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青春校園] 重生之剎那芳華 作者:晚風低語 (全文完)

 
stella1802 2018-5-10 15:35:28 發表於 其它小說 [顯示全部樓層] 回覆獎勵 閱讀模式 240 72829
stella1802 發表於 2018-5-10 20:16
正文四十、月黑風高殺人夜

“峨眉天下秀,青城天下幽,劍門天下險,夔門天下雄”說的是蜀中最著名的四處景觀。

但是八十年代以後,隨著道路交通的發展和資訊的發達,越來越多原本養在深閨人未識的美景被世人發現了。 比如“童話世界”九寨溝、“最後的香格里拉”亞丁、蜀南竹海等,特別是那如明珠般灑落在川藏線上的雪山、林海、冰川、草原等景觀,無論雄奇險峻還是旖旎秀美,都比老四景有過之而無不及。 慢慢地,說這四句話的人也越來越底氣不足了。

但是來到青城山腳下,林芳華感到“青城天下幽”仍然是實至名歸的。

要說山中無人蹟的寂靜,可以在隨便任何一個高山深谷之中都可找到。 但是青城從山腳到山上卻有著幾十處道教宮觀,每日里香火鼎盛、遊人如織,貌似並不清靜。

其實近看參天古樹,遠望蒼翠林海,會發現那裊裊升起的香煙,斷續悠遠的鐘磬聲,反而和青城的峰巒溪谷融為和諧的一體。 這是一種入世和出世思想的交融,正反映了道家“清靜無為、天人合一”的境界,青城因之幽絕天下。

不過八九十年代的年輕人對傳統的儒道文化可是不太感冒,學醫的更是鮮少信佛信道的,所以大家並不是去香火鼎盛的青城前山,而是去遊覽有三十六峰之說的青城後山景區。 有人說“一山幽意論平分”,意思是青城後山的清幽不遜於前山。 古人還有詩云:“三十六峰如不到,青城還似不曾遊”,意思是後山才是青城美景的精華。

同學們在盧老師的帶領下,從青城前山嚮西走了半個多小時的山路就到了後山的泰安古鎮。 這古鎮由於近年來對青城後山的旅遊開發而發展得很快,但是古老的味江水繞鎮而過,街道邊那些眾多的木板樓建築,青堂瓦舍撐弓,高低錯落有致,還是頗有幾分古色古香的韻味。

到泰安古鎮已經快六點了,盧老師介紹大家來到鎮邊的一家半倚山壁半臨江的家庭旅店住下了。 這家旅店的住宿條件很一般,但勝在便宜,應該是早期的“農家樂”雛形。

班委們為了節約錢,選擇的是兩間大通舖房間,只能做到男女生分開而已。 一摸床上舖的被褥,都還帶著山中特有的濕意。 反正只有一夜,湊合了。

只是旅店的廁所頗有點“驚心動魄”,它就是在二樓上臨江的突出部,用幾塊木板一搭、一遮掩而成的“空中廁所”。 站在這懸空的木板上解手,涼涼的江風吹過,木板一顫一顫的,還真是讓人心裡不踏實。 盧老師一再提醒大家去上廁所時,一定要結伴而行,一定要小心,生怕誰不小心掉下去了。

住宿雖然不怎麼樣,這家店的飯菜做的還是不錯的。 雖然只是普通的辣子筍乾炒肉、醋溜白菜什麼的,賣相平平,但是農家風味夠勁、很下飯。 配上他們自家做的泡菜,男女生都吃了個碗底朝天,好多女生都還多添了碗飯。

吃飽了飯,已經七點過了,山里的夜黑的早,山中又多雲霧,天上不見星星和月光。

同學們也沒興趣出去逛,於是在兩間大通舖間相互串起了門。 漸漸大多都集中到女生這邊來了,打牌的、聊天的,也頗為熱鬧。 也有的人或躺或坐在床上,看著別人玩鬧。

林芳華本來是坐在王菊後面,看她們幾個打牌的。 結果,班長張永過來說帶的撲克不夠,讓她用班費再去買幾幅牌來打。 林芳華想了想,就說都打牌也沒意思,不如來玩殺人遊戲好了。

周圍聽到的人都被這驚悚的遊戲名稱吸引了過來,問是怎麼玩的。 林芳華就把想要玩的人都召集過來,然後詳細講解了遊戲規則。

她說的規則是只有殺手沒有警察的玩法,這樣比較簡單。 大家基本聽懂了後,就開始試玩一次。 自然是芳華擔任法官,其他有12個人參與,芳華取來12張撲克牌,裡面放了3張A牌做殺手牌。

她讓參加遊戲的人圍坐成一圈,但是彼此又有一點距離,不至於察覺旁邊人的動靜。 發牌後,她又再次要求大家必須遵守規則、服從自己的指揮。 眾人答應後,遊戲正式開始了。

當天黑大家閉眼後,她請殺手睜眼時發現這第一次試玩的殺手是廖珊、白芸和方興。 芳華讓他們確認殺人時,廖珊還輕笑了一下,芳華把手指豎在嘴唇上“噓”了一下,廖珊忙摀住嘴不出聲了。 最後,還是白芸和方興用手勢確認了殺戴平。

天亮了,芳華宣布戴平被殺,讓他留第一個遺言。

戴平本來還是微笑著睜開眼,一聽到自己被殺不由懊惱地嚷嚷著:“什麼?我就被殺了!不是吧?我招誰惹誰了,一來就殺我!”

周圍人都發出哄笑,很是幸災樂禍的樣子。

芳華也忍笑說:“行了,誰讓你人緣太好了!快說你的遺言吧,你覺得誰是殺手?”

“一來就被殺,我哪知道誰是殺手啊!嗯……”,說到這時他左手邊的梁嘉輝似乎低聲跟他說了句什麼。 戴平然後說到:“殺手應該是我對面的人!”

芳華咳嗽了一下,又提醒大家:“不要私下里討論!好,下一個張永發言!”

戴平右手邊的張永說:“我不知道誰是殺手,反正我不是,我覺得梁嘉輝也不可能是,其他人我不知道了!”

“下一個!”

後面的人一個個發言,輪到方興時他說:“我也是良民。我覺得殺手可能就坐在戴平身邊,因為這樣指起來最方便,所以我覺得梁嘉輝和張永很可能是殺手!”

輪到廖珊時,她說:“我覺得梁嘉輝和戴平關係很好,不可能殺他,所以他應該不是殺手!但我也不知道殺手是誰!”

白芸則說:“我也覺得梁嘉輝不是兇手,倒是指認他的方興有可能是殺手!”

轉了一圈回來,最後一個發言的梁嘉輝說:“剛才殺手睜眼的時候,我聽到了對面有個女生在笑,應該是殺手吧。那個方向有三個女生廖珊、朱苒錦、白芸。我感覺廖珊可能性比較大,因為她一直好像有點緊張和激動,感覺不像平民!還有我們都覺得是對面的人,而方興卻認為是我和張永,理由很牽強。方興也很可疑!”

最後投票,廖珊以過半數票被淘汰。 因為是殺手,沒有遺言。

第二個晚上時,白芸和方興都決定殺梁嘉輝。

天亮後,梁嘉輝得知自己被殺後,不由笑了一下,摸了摸鼻子很無奈的樣子:“這是赤裸裸的報復啊!我堅持剛才的看法吧,另一個殺手可能是方興。”

他的推斷得到大多數人的支持,於是這輪投票後,方興被淘汰。 而白芸因為曾指認過方興則隱藏了下來,直到最後四個人時她才被指認出來,差一點就讓她成功了。

第一次試玩後大家都覺得挺有意思,又有幾個同學加入進來,盧老師也很感興趣要求當法官。 林芳華就讓賢了,她也加入遊戲圈子。

這次設了四個殺手,芳華抽到了殺手牌。 她和其他三人幾乎不約而同地示意先殺梁嘉輝,因為上一把他的表現最突出。

天亮後,梁嘉輝知道自己被殺後想了想,又笑著看了看林芳華後發表遺言了:“我這次就瞎猜一把。因為我覺得如果我是殺手的話,應該先殺林芳華。畢竟是她教大家玩這個遊戲,肯定是比較精通咯。槍打出頭鳥嘛,不殺她殺誰!但是現在她沒事而是我被殺了,所以很可能林芳華是殺手之一!”

於是,林芳華再辯解也沒用,這回投票她幾乎全票通過。 這下,她知道自己成了這遊戲的BUG,只能去當法官了。

一晚上,大家就在刺激的“殺人”中度過了。 因為有芳華這個專職法官恰如其分的主持,才使得大家玩得很盡興。 從此,芳華在班裡有了個外號“法官”。
stella1802 發表於 2018-5-10 20:16
正文四十一、山水之間

清晨,踏著未乾的露水,同學們踏上了上山的道路。

“人間四月芳菲盡,山寺桃花始盛開”。 山間的棧道逶迤曲折,不見頭尾,道邊仍時不時可見爛漫的山花。 一路沿著五龍溝而上,飛瀑流泉、峭壁懸岩、峽谷幽潭、天光雲影,奇觀美景不絕。

行走在清幽的群山翠谷間,如身處天然氧吧,讓人神清氣爽。 遠離塵世的喧囂,和大自然作親密接觸,讓人的心情也格外放鬆。

前方先行開路的同學已經不知道放羊到哪裡去了。

真懷念手機啊,不然有個對講機也好。 拖後的芳華悶悶地想著。

不是她不想走快,只是她和戴平等人就是陪著盧老師走最後,做收容部隊的。 畢竟盧老師體力不比年輕人,殿後的幾個人都有意無意地照顧著她,走的緩慢。

不過盧老師曾經來玩過,對這裡的風景比較熟悉,一路上給大家指指點點的,也還不悶。 何況還有個異常活躍的廖珊。 一路上就看她不停地說笑,和不停地擺POSE照相了。

芳華雖然也覺得美景如畫,但老是聽到她那大驚小怪的驚呼和“銀鈴般的笑聲”,也不由有點審美疲勞了。

行至一處風景,四周是青翠欲滴的岩壁,上游流淌下來的清亮的山泉在此聚成一清淺的潭水。 水中央有一塊平坦、光滑的巨大岩石。 本來走在前面的郭玲等人脫了鞋,正在岩石上戲水小憩呢。

廖珊也興致勃勃地脫了鞋襪,捲起褲腿就往水中的巨石上走去。

不知是她走得有點急、還是巨石上的青苔有點滑,總之就見她一不小心地跌倒在水中,登時坐在那裡爬不起來了。 郭玲等人嚇了一跳,趕緊過去把她扶回岸上。

芳華和盧老師等人也趕緊圍了上去。 只見廖珊的右小腿踝關節和膝蓋等多處有擦傷和滲血,而她也痛得眼含淚花。

芳華當仁不讓地把周圍人一推:“讓一下,讓我看看!”說著就蹲在廖珊面前,雙手把她的傷腿膝關節和踝關節握住,邊檢視邊輕輕地轉動了幾下。

芳華見廖珊只是略皺了皺眉,卻沒有太痛苦的表情,再加上自己手觸摸的地方也沒有畸形壓痛,點了點頭說:“沒事,應該沒有骨折!”

然後她把自己後背上的雙肩書包取下來,解開繩扣,從裡面拿出了小瓶生理鹽水、消毒藥水、棉籤、紗布等物。 這些都是她出發前就和急診科的護士老師要來的。

芳華麻利地給廖珊清洗了傷口後,在用棉籤蘸消毒液給她消毒時,廖珊突然嘴裡“噝”地一聲抽了口冷氣,右手一下子抓住了芳華的手腕。

芳華挑了挑眉:“疼嗎?忍一忍,很快就好了!”心裡卻疑惑:有這麼疼嗎?我還沒用碘酒或酒精呢,這消毒液可是專消毒傷口的、沒有刺激性的啊?

廖珊可能也覺得自己反應過度,忙把手縮回來說:“沒事,不怎麼疼!”

芳華繼續給她處理好了傷口並包好紗布,還在她的腳踝處打了個漂亮的“8”字繃帶。 最後扶著廖珊起來,讓她試著走了幾步,果然傷情並不妨礙行走。

盧老師看廖珊沒事了,就對芳華說:“小林,看來你在急診學的不錯嘛!像個醫生的樣子了!”

芳華只笑了笑說:“都是張老師教的嘛!”

其實她在急診見習還真的很少能跟著張副主任學習,都是自己摸爬滾打中學習的。 一開始,因為不信任她這個新生的能力,急診科的各位醫生都不怎麼搭理她,不但不帶她做事,更是不做講解示範什麼的。 不過,兩世為人的芳華心理素質還是不錯的,這點冷遇和尷尬處境是難不倒她的。

芳華先是主動和護士老師們套近乎,幫她們取個東西、跑個腿什麼的,慢慢地護士老師們就教她輸液打針等護理操作。 而畢竟芳華有過基礎,上手很快,且由於態度認真而心明眼亮,技術逐漸精湛起來。 有時候,護士老師扎不上血管的時候還是芳華去一針解決的問題。

很快,她幫護士做事時的從容幹練引起了醫生們的注意。 他們開始對這個勤奮踏實的女孩有了好感,於是也就逐漸主動帶著芳華做一些檢查操作小手術什麼的。 而芳華在操作時顯示出的完全不似一個新手的水平,讓各位醫生很驚訝。 芳華解釋說自己家裡也有搞醫的,從小在醫院耳聞目染多了,也就學了不少。 於是,醫生們也就釋然了,很多事情開始放手讓她做了。 這樣,經過一個多月的努力,芳華在急診科總算是熬出了頭,在裡面混的如魚得水了。 她雖是“見習”,但其實也很能幫上忙,幾乎成為急診科的編外人員了。

對廖珊這麼一個簡單擦傷的處理,只是小case了。

芳華見廖珊的褲子都弄濕了,就從包裡拿出自己帶的一條運動褲,讓她換上以免著涼感冒。 郭玲等人扶著廖珊去路旁的樹叢後換衣服去了。

芳華正要收拾東西時,梁嘉輝指了指她的手腕說:“你的手沒事嗎?”

芳華仔細一看,才發現原來剛才廖珊抓自己手腕時,指甲陷了進去,留下了一個紅紅的掐痕。 芳華揉了揉說:“沒事,皮都沒破。”

梁嘉輝也沒說什麼,蹲下身幫著她把背包打開收拾東西。 看著外表並不特別大的背包,打開後卻裝了好多東西,梁嘉輝不由奇怪了:“你這都裝的什麼東西啊?這麼多?”

芳華邊整理邊說:“都是好東西啊!那,除了消毒清創的東西,還有各種藥。喏,速效傷風膠囊、克感敏、黃連素、藿香正氣水、磺胺、撲炎痛,誰有個頭疼腦熱拉肚子的,我這兒都管治。我連暈車藥都帶了。”

梁嘉輝又拿起一個滑出背包外的小盒子遞回給芳華:“這是什麼?”

“針線盒!”

“啊?帶這個乾嘛?”

“萬一誰的釦子掉了,或者衣服被掛破了,有了它就不怕了!”

“我來看看,你還帶了手電筒、雨傘,怎麼還有一件衣服。就出來玩一天,不用帶這麼多衣服吧?”

“嗨,這個嘛,以防萬一唄。你看,剛才不就用到了嘛!”

“你這也太……”梁嘉輝不知道怎麼形容了。

其他同學出來玩,大多什麼都沒帶。 男生基本是空手,幾個女生也只是背著看上去就沒裝什麼東西的挎包而已。 而林芳華,卻帶了這麼多。 一個年紀輕輕的女孩心思這麼縝密,她到底整天都在想什麼呢? 她真像表面上的這樣鎮定從容嗎?

芳華這時還真沒想的太多,她很快收拾好背包正要背上,不料梁嘉輝卻一下子抓住了背包帶:“你的包太沉了,我來幫你背吧!”

芳華手往回一扯,卻沒扯回背包:“不用不用,我自己背啦!”

梁嘉輝卻很堅持:“行了,爬山的時候身上多個四兩都很累人!我是男生嘛,怎麼好意思看你背這麼沉的東西!”

見他如此,芳華只得鬆手:“好吧,那就讓你發揚一回紳士風度!”

兩人快步去追已經走遠的大部隊。

廖珊畢竟腿上疼痛,走的不快。 等他們追上來後,盧老師估計前面走的快的同學都下山了,也催著大家走快點。 她問廖珊要不要男生背,這樣好快一點。 廖珊臉憋的通紅,連連搖頭說不用。 平時顯得嬌氣的她,一路皺著眉、忍痛跟著大家走完了全程。

雖然有這麼個小插曲,但是同學們這次春遊還是玩的很盡興。 在回程的汽車上,一路歡聲笑語不斷。 後來,即使是有點鬱悶的廖珊也重新活躍起來,和大家一起唱著流行歌曲,開開心心地回到了學校。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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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晚風剛剛研究了一下女頻的榜單,悲催地發現本人就是那叫座不叫好的代表了! 點擊破2萬,推薦才400+。 看著某神作點擊4100,推薦4800+,真是“人比人得死,貨比貨得扔”啊!

得了,晚風反躬自省半天,聊以本就是新手自嘲了!

反正無論成績如何,我只是在做一件我一直想做的事罷了!

如果有人覺得寫得不錯,打賞個票票,我衷心謝謝您;

如果有人覺得狗屁不通,棄文而去,我也祝您能找到喜歡的文,看文快樂! 】
stella1802 發表於 2018-5-10 20:17
正文四十二、了解的開始

【強推真的太牛了! 以至於今天晚風像往常一樣查看本書的成績時,還以為眼花了! 一夜之間,天壤之別啊! 真的很感謝編輯大人的幫助!

感謝書友星月櫻雪和覓馬的打賞,真是太破費了!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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中午,芳華端著飯盒正在食堂門口新設的報欄前流連。

這時代的大學宿舍裡資訊條件很差。 女生宿舍只有院門口的管理員屋子裡有台電視,自然學生都不好去看。 學生了解外界大事,只有每天中午晚上聽收音機了。

過去的人民廣播電台,長期以來一直是政府的喉舌,節目比較正統嚴肅。 芳華記得上中學時,一般也就听聽中午的小說和評書連播節目,另外只有中央廣播電台晚上的《今晚八點半》節目是很好聽的綜藝節目。

好在從八十年代末到九十年代初,各地陸續出現了很多經濟廣播電台。 這些新型電台,和傳統電台相比更注重和聽眾互動、更能把握年輕人的喜好、更能緊跟時代脈搏。 而後來,許多城市又陸續出現了交通台、音樂台等風格更鮮明的電台。 在每日課後、午飯和晚飯時間和臨睡前,各宿舍中迴盪著收音機的聲音,恐怕也是這個時代里大學的一景。 十年後的大學裡,則是一片上網打遊戲的景象了。

本來醫大的學生連報紙也沒得看,這讀報欄還是今年校方才安置不久的。 每天,特別是就餐的時段,這裡總聚集了不少學生,他們一邊吃一邊看報。 雖然不太衛生,但是吃完了飯,也就看完了報,挺節約時間的。

不過,報紙的改革沒有廣播業快,還要4年後才有第一份都市報橫空出世。 此時的報紙除了《參考消息》還真是沒太大的意思。 芳華在這裡,必看的是英文報紙《ChinaDaily》。

雖然過了六級,免修英語課,她也不敢把英語全丟下。 倒不是自己真喜歡學英語,只是將來要做個醫術高明的醫生,不可避免地要閱讀大量英文文獻。 誰讓中國各方面沒有歐美髮達呢? 英語這個工具真不能丟了!

看著看著,芳華感覺身邊還站了個人。 她一扭頭,正是梁嘉輝。 兩人微笑點頭,然後又各看各的了。

芳華被報紙上報導的格魯吉亞獨立的消息吸引了。 她不由喃喃地說:“去年立陶宛,今年格魯吉亞。蘇聯真的快完了。”

梁嘉輝剛剛也看過這消息,就問:“蘇聯快完了,不可能吧?”

“怎麼不可能,東歐那幾個不都一個個垮台了嗎?你看戈爾巴喬夫上台就沒幹什麼好事,遲早蘇聯要被他這個敗家子敗光。”

“蘇共那麼大一個黨也不是戈爾巴喬夫一個人說了算的,他想敗也不可能敗光的。”

芳華心想:還真不能全怪他一個人,蘇聯的“忽喇喇大廈傾”真的是太突然了。 就是西方那些敵視她的人,處心積慮想她垮台的人也都沒想到她真的就這麼說垮就垮了! 垮得那麼快,那麼徹底! 專業人士都想不到的事,何況我們這些微不足道的小人物呢。

她聳聳肩說:“哎,你說的對,也真不是他一個人敗光的。但是,蘇聯真的不行了。不信,我們走著瞧好了!”說完轉身就走了。

梁嘉輝啞然失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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週六下午,梁嘉輝又像往常一樣收拾了床單被套衣物,準備回家。 當他騎車出了男生院時,看見林芳華正在前面騎著。

他猛蹬兩下車子,追上她問:“法官大人,這是要出去啊?”

芳華邊騎邊答:“不是,我去附院急診見習啊!”

學校安排學生去醫院見習都是從大三才開始,畢竟新生還什麼都不懂,去了也沒用。 所以,林芳華這種早早就進臨床的行為真是挺特別的。

梁嘉輝實在忍不住好奇心了:“林同學,我怎麼總覺得你老是一種生怕時間不夠用的感覺呢?你看你老早地就過了六級,還迫不及待地進入臨床階段。每天這麼連軸轉,你不累嗎?說實在的,我也算學習夠認真、夠勤奮的了,可是和你比真是望塵莫及了!你到底在急啥子嘛?”

聽他這麼一說,芳華不由自主地放慢了騎速。

是啊,自己真是很急啊! 好像一輩子當做兩輩子來過一樣! 大概真是過去荒廢時光的教訓有點慘痛,所以今生再不敢放鬆懈怠了。 因為真的不想重複老路,和從前一樣庸庸碌碌、平淡無奇地過一輩子了。 也許有點矯枉過正了吧,不過總還是比不及強。

芳華看著梁嘉輝探究的目光,慢慢斟詞酌句地說:“你看我的名字叫芳華,你也一定知道金庸的《天龍八部》裡有句話叫做——紅顏彈指老剎那芳華。一個人最好的時光就只有那麼短短一剎那,不珍惜怎麼行呢!這一剎那,我要當成十個剎那、百個剎那、千個剎那來過。這樣等剎那芳華過去了,當我回首往事的時候不因虛度年華而悔恨,也不因碌碌無為而羞愧……”

梁嘉輝本來聽了她的話有些動容了,卻又被她引用的這句名言逗笑了:“你不會真要為解放全人類而奮鬥終生吧!“

“我哪有那麼偉大啊?上醫醫國,我能做個醫人的下等醫生就不錯了!”

轉眼到了校門口,林芳華在拐進過街地道口前又衝梁嘉輝說了一句:“行了,該分道揚鑣了。最後送你一句莎士比亞的名言——你荒廢了時間,時間也就把你廢了。哈哈,拜拜了!”

梁嘉輝看著她的身影沒入地道後,才騎車出了校門。 一路回家的路上,他不由想了很多。

週日晚上九點多,梁嘉輝從家裡回來時,在校門口又遇到了從急診科回來的林芳華。

芳華一邊感嘆真巧,一邊看著他自行車後座上的包裹說:“怎麼,從家裡帶什麼好東西了?這麼一大包!”

“沒什麼,都是床單被套什麼的,拿回去洗罷了!”

“哎,太幸福了!不用自己洗衣服!離家近就是好啊!”

等大學裡出現投幣式洗衣機,還不知道驢年馬月呢? 醫大又沒有像很多大學那樣搞公寓式管理,不過即使是公寓也要自己洗衣服的啦。 芳華也不光是因為懶而頭痛洗衣服,只是覺得洗衣服很浪費時間啊。

芳華的羨慕讓梁嘉輝很不好意思,他忙轉移話題:“對了,聽說你家在山里面,離城裡還挺遠的!”

“對啊,回趟家要做六七個小時的車。那山路顛的,都快把人骨頭顛散了。不過,明年我爸他們單位就會從山里搬出來了。搬到新建的科技城後,我回去只要三個小時了。”

“那要恭喜你了!”

芳華的確是很盼著早點搬家,也就笑嘻嘻地說:“同喜,同喜!”

梁嘉輝發現別看林芳華平時做事挺穩當的,但有時候說話還真是有點脫線。 比如她家搬家,她怎麼說和自己“同喜”。

其實這是因為林芳華做事的穩重是磨練出來的,而說話的漫不經心卻是天性情商低下的表現。 重生後的芳華有進步的地方,但其情商的總體水平仍不容樂觀。

梁嘉輝畢竟只是個十八歲的少年,怎可能看清林芳華這個重生者的分裂人格呢?

他只是笑笑,又對芳華說:“法官大人,幫個忙,行不行?”

“說吧!”

“我也想到急診見習,你能不能幫我給張老師打個招呼?”

“咦,你怎麼也想去呢?昨天,你好像還有點不以為然嘛!”

“不是你說的嗎?我可不想被時間給廢了。我想了想,早點進臨床也的確是有好處的!”

林芳華停下來,嚴肅地對他說:“你是認真的嗎?”

“嗯,很認真!”

“那好,明天下午你跟我去找張老師。估計他倒是不會有什麼大問題。不過,你要去就好好乾,可別給我們班丟人。對了,還有別讓太多人知道了。不然大家都想去,就麻煩了!”

梁嘉輝失笑:“你以為人人都像你這麼精力旺盛啊!”

的確,也就是像梁嘉輝這樣的對付功課游刃有餘的尖子生,才有可能抽得出時間。 其他的學生,要么是功課的負擔就夠沉重了,要么是無心向學的人當然也就不會給自己加負了。

總之,梁嘉輝就這麼也像林芳華一樣常常去急診科見習了。

他本來是抱著有點不服氣的念頭,想來和林芳華比一比的。 都是新生,一個女生可以在急診做到的事情,自己怎麼會做不到呢!

但他是真正的沒有基礎的新生啊,所以一開始當然什麼都做不來。 還是林芳華給他指點這指點那,手把手地才教會了他不少東西。 這下,梁嘉輝真正服氣了,也收起了尖子生多少有點的驕傲,虛心地跟著芳華學習起來。

以他的聰明,進步也是很快的,在急診也能幫到一些小忙了。 不過,林芳華平日里表現出來的接近住院醫生程度的風範,還是讓根本沒學習過系統的醫學知識的梁嘉輝自慚形穢。

知恥而後勇的他更加發奮學習了,經常上圖書館借閱高年級的醫學教材或書籍,忙到連周末都很少回家了。 晚上也常在寢室裡熬夜看書,讓戴平等人擔心他成了“醫學瘋子”。

林芳華知道他是被自己刺激到了,不過這後果也沒什麼不好。 也許能使未來的大博士成就更高呢! 隨他去吧!
stella1802 發表於 2018-5-10 20:17
正文四十三、運動細胞

四月底,學校召開了一年一度的運動會。 這大學的運動會和中小學也是完全不同的。

中小學都是以班級為單位,個人成績計入班級總分。 最後往往看的是哪個班最強。 所以,中小學學校運動會是每個人都要參加的,不是運動員就是拉拉隊員或後勤服務的。 那運動會期間,場上場下人人都熱血沸騰的,對班集體的榮譽看的很重啊!

大學就不同了,只是以院係為單位,參加的人又一般是特長生或者校級運動隊的人,平時都有接受訓練的。 醫學院又是最大的系,每次都毫無懸念地拿到總分第一。 所以,學校開運動會就等於給大家放假了。

本來一年級大部分班裡都沒人參賽,因為除了特長生,新生第一年一般都是不會被選入校級隊的。 只有郭玲因為八百米測驗輕輕鬆松跑了第一,給體育老師楊燕留下深刻印象,她直接把郭玲給報上去了。

比賽那天是周末,別人都放羊了,只有芳華因為哥哥打招呼說今天過來找她而沒出去。 郭玲就求著芳華去幫她助威。 還振振有詞地說:“你是生活委員啊,班裡有同學去比賽,你當然應該做好後勤保障了。”

這時,林徵宇也正好來了。 郭玲又對他說:“林哥,你看你是搞體育,這正好趕上我們學校開運動會。你要是幫我加油,再給我指點幾下,那我一定不得了了,肯定拿到名次了!”

於是,林徵宇也就答應陪她們先去參加運動會了。

等他們來到操場,發現跑道上正準備著百米短跑的預賽。

楊燕老師正和幾個高年級學生說著什麼,一看到郭玲過來就說:“郭玲,你怎麼這麼晚。一會兒就是八百米了,你快去那邊領號牌。”

說完就扭過頭繼續和那些女生說話。 但她立刻又猛地轉過頭,像發現新大陸似地瞪著林芳華:“那個誰,林芳華是吧!你過來一下!”

芳華莫名其妙地走過去,楊燕急切地問她:“我記得你上次百米測試考的還可以,是多少來著?”

“十四秒多吧,只是全中班第二!”

楊燕老師一拍她肩膀:“行了,就是你了!你看醫學院參加百米預賽有六個人,但是這個女生突然有點發燒!本來我們還想讓她堅持一下,不過既然你來了,正好可以替她跑!”

芳華嚇一跳:“啊?!不是吧,我跑的不行啊,又沒練過,到時候要砸鍋的!”

沒等楊燕解釋,那個臉色微紅、神色疲乏的女生搶著說:“沒事的,不需要你去拿名次的。只是我們要是少個人參賽,就少了積分。我本來也說是咬咬牙跑下來好了,不過現在的確是燒得腳耙手軟的。小師妹,幫幫忙嘛!你只要盡力跑,跑不好也沒人怪你。”

既然都這麼說了,芳華也只得硬著頭皮上了。 那個本是校田徑隊的女生,還把專業跑鞋借給她穿。 畢竟不能讓芳華就這麼穿著皮鞋去跑,也幸虧她們的鞋號一樣。

於是,本來是做看客的芳華就這麼披掛好了,等在場地邊準備下場了。

林徵宇搞清楚情況後,不禁失笑:“小妹,你行不行啊!就你這一點運動細胞都沒有的人,還去比賽啊!你們醫學院還真是沒人了嗦!”

本來確實心裡沒底的芳華,被哥哥的話也激起了小脾氣:“嗨,你也別瞧不起人!我今天還就豁出去了!我就不信了,就算你是搞體育的,爸媽也不會真的一點運動細胞都沒給我留點吧!”說著,還把手上的袖子往上捲了卷。

林徵宇笑著說:“行啊,看在你是我妹的份上,我就指點你一下好了!不過現在教什麼都來不及了,反正你就記住——高抬腿快擺臂。也就是說你只有加快頻率一條路了,畢竟人不高腿短啊!”

芳華翻翻白眼:這什麼哥哥啊,什麼時候都不忘打擊自己!

她抬起腳,亮出鞋底那雪亮的鋼釘說:“腿短怎麼了,踩你一腳也夠你受的了。要不要試試看?”

林徵宇作勢躲了一下說:“行了,怕了你了!噢,對了,你跑步時要用前腳掌著地,才能用好這些鞋釘。”

“哦,這些釘子到底有什麼用啊?”

“可別小看了這些釘子,它們能增加抓地力,防滑的。知道作用力等於反作用力吧,穿這鞋跑步時蹬地會更有力,跑得就更快了。“

說著說著,就到芳華那組開跑了。 其中好幾個就是醫學院田徑隊的,她們在起跑線上都是蹲下雙手撐地的起跑準備。 唯有芳華和另幾個一看也是菜鳥的人,就這麼甩著手站在起跑線上。 沒辦法啊,那麼專業的動作一時半會兒可練不出來,就別東施效顰了,萬一效出個大馬趴來就好看了。

槍聲一響,芳華的反應雖然不慢,但是那幾個人專業的起跑動作也不是白練的,立刻沖在了前面。 芳華開跑後,倒也不緊張了,就記著老哥說的“快擺臂“,用她能做到的最大頻率擺臂加速起來。 於是,她和前面幾個人的距離竟然在後半程明顯接近了不少。 如果再跑個10米,她很可能還會超過其中一兩個呢。 最後,她跑了個13秒05。 雖然沒能進入複賽,但是楊燕老師還是表揚她跑的不錯了,還說把這個成績給她登記到成績冊上。

不過當芳華得意地跟哥哥說的時候,林徵宇來了句“我們那最差的女生都跑12秒幾”又打擊了她一回。

後來,正主郭玲參加八百米比賽,跑的真是不錯,跑了個全校第四名。 要知道她可是從來沒練過的。 連林徵宇也說她是個長跑的好材料,可惜年紀大了,再說了她家裡也不可能讓她去搞體育啊。 郭玲也說自己怕吃苦,看來她的這份運動天賦只能埋沒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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運動會後就進入五月了,學校的游泳池開放了,體育課就開設了學游泳的課程。

由於對男女孩教養觀念的不同,大部分女生都從沒下過水,而男生就沒有不會游泳的,就連北方來的也會水。 所以男老師就沒什麼事了,而女老師卻任務艱鉅啊,她要在2個月內把一群恐水怕水的女孩從旱鴨子變成水鴨子,並最終通過游泳考試。

下水自由活動的男女生是分開的,男生在深水區,女生在淺水區。 深水區那邊擠滿了人,跟下餃子一樣的熱鬧,淺水區這裡才十個人左右,很冷清。

三班會游泳的女生只有三人,郭玲、楊茜都是老爸帶著在游泳池裡教會的,而芳華當然是又沾了重生的光,不用再學一遍游泳了。

會游泳的人都迫不及待地換好衣服,跳進泳池玩水去了。 只有芳華磨磨蹭蹭地走在了最後,還披著一塊大浴巾,把上半身幾乎都裹住了。 當她把浴巾拿下,放在池邊扶手上時。 一旁的幾個女生不由地發出了幾聲讚歎。

因為她的這件連身式紫色泳衣實在是與眾不同,深紫的底色上繪有黃、藍、黑的抽象色塊線條,富有動感,而高彈貼身的面料顯得她的身材如春日柳枝一般流暢優美。

此時,海外早就流行比基尼泳裝多年了,但國內即使是在大城市,女孩子們還大多穿的是縫了很多橡皮筋、可以縮成一團的泡泡游泳衣。 這種泳衣完全不顯身材,而且便宜,不超過十塊錢。

國內廠家開始生產高彈性貼身泳衣的歷史,也不過兩三年罷了,主要是供應專業游泳運動員們。 由於價格較貴,平民用的很少,所以班上的女生們基本都是穿的泡泡游泳衣,還大多是土氣的紅色。

而林芳華的泳衣,是哥哥林徵宇特意請體院的女同學帶著她去挑的。 芳華挑了件最便宜的,都要八十多元。 那個女同學說,她們自己一般用的是一百多的,更好的要二百多呢,學生中只有少數人買得起了。

體院的姐姐幫忙挑的樣式、面料都很好,芳華自己也就只能在顏色上發表了意見。 本來呢,她還是挺滿意這件泳衣的。 但是在換衣間換上後,她才發現了這泳衣的尷尬之處。

雖然這已經算是新潮的泳衣了,但是卻不像後來的泳衣設計時考慮的那麼周到,因為它沒有設計胸墊。 所以穿上之後就會“凸點”了。 囧!

林芳華只能給自己做一番心理建設:這時候的人根本沒那概念,也不認為那樣不雅。 再說這泳衣是深色的,而且下水後別人也就什麼都看不到了。

就這樣,她才上演了剛才那一幕遮遮掩掩的情景。

殊不知,那條不同尋常的、裹得嚴嚴實實的大浴巾反倒引起了旁人的注意。 當她拿下浴巾時,很多男生都投去了驚豔的目光,也為她很快就下水而難窺全貌有點小小遺憾。

這可就是芳華始料不及的事情了!

入水後的芳華感覺不到剛才那些火辣辣的目光了,也就自在地遊了起來。 而旁邊的幾個女生紛紛過來打聽她的泳衣在哪裡買的。 一聽說要八十多塊錢,個個咂舌。 不過,郭玲說火車北站的荷花池批發市場有相似的,質量要差一些,但價格要便宜的多。

果然不久後,陸續有女生換上了這種新式泳衣來。 很快,泡泡泳衣就被人們拋棄了。 林芳華也算是無心之間引領了一次小小的時尚潮流。 學校泳池內百花齊放、奼紫嫣紅的,倒是便宜了男生大飽眼福。

話說回來,游泳也的確是最好的保持身材的運動項目。 而芳華又拿出了“惜時如金”的勁頭,把泳池變成了自己強身健體的訓練場。 每次上課,她堅持遊四個來回,也就是四百米,就連休息時也是仰泳的姿勢,運動量相當大。 而不上體育課的日子裡,她也會在每天下午來游一小時,好在學校泳池收費只要兩毛五,真是很便宜。

這樣堅持遊了一個夏天,再加上每天早上仍然堅持的長跑等鍛煉,使她的體質有了進一步的改善,應付繁重的課業和臨床見習都不覺疲勞。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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stella1802 發表於 2018-5-10 20:18
正文四十四、跑龍套

五月是校園最美的時候。 以當地氣溫來看,已經可算是初夏。 校園內高大的喬木亭亭如蓋,綠草如蔭,鐘樓前的人行道邊虞美人、金盞花、小雛菊開得絢爛如錦,而女大學生們剛剛換上的各色花裙,更是五月中那最動人的一道風景線。

只是年輕的女孩子們穿衣服還只是跟風,街上流行什麼她們就穿什麼,沒有自己的風格。 比如前年流行大喇叭裙,去年流行一步短裙,今年就流行對襟八片長裙了,後年呢可能又是百褶裙了,總之就這麼變來變去的。 而且這時代,一流行什麼總是一下子就流行得滿大街都是,完全一模一樣的款式讓人沒什麼挑選的餘地。 不像後來的流行風,就真的只是一種風格,具體的搭配,完全可以有很多的選擇。

正因如此,芳華就成了基本不跟風的人。 她會在市面上可選擇的衣物中,挑那些經典元素來搭配。 她喜歡穿一條白色窄腰身的大圓裙,上面隨意搭配任何顏色的短袖襯衣或T卹,下擺都是紮進裙子裡,頭髮也高高地紮個馬尾,既精神又乾練。 腳上只穿淺色的平跟漆皮鞋或者旅遊鞋,很舒服。

她很少穿花裙子,不是不喜歡,只是覺得自己不適合穿。 因為每個人都有最適合自己、最襯托自己的穿衣風格。 只是在年輕的時候,總是看到別人那麼穿很漂亮於是自己也跟著學,學來後卻發現得不到想要的效果。 於是,總要這樣失敗幾次、交了很多學費後才最終尋覓到自己的穿衣風格。

不光是適合自己的衣服難找,就是適合自己的工作或職業,特別是適合自己的人生伴侶,都是一樣地難找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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一個陽光明媚的下午,沒有課的芳華背上書包到鐘樓後的荷花池邊看書。

荷花池是一個月牙形的人工湖,池面的荷葉才初現田田的風姿。 池邊是一條長長的走廊,爬滿了葡萄、紫藤等藤蔓植物。 環池四周種滿了矮竹和高大的香樟、銀杏,樹齡都有好幾十年了吧,一個人都不能合抱的。

任何人都不會否認荷花池是醫大校園最美的地方,它自然也成了學生們在這裡看書、休息和談情說愛的最佳去處。 大概每個學校都會有這樣的一個愛情角落,也多半是學子們回憶中最溫馨可愛的校園一景。

芳華也愛這裡的風景,更愛這裡的幽靜。 坐在銀杏樹下的長椅上看書是非常愜意的事情,看累了的時候站起來走動走動,看看近處的荷葉荷花、高處的鐘樓塔尖和四周青翠欲滴的竹林,疲乏頓時消失得無影無踪了。

每個來荷花池看書或休閒的人都會自覺地維護這裡的清幽。

可是今天,正當芳華看書看得入神的時候,遠處卻開來了兩三輛麵包車,停在了鐘樓下的門洞旁。 車上下來十幾個人,他們拿出攝影機器、照明設備等東西開始忙了起來。 看這架勢,像是拍電影的。

很快其中幾個人走過來,找湖邊坐著的人談話了。

原來,這是省電視台正在拍攝一部電視連續劇,因劇情需要而選擇了本校拍幾個校園場景。 工作人員希望大家能配合一會的拍攝工作,只要保持剛才的姿態動作,自然一點就行,也就是當佈景板了。

大家都欣然同意了。 芳華也覺得挺好玩,雖然只是當個“死跑龍套的”,沒有台詞更是臉都看不清的,不過能現場看看攝製組拍電視也很難得了。

那些工作人員的效率還是很快的,不一會兒就準備得差不多了。 只見一個略有點胖、鬍子拉碴的貌似導演的男人,對著兩名女演員說了一會兒話,大概是在說戲吧。 然後兩名演員,試著走了一遍場。 當她們走到近處時,芳華才發現兩個演員都有點面熟,都是後來小有名氣的明星。

其中個子稍矮的那名女演員更是因主演了一部改編自王朔作品的電視劇而紅遍全國。 那部電視劇裡,她簡直把戀愛中的女人的癡情和小心眼的心態演活了。 她和該劇的男主演都算不上帥哥美女,但卻以演技和個人魅力塑造了一對經典情侶形象,成為一時的青春偶像。 只不過那部電視劇應該是兩年後才拍的,她現在還是個無名小卒吧。 好像是聽說過她走紅前也演過一部電視劇,還是某明星導演的呢。

想到這,芳華急忙又看向那個男導演。 汗,當年那部古裝電視劇中的翩翩濁世佳公子,居然成了這麼一副彪悍的模樣,難怪自己剛才一下子沒認出來。 不過,這個人真的挺讓人佩服的。 他知道自己當演員是再也不可能突破自己塑造的那個經典形象,而且也很難轉型了,所以毅然放棄當演員,而改行做導演,同樣取得了輝煌的成績。 這樣一個能對自己的能力、長處、弱點有清醒認識,又不被當演員做明星的光環、名利所羈絆的人,真是個有大智慧的人。

不一會,正式開拍了。 兩位演員緩緩地邊走邊談,旁邊一名工作人員高舉著一隻話筒對著她倆。 大概是同期錄音吧,芳華看他就得那麼一直舉著,都替他覺得累得慌。 而看似如此簡單的走路說話的場景,也拍了好幾次才完成。 主要是攝影機換了幾個機位,大概是從不同角度來拍人物說話時的表情吧。 芳華在湖的這邊,隔得遠遠的,也不清楚他們折騰來折騰去的干什麼。

終於,導演滿意了,劇組的人員開始收工了。 又有人來對這幾個當佈景板的“龍套”們表示了感謝,還一一握了手。

芳華聳聳肩,原來拍電視劇也無趣的。 不過準確的說,是跑龍套挺無趣的吧。

她看看時間也差不多了,該去游泳了。 結果走出來看到兩邊的路口被劇組拉起的限制通行的紙帶還沒撤,而有些剛剛下課的學生正聚在這裡圍觀呢。

芳華一抬紙帶矮身鑽出來時,卻被一個人一把抓住了:“芳華,你剛才在裡面當群眾演員啊?”原來是羅曼麗,應該也是剛下課來的。

芳華笑了:“什麼群眾演員啊!就是個跑龍套的。我們在那兒和池邊的銀杏樹、長椅什麼的也沒什麼區別!”

“那你們也是進了鏡頭了噻!對了,到底拍的是什麼片子?”

“是部電視劇,叫愛在什麼天,還是愛在什麼季節。”

“嗨,你怎麼連名字都不清楚啊?你就不想等片子播出的時候能看到自己的樣子?”

“這還真沒想,因為我們離那攝影機老遠的,完全就是個背景嘛!”

羅曼麗輕輕擰了一把芳華的胳膊,恨鐵不成鋼地說:“你怎麼老是什麼都不在乎呢!對了,這個劇組裡你看到有出名的演員嗎?”

芳華想了想,有倒是有,不過現在還不出名,導演倒是挺有名的。 於是,她跟羅曼麗說了導演的名字。

曼麗的眼睛一下子瞪大了:“不是吧,他居然做導演了啊!當年他出名後就再沒演過別的片子,還奇怪他哪去了,居然改行了啊!哎呀,真可惜沒看到!“

芳華抿嘴一樂:“你還是沒看見的好,可以保留心目中對他的美好印象。他本人和銀屏上的形象反差太大了!”

“他本人到底啥形象?”

“鬍子拉碴,滿臉橫肉,五大三粗,不修邊幅……”芳華有點誇張了。

“啊?真有這麼大的反差啊?那我倒還真想見見呢!”

“怎麼,這樣你還想見?”

“是啊,他能把一個和自己沒半點相似的角色演好了,這才說明他的演技很高啊!”

芳華拍拍曼麗的肩,做出一副欣慰的表情說:“行啊,在我的教導下大有進步啊!看演員終於知道看演技,而不是看臉蛋了嘛!”

“去你的!明明比我小一歲,還老是故作老成!”

芳華嘿嘿一笑:“那是人家心理年齡比你大啊!對了,下週就是你生日了,五月二十七號,對不對?”

曼麗點頭:“沒錯啊,到時候請你吃飯!”

“那行!對了,我要去游泳了,你去不?”

“我還得去學生會開會呢!你自己去吧!Bye!”兩人揮手道別。

這學期,她倆都沒有相同的課程,芳華又要上解剖又要去附院,羅曼麗也是藥學院的文娛部長,挺忙的,她們都很少在一起上晚自習了,所以往往只能是這樣在校園中匆匆相遇做短暫的交談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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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感謝書友薔薇2007的評論! 謝謝你的用心閱讀和誠懇意見! 我想女主現在就是個逐漸積累的過程,事業不可能一步登天,愛情也不是一見鍾情乾柴烈火! 所以,有點慢熱吧,請多給點耐心! 而且重生文,寫寫時代的回憶也未嘗不可吧! 】
stella1802 發表於 2018-5-10 20:19
正文四十五、紅塵男女

特別感謝書友姚小樂的長評! 歡迎更多的長評、短評!

也感謝書友popomomo和書友覓馬的打賞!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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曼麗生日這天,早得到芳華消息的戴平也給她送了份生日禮物——一束白色百合花。 曼麗當然也就邀請他一起去吃飯,順便還叫上了梁嘉輝。

四個人來到後校門外的一家小飯館,找了張靠角落的桌子坐下,隨便點了幾個菜,還要了啤酒。 開吃前,大家循例舉起酒杯,共同祝賀羅曼麗生日快樂。

放下杯子後,梁嘉輝對羅曼麗說:“不好意思啊,才知道今天你生日,沒來得及準備禮物。明天我再補上吧!”

曼麗說:“不用不用,不過就是藉這麼個機會大家聚一聚嘛!平時都挺忙的,也難得碰得到!我們就別搞你來我往的送禮那一套,太俗!這樣好了,以後誰過生日誰就請大家吃飯,然後都不要送禮物了!”

梁嘉輝笑笑:“行啊!不過,你們要等我請客,得等到年底去了!”

戴平說:“糟糕,那我八月的生日,你們都放假了,我請誰去啊!”

芳華笑了:“開了學補上啊!你別以為你就逃掉了!”

戴平連連點頭:“好嘛,補上就是!”

梁嘉輝問芳華:“那你什麼時候請客?”

羅曼麗替她回答了:“下個月25號,快了啊!”

芳華瞪了曼麗一眼,意思是你怎麼把我給出賣了啊!

然後,她唉聲嘆氣地說:“唉,請就請嘛!不過呢,到時候大家都該忙著期末考試了,我看也就沒時間出去吃飯了!所以呢,是不是就免了啊?”其實不是她小氣、不想請客,只是朋友之間,時常這樣胡說八道逗悶子罷了。

戴平當然不會放過她了:“沒事沒事,吃個飯能花多少時間!再說,休息一下、補充點能量,還能考的更好呢!所以啊,你這頓也別想逃掉了!”好一個“以其人之道還治其人之身”,另外兩人也都微笑贊同。

就這樣,大家說說笑笑,再交流些相互院系班級之間的趣事,聊得很熱鬧開心。 飯後一結賬,還沒超過二十元。

走出小飯館,戴平說時間還早,請大家去看電影。 正好紅星電影院這兩天正在放《滾滾紅塵》。

芳華和梁嘉輝使了個眼色,兩人同聲說還要去急診,就不去看電影了。

羅曼麗一愣,忙拉住芳華說:“別啊,難得大家聚一起!一起去看嘛!都說這是三毛的遺作,林青霞和秦漢主演的呀,不看多可惜?”

芳華一猶豫,心想:我們這不是給戴平製造機會嗎?

曼麗看她還沒被說服,又說:“你看你天天不是去急診,就是泡在解剖樓,也該適當地放鬆一下啊!一張一弛才是文武之道啊!梁嘉輝也是的,你們兩個簡直都成了學習瘋子了!反正今天我生日,都聽我的,一起去看電影哈!要不然,我就生氣了哦!”

話說到這份兒,不去都不行了。 芳華瞟了戴平一眼,聳聳肩,意思:我盡力了哦。 戴平趕緊表態說:“對啊,同去同去!我本來就是請大家一起的嘛!人多熱鬧嘛!”

最後,三個人都希望看到的雙人行還是成了四人行。

《滾滾紅塵》是一部愛情文藝片,編劇三毛以張愛玲的人生和愛情悲劇為框架,講述了一個亂世中的女人為了情愛而蹉跎一生的故事。 整個影片的基調是哀傷的。

芳華雖然以前看過這片子,但是那時候年紀還小,不喜歡看悲情片,又覺得林青霞在本片裡已經顯得不年輕漂亮了,所以看過之後並不覺得很好看,除了主題歌和秦林二人在陽台跳舞的鏡頭就沒什麼印象了。

而這一次她靜靜坐在影院中,電影放映時那忽明忽暗的光影反射到臉上,牽引著她的心靈也沉浸到影片的氛圍和人物內心中去,她才體會到了自己過去沒有領會到的內涵。

看完後,芳華和曼麗又開始熱烈地討論起來了。 戴梁二人都是毛頭小伙子,完全欣賞不來影片中細膩的女性情懷,他們幾乎成了聽眾。

曼麗這次倒是和芳華的觀點基本一致,雖然感動於林青霞演的沈韶華這一角色對愛的純粹和絕對,但都不支持她的盲目和無原則。

“沈韶華對於外表風度翩翩、能說會道、溫柔體貼的章能才,明知他是漢奸,還不顧民族大義地和他在一起。其實光是這樣,我也還能夠理解,畢竟在那個亂世很多人也是隨波逐流的,而且章能才也沒沾過中國人的血,也不算壞透了。章能才又算是她的知音,愛上他不奇怪!

可是沈韶華都發現他和別的女人在一起,對感情不專一後,還能在多年後一見他說出“我愛你”就不管不顧地又軟弱了,還丟下一直照顧自己的余老板,將船票和生的機會給了章能才。 這樣愛得無怨無悔就太過分了! 愛的太沒有原則了,也太卑微了,都失去了自我! ”這是羅曼麗的觀點。

而芳華的評論就更尖刻了:“章能才就是一個除了外表和嘴皮子,一無是處的男人。隨波逐流,唯唯諾諾,沒能力保護自己的女人反而最後還是靠女人的犧牲保全了自己。沈韶華卻對這樣的人念念不忘,只能說她自己很膚淺。

而那個外表萎縮、舉止粗魯的男人余老板,卻總是在沈韶華最困難無助的時候出現在她身邊救她、保護她,最後他都登上了去台灣的船,卻又跳下來,要陪伴和照顧沈韶華。 這樣的男人,才是值得女人愛的人。

而沈韶華這個女人在亂世中靠余老板照顧多年,卻在他面前趾高氣揚地沒有半分好臉色,太無情了,太不知道感恩了。 以愛著別人的名義就那麼肆無忌憚地傷害另一個人,實在是太要不得了! ”

戴平插了一句:“別看你們自己說的好聽,換了你們,假如有那麼一個像余老板一樣很愛你,但是長的實在很醜的男人,你們就會接受嗎?”

曼麗猶豫了一下,芳華卻一點沒猶豫:“絕對會!長得帥管什麼用啊!人到中年後有幾個不發福不謝頂的男人!還是《天龍八部》裡說得好——男子漢大丈夫,第一論人品心腸,第二論才幹事業,第三論文學武功。臉蛋兒俊不俊,有什麼相干?”

曼麗也說:“是啊,長的醜,看時間長了,也會習慣的。像趙傳,很醜,可是也很溫柔嘛!”

戴平想再說什麼,但張了張口,還是沒說。

梁嘉輝倒是接著說道:“可是余老板不也是愛的太卑微了嗎?按你們的觀點,他愛的沈韶華完全不在意他,對他很殘酷,那他為了自己的尊嚴豈不是早就該放棄這份愛?”

芳華乍一聽,還真是不知該怎麼回答了,守著一份無望的愛,卻還要堅持下去,到底是愚蠢還是崇高呢。

最後,她還是說:“我覺得沈韶華的愛和余老闆的愛還是不一樣,雖然他們都愛得執著和徹底。沈韶華愛的人實在是人品太差了,不值得。而余老板愛的沈韶華,雖然對余老闆殘忍了一點,但她本身基本上還是個善良純粹的好女人,是值得人愛的,所以余老板的堅持還是值得肯定的。”

戴平接著說:“要一個人在深愛的時候,還能這麼理智清醒是不可能的!其實,沈韶華對愛的執迷不悔還是挺讓人同情的!”

羅曼麗也表示同意:“的確,我們都是旁觀者,說說容易,真正能做到揮慧劍斬情絲的有幾人啊?”

芳華說:“所以張曼玉演的月鳳說的好,小心,我們女人要小心。小心什麼呢?就是要小心地用理智控制感情,不能感情用事。

月鳳就比沈韶華可愛多了,她一開始雖然也對章能才印像很好,但一知道他是漢奸,立馬翻臉,就連沈韶華都不來往了。 這說明她的感情是有理智、有底線的。 她找的愛人就比沈韶華的強,雖然最後他們一起犧牲了,但是月鳳的愛是令人欣賞的,和沈韶華那稀里糊塗、纏夾不清的愛是雲泥之別。 ”

羅曼麗也感嘆:“沒想到張曼玉在裡面演的還真不錯呢!”

芳華暗想:那是自然,這可是未來的國際巨星,演技還在處於上升階段呢!

電影《滾滾紅塵》雖然因為裡面宣揚的意識,而沒有在當時得到國內太多的注意,但陳淑樺演唱的主題歌卻很快流行開來,成為卡拉OK傳唱多年的經典曲目。
stella1802 發表於 2018-5-10 20:19
正文四十六、熱血

上學期的時候,學校的紅十字會就讓願意入會的一年級學生在各係部登記,然後統一辦入會手續。 別的系怎樣不知道,反正醫學系的新生幾乎人人報名了。

從小,每當芳華看到戰爭電影中佩戴紅十字標誌的醫護人員,都受到交戰雙方的尊重和保護時,就對紅十字會產生了嚮往之情。 這一次,她當然也報了名。

最近,報名的同學都獲得了入會批准,每個人領到了一本會員證和一枚小小的紅十字徽章。 從得到這枚徽章開始,芳華就暗下決心,要努力弘揚“人道、博愛、奉獻”的紅十字會精神。

這不,學校號召學生去義務獻血。 每年都是五六月間組織這麼一次獻血,學生自願報名,學校給每個學生髮50塊錢營養費和兩斤白糖。

看上去比十幾年後的無償獻血待遇好,那是因為這個時候還沒有無償的說法。 很多不富裕的人,特別是農村人口中靠賣血來維生或者解燃眉之急的,大有人在。 大部分企事業單位組織職工進行義務獻血,都是為了完成上級政府或單位下達的政治任務,所以對去獻血的人員往往發二到三百元左右的補助。

直到1998年10月1日《中華人民共和國獻血法》頒布實行後,無償獻血才逐漸成為了主流。 但即使是這樣,有的單位還是有為了完成指標而提高獎勵的情況,而農村地下賣血族仍然是屢禁不止的。 文明的進步、觀念的更新,還是需要法制建設的配合以及經濟的同步發展,才能實現。

這一次獻血,不像報名紅十字會那麼多,但三班也有超過一半的人報名。 芳華髮現班幹部都報了名,男生都報了名,女生中來自農村的都報了名,倒是來自城市的好幾個女生沒報。 畢竟這是自願,不願意也是可以理解的。

但唯獨郭玲和芳華是報名卻被拒絕了。 因為兩人都沒滿十八歲,按規定不能獻血。

郭玲見獻不成也就算了,可芳華還是不死心。 於是,她在同學們去校醫院體檢的那天,偷偷混在人群中跟了去。

班長張永、支書白芸把她攔住:“不是說不讓你獻血嗎?你怎麼來了?”

芳華食指比在嘴唇上:“噓,小聲點!我來看看能不能混進去獻血!你們別把我暴露了啊!”

白芸摸摸她額頭:“你沒事吧!跟你說了你年齡不夠,等明年再來嘛!”

芳華嘟囔了一句:“明年我也還是不夠年齡啊。等不及了,就今年吧!”

張永奇道:“怎麼明年還不夠?”

芳華不耐煩地說:“嗨,不知道他們怎麼這麼死板,郭玲是七月三號的生日,不就差一個月嗎,也不准獻血。我到了明年,那也還是差幾天,說不定也不讓獻!再說,每次獻血都只通知新生,明年就輪不著老生了。所以,我還是得趕在今年獻,不然就沒機會了。”

白芸說:“不行,你年齡太小了,萬一獻血出點什麼事,影響身體就不好了。獻不成就算了嘛,有什麼打緊!”

芳華滿不在乎地說:“不會有事的,再說今天只是體檢,又不是真正的獻血。只要我體檢沒事,就可以獻啦!”

白芸和張永實在阻擋不住她,只得隨她去了。 芳華就這樣混進了等檢查的隊伍,在填表時也把自己的年齡改成了十八歲。 因為沒有輔導員老師跟著,芳華順利地混過了關。

週日獻血那天就更順利了,採血室按校醫院報上來的體檢合格名單,一個個地叫名字進去。 芳華如願以償地躺在了床上,伸出左手等待採血。

看到紅紅的鮮血從自己體內流出,順著塑料管匯入採血袋中,彷彿感到有一絲生命力正隨之而離開自己。 芳華輕笑了一下:但願自己這微不足道的生命力,能為挽救一個生命垂危的人做一點貢獻。

不知是不是覺得這些學生獻的血液質量要高些,血站的護士們還真是一點沒客氣。 她們對每一名同學抽取的血量都明顯超過了二百毫升,芳華目測估計有三百多毫升。 不過反正都是義務,多獻點也沒啥。

不過,獻血後的頭幾天,女生們普遍都有點輕微頭暈的反應,男生們倒是基本沒反應。 芳華也有點不舒服,但她這幾天就不斷地鼓勵自己多吃牛奶、肉類等營養豐富的東西,好好地補了補。 很快,不適的感覺就消失了。

日子過起來就跟流水一樣,又到期末了。 芳華和梁嘉輝都基本不去急診了,開始好好複習功課了。

一天下午下課後,芳華正和同學們一起回女生院。 遠遠地就看見女生院門口,站了一名解放軍少尉軍官,個子高高的,看背影很熟悉。

走在前面的女生已經圍上去歡呼起來:“江排長好!”

軍官轉過身來和大家打招呼,果然是那個既嚴厲又神氣的軍訓隊排長江濤。

女生們七嘴八舌地問排長一向可好、來這裡做什麼。 江濤笑呵呵地回答著大家的問題,在軍訓隊時可是難得見到他這樣和藹可親的樣子。

芳華沒有圍上去,就在遠處等著。 因為江濤上一封信就和芳華說過最近要來軍區辦事的,並會順便來學校看她,只是沒料到是今天罷了。

好不容易江濤揮手告別了熱情的女學生們,走到芳華這邊來。 他上下打量了一番芳華後說:“小林啊,過的挺好的唄!這麼久沒見,你倒是長高了不少嘛!”

芳華比了個敬禮的動作,笑了:“報告排長!軍訓後,士兵林芳華長高了兩公分!”

江濤把芳華舉起的右臂拍下去:“行了,又不是軍訓隊,敬什麼禮!”

芳華看周圍老有學生看著這邊,就說:“排長,要不上我們宿捨去坐坐?”

江濤看看表說:“不了,我來就是順路看看你,一會兒還趕車回部隊呢。你陪我在你們校園轉轉吧,早聽說醫大校園特別漂亮了!”

於是,兩人在校園的林蔭路上邊走邊談了起來。

江濤這次來軍區,是因為他寫的兩篇關於伊拉克海灣戰爭的軍事論文在軍區內部的軍事刊物上發表了。 因為觀點新穎,受到軍區幾位作戰參謀的欣賞,特意把他本人找去面對面交流了一番。

他們很讚賞江濤敏銳的嗅覺,因為他的一篇論文是美軍開戰前就寫好的,其中一些對美軍軍事行動的估計和真實情況不謀而合。 本來他們還奇怪一個小排長,怎麼對國外軍事動態這麼清楚,不過看了他的個人材料後也就不奇怪了。

江濤笑道:“其實,我很多想法還是看了你的信後才產生的;至於對美國軍事裝備的了解,也有一些還是聽你說起來的呢。所以,我的論文能發表還要感謝小林你呢!”

芳華搖頭說:“我哪知道那麼多,都是偶爾聽父母他們聊起的一星半點,你的論文還是你自己辛苦翻閱資料才寫出來的。”

江濤說:“我是有一說一的,你的想法總是很獨特,的確是給了我很多啟發。按理說,我該請你吃飯。不過,今天是沒時間了。以後有機會一定補上!”

芳華笑笑:“行啊,江排長,這可是你說的!”

江濤又想起了什麼,問道:“你父母的單位是不是在綿陽,叫×××研究院?”

“是啊,對外名稱是這個,不過現在只搬到綿陽一小部分,還有很多要在今後幾年內搬完。排長,你怎麼想起問這個?”

“沒什麼,我有個弟弟是國防科大的研究生,他和我說起明年要去你們那個研究院做課題,我也是隨便問問。”

“哦,他研究的是什麼啊?”

“他本來是搞雷達的,說是合作搞什麼激光雷達。”

“哦,那還真是有可能和我父母的單位合作。”

“說不定到時候,你們能見一見呢!我弟弟可是我們江家的秀才,不像我是個武夫。小時候,就是他用腦子、我用拳頭,我們一道收服了大院裡的一幫小孩。長大後,他讀書成績好,十四歲就去讀了少年科大,去年又考上國防科大。”江濤說起弟弟,話就有點收不住了,一副引以為榮的樣子。

“好啊,那倒要認識認識。不過研究院那麼大,還不知道能不能碰上呢。”芳華笑了。

江排長匆匆的來,又匆匆的走了。

過著規律學生生活的芳華,則繼續和考試、書本為伍。
stella1802 發表於 2018-5-10 20:20
正文四十七、病案

考完試後,宿舍裡的姐妹都回家過暑假了。 芳華卻沒有急著回家,一個漫長的暑假天天呆在家裡,也沒什麼娛樂項目,太無趣了,她還是決定在急診再呆一陣子。

早上,仍和平日一樣跑步、洗漱、早飯,只是之後芳華不是去教室,而是騎著車去急診科。 一路經過校園東西兩院的林蔭大道,雖是盛夏了,但早晨的陽光從樹影中落下,一點沒有灼熱之感,何況還有騎車時帶起的涼風,讓人感到精神振奮。

來到急診科,芳華進了護士值班室,從護士長分配給自己使用的一個櫃子裡拿出工作服換上。 在這裡混久了,基本成了她們中的一員了。 護士這邊對芳華尤其親熱,因為她平時也幫她們做了不少事。 醫生多是男的,僅有的兩名女醫生的更衣櫃也是放在護士這邊,這樣方便些。

換好衣服出來,芳華就出去幫忙打掃醫生辦公室和休息室的衛生,也不過是抹桌子、拖地、打開水等簡單的活。

七點四十分,昨夜值班的王醫生穿著背心短褲,披著工作服,打著哈欠從值班室走出來。 他看芳華正在打掃衛生,不好意思地說:“小林,來這麼早啊!麻煩你幫我打掃衛生了啊!”

芳華停下來,說:“沒什麼,王老師。看您這麼累,昨晚不會通宵吧?”

“哎,還行吧!也就整到四點過,好歹還是睡了兩個鐘頭。得,我先去把交班寫了。”

上白班的人陸續來了,急診副主任張老師也來了。 他看見芳華還一愣:“小林,你們不是放假了,怎麼沒回家啊!”

芳華忙說:“是放假了,不過我想正好趁暑假可以在急診多呆些時間,多學點東西。而且白天不用上課了,我想晚上也在急診跟著老師們值班。張主任,您看行不行?”

張主任笑了:“你願意幫忙,我們當然沒意見。對了,怎麼沒看見小梁呢?”

“哦,這不是放假了,他和高中同學約好了白天踢球,不過他晚上還是要來見習的。”

“放假了,是該好好休息休息,放鬆一下。小林,你也別搞的太累,抽空還是回趟家,看看父母嘛。”

“嗯,知道了。”芳華答應著。

張主任正要轉身離開,又忽然想起了什麼,回頭說:“正好你現在不上課了,我有個事要你幫忙,一會交完班,到我辦公室來一趟。”

在張主任辦公室,他遞給了芳華一張紙,上面抄了好幾排英文字母和一些數字。 他指著紙上的字母說:“你幫我到學校圖書館藉這些英文期刊,複印上面的這幾篇論文給我,就在圖書館可以復印,把發票給我留著。還有就是拿我的胸卡去住院大樓地下室的病案室藉這幾份病歷來。”

芳華一看是簡單的跑腿的活,就答應了。 騎上車回到學校東院,到圖書館借閱論文資料花了不到一小時就回來了。

然後她去了住院部,病案室就在這裡的地下室二層。 病案室的小門進去後,是間不大的房間,中間擺著長長的桌子。 芳華跟病案管理員說明了來意,並出示了張主任的胸卡。 因為張主任借的有點多,管理員讓她跟著進去抱病歷。

推開長桌子後面、屋子角落的鐵門進去後,芳華深深被眼前的景象震撼了。 這存放病歷的庫房是個大廳,幾乎相當於整個住院部的一層樓那麼大! 好幾列整齊擺放的高大的書架,從門口延伸到看不見盡頭的遠方。 書架上堆得滿滿的是黃色病歷袋。

老天爺! 這裡得有多少萬份病歷啊!

管理員聽見芳華的感嘆笑了:“同學,你想想啊,我們醫院從解放前到現在的病歷都在這裡存放著,差不多總有上百萬份病歷了。最早的病歷還全是英文的呢!”

“啊,那要是能把這些病案都看了,可就對中國近代西醫的發展瞭如指掌了。不過那是不可能的了!”

“是啊,解放前的病歷都封存起來了,你想看也看不到呢。還有些名人的病歷,也是特別保存的。不過,那些都是少數有文物價值的罷了!”

“哦,要沒有住院病歷號,那找起來才麻煩哦!”

對這一點,病案室老師是深有感觸:“是啊,同學。所以你們寫病歷的時候一定在填寫封面的時候小心了。特別是病歷號什麼的,可不要填錯了哦!”

最後,芳華順利地借回了病歷。 張主任對她的效率挺滿意的。

芳華問張主任:“您是不是要寫論文啊?”

張主任邊翻看病歷邊說:“是啊,這晉職稱要文章啊!我想看看有什麼可寫的!”

“我看您找的都是納洛酮這方面的資料,是不是想寫納洛酮在急診方面的應用啊!”

“對啊,納洛酮這個藥也就是這幾年開始用的多起來的。原來,我們用它來搶救酒精中毒的病人,效果不錯。但是用它治療昏迷、休克等急症病人,效果也很好的。”張主任倒也不介意和芳華聊,畢竟她只是學生,沒利害衝突的。

芳華也知道這個藥,現在還只是剛嶄露頭角沒多久,經過臨床多年應用後發現了它不少的其他功效,可謂一藥多用,直到十多年後都還有的可寫的。

芳華主動提出幫張主任整理病案分析材料,張主任問她:“你知道怎麼整理嗎?”

這可難不倒芳華。 當年她也曾在北京的一流大醫院進修,幫助科里的老師們做過科研課題,自然知道一些程序。

她就隨便地和張主任提了幾個要點:先擬一張病案分析表,列好讀病歷時需要注意的項目,如:年齡性別住院號、病情輕重程度、治療方案、藥物劑量、治療效果、副作用、檢查化驗等。 將分析表複印若干份,每借閱一份病歷、就一一登記在表上。 最後,將所有表格進行分析和統計處理。

張主任很高興芳華的思路如此嚴密和科學,當即許諾讓她幫忙,並答應之後會在論文上署上她的名字。

兩人商量著很快把分析表搞出來了,芳華下午就拿去複印了一百張,對一個新藥的病案分析來說基本夠了。

而芳華就利用急診病人少的時段,做起了病案分析員。

晚上,梁嘉輝也來了。 看到芳華桌上的一堆病歷,奇怪地問她在幹什麼。 芳華解釋了一番。

梁嘉輝也試著讀一份病歷,卻發現裡面有很多看不明白的術語,特別是化驗檢查等內容完全不知所云。 還因為此時的病歷有很多不規範的地方,很多醫生寫得字跡潦草、又夾雜著不少英文縮寫,他更是一籌莫展了。

他很鬱悶林芳華卻可以自如地瀏覽那些病案,而沒有閱讀困難。

芳華故意笑他:“這就是人和人的差距啊!沒辦法了!”其實心裡很為自己挾十多年的知識欺負人,而不好意思。

梁嘉輝看幫不上忙,倒也不勉強,但他仍然會在沒事的時候,也抽出一份病歷在一邊看著。 芳華問他看什麼,他說:“一時看不懂不要緊,多看看!慢慢地以後也就懂了!”

為了節約時間,芳華乾脆晚上都睡在護士值班室,反正裡面空床多,又有風扇,比宿舍裡涼快多了。

十多天過去了,芳華整理了八十多份病例資料,還用老爸給自己買的卡西歐科學計算器的統計功能,做了幾個簡單的統計分析,然後才把資料上交給張主任。

張主任看後大加讚賞了一番,他很快根據這些材料寫好了論文初稿,投了出去。

芳華倒是因此也萌發出寫論文的衝動了。 因為附屬醫院的病歷資料太豐富了,隨便整理整理都可以有很多值得分析和可寫的內容。

她和張主任說了自己的想法,張主任倒是沒有反對,就說讓她自己選題、然後自己可以給她做指導。

選什麼題呢? 自然現在還是选和急診有關的題目為好,題目要有一定的新穎之處,但是分析操作起來又不能太複雜。 畢竟自己只是學生,不宜做太複雜的分析。

整天念叨著這事,芳華連吃飯都沒顧上,還是梁嘉輝幫她從醫院的食堂打了飯來。 兩人平時也是經常輪流去打飯的。

芳華邊吃飯,邊和梁嘉輝說了自己的打算,讓他也幫忙想個選題。 梁嘉輝不明白怎麼選,他就一一列舉自己來急診後看到的、感興趣的病例。

開始他說創傷,被芳華否了,因為太寬泛,看似簡單而分析起來複雜。 然後他又說有機磷農藥中毒,這是喝農藥自殺的人最常見的。 芳華想了想說,這病太常見了、病例數比較多,分析起來工作量大。 最後,他想起了前兩天遇到的一家七口人吃自家做的鹹菜而亞硝酸鹽中毒的病例。

芳華想了想,這種病不少見,但又不至於太多,而且不是太複雜,比較合適。 她高興地重重地拍了下樑嘉輝的肩膀:“行啊,老梁!總算提到點子上了!我看這個題目行!對了,有沒有興趣和我一起幹!”

梁嘉輝笑了:“我以為你讓我出主意,就是算上我的份了呢?難道是我自作多情了?”

芳華嘿嘿一笑:“哪能啊!行了,我們說乾就乾!先查急診科的記錄!”

兩人當天晚上就查了急診科近五年收治的該類中毒病例的記錄,將所有住院病人的病歷號記錄下來。 然後,芳華又熟門熟路地做了分析表。 第二天,二人分頭查病歷、做記錄。 兩個都是做事麻利的人,不到一周就整理出了一份66例亞硝酸鹽中毒的病案分析。

論文初稿當然是芳華用了三個晚上,用手寫出來的。 真懷念電腦和Word啊,這是芳華手寫酸了的時候的抱怨。

張主任幫她們修改了,提了些意見,芳華又重寫了一遍後差不多定了稿。 第一作者當然署上了自己的大名,梁嘉輝是第二作者,張主任是第三作者和責任作者。 張主任建議她們投給了本校的學報,雖然學報的水平高,但是對本院自己作者寫的資料翔實準確的文章,還是不難發表的。

這一陣子廢寢忘食的折騰,芳華也覺得有點疲勞了。 論文投出後,她和急診科眾人打了招呼後,就收拾東西回家過暑假去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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感謝書友090919085921754的打賞! 還有謝謝不知道哪位書友投的催更票! 我不太清楚這個票,也不知道我今天的字數3400+是不是達到了要求。 說明一下,我都沒有存稿的,每晚寫新文,第二天中午一點左右發布更新的哈。 盡量保證日更不斷,要加更什麼的,我就力有不逮了,請見諒!
stella1802 發表於 2018-5-10 20:21
正文四十八、“老點”的未來

回家的路比平日還多繞了半天,早上八點出發直到晚上八點才到家。 因為連日暴雨,上游江水漲水,將回所必經的“漫水橋”又淹沒了。

這座漫水橋貌似很不起眼,只是橫跨長江的支流嘉陵江的支流涪江的支流潼江上的一座石板橋。 石板由斜斜的圓錐狀石墩支撐,橋面到水面還沒有半人高。 所以一到夏季,江水就會漫過橋面。 可這一淹不要緊,所里和外界的交通就會有極大的困難。

因為,漫水橋偏偏就卡在了進出科研所道路的咽喉之處。 它一被淹沒,普通的班車就不得不停開,必須出發的辦事車都只能繞遠路,走所謂的“後山”進出。

這後山之路,就是繞道更難走的高山峻嶺了。 山高路遠就不說了,道路在雨季也是泥濘不堪,一路上顛簸不已,讓本來身體不錯的芳華都吐了好幾回,回到家全身都跟散了架一般。 芳華夏天不願意回家,也有點怕這路的意思。

不過,媽媽孫玉敏安慰她說:“明年就搬走了,你放假回來就不用再受這山路的罪了。而且為了這次順利搬遷,馬上還會在潼江上修一座鋼架橋。到時候,路也會好走多了。”

放暑假前,學校就已經全搬走了。 有些科室也有先遣人員搬走了,不過大部分人還是等到明後兩年才會搬走。

所以,大概這就是芳華在這個山溝裡度過的最後時光了。 從此,這裡的山山水水將永遠成為她的夢境,成為她記憶中的“老點”了。

在前世,芳華她們搬走後就再沒有回來過。 當然老點並不是真的全搬走了,因為有些儀器設備還是搬不走的。 像這裡有當時亞洲最大的粒子加速器,那麼巨大,怎麼搬得走呢? 所以,老點還留了一個警衛班看守,每過一段時間還有人會回去做實驗。

但是,老點畢竟是人去樓空了。

聽後來曾回去的人說,沒有人氣的老點衰敗得很厲害,到處雜草叢生,野狗滿地。 周圍的農民老鄉們,把空置房屋的門窗玻璃都撬光了,能拿走的都拿去賣了廢品,然後把好好的空房子當成了豬圈和堆肥的地方,搞的老點是一片斷瓦殘垣和臭氣熏天。

回來後的一個黃昏,芳華爬上電視塔的山上,俯視腳下這一片山山水水和建築街道。

科研所四面環山,雖不是特別高聳,但也是連綿不絕,只是到西南角留有一個缺口,成了進出的天然通道。 所裡的道路也是一直沿著山腳,從西南、南邊到東南,這一片山腳主要是分佈著生活區、學校等建築;在東南到東邊的山腳,都是辦公科研區,有眾多的圍牆,戒備森嚴。

北山那邊是農民老鄉的農田、居住地,以山谷中的人工水庫分隔開來。 水庫像一個大大的筆架,或者說像粗大的毛筆字“山”。 夏季正是她的漲水期,水面足有七八個足球場那麼大。

站在山頭,看那四周的青山,看那波光粼粼的水面,看那些安靜的居民樓,看那些肅穆的工號樓,看那粗大的法國梧桐樹枝覆蓋的濃蔭滿地的林蔭路,還有那樸素得沒有校門和球場的子弟校。 落日的餘暉給所有的這一切暈染上了金黃色的光芒,而芳華卻不由得眼眶濕潤了。

這是自己生長十幾年的家鄉啊,怎能讓她就這麼隨風而去,一定要為她做點什麼!

下山後,芳華連夜開始寫一份計劃書。 炎熱的夏夜,她還在自己的小屋裡,在檯燈下奮筆疾書。 媽媽孫玉敏問她在幹什麼,芳華想了想說:“為了未來!”

過了兩天,芳華將寫好的東西交給了爸爸林志輝。

林志輝一看題目《國防科技教育基地建設計劃書》還覺得好笑,題目夠大的嘛。 但再仔細看內容,他被芳華的設想吸引住了。

芳華沒學過市場開發或者經濟管理之類的東西,她只是憑自己的想像和激情寫了這麼份計劃書。 她的核心思想就是在科研所整體搬遷走後,原來的廠房不要閒置廢棄,而是好好利用起來建設成一個國防科技教育基地。 教育的主要對象就是大中城市的中小學生。

這裡很多搬不走的儀器設備,可以直接向他們開放展出;還可以建造一座照片和實物的陳列館,讓他們感受軍工人的傳奇成就;也可讓他們入住兩彈元勳們生活工作過的房屋,親身體驗當年環境的艱苦和人們的樂觀。 相信揭開多年蒙在軍工單位的神秘面紗,反而會使更多的人更理解當年軍工人的情懷,也會吸引更多的人支持國防軍工建設。

只要交通建設跟上,將即將廢棄的老點建成一處愛國教育基地,並非難事。 何況還有解放軍駐守,再聯合他們搞個軍事夏令營,這樣國防教育的內容更豐富了、時間安排也更靈活。

實際上,十年後在搬出山溝後建成的科技城裡,也有一座作為“紅色旅遊”示範的科技展覽館。 芳華覺得如果它是建設在深山中軍工單位的原址上,就更有真實感、震撼性和教育意義了。

何況,在老點還不光是只能開展紅色旅遊。 老點這裡群山環抱,山清水秀,民風淳樸,完全可以搞農家樂形式的旅遊開發。 周圍的老鄉雖然勤勞,但是身處大山中,沒有很好的發家致富的辦法,還不如乾脆放棄那些很難耕種的山地,直接搬到所裡遺棄的居民樓里居住。 可以專門搞農家旅遊的接待,也可以搞點種植養殖的副業。

所裡的農場職工完全可以給他們提供技術指導,帶領他們將周圍的山上開發成花果山。 農場的人本來就在山上開闢的有一小片橘園,完全可以帶領農民們開闢大片的果園。 而這裡的農民本來就會養蠶種桑,也可以讓他們多種這些經濟作物,而不再種沒有多少收益的糧食了。 交公糧完全可以用買糧來代替。

還有水庫,過去因為有保密單位在這,是不准農民下水的,以後完全可以開發起來,比如讓他們在裡面發展養殖業。

如果能發動起來周圍的老鄉,搞以農家樂為主的多種經營,也可以帶動他們一起致富,也不枉科研所的人在這山里寄居了多年。 大家做了這麼多年鄰居,最後走了能幫老鄉們一把,也好留個念想嘛。

林志輝邊看計劃書,邊聽女兒在一旁講解,不禁聽得頻頻點頭。

但最後,他想了一會說:“真是不知道你的小腦袋怎麼想的呢!不錯,想法是真的不錯!只是這些都得有人去做啊,還有和周圍老鄉的合作恐怕也不是那麼容易的事。我比較了解他們,你立刻給他們實物和錢財,他們會很感謝的。但要說到慢慢發展幾年後才見到的成果,恐怕就懶得理你了。說到底,還是見識不夠。”

芳華本來充滿希冀的目光也不由暗淡了:“也許吧!那建國防教育基地的事情呢?”

林志輝說:“這個說起來其實不難,但也要有投入和宣傳。現在所裡頭,從上到下都想的是早日搬出窮山溝,要讓人再留在這裡搞開發,恐怕不好找人。大家都想著,到新單位搶個好位子呢。(自嘲地一笑)我倒是有興趣,可身上的事情實在太多了。這不,余良他們早就搞出了電熱寶的樣品。我一直忙著新產品的投產工作呢!”

芳華也高興了一下:“余老師他們搞出來了啊,太好了!”

林志輝笑笑:“不只他們,你媽她們室裡也搞了個出來。大家覺得余良他們的東西更輕便實用,就先上馬他們的樣品了。不過,你媽她們又在開發其他取暖設備了。”

芳華雖然高興,但想到自己的宏偉構想又沮喪了:“那,我這個計劃是不是就真的不行了呢?”

林志輝把計劃書收好,放進自己的公文包裡,說:“丫頭,別急!這事,我會想著的。有機會,給所領導先吹吹風吧!辦什麼事都沒有那麼順利的!心急吃不了熱豆腐的啊!”

芳華想想也是,反正自己也是盡了自己的努力了。 謀事在人,成事在天吧!

不過,竟然要不了多久,老天就派來了幫助芳華實現願望的貴人。

一天下午下班的時候,一輛深藍色桑塔納停在了芳華家的屋外。 芳華好奇地走出去看時,只見林志輝先下了車,隨後從駕駛位上走下了一個三十七、八歲的中年漢子。 膀闊腰圓,頭頂的頭髮有點半禿如地中海,但是滿臉濃密的絡腮鬍子,有點電視劇中梁山好漢魯智深的感覺。

芳華愣了愣,想起來了這人是誰,忙上前叫人:“許叔叔,好久不見了!”

來人叫許錦林,是爸爸林志輝的老下級,原來是駐廣州辦事處的辦事員。 一向精明能幹,也是林志輝一手帶出來的。 後來在86年辭職下了海,天南地北地跑單幫。

最初幾年,他愛人和小孩都還在所裡,家裡有什麼困難還經常找林志輝幫忙。 兩年前,他們在省會買了房安了家,於是他愛人也辭了職跟著他一起乾了。

那些年,林志輝手下有不少辦事員、採購員都下了海,大多很快憑著原來天南地北跑採購結下的關係,成了小老闆什麼的,基本都發了財。 許錦林據說是裡面混的最好的,這不連車子都買了,看來身家至少幾十萬了。

許錦林見到芳華,也很高興:“呵呵,王芳啊!幾年不見,長這麼大了!不錯,還記得我許叔叔,不容易啊!”

芳華聽他叫自己“王芳”也不好意思了。 原來,小時候的芳華看了電影《英雄兒女》後,對裡面的英雄王成和英雄的妹妹王芳都崇拜得不得了,於是非鬧著要改名叫王芳。 林爸林媽當然不能讓她把姓都改了,沒同意。 小芳華還逢人就說自己叫王芳,弄得不少人以為她真叫這個名字呢。 後來,知道這事的叔叔阿姨也經常開玩笑地叫她王芳了。

許錦林又問林志輝:“老大呢?那個小子小時候可夠淘氣的,把我養的鴿子都偷了去烤了吃。現在沒那麼淘氣了吧?”

林志輝笑說:“別提他了,放暑假又跑藏族同學家裡去玩了。這會在甘孜州呢!你可是難得回來,今天我陪你好好喝點酒!”

晚上,芳華去食堂打了點滷菜,林志輝拿出珍藏的茅台酒,和老下級兼老朋友許錦林對飲了起來。 林志輝酒量不大,只是意思一下。 許錦林倒是酒到杯幹,很是豪爽。

席間,聊到近況,許錦林感慨到:“這兩年生意不好做啊。不知道中央什麼意思,看風聲還不知道要整頓到什麼時候去呢。”

林志輝勸道:“你也不用擔心,憑你的本事,天南海北都認識的有人,總不會喝西北風的。而且我看中央也不能一直這樣下去,開放搞活還是會繼續搞下去的。”

芳華雖在一旁靜靜地吃飯,卻也不時聽著他們的談話。 她心想:等明年老人家南巡後,中國又會是一片大發展的氣象了。 許叔叔你忍過嚴冬,以後就會更好了。

許錦林這次其實也是有事求林志輝幫忙。 原來,他也聽說了科研所搞出的電熱寶的事情,他特意想來得到該產品的經銷權的。 這一點倒也正中林志輝下懷,林志輝這裡的人習慣了到處買東西,並不知道怎麼推銷產品。 而許錦林這些年什么生意都在做,經驗很豐富了。

而且林志輝不但對許錦林的能力有信心,對他這個人的人品也很放心。 因為這麼多出去下海的人,只有許錦林還經常給老上級掛個電話問候一下什麼的。 許錦林是個念舊、仗義的人,不但合作推銷的事情可以交給他去辦,林志輝還想把建設老點的事情交給他。

於是,說完了正事後,林志輝把芳華的那份計劃書拿了出來交給許錦林:“小許,你看看這個!”

許錦林接過來,剛看了頭兩頁,就不禁“咦”了一聲。 越看到後來,越是驚訝:“這是您寫的嗎?這想法挺新穎的,既能利用現有資源,又能得到政府部門的支持!這個項目可以搞一搞啊!”

林志輝笑了:“哪是我寫的啊,是我丫頭搗鼓出來的。”

許錦林更驚訝了:“王芳?!真是她寫的?厲害啊!大學生就是不一樣啊!腦袋瓜子就是靈活啊!”

林志輝說:“行了,就別誇她了!你對這個項目有沒有興趣?”

許錦林倒是猶豫了一下:“當然是有興趣了!我也一直想做點實業,不想老是買空賣空的,沒意思!不過,我感覺這個項目還是需要不少資金。這我有點困難。”

林志輝耐心地說:“這項目當然不可能你一家做成,我和所裡領導談過了,他們原則上同意今後出一點資支持。你還可以找貸款和找人合作嘛!再加上我們單位和地方良好的關係,有些事情也可以開綠燈的!”

許錦林最後下了決心:“老領導你都這麼說了,那我不但會做這個項目,還一定會搞好的。多則七八年,少則三五年,我想這裡一定會大變樣的。”

芳華埋下了一顆改變的種子,“老點”的未來就這樣悄悄地改變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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感謝書友覓馬、點心兒、右草衣人的打賞。

還有,看到書友特別用心地看我的文,挺開心的! 感謝各位的書評!
stella1802 發表於 2018-5-10 20:21
正文四十九、新院長

【感謝書友墨沫唐、swimm投的更新票。

晚風是個龜速的新手,沒存稿,每晚寫一章,盡量保證日更吧。 這兩天狀態還行,一天3000+;但大家也看到了,我卡文的時候也就2000+。 所以,晚風感謝書友的投票支持,不過3000字的就好了,多了就成了壓力! 呵呵!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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回家呆了三個多星期,充好了電的芳華又回到了學校。 因為還有兩週多才開課,芳華就又去急診見習了。 回來後,沒遇到梁嘉輝。 看了他留在自己桌子上的信,才知道他是回鄉下的老家過暑假去了。

芳華現在也不是整天光在急診呆著。 由於經常送不同的急診病人去不同的病房,她對病房也逐漸熟悉起來。

於是,她開始隨訪並追踪起了在急診收治過的病人入院後的情況,這樣對她了解一個病人診治的全過程很有好處。 尤其,可以藉此驗證病人在急診接受的處治措施是否正確、合理。

一天下午兩點多,她正在腎臟內科病房的實習醫生辦公室翻閱一名吞食魚苦膽中毒的病人的病歷。

下午是內科病房最輕鬆的時候,大醫生們基本不在病房,小住院醫生和實習生也經常趁此時機偷懶不在,就算是值班的人也多躲在值班室裡睡午覺呢。

芳華正樂得一個人清靜的時候,有個中年男醫生也來到了她身旁,跟她一起翻看起了病歷。 芳華以為他是該病房的主治醫生之流,也沒在意。

一會兒,那人卻叫她:“同學,你去幫我把李主任找過來。”

芳華愣了:“李主任?我不知道啊!哦,我不是這裡的實習醫生。”

那人放下了手中病歷,奇怪地看著她:“你不是實習生?!那怎麼會在這裡看病歷呢?”

“我是醫學院的學生,來這裡見習的。準確的說是在急診科見習的,來這裡只是看一個我昨天送來的病人的情況。”芳華盡量解釋清楚。

那個人仍然對她很好奇:“據我所知,學校還在放假呢,這時候不應該有來醫院見習的同學啊?”

芳華乾脆再解釋清楚些:“我只是大一的學生,馬上大二了。我是自己主動要求來醫院見習的,和學校安排的見習實習都不一樣的。”

這個人似乎忘了還要找什麼李主任,倒是一心和芳華聊上了,又問了她為什麼這麼早來醫院見習、見習的收穫大不大、見習的時候有沒有困難、覺不覺得學校應該提早讓學生進臨床等等問題。

芳華雖不知此人是誰,但看他的氣度從容,談話間也明顯流露出領導者掌控全局的意識,應該來頭不簡單。 芳華對他不敢怠慢,也就認認真真地回答著他的問題。

她認為像自己這樣過早地進入臨床其實是沒有必要,但是適當地安排大一大二的學生進醫院體驗臨床一線的情況,卻並非完全沒必要。 因為大一大二學的基礎知識和臨床比較脫節,又比較枯燥,讓學生偶爾接觸一線,可以幫助他們確立對醫學的興趣,減少對枯燥知識的抵觸情緒。

那個聽得連連點頭,最後問芳華叫什麼名字。 芳華覺得自己也沒說什麼不對的話,也就大大方方地說了姓名,還報了班級。

那人念叨了幾聲“林芳華,九零三班”後,突然眼睛一亮說:“你是不是剛給學報投了篇論文,是什麼題目來著?”

芳華有點奇怪他怎麼連這個都知道,但還是答道:“是關於亞硝酸鹽中毒的病例分析。”

那人笑了:“不錯,不錯。才大一,就寫論文投稿。後生可畏啊!那文章我看了,已經基本定了,準備發在明年的第一期學報上。”

芳華嘴裡說:“真的,太好了!”心裡還是將信將疑,有沒有這麼快啊!

那人最後也不找李主任了,就這麼走了。 走時還很開心地對芳華說:“小同學,繼續努力啊!醫院的未來是你們的!”

芳華直納悶這人到底是誰呢? 口氣這麼大? 她想不出來,就推著病歷車送回護士站去。

護士站的幾個護士把她盯了半天,最後實在忍不住了:“同學,你剛才和時院長都聊了些什麼?”

芳華愣了:“什麼,他就是時院長啊?剛從國外回來、上任不到半年的時院長嗎?”

眾護士絕倒:“搞半天,你還不知道他是誰啊!居然還聊了半天!”

芳華也不好意思了。 她只是聽說近半年來,醫院陸續回來了幾名留洋的名醫,都擔任了醫院和醫學院的重要職務。 其中,這位時英傑院長更是兼任附屬醫院的第一院長和學校醫學院的院長這兩個臨床和教學上的重要職務,重要性和實權都不亞於校長。

聽說時院長上任後,對附屬醫院的製度作了很多改革,一手狠抓醫療質量一手打擊吃喝紅包風,作風雷厲風行,也一點不怕得罪人。

聽說他有一次晚上巡視病房的時候,發現幾個年輕醫生居然在辦公室裡打麻將。 他頓時把桌子掀了,麻將牌稀里嘩啦滾了一地,幾名醫生無地自容。 以後,再沒人敢在值班時間打麻將什麼的了。 醫院裡的人送他“時閻王”的外號,要不剛才那幾個護士怎麼那麼關心他和芳華聊了什麼呢?

只是他的大刀闊斧主要是針對附屬醫院這一塊,還沒聽說他對學校和醫學院那邊有什麼觸動呢。 不過,不知道學校給每個學生髮的書架和食堂門口增設的報欄,是不是和他有關呢? 如果是的話,芳華希望,這位改革派今後還能給大家帶來更多的驚喜和變化!

時院長作為兩院的院長,也是當然的學報評審之一,注意到自己的文章也就不奇怪了。 果然不久,芳華就收到了學報編輯部寄來的論文被採用的通知。

時閻王雖然名頭嚇人,但是和他的偶遇,芳華自覺沒有什麼做的不對的地方。 她很快就把此事置諸腦後了。

沒想到,過了幾天,時院長竟然親自來到急診科。 在他視察了急診的工作後,特意找了間辦公室,指名道姓要求和林芳華好好聊一聊。

芳華嚇了一跳:這麼一個大人物,要找自己聊聊。 能聊什麼呢? 畢竟自己只是個無名小卒,那篇論文也只是一篇普通的論文,不值得一提啊!

懷著忐忑不安的心情,她走進了主任辦公室。 這次她才看清了時院長的相貌。 方面大耳,有點福相,但不是彌勒佛那種笑瞇瞇的溫和感覺,反而給人種壓迫感。 尤其是他的眼睛虎虎有生氣,目光銳利,顯示著此人有著強烈的自信。

芳華暗暗自嘲:那天不知道身份,還能坦然面對;今天知道對面是時院長後,怎麼就不由自主地有點緊張呢。

時院長看出芳華有點緊張,就主動給她倒了杯水說:“小林同學,不用緊張。我今天找你來,就是想和你隨便聊聊學校的情況,特別是關於醫學院的教學的事情。上次我們在腎內科就聊得挺好,不過時間太短。

後來,我從你們年級主任郭老師那裡了解了你的一些情況。 我發現你可不光是個品學兼優的好學生,還有著特別積極主動的進取精神。 第一學期就過了英語六級,然後自己主動進入科室裡見習,這說明你是個很有想法的人。 我呢,這次特意想和你再聊一聊哈。 你別緊張,就和上次一樣,你就當做不知道我的身份,隨便聊聊就行。 ”

看芳華的情緒放鬆下來後,時院長才慢慢切入正題:“我也是我們學校培養出來的學生,但那已經是二十多年前的事情了。這幾年我在美國做訪問學者,感受了國外的先進教學體制。這次回國後,我不光是整頓醫院,以提高醫療質量,現在也要騰出時間來整頓醫學院的教學。你是正在上學的學生,你說說對學校醫學教育的情況吧,看看有什麼不足,還有你覺得學校下一步到底應該如何改革教學。”

芳華覺得這麼一位出國見過世面的大專家兼大BOSS來向自己虛心請教,真是挺受感動的。 她也就放開了膽子,想到什麼就說什麼了。

首先,她覺得學校的教學和生活設施還應該進一步加強建設和改進。 學校都不知多少年沒修新的教學樓,沒添置新的教學設備了,全醫學院竟然沒有幾間可以放電教的教室,還不如一些重點中學的條件呢。 另外,體育場所也很欠缺,只有一個標準體育場,滿足不了全校師生運動鍛煉的需要。

第二點,也是她覺得學校教學中最嚴重的問題是,很多基礎課的設置不合理,完全跟不上信息時代的發展。 例如計算機課,還在教授完全沒用的BASIC語言。 計算機的教學應該以實用為主,並緊跟計算機發展的形勢。 還有,基礎課老師普遍年齡偏高,知識結構已經老化。 在國外,基礎科學已經出現了很多新的理論和概念,比如剛剛獲得1989年諾貝爾獎的癌症原癌基因的概念,就是癌症致病理論的一個重大突破。 而學校的課本和老師的講課中從未提及這些重大變革。 所以,學校基礎課的老師應該及時更新醫學理論和概念,換言之就是和國際接軌。 當然,臨床專業課也有同樣的問題。

第三,醫學生本科從六年裁剪到了五年,光靠最後一年的臨床實習是不夠的,應該增加大三、大四期間進入臨床的時間。 不過,具體怎麼做,只有靠醫學院協調。

第四點,應該是目前大學教育中還不太受重視的一點,就是大學生的心理健康問題。 雖說這時代的學生中獨生子女還不是太多,心理素質也比十多年後的學生強,但仍然是有不少心理問題的,特別是醫學院的學生比較嚴重。 每年,醫學院都有退學、轉學的學生,醫學生的自殺比例也歷來是各大學中最高的。

這一點,芳華印象深刻;因為大三的時候,有個89級的女生就從女生樓上跳樓自殺,樓前斑斑的血跡觸目驚心啊! 據說那女生自殺就是因為考試沒考好,感覺愧對父母。 針對醫學生學業壓力太大的特點,學校應該多在校園中引入心理干預機制,以及加強校園文化生活的建設,讓醫學院的學風不是只有嚴肅緊張,而沒有團結活潑了。

暫時,芳華就想到了這些,也就說了這麼多。

時院長聽的很認真,也做了記錄。 他是真沒想到這麼個小女生竟然能說出這麼些有深度的建議。 其間,他對林芳華連原癌基因這樣的最新理論都知道,也感到有點驚訝,因為國內很多資深醫生都不清楚國外的這些最新進展呢。 他哪知道,這些東西十多年後就成了標準理論了。

此外,時院長對林芳華所說醫學教育要和國際接軌這句話,深有共鳴。 他在國外的時候就深深感到了母校的教育和國際水平已有明顯差距。 而華西醫大和附屬醫院要想重振雄風,再像解放前那樣執業內牛耳,眼界就不能局限於西南這一小片區域,要立足國內,放眼國外,和國外同行加強各方面的交流。

時院長最後,給芳華透露一點內幕消息:醫學院正在嘗試一項和國際接軌的教學改革,是一項和美國紐約大學醫學院合作的教學交流項目。 目前還在籌備階段,大概在明年才能施行,正好是從林芳華的這個年級開始試點。

對此,芳華深表期待。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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