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兩宋元明] 大明鐵骨 作者︰無語的命運 (連載中)

 
as000538 2018-5-3 11:17:18 發表於 歷史軍事 [顯示全部樓層] 回覆獎勵 閱讀模式 1245 373906
as000538 發表於 2019-4-3 19:55
第217章 銃炮局

    西安城西北的渭水邊聳立著一排高大的水車,這裡就是銃炮局所在,其實,最早的時候,銃炮局在城內,直到三年前,十幾名化名在明國學習銃炮製造的旗人學成歸來後,才仿造大明將工廠建在河邊,以便就近利用水力。

    不過,這座銃炮局從一開始興建的時候,就屢受挫折,究其原因無非就是兩個原因——設備不足,經驗有限。

    或許,那些旗人化名漢人在明國學習了機械以及銃炮的製造,但是,當他們回到西安開始著手辦廠的時候,卻發現事情並沒有他們想像的那麼簡單,他們完全沒有辦法複製出大明的兵工廠,因為許多機械設備,不是憑空就能製造出來的。最終,這間銃炮局只是將過去的畜力變成了水力,並且某新了一些生產方式,提高了生產質量。

    又一次來到銃炮局的時候,玄燁的心情顯得有些鬱悶,這銃炮局是他力排眾議建的,甚至就連挑選旗下優秀子弟去明國學實學,也是他一力主張的,可讓他失望的是,銃炮局,並沒有發揮其應用的效用。

    不過,今天他剛一來到銃炮局,就聽說了個喜事,

    「主子,」

    穿著三品的官袍,薩林哈跪在地上叩頭道。

    「您來的正好,奴才正準備去給您報喜呢。」

    「何喜之有?」

    瞧著跪在地上薩林哈,他是六年前玄燁欽點的十二個去明國學實學的人之一,這銃炮局就是他一手創辦,雖說銃炮局還比不上明國,可辦事卻也很是認真。

    「回主子,從今個起,咱大清國的火銃,便再也不需要用人力卷管了,全都改用了卷板機,那卷板機可是用機器造出來的……」

    薩林哈的語氣顯得很是得意。

    「只要有了這個卷板機,三分厚的鐵板不過一口氣的功夫,就能被捲成銃管,然後,再將銃管燒紅,用水力錘錘打一個時辰,這一根銃管的管坯就可製成,過去咱們是邊卷邊打,一個工匠一天最多造兩根管坯,現在一天可以造不下五六根……」

    「主子,過去咱們造的火銃不夠用,就是因為銃管供不上,銃管供不上,是因為造它太過耗時。而火銃中壽命最短的同樣也是銃管,所咱們不得不從明國高價購買火銃。可如今卻再也沒有那個必要了,最多兩個月後,咱們一天能出不下500根銃管……」

    聽說一天可以製造五百隻銃管,玄燁立即激動的說道,

    「好,薩林哈,這下你可是為我大清立下了大功!」

    被這個好消息暫時衝去了心中煩惱的玄燁,在觀看了銃板如何捲成銃管,看著一根銃管被水力錘敲出來的時候,他又繼續問道。

    「這卷板機看著如此簡單,怎麼到現在才造出來?」

    這會玄燁反倒是有些奇怪了,這機器看著倒也沒有什麼新鮮的地方。

    「回主子話,這卷板機看似簡單,可卻完全是由機器製成,鋼樑、鋼身、鋼齒,除非有機器,否則憑手工肯定是造不出來,這幾年,銃炮局之所以所出有限,歸根到底,還是因為機器不足……」

    眼見主子似乎有些不解,薩林哈便解釋道。

    「主子,其實明國的工廠,一開始的時候,甚至還比不上咱們這,只不過他們用十年的時間不斷的造機器,然後用機器造機器,如此一來,他們的機器自然是越來越好,造出的火器自然是越發精良,奴才聽說,在明國的工廠之中,已經棄用了這種卷板造銃管的法子,改用鑽膛,就像是造炮一樣,直接用鐵錘成管坯,然後用長鑽鑽出銃管,如此其壽命更高,能放數百出而不變形……」

    感歎著明國造銃日益精良,薩林哈又說道。

    「不過,只要有時間,假以時日奴才們必定也能造出同樣的機器,到時候我大清國必定也是銃炮精良不遜明國。」

    叩頭表著決心的功夫,他又把目光投身邊的伊裡亞·佩爾菲利耶夫,笑問道,

    「伊裡亞,你說是不是,現在咱大清國的銃炮應該不比羅剎國差吧!」

    伊裡亞·佩爾菲利耶夫聽到薩林哈這麼問,心裡頓時苦澀非常,這位曾經的俄羅斯使者,當年隨著滿清一路撤到了西安,他甚至曾經幫助過清國人鑄炮、造銃。可也就是在這一過程中,他發現俄羅斯的火繩槍已經成了破爛,在這裡無論是清國也好,明國也罷用的都是更為先進的燧發槍。

    可……俄羅斯現在有這麼多的燧發槍嗎?

    不論是否有燧發槍,但伊裡亞·佩爾菲利耶夫仍然會虛張聲勢的說道。

    「大清國這幾年銃炮製造日益精良,不過俄羅斯製造銃炮已經長達百年,論及精良,自然不遜於貴國。」

    無論伊裡亞·佩爾菲利耶夫說的是真是假,玄燁並不在意,他今天之所以來這裡,是為了另一件事。

    「薩林哈,咱們的蒸汽機現在造的怎麼樣了?」

    造蒸汽機。

    恐怕就是朱明忠自己也想不到,滿清的反應居然會如此之快,在大明推廣蒸汽機還不到一年的時間,一直以保守著稱的滿清就主動開始嘗試製造蒸汽機。

    其實,之所以反應這麼快,也是迫於無奈,畢竟,有存亡的壓力,由不得玄燁不去主動學習。

    「回主子,這……」

    見主子問蒸汽機,薩林哈的臉色就變得有些為難。

    「這蒸汽機,實在……」

    不等他說完,玄燁便直接說道。

    「走,是在那裡造的蒸汽機,現在就帶朕過去。」

    還沒進入車間,玄燁就聽到車間裡有人喊道。

    「不可能造出來,咱們要機器沒機器,要什麼沒什麼,怎麼造,別的不說,就是這汽缸咱們膛出來的精度根本就不夠,怎麼造……」

    「主子……」

    車間裡的喊聲讓薩林哈的臉色變得有些難看,就在他剛想開口辯解的時候,又聽車間裡有人嚷嚷道。

    「那些人一張嘴,就要咱們造蒸汽機,也不想想,明國用了十幾年的時間,不知多少能工巧匠,才一點點造出了那麼多種機器,然後一點點的造出了蒸汽機,咱們呢?現在連最起碼的造銃炮的機器都造不出來,結果一上來,就造蒸汽機,這不是癡人說夢嗎?」

    這會非但薩林哈的臉色難看,玄燁的臉色更難看了,就在薩林哈剛想喊那人住口的時候,他瞪了薩林哈一眼,就那樣站在門外,聽著門內的嚷嚷。

    「怎麼癡人說夢了,那明國不是已經造出來好幾年了嘛,所以咱們也得造啊。要不然……」

    「不能能怎麼樣?」

    先前那個嚷嚷聲又一次嚷道。

    「你覺得蒸汽機是什麼?那東西像銃炮一樣,能造出成千上萬台出來?我告訴你,不可能!」

    近乎於武斷的話語,讓玄燁一愣,他有些不太明白這個人為什麼這麼說。

    「一台蒸汽機多少?少則也有兩萬多斤,而且至少有一半是熟鐵,不是生鐵,生產一台蒸汽機要兩萬斤,那一百台要多少?那可就是幾百萬斤,這麼多鐵從那裡來?」

    車間中的反問,讓玄燁在詫異之餘,心底不禁點頭贊同道。

    就是啊!

    幾百萬斤鐵從那裡來?

    「明國的鐵廠很多。」

    「鐵廠再多,又能有多少?你也要明國呆過,明國為了修一條鐵路,幾乎是耗盡了天下所有鐵廠的鐵,現在他們又造蒸汽機,這天底下那有那麼多鐵供他們這麼用,蒸汽機要鐵,鐵路也要鐵,這一里鐵路可是要幾萬斤鐵,而且鐵路還有損耗,他們總不能把全天下所有的鐵,都用來修鐵路吧!」

    然後玄燁聽到車間裡的人在那裡說著什麼,這也用鐵,那也用鐵,到最後歸根於一點——明國的鐵根本就不夠用!

    「既然鐵不夠用,那為什麼明國還在報紙上成天提什麼蒸汽機?」

    豎著耳朵,玄燁唯一錯過一個字,明國為什麼會提蒸汽機。

    「哼哼,我問你,咱們造銃用的熟鐵是從什麼地方來的?」

    突然的反問,讓玄燁一愣,他就像是明白了什麼似,幾乎立即意識到,他上當了!

    「咱們造銃的熟鐵是從大明運來的,大明的鐵不夠用,咱們的鐵更不夠用,咱們在這裡用幾萬斤、幾十萬斤好鐵去造蒸汽機,那造銃、鑄炮的鐵自然也就不夠用,等到咱們造出了蒸汽機,估計就會有人說什麼,這蒸汽機用著這麼方便,咱們還可以造蒸汽車,到時候,也像大明一樣的鋪鐵路,造機車,然後……」

    然後就沒有鐵造兵器了!

    「……把鐵路修到西域?可能嗎?估計不說從西安到西域不下五千里,就是出了西安往天水那這去,一路翻山越嶺,別說是鐵路了,就是羊腸小道都路險難走,修鐵路?有可能嗎?」

    原本還是憂心如焚的玄燁聽著車間裡傳來的話聲,那提到嗓子眼裡的終於落了下來,他扭頭對身邊的薩林哈說道。

    「說話的人是誰,讓他明個到宮裡來!朕要見見他!」

    說罷,心情大好的玄燁轉身便離開了,心情舒暢的他看著遠處,心道著。

    似乎,局勢沒有他想像的那麼壞!
as000538 發表於 2019-4-3 19:56
第219章 西征

    興乾七年三月,當春風又綠江南岸,在淮河上的冰凍開始消融的時候,在淮河岸邊的柳樹枝條抽嫩時。當中都的婦人們在那裡計劃著週六沐休的時候,與家人到什麼地方踏青的時候,誰都沒有注意到,這個春天大事正在醞釀著。

    三月十二,這一天五軍都督府這座大明最高軍事指揮部門和往日一樣的戒備森嚴,一輛輛馬車駛入都督府,如果有人注意的話,一定能夠注意到都督府門外的哨兵,比往日多了一些,那些哨兵警戒的注視著路上過往的路人,而在都督府內的院落中,牽著軍犬的哨兵更是來回巡邏,以防止有人進入。

    儘管眾所周知,五軍都督府內外一直都是戒備森嚴,但是像這樣如臨大敵的模樣,還是第一次。

    外面是戒備森嚴,而在五軍都督府內的那間大型的作戰地圖室周圍,更是三步一哨,五步一崗,只有一些行色匆匆的將領面無表情的走進作戰地圖室,然後那最厚的隔音木門會隨之再次緊閉。

    這並不是李定國第一次來到五軍都督府作戰地圖室,不過這卻是他第一次看到如此大的巨型沙盤,當年交出兵權來到中都之後,李定國曾經為兵部那精美的沙盤而驚歎不已,儘管過去他也曾在廣州市堆建了一個大型的地形沙盤,但是那些沙盤都無法與兵部的相比。

    兵部的沙盤模型中不僅砌有高山、丘陵、城池等,並在模型中體現山體、水體、道路等物,而且比例標準,除了用顏色把道路、河流、村莊和樹林表示出來,還會用瓷塊和帶標誌的旗幟代表軍隊和武器,使觀者能通過沙盤更宏觀的瞭解地形事物。按照實戰方式進行策略謀劃。而這種「戰爭博弈」在軍校中被稱為的沙盤作業,也是明軍最重要的一種推演。

    而它的發明者,正是皇帝陛下,在皇宮裡,陛下會用沙盤進行軍事遊戲。和皇子們利用沙盤進行戰爭遊戲,據說陛下曾與太子、皇子們進行過數十萬人規模的戰役推演。

    當然,並不僅僅只是皇家如此,實際上大明的勳貴家庭中,大都也會有幾個沙盤,那些擁有軍職的勳貴們會在沙盤上教授兒子們如何指揮,如何調度,如何作戰。這也是為什麼那些勳貴子弟在陸軍學校裡,大都學業出色的原因——當平民的子弟還在社學中學習的時候,他們就已經開始學習如何指揮部隊作戰,甚至會在家中通過訓練僕人來掌握訓練士兵的技巧。而他們的父親往往都是經驗豐富的軍人,會將自己畢生的經驗告訴他們,這種家學的傳承是普通家庭難以豈及的。

    想到這,李定國朝著一旁的那些領章上帶有交叉銅質竹節的參謀看去,其中不少年青的參謀,都是某些勳貴子弟,都是所謂的公子哥。

    現在他們無不是神情肅穆的站在那裡,甚至連大氣都不敢出。不是因為皇帝在這裡,而是因為在這裡,沒有任何人敢造次。

    「……除了潼關有三萬守軍之外,西安奴虜的兵力不超過兩萬人,其它尚有三萬人分散於陝西,尤其是各個隘口,而奴虜主力約十三萬早在去年就已經隨其家眷一同遷往西域,奴虜的防禦兵力大至如此,而在各個隘口,儘管奴虜的兵力有限,但是其在過去幾年間與隘口修築有稜堡,加之地形易守難攻,所以,此次西征應以潼關為主戰場……」

    西征!

    這正是這次作戰會議討論的中心,當於樹傑這位大明陸軍的參謀總長用木桿指著沙盤上的潼關時,朱明忠的眼睛則盯著通往陝西的其它隘口,從模樣上可以看到那些隘口無一例外的都進行過改進——歐式的稜堡聳立於關口。

    因為那些稜堡修建的位置本身就易守難守的,加之稜堡又是依山而建,即便是不親臨實地,朱明忠也能想像得出那些地區是何等的險要。

    失策了,當初清軍修建堡壘的時候,就應該相辦法阻止他們。心裡這麼思索著,朱明忠又把目光盯在潼關,然後反問道。

    「那麼,計劃如何攻取潼關?」

    「回陛下,攻取潼關,可以採取掘土攻城,根據過去幾年掌握的情報,目前我們已經初步選擇了三個位置,在進攻部隊的配合下,工兵可以兩周內掘進至城牆底部,然後再通過爆破摧毀城牆……」

    爆炸陷城,對於明軍而言,可謂是早就輕輕熟路了,甚至可以說是大明工兵的拿手好戲,儘管在北伐的時候,壓根就沒有爆破過幾座城,但在工兵的訓練中,掘進爆炸作業,是工兵的必修課,也正因如此,這才會成為參謀部的首選,

    不過於樹傑還是注意到陛下的眉頭微鎖,似乎對於爆破攻城有些不太滿意,於是便拿出了備選方案。

    「當然,採用掘進爆破的方式奪取潼關,至少需要半個月,所以除此之外,還有一個備選方案,就是使用大口徑臼炮攻城,早在六年前,為攻取潼關,五軍都督府就下令兵工廠研究大口徑臼炮用於攻城,三年前,15寸臼炮研製成功,他可以在4里外將兩百餘斤重的炮彈砸在城牆上,根據我們的計算,集中48門15寸臼炮,可以在三天內摧毀潼關城牆……」

    「三天……」

    抬起頭看著於樹傑,朱明忠反問道。

    「既然這個時間更短,那為什麼沒有以這個辦法為首選。」

    一個是半個月,一個是三天,兵貴神速,這是最起碼的道理。

    「陛下,因為15寸臼炮太過於沉重,每門重量將近15噸重,而且現在那些臼炮又大都部署於海岸炮台,調動48門臼炮至少需要幾個月的時間,所以,五軍都督府更傾向於採用爆破作業。」

    臨了,於樹傑又特意補充道。

    「15寸臼炮是以海岸臼炮的名義研製的,所以在裝備後是以海岸炮台為主,陸軍只配備有12門……」

    看似的解釋,讓朱明忠的心裡頗為無奈的長歎口氣,官僚主義是無處不在的,即便是在17世紀,也是不可避免的,明明立項的時候是為了攻城,可最後裝備卻給了海軍,甚至還被送到不需要它的炮台上,至於需要它的陸軍卻無法得到數量充足的火炮。

    即便是身為皇帝,即使是知道其中的種種問題,朱明忠也只能裝糊塗,只是略點下頭,然後說道。

    「哦,那如果調動更多的10寸炮配合的話,可以在數量上加以彌補嗎?」

    答案當然是肯定的。

    大明擁有數量足夠多的臼炮,儘管口徑不同,但是並不僅僅只有15寸,還有10寸等其它口徑的臼炮,這些火炮最初也是為了攻城研製的,當初在炮轟瀋陽的時候,儘管迫擊炮對於摧毀瀋陽城內的建築起到了很大的作用,但是真正把瀋陽城內的敵虜抵抗意志炸的灰飛煙滅的,正是諸如十寸之類的重型臼炮。

    可惜沒有真正的攻城炮啊!

    想到另一個時空中,日軍在攻擊旅順時使用的280毫米海岸臼炮,那種線膛臼炮的威力極大,甚至能夠穿透幾尺厚的鋼筋混凝土,而且精度頗高,在這個時代,同樣的攻城,卻只能用炮彈「砸」城牆。

    不過,這應該也是最後一座堅城了,一但撕開潼關,整個關中平原就像大明敞開,十幾萬西征大軍就可以長驅直入,沿著潼關一路殺向西安,然後繼續往西……

    在隨著的幾個小時中,包括於樹傑在內的將軍們。不斷的講解著西征的具體細節,而朱明忠會不時的提出一些問題,也就是其中一些細節上的問題,看起來似乎都很簡單,但是也是極為重要。

    而都督府給予回答讓朱明忠也頗為滿意,畢竟,這是用了差不多七年時間一點點的完善的作戰計劃,為了完成這個計劃在過去的六年中,數以百計軍正在陝西收集著軍事情報,而那些年青的參謀更是以個人身份進入陝西進行參謀旅行,實地考察各地的環境,為西征作著準備。

    這是大明有史以為準備的最充分的一次戰鬥,而這種充分並不僅僅只是情報上,同樣也包括人員以及物資。

    「……在第一批次部隊奪取西安後,第二批次部隊同樣也是7萬人,會依次進入潼關,並在其奪取西安時,接替主攻任務,第一批次部隊負責後衛,並進行休整,同時,在河南的預備隊,會在第二批次部隊離開西安時,進攻陝西,接替第一批部隊,如此反覆類推,每一批部隊都可以得到充分的休整,從而避免因為官兵疲憊不堪導致戰鬥力下降……」

    因為這個時代的作戰,完全依賴人力畜力,所以必須要保證部隊能夠得到充分的休整,這也是為什麼儘管表面上西征投入了多達27萬大軍——幾乎集中全國三分之二的部隊,但實際上,用於進攻的部隊只有7-8萬人的原因。

    隨後在後勤保障問題上又進行了一番講解之後,雙眼盯視著沙盤,朱明忠沉吟片刻然後問道。

    「進攻的時間定在什麼時候?」
as000538 發表於 2019-4-3 19:57
第220章 騎兵

    騎兵。

    對於作為農耕民族的漢族來說,似乎一直以來都與騎兵無緣。在古代漢族和遊牧民族的戰鬥中多是以步兵為主對抗敵人的騎兵。似乎除了漢代、唐代的騎兵曾經顯赫一時,其它時候,大都是以步克騎。而更多時候,似乎都是被遊牧民族的騎兵壓著打。

    其實,只要擁有馬匹,漢人王朝就可以輕易的發展出一支戰鬥力遠超過北方遊牧民族的騎兵。甚至在另一個時空中,起自皖北的捻軍就曾創造了漢人騎兵最後輝煌——靠著收繳來的劣馬,全殲滿清最後的蒙古騎兵精銳。而這個例子也正證明了,只要有馬,漢人可以輕易發展出一隻強大的騎兵部隊。

    與另一個時空裡的捻軍相同,忠義軍的軍馬除了繳獲外,主要從民間收集。每到一地,便千方百計的收集民間騾馬作為腳力。也正是在這一基礎上,創建了自己的騎兵。

    不過即便是在創建騎兵的過程中,也不是一帆風順的,因為忠義軍上下裡沒有一個人對騎兵的本質有所瞭解,對於他們來說,奇兵只是騎著馬的兵。這也是很多人之所以想當然的想法,甚至當時朱明忠曾經這樣評價過騎兵。

    「對於我們來說,再沒比這個東西更讓我們覺得陌生的了,因為我們壓根兒就不知道什麼是騎兵。」

    這同樣也反應在講武堂創建過程中,儘管朱明忠借鑒後世的經驗創立了西式近代化的陸軍,但沒有設置騎兵科。一個最根本的原因就是對騎兵不理解,同樣也不瞭解。

    步兵很簡單,步兵說白了就是一群徒步的士兵拿著步槍,以一定的單位,列隊共進共退,用步槍向敵人射擊,衝鋒接近,然後用刺刀肉搏,說起來非常簡單,並不複雜。

    炮兵也很好理解。就是開大炮的步兵。和步兵戰術並沒有本質上的區別。

    那麼騎兵是不是就是騎在馬上的戰士?

    顯然,騎兵沒有這麼簡單,騎兵並不是騎著馬奔赴戰場的步兵。我這麼理解的話,那麼騎兵也僅僅只是騎著馬的步兵

    相比於不懂騎兵,制約忠義軍騎兵發展,還有戰馬,畢竟南方的馬並不多。在一開始在江陰的時候,忠義軍的騎兵馬匹的數量也就只有十六匹。

    「十六匹啊!」

    即便是在興乾六年,在陸軍學校的騎兵科,仍然會有教官嘟嚷著。大明的騎兵就是從這十六匹開始的,當然這並不包括騎著馬的傳令兵。

    「16匹啊!只有16匹馬。」

    開封城外騎兵訓練場上,騎在馬上的李安聽著營長的話後,便反問道。

    「營長,那現在有幾匹?」

    沒有經歷過那個時代的人很難相信那個時代忠義軍起兵的時候有多麼困難。很多東西都是從零開始,有一些東西甚至沒有辦法去形容當初的困難。

    現在誰都無法想像以火器見長的忠義軍,當年的火銃,不過就是利用一批庫存的繳獲來的鳥銃改造而成。

    那個時候的困難幾乎無法想像,即便是現在,很多人回想起來也覺得這一切就像是一個奇跡。畢竟當年是一窮二白,幾乎什麼都沒有。

    甚至於當年忠義軍之所以使用長槍最根本的原因,就是她不過只是一個鐵製的槍尖和木質的槍身,使用它的原因是因為它便宜。

    而這也恰恰增加了當年許多事情的傳奇性,讓人對當年所有的一切心馳神往。因為他的傳奇。

    「全軍的話,不包括炮兵和輜重兵的挽馬,差不多有五六萬匹,騎兵的話應該有三萬左右。當年無論如何,也沒有想到,有一天16個騎兵會發展成現在這個規模。如果戰時征發,還可以征發六萬匹馬,可是那些馬,都不適合騎兵用,你看咱們的馬……」

    指著胯下的清河馬,王懷之說道。

    「這馬是阿拉伯馬和蒙古馬的第三代混血,比蒙古馬高了半尺多,而且體態優美,速度快,這種馬在訓練上更有優勢,它的脾氣很好、適應性強,即便是銃炮於耳邊鳴放,也是不急不燥,只有這樣的馬,才適合作軍馬,至於蒙古馬……」

    搖搖頭王懷之笑道。

    「就是用來當挽馬都不夠格啊。」

    蒙古馬太矮太小,而且性能燥烈,也正因深知蒙古馬的種種不足,早在江北的時候,就投入大量資金改良軍馬,並且又在全國建立了多個軍馬場,用於繁育改良馬匹,現在改良工作不過只是初見成效。

    而清河馬正是育馬的成果,現在這種馬屁還沒有定型,但是對於騎兵部隊來說,這已經是一種非常不錯的戰馬,當然。他們還渴望獲得更好的戰馬。

    不過這需要時間。畢竟育馬不是一朝一夕的事情,從一個馬種的培育到收穫成果,至少需要二三十年的時間。

    不過即便如此,也好過那些頑劣粗糙的蒙古馬。

    盯著訓練場上,那些正揮動著騎刀衝鋒劈砍的部下,王懷之的眉頭微微一皺,指著其中的一隊騎兵說道。

    「第三大隊怎麼回事?怎麼不知道保持隊列,隊列在最初衝鋒時非常重要,如果不能維持隊列,很容易被敵人騎兵各個擊破,去,告訴他,重新整隊……」

    身為騎兵營營長的王懷之,在更多的時候,都是在訓練場的邊緣指揮著部隊,很少再像過去那樣衝鋒陷陣,而大明的騎兵在過去的幾年間一直也在千方百計的提高騎兵的戰鬥力,不僅引入蒙古教官教授騎術,甚至還不惜重金從歐洲聘請騎兵教官,以期望能夠各取所長,最終訓練出一支素質足夠優良的騎兵部隊。。

    當然,最後大明還是發展了適合自己的騎兵戰術,大明騎兵真正的法寶是手中的火銃,而這一戰術借鑒了歐洲「半迴旋」騎兵戰術,這是一種不需要直接接觸步兵就可以將其陣型打散的。在歐洲這種「半迴旋」是一種輕騎兵戰法,由裝備著手銃的輕騎兵通過不斷持續的開火逐步瓦解步兵的陣型,之後再由使用騎兵長矛的重裝騎兵對已經動搖的步兵陣型發動衝鋒。在執行這種戰術時,裝備手銃的輕裝騎兵會排成至少六排縱深、每列寬6-20人不等的陣型,以小步慢跑的速度向敵軍的方向邁進。當最前排的騎兵距離敵方步兵到30米左右的距離時,將他們的馬頭向左調轉,拔出手銃向敵軍步兵開火;然後跑向隊列的尾端重新裝填彈藥,由下一排騎兵繼續射擊,如此反覆。這個開火過程會不斷持續,取決於敵方步兵到底會崩潰還是繼續堅守陣地;如果敵軍步兵在「半迴旋」的打擊下出現了潰退的跡象,那麼重裝長矛騎兵就會立刻發動衝鋒將其殲滅。

    然而,這種戰術從來都不是一帆風順的,它實在是過於累贅和緩慢;在許多情況下騎兵一方的火力往往不足以對敵方步兵陣列產生足夠的殺傷,相反步兵裝備的火銃卻擁有比騎兵的手銃遠得多的射程,這種戰術意味著把騎兵暴露在了敵方步兵兇猛的多的火力網中。

    而這種在歐洲已經沒落的「半迴旋」戰術,在大明被重新改進,並重新喚發的生機,這種生機的煥發於武器的革新,有著很大的關係。

    在第三大隊重新整隊的時候,遠處另一隊騎兵則在衝鋒的時候,不斷鳴響手中的短銃,在連綿不絕銃聲之中,前排的騎兵剛發射他們的火銃,就閃向了兩翼,而後面跟進的騎兵繼續放銃,而撤到兩翼的騎兵又一次抽出了備用銃,再一次攻擊,如此反覆數輪銃擊之後,此時後面跟進的持劍騎兵才衝向「敵軍」。用騎刀劈砍著「目標」出就是一個個稻草人,

    「二大隊注意協調,注意火力的銜接……」

    置身於土丘上的王懷之不時的下達著命令,指揮著部隊的訓練,只有在訓練場上,經過無數次的訓練之後,才能確保在戰場上不會出錯。

    在訓練結束後的例行訓話後,王懷之看到三大隊的陳明心站那牽著馬,似乎有話對他說。

    「陳明心,你有事要說?」

    「報告營長,我想給營長看一樣東西。」

    陳明心的語氣顯得有些猶豫,雖然有些猶豫,可卻又有些激動。

    「什麼東西?拿給我看看。」

    「營長,」

    陳明心從馬鞍旁取出了短銃,那是明軍騎兵最普通的裝備——雙管線膛手銃,明軍之所以選擇改良半迴旋戰術,就是因為線膛手銃的射程完全不遜於滑膛長銃,從其問世以來,一直深受騎兵的歡迎。

    「營長,你看這雙管銃,咱們標配是兩支,再加上一支雙管長銃,在戰鬥的時候,先在百尋外放長銃,然後是短銃,六銃後,開始衝鋒……」

    一個騎兵營騎兵千人左右,每人六銃也就是六千發銃子,20%的命中率就足以讓敵軍陣營陷入混亂,只要敵人一陷入混亂無法形成穩定的空心方陣,那麼等待他們的就是一場屠殺。

    而這也是明軍騎兵最大的特點,線膛火銃於馬刀的結合。

    「可是,六銃夠嗎?」

    看著陳明心,王懷之示意他繼續說下去。

    「肯定不夠,要不然,弟兄們又怎麼會自己買上一支短銃,可即便是多配一支短銃,頂多也就是只能放8銃……」

    陳明心看著營長,然後又說道。

    「反正,按弟兄們的說法就是那怕再買兩支短銃,也不嫌多……」

    王懷之點了點頭。

    「確實不嫌多,銃子越多,越容易擊潰敵人的防線,越容易讓他們崩潰,衝鋒的時候自然也就越容易,可是不是誰都有錢買那麼多,基本上,咱們也就是多帶一支,即便是多備一支,也都是在陷陣的時候,偶爾應急。」

    不是誰都能買得起幾支短銃,而且再多配幾支,騎馬衝鋒陷陣時取放也不方便,所以為了平衡,三短一長,四支火銃是明軍的標配。也正因如此,才有了「臨陣八銃」的說法,而這個八銃,在一定程度上來說就已經是極限了。

    「營長,所以,我才尋思著,能不能多放幾銃,所以……」

    拿起那只雙管短銃,陳明心扳動擊錘然後說道。

    「營長,你看過去咱們用的是燧發銃,現在用的是擊發銃,這擊發銃好,就是下雨的時候,也是照用不誤,而且幾乎不可能碰到「瞎火」,更好的是,它不像過去用燧發銃那樣,要在銃尾的發火槽內裝上一點火藥,要不然就打不響,有時候在咱們衝鋒的時候,那些火藥很容易飛散,所以總會碰到瞎火的時候。現在只要把火帽扣上,一准就能打響。」

    使用火帽的擊發銃,現在明軍的精銳部隊已經開始換裝,相比於燧發銃,他的優點是極為顯著的。

    擊發銃顯著提高了槍械的射擊可靠性,並有較好的防水性能,「瞎火」故障大幅度減少。而使用燧發銃,平均每7 發子彈就會出現一次「瞎火」,採用擊發銃大約發射200 發子彈才會出現一次「瞎火」現象。

    也正是因為這種優點,才使得他剛一出線就立即受到了軍隊的歡迎。畢竟它的性能實在是優異到讓人無法忽視。

    而騎兵作為明軍的精銳,自然在第一批換裝的序列,不過因為騎兵過去就用線膛銃,現在用的擊發銃只是將燧發機換成了擊發機,這樣一來,改造武器總比新生產武器更簡單一些,所以騎兵是明軍唯一一支全面使用擊發線膛銃的部隊,而且擊發銃也克服了過去燧發銃發火率不高的毛病。

    聽陳明心在那裡說道著擊發銃的好處,王懷之只是笑而不語,聽著他繼續說下去。

    「所以,幾乎是剛一拿到這擊發銃的時候,我就想到先前看過的一個東西,然後,就讓人做了一個東西……」

    就在陳明心從馬鞍旁的袋子裡拿出他想要給營長看的東西時,那邊匆匆趕來的傳令兵,已經騎馬趕了過來。

    「報告,都督府緊急軍命!」
as000538 發表於 2019-4-3 19:57
第221章 體驗

    軍隊在集結!

    從三月初十開始,整個中原大地上,所有的官道上,都可以看到在行軍的部隊,儘管官道頗為寬敞,可仍然被行軍的部隊給佔滿了,一輛接一輛大馬車在路中行駛,而在道路兩側,是扛著火銃行軍的戰士。

    大模大樣的軍事集結,完全沒有絲毫掩飾的意思。其實也是沒有辦法去掩飾的,畢竟那麼多的軍隊人員物資的調動根本就不可能掩飾,所以也就是這樣光明正大的進行軍事調動。一支支部隊在接到命令之後。立即從湖北、湖南、福建、江西、南直隸、山東、北直隸、向中原集結,數十萬大軍從四面八方湧入中原。

    片片白雲在風的吹動下向著東南移動著,太陽即便隱於雲後,仍然能讓人感受到春日的暖意,光禿的樹梢上已經長滿了嫩葉,在冬天裡幾乎絕跡的鳥鵲,又一次出現在大地上。

    經過二十一個晝夜的行軍,從戰士們終於踏過了北直隸平原的黃土路,越過黃河來到了河南,中原大地也映入到這些東北趕過來的戰士們的眼中,他們中的很多人,從沒有來過這麼遠的地方。

    對於他們之中絕大多數人來說,他們甚至在當兵之前連縣城都沒有出過。也許在那之前她們去的最遠的地方不過只是縣城而已,而現在,他們卻要遠赴千里之外。

    也正是因為他們從來沒有去過遠方,所以對於遠方的一切才會如此的好奇。

    「這裡就是河南?」

    所有人的眼中都帶著些好奇,對於這些來自北直隸的士兵來說,儘管與河南只是一河之隔,可是他們卻從來都不曾離鄉這麼遠,儘管這裡看起來和她們的家鄉並沒有什麼區別,但是每一個人仍然顯得有些好奇,甚至顯得有些興奮。

    畢竟在這個時代,每一次遠行,對於絕大多數人來說都可以炫耀一生。所以他們才會眼巴巴的看著周圍的一切,以便將來好友與其他人在一起聊天時的談資。

    當然,即便是後期他們也沒有忘記身體的疲憊。

    因為軍靴的牛皮靴底太硬,張國東便脫下腳上的靴子,然後把它繫在牛皮背包上去,又把襪子裝在口袋裡,然後就那樣用光腳板行走,似乎這是一個不錯的主意,因為硬底軍靴走路確實不舒服,不少的人也立即跟著倣傚起來。到了後來到一個大隊的大多數人,都這樣做了。

    大家之所以會這麼做,是因為這樣走路更舒服一些,當然也有一些戰士他們會穿著一雙布底鞋,相比於的硬底軍靴,布底鞋更適合行軍。只不過並不是每一個人都有這麼豐富的經驗,所以還有一些人乾脆選擇了赤腳。

    就這樣最後一個營的戰士有一半赤著腳,一邊穿著布鞋沿著官道繼續往西行軍,就在,太陽將要落山的時候,隊伍正在前進的路上,突然有人在前面大聲喊道。

    「你們快看,看到那邊沒有?那裡是啥?」

    聽著戰友的喊聲,戰士們立即紛紛墊著腳伸著頸子,一齊朝前面張望著。不過他們似乎也沒找到什麼。

    他們有些不解的看著戰友,試圖想從戰友那裡得到大家之所以這樣做的原因。

    「什麼東西?沒有看到!」

    班長丁相守喊問道。不僅僅只是他一個人不知所以其他人同樣也是有些不知所以。壓根兒就不知道這是為什麼。

    不過他的周圍卻有好幾個人嚷叫道。

    「那,那,就在那裡,那是什麼東西?」

    「從東到西橫在地上!」

    「我的個乖乖,該不會是臥著條大烏龍吧!」

    「鐵路!鐵路!那就是報紙上說的鐵路!」

    不知是誰喊了一聲,這些來自北直隸的戰士們,終於弄明白,那是什麼了。或許他們從來沒有去過遠方,但是在軍營之中,他們要學習識字,要在那裡看報紙,總是能夠從報紙上學習到一二。至少知道現在鐵路和火車是當下最時興的話題。

    當大傢伙兒聽到是火車的時候,他們都忍不住從那裡看去,只不過讓他們失望的是,僅僅只是看著一條從東向西延伸的鐵路。

    似乎鐵路並沒有什麼了不起的地方。沒有一丁點兒讓人覺得新奇的地方。不就是兩條鋪在地上的鐵條嗎?有什麼大不了的!

    不過儘管如此,他們來到鐵路邊的時候看著鐵路上面的粗大的鐵軌。他們仍然忍不住為之驚訝地。說道

    「這要多少鐵才能修出來這樣的路啊。」

    確實,對於絕大多數第一次見到鐵路的人來說,他們驚訝的往往就是這條鐵路需要多少鐵才能夠修出來。

    他們說驚訝的,不過僅僅只是一條鐵路用多少鐵,而不是這條鐵路會帶來什麼。其實這恰恰是這個時代輕鬆事物出現之後,人們的正常反應而已。

    而出乎意料的是,很快,他們就接到命令,離開官道,到鐵路邊等待火車。一聽到要坐火車,所有人都顯得很是興奮,那疲憊不堪的身體立即變得精神十足起來,無不是紛紛快步朝著鐵路跑去。

    很快在鐵路路基的兩邊便擠滿了幾千名戰士,他們都在這裡休息,等待著火車的到來。

    在出發前剛剛晉陞排長的張平,也和其它人一樣,好奇的踩了踩腳下的碎石,甚至用銃托敲了下鐵軌,戰士們也都卸下背包,放到地上,過儘管如此,他們還是難免好奇地瞧著鐵路。好些人都坐在鐵路邊,好奇望著面前的。鐵路,朝著遠處看著,似乎是想要看清楚,這鐵路到底有多長。

    「乖乖,這可是一眼看不到頭,這鐵路得有多長啊!」

    張國東站在鐵軌上看著遠處一眼看不到頭的鐵路說道。

    「這麼長的鐵路得用多少鐵啊!」

    「可不是,我估計就是全天下的鐵都拿過也不一定夠!」

    「哎喲,你瞧這鐵軌,可真粗。」

    「可不是,就跟胳膊似的!」

    又一次,所有人都在那裡驚訝地讚歎著眼前所看到的這一切,畢竟,這一切已經遠遠超過了他們所能理解的範圍。

    戰士們在那裡好奇的瞧著鐵路,並不時的發出各自己的想法,也有人不時的踢踢鐵路,然後又敲敲鐵路,最後又望著一眼看不到盡頭的鐵路,甚至還會用手摸著鐵軌,收著鐵軌那冰涼之中的滑潤。

    「你在摸啥?咋跟摸大姑娘似的?」

    瞧著張國東在那用手摸著鐵軌,丁相守笑問道。

    「哎呀,班長,你瞧,這鐵路摸起來可滑溜了,就是鏡子也不一定有這麼滑,大姑娘……嘿嘿,估計就是大姑娘的肚皮也沒這麼滑。」

    剛一開口,他話語就引起所有人的注意。畢竟在絕大多數的時候,男人的話題永遠離不開女人。

    聽了他的話,好幾個戰友立即跟著起哄道。

    「喲,瞧你說的,你摸過大姑娘肚皮?」

    「可不是,你頂多也就是摸摸自己的肚皮吧。」

    「嘿,瞧你說的,爺們怎麼沒摸過……」

    很多時候,無論他們聊到什麼,最終都會歸咎於女人,就像現在這樣,他們最後所有的話題還是落到女人的身上。在某種程度上來說,這應該是一個永恆不變的話題。

    就在張國東話聲落下的時候,遠處傳來了火車的轟鳴聲,遠遠的可以看到火車頭噴吐著濃煙朝著這邊駛來了。

    「哎喲,那是啥玩意……」

    「該不是什麼怪物吧!」

    「快躲遠點。」

    原本還在那裡胡扯的弟兄們一瞧見火車,無不是紛紛朝著鐵路兩邊跑去,他們臉上的好奇這個時候都變成了恐懼,是對未知事物的一種恐懼。

    看到弟兄們都嚇成這模樣,丁相守雖說心裡也有些害怕,可是仍然對著戰士們大聲喝令道。

    「都回來!」

    他班裡的和別的班裡的戰士,都給他喊得呆呆地站住了,他們都站在離鐵路五六尋的地方。

    「咋了,剛才還要那裡想做火車,怎麼現在一個個都嚇的躲那麼遠?一個個都是孬熊!」

    丁相守瞪起眼睛,對著戰士們還是大聲吼叫地說。

    排長張平走到戰士們跟前,看著這些弟兄們,知道這些弟兄們被火車給嚇到了,便對他們溫和地說:

    「弟兄們,就是火車罷了,又不是什麼吃人的東西,這鐵路現在只有這麼一條,估計再過幾年,這鐵路就能修到全國去,也能修到咱們家門口!就是燒煤的東西,一個大號的煤爐子,有啥好怕的……」

    就在他的話聲落下的時候,那邊傳來的汽笛還是把他嚇了一跳,當然弟兄們大都也是如此,畢竟,對於從未見過的事物,人們總是有著各種好奇,而在好奇之餘,難免的會有一些恐懼。

    「光鐺、光鐺……」

    在汽笛拉響之後,早已經減速的火車慢慢的滑行過來,即便是在它滑行的時候,那機械的轟鳴和噴吐的煙霧,仍然讓路邊站著的戰士們,然後目瞪口呆的看著這列火車。

    而在火車上,一名軍官探出半個身子,大聲吼道。

    「所有的步兵先上車,炮兵等待下一列,炮兵等待下一列車……」

    在火車即將停下來的時候,那名軍官看到路邊的一群軍官時,立即跳了下來,然後對那群軍官中的中校敬禮道。

    「長官好,我是孫全福,是隨車軍官,根據五軍府的命令,所有步兵先上車,炮兵等待。」

    沒有任何遲疑,在接到命令之後,張安濤立即命令各大隊執行命令。

    步兵上車,炮兵隨後,之所以如此,是因為一個團的步兵可以擠在一列火車上。

    接到上車的命令後,鐵路兩旁立即熱鬧了起來,戰士們無不是紛紛跳上平板車,上車之後,他們又在那裡好奇的左摸右看。

    「讓弟兄們再擠一些,一節車最少要上一百個人,盡量多擠一些……」

    因為火車的運力有限,所以只能盡可能的多往火車上擠點,儘管核定的平板車只能裝8噸貨,但是實際上卻可以裝14噸左右,擠上一百多個人自然沒有問題,只不過擠到最後,那只有兩尺高擋板的平板車上,甚至連塞個針縫的空都沒有了。

    可即便是如此,車上的戰士們還是好奇的瞧著這車,他們在那裡不時的說道。

    「你說,這車上擠著幾千個兄弟,到時候怎麼走啊?」

    「可不是,這幾千個弟兄少說也得幾十萬斤吧,就是那火車是頭鐵牛,也不一定能拉得動吧!」

    「可不是,鐵牛也拉不動這麼多東西。」

    「那是火車,不是鐵牛!」

    「就是,鐵牛拉不動,火車能拉動就成……」

    戰士們你一言我一語的在那裡說著,而更多的人則是滿懷期待的等待著火車的出發,更是不時的和路邊的沒上車上的炮兵打著趣,顯擺著他們先上了車。就在這時,突然只聽到一聲刺耳的汽笛聲從火車頭的方向傳了過來。

    「乖乖,可真響……」

    「動了、動了……」

    戰士們在那裡激動的喊著,儘管是在車上,可他們還是看到路邊的戰友、火炮、馬匹都在向後移動,他們沒有動,動的是火車!

    火車動了起來!

    光鐺、光鐺的聲音再一次響起,伴隨著鐵軌壓著鐵軌接縫時發出的聲響,原本滿懷期待的戰士們這會甚至顯得有些恐懼,而孫全福甚至覺得有些口乾舌燥,他甚至不由自主的把眼睛閉上了,不僅僅只有他是這樣,不少戰士都緊張的扶著戰友,而在車廂邊的弟兄,更是面色煞白的抓住兩尺高的攔板,好些弟兄看似不聲不響的,可是那顫抖的雙腿卻清楚的表明,他們在害怕。

    火車的速度越來越快,在火車的速度加快的時候,戰士們的心跳也是越來越快,原本嘈雜的列車上,這會卻變得有些安靜了,所有人都在那裡適應著風,適應著列車奔馳時迎面而來的風與煤煙。

    就這樣,在戰友們紛亂而略帶些緊張的心情中,列車一路西行,走了好一段路之後,他們才慢慢的適應下來,然後開始和過去一樣有說有笑的談論著,當然話題從不曾離開過火車……
as000538 發表於 2019-4-3 20:02
第222章 西安風雨

    雖說時間尚早,可卻是伸手不見五指,那天空中翻滾著大塊大塊的烏雲,烏雲在空中聚集著,擠壓著,翻滾著,對於陝西大地而言,這是久違的甘霖,畢竟,春雨再多也不嫌多。更何況這已經旱了有一陣子了,這場雨可謂是一場及時雨。

    終於在烏雲空中翻騰了幾個時辰後,那烏雲之中又發出了轟隆的雷鳴聲。這陣陣春雷,撕裂了雲層,撕裂了天幕,同樣也撕開了大地,那一道道閃電更伴隨著一陣陣的狂風,席捲著關中大地,肆虐地掃起地上的塵土,那風甚至又有想要掀開在屋頂上的磚瓦似。

    即便這是一場久違的及時雨。可是,風雷這麼的古怪,似乎又徵兆著不祥。

    不知多少人看著這空中的烏雲和那狂風。心情總會顯得有些緊張,那眉宇中隱隱的帶著一些憂慮,憂慮與其說是對天氣的憂慮,倒不如說是對未來的焦慮。

    在過去的一段時間,從關東傳來的消息,總是讓人心神不定,甚至讓人惶恐不安,畢竟,無論如何戰爭對於老百姓而言總不是什麼好事。

    不過在這種惶恐不安之外,他們隱隱的又有一種期待。對於他們而言這同樣也是他們所期待的,畢竟,同樣不堪滿清的奴役,不堪暴政的欺凌。

    這種複雜的心態,尤其對於西安城內百姓最為明顯,他們知道一旦戰爭爆發是在這座城市勢必會發生激戰,不知多少百姓因為對戰爭的恐懼而紛紛離開了西安城。躲到了鄉下,以躲避即將到來的戰亂,其實即便是他們也知道在戰爭之中,無論他們躲到什麼地方,都無法躲避戰爭帶來的傷害。

    可即便是如此,仍然有很多人都離開了。畢竟相比於城內,城外或許更安全一些。至少他們躲在鄉下不需要擔心有朝一日被清兵趕上城頭。替他們守城,甚至淪為兩腳羊變成清軍口中果腹的食物。

    到底是留還是走?這是一個問題。同樣也是一個選擇。

    走到門口高高捲起簾子,在猶豫良久之後,李大明看著這高深莫測的夜空,感慨地對王化行說道。

    「老弟,你瞧這天……這天下的局勢怕不也是和這天空一樣吧,你瞧這山雨欲來風滿樓的模樣,哎,只恐怕這電閃雷鳴的,難關難過啊。」

    作為生意人,對於時局的變化,無疑是敏感的。更何況他還能夠從義弟那裡得到其他人無法得知的消息。

    「李兄,若是……不妨便於小弟一起去西域吧,你是生意人,到什麼地方都少不了你的生意,」

    王化行笑看著李大明,他們兩人相交數人,這李大明從未求他辦事,現在他倒是想主動幫他做些事情。

    現在,離開對於李大明而言或許是件好事。而且到了那裡會有更多的生意等著他。

    「西域……」

    李大明常歎口氣,似乎是在感歎著那裡的遙遠。然後搖頭說道。

    「西出陽關無故人吶……況且故土難離啊!」

    說完這句話後,李大明看著王化行說道,

    「到是你,你可得小心了,我聽說現在大明那邊正在調兵遣將,這往潼關的商隊已經停了下來,估計大明是準備用兵陝西了,你是官……到時候,可是刀槍無眼,你自己得小心,千萬別賠了性命。」

    王化行點了點頭,身為朝中重臣的他自然知道現在的局勢到底有多麼緊張。然後朝著外面看了一眼,略帶些醉意的他便對李大明說道。

    「既然老兄不願意西去,小弟也不勉強,只是這幾日老兄最好還是關上鋪子,和其他人那樣。躲到城外去,畢竟……亂兵不講道理啊!」

    然後他又說道,

    「不要因為捨不得這點家業,到時候賠上自己的性命,亂兵也好,暴民也罷,到時候,一旦要是亂了起來。你們這些做生意的總是首當其衝。」

    「嗯,我知道。」

    李大明點了點頭。

    「為了這點家也賠上性命的事兒,為兄自然不會做的,等到時候,為兄自然會離開這地方,在城外我有一處宅子,不愁落腳的地方。」

    對於一切,他早就已經安排好了,甚至早在幾天前,他就已經讓人把城內的布匹運到了城外。

    當然,今天他還和曹婷做了一筆生意,趁著他們沒敗之前,先掙一筆銀子再說。

    「老兄,多多珍重吧!小弟就此告辭了!」

    說完,王化行便鑽進了幕色之中。

    看著結拜義弟離去的背影,大明忍不住長歎了一口氣。他知道兩人這麼一別,下一次見面不知是什麼時候。

    之後他看著王化行的背影,默默地在心中只言自語道。

    「保重。」

    除此之外,恐怕他再也說不出其他什麼話來了。後他看著天空,都是忍不住長歎口氣。

    這一天,春雷,閃電,狂風,驟雨,鋪天蓋地的席捲著關中大地,震撼著西安這座西北重鎮。

    是的,在經過七年多的風平浪靜之後,這看似已經馬放南山的天下又一次激盪起來。一場準備多年的戰役,就要開始了。或許,這並不是最後一戰,但所有人都很清楚,大明是絕不會容忍滿清繼續佔領陝西的。

    戰爭的主動權一直在大明的手中,要怎樣動手,在何時動手,全都在大明的掌握之中,而面對著大明的大軍壓境,即便是沒有這風雨西安城內也是一副風雨飄搖的末日景象。

    雨下了下來!

    在下午六點的時候,豆大的雨滴嘩啦一下,就像是老天傾倒了面盆似的,猛的一下落了下來。

    這場大雨是陝西大地久違的甘霖,只要這場雨下透了,那麼今年必定是個好年景,現在正是莊稼要雨水的時候。

    「哎,你瞧這雨……」

    即便是已經來西安快八年了,玄燁也沒有在春天時見過像今天這樣麼大的雨,不僅來的急時,而且雨量不少。

    「這場雨只要下個半個時辰,便能把地給下透了,有了這場雨,地裡的莊稼就不缺水了,今年陝西肯定是好收成,只可惜……」

    眼簾一垂,玄燁有些失落的說道。

    「這陝西,咱們是呆不下去了。」

    呆不下去了,所有人都知道。即便是想要裝聾作啞也做不成了。

    「皇上,潼關,不還沒丟嗎?」

    皇后赫捨裡氏看著皇上,目中儘是不解。

    五年前11歲的赫捨裡氏嫁給皇上,成為了大清國的皇后,做為顧命大臣索尼的孫女,這一聯姻讓玄燁得到了索尼的全力支持,為其親政鋪平了道路,尤其是在鰲拜被明人刺殺後,索尼的支持是大清朝政穩固的主要原因。

    不過對於赫捨裡氏,玄燁一直寵愛有加,兩人的關係極為親密,在很多時候,也只有在她的面前,他才會展露出自己軟弱的一面。

    「是現在還沒丟,但早晚肯定會丟的!」

    玄燁先是長歎口氣,然後說道。

    「明軍最擅長的就是攻城,或是挖掘地道,放炮崩陷,或是萬炮齊鳴,炮子破城,都是明軍的拿手好戲,那潼關肯定是守不住的。」

    這樣的話,不會有多少人在朝廷上說出來,畢竟這種漲敵人威風,滅亡自己士氣的話,說出來只會讓人抓住辮子。

    就像當年崇禎一樣,如果他當年到了南京,又豈會有大清國的今天,但是,那些大臣們又怎麼可能讓他離開?

    「潼關一丟,明軍就可以長驅直入,直取西安,即便是將士們用命,只恐怕也守不住西安,而且……」

    話聲略微一頓,玄燁長歎道。

    「即便是守住了又能怎麼樣呢?不過只是坐守死城而已,就像當年的崇禎一樣,他若是乘早離開京城,從天津乘海船取道山東撤到南京的話,即便是李自成奪了京城又能如何,而且那樣的話,吳三桂無論如何都不會讓出山海關的,即便是他讓出了山海關,咱們入了關,有崇禎在江南,大明未嘗不能偏安於江南……」

    言道著明朝的教訓,玄燁現在似乎已經能夠體諒得到當年崇禎的難以抉擇了,當年崇禎想走,可是大臣們卻不同意他走,或者說,沒有一個大臣敢站出來主動承擔棄京的責任,而崇禎自己同樣也是優柔寡斷,未能急時做出選擇。

    現在,面對同樣的選擇,面對著這更為殘酷的現實,玄燁似乎可以理解崇禎當年的為難,當然也能夠理解父皇當年做出那個決定是何等的不易。

    「皇上,既然如此……」

    看著面色猶豫不決的皇上,皇后便說道。

    「那便遵從先帝遺命,西狩西域吧!」

    大清不是逃!

    皇上同樣也不是,當年先帝離開京師,是「西狩西安」,現在皇上離開西安,那也是奉先帝的遺命。

    皇后的話讓玄燁看著她,然後笑道。

    「得皇后如此聰慧,實在是朕的福氣啊!」

    玄燁之所以會這麼說,是因為皇后的一句話,讓他打消了所有的顧忌——西狩西域,那是先帝的遺命,他離開西安,不過只是奉先帝的遺命,至於其它人若是敢阻攔的話,那就是大逆!

    當然,也不會有任何人會阻攔。

    對於現在大清國上下玄燁自然是非常瞭解,他知道那些人絕不願意在西安與明軍拚個魚死網破,實際上,自從當年「西狩西安」之後,大清國上下就一個心思——好死不如賴活著。

    只要能活著,就比什麼都好,即便是對河州對用兵,對葉爾羌用兵,殺掠色目人,為的也是活下去,為的是能夠掠來那些色目女子讓八旗子弟能夠傳宗接代,讓旗人能夠活下去。

    現在……讓他們在西安與明軍拼他個魚死網破,玄燁甚至相信,不等魚死恐怕網就破了,甚至那網還是被有些人主動弄破的。

    還是趁著有一線生機的時候,先行離開吧!

    儘管心裡已經做出了這個決定,可是玄燁的心裡還是些依依不捨,畢竟西安也是中原啊!

    「皇上,你在想什麼?」

    看著面色不定的皇上,皇后輕聲問道。

    「大清國用了幾代人,不知付出多少代價才入了中原,可現在這一走,恐怕就再也回不來了!」

    再也回不來了!

    玄燁又一次在心裡默默的念叨著。

    「曾幾何時,咱們入了關,便想盡一切辦法想留在這裡,為了能留在中原這花花世界,剃髮易服,不知殺了多少漢人,當年為什麼要這麼做?無非就是想要殺盡有骨氣的漢人,那麼剩下來的自然也就是沒有骨氣的,即便是不是貪生怕死的,也是惜生之人,這樣,咱們大清國就能坐住中原的江山,若是有人敢長出骨頭來,那就繼續殺,一直殺到他們全都變成無骨之輩,殺到他們對咱們大清國歌功頌德的時候,自然,也就不用再去擔心他們了,這江山便可以世世代代為我大清國穩坐了,可是……」

    玄燁苦笑道,

    「誰曾想到,還不到二十年的時間,咱們就被趕了出去,這中原咱們就呆不下去了,甚至就連忙盛京的祖宗陵墓,也被那明朝皇帝給扒了……」

    提及盛京的祖宗陵墓被扒的時候,玄燁的語氣中既看不出喜,也看不出來惱,似乎這一切都是再正常不過的了,即便是挫骨揚灰,在他看來,也是應該的,畢竟殺了那麼多漢人,漢人想要報復,實在是再正常不過,甚至於對此,玄燁早就做好了準備——父皇去世後之所以一直到現在都不下葬,就是為了避免入土下葬後,將來被明軍扒了陵墓,然後像太祖、太宗皇帝那樣,被明軍挖了出來,然後被沉入海中。

    「皇上,誰能想到那朱賊居然暴虐如此,當年先帝入關的時候,也不曾對其祖宗陵墓有損絲毫,他倒好,居然敢太祖、太宗之陵,他就不怕天下人恥笑嗎?」

    皇后氣惱的話話,讓玄燁無奈搖頭說道。

    「又不是他幹的,報紙上不是寫了嗎?為盜墓賊所掘,骸骨全無,他只是把空墓犁為平地而已……」

    冷笑著這種自欺欺人之言,玄燁的眼睛朝著東方看去,然後自言自語道。

    「潼關,怕是保不住了……」
as000538 發表於 2019-4-3 20:03
第223章 破潼關

    戰爭總是會在出人意料的時候保罰。儘管對於這場戰爭的爆發,大家早就已經心裡有數了。

    可是當戰爭突然打響的時候,仍然讓很多人極為驚訝,畢竟在他們看來,現在明軍仍然在調動,即便是動手也應該等到大軍完成集結之後再動手吧。

    可是出乎他們意料的是,明軍壓根就沒有等,之所以沒有等待大軍完成集結,更多的原因恐怕還是因為鐵路。鐵路的出現可以保證軍隊的調動。

    從黎明到黃昏,潼關這座千年古關,從三月十六那天起,就陷入了炮火之後,成百上千門不停地朝著潼關城開炮,成千上萬的炮彈在空中呼嘯著拖著轟鳴聲狠狠的砸在潼關城內外。

    炮彈像雨點似的朝潼關城牆砸去,只是一天的功夫就把潼關的城牆砸得千瘡百孔,儘管如此,城牆依然屹立在那裡。不過誰都能看出來,距離破城補過只是時間問題,只要不斷的炮擊。

    當然,不少炮彈總不至於那麼巧可以直接落在城牆上,而落在城牆附近的房屋上,不過即便是如此,那重達數百斤的炮彈,每一次落在城牆上的時候都會引起一陣地動山搖,讓人產生城牆不久就會完全塌下來的錯覺。

    有時候,除了實心彈之外,還會有爆炸彈打過去,爆炸爆炸的時候,一個煙柱接著一個煙柱,從地面上騰起,夾著著磚塊、泥土,揚到半空中。

    大炮的轟擊,比人們想像的更為猛烈,甚至就是作為進攻方的明軍,也沒有想到炮擊居然如此的猛烈。有時候,雨點般的炮彈象暴雨般地傾瀉下來。一時間,不僅潼關的城牆在顫抖著,就連同城內外的房屋、樹木,總之大地上所有的一切,都在顫抖著,搖晃著。

    不過,即便是如此,那道城牆仍然聳立在那裡,儘管已經有不少地方塌陷下來,不但露出了磚牆的包裹著的夯土,而且在炮彈的衝擊下夯土已經倒塌下來,於城牆前方形成了一個緩坡,可是部隊仍然沒有進攻,仍然在遠處觀望著,等待著命令。

    在距離潼關城牆不到200尋(米)遠的田地間數道塹壕一直綿延至黃河邊,而戰士們就靠著塹壕的保護,與城上的清軍隔空相對。他們也就是這樣彼此看著對方,有時候甚至能夠看到對方的模樣。

    蘇炳放和班裡的弟兄們一樣,已經守備在塹壕裡足足兩天半了,在過去的兩天半中,他們一銃沒放,一個手榴彈也沒甩過,而每個人的銃彈都補足了,足足六十發銃彈,足夠用上半個月的了。可即便是如此,也沒有任何意義,因為他們根本就沒有機會放銃。

    除去昨天上午,因為炮兵需要觀察城牆的情況,然後停止了炮擊,也就是藉著這個功夫,在從黃河上吹來的風把的潼關顯現在大傢伙眼中的時候,班裡的王有田覺得實在是憋得慌,然後他端起火銃,對著城牆上的一個黑景打了一銃而外,大傢伙都是一樣的一銃未發。

    那一銃到底有沒有打中,王有田自己也不知道,反正那一銃之後,原本想藉著那個空當修補城牆的清軍就沒有了動靜。

    再然後,炮兵又繼續實施炮擊,他們就繼續在這裡等著。

    「老子當了三年的兵,可是這樣的仗?我還是頭一回!」

    斜躺在塹壕邊的掩體內裡秦國峰,不無氣惱的地說道。

    「得了吧,你這當了三年兵,這三年那裡打仗了?」

    一旁的弟兄立即就戳穿了他的想法,而旁邊的弟兄則笑著說道。

    「仗是沒打,可咱出剿過匪不是?」

    確實,如果剿匪也算打仗的話,他們確實也打過仗,畢竟他們曾在湖南剿過匪,每逢亂世的時候,總會亂兵潰勇躲入山中為匪,而對於這些土匪,早在興乾元年,就設立了出山為民的期限,在期限內出山的,只要不是罪大惡極,就一率准其回家,可超過期限,那就再也沒有招撫一說,甚至等待他們的往往只有死路一條,對待拒不放下武器的土匪,他們從不曾手軟過。即便是俘虜,也會押到縣城示眾,然後全部斬首。

    這樣的手段不僅局限於土匪,同樣也包括西南山蠻。相比於當年崇禎朝時對流寇的剿撫不定,興乾朝的態度非常簡單——殺!

    之所以一殺了之,不僅僅因為他們超出了期限,更是為了威懾當地百姓,告訴他們為匪的下場。在過去的幾年間,西南各地的剿匪作戰,幾乎從未曾停止過,在興乾四年的時候,大明70%的軍隊在西南,在西南各地清剿匪患,當然也順便威懾了西南土司。儘管暴力並不是萬能的,但是在很多時候,暴力總是有作用。

    不過那樣的戰鬥幾乎是壓倒性,對於結果完全沒有任何懸念,結局從一開始就已經注定。

    「這就是炮戰!」

    坐在他身邊的王有田隨口說道。

    「過去,天底下打仗的時候。這攻城要麼是用人命填,要麼是用火藥掀,現在咱們直接成各上萬個炮彈砸過去,等到把城牆砸塌的時候,那城裡頭的守軍,也就撐不住了。」

    「到時候,咱們才能輕而易舉的攻城!」

    「可不是,指不定到時候咱們一槍不放都能打下這座城。」

    拍拍手裡的步兵銃,秦國峰不滿的說道。

    「扯這個幹什麼?咱們是幹什麼的?不就是衝鋒陷陣的,躲在這裡頭等著炮兵放炮,他們把潼關城炸平了,到時候咱們又算什麼?」

    顯然不是每一個人都覺得這是件好事,甚至還有人憤憤不平的說道。

    「就是,到時候,論功行賞的時候,哎喲,步兵沒上,都是咱們炮兵打下來的,得,軍功全給炮兵了,咱們就光著腳丫子在那走路了!結果連根毛都沒撈到……」

    憤憤不平的言語從弟兄們的口中道出來的時候,蘇炳放只是笑著,他知道弟兄們為什麼會是這副模樣,因為大家都希望獲得軍功,因為軍功意味著退役時可以多得到勳田,軍功是實實在在的利益。

    畢竟,現如今,軍功是唯一一個可以獲得土地的渠道,沒有軍功,他們中的許多人在退役之後,甚至只能流落街頭,因為他們中的很多是次子,按大明的法律,次子是沒有繼承權的。

    對於他們來說,當兵無疑是最好的選擇,只要當兵,將來就不愁獲得一份田地。田地的多與少,和地點,位置,都和他們的軍功有著聯繫,如果沒有軍功,甚至沒有選擇的餘地,只能在退役的時候聽從分配。

    即便是他們自己,也不知道到時候會不會被分到什麼鳥不拉屎的邊地。

    可如果有軍功的話,那麼到時候他們就有了選擇的餘地,至少可以在其他人被分配之前先挑選最好的地方。

    對於軍人來說,軍功是實實在在的利益。可誰都知道,如果不打仗的話,根本就沒有軍功。

    「不要急!不要急,那建奴可是有幾十萬呢,夠咱們殺的,放心吧,到時候還怕你殺不夠呢……」

    手拿著刺刀,在石塊上磨著三稜刺刀的刀尖,以便讓刺刀變得更加鋒利一些。

    「子彈是笨蛋,刺刀是好漢。」,在很多時候,此刀甚至比子彈更有用。所以他才會這樣磨刀,蘇炳放嘿嘿一笑,然後對身邊的弟兄說道。

    「到時候,別手軟就行。」

    不是每一個人都敢殺人,在很多時候,大多數人往往無法鼓起勇氣,倒不是因為他們膽小。而是因為他們不願。不願意讓自己的手上沾上血。

    「手軟,烏龜王八蛋才會手軟!」

    睜大眼睛,王功對班長嘟嚷了一句,然後又望了望遠處,最後又歎了一聲。

    「殺那幫龜兒子,殺再多也不解恨!要殺就統統殺了一個都不留,全殺光。」

    感覺到覺得王功的情緒不好,蘇炳放把他手裡的刺刀,重新插進了刀鞘裡,然後對他說道:

    「你就放心吧,有你殺的時候,咱們的火銃、刺刀,不會閒著沒事幹的!估計,等回到頭,咱們都能殺個手軟……」

    能不能殺個手軟,沒有人知道,可是對於他們來說,現在這樣等著炮兵把城牆給轟開,確實有些讓人心急,即便是他們懶洋洋的想要睡著,可不時一發重達幾百斤的炮彈打過去,劇烈的爆炸聲不但會震得他們也是頭暈腦脹的,甚至就連那掩體頂部的木條縫裡,也會嘩拉啦的掉著土。

    「奶奶的,真不知道什麼時候是個頭!」

    王功往自己的耳朵裡塞上了兩團棉花,然後倒頭就睡了下去,還是先休息好吧!

    等到城破的時候,再殺個痛快!

    城外的人等著要殺進城,而城內的人卻像是在做噩夢,每一次,當炮彈呼嘯著落下來的時候,聽著那呼嘯聲,城內的人心都會捏成一團,然後驚恐的看著天空,看著那圓點越來越大,然後猛的一下砸在城牆上,砸得磚碎土飛,但這並不是最讓人害怕的,那些豬頭大小的實心彈,砸過來的時候,頂多也就是聲勢有些嚇人,真正讓人害怕的是開花彈。

    「轟」的一聲,一發開花彈在城牆上爆炸上,儘管相隔甚遠,仍然可以感受到城牆在顫抖著,那磚土被炸的鬆鬆垮垮的,躲在城牆上的清軍更是捂著耳朵,嚇的面色銀白,他們會驚恐的把身子死死的貼在在城牆上,兩隻手緊按住耳朵,然後在心裡抱怨著。

    「他娘的,什麼時候是個頭……」

    誰都不知道什麼時候是個頭,那炮彈的呼嘯和偶爾的爆炸聲,總是在不斷的刺激著守軍的神經,不但普通的士兵越發覺得的神經緊張,就連同在潼關城內的衙門之中,聽著那呼嘯聲由遠而近傳來的時候,作為潼關守將的賴塔,臉色也變得極為難看,至少在那一瞬間,他甚至想要躲起來,儘管他知道,明軍壓根就沒有炮轟城內的意思。他們一直是以城牆為目標,至於偶爾落到城內的炮彈,不過只是流彈而已。

    「再這麼下去,潼關城牆早晚會給轟塌的!」

    賴塔一邊走,一邊喃喃著,置身於院子中,他能夠看到城牆上升起的塵煙,那城牆還能再堅持多長時間?

    十天?五天?

    還是兩天?

    可以肯定的是,這座城牆已經撐不下去。

    「要是城破了……就和明軍在潼關拼他魚死網破!」

    作為太宗皇帝的前鋒侍衛,賴塔是現在清軍中少有的幾員悍將,前年西征的時候,他就曾領先殺進了葉爾羌,也正因如此,才會被皇上欽點作為潼關的守將,原本的對於守住潼關,賴塔倒不覺得有什麼困難的,可是現在,這兩天兩夜的炮擊,完全顛覆了他的想法。

    至少在此之前,他從不曾想過,大明的炮會如此多,而且可以日夜不停的往潼關城牆上傾倒炮彈。即便是再堅固的城牆也禁不住他們用炮彈這麼打,過不了幾天,這座城的城牆就會被他們給轟踏,到時候肯定守不住這裡。

    「不行,要立即給主子送信過去。不能再這麼耗下去了,再這麼耗下去的話,大清國可真就沒指望了。」

    想到現在朝廷還沒有做出決定,賴塔又喃喃自語的。

    「這是怎麼回事?難不成他們就不知道當年崇禎的教訓嗎?還一個個兒的在西安城裡待著,要等到什麼時候才離開西安?」

    賴塔之所以會顯得這麼急切,不僅僅是因為憂心著大清國的將來,同樣也在考慮著他自己的將來,只有朝廷離開了西安,他才能夠光明正大的離開潼關,而不是把性命陪在這裡。

    「要不然,就先把部隊從城牆上撤下來,然後在城內……」

    來回踱著步子,知道眼下最要緊的就是先守住潼關的賴塔盯著遠處的城牆,那城牆肯定是守不住了,想到死守的結果,他立即動起了心思。

    「與其等到城塌的時候,再撤下來,不如先把兵勇撤下來,然後再來個關門打狗!」

    猛的用力一拍手掌,賴塔有些激動的說道。

    「對,就這樣!」
as000538 發表於 2019-4-4 21:34
第224章 巷戰

    轟的一聲,

    隨著一聲劇烈的爆炸聲,街道中的街壘後方升起一團煙霧,緊接著又是一章陣急促的銃聲。

    「龜孫子、龜孫子……」

    銃子打在磚牆上,崩飛一片塵煙,在塵煙中,王功喘著粗氣在那抱怨著,他的手中握著步兵銃,臉上全都是灰土,豆大的汗滴不住的從他的下巴滴落下來。

    那臉色顯得有些緊張,呼吸也很急促。他的眼睛盯著前方。穿了好一會兒出去之後才開始裝子彈。

    從牛皮彈藥盒內抽出一發紙殼銃彈,咬掉尾部的紙,然後將火藥倒入銃管,再把銃彈的彈頭塞進銃管,利索的在銃口撕掉多餘的紙管後。又拿著推彈桿將銃彈推到銃管的底部,反覆壓實後。重新把推彈桿裝在銃管下方。

    然後,他從牆角處露出半個腦袋,瞄準之後,前方的清軍扣動了扳機。

    在敵人倒下的時候,他的嘴裡罵了一句。

    「龜孫子!」

    罵出這句話之後,他又再一次躲到了牆後。

    昨天,山上的觀察哨發現城牆上的守軍撤到了城內,當然也注意到了城內街道上修建的街壘,這意味著清軍放棄了在據城死守,他們選擇依托城內的街壘。

    這樣的打法對進攻一方最為不利,因為進攻的一方需要不斷的攻克那些街壘,而防守的一方卻可以借助磚石堆徹的街壘,有條不紊的用火銃擊退進攻的一方。

    儘管明知道,賴塔準備了一個陷阱,作為指揮使的李定國仍然選擇了跳進入這個陷阱,而王功所在的團是在今天破曉的時候,翻過半塌的城牆進入城中,正像意料之中的一樣,在他們剛一進入城中,就遭到了頑強的抵抗。

    在密集的銃彈、手榴彈,不過只過了半天,王功所在班,就只剩下九個人,在他們衝鋒的時候,一枚從壘牆後面上甩過來手榴彈,直接奪去了三個弟兄的性命,王功的左手臂也打進去一個鐵片。不過甚至都沒有發覺自己受了傷,就跟著弟兄們殺進清軍的街壘,奪取了那道街壘。

    可是戰鬥並沒有停止,在他們的前方,只有鬼才知道,還有多少這樣三尺高的磚牆,在那些磚牆之間,清軍隨時會用盾車增加一道街壘。不過那種盾車根本就沒有屁用,他們的銃彈總會擊穿盾車前方的盾牌。

    又一次在前進了一段之後,瞄準前方的敵人扣動扳機之後,王功躲在牆角,先是大口喘著氣,平復心情。然後才忍著手臂的傷痛,從彈盒中摸出一發銃子,咬破紙包把火藥從銃口倒入,然後將彈丸的塞進銃口,用通條壓實子彈後,又把火帽扣在傳火孔上之後,他才端著火銃瞄準,把銃口對準著敵人。

    戰場上進行這些動作本身就不是一件容易的事。有時候甚至會把子彈裝反,就像之前的那一銃,就很有可能裝反了。要不然那一槍無論如何都不可能打空。

    所以這一次,他在裝銃彈的時候,特意注意了一下,畢竟現在這種子彈和過去那種圓形的子彈不一樣。它是尖錐型的,裝反了肯定打不準。

    因為有了之前打空的經歷,這一次他瞄準的時候,比之前更謹慎了一些。

    雖說距離差不多有百步之遙,擱過去,這麼遠的距離即便是瞄得再准,往往也會打空,可是現在,新式的線膛擊發銃,足以讓他在兩百步外準確的擊中目標。

    「就是你了!」

    看著磚牆後露出半截身子的清軍,他正在瞄準,已經瞄準了敵人的。王功毫不猶豫的扣動扳擊,擊錘擊打火帽的瞬間,隨著一聲銃響,銃子飛出了銃管。

    在後座撞擊肩膀的瞬間,王功看得清楚,他打出的子彈,準確的鑽進了那個清兵的腹胸,那個原本正準備放銃的清軍,甚至都沒來得急扣動扳機,便捂著腹部倒了下去。

    這時候,王功整個人都變得更加清醒了,當然對自己的射擊技術也更加自信了,充滿以往所沒有過的信心。

    這種自信完全是建立在不斷地擊斃敵人的基礎上的。

    「又是一個!」

    盯著那邊敵人的街壘,王攻的心頭湧起了一種殺敵的快感。就在這時候,他身邊的戰友也扣動了扳機,銃聲和著硝煙籠罩了他。

    透過白色的硝煙,可以看到街壘後方一個清軍的腦袋,就像是摔到地上的西瓜似的,猛的一下碎開了,在碎開的那一瞬間,血噴的到處都是的。

    在這種巷戰的時候,沒有任何人會排列著整齊的密集隊形進攻,所有人都和王功一樣,低著頭,貓著腰,借助路邊的障礙保護著自己,躬著身子小心翼翼的接近敵人,儘管巷戰在他們的訓練之中,並不佔多少比重,可是他們仍然嚴格遵守巷戰的各種規定,以達到殺傷敵人奪取勝利的目的。

    當然,想要達到這個目的,首先必須要保護好自己。

    「王大個子,你們兩個,跟我上去!」

    瞧著弟兄們與清軍在那裡互相放銃,儘管自己這邊佔據著上風,但蘇炳放並不願意在這裡僵持著,他盯著路邊的房子,麻利的踩一棵樹直接跳到了房頂上。

    「小心點!」

    跳上房頂後,蘇炳放一邊叮囑下屬小心一些,一邊踩著房頂朝著敵人的街壘逼近。從頂上向敵人逼近的時候,根本就沒有人注意到他們的存在。誰會想到他們會從房頂上殺過去呢。

    在逼近了敵人的街壘,距離不到四十步遠的時候,其步兵銃想要瞄準敵人的時候,他又放了下來,他摸出了一枚手榴彈,又對身邊的戰友說道。

    「用手榴彈!聽我的命令!」

    盯著街壘後方正在裝填著火銃的敵軍,拉著手榴彈的蘇炳放在甩出手榴彈的時候,大聲命令道。

    「扔!」

    三枚手榴彈在空中劃過弧線飛到了清軍的街壘後方,街壘後面的清軍甚至還沒有反應過來,手榴彈爆炸的煙雲便吞噬了街道上的清軍。

    「跟我衝!」

    原本正準備放銃的王功瞧見街壘後面爆炸的硝煙,立即毫不猶豫的發起了衝鋒,他身邊的戰友也紛紛跟著他衝了過去,在他們衝過去的時候,街壘後方的倖存的清軍無不是倒在血泊裡拖著殘肢斷臂慘叫著,

    越過街壘的王功等人看到這些傷兵時,連眼都沒眨一下,直接把刺刀刺入他們的胸膛。

    「咱們就這麼打!一班上房頂,二班放銃掩護,三班、四班準備衝鋒……」

    蘇炳放從房頂上的進攻,讓排長立即看到了其中的好處,他立刻下達命令調整進攻的步驟。

    從房頂上接敵,再用手榴彈殺傷街壘後方敵軍的戰鬥方式,立即顯現出了效果,不過只一袋煙的功夫,他們就接連奪下了三道街壘,已方甚至沒有一個人受傷,看到效果如此顯著,排長立即派傳令兵向隊長報告。

    當然,有時候街巷會把房頂給隔開,偶爾他們不得不跳下去,不過在這個時候,他們同樣也不會強攻,而是會把兩個班派到房頂上,居高臨下瞄準射擊,這樣一來那三尺高的胸牆根本就是形同虛設,原本拚命抵抗的敵人甚至都沒有反應過來是怎麼回事,就丟掉了自己的身體。。

    蹲在房頂上,蘇炳放看到胸牆的後方站著一名軍官,在他面前一百五十尋(米)遠的一道矮牆後面,不時地冒出頭來,舉著手裡的腰刀,嘴裡大聲喊叫。

    「弟兄們!頂住!絕不能讓明狗佔了潼關城……」

    在他的喊聲中,那些清軍士兵依著胸牆瞄準前方放銃,甚至受傷的士兵也會靠著牆為火銃裝填銃子。

    在這個時候,每一個人都拼上了自己的性命,他們知道如果落到明軍的手中,等待他們的很有可能也是死路一條。

    即便是有些事情大家心照不宣,但是所有人都知道仇恨並沒有化解。所以他們才會拼盡全力,以阻擋明軍的進攻。

    下面的弟兄衝進了幾步,又伏下身子,將身體緊緊地靠在路邊的牆垛上,以躲避著迎面射來的子彈,他們還不時地抬頭著房頂,看看房上的弟兄什麼時候才能的敲掉那道胸牆。

    因為中間隔著一條大路,而且距離很遠,不能像之前那樣接敵的蘇炳放蹲在房頂上,因不需要擔心敵軍的攻擊,所以能夠能夠從容地觀察敵人,從敵人群中選擇他的射擊目標。

    「就是他了!」

    在他瞄準那個軍官的時候,對方又一次把身體露到矮牆上面來,他似乎正在那裡給士兵鼓著勁,似乎相隔這麼遠,沒有人覺得銃子還能打得中他。蘇炳放沒有讓這個機會溜走,他扣了一下扳機,一發銃子就從義勇口飛了出去,他可以清楚看到那個清軍的軍官,晃了下身體,然後就倒了下去,在他倒下去的時候,他身邊的親軍甚至還有些不明所以的站在那裡。他們壓根兒就不知道子彈是從哪裡打過來的。

    而與此同時,蘇炳放身邊的戰友,也紛紛扣動扳機,接連有十幾個清軍被擊倒後,那些原本還拚命抵抗的清軍,到這時候才發現有人在房頂上朝他們射擊。他們立即被嚇的不敢再冒露到矮牆上面來了。原本依在牆邊的戰士們,猛的一下部了出去,他們就像是下山猛虎似的撲向了敵人。在接近敵人的時候,先甩上幾枚手榴彈,在爆炸的硝煙中,被炸的暈頭轉向的清軍,甚至還不急反應,進攻的部隊就已經衝到那道矮牆下面,嚎叫著挺著刺刀跳過胸牆,用刺刀收割著敵人的生命。

    這樣兇猛而且連續的衝鋒,對於這些戰士們來說,是陌生的,是頭一遭實施這樣堅決的衝鋒。對於這樣的衝鋒,戰士們感到很痛快,也很新奇,當然更多的是興奮。

    「衝上去,衝上去,殺光他們……」

    幾乎所有弟兄的心裡,都有這樣的感覺。衝鋒時的嚎叫讓每個人都沉浸於勝利的亢奮中,同樣也沉浸於殺敵人的快感之中,而這種興奮完全壓制了對於死亡的恐懼,他們只是不斷用刺刀、用手榴彈殺傷著敵人。

    高強度的接連不斷衝鋒,對於體力的要求極高,接連幾次衝鋒之後,蘇炳放和他的戰友們都已經精疲力盡了,在之前的戰鬥中,他們甚至需要強制打起精神才能堅持下去。

    在後繼的部隊實施進攻的時候,在小隊長的命令下,他們排在牆根底下休息,補充體力,有些發燙的步兵銃壓在他的身上,雖然沒有受傷,可是蘇炳放的臉色顯得有些蒼白,他大口喘著粗氣,口乾舌燥的他,甚至不願意拿出水壺喝上一口水,只是坐在那裡大口喘著粗氣。它的每一口呼吸都很重。甚至會讓人懷疑他的呼吸是不是不夠用。

    刺鼻的硝煙竄入到他的鼻腔裡,他靠著牆不停地大口呼吸著,對於這一切都是不聞不問的,他只想好好的休息一會。

    「好好休息一會,別急,別心急,先喝一口水……」

    同樣喘著粗氣,氣喘吁吁的排長站那裡笑說道。

    「這一趟,咱們三排可是露了臉了,弟兄們,我敢說,就咱們用的那招,至少得救了上千個弟兄的性命!」

    排長說話的時候,又走到蘇炳放的身邊,看著正在大口喘著氣的他。拍著他的肩膀說道。

    「老蘇,這一次,你可是立下大功了!等戰鬥結束,我就上報,到時候,一個一等忠勇勳章肯定少不了你的!指不還能得到「翊麾勳章」!」

    一聽到「翊麾勳章」,原本累得氣喘吁吁的弟兄們,在驚訝的同時,無不是用羨慕的眼神瞧著蘇炳放,畢竟每一個都知道勳章意味著什麼。

    意味著從此之後,蘇炳放就是大明的「勳士」了。意味著從今之後他可就不是一般人了。

    而這也正是他們大傢伙當兵的原因。只不過並不是每一個人都有機會實現這個願望,但是現在他們看到了自己的戰友在戰場上實現了這個願望。

    儘管這不過只是長官的一個口頭上的言語。可仍然讓很多人為之羨慕。
as000538 發表於 2019-4-4 21:37
第225章 渴望

    大傢伙之所以會用這種羨慕的眼神看著他是,因為排長的那一句話。

    大明的「勳士」。

    幾乎每一個當兵的人都知道,這意味著什麼?

    勳士不同於開國的勳臣。大明,這是一個極為特殊的群體。

    如果說那些擁有爵位的貴族勳臣相當於大明的有品文官,那麼軍功勳士就相當於在野的地方士紳,他們以「功勳之士」的非官僚身份,在地方社會發揮著重要的作用。當然獲得「翊麾勳章」的「功勳之士」不僅僅身份等同從七品,同樣也意味著財富,他們可得到關內百畝或者關外五百畝的免稅勳田。少數地區還可以翻倍,甚至可以翻上幾倍。而土地上的賞賜,同樣也是保證其身份地位不遜於尋常士紳的關鍵。

    當然,沒有人知道這種「軍功地主」階層,是為了朝政權力平衡避免文官憑借數量壓制勳臣,導致權力失衡的局面,特意樹立起來的一個團體,他們與勳貴一樣是朝政的另一個平衡點。當然「軍功地主」的存在最大的作用就是避免了地方完全為「預備文官」——地方士紳壟斷,千百年來,士紳以知識為資本,參與地方事務,他們與地方文官一同組成了中國的精英社會。而這也是為什麼文官的地位不斷膨脹的原因之一,因為他們就是精英的主流,他們不僅僅壟斷資官府以及地方上的權力,同樣也壟斷著輿論。

    而現在「軍功地主」的出現,從根本上打破了這種壟斷。在原本只有文官和預備文官的社會群體之中,多出了大批通過軍功獲得地位的地方士紳,他們的出現有利於分散地方的權利。打破那些人對於地方權力的壟斷。

    也正因為以獲得「翊麾勳章」的「功勳之士」為主的「軍功地主」在地方上,享有的財富以及聲望,使得戰士們無不渴望著成為其中之一,當然,這也是他們在戰場上奮勇殺敵人原因之一。

    畢竟,這世間沒有誰能夠拒絕來自名利的誘惑。

    當周圍的弟兄們用羨慕的眼神看著自己的時候,作為當事人的蘇炳放聽著排長的話時,那雙疲憊不堪的眼睛中流露出一絲興奮的神采。他甚至感覺不再像先前那麼累了。

    這可是好事。

    蘇家到時候,可就是「名門」了。到時候沒有任何人敢小瞧蘇家。

    可……也得等打完仗,活下去再說。

    「多謝長官栽培!」

    原本連喘氣的勁都沒了的蘇炳放,立即起身向排長敬禮,表示謝意,當然面對弟兄們的恭喜,他當然也是拍著胸膛保證等打完仗一定好好的請弟兄們喝酒。

    儘管獲得「翊麾勳章」只是「可能」,可就是這個「可能」足以調動起所有人戰士的求戰之心。

    其他人無不是眼紅著戰友的「運氣」,分在心裡想著抓住最後的機會。在戰場上立下更多的軍功,然後得到屬於他們的回報。

    當然,他們還需要休息!

    此時的潼關城內,有不少房屋正在燃燒,濃煙隨著黃河上吹來的風吹拂過來。面對戰友們的恭喜聲,蘇炳放儘管很高興,但是他知道,能不能得到「翊麾勳章」到最後,還要看營長,不,應該看他的軍功能不能得到這樣的功勳。

    畢竟不是每個人都能夠成為勳士。不是每個人都可以獲得這樣的軍功。

    「哎,但願不是白歡喜一場吧……」

    蘇炳放的心裡這麼尋思著,他靠著牆。又喘了一會粗氣,感覺到有些口渴的他這才摸著掛在腰間皮帶上的水壺,想要喝一口水,可用力搖晃一下,竹筒製成的水壺不知什麼時候已經空了,再一看水早就已經喝完了。

    「沒有水了。」

    蘇炳放嚥了口口水,他並沒有問戰友們要水,在戰場上,弟兄們都要靠這桶水維持下去。他歪著頭向左右兩邊望望,現在這一帶已經沒有什麼動靜,銃炮聲都是從遠處傳來的,這裡應該沒有什麼敵人了。

    「也許可以去找一點水喝。」

    看著那邊巷邊上橫著一具清軍士兵的屍體,蘇炳放便走了過去,他想在敵人的屍體上找到水,可讓他失望的是,敵人身上的水桶不知道去哪了。

    「也許是被其他的弟兄拿走了。」

    感覺有些口渴難耐的他。有觀察了一會兒,最終他決定到百姓家裡裝一桶水。一個人在巷子裡走著,沒有看見任何危險,可是無論他怎麼敲門,百姓家裡的院門都慢緊閉著的,在這個時候,沒有人敢開門,畢竟沒有人敢拿自己的性命去冒險,萬一要是有亂兵闖進家裡,到時候誰也不知道會發生什麼樣的禍事。

    「看樣子,是裝不到水了。」

    蘇炳放的心裡暗自這麼尋思著。

    他又在巷口裡走了一會,就在他想著是不是要回去的時候,突然前邊有些動靜,是有人在往這邊跑,那人的腳步聲越來越近,聽著這腳步聲,原本還一直找水的蘇炳放,只覺得心臟立即提到了嗓子眼上,他這才意識到自己幹了一件蠢事——居然落單了!

    在戰場上,一個人落了單,這意味著什麼?意味著隨時都有可能丟掉性命。

    就在懊惱著自己的愚蠢時,蘇炳放的眼前出現了一個敵人,這是一個清軍的軍官!

    他的身上甚至還穿著泡釘綿甲,清軍軍官的手裡握著一柄長刀,刀身上的甚至還滴著血。

    「好傢伙!居然有人在這堵著爺爺了!」

    穿著盔甲的清軍軍官一看到有人擋住了自己,說話時候,他的眼睛也在發光,他的臉上帶著血,話音落下的時候,這目中帶著狠意的軍官已經揮刀朝著蘇炳放砍了過來。

    面對突然殺過的清軍軍官,蘇炳放迅速地把身子向旁邊閃讓一下,儘管巷子不寬敞,可是他還是避開了敵人的刀鋒。他壓根就沒有想到,在這個時候的這個地方,居然會碰到落單的清軍,而且還是穿著盔甲的。

    儘管非常突然。但是蘇炳放倒也沒有不覺得的膽怯。避開敵人砍來的刀鋒,他停頓了一下,抱住他的槍托,舉起泛著寒光的刺刀,拚命吼道。

    「殺!」

    一個利落的突步刺,逕直地朝著清軍的胸口刺去,因為用力過犯,在那個清軍用刀格擋刺刀的時候,抖動了一下,刺刀一下地插到後牆上,刀鋒刺到牆上的瞬間,蘇炳放只覺得的手臂崩得都有些痛,而那個清軍軍官見狀直接一刀砍了過來的,蘇炳放連忙抬起槍身,擋住對方的長刀。

    這一刀自然又落空了。

    「孫子!」

    那個清軍軍官一邊吼著一邊揮刀不停的劈砍著,面對不斷砍過來的長刀,蘇炳放急得頭上迸出了豆大的汗珠,不過儘管如此他的眼睛仍然死死的盯著對方,等待進行第二次刺殺的機會,就在那個清軍再一次舉刀的時候,他猛的再一次突步前刺。

    「殺……」

    這一次刺殺沒有落空。鋒利的三稜刺刀一下就刺中了敵人腹部的時候,穿透了盔甲險些沒有把敵人刺個對穿。

    原本還氣勢洶洶的清軍軍官,有些不可思議的看著對方。然後頹然地跪倒了,不過他的眼中帶著不甘。

    「孫子,爺,爺……正,正黃旗……爺爺……殺漢……」

    不等對方把那狠話說守,蘇炳放便擰動銃身,在這個時候,他孫子蒙夠聽到盔甲那鐵片扭動的聲音,同樣也能看到這個清軍吃痛的模樣。刺刀在敵人的腹腔中旋轉著,接後他吃力地把刺刀從敵人的肚子裡拔了出來。為了抽出刀,他甚至不得不用靴子踩在那人的胸口上才拔出刺刀。

    「爺爺……把你這龜孫子給殺了!」

    說出這句話之後,蘇炳放只覺得更累了,甚至感覺有些頭暈,他的體力似乎已經完全消耗完了,整個人一下癱倒地上,靠在牆上磊口喘息著,他的眼睛盯著那個清軍的將領,嘴裡嘟嚷道。

    「正黃旗……也得讓爺,讓爺爺殺,殺個痛快……」

    可不就是這個道理。在戰場上可沒有人管你是將軍還是小兵。到最後無非就是一個死字。哪怕你就是一個大人物又有什麼了不起的,不還是讓我一刀給捅了。

    瞧著那人掉在地上的刀,蘇炳放拿起那把刀,一邊喘著粗氣,一邊說道。

    「這刀不錯,給,給俺兒子留著……你娘……正黃旗……我呸……」

    在這個時候,只有勝利者才能發出這樣的言語,作為勝利者的蘇炳放有足夠理由去炫耀著自己的勝利,不過,已經累到甚至連氣都喘不過來的他,最終還是放棄了這個念頭。

    「爺,爺……」

    倒是躺在血泊中敵人,卻仍然在那裡呻吟著,他的嘴裡不斷的噴著血沫,只是躲在那裡喃喃著。

    「……皇帶子……爺爺……殺漢狗……殺……」

    瞧著那人只剩下一口氣的的模樣,儘管累喘不過氣來,但蘇炳放還是忍不住出言諷刺。

    「你他麼……就、就也熊吧,命,命都沒了,還他麼想殺漢人……殺光你們這幫孫子才對……」

    在蘇炳放說話的時候,那邊又傳來一陣急促的腳步聲,不過這次蘇炳放倒不緊張,只要聽著那銅釘踩著石板發出的聲音,就知道肯定是自己人,畢竟,只有明軍的軍靴才會在靴底釘上銅質的防滑釘。

    「班長,班長……」

    跑過來丁相守瞧著班長靠在牆邊,立即的衝過去,激動的喊道。

    「你沒事吧,受傷了沒有?」

    「沒,沒事……」

    蘇炳放嘴上這麼說著的時候,手指著地上的那個還剩一口氣的清軍將領說道。

    「這個,這個傢伙還有一口氣,把他弄回去,他沒有死!」

    俘虜敵軍的軍官,這可也是一個功勞。

    「留這種牲口乾啥?」

    「可不是留著他們也是浪費糧食,長官那邊可是都說過了這一仗咱們不留俘虜。」

    「就是不死,也快斷氣了!」

    不等蘇炳放說完,一旁的戰友瞧著地上的那個穿著盔甲的敵人,作勢就要用刺刀結果了他。

    有人願意留著這些人在那兒浪費糧食。殺了他們更簡單,更何況這人已經是半死不活的了。

    眼看著到手的軍功要飛了,蘇炳放立即制止道。

    「把他扶起來,是個當官的,要活的!指不定能從他身上得到什麼情報也不一定。」

    直到這個時候,蘇炳放才發現自己的手臂居然受了傷,被那個人給砍傷了,之前拼刺刀的時候甚至就沒有注意到,已經精疲力盡的他攀著戰友的肩膀,這樣在戰友的攙扶下重新走回到戰友們的跟前。

    儘管蘇炳放想要抓住一個當官的俘虜,可是弟兄們扶著那個清軍官佐過來的時候,在走了十多步以後,那個人就嚥氣。

    「可惜了,瞧著應該是個不小的官,」

    瞧著已經嚥氣的清軍官佐,蘇炳放小聲嘀咕著。這會他甚至有些後悔當時為什麼要擰一下刺刀了。

    「要是當時不擰的話,指不定他還活著呢。」

    然後心裡有些後悔的蘇炳放就靠在牆邊下,他就那麼靠坐在那裡,看著空中的黑煙,聽著入耳的銃炮聲,似乎銃炮聲沒有先前那麼密了。

    難道戰鬥快結束了?

    蘇炳放突然想到一件事,萬一要是戰鬥結束了,他的軍功還不夠怎麼辦?

    不能,不能這麼坐著。還要再多立一些軍功,這樣將來論功行賞的時候,他才有可能成為大明的勳士,從此之後光宗耀祖。

    心裡這麼想著的時候,蘇炳放連忙伸出右手,用手撐著牆,另一隻手撐著步兵銃,然後雙手同時用力,想要站起來,儘管他試圖用盡全身的力氣,想把沉重的身體向上撐起,但是,他還是沒有能夠如願,不過只是剛起來一點,又一次跌倒下去,仍舊躺坐在牆根下。

    就這麼坐在牆根下,精疲力盡的蘇炳放最終還是選擇了放棄,他只是大口的喘著粗氣,最後又頗為無奈的歎口氣……

    「哎,算了,什麼都是命……可能,這也是命中注定吧……」
as000538 發表於 2019-4-4 21:37
第226章 義士  

    三天前,李老三便聽見頭頂上傳來的炮聲,炮子劃過天空時發出的沉悶的哨音,雖然有些發悶,但卻壓得人喘不過氣來,若是炮子落在附近,伴隨著爆炸聲,接下來,必定就是一陣地動山搖。

    聽著一聲接一聲地爆炸著。李老三似乎已看見這潼關城內的房屋倒塌、房子著火的模樣,甚至看到了到處都是屍體,因為他從飄蕩在空中的氣味就能聞出來。聞出來了血腥味。

    八年前,自從李老三親手送張益宗和郭明臣兩個大義士上路之後,他就洗手封刀了,從那時候起,李家就不再出紅差了!李家幾百年積下來的一刀連的絕活,到他這一代,也算是失傳了。

    可是,他不後悔,因為這紅差出得讓人撐不住,讓人心裡難受。殺那些忠臣義士的紅差,賞銀再多,拿在手裡,心裡也舒坦不了。

    封刀了,人也落得自在。

    即便是已經過去快八年了,可是對於那股血腥味,他並不陌生,只要一呼吸,就能聞到空氣中的血腥味,那是人血的味道。

    人血的味道很特殊,這種血味的腥氣不像羊血那麼膻,不像牛血那麼淡,也不像豬血那麼腥,這是一種很特別的味道,只要聞過一次,一輩子都忘不了。

    「這得死多少人啊!」

    李老三的心裡毫以尋思著,然後他轉過臉來看看坐在身邊的小女孩,這是他的孫女,她的身子在抖顫,塗滿黑灰的臉上一雙眼睛裡充滿了恐懼。

    拿起孫女的手,李老三輕輕握在自己的手裡。

    又是一陣尖厲的呼嘯,接著是震耳欲聾的爆炸,腳下的大地在劇烈地抖動著。不時有一片片的泥塊從牆上掉下來!

    這房子有點老了,回頭應該再重新翻蓋了……

    也就是在這個時候,他聽到了銃聲,銃聲是從遠處傳來的,那銃聲傳來,意味著明清大軍開始撕殺了。

    「難道明軍進城了?」

    就在這個時候,一個壓抑多年的念頭在他心裡閃過。

    「如果今天能從家裡出去,殺上幾個清兵,也算是沒辱沒李家啊。」

    李老三的心裡這麼尋思著,他看著孫女,孫女也看著他,好一會孫女才說道。

    「爺爺,是不是,只要明軍打過來了,咱就是大明人了?」

    孫女的問題,讓李老三一愣,好一會之後,他才說道。

    「乖孫女,你記住,不管在那,咱都是大明人,生是大明的人,死是大明的鬼!」

    是了!

    在說出這句話的時候,李老三突然明白了,他明白了為什麼那個老秀才會欠然赴死,為什麼那些書生,甘願掉腦袋,為什麼張益宗和郭明臣兩位大老爺,會面南而死。

    就因為這句話。

    「生是大明的人,死是大明的鬼!」

    念叨著這句話,李老三的手在那裡微微的顫抖著,他的心裡開始後悔了,後悔當年為什麼眼睛一閉就剃了頭。甚至還在那裡助紂為虐,殺了那麼多不願剃頭的義士。

    「哎,你這該死的老東西,怎麼到現在,才明白這個道理,那些韃子,什麼時候拿漢人當過人?」

    嘴裡這麼念叨著,李老三鬆開孫女的手,然後來到了裡屋,默默的拆開衣箱,在箱底,還留著一件衣裳,這衣裳是紅色的,這是李家傳了幾代人的鴛鴦戰襖,紅色的罩甲,就這麼躺在箱子底下。

    「原本的,俺是準備等死的時候,放到棺材裡的……」

    嘴裡喃喃著摸著這紅色的罩甲,看著箱底的那件右衽的布衣,他一邊說,一邊換上了衣服,這身漢家的衣裳是他準備等死的時候,作壽衣的,這罩甲也是,而現在,他穿上這多年不曾穿過的衣裳和罩甲,然後,他又從箱子裡取出一個木盒,打開盒子後,裡面躺著一柄刀,這刀是李家傳了幾代人的刑刀,專門砍腦袋的,當年李家的老祖宗,正是扛著這刀站在將軍的帳外,若是有敢犯軍法,那一刀下去……

    「那才是李家的本差啊!」

    嘴裡這麼念叨著,李老三拿起了刀,然後嘟喃道。

    「今天……咱又是大明人了!」

    「爺爺……」

    小女孩看著披甲帶刀的爺爺,那雙眼中儘是疑惑,而家裡的婆娘瞧著他,緊張的說道。

    「他大,你,你要幹啥?你,你傻了……」

    「你才是個傻婆娘!」

    李老三看著自家的婆娘,然後嘟喃道。

    「我們李家,本籍廬州,先祖隨高皇帝起兵反元,洪武六年遷潼關,世代於此守關的……當年,李家先祖殺韃子,今個到了我李老三這,卻當了韃子奴,這刀,不知殺了多少忠良義士,就是到了九泉之下,也沒臉見先人……」

    因為地太過激動,以至於李老三在說話的時候,他那花白的鬍鬚都在不時震顫著,最後他把刀一揚,然後瞪大眼睛說道。

    「今個非得殺兩個韃子不可,要不然,咱李家世代也別想抬起頭來!」

    那本還想要阻止男人的婦人,看著男人的模樣,她似乎明白了什麼,張張嘴卻沒有再說出話來,最後只是看著男人的背景默默的流著淚。

    提著大刀走出家門的時候,聞著空氣中的那股血腥味,李老三深吸了一口氣,然後抬頭朝著巷子那邊的街口看去,那邊不時的有銃聲響起,隱約的還能看到人影。

    是韃子兵!

    就在李老三提刀朝著那邊走去的時候,一旁的院門卻打開了,走出來的人手提又尖鋼叉,身上穿著灰布的衣裳,頭上戴著頂舊明軍的笠帽,他在看到李老三的時候,也是一愣。

    「李老三,你要幹啥去?」

    「你幹啥?」

    瞧著趙鵬飛,李老三反問道。

    「老子是大明的兵,當然是要去殺韃子!」

    兩人看著彼此嘿嘿一笑,然後點頭說道。

    「對,就是殺韃子!」

    兩個人,兩個髮鬚皆是花白的老人,就這麼提著刀扛叉朝著巷口走了過去。在走過去的時候,兩人的嗓子裡開始哼起了調來。

    「風從龍,雲從虎,功名利祿塵與土。望神州,百姓苦,千里沃土皆荒蕪……」

    當年,他們的祖先正是唱著這《燒餅歌》,從集慶一路北伐至大都,驅逐了蒙元,恢復了漢家的河山,或許,他們忘記了先祖曾擁有的光榮。他們曾沉淪過,曾向異族伏首過,但是這個時候,他們似乎又一次找回了先祖留於血脈中的勇氣,千百年來,正是這早就刻到骨子裡的烙印,讓這個民族一直屹立於這片土地上。

    「看天下,盡胡虜,天道殘缺匹夫補。好男兒,別父母,只為蒼生不為主……」

    就在兩人哼著這《燒餅歌》的時候,又有人跟著和了起來。還有其他人也走了出來,他們中的不少人身上都穿著有些破舊的大明軍衣。

    「手持鋼刀九十九,殺盡胡兒才罷手。我本堂堂男子漢,何為韃虜作馬牛。」

    這時又有十幾個人手提刀槍走出了家門,他們用秦腔喝著這早就陌生的曲調,儘管年歲各異,可是每一個人的神情卻顯得堅毅非常。在這一刻,他們似乎又找回了先祖身上的勇氣。

    「壯士飲盡碗中酒,千里征途不回頭……」

    已經走到巷口的李老三,看到那邊街上躲在胸牆後面正放銃的清軍,那雙眼中帶著狂喜,大聲的怒吼道。

    「殺韃子啊……」

    音未落他人已經衝了過去,那邊的清兵甚至都沒反應過來,即便是聽到身後的動靜時,也只是茫然的看著落下的刀,和刺過來的槍,手起刀落間,一個清軍的腦袋被砍掉了。

    「殺韃子……」

    挺著鋼叉的趙鵬飛猛然將鋼叉刺入清軍的胸膛,在刺穿對方的胸膛時,他笑了,他咧開了嘴。

    我殺了一個韃子……

    銃聲響起的瞬間,趙鵬飛只覺得的身體被什麼撞到了似的,人軟軟的倒了下去,可是他的臉上帶著笑。躺在地上的他笑看著天空,那神情中帶著一絲坦然。但更多的是寧靜,似乎這正是他想要的。

    怎麼回事?

    另一邊,正在進攻的明軍被清軍陣地後方的變故嚇了一跳,以至於都沒有反應過來。

    那些人從那裡殺過去的?

    片刻的驚駭後,他們還是抓住機會立即衝了過去,在他們衝到胸牆邊的時候,胸牆後方的戰鬥同樣也趨近於尾聲,手中提著大刀的李老三用力的揚起刀,猛的朝面前的清軍砍去,那一刀卻落空了,讓對方擋住了,然後兩根刺刀從左右刺到他的身體,可那些清軍還來不急歡喜,就被衝上來的明軍用銃彈打翻在地,跳過胸牆的明軍立即挺著刺刀向清軍殺去,不過只是一個照面,便將剩下的十幾個清軍刺翻在地。

    看著殺過來的明軍,看著他們叫嚷著殺向清軍的時候,還拿著刀的李老三雙腿一軟,渾身的力氣都已經消失的他,就這樣跪了下去,他勉強用刀撐著身體,還沒有直接倒在地上。然後看著身邊的明軍。他咧開了嘴,在露出笑容的時候,他的心終於平靜了,多年來埋藏於心裡的愧疚,在這一刻總算是淡去了。

    這麼多年,他的心中一直被那種愧疚所縈繞著。夢裡頭他總是會夢到那些死在他手中的忠臣義士,不知多少次他都在噩夢中驚醒。

    現在,在生命慢慢消失的時候。他解脫了。內心也平靜了下來,看著身邊已經失去性命的鄰居。他又一次唱了起來。

    「手持鋼刀九十九……殺盡……胡兒……才罷手……我本……堂堂男子漢……何為韃虜作馬牛……」

    嘴裡喃喃著,李老三跪在那裡,血從他的嘴唇間湧出,儘管他的聲音已經變得嘶啞,可是他仍然強撐著身體,不讓自己倒下。在那裡哼唱著。

    看著那個跪在那裡,用刀撐著身體的老人,看著地上的屍體中,那十幾具平民的屍體,蘇炳放的目光中有些疑惑,他看著生命漸漸流逝的老人,聽著他的喃語聲,他便靠過去,想聽清楚他在說什麼。

    「……萬眾吼……不破……黃龍……誓……不休……」

    在唱完這首歌後,刀從他的手中脫落了,人也跟著倒下了,在倒下的時候,李老三看著身邊的明軍,臉上帶著笑……

    「我,我是大明人……」

    我是大明人!

    儘管他的聲音不大,儘管傳入耳中的話聲有些沙啞,可是他還是聽到了他在說什麼。看著已經倒下去的老人。他的心中一種莫名的情感被觸動著。

    「我是大明人……」

    默默的念著這句話,蘇炳放在屍體的旁邊,他的腦海中浮現出在社學裡的時候,老師寫在黑板上的那幾個字。

    「我是大明人。」

    這是他在社學裡的第一課,也就是在那時候,他知道了什麼是國家。知道了自己是什麼人。

    但是,那一刻卻遠沒有這個時候所看到的這個老人帶給他的觸動要大。

    「全體都有,集合。」

    在排長的命令中,蘇炳放和弟兄們街道上集合列隊。所有的有的弟兄都看著地上的屍體。

    「弟兄們都已經看到了,他們可以說是我等的榜樣。」

    排長看著地上的屍體,感歎道。

    「要是全天下的百姓都像他們一樣,那些奴寇又怎麼可能佔我大明的江山。現在聽我口令。」

    「立正!敬禮!」

    隨著排長的命令大家同時舉起手中的步兵銃,對著地上義民的屍體致敬。

    在這一刻,街道上顯得寂靜無比。他們只是靜靜的看著地上的屍體。

    如果全天下的百姓都像他們一樣,也許,那些韃子早就被趕出大明了。像這樣的忠臣義士又有多少呢?

    良久之後,他們開了這片街道,離開的時候他們把地上那些屍體抬到路邊。

    然後在用筆寫下了「大明潼關18義士」的字樣,他們需要告訴別人,這樣人是什麼人,他們都是大明的義民。

    在離開的時候,蘇炳放一次回頭看了一眼那些用布蓋著的義士們屍體,隨後又一次默默的行了一個軍禮才隨著弟兄們一同離開這裡。
as000538 發表於 2019-4-4 21:38
第227章 選擇

    軍情似火!

    從明軍開始大規模的調動,再到潼關遭到進攻,一封封奏折就接連遞到了西安的皇宮大內,那來自前線的戰報,在西安更是惹得人心惶惶不可終日,儘管他們過去吹噓著什麼,若是明朝來犯,非得像砍瓜切菜似的把明軍殺個痛快,可是他們更害怕自己被明軍殺個痛快。

    畢竟當年是怎麼樣倉皇逃出京城的經歷,一直到現在還烙在他們心裡,甚至有時候他們還會做到當年倉皇出逃的噩夢。

    過去那些什麼切砍瓜切菜的話語,不過只是自己給自己打氣吧了。現在當明軍真的殺過來的時候,第一個感到害怕的就是他們自己。

    從朝廷到街頭巷尾都已被從潼關發來的警報驚呆了。

    明軍揮師三十萬!

    各種大炮不下三千門!

    至於什麼那潼關城內日夜不斷的落下的斗笠大小的炮彈,更是讓人驚駭的一陣咋舌。

    大明是火德,所以火器自然有助火德。

    而大清呢?大清是水德,水克火不假,可也克火器啊!

    在這個時候又怎麼可能能夠打的過火德的大明哪?

    一時間,諸如此類的謠言在西安滿城裡傳播著,相比於幾年前,這滿城裡的旗人只剩下不到七萬,就這還有四萬多是婦孺,其它的幾十萬旗人和旗下的奴婢早早的都撤到了西域,不對,是往西域守備去了,距離西安最近的一支大軍,還遠在蘭州,換句話說,大清國上下,其實早就做好了「西狩」的準備了,只差臨門一腳了。

    這邊聽著明軍打來了,那邊那些個大人、大爺們無不是紛紛招呼著家人——那些幾年前掠自河州的色目女,現在這些色目女早就摘下了頭巾,穿上了旗袍,就連吃食也變得與旗人無異,畢竟主子們的拳頭、鞭子從來不講理。她們聽著主子們的吩咐立即開始忙活了起來,沒有絲毫的不甘不願的意思。

    不過她們在收拾著行李的時候,難免會有一些異樣的想法,想像著明軍到來的時候,她們能不能獲得自由,當然,在看到嗷嗷待哺的子女時,卻又是一陣不捨,最終大多數人還是抹掉眼淚,長歎口氣選擇了認命

    婦人們認命似的準備帶著孩子和主子們一起西狩的時候,那些個「主子們」都在看著皇宮,等著宮裡的「大主子」的決定,要不然,他們就是想走,也走不掉啊。

    千斤的重擔壓在身上,壓的玄燁喘不過氣來,作為皇帝的他,比外界更瞭解潼關的形式,那裡的形勢逼人,一天比一天緊張。

    這一天,終於把所有的奏折看完了。

    丟下康親王傑書領銜所奏,請求皇上下旨西狩的奏折,玄燁的臉色就變得極為難看,本身身體極為壯實的他,在看完那道折子之後,他就順勢伏在書案上喘著粗氣,他的表情不時的變幻著,那雙眼中迸發出來的是滿面的怒容。左右的小太監都無動作,只緊張地注視著,怕「萬歲爺」會發起火來,誰都知道這幾天皇帝的心情非常不好,這時誰不能去碰他,要等到皇上心情平定之後,才能上前服侍,要不然,到時候恐怕會丟掉性命。

    還不到十六歲的玄燁,作為大清國的皇帝,自從繼位以來,可以說是勤勉有加,尤其是親政以來,雖是年少可施政的手腕卻極為老道,他也曾想像過能夠成為一代名君,可是現在,明軍的進攻,卻打破了他的這種幻想,讓他的從美夢中驚醒,讓他不得不去面對一個現實——大清到了離開中原的時候了,無論他如何勤政,都無法擺脫丟土的罪名。

    想到這裡,玄燁只覺得頭上涔涔冷汗,甚至就連胸前隱隱發痛,最難受的是,心裡那種不知從什麼地方升出來的怒火,那種無處發洩的怒火。

    難道,大清國就這麼灰溜溜的離開中原嗎?

    儘管內心滿是不甘,儘管內心憤怒非常,但是,玄燁的思緒仍然是清晰敏銳的,最後所看那道奏折的內容,還能清清楚楚地默記得起。

    什麼「先帝遺命」?

    不過只是一個借口,大家需要一個借口離開這裡。

    無非就是告訴他,「西狩」是「先帝遺命」,與他沒有關係,換句話來說,他只是作兒子的服從「先帝遺命」,不要覺得有什麼不好意思的地方。

    即便是有人想要說三道四,恐怕也沒有那個膽量,畢竟,那可是「先帝的遺命」。誰敢胡言亂語。

    要是有人敢胡言亂語的話,那就直接送他過去和先帝去爭論一番。

    可是越這麼想,玄燁就越覺雙頰如火,燒得耳朵都發熱了。

    「先帝遺命」!

    每一念及這幾個字的時候,玄燁都有一種有愧於列祖列宗的想法,他會想像著當年太祖皇帝十三副鎧甲起兵時的艱難,會想起太宗皇帝開創大清基業的坎坷,同樣也會想到先帝入關時的氣勢,那個時候的大清國是兵強馬壯。入關之後更是橫衝直撞,不可一世。

    而現在,這一切都沒有了。

    現在,作為大清國的皇帝,他如果想要活下去,想讓大清繼續存在於世上,就只有一條路可選,就是撤往西域,在天山腳下的那個盛京,做他的大清國的皇帝,而到了那裡之後,將來如何,甚至仍然需要看大明的臉色。

    或許,幾百年來大明自開國以來對西域都沒有絲毫興趣,但是,現在呢?他們可以容忍西域的那些蒙古人,可以容忍西域的天方教,可是他們能容忍大清國嗎?

    如果他們要是容不下大清國,那該怎麼辦?

    他們如果一路追擊過來,難道,大清還要繼續往西逃去嗎?

    再往西是什麼?

    哈薩克、羅剎……

    對於玄燁來說,現在他所希望的是什麼呢?

    是希望能夠成為一代名君,太祖皇帝起兵創業,太宗皇帝創立大清,到了父親手中亦曾入主中原,即便是後來西狩西安,卻仍然居於中原,儘管這不過只是自欺欺人罷了,可這也是事實啊。

    姐這個事說起來也不怪仙帝,不怪父皇,畢竟要不是當年多爾袞一門心思要入關,大清國恐怕也不至於落得今天的這步田地。那時候父皇不當家。

    當然這一切不過只是為了給父皇開脫責任罷了。即便心裡明知道為什麼會這麼想,但是卻又忍不住去想線下的困境。

    現在,天下到了他的手中,不但要去西域避難,這中原也呆不住了,大清國四代帝王,這可是從未曾遭遇過的艱難處境,他相信換了任何一位皇帝,都會像他一樣,頭痛不已。

    可是,即便是再頭痛,又有什麼辦法呢?

    必須要堅持下去!

    儘管玄燁不知道如何才能堅持得下去,也唯有這樣才能保住大清國,保住大清國的根本!保住愛新覺羅家的家業。

    可是,到最後,所有的一切都需要他來承擔。

    就像傑書的奏折一樣,儘管打著「先帝遺命」的旗號,可是歸根結底呢?還是要他這個皇帝來決定啊!

    如果不決定的話,又會發生什麼事情呢?

    想當年的崇禎一樣,如果當年他們能夠在果決一些,又怎麼可能會在煤山上吊自殺。

    心中的不甘漸漸平定了,他慢慢抬起身子,早有準備的小太監,敏捷有序地上前伺候,首先是一塊軟白的熱手巾遞到他手裡,玄燁先擦了下頭上的汗,然後又從太監的手中接過茶,然後喝了一口茶。

    最後便靠在御座上慢慢平靜著心情,如此過了好一會之後,玄燁才覺得舒服得多了。

    可是,這種舒服卻只是暫時的。該面對的事情總是要去面對的。

    就在玄燁的心情慢慢平靜的時候,從前線送來的八百里加急再一次送到了他的面前。

    不料打開奏折一瞥那奏折中的「事由」,玄燁頓時大驚失色,良久都沒有反應過來。

    「……潼關城牆為明賊所破,奴才與城內三萬將士,拚死報效主子……」

    來自潼關的軍情,讓玄燁瞠目結舌的坐在那裡。

    潼關城破雖在意料之中,可是這麼快就破了,仍然給了他極大的衝擊。以至於在反應過來之後,玄燁只覺得眼前一暗,彷彿夕陽西墜,夜幕降臨似的把整個宮殿都籠罩在陰暗中了。

    潼關破了!

    沒有了潼關,西安是守不住了!

    難道就是大清國前途的縮影嗎?

    神經震顫著,玄燁呆愣愣地默坐了好多時候,他的頭腦中空空的,無悲、無怨、無憂、無怒,整個人好像進入了另一個無人無我的空空世界。

    他只是坐在那裡,在這一瞬間,他甚至有一種想法,如果就這麼癡癡木木地生活下去也好,省卻許多煩惱,然而一抬眼,看著面前的奏折,又一回到了存在無數煩惱的大千世界。

    不想去面對的情況,仍然需要去面對,無論是悲,是怨,是憂,或是怒,又一次,這些情緒都回到了自己的身上,誰想像得到做皇帝的有這麼多的憂愁苦惱!

    頭疼啊!

    頭疼!

    怎麼扭轉目前的危險局勢呢?

    扭轉局勢是不可能的了!

    熟讀史書的玄燁知道,潼關一丟,西安就守不住了,現在最要緊的不是扭轉局勢,而是要為大清國的將來作打算啊!

    首先必須要立即下旨西狩了,不能再耽擱了,可是萬一要是引起亂子怎麼辦?

    還會有什麼亂子,反正大傢伙早就想通了!

    「還有潼關那邊,現在怎麼辦?」

    玄燁思索片刻然後自言自語道。

    「潼關那邊,必須要堅守下去,否則恐怕就只能一路倉皇而逃了!」

    在心下定下這個主意之後,玄燁立刻在殿中召見幾位****和大臣,面對這樣的局勢,君臣之間也只是有相對歎息,幸好大家早就有了心理準備,儘管局勢惡劣的速度超出他們的想像,但是他們仍然匆匆做了幾項決定。

    第一自然是遵從先帝的遺命,從即日起,「西狩西域」,然後又任命賴塔為欽差大臣,統率與潼關以西安等地的各路官軍,抵擋明軍入侵,同時下旨陝西各縣加強戒備,以防明軍犯境……當然,誰都知道,後面的這幾句話,就是象徵性的,到時候,那些個知府、知縣們是降是逃,恐怕只有老天爺才知道。

    做了這些應付眼前的決定後,玄燁默默沉思了一會,忽然看著大臣們問道:

    「現在,要是現在派人與大明和談怎麼樣?」

    又一次玄燁提到了和談的念頭。

    「告訴他們,只要他們願意既往不咎,我們願意交出陝西,撤往西域,絕不為難陝西漢民絲毫!你們覺得,他們會同意嗎?」

    如果有可能的話,他當然希望能夠和大明和談,這樣的話他就可以從容不迫的離開這裡。

    可是在另一方面,他自己也知道想要和大明和談,不過只是癡心妄想罷了,畢竟對於大明來說,他們永遠都不會何談過去是,現在仍然也是。

    剛來他們恐怕也不會再去改變這種態度,而想通這一點之後,他的心情越發的沉重起來。

    畢竟,作為皇帝的玄燁知道,於大清國來說現在最需要的就是休養生息。

    需要十年甚至20年的時間休養生息。只有如此大清國才有將來,要不然早晚有一天,大明非得把大清給耗死。

    「皇上,依奴才看來,明朝是萬萬沒有和我們議和的想法。」

    「是啊,皇上,明朝人我是恨不得殺盡天下所有的旗人。他們又怎麼可能會和我們議和呢?」

    玄燁著邊的話聲剛落,那邊立即有人在那反駁起來。誰都知道明朝對大清是什麼樣的態度。

    大家的反對,讓玄燁的心裡長歎了口氣。然後他擺了擺手說道,

    「就這樣吧。一切按計劃進行。都退下去吧。」

    說出這句話的時候,玄燁語氣顯得有些無力。甚至整個人都是無精打采的坐在龍椅上。

    再大臣奴才們退出去之後,它眼巴巴的看著遠方。最後幾像是自言自語,又像是在問到身邊的小太監。

    「這西安還能再回來嗎?」
你需要登入後才可以回覆 登入 | 註冊會員

本版積分規則

as000538

LV:8 領主

追蹤
  • 385

    主題

  • 21095

    回文

  • 12

    粉絲

北漂的高雄人,但是心裡想回台東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