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時空穿梭] 黎明之劍 作者:遠瞳 (連載中)

   
mk2258 2018-4-11 21:17:49 發表於 科幻靈異 [顯示全部樓層] 回覆獎勵 閱讀模式 677 4534951
LukeHUNG 發表於 2018-9-24 01:12

第250章 金髮的索爾德林

  這是一個很直接的問題,但是對這個世界上絕大多數信徒而言它並不算是個問題,萊特幾乎沒怎麼思索就理所當然地點了點頭:「當然,堅定的信仰是作為神職人員的基本。」
  「看得出來,你在踐行聖光之道時甚至比大多數高級神官做得都好,」皮特曼笑了笑,「這個年代已經很少會看到有聖職者像你一樣,一絲不苟地奉行經典了。」
  「安蘇 503 年的『聖律改革』導致了很多聖職者不再那麼嚴於律己,那場改革讓很多神術和神聖儀式的釋放變得更加容易,也讓很多原本無法晉陞的低級神職者獲得了晉陞的機會。客觀上,這極大填充了神官隊伍的人手,也讓其他教會從中得到啟示,並帶來了各個教派的大發展,」萊特侃侃而談,平常真的看不出這個一身腱子肉的近戰牧師竟然會有如此紮實的神學知識,但只要有人坐下來跟他談談聖光信仰,他就會展現出這樣學識淵博且健談的一面來,「神職者的增多是件好事,但越來越多的人不再重視聖光之道中關於心性的告誡也是個事實……不過不管怎樣,我相信虔誠的人仍然是佔據大多數的,聖光終究在誘導人向善。」
  「聖律改革麼……」皮特曼不緊不慢地說道,「教皇迪塔斯從大量神術和儀式中總結規律,發現了各種神術與神聖儀式中的『關鍵點』,並發現只要合理遵循這些要點,便足以引發神明的奇蹟,從而大大簡化了釋放神術的門檻,而在總結規律的過程中,同時期的主教們還發現了通過自證、自省、自問等方式來強化信仰效果的捷徑,這一系列規律的發現,大大降低了成為中高級神官的門檻,而第一個進行聖律改革的聖光教會,也藉著這個機會成為了世界上最強大的宗教,這種強大一直延續到今天。」
  萊特頗有點意外地看著皮特曼:「沒想到你對這還挺瞭解?我還以為德魯伊並不會對聖光的知識感興趣。」
  「宗教史而已,這還算不上是聖光的知識,」皮特曼搖著頭說道,「看得出來,你是個走古典潛修道路的牧師,你始終在按照最傳統的聖光教典來要求自己……不知道你對那些走捷徑的神職者是怎麼看的?」
  萊特愣了愣,忍不住笑起來:「他們有他們的道路,我有我的道路,聖光會眷顧他們,也會眷顧我,既然聖光公平地照耀我們每一個人,那就說明道路是無分對錯的,自然我也沒有資格去評價他們的路。」
  「是麼,」皮特曼搖搖頭,「我只是很好奇,如果聖光之神知道有人依靠走捷徑來獲得力量,會做什麼感想,那些不嚴於律己的神職者只要按照『聖律改革』之後的教典來執行儀式、釋放神術,就可以獲得聖光的力量,而平時他們哪怕酗酒、鬥毆、賭博,向平民勒索高昂的贖罪金,用宿醉之後做出來的劣質聖水,換走貧苦人家裏的最後一束稻草,聖光對他們的眷顧也不會減弱分毫,你不覺得這是一件很奇怪的事麼?」
  如果是一個主流的聖光神官在這裏,聽到皮特曼的話之後多半已經勃然大怒了,但萊特顯然不是個主流的神職者,他對聖光的思考永遠先於對其他任何事情,所以在聽到皮特曼的話之後,他忍不住便思索起來,足足思考了半分鐘才抬起頭:「我無法回答你的問題。」
  皮特曼愣住了,他瞪大眼睛看著眼前的牧師:「我還以為你會努力想一套理論來說服我,難道你承認我對聖光的質疑是正確的?」
  「我不承認你對聖光的質疑,但我確實沒法回答你的問題,」萊特坦然答道,「聖光之道告誡我,要誠實面對自己的內心,不知道就是不知道。但我認為,你所說的那些不光彩的行為一定不是聖光的本意,那些品性惡劣的神職者確實存在,我在中部地區的時候,和他們中的不少人起過衝突,但他們的惡行是源自他們自己內心的不堅定,他們是用欺騙和取巧的方式為自己謀利,而不是聖光或聖光之神在藉助這些惡劣的神官謀求利益,神明又有什麼利益要從凡人身上索取呢?」
  皮特曼捧起裝有清水的水杯,抬起眼皮看著萊特:「比如說……信仰?」
  「如果真是為了爭取凡人的信仰,聖光之神更不會允許那些劣行的存在了,」萊特似乎終於抓住了皮特曼話語中的矛盾之處,他微笑起來,「正義和仁慈才會讓人民去依附,就像人會自然而然地嚮往光明一樣。」
  皮特曼定定地看著這位滿臉自信的牧師,忍不住低聲咕噥起來:「……但有時候恐懼和暴力也會有同樣的力量。」
  *** ***
  黑暗山脈,東部延伸地帶。
  一支精銳部隊正在蜿蜒的山道上行動,他們穿著質地精良的輕質護甲,攜帶著各式便於在山地作戰使用的輕型武裝,他們行動有序、紀律井然,在條件惡劣的黑暗山脈中也能做到如履平地一般,各種跡象都在證明:這是一支訓練有素的精幹隊伍。
  只不過他們身上看不到任何能顯示身份的標識,甚至連他們的武器也被刻意掩藏了風格,不管刀劍還是弓弩,都是資深傭兵們會用到的常規武裝,如果僅從外表判斷,恐怕很容易把他們和鋌而走險的傭兵們混在一起。
  這支隊伍和另外幾支部隊已經在黑暗山脈中活動兩天,自從離開安蘇與提豐的邊境線之後,這些來自提豐帝國的滲透者們就一直在向著安蘇的深處挺進。
  他們的任務是藉助黑暗山脈中的蜿蜒山道,繞過安蘇東境羅倫公爵設置的鋼鐵防線,並查明這個國家在東南區域的佈防情況,傳回情報之後,他們還要想辦法潛伏下來,與其他滲透進來的部隊匯合並形成一股刺入敵人血肉中的「暗釘」,一邊進行各種破壞行動一邊等待時機,等到戰爭爆發的時候,他們所造成的破壞便足以對安蘇造成相當沉重的打擊。
  進入黑暗山脈的隊伍不止一個,但這支隊伍是幾支部隊中戰鬥力最強大的一支,高階精靈遊俠索爾德林是隊伍的指揮者,他跳上了一塊突出的山岩,輕輕鬆鬆地在岩石頂端掌控好身體的平衡,並眺望著黑暗山脈北方山腳的大片平原和森林。
  在這個距離上,人類是什麼都看不到的,然而他卻可以從那朦朧的森林和漂浮在森林上空的霧氣中,分辨出幾乎所有的炊煙和被驚飛的鳥雀,據此,他便可以大致判斷出視野範圍內的人類聚居點有幾個,以及這些聚居點大致的規模。
  在觀察一番之後,這位高階精靈遊俠從巨石上跳下來,言簡意賅地下令:「這裏安全,休息三十分鐘。」
  提豐士兵們立刻原地找到隱蔽處,抓緊時間放鬆腰腿,飲水進食。雖然他們都是精銳,但再精銳的部隊也不可能都是像索爾德林這樣的超凡職業者,提豐帝國最強大的主力軍團也仍然是靠百分之九十的普通人組成的,而這支只有十幾個人的隊伍裏有一名高階精靈遊俠和三名低階騎士、一名法師,這已經是相當驚人的超凡者比例,可低階的超凡者在這種情況下也仍然是需要休息的。
  士兵們開始恢復體力,同時低聲討論著進入黑暗山脈之後一路的所見所聞,這片在外界傳言中生機斷絕的死亡禁區,在他們眼中並不像傳說中那麼恐怖,雖然進山之後遭遇了一些因魔力影響而變異畸形的怪物,但並未有令人絕望的強敵出現,反而是陡峭的山勢和一些有毒的植物顯得更加危險。
  雖然人人都知道他們是在挨著剛鐸廢土的邊走,但只要不去山脈南麓直面黑森林,那剛鐸廢土的壓力也就不會讓他們過於緊張。
  一名騎士階的戰士取出繪製地圖的工具,在那粗糙手繪的地圖上標註著關鍵的岔路口和山道方向,而他身旁的同伴則取出一個帶有小孔的金屬圓筒,打開圓筒之後從裏面放出了一隻通體漆黑的「飛蟲」,伴隨著一聲細微的鳴響,黑色飛蟲彷彿閃電般沖上高空,迅速消失在士兵們的視野之中。
  這看似飛蟲的東西其實是魔法師們瘋狂實驗的造物,一絲絲稀薄的魔獸血統,讓它擁有極快的飛行速度而且可以被人為訓練,在這種小隊分散的行動中,訓練過後的傳訊飛蟲可以便利地確認各個小隊的情況以及所處方位,是一種相當好用的東西。
  索爾德林抬頭看了飛蟲消失的方向一眼,隨後收回視線,依靠在山石上閉目養神,他那過於中性化的臉龐被金色的長髮遮擋著,這讓不明真相的人第一眼看去甚至可能會將其視作一個英氣的女戰士,然而在附近休息的提豐士兵卻沒有一個人會輕視這位看起來纖瘦的精靈遊俠,因為這位遊俠的鼎鼎大名可謂是遠近皆知。
  「金髮的索爾德林」,這是他在提豐的傭兵界廣為流傳的名號,而這個名號很顯然與他的金髮有關,不過只有那些對白銀精靈有所瞭解的人才會明白這個名號真正的意義,明白這個名號背後所代表的強大力量。
  白銀精靈是生活在大陸南部的古老種族,這些血統最為接近古代「原初精靈」的森林眷屬們有很多與人類不同之處,除了其特殊的腦神經結構以及與之配套的精靈法術之外,白銀精靈的另一個特點便是其會隨著力量提升而改變的髮色,處於非戰鬥狀態下的白銀精靈都是一頭金髮,但隨著他們激發出自己體內潛藏的力量,強大的魔力會導致他們的頭髮被元素力量侵染,當一個白銀精靈發揮出百分之七十的力量之後,其髮色就會完全轉為銀白,其戰鬥力也將直線上升,直到他們結束力量爆發為止。
  「白銀精靈」四個字便是由此而來。
  然而,從未有任何人看到「金髮的索爾德林」將力量提升到七成之後的模樣,他永遠是以最淡然冷靜的姿態面對自己的敵人,哪怕在最大的挑戰面前,他的金髮也從未改變。
  由此,他便獲得了這個極為特殊的稱號。 本帖最後由 LukeHUNG 於 2018-9-24 01:32 編輯

LukeHUNG 發表於 2018-9-24 01:14
第251章 操練以及近戰兵器改進方案

  隨著領地的不斷發展,聚集在這片土地上的人口已經達到了一萬有餘,而塞西爾戰鬥兵團也在這個過程中經歷了新一輪的擴充。近似建設兵團的制度以及魔法對生產建設的極大助力,讓塞西爾領仍然維持著相當高的軍民比例,並且在這同時還沒有過多影響領地的發展和運轉。
  高文始終堅信一點:亂世即將到來,不管是剛鐸廢土裏的怪物還是人類國度之間的戰爭,都遲早會找到自己頭上,而為了應對那即將來臨的危險,打造一支強大的武裝力量是必要,也是必然。
  而隨著塞西爾戰鬥兵團的規模擴大以及領地中各項行政框架的逐漸完善,高文對這支軍隊的訓練也愈發正規、嚴謹起來,相比起領地建設初期,很多近似於「約法三章」的粗淺條例,高文制定了更加明確、更加嚴格,也更加便於統計獎懲的軍事條例,他規定了每一級軍士的津貼待遇,規定了基本的士兵行為操守,規定了如何監督軍隊、如何統計軍功、如何懲罰失職,而為了能讓這些制度條例得到執行,他還命菲利普和拜倫兩位騎士,從年輕士兵中選拔了一批識文斷字又誠實可靠的人來充當基層指揮官。應該感謝夜校教師們的努力,現在領地上認字的人正越來越多,選拔這樣一批基層指揮官並不困難。
  高文自己並不是個懂軍事的人,但有幸高文.塞西爾是個在這方面的專家,再加上上輩子當鍵盤俠所積累的那點理論,他總算是把這個框架搭建了起來。
  在框架搭建好,制度制定好之後,剩下的就是近乎洗腦一般的新兵教育,以及無休無止的操練,把所有的規章制度和行事準則都打造成條件反射,刻在每一個塞西爾士兵的骨子裏。
  在領地東側的軍事區內,新兵們正在進行日常的體能訓練,這些前不久還是普通農夫和雜工的人現在穿戴上了制式的塞西爾鎧甲,背上還背著和作戰背包重量一樣的訓練用背包,手臂上綁著和魔導終端體積、重量相差無幾的鋼鐵臂鎧,帶著這一身裝備在空地上進行隊列訓練,而高文則和拜倫、菲利普兩位騎士站在一起,關注著士兵們的訓練情況。
  不時有充當教官的老兵喝罵聲從場上傳來,但今天已經聽不到新兵們的抱怨和起鬨聲了。

  「說實話,您當初力主推行的隊列訓練還真是個有用的東西,」拜倫看著短短幾天就已經能把隊伍站整齊的新兵們,忍不住有些感嘆,「一番操練下來,至少他們服從度就上去了。」
  菲利普騎士則在感嘆別的東西:「把簡化後的騎士守則當做士兵的行為操守,並要求所有人都必須做到,我還真沒想到這是可以實現的。」
  「只要操練到位,讓他們把日常學習的內容像條件反射一樣記在骨子裏,這樣哪怕他們不懂得什麼騎士精神,他們也會照著去做的,」高文隨口說道,「塞西爾戰鬥兵團是一支很特殊的軍隊,他們要保護這片土地,保護土地上的人民,而人民也必須全力支持他們,只有這樣,我們才能在這片危險的廢土邊境站穩腳跟。」
  拜倫騎士頗為感嘆:「尋常的貴族私兵多是無賴和兵痞,哪怕他們出身平民,但只要披掛上了貴族的徽記再加上刀劍在手,他們勒索起平民來就會毫不手軟,因為貴族們只需要這些私兵能保護他們的城堡就可以……偶爾也會有一些富有騎士精神的貴族注意到軍隊的紀律,他們會嚴格要求自己的士兵,但也僅限於嚴格要求而已,像您這樣制定了一大堆規則和制度來約束士兵的……我還是第一次看見。」
  「個人的道德終會隨著個人的消亡而消亡,完善的制度和條例才能確保在人員輪替之後紀律仍然有效,」高文笑了笑,「當然,哪怕有完善的制度和條例,世間也不存在永恆的國度或秩序,但至少有制度約束的團體會比那些只要領袖一死就土崩瓦解的團體要生存得更久一些。」
  「個人的道德終會隨著個人的消亡而消亡麼……,」菲利普騎士露出欽佩的表情,但聽到高文的後半句話之後又忍不住皺起眉,「您是說,哪怕有您制定的這些完善的制度約束,塞西爾領也終有一天……會步那些消亡者的後塵?」
  「如果後人不懂得珍惜的話,」高文攤開手,「基礎打再好也總有那麼一天的。」
  菲利普騎士臉色一正:「您大可不必如此悲觀,您……」
  高文不等對方說完就擺擺手:「別說什麼『您的偉業必將永恆』之類的廢話,那都是忽悠傻子和死人的,我才不指望這個。當年我下葬的時候,還有人在墳頭上刻了個『豐功偉績、萬世長存』呢,結果我再一睜眼,連墳都讓人刨了……從那天起我就不再相信類似的恭維了。」
  菲利普騎士登時被噎的一愣一愣的,半晌說不出話來,旁邊的拜倫騎士則使勁拍著菲利普的肩膀,笑得肋骨都快折了:「讓你跟有閱歷的人瞎吹。」
  高文瞥了毫無騎士風度的拜倫一眼:「你也別笑,讓你構思一種符合塞西爾戰鬥兵作戰方式和魔導技術的新型近戰兵器,有眉目了麼?」
  由於「忤逆」堡壘的發現,山中遺蹟正在進行大規模的清理和修復,高文要將遺蹟的中層區恢復運轉,並將其當成塞西爾的「古代技術研究中心」和第二工業基地,而考慮到拜倫騎士從入冬之前就在遺蹟裏組織探索,如今又有了這樣顯著的成績,高文便給他放了幾天假,讓他有時間回地表曬曬太陽,也有時間回家陪陪豌豆。不過本著人盡其用的原則,高文還順便給了拜倫一個比較輕鬆的任務,那就是讓他想想自己手下的士兵還需要什麼,好以此來設計塞西爾戰鬥兵的近戰武器改進方案。
  本來他也只是隨口一問,並沒想著這個平常吊兒郎當的傭兵騎士能這麼快就有什麼成果,卻沒想到拜倫立刻就露出得意的笑容:「您算是問對了,我還真有了些想法!」
  「哦?」高文略有些驚訝,「說來聽聽。」
  「您等下,我還有個圖紙呢!」拜倫一臉高興地說道,「就在家裏,離這兒不遠,我去去就來!」
  拜倫行動力超強,得到高文許可之後直接就開著疾跑和衝鋒一路煙塵地消失在了訓練場上,留下高文跟菲利普在原地面面相覷,菲利普騎士半晌才憋出來一句:「他還會畫魔導圖紙了?」
  拜倫在騎士街的住處離軍營很近,再加上職業騎士的腳程飛快,高文沒等多久就看到這位騎士又風風火火地跑了回來,對方手裏果然還抓著一個看起來不小的紙卷,那想必就是他所說的圖紙了。
  「就是這個,」拜倫來到高文面前,特興奮地展開了圖紙,「這是我跟機械製造所那邊的幾個符文工匠一起琢磨的。您也知道,畫圖紙這種事我不是很擅長……」
  高文這才瞭然地點點頭,而與此同時他的注意力已經被圖紙上的東西所吸引,那確實是某種近戰兵器的設計圖,其形似刀劍,而且看得出來它還只是個概念框架,刀劍的握柄與劍刃根部都能看到為符文和魔導裝置預留的位置,但那裏還沒有確切的結構,在圖紙旁邊則寫著很多功能要求或構想,顯然這是還沒討論完。
  拜倫也注意到了那圖紙上不完善的地方,他笑了笑:「還沒討論出結果呢,有很多東西都有爭議。」
  高文已經從那刀劍設計圖上看到了自己所期待的一些東西,立刻說道:「爭議不怕,你說說你的看法。」
  「是這樣,您應該知道,我當年是個傭兵,傭兵和職業騎士或士兵不一樣的地方就在於:我們沒那麼多定勢和規矩,不管武器裝備還是作戰方式都是從實用出發的,外行人看待我們的裝備會認為那是雜亂無章,但我們自己知道,每一樣武器裝備的存在都是因為它被『需要』,它有自己所對應的使用環境和場景,」拜倫很罕見地主動提到了自己的傭兵經歷,並開始講述自己的思路,「所以,我就在思考我們的士兵是在什麼情況下需要用到近戰兵器,這些近戰兵器要面對的戰場環境又是怎樣的?」
  他停頓了一下,接著說道:「塞西爾戰鬥兵已經有了熱能射線槍,據說更高一級的奧術飛彈發射器和電能長槍也進入了設計階段,這些東西的威力一個比一個大,而且士兵們集群使用的話甚至可以直接幹掉中階的超凡者們,這些遠程攻擊是足夠他們摧毀絕大多數敵人的,那麼他們用上近戰武器就只有兩個原因:第一,他們自身的遠程武器因為某種原因不能用,比如壞了;第二,敵人有很強的魔法抗性或者乾脆具備『流矢偏轉』之類的特性。」
  「第二種情況顯然是最應該考慮對策的。」
  「士兵們不缺魔法攻擊,缺的是更強大的物理殺傷力。我跟符文工匠們排除掉了傳統的、在劍刃上進行元素附魔以增加魔法傷害的方案,轉而想辦法增加刀劍的單純破壞力。在這方面比較常見的辦法是像鋒銳術、加重術、護甲穿刺那樣的物理附魔效果,但這幾種附魔,要麼提升有限,要麼暫時還沒辦法轉換成法陣,所以我們也沒考慮……」
  「最後,我們有了兩個方案,一種是『機械劍』,一種是『熔切劍』……」 本帖最後由 LukeHUNG 於 2018-9-24 01:16 編輯

LukeHUNG 發表於 2018-9-24 01:15

第252章 熔切劍與巡邏隊

  最初高文選擇找拜倫徵求武器改進方案,就是看中了這位中年騎士早年間的傭兵經驗。
  和正統晉陞起來的貴族騎士或法師不同,傭兵通常都沒有那麼完善的訓練條件和良好的傳承規範,但他們自有一套方法來彌補自己的短板——豐富的戰鬥經驗和隨機應變的能力,就是他們在刀尖上舔血的仰仗,一個傭兵要瞭解各種各樣的作戰環境,熟悉各種武器的長處和缺點,還要清楚地知道在各種環境下需要如何解決危機,這樣他們才能長久地生存下去——拜倫完全滿足這一點。
  菲利普騎士確實是個強大而富有天賦的騎士,但他的知識過於教條和古板,面對如今正在飛快更新換代的塞西爾軍備和嶄新的戰鬥理念,他能保證跟上不掉隊就已經很厲害了,而要他在傳統武器裝備的基礎上做出什麼突破性的構想,恐怕比逼著琥珀走門都難……
  拜倫騎士對目前塞西爾戰鬥兵的特點進行了總結,找到了士兵們所需的近戰裝備改進路線,而這兩套方案在高文看來都頗有吸引力。

  「機械劍方案,是從目前領地上應用越來越廣泛的魔能引擎得到的靈感,」拜倫騎士開始解釋自己的想法,「那些引擎力大無窮,哪怕一身板甲的職業騎士被機器的轉輪打一下也會非死即殘,所以有符文工匠考慮把機器的力量用在刀劍上——他們考慮在劍柄中加裝小型的斥力機關,利用斥力機關來震動劍刃或者帶動鋸齒狀的結構,這樣就能輕而易舉地撕開敵人的護甲。」
  「熔切劍方案,則是拋棄了機械結構,轉而繼續從類似『附魔』的效果中找出路。有一個符文工匠提出可以在劍身上增加火焰符文陣列,利用魔力電容器來供能,這些符文可以讓劍刃達到一個極高的溫度——我們可以用非常耐高溫的紫鋼來鑄造劍刃。用火系符文加熱之後的鋼鐵已經不再是魔法效果,敵人的魔法抗性對它沒用,而溫度極高的紫鋼劍刃則可以輕鬆破壞掉目前世界上大部分的常規金屬護甲,或者對比較精密的魔法袍、法師護盾造成很大傷害,對於沒有護甲或者輕甲的敵人,它的傷害更是致命的。」
  「當然,比起機械帶動的鋸齒,高熱劍刃的破壞效率或許會略低一些,而且遇上那些在護甲上覆蓋秘銀和精金的土豪敵人也沒轍——話又說回來,如果真遇上秘銀和精金打造的護甲,那機械劍也是沒轍的……」
  高文腦海裏這時候已經鏈鋸劍和等離子刃到處亂飛了……
  他費了好大勁才把腦海裏亂蹦的花哨玩意兒摁回去,同時臉上維持了揭棺老祖的威嚴,在認真思考了一下這兩個方案之後,他否定了其中一個:「機械劍不可行。」
  「額……我們還沒討論出結果……」拜倫愣了一下,沒想到高文這麼快就直接否定掉了兩個極有價值的方案中看似最有希望的一個,「您為什麼覺得機械劍不可行?」
  「機械結構過於複雜,穩定性差,保養難度高,成本高,不易量產,而且現階段的斥力機關仍然有比較大的機械振動,這會影響士兵的使用,」高文搖著頭說道,「別忘了我最初提醒你們的話:只有能夠量產的兵器才是好兵器,這句話還得加上一句:能耐受惡劣環境的裝備才是好裝備。可惜的是,機械劍在這兩點上都不滿足……至少現階段我們的技術還不滿足。」
  「刀劍是要頻繁和對手的武器或護甲相碰撞的,在連續碰撞中,劍柄裏的齒輪和連桿很容易出問題,而且再說了——可運動的齒狀結構意味著更脆弱、更易磨損,哪怕我們不計成本地量產了這東西,它在戰場上隨便鋸幾下鎧甲就會崩齒,還有什麼實用性可言。」
  拜倫愣了一下,終於意識到了這裏面巨大的問題:「對啊!我竟然沒想到……」
  不過高文並不認為這是拜倫的問題——他經驗豐富是不假,但當一件事情裏還混入了嶄新的魔能工業技術之後,他的判斷也難免會出問題——他只看到魔能引擎力大無窮,又怎麼知道機器裏的精密部件到底怎麼運轉的。

  說實話,否定掉機械劍的方案也讓高文挺遺憾——「引擎一轉、鋼齒迴旋」的鏈鋸劍可是男人的浪漫,然而現階段的工業底子實在不能這麼幹,真弄出個男人的浪漫來,上了戰場恐怕就浪翻了……
  不過比起缺點明顯的機械劍來,熔切劍的構思倒是很有可行性。
  利用符文來加熱東西並不少見,煉金工廠裏的反應釜現在就在用火系符文進行加熱,只不過普通的火系符文加熱裝置只能製造出幾百度的高溫,遠遠達不到熔煉金屬的程度,但瑞貝卡最近一直在對火系的魔法陣進行改進——她在嘗試把「炙熱之地」這個常見的陷阱類法陣簡化成通用符文組,並把簡化之後的符文組用在鋼鐵廠裏,以改變鍛冶爐裏仍然燒柴火和木炭的現狀,據說已經接近成功了。
  想必符文工匠們也是在得知這個消息之後,才想到要用火系符文來製造高熱劍刃的。

  「多考慮考慮熔切劍吧,這是個好路子,」高文把圖紙交還給拜倫,看著對方收起圖紙,突然隨口又問了一句,「對了,我看方案裏暫定的武器類別是單手劍?」
  「哦對,單手劍,」拜倫一邊把圖紙捲好、一邊點點頭,「現在士兵們的魔導終端裏已經安裝了力場盾,這就意味著他們在戰場上隨時有一塊盾牌可用,所以近戰格鬥時,一手劍、一手盾的姿態是最能派上用場的。最近菲利普騎士已經開始進行這方面的訓練了。」
  旁邊一直在好奇地看著高文和拜倫研究圖紙,半天沒吭聲的菲利普騎士這時候終於打破了沉默,他點點頭:「我在讓士兵用力場盾和普通單手劍進行格鬥訓練——力場盾沒有重量,也不像普通盾牌一樣會影響視線,所以格鬥訓練的內容必須重新考慮才行。」
  高文聽到之後滿意地點了點頭——再一次,異界人主動發現了新式技術的特性,看來很多東西確實用不著他過多擔心……

  而在同一時間,位於領地東南側的黑暗山脈中,一隊全副武裝的塞西爾戰鬥兵正在山路上巡邏。
  正常情況下,黑暗山脈的深處是不設置巡邏人員的,一方面是人手不夠,一方面是荒蠻的原始山林巡視難度很大,哨位安排困難,所以除了安排幾個固定瞭望哨來監視剛鐸廢土的方向,防止畸變體再度襲擊領地之外,高文並沒有在山裏安排更多的巡邏隊伍。
  但在最近,山裏卻多了幾條巡視路線。
  這是因為霍姆原石已經開始開採了。
  在瑞貝卡水晶的幫助下,哪怕冬季也不影響新礦場的工程進度,發現霍姆原石的區域如今已經成了露天採掘場,幾次水晶崩山之後,大片大片的原石礦脈暴露了出來,而一大批礦工和士兵則被派到了新開的露天採掘場上,他們在採掘場周圍建設了據點,而為了防止山中野獸、魔物威脅到礦場,礦場周圍就新增了好幾條巡邏路線。
  在這天寒地凍的日子裏巡視黑暗山脈是一件很辛苦的差事,但士兵仍然兢兢業業地走在自己的路線上,他們披掛著最近剛定型量產的魔能鎧甲,裝備著通用型的軍用魔導終端,巡邏路上全神貫注,毫無鬆懈。
  這不光是因為高文不斷推行的「士兵操守」已經深深灌入他們的腦海,更因為戰鬥兵團的新兵皆是從平民中選拔而來,而且即便入伍之後,他們也要作為建設兵團進行不脫產的領地建設,再加上高文一直推行的各種築屋、分田法案,塞西爾的士兵從一開始就已經把保護領地和保護平民視作一種理所當然。
  他們親手建設了領地,他們親手用勞動和軍功換來了自己的房屋和土地,他們的親朋好友都是在農田、礦山、工廠裏的勞動者,不管是他們自身的利益,還是他們親朋好友、家園土地的安全,都完全綁定在他們是否能夠履行職責上,這一點,是和其它貴族私兵截然不同的。

  巡邏隊長走在隊伍最前面,警醒地注意著山路兩側的動靜,寒冬時節的山風不斷吹來,但寒冷並不會影響到他的行動——從軍工廠裏生產出來的鎧甲帶有完善的保護魔法,微風護盾和隔熱符文可以幫助他抵禦這山裏的冷風,而頭盔裏固化的次級清神術,則能讓他在連續長時間的巡邏中,始終保持思維敏銳、精神集中。
  作為一個從舊塞西爾領倖存下來的老兵,他對自己現在這身裝備感到十二萬分的滿意和安心。
  「都警醒著,把力場盾預備著點,」隊長回頭提醒了一下身後的士兵,「注意別被魔物襲擊了!」
  在黑暗山脈巡邏必須時刻小心,在力場盾配發下來之後,士兵們就將「讓力場盾隨時待命」當成了基本守則,這是因為山裏面總有一些不怕人甚至具備簡單智慧的魔物會撲出來襲擊人,到時候一旦反應不及時就會出現危險——前幾日便有倒霉蛋因為忘了開盾而被帶毒的魔物襲擊受傷,如果不是塞西爾的藥水不值錢,普通士兵都隨身揣著好幾瓶煉金藥劑的話,那個倒霉蛋早就死了。
  自己手下的士兵都是好兵,但作為老兵的隊長仍然忍不住會提醒他們。
  而就在士兵們做出響應的同時,巡邏隊長心中突然劃過了一絲警惕。
  這附近……有危險。 本帖最後由 LukeHUNG 於 2018-9-24 13:50 編輯

LukeHUNG 發表於 2018-9-24 22:31

第253章 遭遇

  附近有不協調之處這是危險的信號。
  巡邏隊長自身並不是超凡者,還做不到以魔力感知周邊環境,然而,一個經驗豐富的老兵在戰場感知方面並不會比普通的低級超凡者差太多。多次經歷生死所鍛鍊出來的危機直覺,能讓他敏銳地察覺環境中的危險氣息,而制式頭盔中的次級清神術效果,更是可以讓他的精神格外集中,敏銳到接近低級超凡者的程度。
  帶有敵意的個體正潛伏在附近,數量不明,但似乎不是山裏的魔獸。
  他們已經察覺了巡邏隊的存在,但還未採取行動,應該是還沒找好襲擊角度,或者沒確定自己這邊的底細。
  巡邏隊長沒有貿然開口,而是不動聲色地在身背後用手勢比出了幾個信號。這種簡單的戰術手語是塞西爾戰鬥兵的必備技能,據說其最初靈感來自第一期流民中的一個年輕人,巡邏隊裏的每一個人都能熟練掌握。
  士兵們看到了隊長的手勢,立刻不動聲色地改變了行進隊列,按照隊長所提示的方向做好了防備,隨後迅速衝向最近的掩體並打開熱能射線槍的保險,而就在他們剛剛表現出這些舉動的瞬間,一陣細微的破空聲便已然傳來!
  巡邏隊長心中一驚,襲擊者的反應速度超出了他的預料,他的士兵在變換隊列時已經足夠自然,他和士兵之間傳遞信息也足夠隱蔽,但對方仍然第一時間意識到了自身的暴露並果斷發動了攻擊。
  這不是一般的強盜土匪,甚至不是普通的職業傭兵!
  不過,幸好他已經提前產生了警惕,在破空聲響起的瞬間,這名老兵便已經下意識地抬起左臂,一面半透明的能量護盾瞬間成型並擋住了他大半身體,而幾隻弩箭則叮叮噹噹地撞在護盾上,被力場盾滑開之後掉落在地。
  就這麼一瞬間,巡邏隊長已經伸手從腰間摸出了一枚結晶手雷,掄圓胳膊奮力將其擲向襲擊者藏身的方位,而在他身後的士兵們也是完全一樣的舉動,七、八個滴答作響的鐵疙瘩劃破空氣帶著拋物線飛向了遠處,整個過程行雲流水,簡直就像條件反射一般。
  一如訓練時領主交待的那樣:如果實在不能確定敵人情況,至少扔一輪手雷是肯定沒錯的,炸不死人也能擾亂場面,之後不管進攻還是撤退都能創造出機會。

  一切都在短短幾秒鐘內發生,比起近乎條件反射般完成了一系列應對的塞西爾戰鬥兵,那支潛伏在山道一側的提豐小隊從一開始就陷入了蒙圈狀態。
  不是他們不精銳,而是實在沒見過。
  一切都跟他們預計的不一樣,跟他們聽說過或見識過的戰鬥方式都不一樣!
  這支小隊是和索爾德林小隊同時進入黑暗山脈的滲透部隊之一,他們選擇了一條較為靠近山脈北側的路線行動,隊伍中有兩名低階騎士和一名低階法師坐鎮,他們很早就發現了巡邏隊的存在,但特殊的山道地形讓遭遇變得不可避免,所以他們便決定藉助視野的死角來伏擊、殲滅那支看起來裝備奇奇怪怪的隊伍,在這些提豐士兵一開始的預計中,這是完全不成問題的,有著伏擊的優勢,他們可以用第一輪弩箭幹掉巡邏隊的隊長和兩到三名巡邏士兵,隨後法師趁亂用火球術或奧術飛彈轟擊陷入混亂的巡邏隊,最後騎士帶著士兵們上前收割一下,這是十拿九穩的事情。
  結果還不等發動攻擊,那支安蘇巡邏隊就反應了過來,他們就跟提前演練好的一樣,迅速變換隊形、尋找有利位置,完全看不出他們是怎麼完成交流的!
  提豐士兵不得不匆忙發動了攻擊,然而,第一輪弩箭發射之後竟然全被魔法盾擋了下來。
  被魔.法.盾擋了下來!
  那個穿著一身步卒鎧甲,怎麼看都是個戰士的巡邏隊長,竟然是個能瞬發力場盾的法師不成?
  就在提豐士兵愣神的這麼一瞬間裏,他們便看到敵人發動了反擊,好幾個奇奇怪怪的金屬疙瘩朝著他們藏身的地方扔了過來。
  雖然不知道那金屬疙瘩是什麼東西,但多年訓練和實戰養成的條件反射好歹是產生了作用,隊伍裏的魔法師在千鈞一髮之際撐起了法力護盾,緊接著,彷彿雷鳴般的爆炸便在法力護盾外部爆發開來。
  終究是人的臂力有限,投擲出去的結晶手雷並沒有達到最有效的殺傷位置,大部份爆炸都發生在較遠的地方,只有兩個結晶手雷砸在了那些帝國兵的法力護盾前,伴隨著強大的魔法爆炸,法力護盾四分五裂,掩護用的山岩也隨之崩塌,但也由於護盾的阻擋,爆炸的威力被大大削弱,躲在護盾內部的士兵們毫髮無傷。
  在一片煙塵之中,帶隊的提豐騎士之一拔出了長劍,他渾身裹挾著魔力的光輝,率先衝出了已經失去意義的藏身處,衝向那些會投擲「爆炸魔法道具」的安蘇士兵。
  「隨我衝鋒!」
  伴隨著騎士的一聲號令,剩下的提豐士兵也紛紛衝出了藏身掩體,準備在這狹窄的山道上用肉搏戰解決掉這場戰鬥。
  這發展和計畫的完全不一樣,但這些身經百戰的提豐精銳仍然信心十足,他們自信沒有哪國的士兵可以在白刃戰中戰勝自己。那支巡邏隊的隊長或許真的是個衣著品味有些獨特的法師,但他總不能帶來的每一個士兵都是超凡者吧?

  敵人從藏身的地方衝了出來,巡邏隊長見狀心中頓時安定,大聲喊道:「集火前面那個騎士!」
  一道道連續不斷的灼熱射線穿透了因結晶手雷爆炸而揚起的大片煙塵,衝鋒在前的帝國騎士立刻被連續命中,他身上的護體靈氣劇烈閃爍著,在抵抗了片刻之後便迅速消散。
  這位騎士這時候才意識到衝出來是多麼愚蠢的一件事,然而狹窄的山道上根本沒有可以躲避的地方,伴隨著鋼鐵鎧甲被洞穿的輕微聲響,他倒在了衝鋒的路上。
  而他身後的士兵們直到騎士倒下都沒意識到發生了什麼,他們愣愣地看著自己強大的指揮官剛衝鋒到一半就撲倒在地,他們自己的身體卻還在慣性地向前奔跑,普通士兵身上的輕質鎧甲更加無法抵禦灼熱射線的威力──他們接二連三地倒了下去。
  儘管戰局一邊倒,巡邏隊長還是毫無鬆懈地看著那些敵人跑出來的方向,他還記得自己剛才看到了法力護盾閃爍的光芒,根據經驗,他知道對方的法師肯定還躲在後方,並且會藉著前方士兵掩護的時候醞釀法術攻擊,雖然衝鋒在前的士兵一波全滅可能會讓對手的法師大感意外,但對方的法術攻擊肯定還是會來的。
  就在這時,浮動的煙塵中突然火光一閃,一枚火球果然劃破空氣飛了過來。
  比瑞貝卡小姐搓出來的火球小多了,瑞貝卡小姐最近不但成功搓出了臉盆那麼大的火球,甚至在挑戰把兩個火球搓在一起捏成槓鈴形狀……這些從外地來的火法師真是不值一提。
  巡邏隊長頗為不屑地在心中評價了一番,隨後用左手裝備的力場盾奮力一擋,火球偏轉了方向,在附近的山石之間炸出一團耀眼的火光,而施法者自身的位置也已經完全被暴露出來。
  「集火那個方向!」
  巡邏隊長大喊一聲,隨後直接用兩隻手臂上裝備的熱能射線槍開始猛烈轟擊敵人法師的方位,此時衝出來的敵人都已經死在了衝鋒的路上,頓時所有火力都傾瀉在隊長所指示出的地方。在一片煙塵之中,巡邏隊長看到那裏有各色的魔法光輝閃爍起來,那可能是護盾,也可能是保命用的魔法道具,但不管是什麼東西,只要火力壓制不要停,總有不閃的時候。
  那些閃爍的魔法光輝堅持了片刻,終於熄滅了。
  巡邏隊長不放心地又朝著那個方向掃射了十幾發灼熱射線,直到一隻臂鎧裏的能量水晶耗盡才停手,隨後他換上新的水晶,帶著士兵們前去查看戰果。
  他們走過狹窄的山道,老兵隊長經驗豐富地吩咐著自己手底下的士兵:「注意這些倒下的傢伙,有的只是手腳受傷,綁起來別讓他們跑了。」
  在被手雷轟塌的山岩死角中,巡邏隊長看到了已經死透的敵人:這裏不只有一個法師,還有一個穿著鎧甲的騎士,兩個人身上都被開了好幾個洞,法師更是被一發灼熱射線爆頭而死的。
  那騎士應該是留在後方保護施法者的,他的作用是防止有潛行刺客或敢死隊之類的人摸到近處刺殺脆弱的法師,但他顯然沒想到整場戰鬥從開始到結束都沒發展到白刃階段,不要錢一樣的魔法攻擊直接就摧毀了所有的防禦。
  這大概是死得最憋屈的護衛騎士了。
  不過巡邏隊長可不會對敵人有什麼憐憫之心,尤其是這種埋伏在山道上襲擊自己的敵人。
  他彎下腰檢查著屍體上殘留的線索,想要找到這些人的來歷。
  雖然這些人被碾壓一般地擊敗了,但這是因為他們不適應新的戰鬥方式,而且自己這邊佔據了裝備的優勢,否則雙方真要知根知底拉開架勢打一場,巡邏隊長並不認為自己能佔多大便宜。
  他帶的這批士兵雖然訓練有素,但大多都沒什麼戰鬥經驗,而這些敵人……從他們在混亂而緊急的局勢中仍然能組織有序進攻就看得出來,這些都是精銳。
  這種精銳不可能是突然冒出來的。
LukeHUNG 發表於 2018-9-25 08:34

第254章 貝蒂努力學習中

  高文放下最後一份需要他親自確認的工程報告,活動了一下脖子,讓有些僵硬的頸椎放鬆下來,隨後環視四周。
  書房中非常安靜,但其實並不只有他一個人,在高文的大書桌旁邊不遠處,靠著牆的地方還擺著一張小桌子,貝蒂正趴在桌子旁邊,低頭很認真地書寫著最近剛學會拼寫的單詞。
  每天晚上抽出兩個小時去夜校學習拼寫,然後白天閒暇的時候就對著教材練習寫字,這似乎已經成了貝蒂每天的日常,而為了讓這個熱愛學習的小姑娘能有個更方便的學習空間,高文特意允許她在自己的書房練習寫字,並且在這裏給她安排了一張屬於她自己的小書桌。
  這顯然有些超出了女僕應有的待遇,然而在這個地方沒有人會質疑高文的決定,至於貝蒂自己——她的頭腦似乎還沒有複雜到可以思考「規矩逾制」這種程度的問題。
  貝蒂確實是個不怎麼聰明的姑娘——事實上,她有些呆,高文知道有一個詞來形容這種女孩,便是所謂的「呆萌」,但是他並不會從貝蒂的呆萌中感到絲毫的開心——這個姑娘並不存在什麼先天缺陷,她的「呆」只不過是從小到大的營養不良和家庭生活窘迫所致而已。
  就像這個時代的大多數赤貧子弟,就像大多數的廚房女僕、低級雜役、農奴子女,在發育的關鍵階段營養缺失以及在人生最重要的學習時期缺乏教育往往會影響他們一生,他們缺少見識,被磨滅了好奇,沒有學習能力,也不懂得獨立思考,貴族們經常會將「下等人」視作是蠢笨、愚昧的,並將其視作是一種天生的缺陷,甚至會以此為證據來佐證「貴族生而高貴」這一「真理」,這其中當然存在誇大和毫無道理的歧視因素,但隨著越來越瞭解這個世界,高文也不得不承認一個事實:
  赤貧子弟和生活優渥的貴族子弟在學習能力、思維速度上真的存在差距,儘管這差距和所謂的「血統優劣」毫無關係,然而它本身的存在卻是一個無法迴避的現實。
  所以高文在努力減少這種差距,不管是在夜校中推行免費的兒童特餐,還是對領地中六歲以下的孩子發放食物補貼,都是努力的一部份。首先解決孩子們的營養不良,讓他們的頭腦能夠和貴族子女一樣充份發育,在這同時再對其展開教育,這是他能想到最行之有效的辦法,然而那些已經成年或者快要成年的呢?

  高文站起身,來到了貝蒂身後,看著這個笨姑娘努力拼寫著一個個單詞,她的錯誤很少,字跡也比一開始工整了非常多,但她一個單詞要拼寫幾十遍才能記住,直到今天,她還在學習很多夜校兒童開頭兩個月的東西。
  貝蒂已經比絕大多數同階級的人強了很多,她快成年了,但還有很強的好奇心,並且主動、自發地喜歡學習,她喜歡寫字,嚮往能夠和瑞貝卡、赫蒂等人一樣可以流暢讀寫,然而她在學習的時候仍然十分艱難——她不是什麼裏的埋沒天才,她已經錯過了最佳的學習年齡,這是用後天努力難以彌補的。
  事實上如果不是領地的一場大災難,如果不是高文帶著她見識了太多「外面世界」的東西,貝蒂這一生恐怕都不會瞭解到除了在廚房幹粗活之外,還有任何別的生存方式。
  就像當初剛從領地中逃出來的那些日子裏,她始終抱著自己的平底鍋一樣——那是因為她過去的全部人生中,真的沒有其他任何東西,作為一個廚房女僕,那口平底鍋就是她能想像到的最高榮譽和使命了。

  貝蒂終於注意到了身旁的人影,她有些受驚地抬起頭來,慌慌張張地想要起身:「老爺……」
  「沒事,我剛處理完公務,來看看妳的進度,」高文按了按貝蒂的腦袋,讓這姑娘安下心來,「啊……妳已經可以寫得很工整了啊。」
  貝蒂有些不好意思地笑起來,收到誇獎讓她很開心,但她又有點委屈:「豌豆比我學得快……」
  「她還小,學習東西容易一點是很正常的,」高文安慰著小女僕,「妳很努力,遲早能趕上其他人。而且有什麼不懂的我還可以隨時教妳。」
  「嗯!」貝蒂用力點了點頭,而在這時,高文則注意到了小書桌旁邊那一摞書本中探出來的幾頁草稿紙,他好奇地抽出來一看,赫然看到那上面描繪著一些簡單的基礎符文。
  「妳已經開始學符文了?」高文意外地問道。
  「嗯……」貝蒂低下頭,「教導符文學的桑提斯先生開放了教室,允許別的班去旁聽,我就跟著去了……」
  「能聽懂麼?」
  「能……聽懂一部份,」貝蒂用手比劃了一下,表示那是很小的一部份,「桑提斯先生講得非常細,而且很有耐心,旁聽的人也可以提問,所以我學了一些。桑提斯先生說,如果我能把基礎的二十八個符文記下來,就讓我正式去班裏上課。」
  高文腦海中忍不住浮現出了那個又瘦又高、穿著一身破舊法師袍、頭髮亂糟糟而且還有些懦弱的法師青年,自從安排那位二級奧術師去塞西爾通用學院教導符文與魔法之後,他就再也沒聽過和對方有關的消息,那位奧術師先生真的是個相當低調的人,似乎只要給他一個工作崗位,他就可以在崗位中默不作聲地一直工作下去——但從最終結果而言,他似乎在教師這個崗位上幹得還不錯?
  很少有哪個正式法師會像他一樣在平民子弟面前有如此耐心,而且他甚至可以把相對複雜的符文理論講到連貝蒂都可以勉強聽懂一部份的程度,這著實是了不起的才能了。
  畢竟,在此之前可從未有人考慮過要怎麼跟一群根本感受不到魔力的人來解釋魔法,桑提斯的教育路線完全是他自己琢磨出來的。
  「桑提斯先生說過一句話,『你們看不到魔力,但它就在那裏』,」貝蒂小聲說道,「不過他不讓我們隨便把符文刻在紅銅板和黑石上,他讓我們先在沙地、稿紙和寫字板上練習,必須等熟練之後才可以接觸魔法材料……」
  「安全意識可是學習魔法的第一步,」高文笑了起來,「這方面聽他的沒錯。」
  說完這句話,他突然轉過身看著窗口的方向——他感知到琥珀的氣息正在飛快地接近這裏。
  遺憾的是這一次反琥珀裝置竟然沒有產生作用——暗影天賦嫻熟的半精靈小姐直接越過了窗檯上的老鼠夾子,穩穩當當地落在了地上,而高文則注意到她的表情顯得有點嚴肅。
  難得在琥珀臉上看到嚴肅的表情,所以高文暫時收起了下次把窗檯上的老鼠夾子換成攔腰絆索的念頭,他好奇地看著對方:「發生什麼事了?」
  琥珀隨手拿起書桌上高文的水杯,把裏面的涼茶咕咕咕灌進去,喝個痛快之後才大喘口氣:「呼——一路跑過來累死我了。山裏面的巡邏隊提前回來了,他們遇上了一幫可疑的武裝份子,還帶了兩個傷殘俘虜回來。」
  高文頓時眉頭一皺:「可疑的武裝份子?怎麼個情況?」
  「不知道,那些人身上沒有任何能識別身份的東西,但我在他們身上搜到了繪製地圖的工具和一些黑暗山脈的草圖,」琥珀擺擺手,「抓到的兩個俘虜也問不出東西,而且他們傷的不輕,皮特曼也不敢隨便給他們灌藥水逼供——怕一不小心把人弄死了。現在人正在兵營區關押著呢,那個牧師在給他們治傷。回來的巡邏隊員也在那邊。」
  高文皺著眉,回頭看了貝蒂一眼:「妳在家看門,我出去一下。」
  小女僕愣愣地點點頭,下一秒就看到自家老爺和琥珀已經風風火火地從窗戶衝了出去,只有倆人的聲音隱隱約約從空氣中傳來:
  「唉~我去!這老鼠夾子!」
  「活該,誰讓你用老鼠夾子坑我——這次夾到自己了吧!」
  「我就不能跟妳一塊走——妳說我為什麼要跟妳一起跳窗戶?!」
  貝蒂愣了一會,低下頭繼續努力寫字——要理解老爺和琥珀在一起時候的行為模式實在太困難了,還是學習簡單一點。

  而在另一邊,高文和琥珀倆人沒花多長時間就來到了位於軍營區一角的「俘虜關押室」內。
  他在這裏看到了遭遇敵人的進山巡邏士兵,以及被他們擊敗並抓捕到的那兩名俘虜,確實如琥珀所說,兩個俘虜傷得還真不輕——他們被灼熱射線打穿了手腳,軀幹上也有不少被熱能射線擦過的地方,被高溫燒融的金屬護甲讓他們的傷勢格外嚴重,如果不是巡邏隊的士兵及時給他們灌了治療藥劑,回到領地之後又有牧師的聖光搶救,他們能不能活下來還真不好說。
  牧師萊特已經完成了對俘虜傷口的緊急處理——通過正骨(物理)、潔淨術(物理)、癒合術(物理)等一系列的有效治療,以及一點點微不足道的聖光特效,他讓俘虜的情況穩定了下來,在看到高文進來之後,這位牧師立刻迎了上來:「領主,您來的真及時。」
  高文第一眼就看到了這位牧師先生手上和身上的血跡,頓時一驚:「我再來晚點,你就要把人治死了是嗎?!」
  「啊?」萊特愣了一下,趕緊擺手,「不是不是,他們傷勢已經穩定了,我是說您要再晚來一點,我就要準備給他們釋放寧神術讓他們睡著了——到時候就沒法詢問了。」
  看了一眼萊特那砂鍋大的拳頭,高文特別相信這位牧師先生的寧神術絕對管用到可以讓任何人閉嘴的程度……
LukeHUNG 發表於 2018-9-26 08:39

第255章 蛛絲馬跡

  高文仔細聽取了巡邏隊士兵的報告,從這些報告中,他瞭解到巡邏隊所遭遇的並不是什麼簡單的亡命強盜或者流亡傭兵,而應當是一群經驗豐富組織度極高的職業士兵。
  巡邏隊的報告不會有錯,因為他們的隊長是一個從舊塞西爾時代就為塞西爾家族效命的資深老兵——領地中所有的老兵以及後來成長起來的優秀士兵都已經被分散打入到各個新兵隊伍裏充當「種子」,這些人是不會在戰場判斷中出什麼大問題的。
  如果不是塞西爾戰鬥兵的黑科技武裝對這個年代的常規軍隊而言簡直是天頂星造物,如果不是巡邏隊長及時察覺了敵人的存在並且準確應對,那想必會變成一場艱難的惡戰,但戰場上沒有如果,面對完全無法理解的武器和戰鬥方式,這些試圖滲透到塞西爾領的可疑武裝份子遭遇了慘敗,十人隊伍到最後只有兩個人活下來。
  高文看著巡邏隊帶回來的繳獲品——武器鎧甲,行囊背包,很多東西都有被灼熱射線燒穿熔燬的痕跡,但也有不少保存完好的物件,只不過所有這些東西都看不出絲毫的從屬標誌,甚至連明顯一點的風格都沒有,雖然每一件都是精良品質的裝備,但顯然它們的主人不希望用這些裝備來暴露自己的身份。
  而琥珀提到的那些繪製地圖用的工具和繪製出來的草圖則被放在一張單獨的桌子上,另外還有一些在琥珀看來相當可疑的東西也都放在一起。
  高文拿起那些繪有黑暗山脈山道走勢的粗糙地圖,皺著眉仔細觀察著,他注意到那上面不但有地圖,還有一些看不明白的暗號標記——但即便看不出名堂來,猜也能猜到這些符號是在表示什麼。
  琥珀雖然在專業領域相當精明,但這種場合顯然跟她的專業不對口,她一頭霧水地看著那些工具,好奇地問高文:「你說這些人是從哪來的?」
  「還用想?當然是我們的『好鄰居』,」高文聳聳肩,隨手把那些草圖扔回到桌子上,「裝備精良,訓練有素,從黑暗山脈滲透進來,一路繪製地圖收集情報,你說會這麼幹的人還能有誰?」
  一邊說他一邊撇了撇嘴,看著那些沒有標記的武器裝備:「還專門準備了這些白板裝備掩人耳目……這是把安蘇人當傻子呢麼?」
  這時房門被人推開,赫蒂走了進來,她聽到了高文的話,忍不住搖頭:「也不能這麼說——雖然只要這些人被抓到,安蘇的邊防軍就對他們的來歷心知肚明,但只要沒有證據,抓到也只是白抓,畢竟目前兩個國家還沒有明面上的宣戰,不管誰的間諜被抓到了,大家不承認就行了,大部份貴族都是一種既講臉面又厚顏無恥的生物。」
  琥珀瞪著赫蒂:「哎哎,妳也是貴族哎,妳全家都是貴族!」
  「但這不影響我對其他貴族作出評價,」赫蒂難得沒有一棍子敲在琥珀腦袋上(大概是人太多了要保持優雅),她只是瞥了琥珀一眼,隨後走向高文,「先祖,我已經安排礦場那邊增派了人手,拜倫騎士也親自過去了。」
  高文讚許地點了點頭,而赫蒂則露出一絲帶著憂慮的神色,「先祖,您認為這些帝國兵是開戰的信號麼?」
  「他們已經跑進了黑暗山脈,戰爭不遠了,」高文這種時候沒有說什麼寬慰人心的話,而是直截了當地說出自己的判斷,「安蘇帝國東部防線固若金湯,羅倫家族是一塊啃不動的石頭,唯有從安蘇一直延伸到提豐境內而且緊鄰著剛鐸廢土的黑暗山脈算是整個國境線上的薄弱點——只不過這道天險並不允許大軍通過,提豐只能派出小規模的滲透部隊進來搞些事情,而只有當他們確實已經做好戰爭準備的時候,這些滲透部隊才會派上用場。」
  說到這,高文微微閉起了眼睛,整個黑暗山脈的衛星俯視圖隨之浮現在他的腦海中。
  黑暗山脈在安蘇境內蜿蜒延伸,並在提豐邊境向南轉向,形成一道天然屏障,最終山脈的山勢在提豐和剛鐸廢土之間漸趨平緩,融入大地。
  他幾乎能在腦海中勾勒出這些提豐士兵的行動路線來。
  「我擔心滲透進來的部隊不止這一批,」高文張開眼睛,看向那兩個躺在墊子上、已經恢復了一些精神的提豐戰俘,他走向他們,低頭俯視,「你們知道自己被誰俘虜了麼?」
  其中一個俘虜毫不畏懼地與高文對視,雖然傷痛讓他面容扭曲,但他的聲音倒是還很平靜:「我聽說你是高文.塞西爾。」
  「有什麼想交待的麼?」
  「該問的,你的人都已經問過了,他們什麼也沒問出來,」那名提豐士兵梗著脖子說道,「哪怕你真的是高文.塞西爾,我們也不會說任何東西。」
  「我知道你們還有同伴,分散成幾個隊伍潛伏在黑暗山脈裏,一邊勘測地圖一邊向著安蘇境內滲透,如果我沒猜錯的話,你們甚至還會在安蘇境內潛伏下來,等待命令伺機破壞,對吧?」高文面色平靜如水地說道,憑藉著高文.塞西爾的經驗知識,以及他自己的敏捷思維,他很容易就能想到這些滲透部隊在成功進入敵國境內之後都能派上些什麼用場,而他每說一句,那兩名俘虜的臉色就更差一分,「你們的情報顯然有誤——我猜猜你們的指揮官在你們出發前是怎麼描述安蘇南境的……不毛之地,無人開發,守備空虛,仗著黑暗山脈天險承平百年,對吧?所以他才放心大膽地讓你們跑過來。」
  「不,我們知道你的存在,咳咳……也知道你的開拓領,」另一名俘虜開口了,「咳咳……我們的情報比你想像的靈通,如果你真的是七百年前那個大英雄……你必須知道,時代變了……」
  高文略感驚訝地看著這兩個被俘的士兵,對方這極佳的心理素質和耐壓性讓他非常意外,並不是誰都可以在一個復生傳奇面前保持強硬姿態的,哪怕是訓練有素的士兵也一樣——這個年代的大部份職業士兵都很少有榮譽感和「家國信仰」可言,可眼前的這兩個俘虜顯然不同,他們把生死置之度外,一心效忠。
  提豐是如何訓練軍隊的?他們也意識到了給士兵進行價值觀灌輸的重要性?
  高文不動聲色地釋放出了強大超凡者的威壓,哪怕他的實力比原版的「高文.塞西爾」要打了折扣,這種威壓也不是尋常人可以忍受的,在魔力侵蝕和精神力的雙重壓迫下,兩名俘虜的臉色迅速變得慘白,而高文則不緊不慢地說道:「別對自己的情報太有自信,『這個年代的士兵』,你們忘了自己是怎麼落敗的麼?」
  兩名俘虜的眼神明顯動搖起來。
  「在山中巡邏的只是塞西爾領的普通士兵,最普通的那種——他們就足可以輕而易舉地摧毀像你們這樣的所謂『精銳』,你們可以稍微思考一下,你們的同袍和一整支擁有同樣武裝的軍團遭遇會有什麼後果——你們的情報太落後了,年輕人。」
  說完這句話,高文直接收起了威壓,他沒有繼續嘗試從俘虜口中得到情報,而是邁步走向門口,臨走的時候對萊特留下一句話:「這兩個人就交給你照看了,儘量治好他們。」

  等離開關押室之後,赫蒂追上了高文:「先祖,您是打算恐嚇一下那兩個人,然後讓萊特牧師治好他們並給他們創造逃跑的機會,最後讓他們主動跑去警告自己的同伴,咱們好追蹤上去一網打盡麼?」
  一同跟著跑出來的琥珀聽到赫蒂的猜測之後頓時一臉驚訝:「還能這麼幹?」
  緊接著她就感嘆起來:「你們當貴族的心真髒。」
  然而高文卻直接搖了搖頭:「別想了,這種專門訓練出來的士兵都是接受過培養的,他們不會上這種當。」
  赫蒂一聽這話大感奇怪:「那您最後跟那兩個俘虜說的話是……」
  「說兩句場面話再走會顯得比較厲害。」
  赫蒂:「……」
  她完全不知道應該怎樣回覆一個會隨口把「顯得比較厲害」幾個字說出口的老祖宗,才會顯得自己恭孝有禮還不失優雅,所以她乾脆地催眠自己忘掉剛才高文說的話,愣是把話題接了下去:「那您之後還要繼續去審問那兩個俘虜麼?」
  「短時間不會審問出結果,但他們的同夥恐怕已經潛伏到這附近,那些傢伙短時間內會不會搞出大破壞就不好說了,」高文皺著眉,看向黑暗山脈的方向,他並不擔心領地本土的守備——四面八方的崗哨、圍牆以及魔法陷阱、符文報警裝置足以保證本土安全,而且小股的滲透部隊也不可能失了智來進攻一座有著軍隊守護的開拓城鎮,但他很擔心那些在領地外面孤懸的礦場、伐木場以及開拓據點,「我有必要親自進山看一下。琥珀,妳也跟我來。」
  「啊?」琥珀下意識地愣了一下,但緊接著終於想起了自己的近衛身份,耳朵耷拉下來,「哦……」

  山裏遭遇戰的戰場還沒打掃乾淨,巡邏隊人手有限,只是帶走了俘虜和一部份繳獲品回領地覆命,高文和琥珀趕到現場的時候,後續派來收尾的塞西爾士兵正在搬運那些仍然擋在山道上的屍體,高文帶著琥珀檢查了每一個屍體以及整片交戰區域,最後有一樣東西突然引起了他的注意。
  那是一張掉落在山道旁的紙片,似乎是某個上級寫給這些士兵的命令,紙片本身已經被灼熱射線燒燬一半,剩下的一半上則只留下了幾個支離破碎的、完全串聯不起來的單詞。
  可就是那幾個支離破碎的單詞,讓高文的眉頭微微皺了起來。
  「怎麼啦?」琥珀看到高文停下,忍不住好奇地湊了上來,「這張紙上寫的啥……看不明白嘛。」
  「這筆跡……我看著有點眼熟,」高文臉上帶著不可思議的表情,「難道……是那傢伙?」
LukeHUNG 發表於 2018-9-26 19:43

第256章 老熟人

  一支在附近行動的隊伍失去了聯繫,甚至連魔蟲都沒來得及釋放,這讓正在黑暗山脈中行動的索爾德林小隊提高了警惕。
  在一處較為隱蔽的山洞中,提豐士兵們正抓緊時間休息,而隊伍裏的幾名騎士則在低聲討論著失去聯繫的那一隊人馬,氣氛顯得很是嚴肅。
  「那支隊伍凶多吉少,他們可能行動暴露,遭遇了附近的安蘇軍隊,」一名騎士說道,「能夠在短時間內殲滅一隻精銳小隊,讓他們連一點消息都來不及釋放,那很可能是大股的正規軍。」
  「這附近應該就是那個傳說中的『復甦開拓者』建立的開拓領了吧?」另外一名騎士回憶著出發前掌握的情報,「難道那個『開拓公爵』已經封鎖了領地周圍的山區?不是說他剛剛在這片地區站穩腳跟麼?」
  「或許我們情報有誤,他得到了安蘇王室的大力支持,」最後一名騎士猜測著,「如果他是要重建整個安蘇南部防線,那麼他應該帶了大批軍隊過來……」
  「其他隊伍的聯絡還正常……」
  騎士們低聲討論著,但他們更多的注意力卻放在正在不遠處閉目養神的索爾德林身上。
  騎士們很清楚,雖然有這麼多的帝國戰士在活動,但實際上黑暗山脈中的整個滲透計畫完全是以這一位精靈指揮官作為核心的——這位高階遊俠就是整個行動的頭腦,而那些普通的士兵甚至騎士、法師們,其作用只是為頭腦收集情報、探清前路而已。
  僅僅作為戰爭前期的滲透,這些進入黑暗山脈的隊伍雖然精銳,但並不會有多少高級戰力,一方面是因為滲透部隊並不是為了和敵人正面作戰而存在,另一方面則是因為即便不計成本地派一批強者來執行滲透任務,這些戰鬥力高超的強者在收集情報和繪製地圖的時候也不一定能比經驗豐富的士兵強上多少,反而在同樣身份暴露遭到截殺的情況下,一個身陷在敵國防線中的強者和普通士兵一樣都很難活著回來,這樣成本高得嚇人卻不會有額外的收益,所以整個滲透行動中除了索爾德林這一個高階遊俠之外,也就只有另外一支「副隊」中還有個中階的法師坐鎮。
  在這裏,索爾德林就是他們所有人的主心骨。
  而這位主心骨在得知一支小隊失去聯絡之後沒有做出任何表示,他只是靜靜地在一旁思考人生。

  「大人,」隊伍中的一名法師忍不住了,他主動來到索爾德林面前,「我們應該採取行動——不管是送回情報還是繼續搜索失蹤隊伍的線索,都好過在這裏等著。」
  索爾德林這才睜開眼睛,不緊不慢地說道:「你認為那個傳言中死而復活的古代公爵是真的麼?」
  「說實話,我不信,」法師怔了一下,隨後搖搖頭,「死而復生這種事情只在神話故事中聽過,但法師是個務實的群體,這種無法用理論解釋的現象,除非親眼看見,否則我是不信的。」
  「是麼……」索爾德林不置可否,沉默片刻之後才繼續開口,「但七百年前的那個高文.塞西爾最擅長的就是做一些挑戰常規的事情,我還真覺得……他有本事讓自己在七百年後從棺材裏爬出來。」
  法師聽的莫名其妙:「大人?」
  「不用在意,」索爾德林搖搖頭,「我之前不是派出兩個士兵麼——我在等他們的消息。」
  似乎就是在等著索爾德林這句話,他話音剛落,那兩名被派出去偵查情況的士兵便回到了這處藏身地。
  「大人,」返回的士兵之一匆匆忙忙走到索爾德林面前,「我們發現了一處位於半山腰的露天礦場!而且正在開工!」
  「正在開工的露天礦場?」索爾德林身旁的法師愣了一下,「在這大冬天?」
  索爾德林則一掃之前的無所謂模樣,他精神起來:「把地圖拿來——礦場的大致位置在哪?」
  旁邊有人遞過了粗糙的地形圖,而偵查歸來的士兵則大致描述著礦場的位置:「在這個地方,兩道山梁之間,有一片很大的開闊地——礦場規模大的很,天知道已經挖了多久才會有那麼大。礦場裏幹活的人不少,而且還有很多士兵在周邊警戒,我們擔心暴露就沒敢靠近。」
  索爾德林立刻低下頭,在地圖上辨認著:「之前失去聯絡的隊伍是在這條路線上出事的……礦場則是在這個位置……果然如此。」
  隊伍裏的幾名騎士這時候已經湊過來,他們很快便明白了索爾德林的意思:「出事的那支隊伍是不小心撞上了礦場周圍的守衛?」
  「應該是這樣,這反而是個好消息,」索爾德林抬起頭,「這說明那位開拓領主並沒有把整片山區封鎖,失蹤小隊是因為運氣不好正撞在了對手的據點上。」
  「但這樣一來,這裏的領主應該已經提高了警惕……」
  「是的,他肯定提高了警惕,礦場和周邊的守衛肯定會比之前更嚴密,但我們必須過去看看,」索爾德林指著地圖上礦場的大致方位,「在冬季開工,深山採礦,這需要付出的代價是巨大的,而且這處礦場周圍還有非常強大的守衛部隊,這個地方一定非常重要!」
  旁邊的隨軍法師也意識到了那露天礦場的重要性,忍不住開口道:「甚至安蘇王室專門弄出個『開國大公』送到這裏搞開拓,說不定也是為了這片礦場……他們是在掩人耳目?」
  索爾德林收起地圖:「熄滅營火,掩去痕跡,我們去搞明白安蘇人到底在這片山脈中幹什麼。」

  由於前車之鑑,索爾德林帶領的小隊以更加謹慎的方式靠近了那處隱藏在深山中的露天礦場,他們躲避著一切可能存在巡邏隊的山道,在險峻的山岩和藤蔓之間穿行,依靠精靈魔法的加持,整支隊伍完成了這不可思議的跨越,並最終在礦場附近一處最佳的觀察點潛伏下來。
  就如偵察兵所說,那確實是一片非常大的採掘場——它隱藏在深山之中(並沒隱藏),恐怕開發了很久才有如此規模(炸了兩天半),大量不幸的礦山奴工在士兵的監督下頂著寒風進行開採作業(都是在政務廳排了半天隊才報上名的),而在礦山周圍看不到的地方,天知道還隱藏著多少守衛這片秘密礦場的安蘇軍隊(只有幾個巡邏隊)。
  看起來就隱藏著成噸的秘密,怕不是礦場下面就埋著能召喚邪神的遠古封印。

  「不能再靠近了,礦場周邊有幾個哨塔,看見了麼?」索爾德林提醒著身旁的法師,「你召喚一個法師之眼,看能不能悄悄繞過哨塔下面,看清楚那些人到底在山裏挖什麼東西。」
  「明白。」法師點點頭,無聲地念動了簡短的咒語,隨後一個散發出微光的、在白天幾乎看不清楚的法師之眼便從他身旁的空氣中浮現出來。
  這名法師操縱著魔眼慢慢靠近了採掘場,在視野經過那些哨塔的時候,他忍不住好奇起來:哨塔上的士兵正舉著一個看起來怪模怪樣的金屬筒子貼在眼前四處觀望,那是什麼東西?
  沒有任何魔力反應,應該不用在意。
  操縱魔眼的法師把哨塔上的士兵放在一旁,集中注意力控制著法師之眼慢慢繞過了哨塔根基,但就在此刻,一陣奇怪的「咔咔」聲突然從附近傳來,讓他心中一驚,法術引導隨之中斷。
  而在那咔咔聲響起之前,索爾德林就已經感知到了突然在四面八方浮現出來的那些氣息,他瞬間意識到自己和自己的人已經暴露,便不再潛伏而是直接跳了起來,同時手中已經提起隨身的短弓,三支被淡綠色氣旋環繞的羽箭不知何時已經搭在弓弦上,完全沒有瞄準的過程,他抬起手就是連續三箭,射向了感知中最強大的那股氣息所處的方位,同時大聲示警:「準備戰鬥!」
  緊接著,遠處傳來了噹噹噹的三聲脆響,那是裹挾著魔力的羽箭被人格擋開的聲音,索爾德林和剛剛反應過來的提豐戰士們抬起頭,看到一個身材高大、全副武裝的男人正站在遠處的一塊巨石上,他手中提著一把黑色的長劍,眼神銳利而沉穩,而在他身後以及四周,則站起了一個又一個的士兵——士兵們很快便形成了包圍網。

  高文遠遠地看著那個正站在提豐士兵之間的金髮精靈,有點驚訝又有點好笑:「我還真猜中了,索爾德林——你怎麼在這個地方?」
  比起高文的相對淡定,索爾德林在看到高文的時候則更接近於震驚,他瞪著眼看著那個熟悉的身影,長久以來維持的冷漠淡然形象都差點沒繃住:「你是——」
  「精靈記性應該不差吧,」高文攤開手,「老上司都忘了?」
  「你真是那個高文.塞西爾?」高階精靈遊俠的臉色迅速沉穩下來,眼神變得格外嚴肅銳利,他沒有放下手中短弓,反而又將一支羽箭搭在弓弦上,「你還真的死而復生了?」
  他嘴裏發著問,但手上卻一點都沒放下武器的意思。
  不僅如此,他身邊的提豐戰士們也一個個做好了戰鬥的準備——雖然他們已經聽出來自己的指揮官和遠處的那個安蘇領主竟是舊相識,也意識到那個安蘇領主恐怕就是傳說中七百年前的那位傳奇英雄,這兩個事實都讓他們驚愕萬分,但長久訓練出的本能以及對帝國的忠誠,還是讓他們近乎條件反射地握緊了手中的刀劍和法杖。
LukeHUNG 發表於 2018-9-27 08:51

第257章 七百年不見

  高文此刻有點驚訝,但由於之前便發現了一些線索,所以他心中倒是沒有太多的意外。
  他只是看著遠處那個對自己一臉戒備的金髮精靈男性,腦海中便浮現出了與對方有關的一些記憶。那是來自七百年前,來自高文.塞西爾的記憶,他清楚地知道這個精靈是什麼來歷,也知道這位精靈是如何以自由戰士的身份接受了人類的僱傭,並在混編軍團中一度成為高文.塞西爾的部下,儘管這些記憶都不是他自己的,但經過這將近一年時間的融合和適應,在提取高文.塞西爾記憶的時候他已經能很熟練地將自己置身其中。
  哪怕是當年高文.塞西爾的親朋好友,也不會從他的反應中看出違和感來,那個名叫索爾德林的精靈更不會看出來。
  不過即便如此,索爾德林仍然沒有絲毫放下武器的意思,他握緊了手中的短弓,視線飛快地在周圍的塞西爾戰鬥兵身上掃過,他能感覺到這些人都只是體內沒有多少魔力的普通人,然而這些人身上的裝備中卻又有著奇特的、自動運轉的魔力反應,他從未見過這種類型的士兵,不管是人類的還是精靈的軍隊中,都沒有對應兵種,但他猜測那支失蹤的部隊就是被這些士兵消滅的。

  這個精靈遊俠的反應在高文意料之中,後者笑了起來:「雖然這種局面下的再會令人尷尬,但我還是很高興能看到七百年前的熟人出現在自己眼前。索爾德林,帶著你的人放下武器,我們沒必要把事情搞到不好收場。」
  索爾德林皺了皺眉,他知道高文.塞西爾的實力,如果對面那個真是正版,那即便沒有周圍那些奇奇怪怪的士兵,自己所帶領的這支隊伍也不可能離開這裏,但投降也有投降的學問,他沉默了片刻,微微讓手中的弓弦放鬆了肉眼幾不可察的一點幅度:「你會放過這些士兵麼?」
  「他們是提豐士兵,我知道這個時代的變化,所以我不可能放他們走,」高文注意到了索爾德林弓弦上的變化,於是淡淡地說道,「正常情況下,我會把他們全都解決掉,不留任何隱患,但既然你在這裏,那只要你願意配合,我可以保證他們活著。」

  高文可以確定,在他話音落下之後,那些緊握武器的提豐士兵都有不同程度的肌肉放鬆。沒有人願意尋死,哪怕是這些對提豐帝國忠誠無比的士兵也同樣如此,他們不傻,自然知道在這種情況下暴起反抗也不會有任何意義,用索爾德林的人情給他們一個投降的台階,這再合適不過,而且這對索爾德林也是一個台階。
  精靈遊俠呼了口氣,雖然他知道如果是記憶中的高文.塞西爾,對方能明白自己的意思,但直到這時候他才真正放鬆下來,只不過在收起武器之前,他還是忍不住進行了最後一次質疑:「我仍然不敢相信你是真的。你如何證明你是真正的高文.塞西爾?」
  高文還沒說話,在旁邊站著的赫蒂就忍不住了:「先祖的身份豈容你再三質疑?!」
  高文抬起手,讓赫蒂冷靜下來,隨後似笑非笑地看著索爾德林:「你確認要我自證身份?」
  索爾德林靜靜地看著高文,表情沒有任何變化。
  「好吧,這可是你的意思,」高文一攤手,「我知道你『從不將力量發揮至七成以上』的真正原因,我還知道這個原因就是讓你離開白銀帝國、在大陸上四處遊歷的最初理由,你曾經為了這個理由去找大巫師巴爾迪迦,而那位大巫師所擅長的領域是……」
  「好了!你不用說了,」索爾德林鬆開弓弦,揮手命令身後的士兵解除武裝,「我相信你是真正的高文.塞西爾我願意任你處置,我也相信你會信守承諾,確保我帶來的這些士兵的安全。」

  提豐士兵們一個接一個地解除了武裝,這種未經戰鬥便舉手投降的感覺著實讓這些精銳異常惱火,尤其是三位騎士,更是憤怒溢於言表,然而理智讓他們不得不接受這個事實,這已經是最好的結果了。
  那個死而復生的高文.塞西爾竟然是真的,而且就站在距離他們百米遠的地方,在這種局面下,他們甚至要慶幸自己的指揮官是敵人的老熟人,這至少保了他們一條命。
  而在對面,高文也忍不住鬆了口氣。在知道索爾德林的存在之後,他就希望可以兵不血刃地解決問題,他知道這個精靈遊俠的實力,一個高階遊俠,哪怕限於其自身天賦無法突破到傳奇,其戰鬥力也是相當可怕的,高文自己目前的實力或許仍然可以對付索爾德林,但在戰鬥中他不一定還有餘力庇護其他人,一旦塞西爾戰鬥兵團和這支提豐精銳打起來,損傷將不可避免。
  戰場上不可迴避的死傷是一回事,這種可以迴避的死傷就又是一回事了。
  俘虜被一個個收繳兵器、綁住雙手,而法師和騎士這樣的超凡者還額外加了一層用魔法絲線製成的繩索以防萬一,倒是索爾德林避免了這種待遇,反正尋常的繩索和鐐銬也控制不住一個高階遊俠,有高文在隊伍裏親自壓陣比什麼手段都安全。

  在被帶走之前,索爾德林最後好奇地看了一眼那仍然忙碌的露天挖掘場,他最終還是沒能搞明白這個地方在挖什麼。
  在返回塞西爾領的路上,琥珀一直在好奇地打量著索爾德林,這個看起來冒冒失失的半精靈把高階遊俠盯得渾身難受,索爾德林忍不住皺起眉來:「有什麼問題麼?」
  琥珀小心翼翼地看了不遠處的高文和赫蒂一眼,壓低聲音跟索爾德林嘀咕:「我就是好奇,你是老粽子當年的朋友?」
  索爾德林被這個莫名其妙的陌生造詞弄得一愣:「老粽子是什麼意思?」
  「就是高文,」琥珀大大咧咧地說道,「他跟我說的,從棺材裏挖出來的詐屍鬼就是老粽子,不過明明是他教我這個,他還不讓我這麼說他……」
  琥珀話還沒說完,就感覺腦袋上被人飛快地敲了一下,高文的聲音從旁邊傳來:「妳以為壓低聲音我就聽不到了?」
  「老粽子你走路怎麼沒聲音的……哎媽~疼!」

  索爾德林目瞪口呆地看著高文在琥珀腦袋上敲打,突然覺得自己好像看到了當年在剛鐸廢土上剛認識的那個高文.塞西爾。那時候的高文.塞西爾也是同樣的大大咧咧,毫無風度,和隊伍中的任何人不管是人類還是異族的傭兵都能飛快地混到一塊,雖然那時候的高文並沒有敲別人腦殼的習慣,但這種灑脫的模樣確實很像。
  只是在記憶的後半段,在安蘇立國、高文.塞西爾成為南境公爵之後,這份灑脫便漸漸消失了,沉重的責任和某種壓力讓這個在北征路上崛起的傳奇騎士越來越嚴肅和不苟言笑,在索爾德林關於高文.塞西爾的最後幾份記憶中,他完全記不得對方有如此輕鬆開朗的模樣。
  在棺材裏躺了七百年,反而把心態躺回到二十五了?或者是經歷了一番生死,看透了某些東西?
  索爾德林更相信是後者。
  一個已經成為傳說,塑造過偉業,又經歷了一輪生死的人,是沒必要裝深沉的。
  他的猜測誤打誤撞地撞在了真相上,高文的灑脫心態確實源於他經歷的生死和不可思議的閱歷,只不過他所經歷的年月可遠遠超出了精靈遊俠的想像……

  在回到領地之後,高文直接把俘虜都交給了在軍營中等候的菲利普騎士,他決定把這些人暫時關押起來,敲打一番之後送到礦山挖礦,或者送到北岸工地上搞基建,等來年開春之後還可以讓他們去北岸開荒,反正領地上現在到處都有活幹,而且領地發展到今天,也不怕這些人會鬧出什麼亂子來。
  之前那個抓到的傭兵法師在被「教育」了一番之後還給送到機械製造所了呢,給尼古拉斯.蛋當助手。蛋總的禁魔領域對中階以下的法師簡直是無解絕殺,那個傭兵法師如今老實得很,還領了第一個月的優秀生產獎金。
  而至於索爾德林,則被高文直接帶到了領主府。
  要搞到情報,還是得從這個「老熟人」身上下手。

  索爾德林走進了高文的「城堡」,在進入大廳的一瞬間,一股溫暖的氣息便撲面而來,外面那寒冬時節的瑟瑟冷風被完全隔絕在外,這座看起來不怎麼高大宏偉的「城堡」裏面溫暖到讓索爾德林都感覺不可思議起來。
  這裏的環境讓他感覺非常舒適。
  白銀精靈是在大陸南部熱帶地區生活的物種,雖然整個白銀帝國由於有著高山和魔力旋流的影響而不至於陷入酷暑,但他們總體上仍然更適應溫暖的生存環境,索爾德林雖然在大陸北方遊歷多年,已經適應了這裏相對寒冷的氣候,但如果能有更暖和一點的環境,他還是會很高興的。
  只不過讓他奇怪的是,他並沒有在大廳中看到壁爐之類的取暖裝置。
  「這裏是用『暖道』供暖的,」高文看出了索爾德林在大廳中尋找壁爐的舉動,隨口解釋道,「我發明的一種取暖手段。在宅邸深處有一個銅製加熱器,火系符文給它加熱,隨後熱量通過加熱器周圍的熱管和磚瓦通道被送到各個房間。這裏的牆壁有夾層,屋頂也做了隔熱處理住,起來可比冷冰冰的城堡要舒服很多。最近我正在計畫改進這東西,讓它可以給整個街區供暖。」
  索爾德林仔細聽完,頗為訝異地看著高文:「你什麼時候懂得這些東西了?」
  「我有一些特殊的經歷,」高文微微一笑,同時帶著索爾德林向書房走去,「七百年不見,我覺得我們有很多東西可談。」
  索爾德林微笑著跟上:「確實如此。」
  安排琥珀在門外把守之後,書房中只剩下了高文和索爾德林兩人,看得出來,在周圍沒有旁人的情況下,這位看起來淡然疏離的精靈遊俠有了一絲放鬆。
  高文在書桌後面落座,並示意索爾德林在旁邊找了個位置坐下,便好奇地看著這位「七百年前的友人」:「你怎麼會到提豐?」
  「四處遊歷而已,」索爾德林隨口答道,「我只是個自由遊俠,在一個國家的僱傭期滿了之後,自然會去找新的僱主。」
  這顯然不是全部的原因,但高文並沒有細究,而是笑了笑:「說起來,看你還在遊歷,難道那個問題還沒解決麼?」
  「我都快放棄了,」索爾德林無奈地嘆了口氣,「想想也是,巴爾迪迦大師調製出來的藥水都不管用,這個世界上大概是沒人能幫我了。」
  「其實你這也挺好的,沒人能看出來你的真正實力。你還混了個聽起來很威風的名號嘛,『金髮的索爾德林』,一聽就是走大眾情人的路子……」
  索爾德林瞥了高文一眼:「換你你樂意?」
  高文頓時下意識地摸了一把自己的髮際線:「算了,我最近髮際線好不容易穩定下來……」
  索爾德林一聲嘆息,突然覺得七百年後跟老友重逢也不是什麼太令人高興的事兒。

  「我這家裏挺熱的,你不把假髮摘了?」
  「不!」 本帖最後由 LukeHUNG 於 2018-9-27 14:13 編輯

LukeHUNG 發表於 2018-9-28 08:32

第258章 這話題有點不對啊

  荒山野嶺的危險魔物和剛鐸廢土中的魔能輻射並不是一個遠離家鄉的精靈遊俠所要面對的最大問題,日漸脫髮才是索爾德林霜葉絕筆。
  好吧,索爾德林並沒有說過這句話,但高文相信這一定是這位高階精靈遊俠內心深處最真誠的話語。
  他認識索爾德林或者說高文.塞西爾認識索爾德林,那是在七百年前的那場大開拓途中,當時這個精靈遊俠還是個剛剛離開故鄉沒幾年、正在大陸北部遊歷的籍籍無名者,雖然有著高階遊俠的實力,但他當時可沒有什麼「金髮的索爾德林」這般聽起來就了不起的稱呼,而且當時他很倒霉地正在剛鐸帝國境內,魔潮驟起之後,這位精靈遊俠就被困在了人類帝國的廢土之中,和故土斷了聯繫。
  人類的北方開拓軍在一片混亂中救下了這個孤身行動的精靈遊俠,而高文.塞西爾把他編入了自己麾下。
  在那之後,兩人並肩戰鬥多年,一直到高文.塞西爾陣亡前的最後幾年,索爾德林才脫離人類軍隊,開始以自由傭兵的身份在大陸北部繼續遊歷。
  幾乎沒有人知道索爾德林是為什麼孤身一人離開了白銀帝國,也沒有人知道這個高階遊俠在大陸上遊歷是為了什麼目的,而在七百年後的今天,更沒有人知道這個強大的自由傭兵戰士為何從不在戰鬥中將力量激發到七成以上,只有高文知道這個秘密--因為索爾德林戴的是假髮……
  這倒霉孩子當年跑出來只是想找民間偏方治自己的脫髮症而已……
  說實話,當這些相關記憶浮現在腦海中時,高文差不多把自己臉上所有的肌肉都繃抽筋了才沒當場笑出來,他要笑出來那自己的形象首先是完了,其次也就別想跟索爾德林重建友情了,友誼的小船不但會翻,甚至還會原地迴旋二十多圈之後砸在倆人臉上,然後他們當場就會開始血拚……
  所以他努力保持著自己的態度淡定,按照回憶中高文.塞西爾面對索爾德林的態度不緊不慢地跟這個精靈遊俠敘舊:「還記得當時我是怎麼發現你這個秘密的麼?」
  「我哪知道人類聯軍頂級指揮官之一跟人打架的時候竟然還帶抓頭髮的,」索爾德林提起這個還有點七百年不消的餘氣,頗為不爽地白了高文一眼,「得幸好當時周圍沒別人看著,否則我真跟你血濺五步……」
  高文一攤手:「你又打不過我。」
  「當年打不過,現在呢?」索爾德林上下打量了高文一眼,「我可是感覺到了,你實力衰退不少啊。」
  「現在你也打不過,」高文本著不管心裏虛不虛,首先面上過得去的指導思想坦然回應,「我剛醒過來那時候你興許還有點機會,但現在我恢復的七七八八了。」
  索爾德林安靜下來,眼睛一眨不眨地盯著高文,他死死地盯了半天,直到後者懷疑這精靈是不是取向終於出了問題,他才打破沉默:「我還是不敢相信,你竟然真的又活了過來……我在提豐便得知了這個消息,但一開始我還以為那是安蘇王室因為某種目的製造出來的鬧劇,我還在心中咒罵那個私生子國王終於不要了臉面,開始用自己國家的開國英雄當政治工具了……竟沒想到你竟然是真的。」
  頓了頓,他搖搖頭繼續說道:「一開始我就想直接過來確認一下情況,但實在找不到機會。」
  高文看了他一眼:「所以你這次帶隊來搞滲透,就是為了藉這個機會來確認我的真假?」
  「這是一部份目的,」索爾德林坦然回答,「我接到了命令,提豐那邊的人並不清楚我在七百年前跟你有交情,他們任命我擔任黑暗山脈方向滲透行動的指揮官,所以我就來了。我要看看高文.塞西爾是不是真的,如果不是,我就親手殺了那個冒牌貨……說實話,我幾乎有九成把握覺得你是假的。」
  高文一愣:「為什麼這麼肯定?」
  「你下葬的時候我就在現場,」索爾德林看著高文的眼睛,「我在聖靈平原一帶遊歷時,聽說了你在南境前線陣亡的消息,然後我就直接去了你的領地,正趕上你下葬前的最後時刻。由於你我當年並肩作戰的經歷,你的妻子允許我靠近觀察你的……遺體,我可以確認你當時真的已經死了,靈魂也離開了那副軀殼,我可以肯定自己的感知不會有錯,精靈對於生命的感知能力遠超你們人類。」
  高文臉上表情微微有些變化,心中則是掀起了巨大的波瀾。他突然意識到這個精靈「老友」的出現對於自己有多大的意義,他意識到這是一個真正見證了高文.塞西爾人生的,甚至見證了後者死亡的親歷者,他說的話比任何後世的史書都可靠,比任何第三方的轉述都準確!
  儘管他繼承了高文.塞西爾的絕大部份記憶,但他始終認為自己繼承的記憶有缺漏扭曲之處,那麼這個精靈會補上這部份的缺漏麼?
  但為了避免過於異常的舉動引起索爾德林的懷疑,高文沒有立刻暴露出自己記憶出現問題的一面,而是暫時壓下心中的波瀾,順著索爾德林的話問出了別的、同樣令人在意的問題:「我當時的情況怎麼樣?我是說我躺在棺材裏的時候。」
  跟一個死亡當事人面對面討論對方遺體的問題顯然是一種詭異的經歷,哪怕是在大陸上遊歷了七百年的索爾德林都忍不住嘴角抖了一下,但他還是認真回答道:「你是力竭而亡的,你的護衛拚死搶回了你的遺體,所以你幾乎沒有外傷,死亡原因是全身器官的枯竭。因為最後時刻我沒在戰場上,所以你具體的死亡經過我也就不清楚了。」
  在說到最後的時候,索爾德林臉上的表情顯得有點黯然和慚愧,很明顯他對於自己未能在高文.塞西爾的最後時刻與其並肩作戰始終心懷芥蒂,這種隱隱的愧疚大概已經陪伴了他七個世紀。作為長生的精靈,和短壽的人類打交道難免會被這種心緒糾纏。
  高文見狀也只能心中一聲嘆息,臉上露出寬慰的笑意:「行了,人都死了就別那麼糾結了。」
  剛說完他就覺得有哪不對,趕緊改口:「人都活了那就更不用糾結了。」
  索爾德林面皮抽動了一下,而高文則強行把話題繼續了下去:「葬禮的其他部份呢?」
  「你的葬禮流程很順利它格外莊嚴肅穆,令人難以忘記。查理國王親自打下了第一顆和最後一顆鋼釘,王國所有的公爵和侯爵當時都在場。在葬禮的最後,元素的力量曾短暫顯現,四種元素力量的化身在你的墓室外短暫駐留,學者們認為那是你和諸元素締結的契約正式結束的標識。」
  高文終於抓住了一個關鍵點:「你說四元素的化身當時出現過?」
  「是的,至少我親眼看到了風元素短暫出現,墓室外面的一堵牆當時都被氣雲籠罩了,」索爾德林點點頭,「只不過元素的化身並沒有和人類交流,它們只是顯現了一下,大概不到一分鐘。」

  高文.塞西爾曾與四元素締結契約,這不光是安蘇王國流傳七百年的傳奇故事,更是大陸各國的吟遊詩人們始終津津樂道的一個傳說,而這個「傳說」並不是完全編造的。
  高文.塞西爾確實和元素們有著交流,他能夠在短短的三十五年人生中成長為一個傳奇強者也和元素力量有著密不可分的聯繫,但那契約卻並不像一般人想像的那麼簡單明了,事實上就連高文自己,也搞不明白當年高文.塞西爾到底和元素們約定了什麼。
  元素之力的化身擁有混沌而難以捉摸的「心智」,人類的精神結構幾乎無法與其進行真正的交流,就連那些號稱能和元素溝通的薩滿們,也不敢說自己可以聽懂元素的語言。對於大多數研究元素之道的凡人而言,所謂的「和元素溝通」只不過是模糊地猜測元素之力的流動傾向而已,而若是有誰說自己和「某個元素化身」建立了理智的、有邏輯的聯繫,那他要麼是個騙子,要麼是個瘋子,要麼就只是個被「元素君主」所欺騙的可憐蟲而已。
  那些生活在各個位面的「元素生物」們和真正的「元素之力」根本不是一種東西,前者其本質上只不過是魔力傾向性非常極端的、由單一元素所形成的有形有質的生物而已,而後者,其實更近似於世界本質的某種體現。
  而傳說中高文.塞西爾和四大元素訂立契約,其契約對象似乎就是那些元素的本質,而非某個強大的元素生物這是讓高文最震驚,也最難以相信的一個事實。
  但就像那些關於「永暗海域」、「秘密出航」的記憶一樣,關於高文.塞西爾是如何和四大元素訂立契約的,在他所繼承來的記憶中也是一片空白。
  如今哪怕是要找元素意志們打聽真相,他也完全不知道該從何下手。
  高文腦海中轉動著跟元素本質、元素生物有關的種種知識,在思索之餘沒忘了提醒自己一下:分析元素生物的時候要第一時間把那幫深海諧神摘出來,雖然提爾表示海妖也是元素生物,但他總覺得自己必須在任何情況下都把那幫鹹魚精摘出來單獨討論,她們太奇葩了,真當成研究樣本怕不是看一眼都會掉 san……

  「你想到了什麼?」索爾德林看到高文久久沒有開口,而且臉上表情陰晴不定,忍不住開口問道。
  「你對元素之道瞭解的多麼?」高文隨口問道。
  索爾德林想了想:「我精通元素之道在人類通用語和精靈語中的四種拼法,還知道關於四大元素的最高著作《元素論》是誰寫的……」
  「……那我就沒什麼好說的了,」高文眼角微微抖了一下,「除此之外我的葬禮上還有什麼情況麼?」
  索爾德林認真回憶,最後搖搖頭:「沒了,當時你躺在裏面挺安詳的。」
  「……要不,咱們還是換個話題吧。」
  「我覺得也是。」
LukeHUNG 發表於 2018-9-28 16:46

第259章 索爾德林的猶豫

  七百年後重生的高文.塞西爾,與索爾德林記憶中的並不完全一樣。
  作為一個天生有著悠長壽命的精靈,索爾德林在記憶方面比人類強得多,他能清楚地記著自己這七百年的歷練生活,也記著七百年前那段令人心情激盪的開拓歲月,他見證了高文.塞西爾是如何從一個愣頭青的年輕騎士成長為坐鎮一方、庇護王國的傳奇英雄,他記得這個傳奇英雄勇猛堅毅的模樣,也記得他躺在棺材裏是多麼安詳……
  好吧,最後這條記憶似乎沒什麼用,主要是剛剛結束的詭異話題實在太讓人印象深刻了。
  高文也能看出索爾德林時不時流露出的一絲疑惑和遲疑,並能猜到對方在想些什麼,但這是難以避免的——他終究不是高文.塞西爾,儘管繼承來的大量記憶讓他可以在很多方面模仿出正主的言行,但哪怕有一絲細微差異,生性敏感又記憶力絕佳的精靈都可以察覺出來。
  既然如此,那他乾脆不要去強行模仿和演繹——如果讓索爾德林發現刻意之處,那反而更加引起懷疑。
  他大大方方地主動談及了這方面的話題:「你是不是覺得我跟七百年前不太一樣了?」
  「確實有很多不一樣的,」索爾德林點點頭,「我知道人類是個善變的物種,但那也是活著的情況下才會有變化,你這七百年一直躺在墳墓裏,我不知道你為什麼醒來之後會變得……如此與眾不同。」
  「生死之間可以改變很多東西,」高文笑著搖了搖頭,「在外人看來,我在這七百年裏是個一動不動的屍體,但事實上我經歷了很多。」
  直接用一個信息量超大的故事轉移注意力,這是相當有效的做法,索爾德林的表情一下子變得驚奇無比:「你是說……你在這七百年的『死亡』中……其實一直是清醒的?你的靈魂去了什麼地方麼?難道真跟外界傳言的一樣,你的靈魂遊歷了神界,並且在眾神的宮殿裏滯留了數個世紀?」
  「外界還冒出這種傳言了?」高文一愣,緊接著開始懷疑這些傳言會不會也是自己當初散播出去的無數流言裏的某個變種,隨後他笑著搖了搖頭,「我不知道神界長什麼樣,但我的靈魂確實穿越了時空的限制,我看到很多隱藏的歷史,消逝的國度,甚至不屬於這個世界的知識,要知道,比起三十五年的人類生涯,我在這七百年裏用靈魂所見的東西要多得多,因此復活之後有些什麼變化也是正常的。」

  這是高文很早以前便思考過的說法——他一開始就構想過假如真有幾個長壽的「老熟人」蹦出來該怎麼辦?假如真有很瞭解高文.塞西爾的古人對自己這個復活者提出質疑該怎麼辦?
  他必須有一個解釋來說明發生在自己身上的變化——任何偽裝和演繹都有出現紕漏的一天,正面應對並提出個合理的解釋才是最穩妥的方案。
  畢竟這個世界存在各種超出理解的超自然現象,而作為一個連死而復生都能辦到的「當事人」,自稱自己的靈魂遊歷了時空也沒什麼不好被人接受的。

  這顯然是個不可思議的故事,但果然還在索爾德林的接受範圍之內,他只是驚奇地看著高文,一邊嘖嘖稱奇一邊點頭:「這真是神奇……怪不得你突然還懂得了發明東西。不過這些事情你告訴過你的那兩個後裔麼?」
  「瑞貝卡和赫蒂?她們不知道,我沒跟她們提起過,」高文搖了搖頭,「我怕嚇著她們。」
  他這就是隨口胡謅了,別的不說,就光瑞貝卡那強化等級 13+ 的腦殼和史詩級的腦回路,這點小事還能嚇著她?怕是傻狍子聽到老祖宗在墳裏躺著的七百年間還能靈魂離體去遊歷,第一反應就是覺得超厲害然後纏著高文跟她講那胡編的故事……
  但索爾德林並沒細想,只是點了點頭:「也是,這種匪夷所思的經歷沒必要告訴每一個人。」
  「我的事情說了不少,還是說說你吧,」高文揭過了這個話題,轉而認真地看著索爾德林,「你,為什麼會在提豐,而且還成了提豐的軍官?」
  「這個問題剛才你好像問過,」索爾德林頗有些哭笑不得,「又問一遍?」
  「剛才是隨口一問,你可以隨口一答,現在我認真問,你認真答,」高文表情絲毫沒有放鬆,「難不成提豐有高人能讓你長頭髮?」
  索爾德林表情一僵,尷尬地別過臉:「咳咳,跟那個沒關係……」
  頓了片刻,他才微嘆口氣,說起自己的事情來:「我是一百年前到提豐帝國的。」
  「一百年前……」高文眉頭微皺,聯想到了某件事情,「霧月內亂?」
  「就是那場動盪,」索爾德林靠在椅子上,頗為慨嘆,「你知道,我是個精靈,而且是個在大陸上遊歷多年的精靈,所以我對人類的王朝更迭、權力變換其實並沒多大感覺,但一百年前的霧月內亂讓我覺得,這個國度已經不適合我繼續待下去了。」
  「只不過六個世紀的光陰,開拓者的後代就似乎忘光了他們先祖在這片土地上的艱辛努力,一場內戰,所有人都在為了自己的利益而將這個國家切割得四分五裂,查理.摩恩的後代為了王位自相殘殺,王國四境的守護者也打的烏煙瘴氣,最後一個私生子彷彿鬧劇般地組建了個第二王朝,而那個格魯曼.塞西爾……」
  索爾德林說到這裏,略顯尷尬地看了高文一眼:「你應該知道他做了什麼。」
  「敗光了我的基業,」高文很淡然地說道,「還把我的盾給弄丟了。」
  「格魯曼.塞西爾其實是個有雄心壯志的傢伙,他希望能在最短的時間內結束內戰,而辦法就是火速扶植一個王室成員成為新的安蘇統治者,他認為只有這樣的功績才能匹配先祖闖下的赫赫威名,可惜的是空有雄心卻無能力,他的壯志也就變成了狂妄自大和愚蠢,他徹底葬送了塞西爾家族的一切,而我這個局外人……只能坐視這一切。」
  高文隨口問道:「你有接觸過格魯曼麼?」
  「我甚至直接找過他,想給他一些建議和幫助,」索爾德林哼了一聲,「看在你的面子上,我都做好了重新回歸塞西爾軍團的準備,結果你那個後裔一點都不領情——他似乎覺得人類的事情就該人類自己解決,而且他要自己建立比你當年還要大的豐功偉業,如果接受了我的幫助,那這豐功偉業的榮光就還得分一半給祖先,這樣他就沒法超越你了。反正我是不太能理解他的思路。」
  高文:「……」
  他真心想罵一句媽的智障,不過考慮到形象問題硬生生給忍住了——這得幸虧他是借屍還魂來的,這要是正版的高文.塞西爾在這兒坐著,怕不是要氣得當場去世,而且這一次去世還會格外不安詳……
  話說要不要現在表演個心肌梗塞來增強一下自己的真實度?
  高文腦海中閃過了一些不靠譜的想法,嘴裏則下意識問道:「然後呢?」
  「然後?然後我就去提豐了,」索爾德林聳聳肩,「我又不是人類,我與安蘇這個國家的所有牽絆都在那場內戰中結束了——在確認塞西爾家族仍有繼承人之後,我就徹底沒了牽掛,還留在這兒幹什麼?」

  這位高階遊俠說的很是灑脫,然而,高文完全可以想像出當年他是帶著怎樣的心情離開這個王國的。
  多半是徹底心灰意冷了。
  索爾德林在強調自己的精靈身份,強調自己和這個國家的毫無瓜葛,然而有一個事實他始終無法否認:哪怕他是個異族人,他當年也跟著北方的開拓者們一起,一刀一槍一磚一瓦建立起了這個王國。
  不是徹底對安蘇的繼承者們失望,他何必離開?
  想明白這一點之後,高文便問道:「你未來怎麼打算?」
  「未來?我的未來取決於你怎麼打算,」索爾德林倒是很有自知之明,「我現在可還是你的俘虜吶。」
  「但是否要繼續當俘虜,就得看你的意願了,」高文不為所動地繼續說道,「你現在有個選擇的機會,是要回到提豐,還是留在我這兒,你可以選。」
  這一次,索爾德林陷入了長久而認真的思考中。

  「如果是在霧月內亂之前,你從墳墓中爬出來對我提出招攬,那我根本不會有任何猶豫,」良久之後,索爾德林才抬起頭看著高文的眼睛說道,「但我現在的身份可就尷尬了。」
  「你是個傭兵,剛才我可是打聽到了的,你可沒有對提豐皇室宣誓效忠。」
  「但我對傭金效忠啊,」索爾德林一攤手,「傭兵也是有職業操守的。」
  「這麼說,你打算回到提豐?」
  高階遊俠陷入糾結之中:「這就是我糾結的地方——我現在知道你是真的,你讓我扭頭回去我還真覺得可惜了。而且再說了……你就捨得把我這麼個高階遊俠放回去?」
  「我當然希望你能留下,我這裏現在到處都缺人手,」高文聳聳肩,「所以我都下好決心了,如果你執意要回提豐,那我只能放你走,然後半路上把你打暈綁回來再勸一次……」
  索爾德林:「……」
  「玩笑而已,」高文笑了起來,「我知道你在顧慮什麼,所以我不會讓你這麼快下決定的。你可以在這片領地上多待些日子,用自己的眼睛來見證一下這個地方值不值得你再次投身其中。而至於你帶來的那些提豐士兵……放心,我說了留他們性命就不會反悔,我會妥善安置他們的。」
  索爾德林長舒口氣:「這是最好的安排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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