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40章 爆破
清晨,當陽光越過山脊照進山溝的時候,大地又一次沸騰起來。【本章節首發、愛、有、聲、小說網,請記住網址】
炮聲!
隆隆的炮聲在山間迴響著,野戰炮尖銳的嘯聲和著臼炮沉悶的呼聲,在天地間迴響著。
大炮的轟鳴使得山谷中再一次沸騰起來,而在那一團團白色的火藥煙霧中,紅色的點線開始朝著山頂的堡壘進發。
當部隊開始進攻的時候,作為前翼軍指揮使的於樹傑心底卻翻騰著惱怒。他的神情更是顯得有些焦灼。
四個小時前,在天色還沒有放明的時候,於樹傑就在行軍床上醒來了,他睜開眼睛的時候,第一個感覺就是惱怒,而不是無奈。現在,當他透過晨曦,審視著山頂上那個小小的稜堡要塞的時候,惱怒的情緒變得更加劇烈了,他的呼吸也變得更為急促了。
「嗯……」
與明軍的官兵一樣,於樹傑穿著一身筆挺的軍服,當然,因為夏天的關係,所以他穿的並不是呢絨軍裝,而是一身耐磨的帆布軍裝,胸前掛著野戰望遠鏡——這種不能伸縮的單筒望遠鏡,因為其堅固耐碰撞,而受到軍隊的歡迎,他的左手放在軍刀的握柄上。
這柄軍刀,是興乾三年,於樹傑晉陞為將官時,皇帝陛下賜予的佩刀,儘管這柄佩刀並談不上華麗,可卻也是由名匠精心的打制而成。他就這麼扶著軍刀,站在山谷間的一塊突起的坡地上,他的雙眼死死的盯著前言。
太陽慢慢的越過山脊,一縷陽光斜照在他粗壯的身軀上,在陽光的沐浴下,他整個只感到有些悶熱,握著軍刀的左手不由自主的冒出了一些汗水。
「已經半個月了……」
嘴裡面念叨著這句話,於樹傑的呼吸變得有些急促,眼神也變得越來越凝重。
田力遠中校就站在他左邊半丈遠的地方,他的雙眼也在審視著那座堡壘,丁國明是他的勤務兵,就在他的身後,牽著一匹黑色的高頭大馬。如果現在有什麼記者在這裡的,可以從不遠處觀察著他,然後用鉛筆繪製出他的側面相,登在《明報》、《大明新聞》、《天朝週刊》或者其他什麼重要報刊、雜誌上,然後再配上通欄標題《於將軍劍指的六盤山》,當然,這樣的一個新聞中,或許會對他用盡讚美之詞,可是實際上於樹傑的心裡對自己卻是極度的不滿!
作為前翼軍指揮使的於樹傑知道,他所指揮的前翼軍,儘管只有2萬餘人,不過只有6個營的步兵、2營騎兵和2營炮兵,這只是此次西征的大軍中的一支前鋒部隊。現在戰場上的局勢已經非常明顯,大明已經把絞索套在了滿清的脖子上,就等著最後的扼殺了。
可是這沿途的堡壘,卻讓這最後的扼殺變得有困難重重。
半個月!
在一個堡壘面前耽誤半個月,那麼接下來還有多少座堡壘,難道戰爭就這麼無限期的延長下去嗎?要像現在這樣螞蟻啃骨頭似的,一個接一個的啃下去嗎?
「今天應該能結束了……」
想到之前接到了報告,讓於樹傑感覺好多了,呼吸也順暢了一些。
「將軍。」
田力遠轉過臉對於樹傑說道。
「工兵大隊一旦完成對要塞堡壘的爆破,三十五營就開始進攻。」
於樹傑點點頭。
他選擇了前翼軍最精銳的三十五營來擔任這個決定性的攻擊。三十五營的營長孫逸程的個頭不高,但卻極為精幹,他是在江陰便從龍的老兵,對於這個同鄉,他是瞭解的,他相信孫逸程能夠完成這個任務,而且三十五營的許多士兵都經受過從潼關以來一路大小戰役的洗禮,他們是靠得住的。
只要工兵的爆破作業完成,三十五營肯定能把要塞打下來。
「如果不是山的話……」
想到在過去的半個月中,工兵們在堅硬的大山中挖掘出爆炸隧道,於樹傑又感覺到惱怒一陣陣襲來。
正是山地特殊的地形耽誤了進攻的速度。
「再過一個小時,可以實施爆破吧!」
在於樹傑督促著工兵加快速度的時候,在距離山頂不到100尋的一個簡陋的土木工事內,油燈照亮了這個工事,在工事內部,一個半人高寬不過兩尺山洞內不時的傳出金屬的撞擊聲,在過去的半個月中,數百名工兵日夜不斷的用鐵錘與鋼釬在山腹中挖出了一條長達百尋的隧道。
在他們在山體中挖掘隧道的時候,進攻部隊實際上就是佯攻部隊,儘管看似進攻激烈,但實際上卻是不停地用中隊、大隊等中小股力量實施進攻,以防止清軍有可能發現和懷疑明軍的施工企圖,即便是在晚上,動不動也會對其轟炸一番,時不時又對其炮擊一陣,清軍軍被弄得筋疲力盡,暈頭轉向、苦不堪言。在炮擊、轟炸、佯攻的掩護下,清軍的注意力被分散瞭解,但工程的進度也談不上快,畢竟他們需要在大山中開鑿出一條隧道。
相比於過去,經過十年的技術完善,現在明軍的工兵部隊已經掌握了極為先進的隧道開鑿技術,準確的測量使得他們挖出的隧道不會發生偏差,而且爆破的裝藥也極為科學,既不會太多浪費火藥,也不會太少導致威力不足,無法摧毀城牆或者堡壘。
儘管進入坑道作業,施工難度大增,一是工作面狹窄,二是不能直立操作,進度大幅降低。可是經過半個月的日夜不停的施工,隧道終於挖到了清軍堡壘的下方,在測量了位置確定清軍堡壘在隧道上方之後,隨著一聲令下,戰士們立即開始將成箱的火藥抬入隧道,很快多達5噸火藥便被裝進了坑道藥室。
藥室位於主堡的正下方,坑道九十度轉向挖掘,開鑿作業很粗糙,其實只要能裝下炸藥就行,炸藥裝填到位後,對雷管和引火線採取一些特殊固定和保護措施後,工兵們才開始退出坑道,然後又返身回填大量泥土,用多層麻袋壘砌夯實,將其連同坑道轉向部分和坑道大部分嚴密封閉即可。
「角度定偏差,水平定高低……在坑道外面是個極其簡單的事情,進入坑道後,就不是這回事了。施工人員並不好掌握……」
在工兵們為爆破作著最後的準備時在第二出擊點等待出擊的孫逸程聽著工兵大隊大隊長解釋著坑道爆破作業碰到一些問題。
為了說明這些事情,工兵大隊大隊長李一南蹲在地上,一邊用樹枝於地上劃出幾條線,一邊將手掌上向孫逸程比劃過兩個圖形。
一個是直角三角形,在畫出這個圖形之後,他又解釋道。
「不管主峰的海拔高度如何,只要以兩條坑道口的地面中心為「零高度」、「零角度」、「零距離」利用各種儀器測量或經過計算,就能很快算出主峰的相對高度,藥室高度與坑道口的直線距離和方位……」
對於這些專業名詞,孫逸程並不太瞭解,可並不妨礙他從圖形上去理解其中的關鍵,現在他就像是一個學生似的,在那裡認真的學習著這種爆破作業。
「這是個什麼?」
他手指著另一個圖形問道。
「這是爆破藥室。」
拿著樹枝指著地上藥室示意圖,李一南解釋道。
「……一條直線到頭,然後九十度轉向,如「t」字形。這麼做的用意是,藥室若設在坑道中間的位置,必須九十度轉向,否則爆炸的威力會沿坑道損耗不小。無論怎樣密封都是紙糊似的,根本沒什麼用處。如果轉向九十度後,就等於把百分之五十的縱向爆破力平均分給了橫向,把轉向和坑道大部分完全封閉,爆炸的瞬間,產生巨大的能量,像出膛的銃彈不會轉彎一樣。可將爆炸的威力發揮到極致,將上面的主堡徹底摧毀……」
李一南在解釋著的時候,神情顯得有些得意,他甚至特意說道。
「這種爆破作業方法,是我在陸軍學校學習工兵時,與幾名教員一同研究的。」
他這麼一說,讓孫逸程驚訝的看著他。
「是你發明的?怎麼樣,這次能一下解決掉這個稜堡嗎?」
面對營長的詢問,李一南自信的說道。
「請孫營長放心,每條坑道的負責人,都由我親自挑選的人擔任,所有的工兵也都是經過嚴格訓練的。每個帶班的班長,要做到前進五尋無偏差,階梯掘進,並以此距離為準,到時修一水平台階,如樓梯間的平台,每上一級台階又前進五米,以此類推。每個排長要保證前進十尋無失誤。用已挖好的坑道為參照,經我檢查確定後,繼續往前向上推進。現在藥室就位於堡壘的正下方,5噸火藥,說多不多,說少不少,根據土質、深度、爆炸範圍大小、炸藥當量等公式,我反覆進行了計算,炸毀清軍的堡壘共需火藥2.5噸至3噸。」
看著孫逸程,李一南又補充道。
「比規定的標準整整增加了一倍,足以把整個堡壘夷為平地。」
「要是這樣的話,那豈不是說,一下子就能把堡壘炸沒了,到時候弟兄們,根本就不需要強攻了?」
「嗯……」
李一南順嘴回答道。
「差不多,但難免還會有些漏網之魚。」
在兩人說話的時候,銃聲不時的在戰場上迴響著,佯攻的部隊仍然在掩護著工兵的作業。畢竟,在工兵完成最後準備之前,佯攻是不會停止的。
直到工兵完全坑道爆炸作業,開始撤離坑道的時候,佯攻部隊才停止進攻,紛紛從爆破範圍向後撤離,在近中午的時候,現已全部退到安全位置,
「呼……」
躲到戰壕內,李一郎的眼睛盯著清軍的堡壘,他和戰友們一樣,都眼巴巴的望著清軍的堡壘,他們已經從長官那裡得知,他們之前的任務就是掩護工兵作業,現在工兵已經完成了爆破作業準備,只要一拉導火索,要不了多長時間,這座看似不可逾越的堡壘就會被夷為平地。
「他們退下去了!」
躲在射孔身後的李步亭瞧著退下去的明軍,看著那些紅色的身影退下去的模樣,不知為什麼,他的心裡湧起一陣不祥的徵兆。
「肯定有什麼地方不對!」
儘管不知道到底是怎麼回事,可是李步亭的心裡還是湧起一陣不安。
「今天明狗退的可夠利索的。」
「可不是!」
「他們什麼時候這麼乾脆的退過?」
「別不是沒安什麼好心吧!」
當堡壘內的清軍疑惑的盯著那些退去的明軍時,在那裡滿腹疑惑的猜測著明軍不同尋常的舉動時。
於樹傑的眼睛盯著那座石質的五星稜堡,他的唇角微微一揚,冷冰冰的命令道:「起爆!」
他的命令剛一下達,那邊就有傳令兵對著空中用信號筒打出一發信號彈,看到信號彈在空中拖出的火龍,孫逸程向前方下達了命令,坑道附近的工兵立即拉著導火索「滋」的一聲,導火索燃燒了起來,在竹筒內朝著坑道的盡頭燃燒著。
因為導火索長達十數米,所以等待是焦急的,在點火的工兵逃入戰壕的時候,孫逸程焦急的盯著堡壘,等待著堡壘被夷為平地的一刻。
一分鐘。
兩分鐘。
三分鐘……
足足等待了二十幾分鐘後,隨著一聲震人心魄的巨響,那看似堅固的山頭就像發紙糊似的一個崩裂了,地動山搖中那座山頭和山頭上的堡壘,整個被掀了個底朝天。
那座山頭以甚至整個的掀翻、夷平。那座稜堡完全消息了,稜堡中內清軍僥倖活命者不過只有十幾個人,不死也要被炸懵,震的發了瘋。在爆炸的煙霧中,一根炮管和著被炸飛的巨石一同飛到了半里地外,落在山下甚至砸死了一匹馬——這是對六盤山堡壘最後一戰唯一的傷亡。
當地動山搖之後,在硝煙慢慢散去的時候,戰壕裡的戰士們無不是神情驚愕的站起身來,他們的眼睛盯著那被夷平的山頭,在唇邊喃喃道。
「這,這……這還他麼的打個屁啊……往後直接炸了他們就是了……」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