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玄幻奇幻】風水師不務正業日常 作者:和歌 (已完成)

 
li60830 2018-5-4 15:32:30 發表於 玄幻奇幻 [顯示全部樓層] 回覆獎勵 閱讀模式 183 124553
li60830 發表於 2018-5-9 16:30
080 京城舊事-8

    夜色忽然有了淒迷的意味,陶李外加司機三人面面相覷,人生如此艱難,有些事情還不如不要拆穿。

    阿秀因為是自己開的車,所以沒什麼反應。她問司機,「晚上看來不太平,我給你開個房間,你打個電話回去說一聲,明天一早,太陽出來了,你再回去。」

    司機忙不迭的答應了。

    徐向南接到了司機的電話,尤其是司機仔細地描述了一番剛才山道上發生的詭異的事情,他二話不說就同意讓司機明早再回來。

    掛上了電話,他轉身向兄長徐向東轉述了司機的話。他跟徐向東此刻身處徐家書房內,沒有第三個人在場。徐向東仍然坐在輪椅上,四十多歲的大男人,像個孩子一樣擺弄著自己的兩條腿,時不時抬一下或者摸一下,甚至忍不住還掐一下,確定今晚發生的不是自己夢裡幻想。

    他聽完徐向南的話,低聲問徐向南,「安保都截獲了什麼信息?」

    徐向南微頓了一下,「她給她的母親發了一條短信,說是張老爺子給你請了一位大師,雙腿復原有望。」

    徐向東聽完沉默了半天,才冷笑了兩聲,「沒想到,我居然也有看走眼的一天。」

    徐向東離過一次婚,第一任妻子出生自門當戶對的人家,脾氣自然不太溫順。年輕時,兩人各有理想,各有堅持。他們的婚姻維持不到三年就結束了,但是留下了一個兒子。自此,徐向東就沒有再起過結婚的念頭。雖然少了助力,但又何嘗不是少了拖累。

    直到三年前,他因雙腿住院,遇到了延春華。她是幹部病房的一枝花,為人溫柔體貼,細緻入微,雖然家境不好,學歷不高,見識也有限,也沒有什麼城府,甚至有點上不了大場面。可是當時有個紅二代看上了她,她卻死也不從。雖然拿那位紅二代沒辦法,但是她情願在人後流淚,也堅決不點頭。

    徐向東覺得她還是有點骨氣的,就出手幫了她。

    自此,她對徐向東死心塌地,滿心滿眼全是徐向東。一年多之後,醫生確認徐向東的雙腿再也好不起來了,他便返家療養。她就辭了工作,跟進了徐家照顧徐向東。

    徐向東覺得自己反正前途無望了,又覺得她對自己是真心實意,索性就娶了她。但沒想到,這麼個看起來像一碗清水一樣淺顯的人,卻能守著最大的秘密。把他,甚至把整個徐家都拖垮了。

    趟過了江河湖海,卻在小溪裡翻了船。這口氣,徐家兄弟實在嚥不下。

    「她的那些身世、資料都複查過了嗎?」徐向東問。

    徐向南也是滿心惱火,「剛才我就讓人去重新複查了,但是當年查得那麼謹慎,都沒有任何破綻。現在只怕也難查出破綻。」

    徐向東目光深沉,「那倒未必。你也早點休息吧,從明天開始,就要忙起來了。」

    說完,他操控著自己的電輪椅,返回了臥室。

    延春華正坐在臥室的梳妝台前,手裡握著髮梳髮呆,梳妝台上擺著她的手機。

    手機的屏幕是黑的,可是不久前,剛剛收到一條短信。

    「你要更用心地照顧大東,這個關鍵的時候更是要每天按摩,總會好起來的。不要擔心其他的事情。我等你們的好消息。」

    延春華看到短信後,手抖得根本沒法控制。她不敢去碰手機,只能隨手抓起一把梳子,死死地捏住,就像溺水的人,抓住了最後一根救命稻草一樣。

    房門突然打開,她嚇了一跳,倉皇失措回頭。

    因為徐向東雙腿不便,所以房間裡的陳設很簡單,很寬敞。兩人的視線無遮無擋地碰到了一起。

    徐向東一貫嚴肅的臉上竟然帶了些許微笑,「春華,怎麼了。你看起來很害怕的樣子。」

    「哦,不。」延春華忙站起來,放下手中的梳子,「我是太高興了。總算老天開眼,你要夢想成真了。」

    徐向東的輪椅緩緩地開了進來,「怎麼是我的夢想,這難道不也是你的願望嗎?」

    延春華努力扯出一個笑容,不敢正面對著徐向東。她走到徐向東的輪椅後面,把他推到床邊。「是啊,這當然也是我的願望。」她幫著徐向東,將他轉移到床上,往日很沉重的動作,今日做起來居然十分輕鬆。她失望地看著徐向東的腿,原來真的可以動了,他的腿就這一晚上的功夫,居然能夠支撐一部分體重了。很快,他就會像健康人一樣,能走能跳了,再也不需要她時刻跟在身邊了。

    延春華的一低眼,遮住了自己的真實情緒,「大東,相信你很快就能好起來了。對了,越是這樣,我們日常的復建按摩越是要堅持下去。來你躺好,我去拿按摩油。」

    延春華在他背後墊好了枕頭,然後走進了更衣室,打開了藥櫃。在一排藥油裡,她拿出了一瓶只有她自己知道與眾不同的藥油。

    她拿著藥油在手裡掂了掂,只是遲疑了一瞬間,一咬牙,轉頭就走了出來。這兩年多,每天雷打不動的按摩,也鍛鍊出了她的手勁兒。她摟起了袖子,坐在了床邊,搓熱雙手,將按摩油滴在了掌心。伸手就按向了徐向東的膝蓋。

    「春華,我腿好了之後,應該回去工作了。這兩年,我也悶壞了。不過,我也會帶你到處走一走,這樣,你就不會被困在這個房子裡,整天只能陪著我,哪裡也去不了。」徐向東-突然開口。

    延春華的動作緩了一下,她若有所思地收回手,慢慢搓著,「大東,我覺得待在家裡挺好的。我們每天兩個人朝夕相處,我一點也不覺得悶。你難道不喜歡我陪著你嗎?」

    徐向東認真地,「喜歡,我也很感謝你這兩年這麼辛苦地照顧我。但是我是這個家族的長子,我有我的責任。這樣的生活雖然看著很幸福,但是每天消耗的都是徐家的底子,再不努力去爭取,徐家這點資本,耗不了多久了。」

    「可是還有二叔啊。你幹嘛要這麼辛苦呢?」延春華有點激動,「大家都是一家人,你為了這個家拚搏了這麼多年,現在二叔在外面打拚,不也是應該的嗎?我們每天這樣平平淡淡的生活,不是很好嗎?」

    「可是我才四十多,就像個廢人一樣,整天坐在輪椅上。你覺得這樣真的好嗎?」徐向東的口氣很平靜,並沒有半點要吵架的意思。

    我覺得很好,延春華在心裡說。

    如果你不癱瘓了,我怎麼可能嫁給你;

    如果你能行走了,再回到政壇上四面威風,我又怎麼配得上你,我在這個家裡要如何自處;

    那些一直給我藥油的人,又怎麼會放過我;

    如果你知道這一切的真相,又怎麼可能再允許我頂著徐家大夫人的名號風光下去,我的娘家那頭又該怎麼辦?

    我並不貪心,徐家有二爺撐著,雖然辛苦了一些,可是我並不要大風光啊,只要像現在一樣就好了。

    我真的不貪心,我不要潑天的富貴,只要這樣能在徐家的大樹下安安穩穩的生活就好。

    我們兩人朝夕相處,以後再要個孩子,我的人生就美滿了……

    徐向東,不是我要害你,我是真心喜歡你,這麼做,不過是想要一個留在你身邊的理由罷了。

    對,我是真心喜歡你的,雖然你不能行走,可是有多少夫妻能像我們這麼恩愛幸福呢?

    延春華的思緒很亂,但是想到最後一條,她的臉上綻放出一絲幸福的笑意,她穩了穩自己的雙手,不再有一絲顫抖,堅定地伸向了徐向東的膝蓋。

    徐向東一動也不動,一點反抗的意思都沒有,就像往日一樣,表情平靜地看著她。

    可是就在延春華的雙手碰到他的膝蓋的一瞬間,她的雙手猶如碰到了滾燙的鋼鐵,她尖叫一聲,猛地縮回了雙手。

    等候在門外的保鏢立刻就衝了進來,一把摁住了延春華。

    延春華驚惶地看著自己的雙手,原本紅潤的掌心已經烏沉一片,黑如鍋底,但是剛才碰到徐向東膝蓋的手心部位,已經明顯的腫了起來。

    「大東,我的手……」

    徐向東的雙眼中滿是嘲諷,「你的手?你的手怎麼回事,難道你自己不知道嗎?」

    他從旁邊扯下一條枕巾,謹慎地拿起了那瓶藥油,「因為我的腿,我一直很感謝你。但是沒有想到,我的腿,還真的要感謝你。」

    延春華慌了,「不,大東,你聽我解釋……」

    「好啊,你慢慢解釋,我不著急。」一位保鏢從旁邊遞過一個密封桶,這個是小型防爆型的生化桶,用來處理小型炸彈或者生化武器用的。徐向東輕輕地將那一小瓶藥油放了進去。保鏢立刻將它封死。徐向東囑咐了一句,「將那個藥櫃裡所有的東西都收好,回頭送過去,請小先生看看。」

    延春華一下子癱坐在地上,這幾年,徐老太太和張家老爺子沒少請些懂風水的人過來看。以前大家都以為她只是個一時走運攀上了徐家的護士,根本沒有人把她放在眼中。婚前,張老爺子甚至問過她的生辰,可是她報給張老爺子的生日是真的,時辰卻是那個人跟她講的。張老爺子給他倆的八字批了個合。徐老太太這才點頭,同意徐向東娶她。

    但是沒有人像今晚那個女孩子,一進門目光就緊盯著她不放。那個女孩子的目光讓她彷彿無所遁形。

    徐向東靜靜地看著她,也不責罵,也不怒目,就等著她解釋。

    可是延春華能解釋什麼,她甚至連直視徐向東都不敢。當年在醫院時,那個紅二代追她不假,但是要不是有人在背後給她撐著,她早就跟了那個紅二代了。相比做一個無名無份的外室,甚至說一個玩物。嫁給徐向東當然是上上之選。她本性懦弱無能,可抱著這份奢望的本色演出,居然騙過了徐家的所有人。

    「大東……」延春華的淚水滾滾而下,「我是真心喜歡你的啊。」

    徐向東彎了彎嘴角,覺得很沒意思,「把她帶下去吧。另外,把她的手機給她。她的這雙手,只怕是任何醫生都治不好,讓她去問問明白人吧。」
li60830 發表於 2018-5-14 15:35
081 京城舊事-9

    延春華被帶到了一個從來沒來過的臥室。保鏢們也沒有為難她。還將她的手機和充電器都放在了桌子上,就退了出去,連個留在房間裡看管她的人都沒有。

    延春華失魂落魄地呆坐了好久,這才發現了房間裡只有她一個人。

    她連忙抓起了手機,開始發短信。

    「大東發現了,我要怎麼辦?」剛準備按下發送鍵。她突然停了一下。

    徐家不是省油的燈,可是那位更不是,如果讓他知道自己已經被發現了,他只會毫不留情地把自己扔掉。她望著漆黑一團的雙手,那種冰涼的詭異的疼痛感越來越明顯,徐向東的腿癱了,但是她的手會怎麼樣,會不會也廢了。

    延春華連忙把短信刪除,忍著緊張到快要吐血的心情,重新編了一條。

    「我會好好照顧大東的,我會堅持幫他按摩的。今晚剛按摩完。只是我的手被藥油弄得很不舒服。要怎麼辦?」

    那邊居然很快就回覆了短信,「多用薑汁擦手,雖然燒一些,有緩解的作用。」

    延春華立刻站起來,想開門,卻發現房門已經反鎖上了,她大力地拍打著房門,「我要生薑,給我生薑。」

    不多會,保鏢真的給她送來了一盆生薑,但是也將她的手機給拿走了。

    延春華顧不上那麼多,像瘋了一樣開始拿生薑擦手。

    而京城的另一不知名的某處,一個光頭男人看著短信裡的兩條信息。

    一是復原有望,二是,延春華承諾的堅持按摩。

    光頭拿起了另一個電話,「喂……徐家通過張家不知道找到了什麼人,在治療徐向東的腿……估計她還沒被發現,不然也不會這麼容易就跟我們聯繫……那個治療的人不能留了,不然她被發現就是遲早的事情……怎麼除掉那是你們的事,人都已經出了徐家了,查查一路上的攝像頭不就知道在哪裡了……」光頭不耐煩地掛了電話。

    一石激起千層浪,深夜的京城,一些不為人知的行動在無聲地展開。

    阿秀正在熟睡,奔波了一天,她也有些疲倦。顧宥真有些睡不著,晚餐後他一個人無聊,不小心睡了一會,這會居然有點失眠。他摸了摸阿秀露在外面的肩頭,給她蓋好被子,翻身起來,準備去上躺洗手間。

    而套房外的走廊裡,走來一個穿著酒店工作服的人員。

    深夜的走廊上寂靜無人,他走到了套房的門口,掏出了一張卡片,輕輕地打開了房門。

    套房的客廳沒有開燈,但是落地窗透進來的光亮足以讓他分辨室內的方向。

    他走到了臥室門口,傾聽了一下,然後從門下塞進了一小片揮發性的昏迷藥劑,靜待兩分鐘之後,他用手帕摀住了口鼻,打開了臥室的門。

    臥室裡窗簾都拉得嚴嚴實實的,比客廳暗了很多。那人瞇了瞇眼睛,努力分辨著床上的人影,似乎有個人。

    這就對了。

    他從口袋裡又掏出一支微型的藥劑,只要給這人來上這麼一下,今晚的任務就完成了。

    他剛往床邊靠了兩步,就敏銳地突然感覺到身後有點不對勁,有一個東西帶著勁風當頭罩下。他立刻轉身用手狠狠一擋,卻發現一拳落了空,而且因為用力過度而有點兒身形不穩。那個罩下來的東西套在了他的頭上,軟軟的,只是一條浴巾。

    可惜一招失了先機,他又被浴巾擋住了眼睛,只能感覺對手的攻勢像疾風暴雨一樣襲來。而且所有的著力點都是在致命處和關節處。沒到三十秒,這人直接被ko,倒地昏迷。

    阿秀從睡夢中被驚醒,「怎麼了?」

    顧宥真輕輕地噓了一聲,沒有開燈,輕手輕腳地出去轉了一圈,確認沒人,才轉回。

    他打開了一盞床頭燈,「阿秀,你看看這個。」

    剛才那人進了外間大門的關門聲雖然輕微,剛從洗手間出來的顧宥真還是聽到了。他扯了一條潮濕的毛巾,原本想當武器的,卻聽到門下有動靜,估計是迷藥之類的東西,索性用濕毛巾給摀住了。

    要不然,今晚他倆還真可能栽了。

    迷藥,致命的針劑。

    阿秀一想就知道是怎麼回事,她哀嘆一聲,「真討厭,覺都不讓人睡好。」

    顧宥真心都懸起來了,怎麼出去看場風水,還把殺手招來。今晚是他在的,要是他不在,或者他也沒發現,阿秀可怎麼辦?

    阿秀撓撓頭,她睡得迷迷糊糊的,還不怎麼清醒,「我給他下個咒。你把他拎到隔壁給關起來。明天早上再說。」

    顧宥真有點哭笑不得,都把殺手招惹上門了,她還只想著睡覺,他的女朋友這心大的都沒邊了。

    阿秀隨手就給那個殺手來了一下,沒到十秒,那殺手居然開始打呼嚕了。

    「沒事了,把他扔出去,明早再說吧。」阿秀繼續躺倒。

    顧宥真沒辦法,給她蓋好被子,阿秀很快又睡著了。

    可顧宥真哪裡還能睡得著,誰知道這個人外面有沒有接應的人?他把殺手拎到了客廳的地上,然後自己坐在沙發上一直打坐守到了天亮。

    阿秀美美地睡了一覺,早上起來給徐家司機的房間打了內線電話。司機昨晚做了一夜噩夢,夢裡面他在墳地裡和黃鼠狼小朋友「愉快地」玩了一晚上的cs,陡然聽到了殺手,突然還覺得有點高興,終於有點重返人間的真實感覺。

    徐家終於知道了這邊的消息。徐向南第一時間調動了一隊全副武裝的人員趕到了酒店。只是進來時看見的場面讓領隊的人有點愕然,阿秀他們幾個一邊吃早餐一邊圍觀人生中第一次偶遇的真實殺手,還不時嫌棄那個殺手打呼嚕的聲音有點大。

    阿秀分不清這隊全員武裝的人到底是什麼來頭,但顧宥真畢竟家中經常跟軍隊打交道,一眼就看出來這些人的來頭不小,不過這也不是套交情的場合。顧宥真將昨晚的迷-藥和針劑都交給了那些人。

    武裝人員頭一次碰上活的而且還睡得這麼香的,抬起來都不醒的殺手。領隊看了看阿秀,意思是怎麼辦?

    阿秀笑瞇瞇的,「沒事,用冷水一潑就醒,但是醒了之後,他身上有沒有點危險的東西我就不知道了。反正我是把活人交給你們的。」

    領隊秒懂,立刻向徐向南匯報了情況,徐向南在內線頻道聽他匯報完,「我有話要跟小先生說。」

    領隊第一次聽到小先生這個稱謂,但是直接告訴他,小先生指的就是這個笑瞇瞇的女孩子。

    果然阿秀結果通訊儀,一點也不陌生地開口,「早啊,徐先生。」

    徐向南很慎重地表達了歉意,並且保證會留一支保鏢人員在阿秀身邊,確保她的安全。

    「不用。」阿秀搖搖頭,「你那邊抓緊點,我這邊也抓緊點。我不喜歡老有人跟著我。再說,我明天晚上離開京城,我爭取今天把那個風水師搞定,其他的事情就交給你家了。」

    徐向南有點壓力,但是心裡很清楚,阿秀的麻煩就是徐家帶過去的。如今阿秀就是徐家翻身的底牌,無論如何,徐家一定要保護好阿秀。「您放心,我先留幾個便衣在您身邊,保證不會妨礙到您的日常生活。」

    阿秀想了想,「你留下兩個人也好,說不定我今天就能用得上。還有,我今天要出門,你安排一輛車。」

    她將通訊儀器交還給領隊,領隊跟徐向南說了幾句,就掛了,然後拎著那個殺手離開了。過了不到五分鐘,那個領隊跟另外一個人居然換了一身便裝,又回來了。「我叫張三,他叫李四。小先生有什麼事情,儘管吩咐。」

    阿秀眉眼彎彎地看著他倆,「我們酒店後面,有個小公園,早上有不少居民去遛彎兒……」

    因為人多,徐向南安排了一輛七人座的mpv 給他們。阿秀再次帶著他們滿京城地轉了起來。

    張三李四的臉色有點難看,但是對阿秀手裡那支天羅還是很感興趣的,尤其是根據天羅的指示,在電子作戰地圖上目標地點越來越明確,張三忍不住開口問,「小先生,這個東西能不能量產?這簡直比gps還好用。」

    當然好用,gps沒有具體坐標根本沒法導航,但這個羅盤也不知道是什麼工作原理,居然就能在若大的京城把一個人找出來。

    李同垣同情地望著他倆,只是搖頭。

    阿秀不想打擊他倆,「這個一般人用不了的。量產了也沒有用。」

    她看張三似乎不太信,索性把天羅放在他手中,只見天羅的指針像瘋了一樣的轉動,完全停不下來的節奏。

    張三這才失望地把天羅交還給她。

    車輛在一個高級別墅區外停了下來。門口有保安崗亭,看上去安保工作很嚴格。

    張三和李四不知道從哪裡掏出來兩個望遠鏡,坐在車裡仔細地偵查了外面一番,「小先生,需要我們潛進去嗎?」雖然大白天的,但是對他們來說,也不是做不到。

    「這大白天的,潛進去幹嘛?我們光明正大的進去。」阿秀道。

    李四看了看,「這些安保人員的氣勢都不簡單,估計最普通的也是退伍兵,我們沒有裡面人的邀請,要想光明正大的進去,恐怕很難。」

    阿秀眨眨眼,顧宥真表情瞬間就亮了,他家女朋友又要搞事情了。

    果然,阿秀溫言細語地,「看見圍牆裡面的那兩隻石獅子沒有,那兩隻是這家別墅的鎮宅利器。你倆應該也是部隊出身吧,投彈什麼的應該是日常鍛鍊項目吧,準頭應該很準吧。」

    不會吧!張三李四的表情瞬間就變了,心中虔誠地祈禱,千萬不要是他倆想的那樣。

    可惜臨時抱佛腳通常都不管用。

    「我讓你們早上去小公園撿狗糞,就是用在這裡。你倆就在圍牆外,對準了那兩隻石獅子使勁兒砸。」

    我讓你丫的亂害人,我讓你丫的深更半夜派殺手擾我睡眠,我先送你二十斤新鮮出爐的狗寶寶「黃金」,毀了你的這兩隻數百萬的風水石獅子出出氣先。
li60830 發表於 2018-5-14 15:36

082 京城舊事-10

    張三和李四臉上是又青又紅,沒個正色。

    但是勇敢的軍人,要敢於直面慘淡的人生,雖然今早他倆拎著兜子在小公園裡跟著那些遛狗的大爺大媽討要狗糞已經很丟人了,但真的沒有想到他倆還得站在人家別墅外面衝著兩頭石獅子丟狗糞……

    好吧,沒有對比就沒有幸福,他倆此刻只能慶幸地安慰自己,北京城的老少爺們素質還是不錯的,遛狗的時候都有帶個小塑料袋子裝狗糞,而他倆今早不知道怎麼回事,居然把那些袋子都留下來了。想一想,但是他倆要是腦抽了,把這些黃金蛋蛋給彙集在了一起,那如今……

    但是,獨樂樂不如眾樂樂,張三李四同時把目光投向了顧宥真和李同垣。

    可惜這倆可不是他們手下的隊員,而且要大大的狡猾的多。李同垣表情誠懇地像即將宣誓一樣,「這個我倆都沒練過。別砸不著,浪費了就不好了。」

    張三和李四一肚子腹誹下了車,從車後面拎出了兩個小旅行包。因為車裡開了暖氣,這兩包居然還有點熱乎乎的。

    兩人對視了一眼,決定今天這事怎麼著都得爛在肚子裡,回去千萬不能說。

    兩人簡單熱了一下身,來吧,從旅行包裡掏出一個個花花綠綠的小塑料袋,快狠準地向石獅子發動了攻擊。

    阿秀坐在車裡,看著那兩尊立刻花花綠綠慘不忍睹的石獅子很是解氣。

    她問李同垣,「張家人什麼時候能到?」

    這事雖然是她打打頭陣,但是她畢竟不能在京城久待,還得張家人來收尾。張家跟徐家是一條船上的人,被這位黑了好幾年,想必有一肚子「熱情」要跟這位熱絡熱絡。

    李同垣看了看時間,「估計最多也就二十分鐘就能到。」

    很好。阿秀也不著急,就坐在車裡等著。

    這個高級別墅區的安保工作還是很到位了的。沒過十分鐘,就有保安人員吹著哨子,就往這邊跑過來了。

    張三和李四的動作還是很快的,愣是在保安人員到達之前,把兩包黃金蛋蛋全都給石獅子上供了。

    保安人員都氣壞了,「你們……咦?!!你倆很面熟啊!」

    張三李四一看,完了,這位保安肯定是退伍兵,而且當年肯定在某處跟他倆打過照面,這下可丟死人了,一個隊長一個副隊長,正事不幹,跑來人家別墅外面……

    「我們跟你不認識!」張三很認真地說。

    李四連忙補充,「我們肯定沒見過面!」

    保安先是傻了,然後腦中靈光一現突然轉過彎,笑了起來,「我想我們肯定也沒見過面,我們**軍區牛皮哄哄的兩位隊長怎麼著也不會淪落到在小區外面砸狗糞的幹活。」

    張三李四……我們什麼都聽不見。

    阿秀打開車門從車上跳了下來,「這位大哥,有什麼事嗎?」

    保安憋不住的笑意,「你們這是怎麼回事?幹嘛往我們小區裡砸……狗糞?」

    阿秀一本正經的說,「這大冬天的,手滑唄。這樣吧,這事算在我頭上,你們跟主人家打個招呼,看是要我給他洗乾淨還是怎麼的,我們當面商量。」

    保安忍不住上下打量了阿秀幾眼,這個漂亮姑娘看起來挺單純的,究竟是個什麼來頭啊?居然能指示這兩人幹活。「那行,你跟我來吧。」

    阿秀抬腳就走,顧宥真立刻就從車裡下來了,陶李兩人看他下來,也從車裡下來。

    保安心裡也明白了,這肯定是有事啊,擺明了就是來找場子的,得,他今天就當看個樂子了。

    保安領著他們六個人,還有一輛龜速前進的車,來到了小區入口。保安先讓他們進了保安室坐下,才給那棟別墅的主人打了電話。

    「王先生,剛才有人不小心把您家門口那兩尊石獅子給弄髒了……對,弄髒了……人沒跑,說是要跟您打個招呼,看看要怎麼處理,您看怎麼辦?是我把人給您領過去,還是您過來?……行,那我把人給您帶進去。」

    張三和李四對望了一樣,好嘛,還真的名正言順地進來了。只是這下面要怎麼收場?

    保安帶著他們來到了那棟別墅門口。遠看著只是有點色彩斑斕,可是一靠近,這味道讓人就受不了了。

    戶主是個光頭,站在落地窗裡面,氣得破口大罵,賭咒發誓地要將來人如何如何。可是他一看見阿秀,瞬時臉色就變了。

    阿秀卻笑瞇瞇的對他揮揮手,口中低聲對李同垣說,「站到離位上,用清川匯流符。」

    李同垣哦了一聲。離位就在石獅子旁邊不遠,他幾個大步就走到了。

    顧宥真低聲問阿秀,「為什麼要用那個符,聽起來像是水的意思。」

    阿秀點點頭,「離位是火啊,水火不相容。」

    顧宥真畢竟跟她在一起時間長了,多少無師自通了一些,他眼睛一轉,問保安,「你們這裡哪裡可以接水?」

    保安正是一臉促狹準備看好戲,「那邊有個室內水管,緊急用的,所以還沒上凍。」

    顧宥真跑過去,直接從室內拉了一條水管過來。遞給了李同垣。

    李同垣接過水管,背著眾人直接將一張清川匯流符踩在了腳下,顧宥真一開水龍頭,他就用清水對著那張符猛衝。很快,那張符紙就化開消失在水流中。

    阿秀衝著裡面喊,「這位先生,我們剛才也不是有意的,特地上門道歉,給您把石獅子洗刷乾淨,您看可以嗎?」

    張三剛才得了阿秀的吩咐,打開了手機,開始錄製視頻。可是不知道為什麼,那個光頭在屋內暴跳如雷,指手畫腳的吼著,可是他們在屋外愣是什麼聲音都聽不到。

    阿秀就在旁邊大聲地衝著屋內喊,「這位先生,您在說什麼?我們聽不到,要不您出來說吧。我們沒得到您的允許,也不能擅自闖進去啊!」

    光頭氣得破口大罵,但是更多的是恐懼。

    這個看起來一臉無害的女孩子絕對不簡單,光是站在屋內,他就能感覺到她背後猶如滔天烈焰的恐怖氣場,這要是出去了,他只有被壓得粉身碎骨的份。

    有道是無事不登三寶殿,這樣厲害的人物怎麼會無緣無故地出現在他家門口。再聯想到昨晚發生的一些事情,這個女孩子為什麼來找他,那是顯而易見的事情。他拿起電話,就準備撥出尋找救兵,但是不知道為什麼,電話、手機全都沒有了信號。真可謂上天無路,入地無門,這玄門裡面的手段,他可比誰都清楚。可恨那幫蠢貨成事不足,敗事有餘,要是昨晚把人處理乾淨了,怎麼會輪到他猶如被困在籠中的野獸,團團轉卻無計可施。

    阿秀笑著看他氣急敗壞又不敢出來的樣子,「咦,這位先生是怎麼了,不會遇到什麼事情了吧?」

    陶道士在旁邊悶笑,他用手遮鼻,看似是嫌棄空氣中味道不好,整個人往東南方避開了去,實際上卻是往巽位一站,將一串銀質腰牌往腳下一扔,像個冬日閒逛地老者一樣,雙手往袖子裡一抄,實際卻是雙手搭印,心中默念阿秀教他的咒語。

    李同垣所在的位置以水克火,陶道士所站的位置,以金克木,再加上阿秀剛才毀掉的兩尊石獅陣門。光頭花了數年時間才布下的風水大陣立刻發生了山本地裂的變化。

    他原來吸引進來的五行生氣,以及用些陰損手段偷來地氣運,瞬間失去了平衡與克制,變得暴虐衝撞。尤其是火與木被金、水所克,金氣大盛,屋內平地颳起了一場龍捲風,所有的飾品、壁畫、古董全部被捲離原來的位置,砸得支離破碎,那些尖銳的碎片又被夾雜在風中,形成了恐怖的絞肉機。

    光頭看得肝膽俱裂,此時哪裡還有功夫心疼那些古董名畫,這要是不小心被捲到那個風裡,只能成肉醬了。

    他掀起地上的裝飾地毯,包裹在身上,低頭就往外衝去。

    可是五行之中,金又生水,金氣大盛,帶動著水氣大發。阿秀在室外,手插在口袋中慢慢地掐動,那普通人看不見的水汽猶如怒海狂潮,在光頭開門的瞬間洶湧而至,以迅雷不及掩耳之勢,直接將光頭拍在了客廳的牆壁上。

    「哎吆吆,這怎麼回事啊?這位大叔拍電影呢?怎麼一個人演地挺熱鬧啊?」阿秀手揣在口袋裡,悠閒地說著風涼話。「保安大哥,這位先生平日裡還正常吧?」

    保安看著也愣住了,這種詭異的場面,香港的鬼片裡倒是經常見,可他還是生平頭一次見到現場版的。很是發了一會呆才反應過來,這可不是看熱鬧的時候啊,救人要緊啊,他管不了那麼多,低頭就要往裡沖。

    阿秀使了個眼色給顧宥真。顧宥真立刻緊跟著保安身後,「大哥,我幫你搭把手。」

    陶道士見顧宥真上前,於是彎腰將那塊銀質的腰牌撿了起來,悄悄地放回自己地口袋裡。李同垣也將水管拉離了他所在的位置,對著那兩頭石獅子裝模作樣地衝了起來。

    金水之氣後繼無力,立刻消退了不少。別墅裡的動盪也漸漸平息下來。

    張三和李四對視了一眼,在彼此的眼中看見了驚懼。

    要說他們倆經歷的陣仗,也足夠拍好幾部電視劇了,但是今天這樣的,完全打開了一個新世界。也不用爆破,也不用生化武器,就這麼幾下,造成的後果完全可以媲美一個小型的炸彈了。以後他倆可再也不敢說那些算命先生是江湖騙子,誰知道里面會不會藏了一個不可貌相的真人。
li60830 發表於 2018-5-14 15:36

083 京城舊事-終

    保安和顧宥真已經衝進了大門。

    保安發怵,這位光頭住戶,聽說平日就神神叨叨的,誰知道剛才那詭異的事情還會不會再來一次。

    房間裡的風還沒有完全停止,吹在臉上有種異於寒風的濕冷。他架起光頭的一支手就想往外走。

    可是那光頭大漢相當壯實,而且受傷挺嚴重,自己根本爬不起來。地面又全是碎玻璃什麼的,不能強行的拖在地面上。保安無奈,抬頭對顧宥真說,「小哥,過來搭把手。」

    顧宥真立刻就跨到光頭的另外一側,伸手就要架起光頭的半邊身子。

    看似已經昏迷的光頭,眼皮突然動了一下,順著顧宥真的動作就朝他後背按了下去。

    光頭還沒有到完全昏迷的地步,他剛才看見顧宥真衝進來的時候,心裡就在想,這個男生剛才就一直站在那個女孩子身邊,兩個人年歲相近,神態親密,肯定是一夥的,現在他只有把這個男生制在手裡,才有跟那個女孩討價還價的餘地。

    他既然能避開那麼多風水師的眼睛給徐向東做了手腳,自然有兩下真材實料。可誰知道這看家本身用在了顧宥真身上,卻……

    光頭咧著嘴撕心裂肺的喊了一聲,他按在顧宥真背後的那隻手簡直好像按在了一隻燒紅的鋼鐵仙人掌上,這痛楚,老**了。

    顧宥真其實心裡早就存了戒心,光頭的手一接觸到他的背部,他就感覺到了那種異樣的感覺。而且光頭下手挺重,顧宥真索性藉著勁頭,往前撲了兩步,佯裝生氣地回頭,「你推我幹嘛啊?」

    保安一個人撐不住光頭,又看顧宥真彷彿一個踉蹌向前,生怕顧宥真出事。這種救援現場,最怕的就是出現新的嚴重傷患。保安只能放下光頭,往前跨了兩步,問顧宥真「小哥,你沒事吧?」

    誰知顧宥真神情一緊,一把拉住他往前好幾步,「小心!」

    光頭的別墅大廳裡裝飾了好幾根羅馬風格的大理石柱子,其中兩根就緊靠著光頭撞到的這片牆壁,可能是剛才被破壞到承重點了,這一下,正好成個x型倒了下來,第一根準準地壓在光頭的雙膝上,另外第二根又加強了一下。

    這下什麼手段都不用使了,光頭兩眼一翻,暈了過去。

    顧宥真暗道僥倖。保安也愣住了,站在這一片狼藉的大廳裡,愣了好幾秒,才掏出對講機喊人喊120.

    阿秀雖然人在屋外,但是別墅裡的動靜她一點也沒錯過。對光頭此刻的下場,她冷笑了兩聲。這只是她的小報復,接下來的張家和徐家的出手,只怕是夠著光頭喝上一壺的了。

    光頭再次醒過來的時候,發現自己已經是在一個白色的病房裡躺著了,一個穿著警察制服的人正坐在床邊的一張凳子上,手裡拿著文檔在寫什麼。

    光頭感覺了一下身體狀況,應該是麻藥還沒過期,有點木木的,什麼都感覺不到。頭也抬不起,只能看到警察的臉,他虛弱地喊了一聲,「警察同志。」

    那警察停下手中的筆,不冷不熱地來了一句,「你醒啦。」

    光頭微微點點頭,「我這是在哪裡呢?」

    「醫院。你現在感覺怎麼樣?能做筆錄嗎?」警察問。

    「能。」光頭想起昏迷斷片前的那一幕,恨得牙癢癢的,「我要告那幾個人入室搶劫,還行兇傷害!」

    警察撇了他一眼,像在看一個神經病,「入室搶劫?你是說那姑娘他們幾個人?」

    「對!他們六個人,還有那個保安也跟他們串通一氣了。」光頭激動起來,他現在報復不了,可不代表不能用其他手段。

    「你開玩笑呢吧?人家小姑娘雖然淘氣點,不小心弄髒了你家的石獅子,可是都主動上門道歉還幫你清洗了。你家門口那倆石獅子如今光鮮亮麗,在太陽底下錚亮兒。可要不是人家正好上門賠禮道歉,你這條命昨天就得交代在自己家裡了。你不跟人家道謝,居然還好意思要告人家入室搶劫。你倒是跟我說說,人家搶你什麼了?」警察冷笑著問。

    「你們看看我家客廳都被禍害成什麼樣了,那些都是古董名畫,哪個都是數百萬的?」光頭快要吐血了。

    警察認真起來,「你說話可要負責的,不能隨便血口噴人。人家小姑娘怕說不清,可是從頭到尾都用手機錄像了。我們也都調查過了,不管是小姑娘自己交給我們的視頻,還是小區的監控,那姑娘從頭到尾都沒邁進你家別墅一步。那進去的兩個人,唯一抬出來的東西,就是你!人家不會處心積慮,就是為了把重傷不醒的你給搶出來吧?」

    光頭只覺得嗓子眼發甜,滿眼冒金星,「我家變成那樣,就是被她禍害的。」

    警察只覺得他不光腿被砸壞了,腦子也被砸壞了,「你以為上演玄幻片呢,站在你家門外十幾米遠,也能把你家禍害成那樣?你怎麼不說那小姑娘是深藏不露的玄門高手,三花聚頂,返璞歸真,可摘葉飛花傷人呢?」

    她本來就是!光頭感覺自己一口氣都快提不上來了,「我要求見我的律師,見我的朋友。」

    警察打開了文檔夾,「別來港產片那一套,這裡不流行那個。」他感覺這人腦子有病,這會問出點什麼只怕也當不了真,該不會是麻藥的後勁兒還沒過吧。警察決定索性涼涼他,不再繼續問話了。

    這時病房的門突然被敲響了,警察站了起來,前去開門。

    「哎,徐先生?」警察是本地人,對這個幾年前經常在電視上出現的面孔當然不陌生。

    門外是坐著輪椅的徐向東,旁邊還有徐向南和張老爺子等張家人。警察心裡一愣,這個神經病來頭不小啊,居然能讓徐向東來看望他。

    徐向東衝著警察點點頭,警察心裡有數,他能來到病房前,肯定是上面批准了的。直接打開門,讓他們進來,然後自己準備出去。就在關上門的一瞬間,他聽見徐向東淡淡地問,「明人不說暗話,到底是誰讓你弄癱了我的腿?」

    靠,警察聽得心裡一個撲騰,他剛才說這光頭是個神經病,可真沒冤枉他,居然敢弄癱徐向東的腿,這下樂子可大發了,這「交情」可真是海枯石爛永不變心啊。

    光頭在特殊病房中度日如年,然而其實這時已經是星期二的中午了。

    阿秀昨天在光頭家門外出了氣之後,就把殘局交給了張三李四和隨後趕來的張家人。她相信有徐張兩家聯手,這光頭和他背後的人肯定討不了好。

    果然下午在她前往機場之前,張老爺子特地趕了過來,請她到一個茶館喝茶,將這件舊事的前因後果都交代了個仔細。

    三年之前,光頭在京師並不是個出名的風水師,自然誰也不知道他還會一些害人的手段。不知道什麼時候,他跟徐家的對頭王家走到了一起,在三年前尋了一個機會,對徐向東下了黑手,並將徐家的氣運轉到了王家身上。這裡面一環套著一環的陰謀他也就不再贅述了。

    昨天光頭斷腿昏迷之後,徐家就直接派人搜查了他的整棟別墅,在其中發現了不少詭異的屍體和陰邪的東西。一個三年前還默默無聞的風水師,一下子富有到滿豪宅的古董名畫,可想而知光頭這三年都做了什麼。

    現在他人被徐家勢力看管了起來,光是別墅裡面的那些屍體就足夠判他一個死刑或者終身監禁了。要殺要留,就看徐家到底要用他做什麼了。

    阿秀聽完點點頭,對於光頭和延春華的下場,她並不關心,偷了別人的東西總得要還的,天公地道。「只是王家那邊?」

    張老爺子知道她擔心什麼,「您放心,不管王徐兩家如何鬥法,王家絕不敢在此刻對你們或者小顧先生下手。就憑您昨天露的那一手,王家此刻只擔心您會找上門去,絕不敢主動對您出手。整個北方的圈子,我都打過招呼了,沒有人敢再碰王家的委託。玄門以外,徐家這幾年蓄勢待發,一朝翻身,王家自顧不暇。而且徐家已經放出了話,誰要是敢跟您過不去,那就是跟整個徐家過不去。徐家已經備下了重禮,直接送到您家裡去了。」

    阿秀點點頭,徐家這麼做也算是上道了。

    「另外,阿秀先生,我有幾句肺腑之言,唯恐我時日無多,日後難以再相見,今日想倚老賣老,囉嗦上幾句。」

    「張老請講。」

    「老頭子我生平閱人無數,像阿秀先生這樣身兼兩門奇術的,可謂生平罕見。雖然我們今日不過才第二次見面,我能感覺到您順應天人大道,可謂有情,可謂無情。」

    「我等雖然窺得些許玄機奧妙,終究仍是肉骨凡胎,需在這人世行走。人世險惡,我無傷人心,人有傷我意。更不說世人慾壑難填,為了那放不下的,想不開的,看不透的,忘不了的,不知道能做出多少匪夷所思的事情來。」

    「您與世無爭,可在有些眼瞎的人看來,就是軟弱可欺。日後您就算是為了自己的清靜太平,也得做些姿態來,打出些名號來。人的名,樹的影,讓那些宵小知難而退,也可少了很多的麻煩。」

    阿秀能聽出張洞祉這話說得真心實意,心下很是感激,「多謝。」

    「哎,」張老爺子擺擺手,「哪裡值得一個謝字。其實老頭子說這話,也有點私心。都說天有天道,人有人道,鬼有幽冥道。可偏偏是我們這些比一般人略強上一些的人,反而無法無天。郭順兒和給王家做事的這個光頭就是最真實的例子,他們犯下的罪,警察沒辦法,軍隊也沒辦法,玄門的人又各掃門前雪,不管他人瓦上霜,只要不是利益相犯,鮮少有人出手管閒事。可是如此,禍害的還是普通人。說到底,不過是心裡沒有畏懼兩個字。阿秀先生,年紀輕,實力強,只要您願意,成為玄門的領袖並不是什麼難事。」

    阿秀擺擺手,「我並無此意。這終究是普通人的世界,我們這樣的力量,還是越少人知道越好,誰都不知道萬一落在了一些居心叵測的人的手裡,會掀起什麼滔天大浪來。要是有可能,我倒是希望人人都是平凡人。」

    張老爺子有點失望,但是又在意料之中,一個生性平和沒有野心的高手可比心比天高的玄門高手靠譜也安全的多了,「阿秀先生如果沒有稱為領袖的想法,我也希望您能稱為中原玄門的泰山北鬥一樣的人物,有一個讓他們畏懼的人物,總比讓他們肆無忌憚的強。」

    阿秀沒有輕易地答應,「我會慎重考慮。」

    有她這句話,張洞祉已經很高興了,「明年四月,有一場風水大賽。我會給先生送上邀請函,先生若是有時間,請務必賞臉,」

    阿秀有些為難,「我去?未免勝之不武。」

    張洞祉笑,「這要看怎麼看了,如果按年齡說,只怕他們都是以大欺小呢。」

    阿秀失笑,「到時再說。倒是今日看你的面相,似乎又有轉機,福德宮又深了些。」她第一次見他時,用梅花易數步算出了棺材,此時看來竟然又有可能是聲望大漲,地位更顯赫的寓意。

    張洞祉哈哈大笑,他自已也隱隱有所感應,「只怕這個轉變還是託了先生您的福氣。」

    阿秀莞爾。

    送君千里,總有一別,兩人互相留下了聯繫方式,道別離去。

    在這京城不過短短數日,阿秀對n省竟然有一別經年的感受。

    顧宥真一直送她到了機場,目送她離去。聖誕已過,新年即將來臨,假期還會遠嗎?
li60830 發表於 2018-5-14 15:36

084 有些錯不是我們的-1

    阿秀回到了大學,重新開始了平淡的校園生活。

    經歷了聖誕節和元旦的瘋狂,學校進入了期末考試的高壓階段,平日裡空閒的圖書館和教室,都開始變得爆滿,不斷按著車鈴和風風火火的行人,讓校園有了一種緊張的氣息。不過阿秀很喜歡這樣的氛圍,她每天端著一杯清茶站在宿舍的陽台往下張望時,總是不自覺的面帶微笑。

    她真的很喜歡這個充滿了生機的校園。而且她向來都是好學生一個,不喜歡跟著別人的步調走,因此節奏不鬆不緊,心態和平和地面對期末考試。

    宿舍裡的其他三個女生跟她卻不太一樣,隨著大流的步伐,開始變得風風火火。尤其是霍穎川,偶爾眉宇裡總閃過一絲不容易讓人察覺的陰霾,有時甚至會發呆和放空自己。

    阿秀看得出來她有心事。在三個室友中,霍穎川家境富裕,在同齡人裡也算是最成熟穩重的一個,待人友善,誠懇大方,平日總是笑瞇瞇的,可是也是將心事隱藏的最深的一個。

    阿秀並沒有多事的主動去幫她推算什麼,只是有時泡茶時,給她順帶來上一杯,這樣的舉動總能得到霍穎川善意的微笑。

    考試期的日子總是過得特別快,不管考得好還是不好,學生們開始排隊買寒假回家的票。趙貴琪不用說,那位萬事周全的學長早已經幫她訂好了火車票,兩人約好一起回東北;蘇璇的父母則是準備親自開車來接她回家。唯獨霍穎川,有幾次阿秀聽見她跟父母通電話,說起訂票的事,總是嗯嗯啊啊的推搪著,可是明明面前開著的電腦頁面,她所瀏覽的航班就有現成的位置。

    這是怎麼了?阿秀直覺霍穎川肯定有什麼心事,但是這位要強的姑娘向來不喜歡用自己的弱點去博取別人的同情,所以阿秀耐住了性子沒有追問。

    而且她也很快被顧宥真轉移了注意力,那個傢伙學校一放假,他連多一晚都沒等,直接提早買了夜班的火車票就回了n省。一早回到家,把顧家老少嚇了一跳,還以為他多想家呢,顧家老太太特地讓人準備了他喜歡的早點,誰知道他丟下行李,洗個澡,抱著老太太灌了一大碗迷魂湯,抓了包就跑了。

    顧老太太被他一陣龍捲風的樣子捲得七暈八素,好半天才從那些甜死人的迷魂湯中回過神來,「宥真這是怎麼了?這麼半年沒見,這嘴巴跟被蜜泡過了似的?難不成談戀愛了?」老太太疑惑的眼神就落在了顧宥懷的臉上。

    顧宥懷將臉埋進了粥碗了,天可憐見,話題千萬別往這上扯,要不然他們上面這幾個哥哥都沒有正經女朋友,反而是最小的那個已經被套牢了。他今天又得被念叨得不敢回家,他還想再快活個幾年呢。而且阿秀自己沒說,宥真也沒提過,他幹嗎要去把這事挑開?

    顧宥真當然是跑去找阿秀了,兩個人將近一個月都沒見面了,他早就數著指頭算放假日期了。

    到了阿秀得宿舍樓下,捨管大媽居然還認識他,「哎,這不是小顧嗎?放假啦!」

    顧宥真又是一盒北京特產奉上,把捨管大媽樂得像朵花,「你家阿秀是真優秀,成績又好,也不跟人出去跑玩。反正樓上也走了不少人了,這兩天好多學生的家長啊朋友啊什麼的來接人,你直接上去就行了。」

    顧宥真很客氣地打完招呼,就跑上樓了,沿路回頭率100%,連好幾個來接女兒的家長都忍不住跟自家孩子詢問,「剛才那個小夥誰啊?你照著這個條件找,媽媽就沒意見。」

    結果自家女兒臉黑黑,「都照這個條件,估計你女兒也只能打光棍了。這個是我們校花的男朋友,名校高才生!」

    阿秀給他開門的時候被他嚇了一跳,她知道他今天回來,「你怎麼不回家補一覺再來啊?」

    「我幫你搬東西回家!」顧宥真一看見阿秀,表情就忍不住高興起來。

    「我也沒什麼要帶回家的。」除了幾件還沒來得及洗的衣服,她真的沒什麼必須往家裡搬的東西。

    「必須得有!不然我怎麼名正言順的進門?」顧宥真認真地說道,只有作為搬運工才能不用提前獲得批准就登堂入室啊。

    阿秀笑了出來,這個狡猾的傢伙,是怕被阿爸轟出來吧。於是阿秀簡單的收拾了一下,在三位室友曖昧的眼神中手拉著手高高興興地回家了。

    顧宥真在阿秀家樓下時還有點忐忑,上了樓才發現挖空心思找的藉口沒有派上用場,因為時間臨近春節,阿旁懷隊裡加班加點維持治安,此刻不在家。顧宥真進屋環視了一圈,這才鬆了口氣,然後一頭倒在了阿秀的床上,「嚇死我了。」

    阿秀好發笑,「你就這麼怕我爸?」

    顧宥真撓撓頭,「你不明白,搞定老丈人和丈母娘,向來是男人人生中最困難的挑戰,沒有之一。」

    「那你也不錯啊,只需要挑戰一半。」阿秀挑眉。

    顧宥真琢磨了一下,「話不能這麼說,身兼老丈人和丈母娘雙重威力的老丈人,實力絕對不容小覷。」

    阿秀被他逗得哈哈大笑,忍不住拿起枕頭打他,被顧宥真敏捷地一把攔腰抱住,壓在枕頭上。兩個人頭抵著頭,近的能夠看到彼此眼中的倒影,顧宥真的手指摩挲著阿秀細膩的像軟玉一樣的肌膚,忍不住輕輕的吻了一下。

    當他正準備稍微深入一點,樓道里傳來了的腳步聲。顧宥真嚇得從床上一躍而起,「我幹點什麼?打掃衛生?洗衣服床單?」

    阿秀流波欲滴的眼神滿是調侃,當著你未來老丈人的面,一早洗床單,帥哥,你腦子沒有瓦特了吧?

    顧宥真也突然發現洗床單這種事實在是很容易被揍,不由得更窘,「不然我去打掃衛生吧。」

    阿旁懷開門進家,才發現姑娘已經回來了,而且還順帶領回了一個在廚房裡打掃衛生的長工。這小子,半年沒見了,倒是感覺成熟的多了。阿旁懷笑了笑,算了,雖然毛躁了些,但是跟同齡的相比也算是合格了。先納入考察名單吧。

    顧宥真從此開始正式的登堂入室,整個寒假過得不要太開心。反正阿旁懷老不在家,他就打著看家護院的旗號,除了不在阿家過夜,基本上都跟阿秀黏在一起。甚至除夕夜他跑回顧家去吃團圓飯,阿旁懷在餐桌上沒看見他,居然覺得有點冷清,惹得阿秀哈哈大笑。

    顧家人多,活動也多,顧宥真一直到了初三的下午才有空出來陪阿秀。晚餐後,阿旁懷要去值班,兩個人就跟著阿旁懷出來蹓躂一圈,順道去超市再買些食物。可是送走了阿旁懷,阿秀站在道邊轉了兩圈,有點兒心神不寧。

    顧宥真看她面色不對,低聲問,「怎麼了?」

    阿秀皺眉,「我總覺得有點兒什麼事要發生,但是跟我關係又不是特別親近。不然,我們四處走走吧?」

    雖然晚上挺冷的,但是有阿秀陪著,顧宥真去哪兒都當作約會了,「你說吧,去哪?」

    阿秀想了想,「不然我們去我的學校蹓躂一圈,就當散步了。」

    兩個人到了大學校園,碩大的校園異常的安靜,顧宥真跟阿秀走了半天也沒碰到一個人。可兩個人走著走著,不自覺地就走到了阿秀的宿舍樓下。

    「咦,我宿舍的燈怎麼亮著呢?」阿秀奇怪。整棟樓都黑呼呼的,只有一個房間的窗戶亮著。阿秀連忙跑上去,敲門卻沒有人回應。也幸虧她把宿舍鑰匙和家裡的鑰匙放在一起,當她打開門一看,被嚇了一大跳。

    霍穎川倒在了宿舍的地上,臉色煞白,整個人已經昏迷不醒了。阿秀看了桌子上喝光的幾瓶二鍋頭,氣得直搖頭。

    顧宥真連忙叫了120,兩個人隨著救護車一直去了省醫院的急診。守了大半夜,醫生才從急救室出來,「患者急性酒精中毒,情況很嚴重,你們要是再晚來半個小時,估計就沒救了。現在轉去icu,你們安排一下住院費用。」

    阿秀謝過醫生,跟顧宥真兩人分頭忙了小半夜,才算安穩下來。她隔著玻璃,看著臉色蒼白的霍穎川,深深的嘆了口氣,還以為這姑娘能扛過去,誰知道爆發出來這麼嚇人,差點把自己一條命給搭進去。

    霍穎川在icu住了兩天,才轉到了普通病房。她清醒後的第一眼,看見的就是阿秀,她鼻子一酸,兩行眼淚就不受控制地落了下來,「別告訴我爸媽。」她的聲音低的幾乎聽不見。

    阿秀還是第一次看到堅強的霍穎川如此脆弱,不由得一陣心酸,「放心,要是他們給你打電話,我就給他們回條短信,說你想一個人清靜清靜。」

    霍穎川兩眼全是淚,哽噎著說不出話,只能微微點頭。
li60830 發表於 2018-5-14 15:36
085 有些錯不是我們的-2

    新年期間,醫院的床位稍微好些,阿秀索性給霍穎川訂了一個單人的病房。醫生囑咐霍穎川暫時吃點養胃的流質食物,阿秀就從家裡熬了些稠稠的小米粥給她拎過來。

    霍穎川半坐在病床上,看著忙東忙西的阿秀,眼淚直在眼眶中打轉。她主動對顧宥真開口,「顧宥真,我有些事情想跟阿秀聊聊,能不能借她一會?」

    好吧,顧宥真摸摸鼻子,「祝你早日康復。」這樣才能早點兒把女朋友還給我,我的寒假也沒幾天了。顧宥真嘀咕著離開了病房,跑到外面會客區抱著筆記本寫程序去了。

    阿秀給霍穎川端了一碗粥湯,「你先喝點。」

    霍穎川沒有推辭,接過一飲而盡,可是放下碗的時候,已經淚流滿面,「秀兒,過年前我回家的時候,我坐在飛機上,所有人都喜氣洋洋的,只有我一個,心裡想著,這飛機要是掉下去了,我是不是就一了百了,誰也不欠了。」

    阿秀被她嚇了一跳。

    霍穎川的眼淚像止不住的雨水很快打濕了前襟,「我從來沒對人說過這些話,可是我實在太難受,我實在是憋不住了。」

    阿秀輕嘆了一聲,直接遞給她一條毛巾。霍穎川將臉埋在柔軟的毛巾裡,放聲大哭。那撕心裂肺的哭聲裡夾雜的是最真實的痛楚。阿秀很容易分辨一個人的真情或假意,而霍穎川的苦太深太痛,連她都幾乎不能不能維持一顆平常心。可是她知道,與其勸阻,還不如讓霍穎川痛快淋漓地發洩出來。

    霍穎川哭了足足半個小時,抬起頭來的時候,兩眼都腫起來了。阿秀給她擰了一條溫熱的毛巾。她將毛巾握在手上,居然呆了一會,才想起來敷在臉上。

    「我爸和我媽,算是青梅竹馬,老親了。」毛巾後面傳來了霍穎川帶著濃重鼻音的聲音。「我爸的親姑奶奶,是我媽的堂老太,這位姑老太太終身沒有生養,我媽很小的時候,我外婆就過世了,所以我媽就是這位姑老太太一手拉扯大的。小的時候,姑老太太回娘家時,都帶著我媽,所以我爸跟我媽很小的時候,就定了親。」

    「我爸兄弟姐妹一共有八個,爺爺是位醫生,雖然能賺點錢,但是家裡要吃飯的嘴太多,所以日子一直不怎麼富裕。後來恢復了高考,我爸人很聰明,第一年就考上了大學。我媽只有初中畢業,其實那個時候的初中,她們肚子都填不飽,哪裡有什麼精神唸書,我媽人不笨,手也很巧,就學了裁縫。在十里八鄉的都很有名。她每天努力的工作,省下來的錢全都寄給了我爸,可以說我爸的大學主要是我媽供下來的。可是眼看著我爸馬上就要大學畢業,國家可以分配工作,從農村戶口轉成了城市戶口,我奶奶就不願意了這門親事了。逢年過節,我媽過來看望她們的時候,我奶奶和幾個姑姑就說怪話,說農村戶口配不上城市戶口什麼的,非要悔了這門親。我媽一氣之下,就直接跑到了學校,大鬧了一場。學校領導知道了情況,要開除我爸。我奶奶一看形勢不對,要是悔親很可能雞飛蛋打一場空,又轉頭勸我媽,說是我媽想多了,她們沒有這個意思。讓他倆一畢業就結婚。這事才算是過去了,可是也從此埋下了禍根。」

    「因為鬧了一場,學校領導都知道了我爸媽的這點事,所以我爸的分配並不是太順利,雖然請人託人,到最後,我爸還是被分到了一個很偏僻的兵工廠,我媽咬著牙跟著他背井離鄉,一起去了那個山溝溝裡。那裡條件不好,我媽一直到三十出頭都沒懷上。這期間,每次探親回家,我奶奶跟我姑姑總要拿不下蛋的母雞說事,讓我爸離婚。我爸也是態度曖昧。後來把我媽逼急了,拉著我爸上省醫院檢查。檢查結果說我媽一切正常,但是我爸的精子活力不夠,這才是多年不孕的原因。我媽說離,一定得離,這下我爸又不願意了,說什麼那會都說你不能懷孕的時候,我也沒說要離婚啊。我奶奶和姑姑也不吭聲了。我媽又鬧了一場,最後還是算了。後來我爸開始吃藥,調理了一年多,我媽就懷上了我。生我的時候早產,可是我奶奶一接到電報,說是生個女娃,根本就不願意上車來給我媽做月子。最後還是我姨趕著過來,陪我媽做的月子。」

    阿秀聽得入神,沒想到霍穎川看起來貌似一切美滿的背後,居然有這麼狗血的故事。

    霍穎川的眼神放空,完全陷入了自己的回憶裡,「可能是他們一路走來特別的不順利,所以我爸媽的感情並沒有因為這些磨難變得更堅固,反而夾雜了很多磕磕絆絆的。你知道最可笑的地方是什麼嗎?別人兒時最深刻的回憶,可能是好吃,或者好玩的,或者一件好看的衣服,而我兒時最深刻的回憶,就是自行車的大槓。那會兒他們兩個人總是吵得天翻地覆,隔三差五的就把我包坐在自行車的大槓上,拖著我一起去辦理離婚,真到了那裡,兩個人又不說話了,支吾兩聲,又拖著我回家。我剛開始還哭,還害怕,後來就躲起來。後來兩個人也不離了,只要一吵架,我媽就把我抱坐在自行車大槓上,挨家挨戶的找親戚哭訴,讓人評理。」

    「後來我爸的那個兵工廠效益不好,我爸只好轉業回地方,地方企業的效益也不好,我爸只好停薪留職下了海,自己搞了個工廠。我家的條件這才慢慢好起來。可是條件好了,我媽就開始擔心我爸跟別的女人亂搞,她本身文化水平不高,再加上家裡也沒有哪個長輩能真正地做個好樣子教導。只要一碰上事,她唯一應對的招數就是對著人家罵,然後回家鬧得雞犬不寧。我現在想起我媽半夜扯著嗓子哭嚎的聲音能傳出一里地去,我都覺得不寒而慄。後來,她不知道聽誰說,我爸廠裡有個未婚女職工,跟我爸搞不正常關係,她也沒有任何證據,堵著人家就是一頓羞辱,結果被人家爸媽和未來婆家直接找上了門給打了一頓,這才收斂了很多。」

    阿秀聽到這裡,已經發現了問題。霍穎川的講述,有一個明確的分水嶺。在她出生前的那些往事,應該是來自母親所說的痴情女和薄情郎的狗血故事,但是到這裡,已經開始有了霍穎川自己的立場和真實的感受。

    「相比之下,我媽媽不顧大局的瞎胡鬧,我爸隱忍的姿態和能言善辯,讓我在進大學之前,感情上更偏向於我爸。每次當我媽開始瞎胡鬧時,有的時候,我自己都忍不住嗆我媽兩句。我媽就連我都罵上了,說我沒良心什麼的,跟她不是一條心。我就勸她多讀書,反正沒什麼事情,再進修一下,不然去報個成人大學,學點什麼也行。可是她說兒不嫌母醜呢,我這閨女怎麼就這麼白眼狼嫌棄媽媽學歷低,還說自己一讀書就頭暈,說我跟我爸聯起手來折騰她。」

    霍穎川說到這裡,委屈的眼淚再度決堤。

    阿秀只好把毛巾重新用熱水擰了一下,遞給了霍穎川。老實說,她第一次見到霍母時,並沒怎麼太注意,現在想來,唯一的印象就是霍母的穿著還可以,其他真的沒什麼印象。

    霍穎川深深地呼吸了兩口,「那會我還要準備高考,我媽還冷靜一點,等我考上了大學,那個假期,我媽說我爸找了個小三,鬧得不可開交。我當時報導的時候,原來我爸也準備來的,但是兩個人已經鬧得撕破臉了,所以最後只是我媽和司機送我過來。我剛開始還以為這次又是我媽無中生有,畢竟為了這事,我跟我爸談過好幾次,我爸都堅決地否認。他是上過大學的聰明人,生意做得有聲有色,我是他親姑娘,從小就被他捧在掌心裡,感情上本來就傾向於他,看他說到難處,幾乎聲淚具下。自然相信我媽說的都是些子虛烏有的事情。」

    霍穎川說到這裡,臉上浮現了一個複雜的表情,痛苦,嘲弄,不甘,諷刺……

    「可是我媽這次倒是厲害了,又因為我上了大學,她不需要再照顧我,她請了人跟蹤我爸,拍到了很多兩人出遊的照片。並將這些照片都發給了我。因為這個,我第一個學期有一個週末突然飛去了我爸的分廠,想抽查一下到底是不是真的,可惜什麼都沒抓到。」

    阿秀想起來,霍穎川的確有時情緒會很低落,但她從來都沒有向別人訴說過。

    「但是,隨著證據越來越多,我心底已經開始動搖了。那個女人不會毫無原由的穿著性感睡衣在我家外省房子的臥室裡拍照,鄰居也證實那個女人長期地住在我家外省的房子裡,只有我媽過去的時候,她才消失。我爸媽吵得越來越厲害,我媽逼著我回家跟我爸攤牌,可是我能怎麼攤牌?就算他們離婚,我也完全可以獨立生活了。我不想回家,一個是我親爹,一個是我親媽,傷了誰我都捨不得。我拖著拖著,可是還是得回到那個像冰窖一樣的家,可是這次……」

    霍穎川眼中閃過恨意,整個人像是一把刀一樣尖銳,「初一那天,我爸喝多了,我扶不動他,就讓他躺在樓下客房休息。因為我有時會在那個客房休息,所以那個客房的電話跟我房間的電話是雙線的。等我回到房間準備給朋友打電話拜年時,居然聽到了他跟那個小三的電話xing愛。」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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086 有些錯不是我們的-3

    「他們怎麼敢,他們怎麼敢?」霍穎川蒼白的臉頰氣憤成異樣的紅色,她的雙手死死掐住那條毛巾,牙齒咬得咯吱作響,將那些最怨毒的咒罵和不甘死咽在喉嚨裡。

    阿秀毫不懷疑,要是她爸和那個小三此刻就在她的面前,她會毫不猶豫的活活手撕了他們。

    霍穎川氣極而笑,看著阿秀,「秀,你知道嗎,我上個學期居然還愚蠢地給那個小三打過電話,跟她說我媽脾氣不好,讓她不要把那些風言風語放在心上,要是她願意離開我們家公司,我會盡我所能的幫助她。她居然還有臉抱怨,說我媽找她麻煩,影響了她的聲譽。男朋友都因此誤會她跟她分手了。我他媽的居然還跟她道歉了!」

    阿秀看著幾乎要瘋了的霍穎川,心中萬分同情,一直信賴敬仰的父親居然在人後是這樣一副色慾熏心的嘴臉,滿口的謊言,而且最最不堪的一幕居然還被霍穎川抓了個全場。霍穎川作為一個連戀愛都沒談過的小姑娘,面對著這樣的赤裸裸的衝擊,被傷到什麼程度可想而知。她都不敢去猜想霍穎川的心理陰影有多大。

    「我簡直就瘋了,我對著我爸破口大罵,我砸了家裡所有的東西,我拿著那個電話直接按了重撥,罵那個女人不要臉。可是你知道嗎?那個女人對我說什麼?她居然在電話裡笑了,跟我說,你要想過好日子,就當不知道,惹火了我,你可沒什麼好日子過。我把這話直接重複給我爸聽,我爸躺在床上一言不發。他,居然一言不發。」

    霍穎川的眼眶紅得嚇人,但是已經沒有什麼淚了,她剛才哭得太厲害了,以至於現在心裡像空了一樣,什麼都湧不出來。她就那麼呆呆地望著窗外,臉上的表情木楞得像個假人,只有死掐著毛巾的雙手在不停地顫抖。

    「那麼後來呢?」阿秀不忍心看她這樣,輕輕地拍了拍她的手。

    霍穎川這才把茫然的視線聚焦在了她的臉上,「我抓了身份證和錢包就跑了。我媽和司機追了上來,要帶我回家。我死活不答應。我媽無奈,把我送到了機場,我直接買了票,就飛回來了。」

    阿秀有點愕然,「你媽居然沒鬧?」

    霍穎川嘴角抽了兩下,想笑卻笑不出來,「很意外是不是?到了機場,在等辦理登機的時候,我媽一直勸我回家,我就問她,既然已經知道了這一切都是真的,為什麼不離婚,我一定跟她走。就當沒有這個父親。可是我媽說什麼你知道嗎?她說她熬了半輩子了,才有了今天,就是死了,她也要頂著霍太太這個名頭,絕對不會便宜了外面的狐狸精。她勸我,說我爸雖然在外面風流,但是對我卻是真心實意,即便我是個姑娘,他也從來沒有想再生過男孩。她讓我回家,乘著我爸心虛,將我爸儘量拉攏過來,跟那個狐狸精斷了。她說他雖然不是個好丈夫,但是卻一直是個好父親。」霍穎川說到這裡,簡直心如刀割,語不成調。

    阿秀聽到這裡,簡直憋屈得不行,長長地吐了一口氣,都沒法清空心中的鬱悶。都說兒女是父母前世的債,可有的父母又何嘗不是兒女的債。「所以,你就買了酒,一個人在宿舍裡喝悶酒。」

    霍穎川直直地望著阿秀,「我從小就要強、懂事、乖巧、聽話,那麼多的堂哥堂姐堂弟堂妹,就我成績最好,我唸書、生活從來不要我爸媽操心,我媽雖然沒生兒子,可是在當地,只要提起老霍家的第三代,別人說的第一句話一定是-你瞧瞧人家霍穎川。我媽因為我,即使沒生到兒子,在霍家也向來底氣十足。我奶奶雖然嫌棄我不是男孩子,但是在外人面前,我卻是最給她長臉的那一個,每年就算是壓歲紅包,她也偷摸地多給我一份。我從來不肯彎腰,也不肯低頭,我父母從小鬧到大,我最痛苦的一次,就直接去爬山,別人坐纜車,我就從山腳下開始,爬了七個小時,才到山頂,一進那個道觀,我就噗通一聲跪倒在地,淚流滿面,心中祈禱,只要我父母能和好,能安生過日子,要我怎麼樣都行。可即便哭成那樣,那個道士問我緣由,我也一字都沒說。我沒法說,沒人說,沒臉說。」

    霍穎川看著阿秀,一字一句地說,「可是這次,我實在太痛苦了,我一個人坐在宿舍裡,一杯一杯地白酒往下灌,我當時就在想,與其這樣活著,我還不如死了算了。」

    阿秀心疼地抱住她,「別犯傻了,穎川,這些都不是你的錯。」

    霍穎川像一下子失去了所有的精氣神,「是的,我知道,這都不是我的錯,但這都是我要受的苦。」

    阿秀不忍心看她繼續這樣,在她的後勁輕輕一按,霍穎川就沉沉地昏睡了過去。阿秀小心地把她放好,然後把床調到合適的角度,讓她睡得舒服一些,可即使是這樣,霍穎川的眉還是皺著的。

    阿秀又嘆了一聲,出去找了霍穎川的主治醫生。

    醫生已經聽護士說過,阿秀跟霍穎川只是室友關係,卻願意在新年期間主動照顧室友,連費用都是阿秀墊付的,因此對阿秀印象很好。聽阿秀向她詢問情況,醫生也直言,「病人搶救的及時,目前已經度過了危險期,掛完了水,在不在醫院住著,其實也沒什麼分別了。我開些藥,你可以把藥水帶回家,請護士去家裡掛上,去家裡附近的診所掛上就行。」

    阿秀感謝了一番,去給霍穎川辦了出院手續。霍穎川現在的身體沒什麼大問題,但是心境卻很容易出現問題,把她一個人留在醫院裡並不合適。

    可是顧宥真舉手反對,認為她家房間本來就不多,與其她和霍穎川擠一張床,還不如將霍穎川放到陶道士家裡,反正陶道士家空房多,而且陶傑乖巧可愛,給霍穎川分分神、打打岔也好。

    阿秀想想也是。安排好一切之後,就接了霍穎川在陶家暫住。

    又過了幾天,霍穎川的氣色好轉了很多,只是依舊眉頭深鎖,不時發呆,小陶傑跟她說了半天話,她偶爾才回個一兩句。

    阿秀忍不住暗自搖搖頭,唉,這樣的父母,你說他們不愛孩子吧,那是冤枉了他們,可是看看他們做的事情吧,有時真的能把孩子活活憋屈死。可是這樣下去總不是辦法。

    於是這天午飯過後,阿秀拉了霍穎川到了二樓的室內陽台。「我們倆聊聊?」

    霍穎川苦笑,卻又覺得在阿秀面前不需要偽裝,很輕鬆,「我想說的,都說了,其他的那些陳芝麻爛穀子的事情,我可不想跟我媽學,逢人就訴一回苦,到後來別人都當她是祥林嫂,背後都拿她當笑話看。」

    「你這樣憋著,會憋出問題來的。」阿秀很認真地看著她。

    霍穎川笑笑,眼裡像有一團火在燒,那種毫不隱藏的狠厲讓阿秀有點心驚肉跳,「我知道,等哪天他們把我逼到退無可退的地步,大家就一起完蛋。」

    阿秀搖搖頭,指了指那張老籐椅,「你在那裡坐著。」

    「幹嘛?」霍穎川覺得有點奇怪,還是坐了過去。

    阿秀隨手遞給她一杯茶,「喝了吧。」

    霍穎川看阿秀自己也從那茶壺裡倒了一杯出來慢慢品著,實在摸不清她想幹什麼,於是舉起茶杯一飲而盡,然後很快就躺倒在了籐椅上。阿秀拿過一張毯子給她蓋上,自己從旁邊的書架上隨手抽了一本《窮通寶鑑》慢慢地翻看起來。

    霍穎川感覺自己迷迷糊糊地坐了起來,跟著阿秀的身後,離開了這所房子,回到了學校。

    生活日復一日,父母親還在繼續爭吵,那個小三囂張地掌控了分公司的大權,她手中不知道是掌握了父親的什麼短處,父親也拿他無可奈何。而且被她揭穿的父親索性將小三的身份公開了,分公司那裡都直接稱呼小三為老闆娘。分公司的賬務財務都掌握在小三手裡,小三毫不忌憚地買車買房,根本都不需要父親點頭,甚至開始插手總公司的業務。

    三年多的時光一晃而過,畢業後的她在母親的堅持下,進了父親的公司,但是初入社會的她怎麼會是沒臉沒皮的小三的對手。公司會議上,小三直接嘲弄她沒有經驗、能力不夠,甚至囂張地說,你們霍家都是我撐著的,要想過好日子,就給我乖乖聽話。母親除了破口大罵,根本毫無辦法,離婚母親又不肯離,公司業務母親完全不懂,終日只能咒天怨地,最後連自己都成了母親痛罵的對象。母親痛恨她無能,達不到自己的期待,質問她為什麼不能成為公司一言九鼎的人物,為什麼不能降伏小三,為什麼不能成為自己的依靠,讀那麼多的書有什麼用,都讀到狗肚子裡去了。

    最終忍無可忍的自己,在一次小三的當面挑釁之後,拿起了桌上的水果刀,一口氣捅了小三上百刀,直接將小三的臉劃成了爛泥。

    聞訊而來的父親和母親都驚呆了,看著他們驚慌失措的表情,霍穎川居然覺得十分的痛快。然後她拿了紙巾擦乾淨了刀,毫不遲疑地扎進了自己的心臟。

    那樣的劇痛,把她自己活活給疼醒了。霍穎川一睜眼,發現自己的對面居然坐著一個十分美艷的女人,像極了那位大明星周鸞。

    作為有經驗的過來人,周鸞很是同情地遞給她一杯茶水,「不舒服吧,喝點水潤潤嗓子。」

    霍穎川迷迷瞪瞪地接過,一飲而盡,然後再次軟軟地倒了下去。就在昏迷前那一小會,她聽見了周鸞氣憤地問,「為什麼她醒來喝的是茶水,我那會兒喝的卻是噁心的符水?」

    阿秀慢條斯理地回了一句,「誰讓你那會兒那麼招人不待見呢?」

    「你整我?!!」

    「對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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087 有些錯不是我們的-4

    再次昏睡了過去之後,霍穎川對這種玄之又玄的感覺已經不再陌生,她從老籐椅上坐直了身子,看著周鸞氣憤地撓阿秀地胳肢窩,兩個人鬧成了一團。看得出周鸞和阿秀的感情不錯,阿秀居然還抽空看了她一眼,微笑著衝她點點頭。

    霍穎川不知道怎麼了,心中頓時充滿了勇氣。她離開了這間宅子,回到了學校。一切像是真的,又不像真的。但是霍穎川沒有想那麼多。首先,她向學校打了申請,調換了專業,改到了工商管理。她將自己所有的校園時間都花在了功課上,所有的假期時間,都放在了實習上。

    這個三年多的時間,她沒有去理那個小三,也沒有去理她的父親。

    第一年,她還嘗試做做母親的工作。她勸說母親進行離婚,母親覺得她瘋了;她勸說母親,提升自身,母親當作了耳旁風,依舊該打麻將打麻將,該吵架就吵架,完全沒有任何要改變自己的意思。勸的多了,母親就罵她沒良心,自己年紀一大把了,女兒還來折騰自己,霍穎川只得放棄。

    霍穎川在假期打工的出色表現受到了實習公司老闆的賞識,他推薦了霍穎川去參加了一個很有影響力的經營類競賽,霍穎川居然獲得了第三名。這讓霍父對霍穎川的態度重新熱切了起來,霍母也在霍父的授意下,不斷地往返在父女之間,為兩人關係的破冰做準備。

    霍穎川畢業之後,半推半就地回到了家族企業,這次有了霍父的支持,她在企業中很快豎起了威望。但是霍穎川的改革方案和霍父的經營理念大相庭徑,兩人經常為公司的發展進行爭執。這時,霍母也因為霍穎川的強勢,有了十足的底氣,開始插手分公司的經營,直接跟小三叫板。很可惜的是,霍母沒有經驗,也沒有手段,更沒有客源,除了耍老闆娘的派頭,在經營上她根本不是小三的對手。霍母索性將娘家人安插進了企業,使得本來就亂成一團的局勢更是糟糕。

    這樣的亂局持續了半年之久,霍父索性跟小三聯手,架空了霍穎川,所有的貨款由小三所在的分公司代收,所有的貨物從霍穎川所在的總公司負責生產發貨。霍穎川極力制止這種行為,但是畢竟這是霍家的家族企業,霍父才是真正的大老闆,下面的員工自然還是得聽霍父的。很快,總公司的現金流就陷入了困境,霍父更是名正言順地呵斥霍穎川,「我不能讓我一輩子的心血敗在你的手上」。他給霍穎川安了一個北方區總經理的名頭,將她發放到了一個連辦公室都是租在生活小區裡的北方城市。

    霍穎川再次一敗塗地,心如死灰。

    霍父發配了霍穎川,自以為在這場父女的戰爭中獲得了勝利,但是接下來的發展,給了他響亮的一個耳光。他把自己的親生女兒壓了下去,但是另一個一直以嬌媚的姿態在他身下雌伏的女人卻起來了。小三搾乾了分公司和總公司的現金,也完全掌握了霍家企業的客源。霍家雖然比一般人家條件好些,其實也不過就是兩三千萬的資產而已。小三直接將分公司能拉走的貨物和資產一卷而空,而霍父除了乾瞪眼,什麼都不敢做,畢竟偷稅漏稅行賄等把柄,小三手裡要多少有多少。

    霍父坐困愁城,只能將霍穎川再次召回。說什麼父女同心,其利斷金。霍穎川冷笑著,「爸,我畢業到現在,除了吃在家裡,睡在家裡,可是一分錢的工資都沒拿過。公司現金有短缺的時候,我還在外面借錢給公司暫用。你的心頭肉,如今有房有車,賣著你的貨,用著你的資產,打著你的名號,你卻什麼都不做,卻讓我回來跟你其利斷金。請問,我的資本在哪裡?空有這一身力氣要往哪處使?難不成你寵著你的心頭肉還不夠,還要讓我回來給她做嫁衣?」

    霍父強忍著心虛和不滿,「首先,現在工廠的工資都發不出了,你先借點錢,給公司把前兩個月的工資先發了。」

    霍穎川聽完哈哈大笑,「爸,我畢業才一年多,主要工作就是在你的手下,就算我外面搞點副業,有點收入,可是你看看公司開給我的借條,已經超過五十多萬了,這裡面有我自己的錢,也有跟別人借的錢。你讓我上哪裡再去弄錢?難不成,也像你的心頭肉學,找個金主嗎?」

    父女倆不歡而散,自此霍家企業頹勢難挽,霍父不得不四處借高利債以維持工廠運作。霍母的親戚眼看著沒什麼好處可撈,索性將在霍家學到的生產技術和一些老工人拉走,自己另起爐灶,甚至跟小三聯手,給小三做產品加工。霍母整日罵罵咧咧,可是心虛又氣短,不敢在霍父面前多說一句。

    不到三年的時間,霍家就徹底敗了。廠房抵債賣給了債主,房產因為做抵押貸款,而貸款又不能及時還清,被強行拍賣。霍父和霍母只得租了一間商居兩用房,一邊做辦公室,一邊居住。霍父和霍母又開始每天吵,霍父要霍母拿出手中的私房錢度過難關,霍母則每天將那些陳芝麻爛穀子的事情拿出來數道個三四遍,說霍父如今連賺錢養家的能力都沒有,還要她養活著。

    霍穎川在那次不歡而散之後,就離開了霍家,開始全心全意地投入在自己的創業。她中秋節難得回家一次,看到這樣的情景,心頭又是痛快又是悲哀,回程開車時難免大意了一些。就在霍家租房出門不遠的地方,她經過了一個新的工業區,那裡的馬路極為寬敞,行人少,紅綠燈都沒有搭建,一輛超速行駛的貨車直接撞上了她的汽車。

    當汽車在空中翻滾時,霍穎川的心裡沒有害怕,只有一片平靜。她看到了接到電話的父親,哆哆嗦嗦地從樓上跑了下來,此時的他沒有了豪車,只能借了門口保安的自行車,可是他這麼多年都沒有騎過自行車了,剛跨上去就是一個跟斗栽了下來,摔得頭破血流,可就這樣,霍父擦都沒擦那些血跡,拋開自行車,直接向車禍地點跑了過去,母親留著淚跟他的身後。

    霍穎川突然很想哭,她回想起母親曾經說過的一句話,他不是一個好丈夫,但還是一個好父親。霍穎川不知道他對於好的標準到底是什麼,但是在生死的面前,在拋卻了所有的利益之後,他是一位真心地為女兒動容的父親。

    霍穎川流著淚,睜開了眼睛。

    夢裡已經六七年過去了,而她睜開眼睛時,依舊還在陶道士家的陽台裡。那個金絲楠木的大茶几閃亮地刺眼,旁邊有打麻將的聲音乒乒乓乓充滿了真實的氣息。

    周鸞坐在茶几旁,懷裡抱著小陶傑,兩人聚精會神地玩手機,隔壁桌上,阿秀、顧宥真、陶道士和李同垣正在熱熱鬧鬧地打麻將。

    周鸞看見她醒來,伸手就遞給她一杯黑呼呼的茶水,「喝了吧,喝了你就好了。」

    小陶傑捂著嘴巴,咕咕地笑,阿秀懶洋洋的聲音從麻將桌那邊傳來,「你以後別叫周鸞,改名叫添亂得了。她又沒吃你當年吃過的那些亂七八糟的藥,要喝什麼符水啊!」

    周鸞嬌媚的大眼狠狠地瞪了阿秀一下,哼了一聲,重新給霍穎川倒了一杯水。

    霍穎川平靜地接過,道了聲謝謝。

    那邊陶道士笑呵呵地喊了一聲「槓上開花,莊家自摸,胡!來,算錢算錢。」

    阿秀笑著拍了拍顧宥真的肩膀,「都是你這個上家牌沒餵好。」

    顧宥真笑,「贏了算你的,輸了算我的。」

    阿秀哈哈笑著起身,「你們去忙吧,我跟穎川聊一聊。」

    大家哈哈一樂,牌也沒收,就散了。

    阿秀坐在了霍穎川的面前,遞了塊熱毛巾給她敷臉。

    霍穎川將臉埋在了毛巾裡好一會兒,才抬起頭,「秀,那些夢,都是真的嗎?」

    阿秀撓了撓腮邊,「雖然我不知道你夢到了什麼,應該說,它們都有可能成為真的,要看你怎麼選擇。」

    霍穎川思考了一段時間,她覺得這些夢太過於真實,那些夢裡曾經發生過的事,曾經吃過的美食,曾經看過的電影,那些深刻的心理歷程……「我記得你說過,人的生命軌跡不光只是自己的,而且每時每刻都會跟別人發生交集而產生細微的變化。」

    「對。」阿秀點頭。

    「所以,只要我走對了路,這一切還是可以改變的,是嗎?」霍穎川熱切地望著阿秀。

    阿秀看著她,很直接地問了一句,「難道你不是一直都走在自己認為正確的道路上嗎?」

    霍穎川愣住了,對啊,什麼是正確的路,第一場夢境中,她也走的是自己認為正確的路,然而卻過高的估計了自己;第二場夢境中,她小心又小心,每一步都三思而行,卻仍然沒能改變霍家甚至自己的命運。

    「難道,命運真的是不可以改變的?」霍穎川忍不住問。
li60830 發表於 2018-5-14 15:37
088 有些錯不是我們的-5

   阿秀搖搖頭,覺得霍穎川陷入了思維的死胡同,「你的兩場夢境一樣嗎?」

    「不一樣。」霍穎川搖頭。

    「如果夢境就是命運,那麼你還會覺得命運是不可以改變的嗎?」阿秀反問她。

    霍穎川心如亂麻,腦海裡一片混亂。

    阿秀沒有逼她,反而坐在了金絲楠木的茶几邊上,低頭去盤香了。

    霍穎川呆坐了很久很久,一直到夜色蒞臨,她才再次開口,「你說的對,人的生命軌跡不光只是自己的,而且每時每刻都會跟別人發生交集而產生細微的變化。自己變了,命運就變了,自己不變,即便是別人帶來的細微的變化,也終究無法產生影響。」

    阿秀在檀香粉上輕輕壓出了一個如意紋,然後將之點燃,一縷淡而悠遠的香味在空氣中慢慢散開,「不要用理科生的思維去思考命運,命運沒有方程式的,沒有辦法精確到小數點。這兩場夢境,不過是夢罷了。可是兩場夢境了,你弄明白自己想要的是什麼了嗎?」

    她想要的是什麼?她想要父母恩愛美滿,家庭幸福,可以安享晚年。可為什麼兩場夢境中,她那麼努力,連自己都搭進去了,結果卻仍然跟所求背道而馳。亦或者說造成霍家最終悲劇的原因到底是什麼?

    這兩場真實的夢境中刻骨銘心的痛苦,讓霍穎川不難總結出其中真實的感受和無奈。

    母親,沒有壞心腸,也不撒謊,在生活方面對她的照顧可說是周到細緻。但是她文化水平低,見識有限,脾氣暴躁,胸無城府,愛慕虛榮。一直覺得她年輕時受的委屈就是資本,是父親一輩子都彌補不了的。她將這個感情資本當成了在霍家企業中的真實資本,認為霍家企業理所當然的有她一半,但是卻從來沒有想過要真正的承擔起在企業中的責任。在父親開始創業之後,母親就沒有再工作過,甚至因為兩人感情不合,母親對父親一直不夠關心,只要開口,必然就是要不是我當年如何如何,怎麼會有你今天怎樣怎樣。父親在外面尋找「安慰」,不能說母親全無責任。

    父親,精明,強幹,卻也固執、虛榮、武斷,誠信從來不在他的品性裡面。無論是他不容許自己對他的權威進行挑釁,對於經營的固守成規、不肯變通,還是認為小三既然已經是他的女人,就會永遠順從雌伏,都反應出了他性格上的缺陷。商人重利,從他和小三聯手就能看出,他善用一切籌碼,包括親情、包括愛情。

    不可否認,作為父母,他們對自己都是有感情的,只是這樣的感情,並不足以讓他們放棄一切。

    若說這兩場夢境中,有什麼是一直沒變的,那就是自己的父親和母親,他們從來沒有改變過。

    「唯一變的,是我;沒有變的,是我的父親和母親。」

    阿秀點點頭,「是的,不願意改變自己的人,命運又怎麼會改變?」

    「那我要怎樣才能改變他們?」霍穎川問。

    阿秀搖搖頭,「穎川,凡事皆有因果,你不是因,也不是果。他們的命運不在我的手中,我自然也無法給你答案。」

    凡事皆有因果,她不是因,也不是果。阿秀到底想要提醒她什麼?霍穎川陷入了深深地沉思中。

    第二天,霍穎川覺得自己恢復很多了,向眾人表達了真誠地謝意,然後離開了陶道士家,回到了宿舍。毫不意外地,她在樓下遇到了前來找她的霍母。

    霍母看著好幾天沒有消息而且人瘦了好幾圈的霍穎川,不由得抱怨,「你這孩子,怎麼就這麼衝動呢?」

    這裡是研究生女生宿舍,已經有些學姐們陸續返校了,霍穎川不想在這裡惹人注意,「我們去宿舍說吧。」

    進了宿舍,毫不意外的,當時的痕跡已經被阿秀收拾乾淨了。霍穎川燒了一壺開水,給母親倒了一杯。

    霍母見她平靜了很多,試探著就想開口。誰知霍穎川直接了當的說,「媽,你跟他離婚吧!」

    霍母眉頭一皺,「你還年輕,考慮事情,不能這麼衝動。」

    「你到底圖他什麼?別跟我說嚥不下這口氣,人遲早都得嚥氣的。你要是跟他離了,他找多少個小三,你都不用生氣了,我們母女都清淨了。」

    「我還不是為了你,我多少次都想跟他離婚了,可是一想到你沒有爸爸,多招人白眼啊,所以……」

    「那你現在也不用顧慮我了,我現在已經大了,周邊的朋友不會有人嘲笑我沒有爸爸,只會嘲笑我爸是個花心大蘿蔔。」

    「唉,你這孩子怎麼考慮問題這麼簡單呢?你總要談戀愛的吧,單親家庭,人家肯定得挑你毛病吧!」

    「單親家庭,總比有個花心大蘿蔔的老丈人給未來女婿當榜樣強吧!」霍母的這些顧慮,在兩個夢中跟霍穎川不知爭論了多少次,霍穎川連思考都不需要,就把霍母的理由全都堵死了。

    霍母臉沉了下來,盯著那杯白水看,不再說話。

    「媽,不用再說什麼為了我的藉口,我不需要這樣一個爸爸。我承認,是爸爸給了我優越的生活,但是這麼多年,你們給我的傷害一點都不比禮物少。離開他吧,我相信他會給你一些現金和房產。那些足夠你生活到我大學畢業,之後我來養著你。不會讓你過苦日子的。「

    霍母詞窮,突然暴怒了起來,「你是大學生,能說會道,可是你這麼能說,為什麼不去說服你爸,而把槍口對準了我。我辛辛苦苦把你養這麼大,你就這麼點能耐?你怎麼能這麼狼心狗肺,我的我命怎麼這麼苦啊~」

    「媽。」霍穎川冷靜地打斷了她即將拔高的嗓門,「這裡是學校,你要是想讓我出名,儘管像在家裡一樣,扯著嗓子哭嚎。」

    「你不心虛,為什麼怕我哭?」霍母立刻氣勢足了起來。

    「你儘管喊,隨便喊,你倒是看我會不會心虛。」霍穎川冷冷地注視著自己的母親,「倒是你,要是不心虛,你倒是回答我的問題啊。既然我不是理由,你為什麼不要離婚。」

    「我為什麼要離婚?」霍母怒了,「要不是我當年一針一線供他上大學,他能有今天的風光,我為什麼要離婚,為什麼要把霍太太的位置讓給別人?」

    「那你既然要坐穩霍太太的位置,為什麼總是跟他鬧呢?」

    「因為他沒良心,有了錢了,就出去找小三小四,那些人圖他的錢,當然挑好聽的給他灌迷湯。」

    「那你為什麼不挑好聽的說?」

    「我憑什麼要奉承他,要不是我,他能有今天?」

    「可是霍家的生意你一份力都沒出。」

    「誰說我沒出力的,要不是我,他能上大學,他能開公司,他能有今天!」

    霍穎川突然就笑了,「媽,所以你既想要錢,也想要人,想要霍太太的位置,也想要爸爸對你服軟,把你捧得高高的。」

    霍母看著女兒臉上的笑容,覺得有點瘆人,「這有什麼錯?」

    「沒錯。」霍穎川還是在笑,她突然就明白了阿秀說的那句話,凡事皆有因果,她不是因,也不是果,「我只想知道你憑什麼。」

    霍母氣得拍桌子,「就憑……」

    「就憑你當年供他上大學是嗎?可是他上了大學,不也遭了報應,被分配到了山溝溝裡,差點一輩子都出不了頭嗎。如果就投資的階段性來講,你的那筆投資,早就血本無歸了。」

    「你還是我親生的嗎?你居然這麼說話?」霍母揚手一個耳光就甩了過來。

    霍穎川一點躲避的意思都沒有,任憑那個響亮的耳光落在了自己的臉上,「對。就是因為我是親生的,比誰都知道的更清楚,所以我才這麼說話。媽,離婚吧,不管他給不給你錢,我有能力讓你過上更好的日子。車子、房子我一樣都不少你,我們不用跟他整天的生氣……」

    「我不離。你死了這條心吧。」霍母冷漠地打斷了霍穎川的話,「你再厲害,不過是個高中剛畢業的學生,雖然考進了名牌大學,現在多少大學生出來,找工作都得父母貼錢,房子車子都是父母買的,你憑什麼保證我以後能過上好日子,我就算死了,也要頂著霍太太的名字。」霍母說道這裡,突然眼睛瞇了起來,「該不會你得了你爸什麼好處,你們父女連起手來想把我踢出霍家吧。」

    霍穎川愣住了,然後哈哈大笑了起來。霍母被她笑得有點發毛,自己想想最後那個猜測也實在太不靠譜,「姑娘,聽媽的話,媽都是為了你好。」

    「行,就算是為了我好,你離不離?」霍穎川直截了當地問。

    霍母氣得火冒三丈,簡直想再甩個耳光過去,但是畢竟不忍心,「我看你是魔怔了,算了,你既然沒有事情,我就先回去了。」霍母拎起包,就要走。

    霍穎川喝了一口水,平靜地說了一句,「媽,如果你不離婚,還是去讀點書吧。學個會計,再不然學個出納什麼的,把家裡的錢管起來也行。」

    「你又不是不知道,我這麼大把年紀了,一看書就頭疼。」

    「你整天追著幾百集的韓劇怎麼不頭疼。」

    「你,你能耐了,現在盡折騰你媽了,你有能耐怎麼不去折騰你爸呢?有能耐怎麼不把小三趕跑了呢?我生了你有什麼用?你怎麼就不跟我一條心。」

    霍穎川啞然失笑,「原來我這個姑娘,得有用,才有生的必要;沒用的話,就沒必要了,是嗎?」

    霍母看著霍穎川那心酸的笑容,一肚子的抱怨都卡在了喉嚨,抓了抓了手中的包,直接轉身就走了。

    「媽,到了那一天,我會給你養老的。」霍穎川背對著母親,聲音冷靜,兩眼的淚水早已氾濫。

    霍母腳步沒停,直接出去了。自始至終,她都未曾看見霍穎川的淚水。
li60830 發表於 2018-5-14 15:37
089 有些錯不是我們的-終

    開學之後,阿秀看見霍穎川時被嚇了一跳。霍穎川人瘦了很多,原來圓圓的臉都瘦出尖下巴來了。但是精神卻比離開陶道士家時好很多。

    趙貴琪和蘇璇正為自己每逢佳節胖三圈而發愁,一看霍穎川這樣,整日纏著霍穎川要減肥秘方。

    霍穎川哈哈大笑,將自己的心事掩藏的滴水不漏,還編了一套折騰人的減肥方法忽悠著這兩隻。

    果然這兩個熱情滿滿地上當了,晚餐過後,頂著冽冽寒風,去跑步了。

    霍穎川主動給泡了一壺茶,給阿秀倒了一杯。

    阿秀看著她平靜的表情,問道,「你想通了?」

    「對,我想通了。」霍穎川點點頭,「凡事皆有因果。我不是因,也不是果。對於我媽,就像那句最經典的點評,哀其不幸,怒其不爭。如果我媽能聽我的勸,改變一下自己,哪怕是改變一下自己的態度,也可能會讓事情有一點轉機;對於我爸,他就是活該,如果他能再看重我一點,哪怕收斂一點,再支持我一點,最後也不會落得那麼慘淡的下場。我努力了兩次,改變了自己,卻改變不了他們。因為因都是他們種下的,果自然也得他們自己收。可即便是這樣,我還是想再努力一次。」

    「哦?」阿秀等待著她的小文。

    「這一次,我不想再摻和到他們之間。我爸既然那麼熱愛美人,就讓他嘗嘗美人銷魂蝕骨的滋味好了,我等著看他被美人整得債台高築的那一天。我媽不是說她死也要頂著霍太太的名頭嘛,那就隨了她的心意。可是名車豪宅,她要是能自己賺來,我也不反對,要是到了困頓的那一天,我會確保他倆能衣食無憂的安詳晚年,但是再多的,就沒有了。每個人都得為自己犯下的錯負責,他倆自然也不例外。凡事皆有因果。我不是因,也不是果。」

    「所以?」阿秀挑眉。

    「所以,」霍穎川笑了,「秀,我要離開了。我拼了兩回了,才明白霍家這條船遲早是要沉的。要想還有一線生機,就只能離開這條船,再造一條船。所以,我要跳出他們的圈子,重新拚搏出一番天地,雖然我不打算給他們豪宅名車養老,可是小康之家的養老也是要花很多錢的。」

    「你要去哪裡?」阿秀問。

    「有個很有名的外國大學來我們學校挑全獎交換生,學費生活費全免,只是畢業後必須履行六年的工作合約。有人覺得不好,說賣身契太長,又怕工作沒保障,沒有發展前途,被困住了六年的青春。但是,我覺得挺好的,換一個新的環境,一切重新開始,而且不需要再向霍家要錢,我可以直起腰桿,理直氣壯地告訴他們,別把我當個工具,我什麼都不圖他們的,我唯一想要的,就是他們好好的過日子,如果他們好好的,我就回到他們身邊,一家三口好好過日子;要是他們繼續這樣,我就為他倆安享晚年在異國他鄉拚搏。」

    阿秀輕輕地拍拍她的肩膀,「霍穎川,加油。」

    霍穎川笑中帶淚,「我會的,阿秀。」

    果然,在霍穎川報名參加了面試後不到一個月的時間,她就拿到了那所名校的offer。霍穎川回家了一趟,悄悄地辦好了護照等資料,然後才告訴了霍父和霍母。霍母勃然大怒,覺得霍穎川背叛了自己,居然這麼絕情地不跟自己站在一條戰線上,鬧得雞飛狗跳。霍父倒是巴不得霍穎川離開,這樣他行事少了很多的顧忌,很是冠冕堂皇地鼓勵了霍穎川一通。

    霍穎川懶得去聽他的鬼話連篇,「霍先生,第一,提防美人局,你那些小辮子,那個小姐手裡可是一抓一大把,哪天給你把公司搬空了,只怕你連報警都不敢報;第二,公司目前經營的產品,科技含量低,你所持有的外形專利,根本不能阻止市場上的盜版和仿製,這樣下去,不需要三年的時間,你的市場就會被仿製品拿走,我建議你增加產品線。」

    霍父呵呵,根本沒往心上去,心想,小姑娘到底還是小姑娘,不知道做工程裡面的水多深,外面有仿製品又如何,沒有人際關係和金錢開路,那些工程哪裡拿得下來。

    霍穎川在夢裡至少也跟霍父唱了好幾年的對手戲,看到他的表情,哪裡還不知道他的意思,索性不再多說。

    「穎川,別著急走,你把這張銀行卡拿著,到國外什麼都得花錢的。爸爸會每個月都給你打錢的。」霍父掏出一張銀行卡就要遞給霍穎川。

    霍母披頭散髮地從房間裡衝了出來,劈手奪過那張銀行卡,「我呸,你們這兩個沒良心的,一個整天在外面跟biao子廝混,一個拋下自己親媽去國外瀟灑了,留你親媽在家裡受苦。霍穎川,你這個沒良心的東西,你一分錢也別想拿走。要想拿錢,趕緊給我回去繼續念大學。」

    霍父如何肯讓她將這麼「美好」的局面打破,溫言勸道,「這個是世界名校,我們再自私也不能擋著孩子的路啊。」

    「我呸。」霍母氣急敗壞,「你當然巴不得她走得越遠越好,這樣才沒人能妨礙你跟biao子雙宿雙-飛啊。」

    「媽,我再問你一次。你願不願意離婚,只要你點頭,我立刻跟你走,去哪裡念大學都無所謂。」霍穎川認真地看著母親。

    霍母看向她的眼神簡直像夾雜了冰稜,伸手就要抽她,「你有病吧,啊~」

    霍父忙攔住霍母,「你就不能消停點嗎?」

    霍母眼看著無法改變局面,索性癱在地上厲聲哭嚎,「我怎麼就這麼命苦啊~千辛萬苦養個白眼狼啊~跟我不是一條心啊~我養你有什麼用啊~你有本事,就一分錢也別拿。」

    霍穎川表情淡淡的,從口袋裡掏出了錢包,打開了錢包,抽出了身份證。「你放心,你當年投資在我爸身上的,我爸養了你半輩子。你們把我養到了二十歲,我會給你們養老的。我今天只帶走一張身份證,霍家的東西,我通通都不要。」

    霍父一愣,畢竟是自己姑娘,「穎川,別說氣話,窮家富路,趕緊把錢包收起來。」

    霍母聞言簡直失去理智一樣,不但死死地摁著那張搶來的銀行卡,把霍穎川的錢包也抓在了手裡,「行啊,你有本事今天就這麼走,我肯定不攔你。」

    霍穎川深深地望著他倆,「我走了,你們多保重。」

    霍穎川真的就帶著一張身份證和一袋早已放置在霍家外面的留學資料走了。

    在出國的機場送別時,霍父和霍母都沒有來,阿秀她們三個人都來了。阿秀遞給她一個薄薄的信封,跟她說這是臨別的禮物,讓她上飛機再看。霍穎川還以為是告別信之類的,不疑有它,直接放進了護照包裡。

    當飛機飛在了雲層之上,霍穎川拆開了信封,發現裡面有兩張那個國家的千元大鈔,還有一張開具了她的名字彙票,總金額超過了十萬人民幣。裡面還附了一張紙條,「穎川,就當是為了還我的錢,你在那邊一定要混出個人樣來。」

    霍穎川看著窗口外的雲層,無聲地哭了個痛快。

    到了一個完全陌生的國家,霍穎川成熟冷靜地完全不像一個二十歲的姑娘,她在大學裡出色的表現很快受到了教授的賞識,並成功地申請到了高額的獎學金。她積極參與社會活動和各類競賽,還沒有畢業的時候就獲得了名企的offer。可是她沒有接受,而是與學長男朋友白手起家,開始創業,迅速地累積了豐厚的身價。

    霍穎川因為商務活動經常要往中國跑,自然認識了不少三教九流的人,但是霍穎川講義氣,不吃獨食,能力範圍之內肯江湖救急,因此有了女孟嘗的稱號。有一次酒喝多了,席間大家說起自己的心酸經歷,霍穎川就把自己的經歷當笑話講了。她的本意是安慰別人,生活沒有最狗血,只有更狗血。誰知席間有一個受過她恩惠的人,就留了心。

    此時的霍家,因為沒有了霍穎川的加入,霍母除了吵鬧,並不能對運營產生多大的影響,小三因為霍父的偏愛,正處於撈錢愉快的過程中,正每天挖空心思從公司裡面掏錢,自然對霍父千依百順。

    霍家表面上看起來一片風平浪靜。霍父每日躊躇滿志,意氣風發,似乎早已忘記了還有一個孤身一人在國外的女兒。在他看來,反正霍母隔三差五都會給女兒打電話,罵他沒良心,罵女兒白眼狼,罵小三不要臉。只要能聯繫上,就代表女兒沒有問題。而且霍家有這麼大的家產在這裡,還怕女兒不回來嗎?

    可誰知,人在分公司的小三,在一次外貿洽談會上遇到了一個華裔外商,那人外型儒雅清俊,斯文體貼,談吐風趣,身家豐厚,只是早年喪妻,一直沒有再娶。兩人一見如故,相逢恨晚。

    幾次公開的私下的接觸,小三對這位華商愛入骨髓。她從二十出頭就跟了霍父,圖的就是霍父的錢,自然溫柔小意,霍父對她也是呼來喝去,當個玩物一般,哪裡享受過這種被人捧在掌心的公主一樣的浪漫時光。

    這位華商還盛情邀請她去自己所在的國家度假,那豪車、那別墅、那跟她現在完全不一樣的高大上的生活,小三覺得自己以前真的就是個井底之蛙,白活了。

    華商還在百忙之中,帶她出海度假,在璀璨的星空下,向她求婚,雖然是一時衝動,沒有準備鑽戒,可是小三還是感動地哭著點頭了。

    小三回到了中國,心裡就開始盤算了起來,不到一個月,整個分公司就被她搬空了。

    霍父得到消息趕到那裡時,看著只剩下一個空殼的租借廠房,完全反應不過來。他暴跳如雷地去找她算賬,小三完全一副愛答不理的樣子,「霍總,一日夫妻百日恩,我跟了你也十幾年了,如今要嫁人了,你難道不該給我備點嫁妝?」

    「這麼多年你從我身上拿的錢還不夠嗎?你的房子、車子、衣服、珠寶,哪樣不是我的錢買的?」

    小三冷笑,「那是我應得的。」

    「就算那些是你應得的,你憑什麼把我的公司全都搬空了。」

    小三pia的甩出了一摞複印件,都是些公司的虛假賬目、行賄記錄等,「霍總,我拿走的這些東西,就當是封口費了,你有意見嗎?」

    霍父氣得臉色發青,看著小三濃妝艷抹的臉,突然就想到女兒出國前對自己說的話,只覺得自己的臉被扇得辟啪作響。

    霍父無功而返,霍母知道了一切之後,雖然心疼錢,卻覺得拿一個分公司換那個狐狸精滾蛋簡直太划算不過了。她這幾年被小三和霍父壓得頭都抬不起來,如今小三雖然讓霍家傷筋動骨,可是她覺得自己最大的心病除了,人生將是一片坦途,連睡覺都笑醒了,每日進出都是笑口常開。生意受到嚴重影響的霍父看得更是氣不打一處來,直罵到自己眼瞎,怎麼當年就娶了她,兩人又連吵了數架。

    霍母每次吵完,也不管霍穎川那邊是幾點,或者在那頭幹什麼,拿起電話就打,不接就一直打,非打到霍穎川接為止,然後就是一堆發洩。霍穎川索性重新辦了一個號碼,原來這個號碼只用來應付她媽。然後她就覺得她媽其實特別奇葩,不管怎麼樣的好牌,到她手裡都能打砸了,而且還老有理,死活不聽別人的勸告。你要是不壓著她,她立馬就能得寸進尺,拿著雞毛當令箭,甚至對你的生活指手畫腳。

    不過她實在是懶得去理會自己的這對奇葩父母,要說當年她還傷心的想要去死,如今這樣的霍父霍母她真心沒想法,什麼想法都沒有。

    小三搬空了霍父的分公司,準備自己自立了門戶。而那位華商準備跟她註冊結婚,建議兩人聯名註冊新的公司。因為外商投資手續比較複雜,所以那位華商索性將所有的注資、法人、董事全都掛在小三一人名下。把小三感動得淚流滿面,「你就不怕我亂花了你的錢嗎?」

    華商深情款款地摟著她,「我愛你,我的人都是你的了。我的錢就是你的錢,愛怎麼花就怎麼花。」

    為此,等華商的資金一到位,小三立刻自己掏了腰包,舉辦了特別隆重盛大的婚禮,預定了豪華蜜月套餐。所有人都知道了她嫁給了這位有錢的富商。可是新婚蜜月剛回國,她的新老公就說要打理生意,從此飛機一去不復返。小三左等右等不見人,倒是追債的紛紛圍上了門,說她公司訂購了那麼多貨物,她在度蜜月,大家不好意思上門要錢,現在蜜月旅行都結束了,總得還錢了吧。小三直接傻眼,再一查,她在準備婚禮和度蜜月的那段時間,這位新老公用公司的名義訂購了數目龐大的商品,再以原價的10%出口去了海外。光是這個價差,她就是再搬空十個霍家分公司也填補不上。

    紙包不住火,小三的「悲慘遭遇」終於傳到了霍母的耳中,霍母打來電話「報喜」,歡天喜地地宣告「惡有惡報」。而霍穎川一邊嗯嗯啊啊地應付著她,一邊目瞪口呆地看著道上的朋友帶著那位「惡人」正氣定神閒地坐在自己的辦公室裡喝咖啡。

    那位受過她恩惠的道上朋友向她坦言了整個過程,包括他們如何設局,如何空手套白狼等等。

    霍穎川聽得入神,聽到最後放聲大笑,笑得眼淚都出來了,最後只說了四個字,「痛快!多謝!」

    她沒有提那些被騙走的資產,也沒有多問任何的問題。送走了他們,她立刻就買機票飛回了n省,開車進了小南山。拉著神隱在小南山的阿秀大醉了一場。

    她站在阿秀的觀星台上,又哭又笑,衝著洛湖大喊,「善惡到頭終有報,你看這老天能饒過誰。」

    阿秀被她拉著,無奈地陪著她發酒瘋,聽到她撕心裂肺地吼出這一句,阿秀抬頭一笑,說了一句「恭喜。」

    「嗯。」霍穎川點頭,是的,她終於改變了自己的命運,無論以後會有多少不可避免的責任或者不痛快,但是她終於將命運掌握在了自己的手裡。

    「秀,謝謝你。」

    此生有幸與你相遇。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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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作者有話要說:

  這段狗血劇情來自於真實的生活,我只是將持續的故事發展變成了三個橋段,當然第一段殺人情節並沒有真實的發生過。我想寫這個故事很久了,可惜寫長篇狗血劇實在不是我擅長的。所以我將它編成了一段小故事,放進了這裡。

    之所以寫這個故事,一來是想寫給那些所有在父母的不幸婚姻中受到過傷害的孩子,這樣的孩子承受了很多的壓力,甚至有些影響了日後的婚姻,我想說,這些真的不是孩子們的錯,孩子們只是無辜的受害者;不要在這樣地怪圈中糾纏下去,離開、獨立,可能是更好的解決方法。

    二來,在這個故事中,阿秀並沒有用風水的力量去改變霍父霍母,只是用來提醒霍穎川。是霍穎川自己一次又一次的努力,才改變了自己的命運。

    雖然阿秀的口頭禪是「該來的總會來的」,貌似典型的宿命論者,但是她還是鼓勵 通過自身的努力改變命運的。人生總會有低潮的時候,只要不放棄,並勇於嘗試,總會有更好的明天。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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