗滌一般,說不出的舒服。
Babcorn 發表於 2018-10-25 11:53
第六百零六章 蛇盤

    這倒是林意根本沒有預料到的事情。

    之前在鐘離戰場上,修行者交手,兵刃碰撞之時,自然也是巨響陣陣,但這響金發出的聲響卻是不同,穿透力更強。而且之前在天母蠟的土樓之中他也試著敲擊過這一對飛鈸,但卻沒有這樣的感覺。

    似乎即便是這響金,也是要碰撞到一定程度,而且連續碰撞下產生的音震才有這樣的效果。

    修行者的修行功法裡,也有所謂的雷音震脈、蟾音壯腑的修行手段,但這些手段卻都是要鼓蕩內氣,甚至動用真元,絕對不像這種外來的聲音震盪來得簡單。

    只是他可以肯定,此時響金的這種音震,對他大有益處,就像是不斷服用了妙藥,讓他體內不斷生出氣力。

    這簡直是意外發現的好處,一時間他又驚又喜,還在發愣,但前方那條祖蛇卻是沒有半分的遲鈍。

    它的身體一扭,就像是某些武者脊骨發力一樣,它的骨節深處竟然是爆豆子般一陣噼裡啪啦的爆響,一股澎湃的力量就從它的骨節深處爆發,它的身體往前一送一探,整個身體瞬間又往前狂進十餘丈,和林意也只剩下了十餘丈的距離。

    它的巨口猛然張開,但這次卻不噴吐,反而是蛇頭往上聳氣,猛然一吸。

    只聽見空氣裡嗤啦一聲裂響,就像是有大量的布匹被瞬間撕裂一般。

    一條條風流變得肉眼可見,那些泥浪和砂石都被倒吸而去,瞬間貫入它的口中。

    這種感覺,就像是傳說中的蛟龍在海面上吸水一般。

    林意的身體都幾乎被吸得離地飛起,所幸他渾身重量也是驚人,在身體有些飄飄欲飛之間,他回過神來,心中一個念頭電閃而過,想要順勢砸根刺骨到它的口中去。

    但也就在這剎那間,他看到這條祖蛇的脖頸高高鼓起,不斷膨脹,那吸入它口中的空氣和泥浪、砂石等物根本就沒有入它腹中,而是瞬間被它用頸部的血肉和骨骼鎖住,似乎被擠壓成了一團。

    如此一來,即便他砸入東西,恐怕力量也不足以穿透過這團東西,相反在下一剎那,肯定要被這條祖蛇噴吐出來。

    也就在他這心念電閃之間,他的前方又是嗤啦一聲裂響,那祖蛇的頸部瞬間縮小,被它卷吸進去的空氣和泥土砂石等物,一瞬間變成一條激流,就像是一條巨劍一般,瞬間打到林意的身前。

    當!

    林意雙手持著的飛鈸一聲巨響,他只覺一股無可抗禦的大力傳來,他的整個人再也立足不穩,被這股大力往後擊飛出去。

    他的雙手和雙臂一陣發麻,兩片飛鈸都拿捏不住,在他重重墜地的剎那都掉落在他身前。

    他體內氣血翻騰,雖然直覺沒有什麼損傷,但是卻也有些駭然,這條祖蛇這一吸一噴帶來的力量,甚至超過了神念境修行者一擊的力量。

    這祖蛇身體依舊扭曲前行,不過這一口噴吐似乎也消耗了它大量的氣力,它的巨口微微張開,猩紅的舌信不斷的伸縮,它和尋常的蛇類一樣是冷血,身體沒有什麼熱度,所以此時舌信噴吐之間,沒有熱氣,反而是一陣陣冷風不斷衝到林意身上。

    林意此時也直覺到它消耗不少力氣,只是他手中的飛鈸掉落在前,背上背著的刺棍反而被他壓在背後身下,尖刺雖然無法刺穿天辟寶衣,但他此時背部朝下的墜地,背上血肉還是一陣刺痛。

    看著它巨口微微張開,他也來不及多想,幾乎是下意識的,伸手一揮,空氣之中也是一聲裂帛般的嘶鳴聲,他右手的一個手鐲化為一道幾乎肉眼難見的影跡,精準無誤的打入了這條祖蛇的口中。

    這祖蛇的頭顱猛然一滯,接著整個蛇頭帶著上半身都往後揚起。

    這種感覺,不像是被一個小小的手鐲打中,倒像是被一個無形的巨錘砸中一般。

    一蓬肉眼可見的血霧從它的口中濺飛出來。

    這條祖蛇也從來沒有遭遇過林意這樣的對手。

    它這種異蛟當然會有一些智慧,但是也絕對不會聰明到有著學習的能力。

    對於它而言,在百蛇山中遇到的人類都是它隨便可以虐殺的弱小存在,對於林意這個讓它直覺有些氣血太過旺盛,讓它隱約有些感到威脅的對手,它已經給與了足夠的重視。

    然而它根本沒有想到,它之前對於任何對手都奏效的三板斧卻對林意根本無用。

    毒液噴吐、力量橫掃,再加上這種吸氣噴吐,對方竟然毫無損傷,還能給予它這樣的重擊。

    任何異獸的口腔之中都是薄弱部位。

    林意的這一個細小的手鐲砸入它的口腔,不只是在它的口中帶出了一個可怕的傷口,而且驚人的力量讓它的頭腦都一陣發昏。

    它下意識的想要吐出這個砸入口中的異物,事實上在它這個直覺產生時,它脖頸的血肉都已經不自覺的開始收縮。

    然而這個手鐲對於它而言太過細小,而且很沉重。

    所以在它清醒過來之前,林意的手鐲混在它口腔之中充盈的鮮血之中,滑入了它的腹中。

    林意躍了起來。

    在他雙腳穩穩站定在地的剎那,這條祖蛇痛苦的扭動起來,然後開始真正的發狂。

    它似乎不會像尋常的野獸一樣發出嘶吼,但是它的口中和蛇腹之中,甚至是蛇鱗之中都因為血肉的抽搐和扭動而發出了古怪的聲響。

    這種聲響就像是鐵匠鋪子裡的木風箱發出的聲音,空洞而沉悶,又像是喘息。

    血沫混雜著涎液從蛇口不斷的流淌出來,只是這條祖蛇明顯也吸取了教訓,它確定任何的噴吐似乎根本不可能解決眼前這名可怕的對手。

    它直接選擇了最原始,也是最有力量的手段。

    它的整個身體在一剎那就像是被一隻無形的巨手提著蛇尾甩飛出來一般,它的身體前半段還在往前往游,後半段卻是已經凌空,甩出。

    一道巨大的陰影朝著林意落下。

    十餘丈的距離在這條祖蛇吃痛發狂之下,就像是平常人一步的距離一般。

    林意臉色極為凝重的往後倒掠出去。

    這條祖蛇其餘的手段對他的確無效,但這條祖蛇的身軀極為沉重,這種肉身力量對於他而言,絕對是碾壓之勢。

    在倒掠出去的同時,他有心試一下這條祖蛇身上的鱗甲到底堅厚到什麼程度,他的右手反手握住身後背著的一根刺棍,對著這條祖蛇的蛇首下方就砸了過去。

    他砸出的這根刺棍速度很快,而且他之前花過很久的時間練習過這種投擲,原本就砸得很準,再加上這條祖蛇的身軀極為龐大,在如此接近的情形之下,他這根刺棍幾乎沒有落空的可能。

    咚!嘭!

    兩聲巨大的聲響幾乎同時響起。

    巨大的蛇尾就在他的身體殘影之中砸下,給他的感覺,就像是一座小山砸倒在了他的面前。

    地面都劇烈的震顫起來。

    與此同時,他的刺棍也狠狠砸在祖蛇的蛇首下方。

    這根刺棍和鱗甲上,竟然是冒出一溜的火花!

    刺棍震飛出去的剎那,他看得清楚,雖然這鱗甲上留下些高低不平的凹坑,但是這種感覺就像是箭矢落在重鎧上一樣,只是留下痕跡,根本沒有傷及內裡。

    這鱗甲上的凹坑里根本沒有任何的血跡滲出,說明這鱗甲還有很厚的厚度。

    只是在這片鱗甲的邊緣,倒是有一圈血跡在緩緩滲出。

    這只是震傷。

    若是此時鎮河塔心在手,也不知道要砸擊多少下才能砸碎這祖蛇的鱗甲。

    這祖蛇又遭他這一次重擊,吃痛之下,卻反而更加發狂,整個身體一滾一彈,甚至給人一種從地上彈起的感覺。

    林意的身體雖然倒掠的快,但竟然被他追上,它的頭顱距離林意還有一段距離,整個身體橫捲過來,卻像是尋常的蛇類盤捲青蛙一樣,要將林意卷在中央。

    林意從修行開始,所學所想也都是和人戰鬥,也沒有想到有朝一日會和這樣的巨蛇戰鬥,他直覺自己已經被這巨蛇圍在中央,心中不自覺的生出一陣凜冽寒意的同時,左右手便已經如電往後伸出,各自握了一根刺棍在手中,兩根刺棍都是橫在身前。

    周圍狂風湧起,蛇身如牆席捲而來。

    對於這祖蛇的身軀而言,林意也最多就算是一隻大點的青蛙,但是蛇身一卷之下,卻是數聲裂響,這祖蛇的身體微微抽搐,一時間痛苦的顫動。

    這兩根刺棍雖然製作粗陋,但是材質卻是堅韌,兩端頂住它的鱗甲,它自己劇烈收縮之下,反而是繃得它的鱗甲有些碎裂,刺棍兩端的尖刺刺入了它的肉裡。

    此時林意也幾乎被它的身軀捲住,也僅是有狹小的容身之地,但他既然已經想到這樣的戰法,此時也絲毫不心驚。

    他雙腳猛然發力,整個身體在狹小的空間裡往上如箭彈射出去。

    在這條祖蛇感受到新的痛苦,似乎還沒有決定是繼續用力盤捲,還是鬆開身體的剎那,他的身影已經出現在了蛇頭上方。

    嗡!

    空氣一聲震鳴。

    他雙手握住那唯一的一根刺棍,兜頭朝著前方的猙獰蛇首砸下。
Babcorn 發表於 2018-10-25 11:53
第六百零七章 恐嚇

    這條祖蛇雖然瞬間就是前行十餘丈,但依賴的是身長,在林意的感知裡,無論它的尾甩還是身卷,都不算太快,比起那些神念境修行者用真元推動的身體,要慢出太多,所以之前應戰,他都有足夠的時間應付。

    然而此時他雙手握著這刺棍朝著這蛇首砸下,卻是砸了個空!

    先前在他的感知裡並不算快的蛇頭以難以想像的速度,如電往後收縮,又瞬間噬回!

    嘶啦一聲,空氣裡面再次一聲裂布般的聲音,這蛇頭張開大嘴,朝著林意一口吞噬的同時,竟能在如電伸縮之間還大量吸氣。

    林意原本一下砸空,他的身體還在往下落,被它張口一吸,身體竟是在空中懸停。

    只是這一頓,蛇頭已經如電伸來,相當於已經將他凌空含在口中,林意根本未料到它這蛇頭一縮一伸速度竟然如此之快,渾身寒氣直冒的同時,他的雙腳在這蛇的下唇一蹬,整個人就在這蛇口合下的剎那,凌空翻飛出去。

    啪嗒一聲,就像一道閘門關合,林意身前猛然一炸。

    這祖蛇雖然一咬落空,卻是毫不遲鈍,它蛇頭的動作速度遠超身軀,在這剎那間,它頸部的鱗甲都微微往外張開,一股新力就在它的蛇頸中生成,它原本已經微微下沉的蛇頭瞬間又如電射出。

    這種速度依舊驚人,只是此次林意已經有所防備,他的身體往外翻落,根本無法閃避,但手中的刺棍卻是在凌空翻滾之中已經砸了出去,砰的一聲悶響,正中這條祖蛇的下頜。

    這蛇頭原本往下探去,要將他咬在口中,但是被這刺棍猛力一擊,蛇頭反而被砸得往後仰去。

    藉著這剎那時光,林意的雙腳落在蛇身上,又是猛力往後飛躍出去,落在身後數丈的地上。

    他一落地,也根本不敢停留,再往後掠出十餘丈,這才停留下來。

    這瞬息之間的交手,讓林意都是有種控不住渾身毛孔,要渾身冷汗流淌的感覺。

    這條祖蛇的皮肉和鱗甲太過堅厚,若是方才真的被它吞入腹中,自己哪怕能夠在它體內一時不死,恐怕也不可能破開它的身體鑽出來。

    這最多便是個兩敗俱傷的結果,弄得不好他就真的是還未真正出征黨項就死在這裡了。

    他原先是覺得自己立於不敗之地,根本就不緊張,但此時卻是被這條祖蛇弄得渾身寒意。

    他此時心中驚懼,這條祖蛇卻也是一樣。

    它也一時盤曲在當地,蛇頭搖晃著,一時燈籠般的血紅雙瞳妖異的光芒連連閃爍,卻是不敢發動攻擊。

    在過去無數年裡,它根本就沒有受過傷,但眼前這人卻是讓它連連受傷,而且它自己是消耗了不少氣力,但它卻可以感覺出來,眼前這人的氣血反而越來越旺盛。

    林意原本也答應李香凝不要刻意屠蛇,對於他而言,此時這條祖蛇能夠停手,兩不侵犯自然最好。

    所以看著這條祖蛇一時也畏縮並無動靜,他便伸手點了點一側生長著龍血草的那一塊地方,對著這條祖蛇便道:“不如就這樣相安無事?我就取幾株龍血草就走。”

    只是他不說還好,那龍血草似乎對著祖蛇而言極為重要,看著他手朝著那片地方指去,原本已經對他十分忌憚的祖蛇頓時又瞬間發狂,嘶的一聲也不知道是吐氣還是吸氣,整個身體的鱗片都像是羽毛般往外抖炸開來。

    它身下的鱗片這一撐一彈,整個蛇身下方塵土飛騰,像雲氣一樣翻湧起來,它整個身軀,便真正給人一種騰雲駕霧飛騰起來的感覺。

    這一瞬間,不只是氣勢驚人,它的身軀前行的速度也是前所未有。

    但此時林意的眼中異芒湧現,他倒是並沒有在意這條祖蛇利用身上的鱗甲彈震便能有這樣驚人的前行速度,他注意到的是這條蛇身之中另外一股力量。

    他感覺到這條蛇身之中,湧起一股分外靈動但爆發性的力量。

    這股力量來自於蛇骨之中,來自於蛇骨之間的軟|肉和骨髓之中。

    這是一種很奇特的發力,整條蛇骨驟然發力,就像是一條原本軟綿綿的繩索陡然繃直,炸裂一般。

    他和一般修煉真元功法的修行者不同,他的力量原本也來自於渾身的血肉和骨骼之間,他對於對方的血肉和骨骼的感知,原本就要強於一般的修行者。

    這祖蛇的蛇骨,本身就像是人的一條脊骨。

    方才這祖蛇連番如電噬咬之時,他對這條祖蛇的瞬間發力原本就有些微妙的感受,此時感知著這條祖蛇的蛇骨發力,他心有所感,自己身體的脊骨也下意識的模仿起來。

    唰!

    一種難以言明的奇妙感受從他的身體脊骨裡湧起,就像是有一條閃電在他的脊骨之中生成,又擴散到他的全身。

    他的身體微微彎曲,瞬間挺得筆直,他的雙腳明明也沒有用太大力量,但是整個身體卻像是箭矢一般,往後彈射出去。

    砰!

    祖蛇的蛇頭帶著道道殘影落在他的身體殘影之中,沉重的身軀如山砸在地上。

    林意又驚又喜,他回味著剛剛發力的感受,只覺得腦後的頭皮都有些發麻。

    他知道有些武者的拳經之中便將脊骨稱為大龍,有脊骨為全身力主的說法,但這些說法卻往往被稱為無稽之談,因為越是追求氣力,渾身的血肉就越是健碩,渾身的骨骼就越是不夠靈動。

    但無論這祖蛇還是他,瞬身的血肉和那些純粹煉氣力的武者不同,這祖蛇和他的身體血肉,如同一根根彈索一般,反而比一般人的血肉更為靈動。

    那種拳經之中的發力描述不好揣摩,他算是天賦聰慧,但平時即便看那些拳經也不好領悟,此時反倒是這祖蛇的發力,讓他瞬間學到。

    “你不要再來了啊,我好歹在你身上學到了不少東西,但你要是再來,我可不客氣了。”

    林意此時心中喜歡,倒是也不覺得這祖蛇猙獰可怖,他站定之後,一臉認真的對著這祖蛇恐嚇道。
V123210 發表於 2018-10-26 20:59
平天策 第六百零八章 內創


    這祖蛇一擊不中,渾身鱗甲噼啪炸響,也不知聽沒有聽到他這聲恐嚇,一截如山影般的蛇尾已經帶著風雷之聲,直轟而至。

    林意剛剛才體會這脊骨大龍發力的奧妙,他也不急著反擊,身體一震一彈,他整個人似乎只是一錯步,也並未太過用力的感覺,但整個人卻是以鬼魅般不可思議的速度往後掠出,避過了這蛇尾的一擊。

    他的雙腳還未落地,就只覺得自己脊骨裡反而如同有暖流湧過,說不出的舒服。

    「血肉發力,就像是將血肉之中積蓄的元氣爆發出來,不管耐力如何驚人,長久用之,氣力也必定衰竭,血肉也自然會酸麻疲勞。但這種脊骨大龍發力,倒像是骨節的自身舒展,雖然屬於巧勁,無法動用爆發性的狂暴力量,但平時的躲閃挪移,不需硬拚力量或是用不到那麼猛烈發力的動作,這種反而就像是意動而骨動,反倒像是渾身骨骼舒展,彈動筋肉,不僅速度快,而且不費力氣,反而像是舒展身體活動氣血。」

    若是此時有人旁觀,看他堪堪躲過這蛇尾一擊,畫面自然是驚險至極,然而林意自身卻是覺得輕鬆,他回味著這種感覺,心中驚喜的感覺更甚。

    嘩啦一聲巨響,剛剛才衝落地上的蛇頭帶著一蓬泥浪彈起,朝著他噬來。

    大約是大多數蛇類本身的習性,自幼都是依靠突然聳動蛇頭噬咬獵物捕食,所以這蛇頭凌空一噬的速度是遠勝蛇身的速度,但之前林意吃虧只是對它這種速度毫無防備,此時它再度噬來,他卻是完全吃準了這蛇頭在空中行進的所有軌跡。

    他的身體略微震盪,再往後退出一丈,與此同時,他手中的刺棍如刀般斬出,化為一道華光,正中這蛇吻的最前端。

    啪的一聲爆響。

    這疾進的蛇頭在空中明顯一頓,然而林意的動作卻沒有絲毫的停頓。

    他手中的這根刺棍完全走刀勢,瞬息之間已經連連斬擊在蛇頭之上。

    這祖蛇完全就被斬得發蒙,它的蛇口上四處淌血不說,強大的力量震得它陣陣的眩暈,直到它幾乎下意識的蛇尾亂甩,才將林意往一側逼開。

    林意感知出它其實也並未受什麼重創,這條祖蛇的皮糙肉厚程度遠超他的想像,不過他並非普通的修行者,戰鬥起來不劇烈消耗真元,若是氣力的消耗,和這條祖蛇大戰個兩天兩夜也無妨。

    哪怕這蛇鱗再堅厚,連續朝著一個地方猛擊下去,他覺得總是能夠敲碎,尤其是這樣連續擊打它的頭部,只怕外面鱗甲不破,它的腦袋裡都要被震成一團爛糊。

    這祖蛇的蛇頭一陣亂晃,往後畏懼的縮去,林意此時並未再追擊,它似乎也明白如此蠻斗根本無法奈何林意,它口中嗤嗤連響,卻是又在吸氣。

    只是這次它卻是朝著不遠處一條溪水吸氣。

    它的蛇口也並不張大,只是張開細細的一條縫隙。

    在它的連續吸氣之下,那條溪水上硬生生被它吸出一條水練,在空中映射著此處的瘴氣,顯得藍幽幽的水流不斷湧入它的口中,它的脖身迅速的鼓脹起來,甚至鼓脹得有種水瑩瑩的感覺。

    這條祖蛇的實力已經大大的出乎了他的預料,而且和這祖蛇相鬥,他無形之中已經發覺了響金的妙用,還學到了脊骨發力的手段,所以他現在倒是很想看看這條祖蛇還有什麼別的手段。

    不過和這祖蛇戰鬥,也如同和那種神念境的修行者戰鬥一樣,時刻都是凶險,所以他也不敢大意,心中微動,整個身體便往後連連倒掠,和這條祖蛇保持數十丈的距離。

    也就是一兩個呼吸之間,這條祖蛇停止了吸水,它的脖子已經腫脹得如同快吹爆的羊皮閥子一樣,它原本碩大的頭顱頂在這脖頸上,反而顯得細小和可笑。

    噗噗噗一陣連響,也真的羊皮閥子不斷漏氣一般。

    它的口中不斷噴出水霧,只是卻不猛烈,這水霧飄灑,竟是瞬間形成白色的濃霧。

    與此同時,它渾身的鱗甲也嗡嗡震動,不只是震出風來,這種不斷的震動使得水霧變得更細,更濃。

    這片山谷底部,以它的頭顱為中心,一團濃霧奇妙的急速往外擴散。

    「怪不得很多古書上記載許多異蛟甚至巨蟒都有吞雲吐霧的本事,原來不是故意神話,而是真有。」林意也是覺得大開眼界。

    濃霧之中,嗤嗤的吸氣聲還沒有停止,此時林意身前的濃霧已經伸手不見五指的程度,而且他生怕這濃霧中有劇毒,所以索性連眼睛都緊緊閉著,但憑藉感知,他卻感覺清楚,這條祖蛇沒有再吸水,而是蛇身聳起,蛇頭朝著上方不斷吸氣。

    只是片刻之間,他覺得周身的霧氣又黏稠沉重起來,他心中一動,便想明白,這條祖蛇竟然是吞吸瘴氣,不斷吐入這濃霧之中。

    這濃霧水汽溶入瘴氣,倒像是這祖蛇製造出了一個瘴氣極其濃郁的毒瘴陣。

    這毒瘴陣對於林意毫無用處,不過他倒是有心試試這祖蛇到底有多高的靈智,他心念電閃之間,整個身體裝出顫抖之狀,接著卻是繃緊身體,宛如僵硬。

    也就在這一剎那,他前方的霧氣裡狂風呼嘯,這條祖蛇的蛇頭破開濃霧,勢如雷霆一般朝著他的身體噬來。

    然而迎接它的並非是林意的身體,而是一根刺棍。

    咚的一聲悶響。

    林意手中的刺棍準確無誤的由下往上擊中它的下頜,直將這蛇頭打得往上翻去。

    與此同時,他左手一抖,整個身體轟然發力,將已經握在手中的一枚手鐲打了出去。

    這蛇鱗雖然堅厚,但是他的手鐲細小,重量卻是驚人,加上他此時迸發的力量,這集中於一點,在他想來應該會對這祖蛇造成比之前更重的創傷。

    咚!

    這一聲悶響幾乎接連著上一聲悶響,它腹部一塊鱗甲周圍瞬間震盪出諸多血霧,林意這手鐲竟是硬生生嵌在了這塊鱗甲之中。

    但即便如此,手鐲的邊緣也沒有滲出血來,周圍也並沒有出現裂紋,這祖蛇的鱗甲,堅厚得簡直是無法想像。

    「這樣的鱗甲,恐怕連那些攻城重弩射出的破甲弩箭都無法射穿。」

    這一剎那,林意只覺得恐怕只有修行者的飛劍對它有用,畢竟這條祖蛇時常鱗甲迸張,鱗甲和鱗甲之中有縫隙,可以讓修行者的飛劍尋隙刺入。

    但也就在下一剎那,他卻是覺得恐怕飛劍也並無大用。

    這種祖蛇鱗甲下面恐怕都是皮糙肉厚,飛劍刺入,恐怕也和刺入軟甲相差無幾,最為關鍵的是,這祖蛇力量和渾身重量太過嚇人,它只要吃痛,鱗甲閉合,整個身體又盤曲滾動,恐怕飛劍飛都不飛不出來,反而被它的鱗甲閉鎖其中。

    「也不知道刺它眼瞳有沒有用處。」

    林意剛在心中算計飛劍的速度是否能夠勝過它蛇頭的動作速度,也就在此時,他卻感到這祖蛇的身體猛烈的一顫,內裡的血肉都似乎猛烈的抽搐了一下,就好像它的體內反而驟然出現了一個傷口,讓它感到了無比的痛楚。

    在接下來一剎那,這條祖蛇整個身體都晃蕩起來,在地上劇烈的翻滾。

    它的口中吐氣吸氣的聲音簡直如同潮汐一般,但是卻不像之前的吞吸水汽一般蓄力,而是純粹的痛苦的吸氣和吐氣。

    「這….?」

    林意愣了片刻,這祖蛇翻騰了數個呼吸的時間,他才猜出了某個可能。

    之前他打了一枚手鐲進這祖蛇的腹中,他這手鐲對於這祖蛇而言十分細小,又是太過沉重,入了腹中它似乎也沒有能力再吐出來。

    但方才他全力砸出另外一枚手鐲,雖然從外沒有造成什麼嚴重的創傷,但似乎這祖蛇腹內那枚手鐲卻恰隔得不遠,被他外面這枚手鐲瞬間強力吸過來。

    如此一來,這就相當於內裡有一枚武器,狠狠的在它的腹中朝著外猛擊了一記。

    它的腹內血肉卻應是柔嫩,不像外面的鱗皮堅韌。

    他還停留在原地,但是這祖蛇翻騰之下,卻似乎反而疼痛得厲害,徹底怕了他一般,調轉蛇頭就拚命的朝著遠離他的蛇窟游去。

    這一對手鐲不比他平時臨時拿來的武器,是倪雲珊的贈禮,而且功效又是獨特,對於他而言也有大用。

    林意略一沉吟,便想著先取了龍血草,然後這一對手鐲,接下來看能否取回。

    他心念動間,脊骨連連發力,整個人也不見多大動作,整個身影卻連連在地上飛掠,這種骨骼先動,帶動筋肉的發力對於他此時而言是一法通,萬法通,他身體舒展,連續飛掠之下,渾身的骨骼都似乎變得更為靈動,行動之間,就像是渾身的骨骼都先行甩動,帶動他全身一般。

    修行者的力量源自於竅位之中的真元,真元在經絡之中流動,再帶來力量,尋常武者的力量來源於血肉之中,但此時林意這種輕巧的發力,若是有修行者在場感知,一定會非常震驚,直覺林意此時的力量簡直來自於血肉深處,渾身骨節之中,更像是一種深層的本源力量。

    林意只是幾個起落,就覺得自己的身體更為輕盈靈巧,他可以肯定,若是自己再和修行者戰鬥,一定會比之前更為敏捷和靈活。甚至在一些急促的空間裡的瞬間挪移變化,恐怕會快得讓對手意想不到。
V123210 發表於 2018-10-26 20:59
第六百零九章 馴服


    林意是閉著眼睛掠向那片龍血草生長的區域,但是一掠近,卻是有一股充沛的靈氣迎面而來,就如清新的泉水沖刷。

    「咦?」

    他有些驚訝的睜開眼睛,發現這一片地方不只是光線明媚,處在那一道光柱的中心,而且天地靈氣充裕,將所有的瘴氣排除在外。

    此時外面靈荒,天地靈氣都在斷絕,以前無論是南朝還是北魏,許多靈氣充裕之地,其實都是地勢特殊,就像是聚靈陣一樣,周圍的天地靈氣流經,天地靈氣都被鎖住,但若是天地之間的天地靈氣原本就在不斷缺少,那些靈氣充裕之地的天地靈氣也自然淡薄。

    但這裡卻像是典籍上記載的那種靈脈之地,不是依靠獨特的地勢,那些絲絲縷縷的天地靈氣,就像是從泥土深處不斷的滲出。

    若是在這種地方建造修行靜室,再加上一些修行者佈陣收斂天地靈氣,那修行者在此處修行起來,功效自然驚人。

    但林意並非是修煉真元的修行者,所以這裡靈氣的充沛,對他的心神衝擊卻不大。

    他一眼掃過,只見方圓數十丈的區域裡至少也有長了近百株龍血草成株,除此之外,還有一些細細的紅芽從土裡在透出來,粗略一眼掃過也有數十株。

    龍血草對於修行者世界而言極為珍貴,這樣的數量簡直嚇人。

    但林意還沒有來得及細看這龍血草,卻是又聽到轟隆轟隆的巨響。

    他轉過身去,看向那聲音來源處,卻是有些傻眼,哭笑不得。

    之前他看這條祖蛇轉身逃遁,心中覺得這條祖蛇肯定是逃回自己的洞窟,但現在的畫面卻和他的想像大相逕庭。

    現在這條祖蛇竟是蛇尾捲住山體上的一塊岩石,整個身體倒掛在洞窟上方。

    它的蛇口張開,整個身體不斷的抖動,抽搐,給人一種要嘔吐卻難以吐出來,十分痛苦的感覺。

    林意看了數息的時間,就知道這條祖蛇肯定是被他的那一對手鐲弄得異常痛苦,生怕再遭受他那樣的打擊,所以一心要將這腹中那一枚手鐲吐出來。

    但是倪雲珊這一對手鐲的最奇特之處不是重量,而是兩者之間有莫大的吸力,這種吸力用熱力可解,但是這條祖蛇和其它蛇類一樣,是冷血動物,不管動作如何猛烈,它渾身氣血都是冰冷,此時外面一枚手鐲又牢牢嵌在它的鱗甲之中,哪怕它是倒掛,不斷用力,但外面這枚手鐲不脫離,它腹內的那枚手鐲哪怕有所震盪,也最多被它震脫片刻,重新又吸回原來位置。

    所以它要想真的成功將腹內的這枚手鐲吐出,首先必須要做的,便是將身上鱗甲上這枚手鐲弄脫,但是這枚手鐲嵌得極深,一般人恐怕都不一定拔得出來,而且它雖然有些靈智,但卻還聰明不到這種程度,它現在倒懸在洞窟上方,反覆折騰,林意可以想像,它這樣做法,反而就像是原本已經被插了一刀,但卻不斷的將刀拔出,再插入潰爛的傷口之中。

    這種內裡的創傷比外傷要嚴重得多,林意也只是看了片刻,這條祖蛇看上去已經是渾身發抖起來。

    若是它腹內的傷口越滾越大,恐怕他都不需要再做什麼,這條祖蛇就性命堪憂。

    外面的山林之中,天母蠟人和白月露等人都看不到此時的情景,但是祖蛇身體和山體撞擊,發出的轟鳴卻是不斷傳到山外,這種聲音連響,就讓人覺得林意還在和這條祖蛇戰鬥。

    天母蠟的人全部都是臉色煞白,他們只覺得一名修行者能夠和祖蛇纏鬥這麼久,已經是十分駭人,但白月露和蕭素心等人卻是一臉平靜,她們都是十分清楚,林意的體力和耐力遠超世上其他修行者,只要這祖蛇和林意相比不是碾壓之勢,讓林意無法抗衡,若是有來有往,那林意絕對不會有什麼危險。

    這種異蛟在商周時代還有些數量,但到了這個年代,卻是已經種族滅絕,再加上之前李香凝的請求,林意看著這條已經凶焰全無,渾

    身顫抖的祖蛇,心中倒是有了些惻隱之心。

    「你不要再胡亂動了,我可以幫你拔除體內這枚手鐲,但你首先不要再和我為敵。」他也不管這祖蛇聽不聽得懂,朝著這條倒懸在洞窟上方的巨蛇便喝道。

    在他和這條祖蛇戰鬥伊始,李香凝便聽從他的話拚命逃離,但他此時和這條祖蛇戰鬥時間一長,聲音響動雖然駭人,但始終不見祖蛇衝出,李香凝便隱約覺得他和這祖蛇可以抗衡,已經停止了往外逃遁,反而退了回來。

    他和這條祖蛇的洞窟距離不算近,大聲厲喝之下,正折返回來的李香凝卻也聽清楚了,她整個人直髮愣,按這林意此時的話語,似乎這條祖蛇已經被他打服了?

    倒掛在洞窟上方的祖蛇卻不知聽沒聽懂林意的這句話,它的身體只是抖動得更加厲害,蛇口之中的血沫也是越淌越多。

    林意看著它,試探性的朝著它走了數步。

    這條祖蛇蛇尾一鬆,卻是再也難保持倒掛的姿勢,轟然砸落在地。

    一蓬煙塵湧起,林意卻是敏銳的感知到,它的脊骨一下子都有些鬆脫,脫力一般。

    他微微一怔,隨即便想明白了其中原因。

    這條祖蛇自身的份量太過沉重,它倒懸起來,將自己甩動,未能成功將腹內的手鐲吐出來,卻反而將自身的骨節抖散。

    他在建康時也見過一些捉蛇人,哪怕捕捉的毒蛇再毒,也只要用枝丫壓主頭部,一手抓住蛇尾用力凌空一抖,這毒蛇就渾身骨節鬆脫,再也無法噬人。

    看著林意走近,這條祖蛇口中嘶嘶連聲,身體蜷縮起來,卻不復之前的凶焰,一副聽天由命的樣子。

    畢竟是異蛟,哪怕垂死反撲都不容大意,林意到了它身前不遠處,卻依舊不太放心,對著它比劃了一下,道:「你要是不想死,就乖乖的不要動。」

    這條祖蛇其實聽不太明白他的話語,但是看著他的動作,它卻是直覺林意對它沒有什麼殺意,它畏縮著不敢動作。

    林意見這種比劃似乎有效,便又點了點它腹部那處中了他的手鐲處,然後又比劃了一下取手鐲的動作:「現在我過來先取外面的手鐲,接下來再取內裡的。」

    這祖蛇倒也不是太笨,看著他的比劃,它似乎驟然明白了林意要做什麼,它緩緩將蛇頭抬起,將那處鱗甲露在了外面。

    林意也不猶豫,他不急不緩的走到這條異蛟之前,此時李香凝已經返回,正好看到他走到這祖蛇身前,看著和祖蛇身軀相比十分渺小的林意走到這祖蛇之前,祖蛇卻一動都不敢動,她頓時差點直接驚叫出聲。

    林意行走緩慢是不想驚了這祖蛇,他取手鐲的動作卻是十分迅速,伸手閃電般一探,他已經將這手鐲硬生生從鱗甲中扯了出來,接著身體往後倒掠,便將這手鐲帶的遠離這祖蛇。

    他之所以迅速倒掠,是擔心這手鐲吸引之下,這祖蛇腹內的那枚手鐲又會被牽引,在這祖蛇體內造成新的創傷,他怕這祖蛇吃痛之下,又自然的對他發動攻擊。

    他前半部分沒有料錯,這手鐲一和鱗甲脫離,祖蛇頓時吃痛,整個身體不斷抖動,一截蛇尾也在地上掃來掃去,但是它卻不知是真的知道林意是幫自己,還是對林意恐懼,所以相當克制,根本沒有對林意表示敵意。

    接下來林意往後倒掠,它盤曲的身體卻也有如釋重負之感。

    接下來它的身體緩緩的游動,蛇尾卻是往上伸出,再將自己倒吊起來。

    此次少去了手鐲的互相吸引,它似乎也不用力,只是緩緩嘔吐質感,它的體內似乎有氣流沖刷,只是數個呼吸之間,它連連嘔吐,卻是吐出了一團血肉模糊的東西出來。

    林意有些詫異,仔細看去,卻是瞬間恍然大悟。

    那團血肉模糊的東西中間,的確是他那一個打入的手鐲,但是這手鐲上卻是吸附了不少異物,初略看去,有一些匕首、小劍,其中有些已經鏽蝕得不成樣

    子,有些卻是依舊光亮。

    這些東西恐怕是這祖蛇以往和人戰鬥,吞噬進腹中的東西,有些甚至也有可能是一些人攻擊它的薄弱處,打入口中。

    這些東西在它腹中之前也排不出去,有可能已經長時間停留在它的血肉之中,但他的手鐲打入之後,在它體內滾動,卻是反而將這些東西都吸了出來。

    這些東西從它體內的血肉之中破出,本身就像是陳年舊傷疤被硬生生破開,再加上吸附了這些東西之後,這手鐲在它體內已經變成了一團刺球,在它體內運動,對它的造成的創傷自然更大。

    「看來痛苦是難免,不過以你的生機,應該休養一段時間就能復原。」林意想明白了,便衝著這條祖蛇說道:「只要你不想再找死,來找我拚命,你就算因禍得福,好歹我這手鐲就像是拔除釘子一般,將你體內的這些異物反而幫你拔了出來。」

    此時這祖蛇已經脫力了一般,重新游落在洞窟口,身體幾乎不動,只是頭顱微微抬起。

    林意也不管它聽沒聽懂,他走上前去,也不管那手鐲血肉模糊,牽連著不少這祖蛇體內的血肉,就彎腰撿了起來。

    「嗯?」

    他只看到這手鐲上吸著的一堆東西上,大多都是鏽蝕不堪,但有一柄小刀,一柄無柄小劍和一根混金色的細針卻是依舊燦爛如新,彷彿剛剛被這祖蛇吞入腹中一般。

    不管如何,這至少說明這些東西材質特殊。

    他也不糾結,提著這東西就來到不遠處的溪水之中,在水中蕩了數蕩,便將這幾件東西從手鐲上取了下來,接著將手鐲上的腐朽之物全部去除之後,一起清晰乾淨,收了起來。

    「你竟然…..」

    李香凝大著膽子走來,她雖然已經可以肯定這條祖蛇已經被林意重創,根本不可能再是林意的對手,但是看著那樣的龐然大物,她的雙腿還是不住的有些打顫。

    「倒是運氣不錯,誤打誤撞。」

    林意笑了笑,他之前用手鐲砸擊時,也沒有想到會起到這樣的效果。

    若是這祖蛇體內不遭受重創,恐怕還不知道要多少周折。

    他這是實話實說,但落在李香凝的眼中,他的話語卻簡直是謙虛到了極點。

    「您真的是神將。」

    這名天母蠟少女看著他,簡直崇拜到了極點。

    「這祖蛇試煉還差龍血草。」

    林意此時心中也十分滿意,他此次來天母蠟原本就只是想要天母蠟的這些人加入鐵策軍,現在已經算是得償所願,至於這龍血草,他倒也不貪心,也絕對會守約,不會亂取。

    「嗯?」

    但是他才朝著那片龍血草的生長地走了數步,卻發現那條祖蛇又有異動。

    他轉眼望去,果然見那條祖蛇的前半段身體已經往上抬起,似乎又要發難。

    「怎麼,真的想死不成?」

    林意頓時一聲冷笑,「我可是已經饒了你一命,你要是再想來,我可不留手了。」

    他冷笑聲中,這條祖蛇迅速匍匐在地,不像是威武凶悍的異蛟,反而像是一條馴服的獵犬,它的下頜在地上緩緩的摩擦,看著林意的血紅雙瞳之中,竟然隱約有哀求之意。

    林意微微一怔,看著它這副神態,他倒是猜到某種可能,於是他停下腳步,點了點那龍血草生長之地,「難道你的意思是,這些龍血草對你非常重要,你想求我給你留一些?」

    此次這條祖蛇卻像是聽懂了大半,它的下頜在地上摩擦得更快一些,同時口中蛇信微吐,更加順從的樣子。

    「這你倒是不用擔心,我現在只需要三株龍血草而已。」

    林意好奇的看著它,緩慢的說了這一句。

    他徑直過去,采了三株龍血草,眼睛的餘光裡,看到這條祖蛇依舊不敢動作。

    他突然心中一動,又采了一株。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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