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修真文明】大仙官 作者:暗黑茄子(全書完)

 
V123210 2018-5-2 19:13:25 發表於 武俠仙俠 [顯示全部樓層] 只看大圖 回覆獎勵 閱讀模式 872 810492
V123210 發表於 2018-5-19 12:53
第三十章 楚弦何在

    到了這個時候,蘇季滿頭滿臉的冷汗,他也想明白了,是楚弦算計了他,而且似乎也算計了馮儈,這件事越是往深裡想,蘇季越是害怕。

    但他沒法子靜心去想,現在的蘇季,混亂無比。

    可以說無論怎麼說,他今天都得倒霉,但這苦果是他自己釀的,他自己得吃下去。

    一瞬間,蘇季整個人都垮了。

    光看馮儈的樣子,便知道對方不會放過自己,馮儈這人做事心狠手辣,被他記恨,以後在靈縣還有立足之地嗎?

    但如果說這詩是楚弦寫的,與自己無關,不說馮儈會不會信,便是信了,自己也得落個剽竊他人詩文的罪名。

    在場可是有縣丞大人在,今後沒有出頭之日都是輕的,一個弄不好,怕是還要吃官司,要知道竊人文才,和偷取金銀同罪。

    此刻蘇季是一頭冷汗,煎熬無比。

    「哼,作繭自縛!」白子衿看了一眼臉色蒼白,渾身顫抖的蘇季,絲毫沒有同情,他極為瞭解楚弦,所以當然聽得出蘇季的那一首詩,實際上是出自楚弦之手。就算聽不出,他也能看出藏頭詩那四個字。

    就是借蘇季幾個膽子,對方也絕對不敢用藏頭詩的方式來諷刺馮儈,再加上之前白子衿去找楚弦時,剛好看到蘇季鬼鬼祟祟的離開楚家,幾個方面串聯一下,便可以得出結論。

    蘇季為剽竊,所以白子衿剛才故意笑出聲,點出藏頭詩這件事。

    崔煥之看著這一幕,也是臉色不好看,他原本懶得多問,以藏頭詩罵人,本就不是什麼君子所為,更何況,這裡面怕是還有男女通姦的內情。

    看其他人,甚至包括吳乾,似乎都知道一些內情,一時之間,崔煥之只感覺這學堂裡烏煙瘴氣,他都想立刻拍屁股走人。

    但,剛才最後一個學子的一句話,卻是引起了崔煥之的注意。

    對方剛才好像,提到了『楚弦』這個名字。

    當下崔煥之扭頭,將學堂教書的蔡先生叫到身邊,仔細詢問。蔡先生教書育人,尤其崔煥之還是從六品的官員,人家詢問,只能是將實情道出。

    「學堂學子,居然與他人小妾通姦,還被捉姦在床,簡直是有辱斯文。」瞭解實情的崔煥之大怒,但他也沒有表現出來,只不過心裡,已經是將馮儈這種人打入了『死牢』。

    他還沒有正式的調離貢院,這一次回去,絕對會將這馮儈列入品行不端之列,以後別說成為榜生,就算是想要繼續參加鄉試都別想了。

    也就是說,今後馮儈想要入仕,除非是有實權的官員直接提拔,否則幾乎是入仕無門了。

    至於蘇季,蔡先生也不好說什麼,只能是道:「此子學術中庸,並不出彩,今次這藏頭詩,倒是讓我出乎預料。」

    一句十分委婉的話,等於是表明了心態。

    說的直白一點,蔡先生的意思就是說,以他對蘇季的瞭解,此人一沒這膽子,二也沒這文采。

    間接說,他懷疑這詩不是出自蘇季之手。

    但這種事沒有真憑實據,那是不能亂說的,況且蔡先生是這些學子的老師,這種話也不適合他來說。

    不過即便如此,崔煥之也聽明白了。

    這時候他看似不經意的問道:「剛才我聽那學子說了一個人名,楚弦,他也是學堂學子?」

    蔡先生一愣,不明白崔大人為何獨獨關心楚弦,但還是道:「楚弦的確是學堂學子,而且也參加了今年鄉試。」

    「那楚弦何在?」崔大人問道。

    「他沒參加詩會,具體緣由不知。」蔡先生的確是不知道,畢竟這詩會是自願前來,不來,也是個人自由。

    崔煥之點點頭,沒有再問。

    不過對於這詩會,他已經是沒了興趣,找到吳乾,說有事要先走,便走了。

    吳乾也看出崔煥之不悅,急忙找來蔡先生詢問,知道馮儈那檔子破事已經遮蓋不住,吳乾也是臉色難看。

    學堂學子,與別人小妾通姦,還有人借詩會做藏頭詩譏諷,哪裡還有一點讀書人的樣子,簡直是胡鬧。

    這事兒發生在靈縣,發生在他眼皮子底下,他都感覺面上無光。

    馮儈的事情,吳乾很清楚,當初就是他出面調和的。馮家不簡單,也有官家背景,能不得罪就儘量不去得罪,況且馮家是靈縣大戶,很有影響力,有些時候吳乾要做一些事情,都得這些鄉紳大戶來幫忙。

    但這一次因為馮儈,而讓崔煥之不悅,吳乾也是惱火不已。

    對於馮儈,他原本就不喜,如今更是厭惡。

    但不用自己動手,貢院那邊有崔煥之,馮儈想要當榜生,經歷這件事之後幾乎是不可能的了,就算將來想要通過其他門路入仕,也必然難如登天,就以崔煥之將來巡查御史的能量,他否定的學子,誰又會再錄用?

    有錢,又能怎樣?

    至於那個做藏頭詩的學子,吳乾更是不喜,本來皆大歡喜,什麼事兒都沒有,這人偏偏要搞事情,這簡直就是在崔煥之面前給自己上眼藥啊,這樣的學子,也是絕對不能重用的。

    想到這裡,吳乾看向蘇季的眼神也是極為不善,打聽好這學子的名字後,心裡已經是暗暗記下了一筆。

    崔煥之一走,吳乾待著也沒意思,也是很快找了一個理由離開。

    兩位大人都走了,詩會也是進行的索然無味,就這麼不了了之。

    馮儈都快氣瘋了,兩位大人臨走時看向自己的眼神,讓他極為難受,但他不敢和兩位大人說什麼,這一切歸根結底,都是蘇季搞的鬼,若不是對方的藏頭詩,也不會這樣。所以,馮儈恨不得立刻弄死蘇季。

    臨走的時候,他陰著臉,一句話都沒說,但誰都知道,馮儈不會繞過蘇季。不過說起來,蘇季膽子也真夠肥,平日裡不顯山不露水的,關鍵時刻居然是狠狠插了馮儈一刀,但蘇季和這馮儈什麼怨什麼仇,這麼做,對他蘇季又有什麼好處?

    想不明白。

    蘇季也走了。

    他走的時候,小腿都在打轉,臉上更是蒼白無血。

    馬車裡,崔煥之叫停趕車的護衛,隨後對身旁一直跟著的周放道:「周放,你趕車先會去,我和嚴吉走路回去。」
V123210 發表於 2018-5-19 12:53
第三十一章 小院有驚才

    周放雖然也想跟去,但大人發話,他也不敢不尊,只能先趕車回去。

    看到馬車離開,崔煥之才衝著身旁的護衛道:「嚴吉,帶路吧。」

    李嚴吉話不多,只是點頭,然後前面帶路。

    靈縣上下,雖然都知道安城來了一個六品大官,但真正見過崔煥之的卻是鳳毛麟角,所以就算是走在路上,也沒人能認得出來。

    很快,李嚴吉便帶著崔煥之到了一處普普通通的小院前。

    「大人,我之前打探過,那楚弦便住在此處。」李嚴吉恭敬說道。

    「你覺得,這楚弦會是什麼人?他,是否會是我想要找的人?」崔煥之這時候問了一句。

    顯然,是將李嚴吉當成最信任的人。

    後者表情不變,搖頭道:「大人都看不準的事情,屬下不好妄加言論。」

    「不要有顧忌,心裡怎麼想的,怎麼說。」

    「楚弦我不瞭解,周放跟隨大人多年,文采脾性,大人最為瞭解,保險起見,周放還是第一人選。」

    崔煥之點頭,沒有再問,然後讓李嚴吉去敲門。

    「大人,要不要把刀收起來?」李嚴吉問了一句。

    他的意思,尋常學子見到佩刀之人上門,多少都會緊張,但見崔煥之搖頭,李嚴吉於是不再多言,而是上前敲門。

    院子裡,楚弦剛剛將最後一味藥加入藥罐之內,接下來,只需熬製一個時辰,便算是成了。

    這時候聽到院外有動靜,剛想去開門,這時候楚黃氏已經醒來,道:「弦兒,我去開,你忙了一天,歇著。」

    經過這段時間的調養,楚黃氏身體已經好了很多,雖然依舊虛弱,但就如同楚弦所料,已無性命之憂。

    但看臉色,多少能看出楚黃氏屬大病初癒的樣子。

    門開,崔煥之見開門的是一個婦人,卻是一臉虛弱,顯然是有病在身,猜測應該是楚弦之母。

    於是笑道:「這位夫人有理,我二人從安城而來,路過靈縣,走的乏了,想借地歇歇,討碗水喝。」

    楚黃氏面帶戒備的看了門外兩人一眼,因為她一眼就看到了其中一人帶著刀。

    在外佩刀者,不是官家人就是山匪路霸,想道這光天化日之下,也不可能有賊人膽大到敢上門,那這兩人應該就是官家人,官家人上門,哪裡敢拒之門外,所以深吸了口氣,點頭道:「出門在外,是不容易,那就進來歇歇腳,喝口水吧。」

    說完,將兩人讓了進來。

    楚弦聽到動靜,走出來一看,剛好看到崔煥之和李嚴吉二人進來。

    這二人雖然都沒有穿官服,皆是尋常百姓的打扮,但衣著面料,就不是普通人家所能擁有的,誰都能看出不是一般人,更何況,對方還帶著刀。

    但對於楚弦來說,這些都不重要。

    因為他在夢中見過崔煥之,甚至,就連旁邊那李嚴吉他也是頗為熟絡,所以看到這二人立刻就認了出來。

    換做旁人,必然會愣神,甚至會嚇一跳,但楚弦是什麼人?

    浸淫官場數十載的東嶽府君,心智之強,城府之深,便是現在的崔煥之也是比不了的,所以楚弦沒有露出哪怕一丁點的破綻,而是神態平和的走來詢問。

    「娘,這二位是?」

    楚黃氏道:「安城來的路人,想借地休息討口水喝,弦兒,去倒兩碗水來。」

    楚弦點頭去倒水,崔煥之則是在打量著楚弦。

    不用問,這個年輕的學子,應該就是寫出那一科五術的驚世之才,楚弦。第一眼印象,崔煥之就覺得很好,因為,這年輕人給他一種很舒服的感覺。

    兩碗水端了過來,楚弦對楚黃氏道:「娘,你還是回房休息吧,今天這一副藥喝完,就可以歇息一段日子了。」

    楚黃氏一笑:「那太好了,這段日子,娘天天喝這苦湯,嘴裡吃什麼都是苦的,不過娘知道,良藥苦口,你是為了娘好。」

    兒子對她的孝心,楚黃氏如何能不知,這一次她也是想開了很多事。若不是她性子太剛烈,被人誣告想不開,一下給氣病了,兒子也不會如此勞累照顧她。

    這些日子,兒子天天起早貪黑,一些事情楚黃氏自己不知道,但她逼問過許段飛,後者告訴她,最危險的那幾天,楚弦天天守在她床邊,徹夜不眠,知道這些,楚黃氏自然是心疼無比,但她不敢再著急生氣,只能是平和心態,如此身體才能早點康復,如此,才能不拖累兒子。

    所以現在楚黃氏很聽楚弦的話,起身和兩位客人笑笑,便回屋休息了。而這時候,李嚴吉將一碗水一口灌下,然後起身走到院外。

    院子裡,就只剩下楚弦和崔煥之兩人。

    因為火上正熬著藥,所以院子裡都是濃郁的藥香,崔煥之喝了一口水,笑道:「藥香濃郁,經久不散,想必是熬了幾個時辰了吧?」

    他說這句話,實際上是說給他自己聽的。

    原本崔煥之對於楚弦沒有參加學堂詩會,心裡多少是有些不高興的,畢竟誰都知道,自己會去詩會,楚弦若是不去,未免有些目中無人的嫌疑。

    但是此刻,崔煥之心裡這一點介懷早已經煙消雲散。

    楚弦不去,是有原因,一來要照顧病母,二來得熬藥,這藥熬了幾個時辰,需要每隔一段時間加入新的藥材進去,很費工夫,也耗時間,因為如此,所以楚弦才缺席詩會。

    知道了這個,崔煥之心中非但沒有了不悅,反而是越發的看重楚弦。

    自古,孝為百善之首,若無孝,那這人文采謀略再高,崔煥之也不會重用,正因為如此,楚弦給他的第一印象,才會如此的好。

    楚弦這時候笑著點點頭:「熬藥是費工夫,而且工序繁瑣,不過習慣了!」

    崔煥之這時候看了一眼後面幾間屋子,其中一間為楚弦的書屋,雖然破舊,但隱約能看到木架上擺放的諸多書籍。

    當下崔煥之道:「這位小友,你那書房可否讓我一觀?」

    楚弦故作錯愕,但還是點頭道:「書房而已,先生要看,自然可以。」

    於是起身,引著崔煥之進了那小小的書屋。

    書屋是土坯牆,裡面也不過七尺見方,不大,但卻擺滿了書籍,一張破舊木桌上擦的十分乾淨,上面擺著文房筆墨,牆上,還掛著幾幅字,字體有的剛勁雄厚,有的輕柔流雲。
V123210 發表於 2018-5-20 20:14
第三十二章 這楚弦如何

    崔煥之連連點頭,暗道果然是寒門學子,這書房當中沒有一樣奢華之物,就連寫字的筆,都是普通到不能再普通,但筆桿上光暈如漆,顯然是整日都拿來寫字,用的多了,才會有那種痕跡。

    再看那些書籍,都是被翻閱過很多遍的樣子,雖舊,卻被保護的很好。

    便在這時,崔煥之突然一怔。

    他看到在牆上掛著的一幅畫。

    這一幅畫絕對不是出自名家之手,沒有落款,卻是一副『入境』的畫作,但即便是入境的畫作,也未必能讓崔煥之如此,崔煥之驚訝的原因,是這一幅畫,他似曾相識。

    「朝陽荷塘圖。」崔煥之看了看畫名,暗道果然畫如其名,這入境的畫作,看過去,如同身臨其境,彷彿自己就站在荷塘邊,看著朝陽升起,感受暖暖陽光照拂在身上的舒爽。

    這種感覺,和上月在安城月冠樓,與安城軍府司馬魏振看到的那一幅夕臨荷塘圖幾乎是有異曲同工之妙。

    一樣的景色,一個是日出,一個是日落,入境的感覺也是一樣,崔煥之幾乎可以肯定,這兩幅畫,是出自同一人之手。

    此刻,崔煥之心中頗為驚訝,他本以為月冠樓那一幅畫,是一位隱世不出的畫道高手所作,但此刻,這個猜測明顯不對。

    這件事崔煥之很想弄清楚,所以他指著牆上那一幅畫道:「此畫是小友所作?」

    楚弦自然不知道崔煥之見過自己賣給月冠樓的畫,當下是點了點頭:「閒暇時胡亂畫的,自己覺得好,就掛了起來,倒是讓先生見笑了。」

    見笑個屁!

    崔煥之眉頭挑了挑,這畫他自己都畫不出來,要知道,能畫出入境的畫師,也不是每一次都能畫出入境的畫作,那也是需要機緣,需要靈感,光有實力都不行。就像是十丈之外投石入井,並非每一次都能投入其中,而那些沒有達到入境境界的畫師,連井都看不到,更不可能投進去。

    如此來推算,那麼月冠樓那一幅畫,也應該是這楚弦所畫。再看楚家的情況,窮困寒門,其母重病,也就是說,很有可能當時楚弦是賣畫救母。

    「還不知如何稱呼先生。」楚弦這時候問道。

    「哦,我姓崔。」崔煥之只道了姓氏,隨後看到一本國策論,便拿起翻看,同時道:「小友也讀國策政術?」

    「鄉試要考,所以略知一二。」楚弦謙虛。

    「那我考考你。」崔煥之倒也不客氣,他想了想道:「不談空論,也不說大局,就說一縣之地,民窮官貧,無富之戶,偶有匪盜,雖生活貧苦,但民風質樸,擁護官府,當地官員也是愛民如子,甚至官員還會用自己的俸銀接濟貧苦之戶。相反,周邊之地卻是富庶,我且問你,你覺得,那貧苦之地,該如何施政?」

    這個問題,已經是有些深奧了,崔煥之是存了心思想要考考楚弦,因為一般學子或許答不好這個問題,但如果是那一科五術的驚才,必可答好。

    楚弦一笑,幾乎想都沒想就道:「應當破而後立。」

    「何為破而後立?」崔煥之心中一跳。

    楚弦道:「窮困之因不外有三,一為地困,屬偏遠險惡之地,外人難入,自己又難出,二為人困,民不勤且好逸惡勞,懶惰自然貧困,三為官困,要麼是貪官污吏禍害鄉里,要麼便是官不作為,懶政是也。而我聽先生所言,此地周邊皆富庶,唯獨他們貧苦,便可排除第一種,在我看來,第二種第三種都佔,所以先將懶政之官罷除,換勤官,再遷走一半人打散到周邊縣地,同時遷移來周邊之民,改變懶惰之風氣,不出兩年,此地便與週遭的縣地沒什麼兩樣了。」

    這個答案,崔煥之聽的是連連點頭,雖然手法激進,但不得不說,是可以一勞永逸的解決問題。

    不得不說,這楚弦是有兩把刷子的,所以崔煥之很滿意。

    「那我再問。」崔煥之突然念頭一動,道:「若有一地,風傳官官勾結,烏煙瘴氣,甚至連當地御史都離奇被害,但卻無證據,當地官府甚至做出『匪盜行兇』的結論,想來也是必有鐵證,此事牽一髮動全身,若你去查辦此案,你說說,想要打開局面,該如何去做?」

    崔煥之盯著楚弦,想要看看楚弦會怎麼回答。

    結果是,楚弦想了想,搖頭道:「先生此題,已屬巡查之事,而不是政術,跑題了。」

    崔煥之頓時老臉一紅,剛才他也是突發奇想,所以才將他現在遇到的難題問了出來,想要看看楚弦這個寫出一科五術的驚才會如何應對,但實際上問出來後,崔煥之就後悔了。

    這種事,裡面的隱情太多太多,別說是一個沒有仕途經驗的學子,就算是自己,不也是一籌莫展?

    這件事若是好做,自己也不需要這麼頭疼了。

    「罷了,只是突發奇想隨便問問,你別多想。」崔煥之擺擺手道:「好了,歇也歇了,水也喝了,該走了。」

    說完向外走去,只不過剛走到門口,崔煥之又扭頭看向書屋裡那一幅畫,道:「我平日裡也喜好收藏畫作,小友這畫,我看著喜歡,不知可否賣於我?你放心,銀兩會讓小友你滿意的。」

    楚弦故意露出驚訝之色,但還是很慷慨道:「崔先生若是喜歡,拿去便是,文人讓畫,談錢就俗了。」

    「當真送我?」崔煥之笑道。

    楚弦點頭:「當真送你。」

    於是,崔煥之出門的時候,手裡已經多了一幅畫。

    門外的李嚴吉接過捲好的畫作,崔煥之則是道:「嚴吉,你覺得,那楚弦是我要找的人嗎?」

    同樣的問題,進門之前,他問過李嚴吉,此刻出門時又問一遍,李嚴吉卻沒有絲毫奇怪,甚至還是一臉理所當然。

    便見李嚴吉仔仔細細的想了想,道:「他氣血強橫,明顯練過武,雖然不到煉體生精的後天境界,但也相差不遠了,他這般年紀,這種家境,能修煉到這種境界,實屬不易。至於其他,大人比我看的更透徹,屬下便不多說了。」

    雖然只談武道,但李嚴吉對楚弦已經算是稱讚有加,這一點,崔煥之當然聽得出來。

    他何嘗不是如此。

    這一次他來,事前絕對無人知曉,所以所見所聞不會有假,楚母體弱有病,楚弦一人照料,是為孝。雖家徒四壁,但唯獨書房之內,書籍有不少,甚至楚家最值錢的東西,都在那書房之內,可見家風極好,遠比那些富裕之人要強上百倍。

    不光是楚弦,其母也是談吐不凡,絕對是讀過書明事理之婦,若非如此,想來也教不出這般驚才之子。

    除此之外,楚弦善畫道,懂治世政術,至於謀術,鄉試的答卷已經說明問題。
V123210 發表於 2018-5-20 20:14
第三十三章 老弟你神機妙算

    楚家的小院,今天注定是十分熱鬧。

    大早上,蘇季來過,白子衿來過,剛剛崔煥之也來過,這才沒多久,徐段飛又來了。不過相對於其他人,徐段飛已經稱得上是自己人,所以楚弦就表現的十分放鬆了。

    「許大哥,你的藥在那邊,自己去喝。」楚弦這邊正在為母親盛藥,所以許段飛那邊,就只能自己去弄了。

    許段飛也習慣了,對於楚弦,他越是接觸的多,越是佩服。

    雖說楚弦年級要比他小,但真的遇到事情,楚弦說話,許段飛也是會聽從的,不光是因為楚弦救了他的命,幫他治好多年的頑疾,這只是一方面,還有十分重要的一點是,楚弦的確是有真才實學。

    就說這一次,楚弦只是幫他簡單出了一個法子,就贏得縣丞吳乾大人的青睞,讓他專門負責兩位大人前去詩會時的護衛。

    對於許段飛,這是一個機會,對於楚弦,這卻是一步保險之棋。

    雖說楚弦早已經謀劃好,蘇季來時,楚弦就想到這一步棋,他深知蘇季的為人,表面君子,背後小人,肯定會偷偷記下自己的詩,想要在詩會上露臉。

    或許若是平常的詩會,蘇季不會冒險,但這一次不一樣,這一次,縣丞吳乾和崔煥之都去了,蘇季明知道這是一個機會,又怎麼可能放過?

    對人心之把控,楚弦絕對屬於爐火純青。另外,他知道白子衿若去,十有八九是能看出他那一首藏頭詩的奧妙,而且絕對會當面點出。

    但,任何事情都不是十成十的把握。

    這其中倘若有一丁點的疏漏,就會謀算錯誤,所以楚弦才佈置下許段飛這一步保險,倘若沒有人能看出那藏頭詩的奧秘,許段飛就會無意中點出這一點。雖說讓許段飛點出這件事有些違和,但只要解釋得當,就能化解危機,甚至,還能讓許段飛更得吳乾的重用。

    可惜,這一步棋終究是不需要出手,事情就已經按照楚弦計畫好的發展下去了。

    如此一來,僅憑一首詩,就徹底斷了蘇季和馮儈兩人的仕途之路,可以說這一步棋,走的是相當精妙。

    蘇季這一次,不光是入仕無門,而且還徹底得罪了馮儈,估摸很快就要被馮儈報復。馮儈這人,睚眥必報,就從上次他設計陷害楚弦母親的事上,就可看出他的性格和行事方式。

    所以說,蘇季只會更加倒霉。

    至於馮儈,這一次最多是被兩位大人厭惡,至少今次想入榜生,幾乎是不可能,崔煥之嫉惡如仇,不知道就罷了,既然知道馮儈做出與人妾偷情這等敗德之事,又怎麼可能讓對方成為榜生?

    但這種懲罰,對於楚弦來說,還不夠。

    母親差一點因為馮儈的陷害而丟掉性命,楚弦也不是好好先生,這種仇怨若不報,那他枉為人子。

    不過這種事,楚弦就不可能和別人說了,就算到時候做了,也得神不知鬼不覺,畢竟殺人,無論任何時候那都是大罪。

    許段飛不知道這些,他只知道楚弦沒去詩會,就將詩會的發展掌控在手,這般神機妙算當時罕見。

    一口將碗中的藥汁灌入口中,許段飛吧唧吧唧嘴,還別說,自從楚弦幫他調理身體之後,那種經脈撕裂的疼痛就再也沒有出現過,而且他感覺到自己的武功修為也隱隱有精進,這讓他欣喜的同時,也是真的將楚弦當成兄弟。

    「老弟,今後你有什麼打算?不如我和衙門裡的主簿先生說一聲,給你某個差事,以後也算是在官家當差,馮儈那小子再招惹你,那就是他自己不開眼,另外,哥哥這些年也有些積蓄,過兩天把這院子和屋子翻修一下,住的也舒坦啊。」許段飛看到楚弦要拒絕,當即又道:「老弟,你不為自己考慮,也得考慮一下你娘,現在你們這幾間屋子走風漏氣,過兩天可就入冬了,到時候天寒地凍,你娘她大病初癒,身子哪裡受得住,要不,你們搬到我那裡,正好我還空著兩間屋子,總比這裡強。」

    楚弦也看出許段飛是真心實意,心中一暖,這世上,有勾心鬥角,但更多的是情義,許段飛雖行事粗魯,但絕對是一個正人君子。

    當下想了想,道:「徐大哥,有件事,我也想對你說。」

    看到楚弦正色,許段飛也是點頭,仔細聽著:「你說。」

    「再過十幾天,今年鄉試就會有結果。」楚弦說道,許段飛一聽,立刻道:「我知道,不過老弟你不是缺考四科嗎?大家都說,你不可能靠上榜生,為這事兒,我還問過衙門裡的人,的確是這樣,缺考四科,根本不可能入榜的。」

    楚弦一笑,對於這件事,他沒法子和許段飛多解釋,只能是道:「萬事都有例外,倘若這一次我成榜生,說不定就會有出路,或許,還能直接入仕,到時候未必能留在靈縣,許大哥你知道,若真是如此,我娘親暫時是不能跟我離開,只能留在靈縣,到時候還得靠許大哥多多照拂我娘。」

    許段飛覺得楚弦有些異想天開,不說榜生就難當,就算是成了榜生,誰又能直接入仕,這可能性小的可憐。

    「老弟他雖然文采出眾且神機妙算,但還是年輕了,不懂入仕艱難,還有些異想天開,不過我也沒必要打擊他的信心。」許段飛心中暗道,至於楚弦所托之事,他自然是義不容辭,當下是笑道:「若真的如此,老弟你且放心去,我與你結拜兄弟,你娘,那就是我娘,到時候必然日日來探望,或者,直接將咱娘接到我家裡,我請個老媽子專門照顧,也讓老人家享享福。」

    許段飛這話可不是說說的,他雖然只是衙門裡一個捕快,稱不上是官,但畢竟是為官家做事,每月的俸銀也有不少,最重要的是,天唐官差體制,那是有功則賞,若是破了案子,抓到賊匪,還有賞銀,除此之外,還有一些下層衙役是不是給的好處,所以加起來,一個月下來也能撈個十兩銀子,運氣好,能有十幾兩。

    千萬別小看這十幾兩銀子,便是買下一個四屋的大院也不過四五十兩銀子,可以說請個老媽子那是綽綽有餘。
V123210 發表於 2018-5-21 23:57
第三十四章 金剛玄空拳

    崔煥之在詩會第二天就離開了,走的時候無人知曉。

    而對於楚弦來說,距離鄉試公佈榜生名單之前的這段日子,是他夢醒之後最安逸和平靜的一段時光。

    每天除了照例幫母親調理身體,便是練拳,有時靜坐冥想,實際上是沉浸到神海書庫之內,閱讀記憶典籍。

    許段飛除非是有案子,或者外出抓人,不然每天都會來。他身上的隱疾已經完全治癒,不過依舊纏著楚弦,讓楚弦給他鍛體藥膏,自從前段日子他用過一次之後,就賴上了楚弦。楚弦沒法子,只能是勻給許段飛一些鍛體藥膏。而除了藥膏,楚弦還潛移默化之下指點和糾正了許段飛的武道修煉。

    楚弦神海書庫當中,有諸多武道功法,不乏上乘功法,但楚弦並沒有拿出來教給許段飛。一來並非練得多,就厲害,還是要看是否適合,二來許段飛已經有黑沙掌的根基,再換其他的武道功法,實際上還不如將黑沙掌練到極致。

    要知道,任何一門武功,哪怕是一種微不足道的拳法和掌法,只要能煉到登峰造極,都能突破先天之境,不過想要成就宗師,那就需要一些機緣了。

    楚弦的神海書庫當中,曾經有過關於金剛寺的記憶,他曾掌管東嶽之地,東嶽之州,有一個金剛寺。

    金剛寺並非只有一個,域外神州,都有,只不過分了一些流派,具體如何區分只有瞭解內情的人才能分得清。

    不過哪怕是不同流派的金剛寺,其修煉法門也都是同宗同源,尤其是黑沙掌,楚弦知道這門武功實際上只是一門高深武功的分支。

    這門武功,叫做『金剛玄空拳』,按照武道功法劃分,甚至還在自己所修煉的『鬼門騰雲拳』之上。

    畢竟,這是正經的禪宗拳法。

    楚弦打算,將黑沙掌的這一門父系武功,教給許段飛。

    畢竟將來一段時間,娘親不可能跟著自己東奔西走,是需要留在靈縣,許段飛的實力越高,那麼就越保險,雖說看上去有些杞人憂天,在靈縣這個地界,以許段飛實力,應該沒有任何問題,但楚弦還是覺得,應該更加一層保險。

    除了許段飛,楚弦還有另外一步棋。

    入夜,楚弦等母親睡下,然後取出了一個小巧的銅鑼,輕輕敲了一下,不過片刻,便有陰風吹來,一道人影出現在院中。

    這人正是之前的那個鬼才牧旭,楚弦自從給了對方鬼差腰牌之後,這段日子都沒有找過他,此刻叫牧旭來,楚弦是有事情交代。

    和許段飛不一樣,許段飛欠了楚弦一條命,而且他和楚弦也是有交情的,所以可以信任,但牧旭,雖然楚弦算是對方的引路者,卻並沒有什麼東西可以牽制對方。

    牧旭殺了之前的鬼差,這件事勉強算是一個,但楚弦沒指望靠威脅維持這一份關係。

    「前輩!」牧旭見到楚弦,依舊是一臉感激,他死後成鬼,依靠活著的時候所修煉的一些法門,保住了神智,不至於成為無腦野鬼,在迷茫時,得楚弦指點迷津,不光是修煉了一門鬼道術法『破魂指』,更是得了一個鬼差腰牌。

    他回到陰司,找到上級陰司的捕頭,費了一些功夫,得到那捕頭的賞識,自然,關於鬼差腰牌的來歷,他只說是撿來的。

    那陰司捕頭手底下有十幾個鬼差,死掉的小鬼,根本排不上號,所以這位陰司捕頭也沒有刨根問底,說起來牧旭也有本事,幫著捕頭抓了幾個厲害的鬼物,還得到了賞識,日子過的十分滋潤。

    因為得了之前小鬼的鬼差腰牌,所以楚弦敲動那小鬼的銅鑼,牧旭就有感應,立刻就趕來了。

    楚弦之前就用法門開了靈眼,自然可以看到牧旭,見到對方穿著和之前已經不同,在鬼裡算是衣著不凡,腰間的鬼差腰牌很是顯眼,除此之外,楚弦還注意到牧旭手上食指的指甲,赤紅如血,彷彿刷了一層火漆一般,應該是被捕頭一級的陰神加持了法力,就像是之前那小鬼的銅鑼一樣。

    這指甲,就是一種鬼器。

    看到這些,楚弦知道,牧旭得到了上級捕頭的認可。

    「果然是鬼才。」楚弦心中暗道,這時候,開口道:「牧旭,鬼差只是陰司之內最低級的存在,一個捕頭手裡,可以有十幾個,甚至數十個鬼差幫他做事,死了再換,看似風光,實際就是螻蟻,你想繼續做螻蟻,還是想要向上爬?」

    這話一處,牧旭原本的那種得意洋洋立刻是煙消雲散,如遭雷擊,他這段日子的確是有些得意,甚至,有些得意忘形,此刻楚弦一番話,彷彿一盆冷水當頭澆下,讓他清醒了過來。

    當即牧旭神色一正,仔細想想,急忙躬身道:「是旭膨脹了,多謝前輩教誨。」

    楚弦很是配合的點了點頭,又道:「我有法子讓你在陰司陞官,或許一年,就可以坐到捕頭的位置,但你也要幫我做事,你可願意?」

    許段飛可以用好處拉攏,但更多的還是義氣和交情,而牧旭,還是維持利益關係比較穩妥,對方是鬼才,不是一般人,能想明白其中的利害關係。

    牧旭急忙道:「前輩之恩,旭絕不會忘,幫前輩做事,也是理所應當。」

    楚弦一笑,這話,他姑且聽之,不會往心裡去的。

    能被稱為鬼才,那都是有雄心壯志,又豈能輕易的屈與人下?但這種人反倒是更容易相處,讓牧旭做事,楚弦反而更加放心。

    因為牧旭是一個聰明人,知道該怎麼做。

    「我先教你一門術法,附耳過來。」楚弦說完,牧旭急忙上前,聽完楚弦講述了這門術法之後,當下是激動的行禮。

    「先不要謝我,我讓你學這鬼迷心竅之法,是小術,很多陰魂鬼物都懂得施展,我也是提前讓你知曉,你學了這鬼迷心竅之法,便去幫我做這件事……」

    附耳說完,牧旭連連點頭:「這等小事,包在我身上。」

    「那去吧!」楚弦擺擺手,他沒有叮囑對方這件事需要保密,因為沒有必要,牧旭這個人,聰明絕頂,很多事情無需多做交待,說的多了反而會被對方猜測到心思,倒不如保持高深莫測。

    牧旭走後,楚弦將銅鑼收好,然後抬頭望月,喃喃道:「若無意外,出榜之日,便是我離開靈縣之時,還有幾天時間,需得將一些事情做完才能放心離去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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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三十五章 出榜日

    十一月初,出榜日。

    作為極為重要的鄉試出榜之日,這一天,不知有多少學子會忐忑難眠,因為能否上榜,成為榜生,關係到他們今後的人生走向。

    一旦成為榜生,那地位就不同,和原本縣試的文才之名不同,一般學子,十生九文才,也就是說,除非是特別愚笨之人,否則,多考幾次,那都是可以成為『文才』。

    所以文才含金量一般。

    但榜生就不同。

    有人曾說,十生一榜生。

    那意思,就是十個學子當中,才能出一個榜生。

    榜生難考,那是出了名了,因為一旦成為榜生,就有機會入仕成官,所以榜生,便成了是否可以入仕的一個門檻。

    最簡單的例子,許段飛雖是衙門裡的捕快,也算是一個差官,但他即便做的再好,也就是一個捕快,不太可能陞官,最多就是調到更厲害的司部,擔任侍衛什麼的,再高就是御前侍衛,不過基本上不太可能爬到這個位置,除非是立了天大的功勞。

    這就是因為,徐段飛不是榜生,倘若他是榜生出身,那麼事情就好辦多了。

    諸多軍部衙門,到時候都有機會調過去,甚至列入品級,那也是極有可能,就例如各州有軍府,歸各地刺史府君管轄,軍府當中,都是武官。

    還有跟在崔煥之身邊的那位李嚴吉,應該就是榜生出身,所以才能擔任巡查司校尉,官封九品,地位比之捕快,不知要尊貴多少。

    這便是榜生的價值所在。

    今日出榜,一般是在正午張榜,所以大早,安城周邊縣城的學子,就陸陸續續趕往安城貢院。

    到時候,貢院門前那長有十丈的圍牆上,便會按照排位,貼上中榜學子的姓名和籍貫。

    馮家。

    馮儈這段日子睡的很不好,常常是被噩夢驚醒,所想的,都是那日詩會上自己丟臉的一幕。

    因為休息不好,所以馮儈的臉色看上去十分蒼白,顯出一種病態,但他一雙眼睛卻是帶著一種凶戾之色。

    他在詩會之後,找人狠狠教訓了蘇季一頓,打掉了對方好幾顆牙齒,以蘇季的慫蛋性子,被打的不行了,便豁出去了,將實情道出。

    說是那詩是他從楚弦那裡看到的,並不知道這是一首藏頭詩,還斷定,是楚弦故意設套,讓他往裡鑽。總之,現在蘇季是把一切都推到楚弦身上,他實在是被打的怕了,再挨幾下,估摸小命就沒了。

    對於這個說法,馮儈並不相信,他不信楚弦如此厲害,能算到這一步,但他哪怕只是信了一兩分,也就足夠了。

    本來馮儈就和楚弦有仇怨,此番更是打定主意,要好好教訓楚弦一頓,只是這段日子,他總感覺耳邊有人和他說,只是教訓,根本不可能解恨,唯有殺人,才能一勞永逸,才能出了他心頭之恨。

    也不知馮儈是鬼迷心竅還是怎麼地,居然是真的冒出了找人做掉楚弦的想法。

    而且他仔細想想,包括這一次詩會上讓自己當著兩位大人的面出醜,還包括上次被韓慶德捉姦在床,會不會,都和楚弦有關?

    因為上一次的事情,韓秀兒莫名其妙就撤訴,不告那楚黃氏,這裡面絕對是有問題,只可惜找不到韓秀兒問個清楚。但是這件事的受益者,毫無疑問是楚弦。

    如此,馮儈殺心更重。

    殺人的念頭一出,就壓制不下去了。

    但馮儈還是有些猶豫,他知道,讓自己手底下的人去打人沒問題,但要讓他們殺人,他們肯定不會去幹。

    說起來巧,前幾日,官府發了通緝佈告,說是最近有外地的賊匪流竄過來,讓家家戶戶小心,夜裡關窗關門,若有生面孔,就立刻通知官府。馮儈聽到這個消息之後,不知怎麼的,又冒出一個雇賊匪殺人的念頭。

    反正是流傳過來的賊匪,殺人之後就離開,抓都抓不住,誰又能查到自己身上?

    這件事他謀劃了好幾天,而且也偷偷和可能是賊匪的人聯繫上了,剩下的就只剩下付錢辦事了。

    但今天,馮儈要先去安城,看他中榜沒有。

    對於他來說,能不能成為榜生同樣是至關重要的,原本馮儈是有很大把握,可上次他與人通姦的事情必然是傳到崔大人耳朵裡,就是不知道,會不會因為這件事,影響自己成為榜生。

    心中忐忑的馮儈,坐著自家馬車,趕往安城。

    到了安城貢院,此刻已經是人滿為患,哪怕是明知道自己考不上榜生的學子,此刻也都抱著萬一的心態,跑來看榜。

    所以貢院門前,擠著上千學子,烏泱泱一片,好不熱鬧。

    現在馮儈看到不少靈縣學子,只不過總覺得,這些人看向自己的目光裡帶著嘲笑,哪怕是自己的幾個死黨,馮儈都開始懷疑。

    這讓他心情更加不好。

    「這位施主,你印堂發黑,霉運當頭,恐近日有性命之憂。」這時候一個聲音從馮儈身邊響起。

    馮儈扭頭一看,看到一個布衣和尚站在一旁,這和尚微笑,雙手合十,三十歲上下的年紀,光頭明亮,但馮儈覺得十分厭惡。在他看來,這些出家人,除了騙吃騙喝,就沒別的本事。

    「哪裡來的禿驢,胡說八道什麼呢,還不滾開!」跟著馮儈的家奴此刻上前罵道,也實在是這和尚太不會說話,一開口就說別人有性命之憂,換誰,都不愛聽。

    見到和尚不為所動,那家奴也是怒了,便上前推搡,只是他只感覺眼前一花,腳下一絆,便摔在地上,暈頭轉向,半天都沒起來。

    馮儈在一旁看的清楚,這和尚身形一閃,就將自己的家奴絆倒在地,一看就是一個高手,不過對方危言聳聽,馮儈自然不信,所以根本不搭理。

    那和尚一看,搖頭道:「施主若是願意信我佛宗,貧僧便有法子救你一命,你還不知道,你已經被鬼物纏上,正所謂鬼迷心竅,怕是要不了多久便……」

    話還沒說完,那邊貢院門開,走出來一隊軍卒,還有幾個文官。

    和尚似乎十分懼怕那幾個文官,急忙是住嘴不言,而是小聲道:「施主若信我所言,一會兒便去安城醉香樓找我。」

    說完,這和尚急忙是低頭離開,便在這時,貢院門前一位文官目光如炬,看到這和尚的背影,當即是眉頭一皺,前行兩步,再看,已經找不到那和尚的蹤跡。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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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三十六章 知己白子衿

    「哼,佛宗傳教僧,居然敢在我貢院門前閒逛,看來,最近是應該再去安城佛堂走一趟了。」這文官喃喃自語,這時旁邊一位文官走過來笑道:「佛宗弟子便是如此,打著拯救蒼生的名義傳教,實際還不是為了他們一己之私,大部分還好,少部分不守規矩,警告一下便好,用不著大動干戈。」

    之前那文官點頭,隨後道:「時辰差不多了,張榜吧。」

    「好,張榜!」

    隨著一聲令下,便見佩刀軍卒上前,將牆邊的學子清開,隨後有五位貢院的文官分別將早已經準備好的榜單一一掛上。

    榜生名額,每年都不是固定的,有時安城一年能有數十位甚至上百位榜生,但有時,也只有十幾個。

    今次看樣子,應該是有五十名學子入榜。

    千人赴考,只取五十,可想而知想要成就榜生的難度有多大。

    看到榜單一一被放出,眾多學子都是屏氣凝神,瞪眼看過去,顯然都希望榜生名單上出現他們的名字。

    掛上的榜單,最先放下的是最後一張。

    上面有十個名字。

    分別對應的是這一次安城鄉試,入榜的第四十一名到五十名。

    眾多學子立刻看過去,絕大多數學子都是面露失望之色,只有極少數的幾個學子看到自己的名字,興奮的癲狂大笑。

    「中了,哈哈,有我孟德天的名字,我是榜生了,我是榜生了。」一個學子看到自己的名字,興奮的哈哈大笑,隨後居然是欣喜過頭,一口氣沒緩過來,暈了過去。

    立刻就有貢院的醫官上前診治。

    每一年公佈榜生名單,都會有一些人驚喜暈倒,也有人看不到自己名字上榜,而傷心欲絕。

    楚弦就站在人群當中,白子衿在他身旁。

    相對於其他人的激動和期盼,兩人都顯得十分平淡,或者說,兩人都是胸有成竹。只不過相較於楚弦的雲淡風輕,白子衿卻顯得有些心事。

    「白兄,若有心事,不妨與我說說。」楚弦這時候開口說道。

    白子衿一愣,嘴唇一張,但還是講話吞了回去。

    「沒事,看榜時有些緊張罷了。」

    楚弦看了一眼白子衿,點了點頭,沒有再問,不過卻是從懷中取出一本書,遞給白子衿。

    「這是上次你借給我的百家論國策,我已經讀完,還給你。」楚弦說道。

    「看完了?」白子衿接過來,想了想道:「我那裡還有很多書,晚些時候,我讓人給你送去。」

    「你不看了?」楚弦問。

    白子衿點頭:「都看過了。」

    沉默片刻後,周圍的學子越發的激動,因為又有十名榜生名單被打開,自然是有人歡喜有人愁。

    上面,依舊沒有楚弦或者白子衿的名字。

    「我記得有一本書裡講,有兩個知己因為某種原因,要分別,天涯海角,地北天南,臨行時,其中一人就感嘆,時過境遷物是人為,將來見面,怕也會形同陌路,還會記得當年的知己嗎?另外一個人沉默,思索後道離別難,但時光撫心,要不了多久,便會恢復過來,不會悲傷,不會難受,最多,是會在將來的某時某刻,回想起曾經年少時光,心中會泛出一片漣漪,這漣漪,便是曾經,便是過往……這本書,是七十年前一位才子所著,寫的很有意思,雖只是閒暇時的傳記讀物,但你若有時間,可以看看調劑心情,晚些時候,我會派人一併給你送去。」

    白子衿這時候小聲說道,也不知道,他是說給自己聽,還是說給楚弦聽的,但楚弦聽到了,然後回頭一笑:「聽起來這本書很有趣,我會讀的。」

    第三張榜單也落下,上面依舊是有十個名字,楚弦都沒去看,因為他知道,自己的名字不可能在上面,而白子衿的名字,會在第一張上,因為夢中,白子衿就是本次鄉試的第二名。

    提到第一名,那個叫做付瑤的榜生,楚弦剛才還看到了,依舊是其醜無比。

    「對了,你小心一下馮儈,此人睚眥必報,他和你有過節,說不準會做出什麼過激的事情。」白子衿這時候說道。

    楚弦一笑,道了聲知道。

    「還有,蘇季此人表面君子,背地小人,這樣的人以後也不要交往了。」白子衿想了想,又『叮囑』道。

    楚弦則故意道:「白兄今日有些古怪,怎麼像是離別時的叮囑一般?」

    白子衿嚇了一跳,急忙搖頭道:「我只是想起來一說,你愛聽不聽,不聽,我就不說了。」

    說完,目光閃避,根本不去看楚弦。

    楚弦此刻頗有深意的看了一眼白子衿,然後才笑道:「白兄之言,弦謹記於心。」

    這般,反倒是弄的白子衿雙頰通紅,沒有再說話。

    這時候第二張上的十個榜生也出現了,這是十名到二十名,最後一張,便是本次鄉試的前十。

    這時候眾多學子個人心情都不同,絕大多數學子都是一臉絕望。

    因為他們有自知之明,如果能中榜,也不可能在前十之位,那都是這次鄉試最頂尖的才子,所以他們基本上不可能入榜了。

    這些人裡,就包括蘇季。

    因為被打的皮青臉腫,所以蘇季躲著人,只敢站在遠處,之前他看前面四張榜單,都沒有他的名字,便知道他沒希望了。

    心中最後一絲希望破滅,蘇季心情可想而知,他此刻不光絕望,更是害怕,那馮儈擺明沒有打算就這麼繞過他,倘若他能成為榜生,就有機會擺脫,可現在一切都完了。

    驚恐之下的蘇季沒有離開,他想要看看,馮儈會不會成為榜生。至於楚弦,蘇季連想都沒有想過,對方缺考四科,若是能成榜生,那才叫見了鬼。

    有同樣想法的人不在少數,馮儈自然也是一個。

    他此刻心情也是不好,因為馮儈不認為,他能考入前十,也就是說,這一次他怕是要落榜了。

    本來他是有希望入榜的,實際上馮儈的文采,比蘇季是要高了很多,當年在靈縣他有能力和楚弦爭奪第一文才,就知道馮儈並非只是一個富家公子,他的確是有真才實學。

    這一次鄉試,馮儈的確是有把握入榜,但現在看來,幾乎不可能了。

    他就算入榜,也最多是在三十名開外,決計不可能排入前十。馮儈不傻,他知道自己落榜,多半是因為上一次詩會的那一場風波。
V123210 發表於 2018-5-26 23:24
第三十七章 榜生第一

    這時候馮儈看到貢院一個相熟的官吏,急忙上前打招呼,後者也只是一個從九品的小官吏,也是馮儈給過他不少好處,所以才和馮儈關係不錯,此刻看到馮儈過來,這小官吏本想一走了之,但想了想,還是停下。

    「和大人!」馮儈上前問好,後者則是四下看看,發現沒人注意到自己這邊,才低聲道:「馮儈,你做的好事,身為讀書人,居然做出與人通姦的事情來,我知道你要問什麼,本來這次你是能入榜的,但卷判崔大人以品行不端為名,將你撤下榜生名單,而且以後你想要再參加鄉試,都難了。好了,我只能說這麼多,先告辭了。」

    說完,這位和大人沒有猶豫,轉身就走。

    馮儈直接傻在原地。

    他原本可以入榜,結果卻是被崔煥之直接撤了下來,這個結果,直接讓馮儈喪失了一切理智。

    這件事是崔煥之做的,但馮儈知道,他不可能報復得了這位大官。

    但崔煥之他動不了,蘇季和楚弦,他卻是不打算放過了,原本他還有些猶豫,要不要雇兇殺人,現在,他的落榜,如同壓垮駱駝的最後一根稻草。

    至於剛才那個說他有血光之災的光頭和尚,馮儈也早就忘到了九霄雲外。

    前十名榜生,終於揭榜了。

    這一瞬間,眾多學子都仔細看過去,雖然知道不可能有自己的名字,但他們還是期望奇蹟可以發生。

    此刻,就是楚弦和白子衿也注目看了過去。

    楚弦是從後往前看,一個個的看過去,沒有看到自己的名字,這讓楚弦心頭一跳,看到第三名時,楚弦看到了白子衿的名字。

    楚弦愣了,夢中的白子衿,那是鄉試第二,這次怎麼會排在第三,那第二是誰?

    上面的名字,是付瑤。

    原本的榜生第一,這次居然排到了第二,那第一又是誰?

    再向上看,楚弦眼瞳一縮。

    與此同時,眾多學子看到鄉試第一的名字,都是目瞪口呆,尤其是來自靈縣的考生,更是一臉見鬼般。

    便見這榜生第一的位置,寫著靈縣楚弦二字。

    「怎……怎麼會是楚弦?」一個靈縣學子失聲大叫,音調都變了。

    「不,不可能!」那邊馮儈也是瞪著通紅的眼睛吼道,這一刻,對馮儈的刺激甚至超過了他的落榜。

    「楚弦不可能入榜,更不可能是第一名,簡直是荒謬,荒謬啊,他……他缺考四科,怎麼可能入榜?怎麼可能入榜?」馮儈歇斯底里的吼叫質問。

    這個結果,他明顯無法接受。

    實際上大多數學子,並不知道楚弦是誰,更不知道他缺考的事情,但現在,這個榜生第一毫無疑問會被眾人矚目,在聽說這個楚弦居然缺考四科,還能登頂鄉試第一榜生,當下都忍不住了。

    人便是如此。

    如果沒有人叫沒有人鬧,事情可能會不了了之,但如果有人帶頭,立刻就是一呼百應,尤其是關乎到鄉試的大事,那些沒有中榜的學子更是群情激奮,彷彿是受了多大的委屈一般。

    「黑幕,這裡面必有黑幕,若是缺考四科都能登頂榜生第一,那我們五科全考,憑什麼沒有入榜?」

    「貢院給我們解釋,不解釋,今日我便撞死在這石碑前,以死明志。」

    不管那說要以死明志的學子是真是假,總之,經過這麼一鬧,現場是有些不受控制了。

    十幾個佩刀軍卒將貢院文官護在身後,殺氣騰騰,若真有學子敢衝上來,他們絕對不會客氣。

    躲在後面的蘇季此刻也是一臉陰毒,他看到楚弦排在第一,第一個反應就是不信,之後便是嫉妒。

    那種嫉妒,簡直要將他逼瘋,為什麼同樣是寒門子弟,這楚弦卻處處都要比自己強?為什麼?

    為什麼楚弦得罪馮儈,一點事兒都沒有,而他就要被天天欺辱,尊嚴全無?

    憑什麼?

    現在缺考四科的楚弦,不光是考上榜生,而且還是位列第一。

    我不服啊!

    蘇季咬牙切齒,他和馮儈想的一樣,覺得這件事裡必有黑幕,他此刻只想著戳穿楚弦,讓楚弦和他一樣,身敗名裂。

    甚至,他身邊有不知情況的學子,蘇季都開始主動告訴他們,說這個榜生第一,實際上在鄉試缺考四科,只考了最後一門謀術,試問,這樣的情況,怎麼可能考上榜生。

    「可悲啊,咱們寒窗苦讀這麼多年,卻是輸給了一個走後門的小人。」蘇季對著一群學子悲憤的說道,煽動他們的情緒。

    這種事換做是誰都會生氣,這些不明情況的學子一個個都是惱怒無比,也是上前質問。

    一時之間,場面失控。

    而楚弦,則是往後躲了躲,白子衿意外的看了一眼楚弦,然後極為默契的上前一步,將楚弦擋在他身後。

    「謝了!」

    「記得欠我一個人情!」

    這種時候,楚弦覺得,還是不要引起別人注意的為妙。

    眼看局面有些不可收拾,這時候,貢院之內,又出來十幾名佩刀軍卒,同時出來的,還有一個官員。

    其他文官一看,急忙上前行禮。

    「見過崔大人。」

    顯然,這個官員,便是崔煥之。

    吏部的調令還沒有正式下來,他依舊是貢院的卷判執筆,在官位上,已經不算低了,畢竟是從六品,而且崔煥之要擔任巡查司御史的消息,這幾日已經是傳開了,所以貢院之內,便是和他同級的官,見了崔煥之都得客客氣氣,恭敬有加。

    此刻崔煥之出現,外面的學子一開始並不買賬,但崔煥之開口一句:「貢院聖地,豈容爾等撒野,再不約束自己,休怪本官翻臉。」

    一聲訓斥,運用了官威之力,聲如洪鐘,震盪人心,立刻是鎮住了場面。

    學子們認得出崔煥之身上的官服,那是從六品級別的,說實話,這個品級的官員,學子還是有些發憷,再加上崔煥之身上有一種不怒自威的氣勢,所以他一開口,就將場面壓了下去。

    自然,也有識貨之人知道,這是一種言術。

    為官者,皆得官典加持聖力,書法文字有神威,出口之言,也有聖力加持,相傳天唐初立,國力不穩,當時各路妖魔橫行,更有神佛肆意妄為。有一尊神佛仗神力,肆意妄為,不尊太宗之令,於是太宗當面痛斥那神佛惡行,言術加持之下,愣是將那神佛說的神體崩裂,直接湮滅。

    只是言術,就能殺神,可想而知聖人之言有多強橫,便如刀劍一般。言術除了能震懾人心,還能震懾鬼神。

    崔煥之自然比不得太宗,但他也是天唐冊封的從六品官員,官典加持,一聲呵斥,就如同在耳邊重重的敲鑼一般,一般人還真受不了。
V123210 發表於 2018-5-26 23:24
第三十八章 心服口服

    眾學子在崔煥之的呵斥之下不敢造次。

    便是鬧的最凶的馮儈和蘇季,也是住口不嚴,下意識的後退一步。在崔煥之的注視下,他們只感覺冷汗直冒,不敢抬頭。

    環視一週後,崔煥之才道:「我乃安城貢院執筆兼卷判官,布榜之事,我全權負責,你們有何疑問,可當面提出,我當面為諸位學子解答,如果真的有不公之事,諸位學子大可去城府告狀。」

    這麼一說,大部分學子都冷靜了下來。

    剛才他們也是人云亦云,覺得有黑幕,覺得不公平,所以才鬧事,但仔細冷靜下來一想,就知道貢院不可能做這種違紀之事。

    如果那楚弦真的被排在榜生第一,就一定有理由。

    當下就有學子上前行禮,然後道:「崔大人,學生有疑問,聽說那靈縣楚弦缺考四科,只靠了一科謀術,試問,他是憑什麼壓過我們上千學子,成為榜生第一的?」

    這個問題,顯然所有人都想知道為什麼。

    不少貢院的文官也看向崔煥之,因為他們知道,這位問題若是回答不好,那絕對是要出大事情,千萬別小瞧這些學子,他們真的是敢去城府,甚至是更高一級的監察部門去告狀的。

    崔煥之看著那學子,笑道:「問得好,換做我是學子,也會產生疑問,可我問你,誰說,缺考四科,就不能成為榜生第一?」

    這一下,反倒是把那學子給問住了。

    的確,並沒有明文規定,缺考就不能入榜,只不過慣例如此,卷判評分,也是綜合考量,若是缺考一科,那一科肯定是沒分的,沒分的話,入榜的可能性就會無限拉低。

    但,並非沒有可能。

    那學子思索一下,點頭道:「學生魯莽了,崔大人說的不錯,並沒有律法規定,缺考就不可入榜,但學生還是不信,他楚弦竟有如此驚才,能只憑一科文章,就奪取榜生第一。」

    「我也不信!」

    下面的眾多學子附和道。

    崔煥之則道:「我知你們不信,所以已將楚弦謀術一科的答卷照抄出來,來人,將試卷貼在牆上,讓諸多學子自己來評判,倘若看完之後還覺得貢院判卷不公,那大可去城府告狀,我崔煥之,一力承擔錯判之後果。」

    說完一揮手,便有幾個文官捧著幾張大紙出來,然後貼在一旁的紅牆之上。

    文章很長,足足有八頁紙,萬數來字。貼好之後,立刻是有學子上前看了起來,包括馮儈和蘇季。

    兩人根本不信楚弦一篇謀術文章,就能力壓上千學子的五科文章,成為榜首,他們不信,所以是想要找出這文章的問題和漏洞。

    不遠處,白子衿回頭看了一眼楚弦,道:「我也想去看看!」

    「一篇文章而已,沒什麼好看的。」楚弦勸了一句,只不過他知道勸不住,所以是閃身躲在一棵大樹後面,白子衿一笑,邁步走過去,和眾多學子一起看了起來。

    一時之間,現場十分安靜。

    那些學子原本抱著懷疑和挑刺的年頭去看,只不過越看,越是目瞪口呆,越看,越是心驚肉跳,到最後,就只剩下了敬佩和仰慕。

    「居然是一科五術,一篇文章,融合了之前缺考的律、書、政、藝四科都融入其中,偏偏沒有一點違和,而且還闡述大義,條理清晰,論點讓人信服,真乃不可多得的佳文,我不如也,不虧是榜生第一,心服口服。」

    這時候,那相貌醜陋,排名在本次鄉試第二的學子付瑤此刻開口說道。

    他雖丑,但才學極高,而且還是本次鄉試排名第二的榜生,他的話,自然是可以信服的。便見這付瑤看完之後,一臉苦笑,隨後衝著崔煥之行禮道:「貢院評判,毫無問題,此篇文章,非驚世之才不能寫出。」

    說完,轉身就走。

    「好心胸,此子文采也不弱,將來必成大器。」貢院一個文官看到付瑤如此灑脫,也是連連點頭。

    另外一邊,白子衿也看完了。

    他的反應就有些奇怪,有些迷茫,但更多的是欽佩,只喃喃道了一句:「我不如他。」

    便退了回去。

    之後白子衿低頭不語,似是在想心事。

    越來越多的學子看完楚弦這一科五術的文章,幾乎所有人都是目瞪口呆,要麼就是嘆息一聲,不再多言。

    這已經說明,他們服了。

    馮儈此刻眼睛充血,他很想找出文章的漏洞,但他失望了,這一篇文章,幾乎完美,他根本找不出丁點漏洞。

    馮儈本身文采就不差,所以也能看出,楚弦用一篇文章壓過千數學子,奪取榜生第一,的確是實至名歸。

    但他就是不服。

    此刻的馮儈,胸膛中彷彿燒著一團火,他目光找到楚弦所在,然後沒有說一句話,拂袖離去。

    至於蘇季,他已經是傻在那裡,嘴裡一直嘟囔著:「為什麼……憑什麼……」

    不過這時候,早就沒人再去關注他。

    這個結果,崔煥之顯然早有預料,所以他才絲毫不懼,因為這一篇文章,不光是他認可,便是貢院的主審官大人,也是和他一樣的意見。

    那就是榜生第一。

    這一點毫無疑問。

    實際上在崔煥之出來的時候,他就已經看到了躲在人群後面的楚弦,兩人隔空四目相對,但一錯而過。

    只是一眼,崔煥之就知道,這楚弦認出他來了,要不然他幹嘛急忙挪移開目光,應該是嚇住了。這讓崔煥之心中有一種得意,心說,你這小子,沒想到吧,當初去你家中討水喝的人,便是我崔煥之。

    現在你小子肯定已經是慌神了。

    想到這裡,崔煥之居然有種得意,隨後開口道:「楚弦何在?」

    這個時候,楚弦正看著那邊白子衿,直到崔煥之喊第二聲,白子衿瞟了他一眼,示意有人叫他,楚弦才反應過來。

    看到崔煥之召喚,楚弦急忙整理衣衫,然後快步上前,行禮道:「學生在。」

    「跟本官進來,本官有話與你說。」崔煥之很是客氣,楚弦一愣,他隱約猜出崔煥之要和他說什麼,但他有些猶豫,回頭看了一眼白子衿,後者站在那一棵樹旁,靜靜的看過來,嘴唇在動,似乎是在說,我等你出來。

    楚弦還是有些猶豫,但崔煥之要和他說的事情,對於楚弦來說,意義太大,所以沒法子,楚弦只能是衝著白子衿說了一個『等我』的唇語,然後跟著崔煥之進入貢院之內。
V123210 發表於 2018-5-26 23:24
第三十九章 此生若需別終有相見時

    眾多學子都是一臉羨慕的看著楚弦,顯然,從今往後,這楚弦必然會一飛衝天,畢竟,人家是榜生第一,說不定,直接就可以被引薦入仕,成為官員。

    看著楚弦進入貢院,白子衿臉上笑容消失不見,他身後,那白家老車伕早已經等候許久,這時候道:「公子,時辰到了,該走了。」

    白子衿深吸口氣,點了點頭。

    一直坐到馬車上,他都在看著貢院大門,似乎是想再看到那個身影。

    馬車離開安城,但沒有往靈縣方向去,而是去了相反的方向。這一路,白子衿沒有說一句話,神色平淡,又透著一種悲傷。

    趕車的老車伕似乎猶豫很久,但還是忍不住道:「公子,他只是一個普通人,又何必如此執著,有些事情,該放下,就得放下,不然於己於彼都沒有好處。」

    車裡,沒人說話。

    許久,才傳出一個聲音,只不過這聲音,和之前不同,要更輕靈,居然是一個女子之音。

    「鹿伯,你以後不用再叫我公子了。」

    老車伕一愣,隨即苦笑,再不言語,只顧趕車。

    而此刻,這馬車前的馬,也已經不是之前的棗紅駿馬,而是變成了兩匹龍角馬,這可不是一般人所能擁有的東西,尋常千里馬,日行千里已經是頂尖了,而這龍角馬,隨便一個,都有日行千里之力,自然價格也是尋常馬匹的十倍以上。

    車裡,白子衿雙目失神,他摘下手腕上帶著的一個銀鐲,瞬時間身上泛出道道白霧,之後他伸手在臉上一抹,便扯下了一層薄薄的假臉皮。

    此刻的白子衿,根本就是一個傾國傾城的絕世美人。

    只不過美人神傷,一雙白皙如玉的雙手,只是抓著那一本楚弦還給她的《百家論國策》。許久之後,等她穩定心神,才翻開書頁,不過這時,書頁當中落下一封信。

    白子衿愣神,她低頭將那一封信拾起,上面寫著五個字。

    白子衿親啟。

    字,是楚弦的字。

    白子衿心頭狂跳,同時也是疑惑無比,楚弦為何會在還書中,夾了一封信?深吸了口氣,白子衿打開讀了起來。

    「子衿,若此去一切順利,記得靈縣還有一個楚弦,若不順利,也記得還有一個楚弦可以幫你,或許,是一別再無相見日,但我希望是,此生若需別,終有相見時。」

    短短一句話,看的白子衿是熱淚盈眶。

    「原來,他看出我要離去,怪不得,他當時猶豫要不要跟著崔煥之離開。」白子衿將信貼在胸口,閉目定神。

    不過她居然又撲哧一聲笑了笑,喃喃自語:「可你必然不知道,我白子衿,是一女子。」

    將這一封信收好,白子衿抱腿蜷坐,又自言自語道:「咱們,還有再見之日嗎?」

    一時之間,她有些失神。

    ……

    楚弦知道白子衿要走,因為在夢中,幾乎就是開榜那日,白子衿就人間蒸發了。後來仔細一想,白子衿是自己離開的,之前種種跡像已經說明了這個問題。

    這次他本想問個清楚,但楚弦最終忍住了。

    就像是以前,白子衿若要說,早說了,若不說,問了怕是他也不會告訴你,但和夢中不同的是,楚弦已不是夢中的楚弦,他相信自己可以做出一番轟轟烈烈的事蹟,也絕對可以再見到白子衿。

    貢院一處雅靜的書房之內,楚弦端坐在此。

    對面,一個比楚弦大幾歲的年輕人正皺著眉頭,居高臨下的看著楚弦。

    「崔大人臨時有要事處理,讓你在此等候。」這個年輕人開口說道,語氣帶著一種傲然,又隱藏著一絲敵意。

    崔煥之貼身護衛李嚴吉並不在這裡,這書房當中,只有楚弦和那個年輕人。

    楚弦知道這個年輕人是誰。

    此人叫做周放,夢中時,就是跟了崔煥之多年的官吏,年紀比自己大了五歲,三年前考取榜生,文采一般,人品更差。

    因為夢中楚弦曾經和這個周放打過交道,知道對方好大喜功,喜歡仗勢欺人,人前一套,人後一套,品性和同樣跟著崔煥之的李嚴吉,簡直是一個天一個地。

    楚弦瞧不上這種人,而且楚弦知道這個周放為何會對自己有敵意。

    算算時間,崔煥之應該很快就要調離貢院,前去接任巡查司御史這個位置,而巡查御史作為一司主官,也是要有幫手的。

    就以楚弦所知,巡查司還卻兩個官位,一個是巡查校尉官,這是武官,不用問,人選必然是選定了李嚴吉,無論修為還是忠心度,那是完全沒有問題。

    還有一個,是巡查執筆官。

    如果按照夢中的發展,崔煥之是將這個位置安排給了這個周放。

    但是現在出現了一個極為厲害的競爭者,這個競爭者就是自己,周放也必然是察覺到這一點,所以才會表現出敵意。

    也就是說,巡查執筆官這個位置,不出意外,就會在自己和這個周放之間產生。

    楚弦自然是早就盯著這個位置,他龐大計畫當中,入仕的第一步,就是巡查執筆官。這是一個正九品的官職,對於剛入榜生的自己來說,絕對屬於破格提拔,但對於已經在貢院做了三年小吏的周放,便算是正常晉陞。

    正常來看,崔煥之提拔周放的可能性要大。

    因為周放跟他年限長,算是知根知底,此外,資歷也擺在那裡,周放在貢院做了三年小吏,比剛剛靠上榜生的自己,明顯要資歷雄厚得多。

    或許就是因為如此,周放也只是有一絲敵意,或許在周放心裡,他自己十有八九是可以晉陞,得到這個正九品的官位。

    若是這樣,對楚弦來說那就不是什麼好消息了。

    楚弦此刻浸入神海書庫,站在水面上,下面是他的倒影,周圍無數書籍當中,有關於周放的記憶書冊,此刻正被楚弦拿在手中。

    夢中的周放,成功的坐上了正九品的巡查執筆官,等崔煥之陞官,他也跟著晉陞,可以說是仕途坦蕩。

    後來,甚至坐到了正六品的官位。

    除此之外,周放就沒有什麼可出彩的地方,可以看出來,完全是因為他運氣好,跟對了人,如果不是跟著崔煥之,就以周放的才學手段,怕是得在貢院做小吏做到告老還鄉。

    與其說這周放是中規中矩,實際上,可以稱之為無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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黃庭堅-如果一天沒有看書,在鏡子看到自己就會覺得討厭自己另一句是說;三日不讀書,便覺言語無味也是說;如果三天不念書,說出來的話便失了水準都是說人要多讀書,增加自己的智慧以及內涵