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兩宋元明] 大明鐵骨 作者︰無語的命運 (連載中)

 
as000538 2018-5-3 11:17:18 發表於 歷史軍事 [顯示全部樓層] 回覆獎勵 閱讀模式 1245 373902
as000538 發表於 2019-4-2 17:59
第208章 權貴

    和往日一樣,朱大鹹會趁著週六的沐休日來到淮河邊釣魚,置身於淮河邊,每每看著這淮河的時候,他都難免會心生感歎,甚至有些不敢置信。

    「再有幾年時間,估計這淮河就能再為魚米之鄉了!」

    心底這般感歎著,朱大鹹朝著淮河看去,心底依然會浮想聯翩。

    初春的淮河,是一年中河水最為渾濁的時候,因為在這個時候,清沙船就要開始用鐵犁犁動河床,將沉積在河道裡的泥沙犁松,然後借助水流的衝擊沖深河床,在黃河回歸故道之後,為了恢復淮河河道,朝廷花費了大量的人力和財力,而這一切是值得的,就在去年,淮河與洪澤湖之間斷開了,失去了淮河水補充的洪澤湖面積運去了許多,就連被淹沒的州縣也露了出來,而更重要的是,因為淮河能夠順暢出海,所以兩淮的內澇從根本上得到了治理,已經兩年不見內澇,也正因如此,今年朝廷加大了對治理淮河的投資,畢竟這裡是京畿重地,不能不治。

    雖然河道中部的水流渾濁,可提河邊的淺水段,那河水卻幾如溪水一般清亮,水中水草游魚歷歷可數,因為河道有船犁動河床,所以河中的魚都被渾水逼到了岸邊,而這個時候,正是釣魚的好時候。這岸邊隨處可以看到正在垂釣的人。

    在眾多的釣魚人中,穿著一身道袍的朱大鹹並不怎麼顯眼,他望著眼中淮河,想到時下淮河兩岸的這一片曾經旱澇不斷的地方,現在數百萬百姓安居樂業的土地,心中甚是寬慰。

    臨近中午時分,和往日一樣,朱大鹹直接在腳邊的小炭爐上熱起了飯食來,就在他熱完了自己的飯食,正準備吃飯的時候,原本一直於他附近垂釣的青年,便拿著兩個饅頭說道。

    「先生,可是借您的炭爐熱一下飯嗎?」

    對於青年的請求,朱大鹹自然沒有拒絕,更何況在釣魚的時候,他注意到這年青人總是會不時的看他。於是在對方熱饅頭的時候,他便笑著問道。

    「還在讀書?」

    「嗯,在清河書院讀預備課。」

    青年的回答讓朱大鹹應了一聲,然後問道。

    「那今年考的怎麼樣?成績應該下來了吧。」

    「回先生話,今年小子沒有參加入學考試。」

    「哦?是不是覺得還要再複習一下?其實,試一試也是不錯的。」

    聽著對方主動詢問自己,原本擔心不已的喬安樂總算是放下心來。

    要見朝中要員有多困難?

    說難不難,如果有人推薦的話,只需要一張名貼就能見到閣臣。說容易也不容易,很多人甚至連門都進不了。所以,想要見朝廷大員,總要想一點辦法。幾經打聽之後,在得知閣輔朱大鹹喜歡到淮河邊釣魚後,他才特意借來魚桿,藉著熱飯為名接近這位當朝閣輔。

    「倒不是因為學業的關係,當時在下在海州海軍兵工廠裡忙著一些事情,所以耽誤了考試,只能等明年了。」

    喬安東所說的每一個字都是反覆斟酌的,唯恐說錯了話。

    「哦,你在兵工廠工作?」

    打量了一下這個青年,似乎並不怎麼像,不像工人,也不像技術人員。

    「這倒也不是,當時在下設計的機器需要兵工廠幫忙製造出來,」

    「哦?你設計的機器?什麼機器?」

    朱大鹹詫異的看著面前青年,像他這麼年青的青年人設計機器設備本身就不常見,更何況還把機器造了出來,似乎也不像是什麼富裕人家出身。

    「蒸汽機車。」

    「蒸汽機車?」

    朱大鹹略有些不解的看著青年。

    「就是一種用蒸汽機帶動的車輛,有了它,鐵路上的列車就不需要馬匹牽引,只要有煤、有水就足夠了。」

    「哦?你是說,這車是用蒸汽機帶動的?就像工廠裡的機器一樣?」

    現在,朱大鹹倒是有興致了。上有所好,下必甚焉。這絕對是致理名言,因為陛下喜歡蒸汽機這種新式的動力機械,所以作為閣臣的朱大鹹自然要對其加以瞭解,況且,朱家自己出投資有紗廠,也正在計劃安裝蒸汽機,甚至他還尋思著是是要借自己閣臣的身份,為自家的紗廠走一個後門,畢竟,現在清河兵工廠的蒸汽機是供不應求的。

    現在聽這個年青人說用蒸汽機可以牽引列車,自然引起了他的興趣。他可以不感興趣,但是他知道有一個人肯定感興趣。

    「是的,相比於過去的馬拉,蒸汽機有許多馬力無法比擬的優點,而且它可以日夜不停的在很短的時間內,就把列車牽引到千里之外,中途不需要換馬,不需要考慮馬匹的損耗,不需要節約馬力,總之,它的優點很多。」

    優點當然不少,正因為對蒸汽機只是稍有些瞭解,朱大鹹自然覺得那蒸汽機在工廠中有那麼多優點,在鐵路上肯定也是一樣。完全不像其它人那樣,有這樣那樣的顧慮。

    「那現在蒸汽機車呢?造出來了嗎?」

    「嗯,一個月前,就已經造出來了,而且已經運到中都了。」

    「哦,那怎麼沒看報紙上報道?」

    朱大鹹好奇的問道,現在蒸汽機對於新聞界來說,還算是個新聞,有一家工廠改用蒸汽機後,還是會引起報道的,像這種蒸汽機車,自然會吸引報紙的注意。

    「因為上不了路啊,上不了路,大家自然也就不知道了,記者們當然也不會報道。」

    「上不了路?」

    注意到年青人神情中的無奈,朱大鹹倒沒有認為是蒸汽機車不能用,反倒是覺得其中肯定有什麼別的問題。

    「怎麼?難道碰到什麼麻煩事不成?」

    「因為鐵路是鐵路公司的,公司那邊不准蒸汽機車上路,所以現在蒸汽機車只能放在碼頭倉庫裡……」

    此時喬安東甚至忘記了一開始的說辭,什麼心煩意亂,才到河邊釣魚之類的說法,現在,他只有一個念頭,就是爭取眼前這位閣輔的支持。

    「哦?鐵路公司好運邊不同意?怎麼會呢?這對於鐵路公司是件好事啊!」

    朱大鹹有些疑惑的問道。

    「怎麼可能會是好事呢?你不知道,這蒸汽機車對鐵路公司才不是什麼好事,根本就是一件壞事,大壞事!」

    「什麼!」

    不解的看著年青人,朱大鹹問道。

    「怎麼會這樣?」

    「先生,你知道,如果蒸汽機車取代了馬匹,對鐵路公司的許多人而言,意味著什麼嗎?」

    「你是說車伕失業?」

    朱大鹹自然想到了那些車伕,蒸汽機車上路失業的肯定是馬車車伕。

    「公司又豈會在乎他們?」

    看著滿面不解的朱大鹹,喬安東繼續說道。

    「那些人在乎的是自己的荷包,在乎的是自己失去了進項。」

    即便是現在,提及這個原因的時候,喬安東仍然是一副憤憤不平的模樣。

    「哦?怎麼說?」

    朱大鹹繼續問道。

    「先生知不知道,鐵路公司有多少匹馬?」

    「至少有幾千匹。」

    年青人這麼一問,朱大鹹就知道了原因,不過他並沒有點破,而是繼續聽下去。

    「幾千匹,這只是賬面上的,實際上每年鐵路公司都會淘汰上千匹馬,然後再買入更多的馬,而淘汰的那些馬匹,都是因為不堪重役被淘汰的。」

    「這也是很正常嗎,畢竟,鐵路上是的馬都需要承擔很大的工作量。」

    當初在修建鐵路的爭論時,馬匹的損耗就是其中之一。

    「沒錯,這確實是事實,可是馬匹的損耗量,馬匹是否損耗,如何評定?這些都是鐵路公司自行制定的,因為鐵路上使用的都是大型重挽馬,現在重挽馬首先要保證軍隊和鐵路需要,民間只能用劣等挽馬,所以,那些所謂的損耗馬都很受民間的歡迎,畢竟,所謂的損耗馬,不過只是名義上的損耗罷了,一匹二十幾兩重挽馬,最後被以幾兩銀子的低價處理給幾個指定的馬商,然後馬商再以三十兩的高價賣給私人……」

    無論如何,喬安東怎麼都沒有想到,那位鐵路公司的經理,之所以不願意見他,是因為利益上的關係。

    「不僅僅是馬匹,還有馬糧,還一系列相應的開支,而且每年鐵路公司的馬匹都在增加,聽說將來鐵路公司會有上萬匹馬,未來只會越來越多,這可是每年幾萬萬兩的收益……所以,這蒸汽機車是斷他們財路的東西,他們自然不會同意蒸汽機車上路試驗。」

    「一群國蠹!敗類!」

    朱大鹹幾乎是立即憤聲怒道。

    「大明的事情就是毀在這群國蠹的身上!」

    怒斥之餘,朱大鹹看著面前面帶憤色的青年,便直接說道。

    「你方才在釣魚的時候,一直在看著本官,想來必定是知道本官的身份,所以才會特意來這裡釣魚吧!」

    「還請閣輔為在下主持公道!」

    既然對方已經點破了自己的來意,喬安東也沒有再去掩飾,而是直接長揖請求幫助。

    「這個公道,本官主持不了,自然會有人去徹查這些,但是……」

    話聲略微一頓,朱大鹹冷笑道。

    「有個人必定可以給你幫助的!」
as000538 發表於 2019-4-2 17:59
第209章 無可阻擋

    靜!

    格物殿內靜得落針可聞,明媚的陽光透過後玻璃窗映入室內,使得宮殿內明亮非常。

    置身於這座宮殿之中,喬安東只覺得的掌心在冒著汗,他壓根不曾想到,有一天自己會面聖,會見到皇帝。即便是直到現在,他仍然覺得有些頭暈目眩。

    「鐵路公司的事情,自然會有人去查,這件事,朕已經安排有專人負責。」

    國人確實非常聰明,鐵路公司才運營幾年,他們就從中找到漏洞,然後加以利用,從而獲得巨額回報。

    這不是朱明忠最為惱怒的,畢竟,這種事情即便是監管再嚴,也無法避免。真正讓他惱怒的是,那些人為了利益直接阻止新技術的發展。

    這也許就是所謂的「利益集團為個人利益,不惜打壓新技術發明」的17世紀版本吧!

    在歷史上,這樣的事情是屢見不鮮的,也許在另一個時空之中,鐵路的發明或許也有類似的遭遇,誰知道呢?

    現在,真正讓他感興趣的是面前的這個年青人發明了火車!

    這才是最重要的,儘管早在一個月前,他就已經將火車的基本原理寫了出來,甚至繪製了草圖,但一直在猶豫什麼時候送到清河書院,可卻不曾想到一個十九歲的青年,居然設計並且製造出了火車。

    確實,無論是以未來或者現在的眼光來看,火車並不複雜,其原理也是很簡單的,只不過在歷史上,火車仍然用了幾十年,才被發明出來。有時候,人們對於新技術的應用,並不見得有多麼積極。

    不過,這似乎不能用在大明的身上,似乎國人對於新技術的應用一直都持以歡迎態度。就像蒸汽機,不到一年的時間,大明的蒸汽機就已經從零增加到數百台,今年增加到一千台,完全沒有問題。

    可,誰能想到,剛剛發明出來列車居然差點被利益集團給扼殺了!

    「你是怎麼想起來發明蒸汽機車的?」

    「回陛下,小民是在,在坐列車的時候,當時就想,是不是可以用其它的東西代替馬,後來在圖書館接觸到蒸汽機後,突發其想,覺得它可以應用在列車上,用以取代馬匹。」

    一開始的時候,喬安東說話時,還有些結巴,可慢慢的他越說越流利,然後一一解釋著他的想法。

    「……所以,小民最後才決定造出來,當然沒有銀行的支持,恐怕僅憑小民自己肯定造不出來。」

    聽著喬安東的解釋,朱明忠只是微微點頭,他並沒有說什麼,看著這個年青人的時候,在心底感歎著他居然如此之快,就會把蒸汽機聯想到列車上,最後又把想法付之於現實。

    或許,他並不知道,這個發明的意義吧!

    有了火車,一切都會改變!

    被改變的恐怕不僅僅只是交通,還有很多事務都會被改變,也許,這個時代的人們還無法理解這一切,但可以肯定的一點是,火車的發明……正是時候!

    「哦,這麼說來,朕也算是有那麼一點功勞的,泰昌是朕的產業!」

    笑呵呵的說出這句話後,朱明忠稍作沉思,然後對喬安東說道。

    「你回去吧,蒸汽機車試驗這件事,朕會親自命人去辦,你只管回去等消息就行了。」

    因為鐵路公司的清理,還需要證據,所以朱明忠並沒有提及這件事,只是告訴喬安東,蒸汽機車會盡快上路。

    事實上,有了皇帝的介入之後,一切都變得很快,幾乎是在喬安東忐忑不安的出宮之後,宮廷侍從官就直接去了鐵路公司,幾個小時後,喬安東就被接到了鐵路公司,原本屢次拜訪都不曾見面的鐵路公司經理更是熱情的親自接待了他,並且商定會在未來的幾天內安排列車試驗。

    興乾七年三月二十二,這一天,看似是一個再平常不過的日子,天氣晴朗,除此之外,倒也沒有什麼與過去不同的地方,不過在中都的車站上,卻顯得很是熱鬧,一輛蒸汽機車被安置在其中的一條軌道上,這個蒸汽機車叫「旅行者號」,具說是皇帝親自起的名字。在那個蒸汽機車的後面,掛著一節用平板貨車車廂改成的煤水車,還有20輛貨車和4輛客車。客車編掛在列車中間,專供朝廷的官員以及鐵路公司的官員乘坐,那20節車廂裡滿載著各種各樣的貨物,總重達160噸,即便是普通的馬拉列車也裝不了這麼多貨物。

    對此,鐵路公司的官員自然有他們的解釋——既然是12馬力的蒸汽機車,那理應按12匹馬的挽力計算,他們說的看似極為合理,但作為蒸汽機車的發明人,深知其中利害的喬安東而言,他自然知道那些鐵路公司官員在打著什麼樣的小算盤。

    儘管知道他信的骯髒想法,但是喬安東卻沒有任何能力拒絕他們的安排,那怕是有皇帝的支持,畢竟皇帝也不可能插手每一件事。況且,他必須要用事實讓所有人證明——蒸汽機車比馬車更為優秀,

    此時的車站內張燈結綵,鑼鼓喧天,非但鐵路公司的官員來了,朝廷的官員以及中都知名的商人都應邀來參加這場典禮。無一例外的,所有人都身穿禮服,昂首挺胸的在那裡慶祝著這件大事。他們之所以紛紛趕到了這裡,是因為他們聽說陛下會親自前來。

    不過讓他們失望的是,宮裡臨時通知,陛下不會親臨。這倒讓不少人很是失望,畢竟,他們中的許多人都希望能夠趁機一睹龍顏,不過在片刻的失望後,他們同樣也對這號稱「一日千里」的蒸汽機車充滿了興趣。

    就在人們對蒸汽機車產生興趣的時候,一身普通百姓打扮的朱明忠,卻出現在了車站,當然他並沒有進入貴賓行列,而只擠在看熱鬧的百姓人群中,他並不願意喧賓奪主。相比於皇帝,也許今天的新聞更應該是蒸汽機車。

    是火車!

    當鐵路公司的經理帶領幾名鐵路公司的高管踏上客車廂時,他神情複雜的看了一眼喬安東,看著他身邊的幾名朝廷官員,尤其是那位閣輔朱大鹹,肯定就是朱大鹹把蒸汽機車上達天聽,斷了他們的財路。

    斷人財路如殺人父母,儘管他們的內心有著種種不滿,可是誰都不敢說出來,畢竟,他們面對的是當朝首輔。不過這並不妨礙他們絞盡腦汁的為列車的運行添加障礙。

    「閣輔,您看,百姓們這麼熱情,以在下看來,不妨再加掛一列客車廂於車尾,帶著一車百姓,讓他們也能一睹為快,不知閣輔以為如何?畢竟,這是蒸汽機車,力大無窮。」

    面對這個建議,朱大鹹只是把目光投向喬安東,看他如何應對。

    面對朱大鹹投來的目光,喬安東思索片刻,然後傲然的說道。

    「今天,是蒸汽機車開動運行的大日子,確實如馮經理所言,蒸汽機車確實是力大無窮,而蒸汽機車也是普天下從來沒有過的奇跡!理應讓百姓分享這一奇跡,讓他們感受日行千里的奇跡!」

    既然喬安東沒有拒絕,朱大鹹當然也不會拒絕,很快又加掛了一節車廂,雖然車票的售價很貴,但是很快還是賣完了。朱明忠當然也買了一張,其實買票的並不是普通百姓,大都是記者,他們都被這「日行千里」的蒸汽機車所吸引,自然不介意花上一倍的價格,成為蒸汽機車的第一批乘客,畢竟只有少數記者受到邀請進行中部車廂。

    「列車動了!」

    就在車廂裡的記者們你一言我一語的討論著蒸汽機車的時候,不知是誰喊了一聲。幾乎是在列車移動的同時,車站上汽笛狂鳴,把從未聽到過這種怪聲的人們無不是嚇了一跳,尤其是月台上的那些男女老幼更是被嚇得連連倒退。

    連車廂裡那些見過世面的記者們,也都被驚得心跳不止。接著,拖著23節客貨車廂的蒸汽機車噴吐著濃煙,就像一條火龍似的,帶著蒸汽機特有的轟鳴聲開始駛出車廂,徐徐向前行駛著。

    剛剛行駛的列車速度並不快,留在車站上的人們,無不是被這個神奇的機車所震懾,他們有的驚歎,有的讚羨,更多的是用一種驚奇的眼神看著駛出車站的蒸汽機車。

    誰能想到,列車有一天會不需要馬來牽引?只要有煤和水就能行駛了!

    這根本就是奇跡!

    當車廂裡的記者們在那裡驚訝不已經的討論著蒸汽機車的時候,作為乘客的朱明忠的心情同樣也是激動的,親自做在這代表著蒸汽時代的交通工具,他自然的想到火車在未來給世界帶來的改變。

    它不僅僅可以縮短空間,讓「千里江陵一日還」成為了現實,更為重要的是,蒸汽機車的出現,將會推動鐵路的建設,進而推動大明的工業發展。

    「所有的一切都被改變了……」

    看著那些因為列車行駛速度的加快,而興奮不已的記者,朱明忠相信明天,所有的報紙上,都會書寫著下這個新聞,無論他們是否意識到鐵路在未來發生什麼樣的作用,但可以肯定的是,大明將會像這列火車一般,永不停止的向前行進……
as000538 發表於 2019-4-2 18:00
第210章 教化

    儘管,興乾七年三月二十二的蒸汽機車試驗取得了成功,雖然第二天所有的報紙都用熱情洋溢的文字對蒸汽機車加以報道,甚至五軍都督府更是派出了專人與鐵路公司和發明人進行接洽,並協調各個工廠共同生產蒸汽機車,以解決未來的軍需物資的運輸。

    但是蒸汽機車在南洋,並沒有引起太多的波瀾,相比於大明的商人尤其是北方的商人對於蒸汽機展現出來的熱情,蒸汽機並沒有在南洋諸國引起什麼轟動,當然這也是與他們現在大都以農業立國有關。

    而在農業之外,航海同樣也是南洋諸國的立國之本。無一例外的是,南洋諸夏的國都都在海邊,都興建有港口,畢竟當年他們都是滔海而來,同樣這也是國家發展的需要。

    興乾七年四月十八,這一天兩艘船駛入了周國國都舊港,在舊港的引水員的看到船上升著的「使節旗」後,立即通知了岸上,與此同時,「泰西號」這艘過去的一年中一直在南洋以及好望角航線上航行的軍艦,首先向岸上的守衛軍鳴炮十三響,他們也立即以岸炮答了禮。

    「特使,這裡就是舊港,現在南洋各地,除了大呂宋之外,其它各地基本上已經悉數為我大明封建。」

    作為「泰西號」的艦長,杜程過去就駐紮於南天門,對於這裡的自然是再瞭解不過。

    「舊港現在是周國國都,曾經也是我大明舊港宣慰司所在。」

    看著眼前的舊港,華亦祥的神情顯得有些複雜。對於南洋的變化他可以說是極為清楚的,在這裡有他的諸多同年、同窗於此任職。人的命運總是會在不經意間發生許多改變,當年他考取探花的時候,原本正是春風得意時,可誰曾想卻得知常州為「海寇」陷落,隨後短短數年間,天下的變化超出了他的想像,看似不可一世的滿清倉皇出逃,至於他這位曾經的翰林,早就失去了官身,而當年那些落榜的同鄉,卻因為投奔今上,成為從龍之臣。

    如果不是他們的照顧提點,恐怕今天他也沒有機會出任駐領特使,這可是四品的的官身,雖說一任三年,算上路上耗費的時間,差不多就是四年,可是用四年的光陰換四品的官職,也是值得的。

    作為皇帝陛下的特使,華亦祥上岸自然要講究一番禮節,在軍艦駛入港後,首先是周國的賓典尚書上船,然後代表周國國王邀請華亦祥登陸作客,並且要確定登岸的時日。因此華亦祥決定第二天上午9時登岸。

    到了預定時刻華亦祥在全休隨從人員陪同下依照通常的儀式登了岸。華亦祥離艦不久,一位周國的官員和幾位紳士和女士從岸上來到「泰西」號參觀。康明德副官以接待貴賓之禮招待了這些貴賓,他們表示十分滿意。在這賓客之中有一位很漂亮的婦人,這自然讓船上那些剛從國內過來的隨員們感覺到有些詫異,可是艦上的官兵卻習以為常了,在南洋婦人拋頭露面參與社交場合已經是再尋常不過的事情。

    當天下午,作為使團隨員的李渭澤乘小艇登岸。他的任務是看管大使隨從人員

    的行李。先用小船駁運,然後用馬車運往城內的王家旅館大門前——那是舊港最好的旅店,平時居住在那裡的大都是富庶的海商,隨後李渭澤又監督著旅館內的土人僕役把行李分送到各人的房間。

    而特使和他的兒子則同住在王宮旁邊的「朝宗館」,所謂的「朝宗館」也就是「朝覲宗主」的意思,每一個大明封建藩國都有類似的館舍,專門用於接待「天使」。而隨員們則住的旅館之中,這也是上下有別。

    當天中午,身為皇帝特使的華亦祥應周國國王的邀請到了國王的宮殿。在歡迎的宴會上會見了周國上層官員。周國的這次招待最後的程序為盛大的晚餐和舞會——舞會這種方式,或許在大明還沒有時行,但是在南洋,卻出人意料的受到了人們的歡迎,不僅官方會舉辦舞會,甚至就連同鄉社也會舉辦舞會,也許是因為這裡的天氣太熱,跳到深夜,人們更容易入睡。這盛大的歡迎宴會一直進行到午夜之後。

    當然,作為隨員的李渭澤並沒有機會參加這場盛大的宴會,他只是最普通的隨員,甚至無品無級,這也意味著他沒有資格出席官方的宴會,當然,這也讓閒來無事的他有機會去近距離的觀察這個國家。

    第二天清晨,李渭澤正在餐廳享用著早餐,南洋的早餐帶著南洋的特點——有不少水果,香蕉、菠蘿等各種水果,四季如夏的南洋有著數之不盡的水果,這裡的飯菜自然也少不了這些。

    「在大明可吃不到這麼多水果……」

    正當李渭澤在那裡喃喃自語的時候,突然聽到一種從未聽見過聽起來讓人頭皮發麻的尖叫聲,那尖叫聲音淒慘至極,就像是有人遭受可怕的酷刑似的。

    「這是怎麼回事?」

    在好奇心的驅使下,李渭澤匆匆用完早餐,然後到聲音傳來的方向查看一下,結果發現那淒慘至極的慘叫聲,來自一個土人僕役,他被吊在一個木架上,一個土人壯漢站在他的身後,用籐條不停的抽打著他。

    「這是怎麼回事?」

    李渭澤連忙問道。

    「回大老爺的話,這個狗奴之前在幹活的時候,居然把菜給上錯了,要是不好好教訓教訓,長不了記性,所以小人的主人就下令對他予以處罰。」

    受刑的是土人,行刑的也是土人,監督的同樣也是土人,他們無一例外的在明人面前都是極為謙卑的。

    而那個正挨著的籐條抽打土人,就那麼被繩子捆著手站立在後院,受另一個奴僕用籐條不斷的鞭打著,隨著他們的抽打,他不斷的發出淒慘的慘叫聲,到最後他昏迷了,不過即便如此,刑罰仍然繼續進行著,直到那個可憐人的背部和屁股以全都部抽的皮開肉綻的時候,旅館主人才命令停止鞭打,然後又厲聲厲色喝令著那個背臀被打爛了的罪人回去繼續做他的工作,完全不顧剛剛受刑的他渾身的創傷。

    看著地上滴滿的鮮血,李渭澤被驚呆了,儘管他曾經聽說過「打板子」,可是現在於大明是不能隨意打板子的,即便是打板子也要在違法的前提下。而在這裡就李渭澤沒有想到自己目睹到如此殘忍的處罰,儘管受罰的是他的僕役,但是仍然讓李渭澤有些憤憤不平的問道。

    「為什麼要這麼對他們?這幾十鞭打下去,人都快打死了,就為了那麼一點小事!值得嗎?」

    面對他的質問,那位旅館的主人就像是已經習慣了似的,笑著答覆道。

    「老爺剛剛從國內過來,恐怕有所不知,這些土人奴僕個個都是奸滑之徒,看似溫馴,可實際上卻是可惡之極。如果不這樣最堅決嚴厲的刑罰,警告屑小,讓他們變得溫馴,將來勢必為為害我周人,況且土人不知教化,非如此不能教化。正所謂,棍棒底下出孝子嘛!」

    面對旅館主人的回答,一時間李渭澤居然無話可說,對於南洋諸夏,他有過太多的想像,他曾經幻想過那些土人是如何歡天喜地的迎接著天國派來的宗室,如何歡天喜地的摧毀野蠻愚昧的教寺,從此接受大明的教華,可誰曾想到,所謂的教化居然是這樣的教化。

    為什麼會這樣?

    在接下來的時間裡,李渭澤一刻也得不到安寧,他的腦海中總是會浮現出那滴落在地上的鮮血,浮現出受刑後,用生硬的言語感謝著主人饒命的僕役。

    而更讓李渭澤無法接受的是,像這樣的事並不止於此,同樣嚴酷的刑罰在接下來的時間裡,又一次繼續在他的眼前出現,雖然性質有所不同,但是遭遇卻是相同的。兩個僕役為了搬開他早餐桌上的碗碟,一時不慎打破了一個盤子,這個盤子並不值錢,只值十幾文錢。可是這個盤子究竟是被哪一個奴僕打破的,因為他們兩個人互相推諉,讓主人一時判斷不出來,

    於是兩個人同時都遭到了鞭打,按照主人的命令他們各執一根籐鞭,然後相互抽打對方,由於另有兩個僕役手持竹棍在一旁監督,他們兩人相互間的鞭打不能放鬆,偶爾輕打一下,一旁的僕役就會用手中棍子對付他們。

    「老爺,你瞧,這些個土人,一個個生性狡黠,如果不加以懲罰,他們根本就不知道什麼是規矩,其實那盤子不值錢,即便是碎了,也就碎了,可讓人惱火的不是盤子,而是他們互相推諉,這罰的是他們推諉,其實,這就是教化……」

    旅館的主人顯然不覺得他做的這一切有什麼不妥的地方,他甚至得頗為得意的向李渭澤說道。

    「你看,我這裡有男女僕役一百多個,這才幾年的功夫,他們就已經信儒教,說漢語,從漢俗,這可不就是教化嘛!」
as000538 發表於 2019-4-2 18:01
第211章 必須

    信儒教、從漢俗、言漢語、書漢字,如此方為教化!

    無論手段如何,儘管內心對於那些刑罰並不認同,但是李渭澤卻不得不承認一個事實,這裡的教化確實是成功的,至少在一定程度上。

    儘管天氣是非常炎熱,李渭澤還是特意在舊港城內外到處走動著,舊港是南洋所有封建國中唯一一個國名未改新名的地方,這是因為這裡曾是大明的舊港宣慰司,所以自然不需要改名。因為其位於赤道附近,所以氣候相比於大明而言,甚至可以說是想像不到的炎熱。

    舊港城從外觀上看起來,與國內普通的城市並沒有什麼分別,城池呈正方形。紅磚城牆看起來極為堅固,約有一丈高,城牆外朝著四方開有四門,每個城門附近都有築有炮壘,而城牆之間,每隔百尋設有一個突出的稜角馬面,馬面上亦架有火炮,周圍挖有護城河,河上架吊橋,白天會把吊橋放下,夜間9點石成以後,會收起吊橋,除非有國王簽字的命令,一率禁止通行,這一點看起來,似乎比國內更為嚴苛,或許這是因為分封諸夏一直以來,都面對著戰爭的威脅,即便是桂國、秦國也要面對土人的暴亂,軍隊四下出擊鎮壓叛亂。

    相比於國內的城市,舊港的街道極為寬闊,而且修得非常漂亮,石板鋪得非常整齊,每條主要街道的兩側都種有樹木,將來那睦樹木會形成樹冠,遮擋赤道附近灼烈的陽光。而街道兩側一般的房屋也有三層樓高,為了適應炎熱的氣候,每層樓都很修的很高,房屋的建築形式看似與大明部沒有什麼區別,但是實際上,仍然可以看出兩者的不同。不過毫無疑問的是,他們的外表看起來都是相當堂皇,第一層是石質的牆底,上層則用很好的紅磚,窗戶無一例外都非常寬大。這也許是為了通風的關係,而為了阻擋南洋的蚊蟲,窗戶上無一例外都有紗窗,正是紗窗以及紗門保護了南洋的移民,讓他們免受疾病的困擾。

    置身於城市中,讓李渭澤最為欣賞的,恐怕還是道路兩側種著兩行修建在椰子樹下的寬度不到兩米寬的草坪步道,它們的在為街道增色不少。在道路的不同地段築起南方式的小涼亭,亭子的邊緣有坐位,要是遭遇驟雨或陽光強烈的時候,行人可在在涼辛內歇腳。

    這裡看似與大明沒有區別,但是在李渭澤看來,這裡很多地方,都與大明有著明顯的區別,甚至就連忙房屋也發生了些許變化,儘管變化並不大,但還是讓李渭澤感覺,也許,某種內在的變化,正在慢慢的於諸夏顯現著。

    這種變化或許就是所謂的「百家爭鳴」吧!

    在這個與大明神似,但卻又帶著異域風情的城市之中,最引人注目的建築物大概也有四五處:王宮、軍械局、地方行政官署以及高大的「聖殿」。王宮在中心大街的盡頭。與中都的皇宮或者王府高大的紅磚牆不同,它的前院圍上很漂亮的欄杆,門前有衛兵守著,透過欄杆可以看到王宮。而所謂的王宮與其說是宮殿,倒不如說是一座大型的樓宇,這座樓宇是用石塊築成,外表壯麗堂皇,與大明的宮殿似乎沒有什麼區別,可是他卻足足有三層樓高,中央則有四層高,而中央大廈的左右兩翼的建築規模也很大,四周都有圍廊。有一隊兵經常駐守,士兵們無一例外的都是明人,應該說是周人。就李渭澤所謂,在南洋諸夏的軍隊之中,同樣也有土人士兵,他們的指揮官是明人,但是士兵是土人。

    在城市中參觀的時候,李渭澤也遇到幾個土人士兵,他們的服裝和配備看起來與普通士兵沒有任何區別,但是面色卻比周人更黑,而且相貌也與周人有所不同,無一例外的是他們的休態看起來,都是比較瘦弱的,不像能勝任軍職或其他職務的樣子。

    「這些土人似乎普遍的身體都顯得很弱小。」

    在城中參觀了一圈之後,李渭澤有了這個發現,他發現相比於明人,土人的身材普遍的較為瘦小,尤其是當看到巡邏隊的時候,在巡邏隊中身材高大的無一例外的都是明人,矮小瘦弱的肯定都是土人。

    「也許,這就是他們不能抵擋西洋人的原因。」

    李渭澤暗自這麼想到,這些土人過去曾被西洋人奴役過,是大明的到來解救了他們——幾年前,這裡曾是荷蘭人的殖民地,荷蘭人在這裡實施著殘酷的殖民統治,現在,大明的到來解救了他們,並將他們引向了教化,讓他們最終成為諸夏的一部分。

    離開了王宮之後,李渭澤又來了官署,官署的前院的正面是一片草地,草地正中有一通道,道旁有好幾行樹。草坪的左側離王宮不遠,就是軍械局。軍械局是周國最為重要的一個部門,那裡製造著火銃、火炮以及火藥,而在軍械局的門前陳列著大量的火炮,還有數十尊裝備完整的大炮,就那麼半露天的展示著,而李渭澤毫不懷疑,只要有需要這些火炮會被隨時拉上戰場。

    這個建築物,重要的不在它的外表而在它的內部,他的內部的十分堅固,不但在地面上的倉庫裡,在地下的深窖之中,同樣儲存著無數的各種軍械。

    「老爺,你看,這就是軍械局,這裡的倉庫藏著上萬件軍器。但是這並不是最大的的,真正的軍械庫在都城北的要塞裡,那個要塞才是大周真正的軍械庫,除了幾萬件軍械之外,其中有軍官的住宅和可容上萬名兵士的營房。但目前這些兵士都分散在周國各地以及與亞齊的邊境堡壘之中,那些營房裡都已不住人。軍官們都遷到城外居住,部隊也駐紮在郊區……」

    旅店裡派來的陪同李渭澤的僕役於一旁解釋道,然後他又解釋道。

    「這城裡頭,除了城牆上的衛兵之外,還有一隊兵是專職守衛王宮的,其他部隊則分散駐紮在城四周的幾個防禦區。」

    「看樣子,你對這裡都很瞭解啊?」

    李渭澤有些詫異的看著這個土人僕役,在中都即便是尋常的官員,也不一定瞭解中都的守備。

    「回老爺的話,小人是自衛隊的隊員,自然知道周國防禦。」

    提及自衛隊的身份時,那僕役立即挺著胸膛,一副頗為驕傲的模樣,自衛隊那是土人奴僕成為國人的一個台階,只有進入自衛隊,然後立下軍功才夠成為國人,獲得自由,當然,他必須要能夠熟練的說漢語,還要會寫漢字,還要信儒教。就李渭澤所知,那些土人無不是以成為國人為榮。

    離開了王宮之後,距離王宮不遠的是城裡最大的「聖廟」,那座聖廟是象徵著儒家教化的中心所在,也是教化諸夷為夏的場所,聖廟的四周是墓地。與過去家族墓地不同,現在大明的墓地都設於聖廟周圍。

    聖廟是個宏大的大明式建築,「大同殿」看起來極為壯觀,而且裡面裝飾得也極為美觀。在這個無尊卑之別的宮殿之中,不知見證了多少婚喪之事,不知多少兒童在這裡進行「開筆禮」。無論是在大明亦或是諸夏這裡都是一個極為神聖的場所,甚至在南洋,還有與大同殿有關的「神跡」,什麼土人進攻鄉社的時候,在大同殿外,突然停止的進攻,因為他們看到了聖人,是真是假,無人知曉,但可以肯定的是,現在在大明人的心中,大同殿是一個極為神聖的地方,也是南洋諸夏與大明最緊密的聯繫所在。

    繼續向前行走著,出了城之後,李渭澤與隨行的僕役來到了城外的碼頭,碼頭附近築有一座炮台,而周圍放眼看去,到處都是貨棧和商會。此外還有一個小造船廠,可以製造普通的帆船和幾隻不大的船隻。

    不過即便是像李渭澤這樣毫無軍事知識的人也能看出碼頭附近的防禦,並不能阻止敵人從海上的進攻,像這樣薄弱的防禦力量,顯然與國都的地位不相適應的,但是他並不知道,這是有意為之,畢竟,每一個封建國都必須要考慮到最壞的情況——國都被土人攻戰,然後諸夏聯軍收復,所以他們的防禦側重於陸地,而不是對海上,畢竟聯軍到來的時候,需要從海上進攻城市。

    在接下來的幾天之中,李渭澤繼續參觀著這座城市,慢慢的他發現,似乎這裡實施著嚴格的處罰是極為必要的,因為這地方的土人確實是野蠻強悍的,除非是經常性地加以最嚴厲處罰就不足以維持治安和秩序,而這種治安與秩序對文明人的安寧來說又是必不可少的。

    尤其是當李渭澤在報紙看到了一個個有關土人襲擊鄉社的新聞報道時,看著上面提及的屠殺時,他似乎能夠理解了這裡的一切。

    「也許,這一切不過就是教化的必需吧……」
as000538 發表於 2019-4-2 18:02
第212章 探險家

    幾乎是在皇帝特使的座艦駛抵舊港的當天,兩艘半新不舊的快速帆船就駛離了秦國的都城新安,這兩艘武裝商船駛離港口後,岸邊的炮台立即給予了十三響禮炮禮節加以送行。

    這是給予探險家們特有的待遇,在過去的幾年間,隨著海上貿易的發展,尤其是皇家地理學會成立之後,在現實利益以及名譽的鼓勵下,海上探險事業也隨之興起。幾乎每一個人都渴望著在這個探險事業中功成名就。

    「我們將比任何一個航海家向南考察的更遠……雄心驅使著我向著大海的盡頭,向著更遙遠的遠方航行……」

    在「奮進號」的船長室中,趙登科用鉛筆在航海日誌上如此書寫著。

    作為船長的趙登科出身是極為平常的,他原本是鹽民出身,17歲的時候,他作出了一個決定——從軍,也就是這個決定,改變了他的一生,其實,那個時候,很多兩淮鹽場的鹽丁命運都在那時發生了改變,正是那些試圖用軍功換取自由身的鹽丁,用他們的鮮血奠定了江北的初局,也為未來大明的中興鋪平了道路。

    那就是在那一戰中,作為士兵的趙登科失去了一條腿,如果在過去,失去一條腿的他,很難再好好的生活下去,但是在戰鬥致殘的他得到了一塊面積不小的勳田——足足有一百一十三畝,本來這塊勳田,足夠他一輩子吃喝不盡。

    但是一年之後,趙玉名果斷地做出了人生中第二個重要決定——他把勳田未來三十年的收成全都抵押給了銀行,這是因為勳田不得出售,否則售賣雙方都會客以巨額罰金,這種「抵押」,實際上就等於賣出了三十年的田皮。

    隨後,只有一條腿的他去了海州,然後他用抵押土地獲得的銀子買了一條船,只是一艘單桅縱帆船,船身長度僅僅只二十尋(米),僅有一根、偶爾有兩根後傾安裝的桅桿,上掛一到兩面橫帆和一副大型斜桁主帆,忠義軍海軍就是憑借這種靈活的快速帆船起家,隨後他便僱傭了一個船長,去到大海上,成為一名見習水手。開始投身於貿易之中。

    五年的見習水手生涯裡,作為船東他在海上航行中學習到了代數、幾何、三角函數、航海和天文學等知識,他甚至還曾在軍隊北伐的時候,加入了忠義軍海軍艦隊,率領著自己的快速商船,參與了北伐,儘管在那一過程中,他的船甚至都沒有開炮,但也正是從那個時候起,他便一直自稱「少尉」——這是當年他的臨時軍銜。

    儘管在多年的海上貿易中,趙登科掙了不少錢,可這一次,為了實現心中的夢想,他可以說是傾家蕩產,即便是如此,還是在得到了銀行以及皇家地理學會的資助後,才得已成行。

    「……從這裡駛出,然後再沿著……可以貼著海岸航行……最終科,我將會抵達「廣闊而未知的南方大陸」…………」

    在茫茫南太平洋中尋找某個「廣闊而未知的南方大陸」正是趙登科此行的目的所在。

    在這個全世界都在進行著海外殖民的年代,誰能發現更多的新地盤,都將意味著大批資源的攫取,以及國力的迅速提升。自從美洲大陸被發現後,無數航海家都瘋狂地尋找可能的新大陸,某個神秘的南方大陸便是趙登科此行的目標。

    而為了能夠實現這個目標,趙登科可謂是傾家蕩產,除了購買兩艘船之外,他還向所有的船員預付了三年的薪水,甚至還為他們購買了一份保險,如果三年後還沒有他們的消息,那麼保險公司就會支付死亡賠償金。

    總之,趙登科已經做好了一切準備,要麼生!要麼死!

    除此之外,別無他法!

    「就是這裡了……」

    在海圖的一片空白處畫上一個圓圈,趙登科的神情變得越發凝重,他的眼神也變得越來越狂熱。

    南太平洋盛夏的烈日,照耀著浩瀚的大洋。興乾七年九月初三,這一天萬里晴空下,海岸邊的海水如翡翠般清澈見底。不遠處的洋面上,停泊著一艘懸掛大明日月旗的三桅帆船「奮進」號和「希望號」,這兩艘快速縱帆船的噸位都僅只有不到500噸,是大明最為流行的遠洋快速商船,而與其它的船隻不同,這兩船上搭載著一支遠洋探險隊,儘管四個月的漫長航行,讓他們的三位同伴因為疾病永遠地長眠在大海下,但在這個宛如世外桃源般的小島上長達兩周的韜光養晦,這些探險者們已經暫時把艱苦的征途拋在腦後。

    從早上開始,整支探險隊都在為即將開始的遠航做著準備,所有人都顯得極為興奮,因為他們感覺自己應該是大明所有的船隊之中,往南行駛最遠的船隊。

    「過去,肯定沒有來過這裡!」

    早在兩周前,他們來到這片荒蕪之地之後,就立即作出了這種判斷,按照這個時代的規矩,他們在陸地上升起了大明的國旗,並且按照大明的規矩利用當地的石材製作為了十幾塊石碑,在石碑上刻下了「大明之土」以及刻碑的時間,當然還有趙登科以及兩艘快速商船的船名,這既是在宣佈所有權,同樣也是在留下一個記號,如果他們迷失在大洋上,那麼未來的航海家們發現這裡的時候,至少知道他們曾經來過這裡。

    在七手八腳地為遠航作著的人群後方,這支探險隊的隊長——趙登科清瘦而堅毅的臉上,卻流露出一副心事重重的神情,他的雙眼盯著遠方,盯著這片土地,看似堅毅的神情中卻帶著一絲迷惑。

    「這裡究竟是大陸,還是一個島嶼?」

    作為第一個向南方大陸發起挑戰的探險家,趙登科在臨行前,曾經在海軍部見過一位軍官,那位軍官告訴他,在南方確實有一片陸地。

    「根據我們在巴達維亞繳獲的荷蘭人的檔案顯示,帝汶海以南存在一片陸地,但是無法確定它是一座島嶼,還是大陸……如果可能的話,你們可以向南航行……」

    此次探險航行的目的,就是為了尋找「南方大陸」,只是傳說中的「南方大陸」,會是這裡嗎?

    「船長,所有人都已經準備好了。」

    在最後一艘小艇被吊上船後,大副的報告讓趙登科點了點頭,然後他便命令道。

    「起錨,沿海岸行駛,注意觀察水下情況,避免觸礁。」

    在下達這個命令的時候,趙登科的視線再一次投向了海岸上的石碑,那個石碑是表示著大明對此地所有權的證明,同樣也是他們遠航至此的證明。而在石碑上清楚的刻著兩個字「朝天」,這是趙登科為這片陌生的土地起的名字,也就是取了「朝覲天朝」的意思。

    當然,他並不知道,在另一個時空中,這個位置被稱為「倫敦德裡角」,位於澳大利亞北部,儘管西班牙人、荷蘭人都曾發現過這裡,但是他們都不曾登岸,而兩周前,趙登科一行人的登陸,無疑是文明世界第一次對這片大陸第一次探索,儘管他們的探索止步了海岸附近的雨林。

    在接下來的一個月裡,「奮進」號和「希望號」,一直沿著海岸航行,而出乎所有人意料的是,除了在「朝天」一帶生長著各種樹木有還算茂密的雨林外,越往南航行,所看到的海岸就越來越荒涼。

    其實到也談不上荒涼,在海岸邊還是分佈著不少紅樹林,當趙登科拿著望遠鏡,尋找著合適的登陸點的時候,這時瞭望哨上的水手突然指著岸上大聲喊道。

    「岸上有人!」

    有人!

    這是兩個月的航行中,第一次看到人,在趙登科以及船上的水手們紛紛將視線投向水手手指的水向時,在不遠處的一座小島後方,幾艘獨木舟在土人的划動下駛了過來,那些獨木舟上無一例外的站著一些身材高材魁梧的土人,他們渾身近乎於赤裸,黑色的皮膚上佈滿了白色的漆身。

    「—*……—」

    在那幾艘獨木舟靠近的時候,船上的人們甚至能夠聽到他們發出的古怪的叫喊聲,因為看到他們的手中拿著長矛,弓箭的關係,所以水手們更是第一時間抽出了刀劍,當然更多的水手是拿起火銃。

    「不要放銃!」

    看到水手們為火銃裝著銃子,趙登科立即大聲喊叫道。

    「都不要放銃!」

    這是離開帝汶之後,沿著這個大島航行時第一次見到土人,儘管在之前的登陸他們也曾發現了人類活動的痕跡,但是他們曾等待數天,都沒有接觸到土人,儘管他們一直感覺有人在周圍窺探著、監視著他們,而現在這些土人的出現,無疑是一件好事。

    盯著那些看似凶神惡煞宛如夜叉的土人,趙登科並沒有絲毫的緊張,儘管聽不懂他們在說什麼,但是他還是立即作出了一個決定。

    「所有人都不許放銃,他們上不上來,拆開幾瓶肉罐頭,拿幾個木桶過來,把罐頭倒進去!」
as000538 發表於 2019-4-3 19:44
第213章 新大陸

    深藍色的海水倒映著陽光,不是一色的藍,是深藍與波光的交疊。黃色的海岸線上,可以看到一片片斑駁的綠,這是一片看似荒蕪,但卻又頗為富饒的土地。

    而在這風平浪靜的海灣中,兩艘帆船打著半帆緩緩的航行著,甲板上,水手們正在和往常一樣,用礫石與海水擦洗著甲板,而在船尾的艦橋上,船長正與一個人聊著天,那個人的外貌與漢人截然不同,眉弓隆起,突頜厚唇,頭髮多呈波浪形,而且膚色也是近乎於黑色深棕色。

    這是他們之前在與土著人的接觸中一個被肉罐頭吸引,自願離開部落來到船上的土人。

    「草地……」

    手拿炭筆的歐卡一邊說一邊在紙上畫著畫。

    「要走二十個月亮二十個太陽……」

    儘管因為語言的關係,使他們之間並不能順暢的溝通,但通過一個多月的互相學習,趙登科仍然學會了一些土語,這一陣子,他們就是半蒙半猜靠著那甚至比不上半歲蒙童的話語,在那裡溝通著。

    「也就是說,走出草地需要二十天,二十天對嗎?」

    趙登科看著歐卡問道,甚至特意指著紙上的太陽和月亮說道。

    「二十個太陽、二十個月亮,二十天。」

    在得到肯定的答案之後,趙登科的心頭猛然急跳,他曾派探險隊上岸對金灣的草地進行過勘探,或許那裡的土地相對貧瘠,可是那片草地卻頗為肥美,非常適合養馬。

    「二十天……沙子,很多傻子……」

    歐卡用生硬的漢語說道。

    「二十天後草地就消失了變成了沙漠。」

    方財梁於一旁說道。

    「東家,如果需要走二十天才能走到頭的話,那豈不是,那是一片大草原嗎?要是在那裡養馬的話,馬匹就可以直接運到南洋各國……」

    作為趙登科的「掌櫃」,隨著趙登科在海上經營多年的方財梁,一眼就看到了那片大草原的好處。其實他不,那片草場就是另一個時空中澳大利亞東北部金灣附近的金伯利高原,菲茨羅伊河兩岸數百英里都是一片大草原,那裡是澳大利亞最負盛名的肉牛飼養地區。適合養牛,當然也適合養馬,其實在19世紀中後期至少20世紀早期,那裡確實曾大量出口馬匹。

    「東家,現在南洋一匹馬要36兩,在這裡養馬然後再運到南洋,肯定比從東北運馬更划算……」

    在很多時候,趙登科更像是一個探險家,至於方財梁則更像是一個商人,他幾乎是立即看到了其中的商機,相比之下,趙登科更在乎的是這個島嶼到底有多大。

    「要走二十天,然後還有沙漠……」

    看著那個沿著海岸線繪製的海圖,趙登科忍不住用手按著地圖,然後喃喃自語道。

    「這個島到底有多大?」

    非常大!

    在接下來的航行中,儘管他們已經沿著海岸行走了兩個多月,但仍然還沒看到海岸線的盡頭,甚至就連方向也沒有發生太大的變化,只不過越往南,海岸線看起來的,越來越荒涼了,甚至在航行兩半個月後,他們發現海岸上的綠色幾乎全都消失了,放眼放著海岸線只是一片荒蕪的紅色,紅色的陸地上只有一眼看不到邊的沙礫。

    「這裡根本就是個鳥不拉屎的鬼地方!」

    在水手們的抱怨聲中,那荒涼的紅色的大陸的海岸線的走向開始發生了變化,開始向西偏行,不過原本荒涼的海岸開始出現了一些綠色,從望遠鏡中,可以看到陸地上生產著繁茂的野草,甚至還能看到幾株高大的樹木,不過整體上來說,這個「島嶼」是荒涼的,稀落的樹木清楚的表明了這一點,就這樣沿著海岸線又行駛了十天之後,才再次轉向南方。

    「我們駛過南迴歸線了!」

    在放下六分儀後,趙登科離開了甲板,他甚至沒有去看那些在那裡為駛過南迴歸線而歡呼的人群,他只是默默走回船艙,然後坐在椅上,從桌子裡的取出了一個盒子,打開封存了半年之久的文件,這是在離開海軍部的時候,那位海軍軍官交給他的。當然那名軍官叮囑他,在駛過南迴歸線後,才能打開。

    在過去的半年之中,趙登科一直好奇著文件裡的內容,而現在打開了文件,他看到這是一封信,而信上清晰的小字映入眼簾。

    「你隊現在應該繼續向南航行,參照非洲以及南美洲南迴歸線附近氣候,如果你們已經抵達「南方大陸」,那麼其土地應該是荒涼的,繼續向南行駛,隨著降雨量的增加,其海岸線會越發富庶,希望你們能夠盡可能的深入海岸,尤其是在發現河流時,應該派出船隻和探險隊進入河道,探索內陸地區是否適合種植,是否適合移民……祝順利。」

    看著信最後的落款,趙登科的眼睛瞬間睜大,無論如何,他都沒有想到,信居然是……皇帝陛下本人的親筆信。

    「居然是陛下的御筆!」

    看著這張紙,方財梁喃喃自語,儘是一副不敢置信的樣子,甚至在看著趙登科的時候,那目光也發生了變化。

    「東家,您這次可發達了,您的名字,那可是上達天聽了……」

    方財梁嚥了口口水,語氣也變得激動起來。

    「若是咱們這次能順利回國的話,我敢肯定,到時候,皇帝肯定會親自詔見你,那是光宗耀祖的大好事啊……」

    雙手「端」著那張薄紙,方財梁小心翼翼的把信放到桌子上,然後搖頭長歎道。

    「這陛下當真是天子,他都沒來這地方,就知道咱們現在越往南,這岸上的綠色就越來越多,你瞧,那岸上的樹也多了……」

    在方財梁指著窗外海岸上偶爾可見的樹木感歎時,趙登科看著那封,然後對他說道。

    「發現河了嗎?要是發現了河流,一定得派人上去看看,這可是聖旨!」

    很快,關於隊長有聖旨的消息,就在探險隊裡傳開了,這讓原本每次探險都會擔心自身安危的探險隊員們的心態立即發生了變化,他們紛紛主動報名參加探險隊,畢竟這是聖旨,尋常百姓一輩子能「領」到幾次聖旨。

    每一次上岸之後,也不再像過去那樣局限於沿岸,而是騎馬深入內地少則十數里,多則數十里,每一次他們的探險都會帶來一些新鮮的植物,甚至從未曾見過的動物。當然在捕獲那些動物之前,他們總會觀察一下那些動物吃什麼,而讓他們驚訝的是,許多動物都是他們從不曾見過,甚至有些動物,更是頗費了一番功夫才捕到,不過在更多時候,他們往往只能抓住一些死物。

    什麼長的像老鼠,可體型卻不比一頭小牛小多少,肚子上有個袋子的東西,諸如此類的動物是屢見不鮮,而隨船的醫生,更是發揮自己擅長的繪畫,隨著探險隊一同上岸,然後繪製那些動物,當然在更多時候,他則是把那些動物製成標本。

    按照皇家地理學會的規定,如果發現新特種的話,在條件允許的前提下,他們可以少量捕獲,然後製成標本運回國,這既是遠航的證明,同樣也可以豐富皇家地理學會的館藏,讓國人能夠更直接的瞭解到世界。

    因為每一次上岸都要投入時間進行內陸探險的關係,所以航行的時間變得越來越漫長,而探險隊也對這片土地越來越瞭解,這片土地非但遼闊的超出他們的想像,而且當地土著人數量稀少並處於原始的遊牧狀態「男女異形,不織不衣,以鳥羽掩身,食無煙火,惟有茹毛飲血,巢居穴處而已」

    面對這些原始的土著人,儘管有所接觸,探險隊當然不會同意他們是土地的所有者。於是,他們在海岸石壁上刻下標記,宣佈這裡屬於大明所有,理所當然的獲得了這片土地的主權和使用權。

    興乾七年臘月初八,在船員們享用著用袋鼠肉製成的臘八粥的時候,作為探險隊長的趙登科卻神情凝重的望著陸地,他偶爾會拿著望遠鏡朝內陸看去,一個月前,他派出了探險隊,而且還讓他們帶上了所有的十六匹馬,開始對內陸進行考察。船隊一直在這裡等待著他們,但是今天已經到了約定的日子,他們怎麼仍然沒有回來?

    15天!

    騎馬的話,足以走上千里路,之所以讓他們深入內陸,就是為了獲得有關內陸的信息,當然也為了完成陛下的旨意。

    就在夕陽西下的時候,海岸線上出現了一些影子。

    「探險隊回來了!」

    在瞭望手的喊聲中,趙登科緊張的用望遠鏡看著返程的探險隊。

    一共十六騎!

    一個不少!

    不過,似乎多了幾個土人。

    那些土人的相貌與歐卡相似,都是黑色的皮膚,身上畫白,在探險隊返回到船上之後,探險隊長孫克就興奮的對船長叫嚷道。

    「船長,不需要再走下去了,我敢說,這肯定是個大陸,我們走了差不多兩千里,到處都是樹木、草原,這裡人可真少,我敢說,就是東北也比不上這地方,這裡不下雪,四季如春,船長,只要咱們回去,皇上肯定會因為咱們發現這個好地方重賞咱們的……」

    回家,重賞……船員的話傳到趙登科的耳中,他的眼睛盯著這片大陸,心裡只有一個念頭。

    是回去,還是繼續?

    現在回去的話,會不會讓陛下失望?
as000538 發表於 2019-4-3 19:45
第214章 商人

    「嘟……」

    一聲汽笛在大地上鳴響著,「光當、光當」的聲響由遠而近,伴隨著蒸汽機的轟鳴聲傳了過來,在蒸汽機噴吐著的黑色煙霧的後方,拖曳著十六節車廂,木質的車廂隨著光當聲微微搖晃著,車廂裡的乘客們好奇的張望著周圍,看著那疾速掠過的樹影。

    一個月!

    只用了一個月,曾經需要挽馬挽拉的列車,就被蒸汽機車取代了挽馬,數千匹重挽馬被補充到了軍隊,用於挽運大炮、馬車,而這條從海州直至潼關的鐵路也立即高效運轉起來的,儘管其時速只有30里,但是相比於馬拉列車,蒸汽機車幾乎可一天二十四小時日夜不停的運轉。

    這種高效的運輸工具幾乎剛一出現,就立即在大明引起了轟動,幾乎每一天,在沿線的各個車站,都會雲集著很多人去觀望它,觀望著這樣噴吐著煙霧的列車,更有不少士紳去買張車票,到車上感受到一個什麼是日行千里。

    從中都到開封,原本走官道至少需要幾天的時間,而現在儘管沒有達到朝發夕至,日行千里的速度,可是不過只一天半的時間,就可以往返兩地,這不能不讓人為之驚歎。

    火車光當光當地前行著,從敞開的窗戶裡吹進車廂裡的風,儘管帶著有些嗆人的煤煙味,可是不管是富人還是窮人,他們的臉上總是一副驚詫的模樣,即便是那些髮鬚皆白的長者,也會忍不住把頭伸出去,冒著吹一臉煤煙的後果,去感受一下「風馳電掣」的感覺。

    車廂不僅只是「光當、光當」作響,甚至因為速度太快加之路軌太短,會不時的晃蕩著,可雖是如此,這車廂裡的乘客們依然顯得很是興奮。而在頭等車廂內,十幾位穿著華服的士人,更是在那裡你一言我一語的說道著對火車的驚奇。

    「諸位仁兄,聽小弟為火車賦詩一首……」

    說話的士人站起身來,先往車外看去一眼,然後吟道。『

    「列子御風形有似,長房縮地事非誣;六輪自具千牛力,百乘何勞八駿驅?……」

    他這邊話聲剛落,那邊立即就有人咐和叫好,而吟詩的士子又繼續作道。

    「若使穆王知此法,定教車轍遍寰區。雲馳電掣疾於梭,十日郵程一剎那;回望遠峰如退?,近看村舍似流波;千重山嶺穿腰去,百里川原瞥眼過;共說使星天上至,乘槎真欲泛銀河……」

    那士人賦詩之後,立即引起一片叫好聲,而其它的士子也紛紛跟著作詩,用詩詞去讚美這火車。當頭等車廂裡熱鬧非常的時候,在擠站行多普通乘客的三等車廂內,一個四十幾許的中年人,眉頭緊鎖的盯著這火車,他的神情凝重,而在凝重中更多的是憂慮。

    「一日千里,大明有了這可載人可載物的火車,將來……」

    那商人打扮的中年人滿面儘是的憂色,以至於直到中都的時候,他仍然還沒有回過神來。

    過去需要趕上十天路,現在不過只需要兩天!

    當離開車站的時候,中年人忍不住長歎了口氣。那面上的愁容更濃了,不過在坐上公共馬車的時候,他還是盡量讓自己變得平靜一些。

    中年人乘著公共馬車,直接去了碼頭。過去那裡曾停泊著數以千百計的漕船,碼頭附近的百姓也大都是靠此為生的,往年現在正是南漕雲集、漕米入倉的旺季,不過現在,隨著「漕糧征實」雖說中都的碼頭見不現了數百年來的漕船,可是這裡卻雲集著來自各地的船隻,其中不泛大小各異的海船。那些海船既有來自國內各省的,也有來自南洋各國的,大明的船隻往南洋進行貿易的時候,南洋的船同樣也會把南洋的特產運到大明來銷售,如此一來,這碼頭附近自然是茶坊酒肆、客店浴池,到處都是客滿。

    因為來的匆忙,一時間中年間居然沒有找到下榻之處。最後好不容易才找到了一家旅館,中年人這邊昂首進去,那邊夥計趕緊迎出來,他不等夥計開口,就先就吩咐道。

    「給找一間清靜的屋子。」

    夥計陪著笑,立即招呼著給他安排房間,房間在三樓,窗戶對裡不對路,果然很是清靜。不過這中年人讓夥計把行李拿到屋內後,倒也沒有歇腳,而是直接去了商街,那裡雲集著大明許多知名的商號。

    來到商街之後,中年人就和許多普通的內地商人一樣,他一家商號一家商號的走著,詢問著各種物料的價格,有時候,也會不經意的問上一句,差不多用了一個時辰,在問明白價格後,他便在路邊的飯館裡匆匆用了飯,隨後才去了其中的一家商號。

    「喲,這不是杜掌櫃嗎?您裡頭請!」

    那商號的掌櫃一見到來客,立即擠出了滿面的笑容,顯然都已經是老熟人了。

    這邊請客人進屋,那邊又吩咐夥計上茶,隨後自然就是關起門來談生意。

    在門關上的瞬間,張胖子便衝來人咧嘴笑道。

    「您老怎麼有空來這了?」

    「不能不來啊,」

    杜掌櫃看了一眼面前的張胖子,然後感歎道。

    「這年月,有些事情,給其它人辦,不放心。」

    「確實,確實讓人不放心啊!」

    張胖子點頭說道。

    「尤其是和您做生意,那可是得小心再小心,一不小心,指不定就賠上性命了。」

    「風險大,可利也不少,我方才打聽過了,南洋過來的上等硫磺,一噸不過7兩銀子,張東家的手可真夠黑的,居然敢收35兩。」

    他的話聲一落,那邊張胖子就叫起了冤來。

    「哎喲喂,我的杜掌櫃,瞧您說的,那7兩銀子是賣給人家,這三十五兩是賣給您的,咱不說別的,這硫磺送過去,沿路總要打點吧,這銀子能不加到裡頭嘛,況且這可是南洋的上等硫磺,一般人可買不到那麼多……」

    因為南洋等地,尤其是爪哇島上火山活動頻繁,造就了當地豐富的硫磺礦產資源,當地土人直接在火山口採集硫磺,那些硫磺的成色極高,所以在國內一直很受歡迎。一直以來都是桂國、秦國重要的出口物資。

    「那是硫磺,又不是火藥!」

    「問題是,別人弄不到那麼多不是?」

    無論是張胖子或者杜掌櫃在做生意上都是很厲害的角色,關起門來談生意,都不肯洩漏絲毫,見張胖子咬著牙口不願讓步,杜掌櫃便轉移話題說道。

    「這價錢,先就這麼說吧……」

    隨後他又說道。

    「今天我之所以親自來這裡,是因為聽說了一件事情,我聽說現在清河兵工廠裡頭,已經不再造燧發銃了,所以想來問問張先生,現在他們造的是什麼銃,你能不能給我們弄到一些!」

    聽杜掌櫃的挑明了來意,張胖子倒也沒有急著答這句話,只是問。

    「你是聽誰說的?」

    杜掌櫃笑了看著張胖子,然後說道。

    「我們的眼睛又沒瞎,那新銃的模樣瞧著和燧發銃有點像,可是沒有火石,沒有火蓋,搭眼一瞧也知道是怎麼回事了。」

    「那麼,你說,你們準備出多少銀子?」

    張胖子笑著頭問道。

    「那可是新玩意,沒有大價錢,恐怕真的買不來」

    「價錢好說。」

    杜掌櫃看一眼張胖子,然後說道。

    「一支比過去加三兩,怎麼樣?這一番一正,一支火銃,你可就是十兩的利了!」

    「話是這麼說,」

    張胖子放低了聲音。

    「可實際上,壓根就沒有這麼多,到處打點銀子,落到我手裡頭的頂多只有三兩!你要的這種新東西,估計得花更多的銀子!」

    杜掌櫃盯著張胖子說道。

    「那你說個價。」

    「不是我說價不說價,是現在官府自己的都不夠用,即便是我想辦法拿過來,那也不知道要冒多大的風險,你說是不是。」

    張胖子又看了一眼杜掌櫃,然後說道。

    「況且,這些東西,也不是說買就能買的,總需要找人從中周旋一下,這都得花銀子,對了,你準備要多少?」

    「不少於一萬支!」

    「一萬?」

    張胖子吃驚地看了杜掌櫃一眼,然後說道。

    「不成這太多,兩萬支,這麼數別說弄不出來,就是弄出來了,到時候官軍萬一不夠了,追究下來,那也是要掉腦袋的!你拍拍屁股一走了之,我姓張的家業可全都在這。」

    「一支十五兩!」

    瞧見張胖子拒絕了,胡掌櫃懂得他的用意,便笑笑說道。

    「一共十五萬兩,要是你覺得的風險大,我就去找別家去。」

    「不是這個意思,不是這個意思!」

    張胖子又急忙改口說道。

    「既然杜掌櫃親自來了,這無論如何,老張我都會給你足面子,就是再難,那也要想辦法不是。你說,期限長短?」

    「兩個月!」

    胡掌櫃瞧著張胖子說道。

    「最多兩個月半,你看怎麼樣?」

    「嗯……我看差不多。」

    張胖子點了點頭,然後自言自語道。

    「有一個半月,東西差不多就能籌備集了,然後兩天的功夫就能用火車運到地方……」

    只張胖子提到火車,杜掌櫃的眉頭再次鎖緊,心情再次沉重起來……
as000538 發表於 2019-4-3 19:46
第215章 等過年

    最早籌備戰爭的是情報部門!

    春江水暖鴨先知。作為大明最重要的情報機構,軍正司的角色是多重的,不過現在軍正司分別設有左軍正丞和右軍正丞,左丞負責軍紀,右丞負責情報。兩個衙門甚至都不在一個地方辦公。

    相比於那個位於中都城北玄武路旁的軍正司,位於城外的軍正司偵緝局卻顯得有些隱密,甚至於很少有人知道這個機關,往往人們會把他和玄武路上的軍正司偵緝科混淆一體,實際上與後者負責軍事犯罪偵破不同,軍正司偵緝局負責的正是情報工作。

    在過去的幾年間,當五軍都督府都有一副「馬放南山」狀的時候,在軍正司偵緝局內,戰爭一直在進行著,隱秘戰線上的戰爭並不僅僅局限於西安,這裡同樣也進行著戰爭。

    從進入興乾七年之後,隨著倒計時的臨近,軍正司偵緝局變得更忙碌了,許多事情都必須要在最近一段時間完成,這是一場全新的戰爭,而現在這場戰爭正是關鍵時刻,所有人都在趕班加點的進行著各自的工作。

    這天下午,李少白獲得了個難得的休息機會,在連續工作十天之後,他終於可以回家休息幾個小時,換換衣服、洗個澡,當然還可以和妻妾纏綿一番,對此,似乎局長也可以體諒他們連續工作的繁忙,甚至局長還專門交待:讓局裡馬車車伕用馬車送他同事們回家,然後再在12個小時後去接他們回來。

    十二個小時,這是他們休息的時間,在過去的十天之中,他們都是吃住在辦公室,現在終於可以喘口氣了。

    「回家好好放鬆睡一會吧!」

    眼睛熬得通紅的王文白的聲音不大,但是語氣卻很親切,他關切地說道。

    「這十二個小時收尾,在此後的接下來的幾天內可能還需要你們連續工作,現在請你們都回家去休息--這是我現在唯一能為你們所做的。」

    看著局長那張略顯蒼老的臉龐,李少白知道,在大明眼前的局長可以稱得上是一個傳奇,他憑借一人之力結交草原上的蒙古王公,成為他們的坐上賓,遊說他們接受大明的冊封,同樣也探清楚了那些效忠滿清蒙古諸部的虛實,可以說,現在蒙古的平定與他有著直接的關係。草原上的生活使得他變得比同齡人更為蒼老,但此時那張略顯蒼老的臉上流露出的真切的關心,眼睛裡也佈滿血絲的李少白和同僚們相互對視了一眼,默默無語地往會議室外走去。

    走廊的兩側懸著吊燈,使得沒有窗戶照明的地下走廊不至於昏暗,離開了地下室後,來到軍正司偵緝局的大廳。從玻璃窗透進來的陽光顯得有些刺眼,這個間大廳裡人來人往,各個機要部門的官員們急匆匆的走著,好像都跟後面有人在拿著鞭子抽打他們似的。

    在走出大廳的時候,李少白和王明文他們倆個站住腳,他們先是抬頭看了一眼初升的太陽,然後又扭頭互相看了一眼,接著又默默的說道。

    「行動應該已經開始了吧!」

    「應該吧!」

    與此同時,在這個清晨,在中都城市內上百輛帶有軍正司徽章的馬車在城市的各條道路上奔馳著,那些馬車上無一例外的都坐著佩帶長短銃以及佩刀的軍正,他們無不是神情嚴肅的看著彼此。

    上午,和往日一樣,許臨安來到了所在的商號,和往日一樣,在他到達商號後,立即有年少的夥計為他端來茶,茶是提前泡好的,待他到達商號的時候,正好可以喝。

    「昨天的那兩筆單子結了嗎?」

    一邊喝著茶,許臨安一邊詢問著夥計,然後又繼續部置著今天的事情,就在他說話時候,那邊商號的門卻被突然打開了。

    大家的視線都朝著商號門口看去:只見一個壯實的身軀走了進來,在他的身後,還跟著幾個穿著黑色制服手拿火銃的……巡捕?

    不對!

    不是巡捕,因為他們戴的是帽子與巡捕的白帽截然不同,他的帽子是黑色的。

    「你們是什麼人?」

    在夥計的質問聲中,於眾目睽睽之下,領頭的那個人直接走到許臨安的身邊,然後雙眼盯著他,這個時候,許臨安早已經是渾身癱軟的坐在那裡,他根本就站不出來,還有一個商號的二櫃,做勢就想要從二樓跳下去,可是他卻看到那些人端起了手裡的火銃。

    在二櫃嚇的不知如何是好的時候,有兩個人衝到他身邊抓住了他,在這個時候他還企圖推開那兩名兵士的胳膊。

    「你,你們是誰……」

    許臨安盯著眼前的這個人,儘管他的雙腿發軟,但他還是強撐著給自己鼓勁,然後想要弄清楚對方的身份。

    「你是許臨安?盛和商號的東家?」

    來的人面無表情的問道。

    許臨安點點頭,這個時候,他的臉色已經變得蒼白而沒有絲毫的血色。

    「你們是、是誰?」

    他之所以這麼問,是因為他希望能夠給家裡帶著信,趕緊想辦法。

    「軍正司懲奸處……」

    在聽到這個名字的時候,許臨安只覺得雙腿一軟,剛剛站起來的他,立即癱坐下去,然後喃喃道。

    「為,為什麼……」

    對於懲奸處,或許他們並沒有接觸過,但絕不陌生,因為懲奸處就是專門懲治漢奸的機構,不知多少事清的敗類被其關入大牢,最後被送上流放船,被流放至海外。

    「知道為什麼抓你嗎?」

    來的人面無表情的問了一句,然後冷笑道。

    「既然知道,當初又何必如此?」

    何必如此?

    許臨安苦笑著,只是不住的搖著頭。人誰沒有糊塗的時候?

    可現在,後悔已經晚了!

    這一天,整個中都甚至於大明很多地方,軍正司以及地方的巡捕都在進行著行動,而行動的目標就是那些參與向滿清走私軍火以及軍需物資的商人。

    當一個個商人以及潛伏的間諜被逮捕的時候,在軍正司偵緝局的辦公室中,一個禿頂的身材稍胖的中年人正站在那裡,那一身黑色的軍正軍裝穿在他的身上,顯得有些可笑,不過他的神情卻很嚴肅,倒是坐在那的王文白卻是笑容可掬的看著他。

    「怎麼,張胖子,是不是有很多問題要問?」

    放下手中的筆,王文白看了一眼張宮山,六年前,正是在他的命令下,張宮山以商人的身份出現在中都的生意場上。

    「屬下不敢!」

    張宮山連忙搖搖頭。

    「你肯定想說,那些商人當初有不少是你勾下水的,如果想要阻止他們走私軍火,又何必引他們下水?」

    王文白的臉上依然帶著笑。

    「可別忘了,當他們發現對滿清走私軍火可以獲得暴利之後,就立即主動參與其中,而且當初,正是因為發現有人向滿清走私軍火,才會讓你滲透進去的,好了,現在解決問題了,這一下,基本上算是一網打勁了!」

    「可……為什麼是現在?」

    張宮山的語氣中帶著疑問。

    「明明幾年前我們就可以把他們一網打勁。」

    這才是他最大的疑問,早在三年前,他就已經完全掌握了參與對滿清走私的名單和證據,完全可以把他們一網打勁啊。

    「那個時候,非但沒有行動,甚至還刻意給他們製造方便,甚至還有一些人……」

    也是在過去的三年中,受利益的驅使開始投入這種生意裡的,他們中的一些人。甚至正是在他的引誘之下。才投身於這個行當。

    對於那一些人,他難免會有一些愧疚。畢竟在很多時候他是拿他們當朋友。

    也許這就是一種悲哀。身不由己的悲哀。

    可是她又有什麼辦法呢?完全沒有任何辦法去阻止這一切。甚至只能夠眼睜睜的看著他們朝獻井裡跳下去。

    而更為可悲的是,這個陷阱是他親手挖出來的。

    蒼蠅不叮無縫的蛋,或許這是唯一的安慰了。

    「因為當時,時機還不成熟!」

    王文白直接了當的回答道。

    當然,他並沒有說,另外一個原因是因為陛下需要讓一些武器流落到滿清的手中,畢竟,借刀殺人的時候,總需要提供一些彈藥。如果沒有大明的銃炮、火藥,他們又怎麼可能那麼輕鬆的解決掉西北的問題。而且除此之外,更重要的是,即便是當時制止了一些人,也無法阻擋在暴利下,商販把武器賣給滿清。

    過去販私鹽的一率殺頭,可能擋得了幾個人?那些人為了利益可以不惜一切。

    這種人從古至今,從來不曾缺少過。

    「當時,即便是抓了,能抓住幾個人?能不能引起什麼轟動?完全不能引起任何轟動,也不能夠讓人們以此為警!」

    看著神情似乎有些恍惚的張宮山,王少白繼續解釋道。

    「按大明律,百姓可以持銃,但必須是漢民,而銃商不得將火銃售予非漢民,否則一率重懲,可是在利益的驅使下,那些個銃商、銃匠,往往都是置國法於不顧,這幾年西南山蠻高價買了多少銃彈?那些銃彈對朝廷、對漢民都是威脅,可賣銃彈給他們是誰?正是漢人奸商,這樣的人,抓一個,還會再冒出十個來,那些山蠻願意用二十兩銀子買一支火銃啊,足足幾倍的利潤,別說是商人,就是平頭百姓未嘗不為之心動!怎麼辦?」

    盯著張宮山,王少白反問道。

    「他們賣的銃彈越來越多,對朝廷就是威脅,將來怎麼辦?抓不完、關不盡,偶爾的抓住幾個,他們難免還有僥倖心理,所以……」

    王少白最後冷冷一笑。似乎是在諷刺的那些人的幼稚和天真。

    家人並不知道他們所做的一切,實際上都盡在朝廷的掌握之中。或者說本身就在朝廷的計劃之內。他們甚至還自以為聰明的去收買那些官員,只是為了讓走私變得更加順利。

    他們並不知道這一切都是在朝廷的縱容之下。現在那些人不但給了朝廷去制裁他們的借口,同樣也給了朝廷去清算那些意志不堅的貪官污吏一個借口,

    很多時候引蛇出洞是必須的,當然這個蛇必須在朝廷的控制內。

    「需要殺雞給猴看,這些人就是雞,這一次抓捕名單上除了滿清潛伏的間諜之外,商人一共有75人,他們大都是有頭有臉的商人,這些人被抓住後,自然會引起轟動,本人殺頭,家人流放,咱們需要拿他們去警告百姓,告訴他們,把銃彈賣給外人,是要付出代價的!所以……」

    話聲一頓,王文白說道。

    「這個雞,必須要等到現在才能殺!」

    殺雞給猴看,要分時機。如果不能抓住一個有力的時機,那麼這個雞也是白殺。

    「屬下明白了!」

    張宮山連忙立正答道,隨後又試探著說道。

    「那那個人呢?」

    「那個……」

    王文白往西看了一眼,然後說道。

    「總得留一個人給主子報信不是,而且將來,你們還有合作的機會!」

    「將來?」

    詫異的看著局長,張宮山的目中帶著不解,更多的是疑惑。

    「還有將來嗎?」

    難道將來還要繼續與滿清進行軍火貿易?

    「在我大明於鹽場實施就場徵稅之前,販私鹽者斬,可這天下的鹽還是半出官,半出私,殺頭的大罪也擋不住他們的趨利之心,再比如晉商,當年他們向滿清走私物資時,又豈能顧忌那是殺頭大罪?人心趨利,為暴利鋌而走險的,古往今來又豈止一人?你不去賣,其它人會去賣,到時候,他們賣的可不僅僅是武器那麼簡單,他們會像晉商一樣,甚至出賣軍事情報,為清軍領路,做嚮導。」

    局長的回答讓張宮山連連說道。

    「怎麼會,不,不會的……」

    在他看來,這一切似乎有些不太可能,畢竟當年那些晉商的教訓已經非常深刻了。他們怎麼可能還會繼續向那些晉商一樣,為了銀子不惜一切。

    「怎麼不會呢?」

    王文白頗為感歎的說道。

    「一開始的時候,晉商也只是想掙點錢,掙點暴利而已,可後來,是越陷越深啊,這就是人性,當他們從那裡可以獲得更多的利益時,他們就可以不惜一切代價了那些晉商,也不是一開始就認定要當漢奸,他們一開始的時候,不過只是想掙點錢,就像把火銃賣給西南蠻的小商小販一樣,他賣一支火銃可以掙十幾兩銀子,賣了一支,等於幹上幾個月,他就會想著,若是賣上十支,豈不就發了?那時候。腦子裡想的可就不是其他,而是銀子。他掙到錢了,然後呢?十支、百支、千支,最後,為了獲得更多的銀子,他們會越來越大膽,越來越肆無忌憚,為了獲取錢財,他們會想盡辦法,他會想盡辦法,同樣對方也會想盡辦法搶更多的東西。等到那時,恐怕又會出來一個「八大皇商」,他們會毫無底線,毫無下限的,最後他們所思所想無非就是自己,他們會為了那點銀子不惜一切。」

    局長的解釋,讓張宮山整個人都陷入沉默之中,作為軍正司的軍正,對於人性他當然瞭解,而且在生意場上闖蕩這麼多年,自然也知道貪心不足就是人性,在向滿清走私軍火的過程中,不知有多少小商小販就是衝著那幾倍的暴利,翻山越嶺把銃彈賣給滿清,如果不是因為他掌握著「大宗貿易」,那些小商小販以及小商號或許早已經像局長說的那樣,發展成了新的「八大皇商」。

    在沉默良久之後,他看著局長有些不解的問道。

    「那為什麼,現在要對他們動手呢?畢竟,這是好不容易才建起來的網啊。」

    「你傻啊!要是再讓他們發展下去,就是尾大不掉!你還真準備讓他們變成新的「八大皇商」嗎?」

    有時候,不得不佩服陛下的地方就是在這裡。陛下總是能夠看到人性的最陰暗的地方。然後針對性的制定一些計劃。把那些自以為是的人引到陷阱之中。

    在那些人自以為是,洋洋得意的時候,他們並不知道,一切不過都在計劃之中。

    有些不明所以的下屬。王文白哈哈笑道。

    「豬養肥了好過年,養成個妖精,可就不好殺了,下去吧!至於這批軍火……」

    養了這麼多年的豬,現在到了殺豬的時候了。這也是當初的計劃,方面是為了殺一儆百而另一方面就是為了殺豬。

    畢竟豬養肥了就是留著殺的。

    沉吟片刻,王文白說道。

    「先發一部分過去,你呢?暫時先避避風頭……」

    之所以會這麼叮囑他是因為在將來還有更多的用處,畢竟陛下已經有了詳細的計劃,還要繼續拿那些人當槍使。這也意味著這個計劃可以繼續實施。

    養豬,就像割韭菜一樣,一茬一茬的。割完了這一茬還有下一茬。現在到了收穫的季節了。

    所以這一茬不能留著,現在已經到了收穫的時候。

    現在已經是殺豬的時候了。畢竟要過年了。
as000538 發表於 2019-4-3 19:47
第218章 前奏

    興乾七年。

    王明恩時年二十四歲,雖說年青,可人們見著他都會尊稱一聲「伯爺」,他是興乾元受封的「武寧伯」,其實,他並不是因為自己的軍功受封,而是因為父親的軍功,在大明的勳貴中,他的父親是一個小到不值一提的小人物,可就是這個小人物在《新明英烈傳》中,卻是屢次被提及。

    「那王秀武一見萬餘鐵盔鐵甲清虜列隊襲來,眼見兩軍相接忠義軍受挫,他牙一咬,便跳上了火藥車……」

    當年南京城下在通濟門血戰時,如果沒有王秀武點著火藥車衝向敵陣,與清軍同歸於盡,誰勝誰負還未曾可知。雖然戰後論功行賞,對王秀武的家人頗為恩待,但在興乾元年,陛下南巡至南京的時候,於通濟門憑弔故舊部時,看著通濟門下那被親鋪的路石,自然想到了粉身碎骨的王秀武,隨即下旨將其家人封伯。

    而也正是從那時起,原本只是一介布衣的王明恩,搖身一變成為了大明的勳貴,獲得了兩萬畝的勳田,從那時候起,他不用做任何事便可掙得巨額地租。當然僅僅只是靠地租賺不了什麼錢,但是,在他的封地內恰好蘊藏有鐵礦,通過開採鐵礦,他頓時變得非常富有。

    儘管在南都像他這樣的勳貴有不少,可是像他這麼富有的卻沒有幾個,畢竟,相比於的種田,鐵廠的利潤更為可觀。

    顯然即便是當年報著「報恩」的想法與敵人同歸於盡的王秀武,也沒有想到,他的舉動不僅奠定了北伐成功的基礎,同樣也讓王家的命運發生了根本的改變,不僅讓後代過上了體面的生活,而且還讓王家成為了大明的勳貴。

    當然,對於大明的許多平民百姓,甚至許多士兵而言,武寧伯王家就是他們的偶爾,他們無不是希望有朝一日,能夠像武寧伯一樣,為子孫掙取一份榮華富貴,當然,還就是名聲。

    不過對於王明恩而言,他在享受著這一切的時候,同樣也承擔的責任,興乾元年受封後,十七歲的他就進入陸軍學校,學習軍事,畢業後進入軍隊服役,在步兵團裡待了三年,結束時獲得陸軍上尉的軍銜。兩年前,他放棄了全職軍人生涯,退役轉為預備役軍官,成為南直隸的榮譽上校。不幸的是,這種榮譽上校只不過是貴族的榮譽而已,他永遠也不能獲得勳章。

    從那時候起,王明恩和許多勳貴一樣,一邊將心思專注於經營家業,一邊教育兒女,畢竟,他的兒子在未來需要襲爵,成為大明的武寧伯,而在那之前,他的兒子同樣也需要進入軍校,服役。至於另外幾個兒子,他們只能在成年後離家,相比於長子,他們反面需要更多更多好的教育,畢竟,那時候,他們只能靠自己。

    對於兒子們的將來,王明恩早就有了安排,長子接過了他的爵位,成為大明的勳貴。至於二兒子,有朝一日會成為國家的文官。至於老三,將來,他可以成為……也許,他可以像其它人一樣,到海外諸夏,為自己掙一份功名。

    誰知道呢?

    誰都無法意料將來,就像他一樣,當時正在社學裡讀著書的他,無論如何也不想想到,突然間他就從忠烈遺族變成了勳貴。

    望著車窗外面,王明恩的神情中略帶著絲許凝重,車窗外可以看到那些灰頭土臉的礦工,進入鐵礦之後,這裡的一切都是灰濛濛的。

    「應該再招些礦工,現在產量太少了……」

    王明恩自言自語著,就在這時連綿不斷的爆炸聲打斷了他的思緒,那是礦山在放炮採礦。相比於煤礦,鐵礦的開採需要更多的火藥,而且採礦時的動靜更大。在爆炸之後,很快礦區的道路就被爆炸的煙雲籠罩了。

    王明恩的那輛馬車就這麼在煙塵中奔走著,很快,馬車駛離了礦區的,儘管這是王家的鐵礦,但是王明恩卻很少來這裡,即便是這裡離南京不到百里,可是在絕大多數時候,他都不會呆在封地,畢竟相比於封地,南京更為繁華,而且絕大多數生意,都是在南京敲定的,至於這裡,不過只是生產的地方。

    這次他之所以來這裡,是因為與鐵廠總辦有事情商量,所以才在鐵廠呆了幾天,現在是時候回南京了。

    當天晚上,王明恩回到了位於南京外城的武寧伯府,在馬車停下來的時候,他看到迎接他歸來的僕人,同樣看到在僕人中的索菲亞,透過玻璃窗裡瞥見索菲婭的臉,有那一瞬間,王明恩感覺心臟好像漏跳了一拍。他被帶回四年前在廣州服役的時候,在那裡他第一次見到這張漂亮得讓人難以置信的臉蛋,被金色卷髮環繞著,她的臉上帶著傲色顯得完全無法馴服。現在也是,她面色慍怒,倒讓他感覺到一絲異樣的誘惑力。

    這是他最想要的女人!

    當然,他可以要她,甚至她為他生了一個女兒,可是他能做的只是把她從家奴變成僕人,至於納妾……不可能,平民或以納異族女子為妾,大明的勳貴不能。所以,她現在依然是「僕人」,甚至就連他的女兒,也要由妾室代養。

    除了不能給她身份,他可以給她任何她所需要的東西。

    「老爺,你總算回來了。」

    幾乎是在王明恩下車的同時,在見禮之後,索菲亞就說道。

    「出事情了,官府可能要統一採購鐵料,所有的鐵料必須賣給官府。」

    「什麼?」

    王明恩的一挑,他在工廠的時候還沒聽說這個消息,

    「這個消息準確嗎?」

    「是剛剛送來的,我得到消息還不到兩個小時,估計明天就會見報。」

    索菲婭之所以得到王明恩的寵愛,並不僅僅是因為她長的漂亮,商人家庭出身的她或許被北非海盜掠為奴隸,可是受過良好教育的她在很多時候都能給王明恩很多幫助。

    「我去找巡撫問問,看看到底是怎麼回事,看看有沒有什麼迴旋的餘地。」

    對於這突如其來的變故,王明恩感覺有些緊張,畢竟,鐵廠是王家的根本。兩人一邊走,一邊說道。

    「估計不太可能,我聽說是朝廷的旨意。」

    「朝廷……這是想幹什麼?」

    來到了後宅,王明恩掏出他的煙盒,然後點著一根紙煙。

    「不要在這裡抽煙。」

    索菲婭並不喜歡煙草的味道,對此,王明恩倒也沒有反對,他往門口走去,然後一邊抽煙一邊說道。

    「朝廷要統購鐵料,這可是從未有過的事情,怎麼之前一點風聲都沒有?」

    王明恩的語氣中帶著疑惑,在他看來,這幾乎是很難想像的事情,什麼風聲都沒有,就突然有旨意下來了。

    「朝廷會不會把鐵廠收走?」

    索菲婭的問題,讓王明恩一愣,然後他搖頭說道。

    「這不可能,朝廷是不會這麼做的。」

    對於朝廷,王明恩是深信不疑的,臨出門的時候,他又停了一下,看著索菲婭說道。

    「對了,下次這樣的話不能亂說,知道嗎?我是說你剛才說的話。」

    「我知道了。」

    在大明生活了幾年之後索菲婭已經知道,在大明有些話是不能夠說的。

    「嗯,雖然沒有什麼,但總要注意一些。」

    然後,王明恩走了出去,他還要去夫人那裡。

    他沿著走廊走著,此時他有些心煩意亂,倒不是因為去見夫人,儘管那個出身大戶人家的夫人,對他同樣是助力頗多,至少這家裡的事大都是由她操持的。

    他之所以感覺心煩意岙,是因為從那個突如其來的消息中,他似乎感覺到幾分不祥,為什麼會這樣的?

    朝廷為什麼會這樣呢?

    一時間他說不清,但是卻總覺得有些不安。

    在他來到書房的時候,一個僕人正在擦著窗戶,和過去勳貴家庭蓄奴不同,興乾朝是禁止蓄奴的,所有漢人家奴一率發還自由。因此各家各戶只能僱傭僕人,當然,最近幾年買賣海外奴婢也是極為流行的,但是相比於那些所謂的廣南奴、色目婢,往往人們更願意用本國的僕人,武寧伯府裡也是這樣,雖說有上百個廣南奴、色目婢,甚至還有干力氣活的崑崙奴女使,可是家中的僕人往往還都漢人,那怕是多花點錢也沒有關係。王明恩認識這個僕人,雖說這個僕人很少來後宅,他曾看過他在鎮子裡參加過足球比賽——那是一種從軍隊傳出來的運動,現在於大明非常流行,他的球踢的相當不錯。

    「李敢,」

    想起了他的名字,王明恩對他吩咐道。

    「你去叫管家來書房一趟,還有,把最近幾天的報紙都找過來,能找多少,就找多少,盡量找。」

    報紙!或許能從報紙的新聞裡所透露出來的蛛絲馬跡中找到一些信息吧!王明恩這麼尋思著,因為曾經在軍隊服役的關係,所以他總感覺這件事裡透著幾分古怪,可一時間,他卻又說不出,到底是怎麼回事……

    當他在那裡翻著報紙,從報紙上找到一些信息的時候他並不知道,其實對鐵進行統購,對於朝廷來說也是一個迫不得已的選擇。

    「鐵的產量不夠哇。」

    作為皇帝的朱明忠看著手中的報紙。忍不住感歎道。

    「今年咱們還要再修幾百公里鐵路。下來還要把鐵路往陝西修,而且鐵路只會越修越多。但是我們現在的鐵產量卻很有限。」

    幾乎是在蒸汽機車展現出他過人的潛力之後。修建鐵路就成了朝廷裡的一個共識。

    反對修建鐵路的人也被鐵路所展現出來的驚人的運力給折服了。其實那一日千里的速度。更是讓每個人都看到了鐵路所蘊藏著的力量。

    現在在朝廷之中已經有了聲音要把鐵路修到東北,修到蒙古去的聲音。古往今來,邊疆之說以不穩固。根本的原因就是運輸,運輸制約了中原王朝對邊疆的控制。

    正因如此,當鐵路和火車結合在一起之後,他們所展現出來的力量。這些遭受過甲申天變之後十餘年異族奴役的官員,然而然地想到了要中鐵路去鞏固邊疆的統治。

    在他們看來,只要鐵路能夠修到邊疆,那麼。就可以阻止任何一個異族的崛起。

    這種想法非常現實,有了鐵路,軍隊可以朝發夕自在,隨時隨地投入到遙遠的邊疆。物資也可以源源不斷的運往前線。

    但是,落後的工業生產制約了修建鐵路的速度。儘管現在在那些人的規劃之中,也許已經規劃了幾千公里的鐵路。

    但是大明現在並不能夠提供足夠的鐵用來鋪築鐵路。甚至就連迫在眉睫的鐵路修建也要盡可能的集中全國的鐵。

    至少要把全國的鐵都統一調度起來。又這樣才能夠保證在接一下來的幾年中。有足夠的鐵去修建陝西的鐵路。

    「陛下既然如此,那就建新的鐵廠就是了。」

    看著面帶愁容的陛下。鄭靈笑著說道。

    「大明這麼大,各地的鐵礦那麼多,只要就需要天下人肯定會辦更多的鐵廠。廠多了自然也就不愁鐵不夠用了。」

    聽著皇后的這個句話。朱明忠只是笑了笑,然後說道。

    「請沒有你說的那麼簡單!現在自約生產的並不僅僅是工廠不夠多,而是現在我們的煉鐵爐技術落後。而且有一個原因就是我們的鐵礦產量限制了鐵廠的產量,想要解決問題,必須要從根本上去解決,不僅僅只是多建幾個工廠。」

    要從根本上去解決問題,就必須要設立新的效率更高的煉鐵高爐,還有就是進一步增加鐵礦石的產量。當然還需要提高煤礦的產量。相比之下,恐怕設計煉鐵高爐是最簡單的一件事了。

    即便簡單現在也來不及了,畢竟等下還有另一件事兒已經到了必須要解決的時候了。

    想到這,朱明忠的神色變得有些凝重。他看了一眼皇后,然後對她說道。

    「靈兒,如果一切順利的話,今年我們就能把建奴徹底趕出去了。」
as000538 發表於 2019-4-3 19:48
第216章 主與奴

    「峰巒如聚,波濤如怒,山河表裡潼關路。望西都,意躊躇。傷心秦漢經行處,宮闕萬間都做了土。興,百姓苦;亡,百姓苦!」

    張養浩的《山坡羊·潼關懷古》一語道盡了天下興衰,也道盡了天下興衰中的百姓之苦。從古至今,於百姓而言,興也好衰也罷,到最後總是要嘗盡世間的苦楚,可若是有的選擇的話,世間的百姓還是「寧為太平犬」。

    即便是有時候,這「太平」也是自欺欺人的,不過就像在這潼關,於某種程度上而言,所謂的「太平」不過只是欺人之言,誰都知道,所謂的太平日子隨時都有可能被打破,明軍隨時都有可能殺進潼關,殺入關中,對於陝西的百姓而言,這自然是他們盼望已久的,可是對於滿清而言,無疑就是惡夢,所以,這潼關在過去的幾年間,總是一副戒備森嚴的模樣,一但有變,那城門上的千斤匣隨時都會放下來。

    雖然這潼關隔開了大明與滿清,但是實際上這潼關卻是「開放」的,商販們仍然可以源源不斷的攜帶著各種貨物往返兩地,在某種程度上而言,似乎比烈皇帝那會要寬鬆許多。

    滿清離不開大明的布匹以及茶葉還有其它的各種商品,甚至就連同硫磺等軍需物資都需要從大明獲得,當然與前者不同,後者都是通過各種小徑被商販走私到陝西。

    而通過潼關進入陝西的往往是各種與民生有關的物資,不過因為潼關極為重要,所以每一個進入潼關的商隊都要經過搜查,雖說了在過去的幾年裡,似乎人們都已經忘記了戰爭,只有那留著金錢鼠尾搜查貨物的清兵,提醒著人們,這裡是滿清的地方。

    守關的清兵總會趁著搜查的敲詐百姓,瞧前面的清兵作勢就要用長銃上的刺刀刺布的動作,布販無不是急忙掏出銀子,陪著好話恭維著那些清兵,如此才保住了車上的布匹。

    「叫天叫地叫祖宗,惟願不逢韃虜……」

    聽著前面商販的搖頭輕歎,中年人的心思一沉,瞧著那些清兵時候,臉色變得有些不太自然,隨後卻又長歎口氣。

    那聲歎息裡,更多的是無奈。

    進了潼關後,那原本一副商人打扮的中年人,便直奔城外,在城外的驛站裡憑著官憑要了一匹驛馬之後,就快馬加鞭的往西安趕去。

    「若是有火車的話,又豈需要這麼廢事?」

    騎著馬的中年人想到關東的火車,想到那日行千里的疾速,儘管內心嚮往著,可是他的臉上更多的卻是無奈。

    趕了一天一夜的路後,終於回到了西安,風塵僕僕的中年甚至都沒怎麼休息,例換上了一身官袍然後直接進了宮。

    「奴才叩見主子。」

    作為內務府正白旗包衣第五參領第三旗鼓佐領下人的曹璽,就是皇帝的家奴,實際身份至為低微,但由於得到皇帝的信任,又因其對主子的忠誠和本身的才幹而受到信任重用。所以地位自然不是一般奴才所能相比。

    這次奉命入關的曹璽,一回到西安自然要先叩見主子,報告這次的關東之行。

    「怎麼這麼快就回來了,我還以為,至少還得再過半個月呢,」

    玄燁頭也不抬,也沒有示意曹璽起身,只是讓他跪在那裡說道,他是皇家的奴才,那地位頂多也就是比太監稍高些。

    「回主子話,奴才這次能回來這麼全,全是因為明國的火車。」

    「火車?」

    玄燁這才有些好奇的問道。

    「什麼火車?」

    「主子,火車就是早先明人報紙上提到的蒸汽機車,因為其用煤燒火出氣,所以才被人稱為火車。那火車非但力大無窮,而且可日行千里,完全不像馬匹那樣,需要草料、水食,而且不似馬匹那行嬌貴……」

    聽著曹璽的話,玄燁的眉頭越皺越緊,他知道蒸汽機,也曾看過與蒸汽機有關的書籍,可是他卻不曾想到,蒸汽機居然可以用到車上。

    「主子,目下明人的鐵路上已經不見挽馬挽拉車輛,所有車輛都是用火車挽拉,一輛火車可拉二十節貨車,足有160噸有奇,以臣看來,有火車相助,明人必定會向我大清用兵……」

    一直以來明國何時西征,一直都是懸於大清心頭的一柄利劍,而現在,再也不需要擔心了——因為明國人很快就會打過來。

    「有了火車,明人可以源源不斷的將物資運往潼關,運入陝西,必定再無絲毫後顧之憂,如此,絕不是大清之福……」

    面對曹璽的稟報,玄燁一直沉默著,現在他似乎感受到了當年父皇的那種無奈,那種陷入網中而無法拔的無奈,儘管百般掙扎,但卻已經盡在漢從蠱中的現實,讓人喘不過氣來,曾幾何時,他以為只打通了西域,那麼大清國也就有了將來,可即便是打通了西域,又能如何?

    一開始,在報紙上看到蒸汽機車的報道時。他以為報紙上都是誇張之詞,可曹璽的話讓他知道,恐怕報紙上對火車非但沒有誇張,甚至可能還不知它的用途到底有多大。或許尋常的記者不知道,但是對於身為大清國皇帝的玄燁而言,他很清楚,當年洪承疇為何會獻計讓父皇去西域,因為西域距離大明太遠。

    從古至今用兵西域的只有漢唐兩代,前者用兵西域幾乎耗盡國力,至於後者則不過只是以一軍破西域諸國,而大清若是佔據了西域,以大清國十幾萬大軍,大明要是不投入十幾萬,甚至幾十萬大軍,又怎麼可能奪得下西域?

    「一但明國進攻受挫,他日必可與明國和議……」

    勞師遠征、耗盡國力。曾幾何時,這是大清國唯一的希望。

    勞師遠征?

    有了火車之後,漢人又怎麼可能會懼怕勞師遠征?

    現在,甚至就連這一線希望都沒有了。

    面色變得極為難看的玄燁,甚至都沒有在意曹璽接下來又說了什麼,他只是在那裡想像著大明一路把鐵軌鋪到西域的一幕,想像著大明通過那鐵軌把成千上萬的士兵和數之不盡的物資運往西域。

    到那時大清國該如何抵禦他們的進攻?

    甚至不經意間,玄燁的雙手在顫抖,他的後背都冒出了冷汗,他甚至可以想像得出一個畫面,自己成為亡國之君的一幕。

    難道自己要像崇禎一樣吊死在煤山嗎?

    對了,西安是沒有煤山的,甚至就連盛京——那是今年剛開始修建的新城,就位於天山腳下,那裡將會是大清國的新都,規制和滿洲的盛京一樣,只不過地位變成了西域。

    其實,老天爺對大清國還是恩澤有加的,前年,在大清國上下憂心著明國的進攻時,一場山東的大地震為了大清國爭取了時間,讓大清國能夠擊敗拼招撫衛拉特蒙古鋪平了道路,如果不然的話,大清國只能倉皇的逃入西域,而不像現在這樣的,通過與實力稍弱的和碩特部鄂齊爾圖汗聯手,一同吞併了實力最強的準噶爾部,儘管現在看似和碩特部還保持著自立,但是遲早會把他納入八旗。

    通過幾年的努力,現在大清國基本上已經在西域站住了腳,甚至就連西安的滿城之中也有大半的丁壯遷往了西域。原本大清國已經做了一切,一但潼關失守的話,就會撤往西域,借助數千里遠的地域,去抵擋明軍的進攻,可誰曾想,明國人卻偏偏弄出了一個什麼火車。

    「……主子,奴才這次在清河,與明國商人談妥了所需購買的物資,未來一兩個月內,那些物資就會運入我大清,到時候,我大清的軍威勢必可更上一層樓……」

    跪在地上叩著頭的曹璽並沒有注意到主子臉色的變化,他只是在那不露聲的邀著功,作為內務府奴才的他知道,在大清國曹家的實際地位並不美妙。一旦失去了皇帝的寵信,曹氏家族諸人作為漢人包衣的可悲處境就暴露無遺——他們的實際身份不僅低於滿洲、蒙古、漢軍等八旗軍民,而且低於同為皇帝家奴的滿蒙包衣。

    也正因如此,其實曹璽一直希望能夠擺脫包衣的身份,像其它各旗的包衣一樣抬籍入旗,可是,他是皇家的包衣,沒有皇命是入不是旗的。

    「主子,這次奴才去明國,發現明國對我大清的防範日多,所以奴才斗膽多買了些東西,以防他日無法購得,奴才自作主張,還請主子責罰!」

    說是請罪,可實際上是在邀功。

    「曹璽,這趟差事,你辦的好。朕知道了。」

    回過神來的玄燁並沒有心思去理會曹璽的「刻意邀功」,只是看了他一眼,然後說道。

    「你下去吧!」

    就在曹璽叩頭領旨的時候,玄燁像是想到什麼似的,對他吩咐道。

    「曹璽,好好的為朕辦差,朕自然是不會虧待自家人的。」

    包衣是自家人,或許當年玄燁一旨聖旨讓大多數包衣都抬了旗,可是內務府裡的奴才卻依然是皇帝的家奴,他需要這些奴才。

    儘管在嘴上說著謝主隆恩。但是曹璽的心裡頭卻是一陣五味雜陳。儘管作為主子的的奴才看是非常顯要,而且也是深得主子的賞識。是在他的心裡。難免還是會嫉妒那些被抬籍入旗的人。

    相比於他們,曹家的地位就是在顯赫。也不過就是奴才罷了。也正因如此,對於曹璽來說,心裡一直想著有朝一日能夠台籍入旗。不至於像現在這樣,不過只是主子的奴才而已。

    可是在另一方面,她的心裡卻又非常糾結,因為他知道曹家之所以有現在的地位,正是因為主子的信任,如果不是因為他是主子的奴才,主子又怎麼可能用他呢?

    這也是身為奴才的悲哀。沒有了主子的信任他一文不值。而在另一方面這也是他希望能夠抬籍入旗的原因。

    只有像其他人那樣抬籍入其他才有可能把曹家帶到一個不至於像現在這樣完全依賴主子信任的位置。

    在的曹家不過只是主子的奴才,主子手中的一枚棋子而已。不過就是可有可無的角色罷了。

    只有抬籍入旗,只有成為朝廷命官,只有曹家人能夠在朝廷中顯示出來自己的重要性。

    將來曹家才會是大清國的曹家,而不至於僅僅只是主子的奴才。或許在那個時候仍然是奴才,但是。和現在卻是截然不同的兩種地位。到時候曹家就是大清國的顯赫之家。

    到那時,甚至可以結交權貴和權貴聯姻。甚至到時候還可以請主子賜姓,那時候就再也沒有人會去說什麼曹家了,只會用崇敬的語氣說著他們家是大清國的權貴。

    但是所有的這一切都需要一個前提,就是台籍入旗。

    可是皇上這邊的意思看來想要抬旗入旗,並沒有那麼簡單。其他人都是直接就抬了旗入了籍。可是內務府的奴才卻沒有那麼好的命。

    出了宮,曹璽依然是有些心不在焉的。原本他以為憑藉著這次進關的功勞應該能夠讓皇上吐口抬籍入旗。

    可是讓他有想到的是皇上壓根兒就沒有這方面的意思。儘管皇上看似吐了口。可實際上想要抬籍恐怕是遙遙無期的。

    「到皇上就不知道奴才想要什麼嗎?」

    曹璽當然知道皇上肯定知道他想要什麼,但是皇上卻不願意給他。

    因為對於皇家來說,皇家總是需要奴才的,尤其是需要像他這樣能幹的奴才。

    想到眼下的處境。曹璽自然而然的想到了在關內看到的那些人。那些人都是人。可是他呢?

    想到這兒,曹璽忍不住長歎了口氣,他知道這種念頭,連想都不應該去想。要是想了,恐怕到最後會掉腦袋的。

    可有時候他卻忍不住要去想,只不過是想想而已,沒準哪一天皇上心情高興了就會讓曹家抬旗,到那時候,他曹璽就能夠把曹家大到一個讓所有人高山仰止的地步。

    可是,皇上什麼時候才會大發慈悲呢?

    想到這兒,曹璽朝著東方看去。最後只是長歎了一口氣……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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北漂的高雄人,但是心裡想回台東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