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西方奇幻] 暗黑之路 作者:蕭鼎(已完成)

 
Babcorn 2018-5-19 15:03:51 發表於 玄幻奇幻 [顯示全部樓層] 回覆獎勵 閱讀模式 69 90188


【作者概要】:蕭鼎,男,起點中文網作家。

【小說類型】:西方奇幻

【內容簡介】:

  在痛苦中迷惘到迷失方向的年輕男子,在生與死的邊緣,卻因為邊境上一場小小的暴亂,捲入了歷史奔騰咆哮的洪流。 權力與慾望,利益和友情,執著與放棄,破滅和重生。 慾望大陸波瀾壯闊的歷史畫卷,暗黑帝國悲壯的誕生史詩,邪惡王一生的真實傳記..

【其他作品】:《誅仙》《誅仙二》、《輪迴》、《天影》《誅仙前傳:蠻荒行》、《叛逆》、《戮仙》、《矮人之塔》、《誅仙6》、《終極遊戲》、《暗黑之心》、《宇宙的蝴蝶》、《悲劇》、《悲劇》前傳之《天真歲月》、《悲劇》後傳之《殭屍物語》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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請注意!18年六月份排版問題是論壇問題請發現的先私信我!刪了就不好改了!!五天一更新,等不及的可以私信我詢問幫更。章節有錯誤,麻煩在錯誤章節下扣分提示或者私信都行,我會及時修改。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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Babcorn 發表於 2018-5-19 15:06
第一部 第一章 初會

來自永恆黑暗的神明

掌管死亡破滅的達斯

我以身體作你的祭壇

獻上我的靈魂與血

與你結下一生之契約

直到末日來臨

我再重回你的懷抱——

《冥神密典第一章第一節》

※※※

他從悠久的沉眠中醒來,在一片黑暗裡,睜開雙眼。

馬咯斯王國邊境,龍山山脈腳下的無名小村,一個普通的酒館。

少女妮亞看著面前這個男子,覺得自己的美麗是一種錯誤。

“…我徬徨於這迷亂世間,不知何處才是方向。可是今天看見了你呀,與光之女神一樣美麗的女孩。我心中湧出了愛情,我的生命有了意義。”

呤游詩人羅德終於結束了他感情飽滿,抑揚頓挫的歌聲,停止了長達半小時的歌唱,擺出了最帥的姿勢(他自己這麼認為),對妮亞說:“妮亞小姐,請接受我這痴心的愛情吧!”

妮亞眨了眨眼,說:“不行啊,人家還小啦。”

羅德立刻說道:“那從今以後,請讓我跟隨妮亞小姐。我將為你而等待,直到你接受我的愛情。”

“可是…”

“為什麼還要可是呢,難道妮亞小姐認為我是壞人嗎?”羅德的眼睛紅了。

“不過…”

“為什麼還要不過呢,妮亞小姐還是不能信任我嗎?我們雖然認識不久,可是一見如故啊!”羅德簡直悲痛欲絕了。

妮亞簡直覺得自己是紅顏禍水,只是安靜的坐著也會因為過分美麗而害了別人。

“唉,”妮亞深深的嘆了一口氣,正要安慰這個看起來很可憐的男子。坐在一旁的盜賊維西插嘴道:“拜託,羅德。你從十二歲開始用相同的話語泡妞,到現在也沒有一點新東西。真遜!”

妮亞的臉一下子就白了,恨恨的看著羅德。而羅德準備衝過去掐死這個多嘴的傢伙。

“噓,”留著老長白鬍子的矮人塔爾輕聲叫了一聲,向門口使了個眼色。

爭吵中的兩個男子看向門口,只見一個身著青色緊身劍士服,腰佩長劍的女劍士走了進來。

“優妮姐姐,我們在這兒。”妮亞揮手喊道。

優妮走過來坐下,喝了口水,說:“我問過村子裡的人了,沒人知道龍山山脈裡的迷失洞窟,而且因為龍山上近來有魔獸出沒,村裡也沒人願意上山當我們的嚮導。”

維西眼珠一轉,對塔爾說:“老頭,你那張藏寶圖可不可靠啊,不要讓我們白花力氣啊!”

塔爾嗤之以鼻,說:“當然可靠了。現在的年輕人真不像話,一點尊老的概念也沒有。”

羅德擺了擺手,說:“好了好了,大家不要吵了。現在我以這個冒險團的老大身份聲明,我們繼續前進…喂,你們四個人幹嘛一下子都走了,是不是有意見啊,有意見可以提嘛,我這麼虛懷若谷,心胸坦蕩的老大,一定會聽的啦…咦,不是吧,你們又要我付飯錢,太過分了。”

一個月前,這五個陌生人在馬咯斯王國的王都“赤蘇城”相識。矮人塔爾偶然得到(他自己這麼說)一張龍山山脈迷失洞窟的藏寶圖,因為聽說山上有魔獸出沒,想找一些可靠的人一起去探險。於是為磨練自己並增長經驗的女劍士優妮和光明系法師妮亞加入了。對於這兩個分別從馬咯斯皇家劍士學院和魔法師高級學院畢業的人才,塔爾是有信心的。至於另外兩個不良男子,就是另一回事了。羅德是看見了兩個大美女在這裡以後立刻說自己是天下第一高手加入的,而和羅德在一起的盜賊維西一聽說有寶藏之後,立刻粘了上來。不過因為可能會用到盜賊的開鎖技能,塔爾也答應了下來。於是這一支冒險團就這樣成立了。

五個人進入龍山山脈已經四天了,一路上果然有遇見魔獸,不過都是最低級最弱的那種,通常都是優妮一個人拔劍就全幹掉了。

這天黃昏,五個人在茂密森林中好不容易找了塊稍大的空地作休息的地方。妮亞負責料理,在那裡生火做飯;而塔爾則拿出那張藏寶圖左看右看,嘴裡吶吶道:“應該就在這附近了呀。”

羅德和維西忍不住上前幫塔爾參謀。就在這時,在遠處拾柴的優妮突然大叫了一聲:“什麼人?”

四人大吃一驚,這樣深山老林居然還有人?四人立刻向優妮處飛奔而去。不一會,只見優妮蹲在林間,地上趴著個身著黑袍的男子。

維西驚道:“優妮,你殺了他嗎?”

優妮白了他一眼,說:“沒有,他一開始就躺在地上,我沒想到有人,所以才吃了一驚。”

塔爾上前把那男子翻過身來,是個青年,五官端正,雙目緊閉,面色膚色不知怎麼特別蒼白,好像多年沒見過陽光似的。

妮亞探了探他的鼻息,說:“他還活著。”接著深深吸了一口氣,閉上雙眼,口中低聲誦讀咒文,稍後,她的雙手有白光透出。這是光明系的治療法術。

妮亞把手虛按在黑袍男子的胸前,口中不停誦讀咒文,只見白光緩緩照進那男子體內。半晌,妮亞才收回雙手,額頭也已見汗。

羅德在旁邊看了半天,見那男子一動不動,忍不住說:“妮亞小姐,是不是施法失敗啊?”

妮亞大怒,狠很道:“我的攻擊法術也可能失敗,你要不要試試?”

羅德立刻閉上了嘴。

突然,那男子動了一下,緩緩睜開了眼睛。

天空終於暗了下來。

※※※

妮亞等五個人坐在一起,目瞪口呆地看著坐在火堆對面的黑袍男子。他一個人已經吃下了四個人的食物,現在正在吃第五個人的。

羅德低聲說:“我到現在才知道妮亞小姐的料理原來做的這麼好吃,讓人饞到這個地步。”

塔爾皺了皺眉,說:“看樣子他餓了好久。”

維西吶吶道:“天啦,這麼多食物他吃到哪裡去了?怎麼看他的身體也裝不下啊。”

說話間,黑袍男子已經把最後一點食物也吃完了。把碗放下,他猶自一幅意猶未盡的樣子,讓其餘五人不寒而慄。

妮亞試著問道:“你還需要什麼嗎?”

黑袍男子搖了搖頭,說:“可以了,謝謝你。”

妮亞又看了看同伴,見四個同伴都看著她,眼裡有無辜的神色,只得說:“好吧,我再去做飯。”

“嗚~~~~”忽然,一聲淒厲的叫聲響起,在群山間迴蕩,久久不絕。

優妮反應最快,馬上起身拔劍,道:“是魔獸。”

眾人紛紛起身,面對叫聲來處。黑袍男子也緩緩站起,站在他們身後。

一陣腥風傳來,樹葉“嘩嘩”直響。忽地,“轟”的一聲,從密林深處跳出一隻魔獸,猿頭長臂,短尾黑毛,口中有四隻突出的獠牙,雙眼直射出凶光。

優妮心中一驚,認得這是一種高級魔獸“猿怪”,性格凶殘,力大無窮,很難對付。連忙轉向眾人道:“大家小心,這是高級魔獸‘猿怪’,很難對付…”只見身後只站著那個剛見面的黑袍男子,其他四個人不知什麼時候已經躲到遠處去了。

“膽小鬼,”優妮心中罵了一句,不禁看了黑袍男子一眼,奇怪他怎麼沒跑。正好黑袍男子也向她看來,對她笑了一下。優妮不知怎麼臉上一熱。

這時‘猿怪’大叫一聲,衝了過來。優妮連忙集中精神對付。

維西看著場內激烈的戰鬥,悄悄道:“老頭,你們矮人族不是以勇猛善戰聞名嗎?

你怎麼不上去幫忙?“

塔爾白眼一翻,道:“你見過老的快死的矮人還勇猛善戰嗎?你這麼年輕怎麼不上啊?”

“那你見過有盜賊象戰士一樣去肉搏的嗎?”

“哼。那你呢,唱歌的,你當初可說你是天下第一高手啊?”

“啊,我的手是為了妮亞小姐彈琴而生的,我絕不能在妮亞小姐面前像個野蠻人一樣去打架。”羅德厚著臉皮說。

“呸,”三個人同時這樣對待羅德。

“咦,妮亞小姐,”維西突然發現了什麼,“你不是有攻擊法術嗎,怎麼也不上去幫助優妮呢?”

“咳~~~,優妮姐姐一心想要磨練劍技,我是把機會讓給她呀。”

羅德有些懷疑的道:“你該不是害怕…”

“砰,”羅德的頭上閃爍著被棒打的金星倒在了地上。

※※※

優妮獨立與猿怪戰鬥著,這時就看出她多年來嚴格訓練的成果。猿怪幾乎比普通人高大一倍,在尖叫聲中尖牙利齒如暴風雨般襲來,真有驚天動地之勢。但優妮在爪影中蹦跳閃躲,一有機會就砍上猿怪一劍。猿怪力氣雖大,卻不是銅皮鐵骨,不一會兒身上就有了好幾道傷口,魔獸特有的綠色鮮血開始流出。

但優妮因為顧忌猿怪反擊,不敢全力進攻,因此傷口雖然很大但都不在緊要部位。

而猿怪卻因負傷而更加暴怒,大叫著衝向優妮。優妮一挫身,繞到猿怪身側,見它雙臂高舉,肋下露出空當,急忙揮劍用力一刺,“嗖”的一聲,半柄劍刃沒入猿怪體內。猿怪發出驚天動地的一聲大叫,揮臂下擊。優妮的長劍卡在猿怪體內,一時拔不出來,無法招架,再想閃躲時已來不及了,被猿怪的長臂在肩膀上打個正著,“砰”

的一聲,直飛了五,六米遠,倒在地上,只覺得全身骨頭都散開了似的。

這時猿怪肋下傷口鮮血大量湧出,顯然傷的極重,但它卻似乎沒感覺似的,大叫一聲,又向優妮衝來。優妮起身想躲,一動之下只覺得全身皆痛,無力爬起。遠處妮亞幾人大吃一驚,紛紛搶前想救優妮,卻因為太遠已來不及了。

突然,在優妮面前出現了一個人,是那黑袍男子。只見他面對衝過來的猿怪,伸出右手食指,口中低聲誦讀奇異咒文,向猿怪胸口處畫了個不知道什麼東西的圖案。在猿怪長臂就要擊中他之前,黑袍男子一握拳,蒼白的臉色在剎間漲的通紅,同時口中一聲斷喝“破!”

猿怪的手臂在空中停住了,然後它的胸口處發出了幾聲沉悶的響聲。猿怪自己似乎也不知道發生了什麼事,還低頭看了看胸口。忽然,它發出一聲淒厲叫聲,跟著倒退了幾大步,掙紮了幾下,終於不支倒在了地上。綠色的鮮血從它的嘴裡和傷口處迅速流出,染綠了一大片土地。

這時妮亞等人已圍了上來。妮亞檢查了一下優妮的傷處,鬆了一口氣,道:“還好,骨頭沒斷。”說著施用“治療”法術為優妮治療傷處。

在確定優妮沒事後,其餘人的目光都落在了黑袍男子的身上。只見他臉上猶自有一絲紅暈尚未褪去,但整個人神色顯得非常疲累,似乎剛才那個魔法耗去了他極大的精力。

黑袍男子感覺到了周圍的目光,卻道:“我很累,先睡了。”說完,在眾人詫異的目光中緩緩走到遠離火堆的一個暗處躺下,以手作枕,就這樣睡去了。

這時經過妮亞的治療,優妮已沒什麼大礙,兩人站起身來,與另三個同伴對望一眼,都看到他人眼中的迷惑。

※※※

火堆中不時發出“劈啪”的聲音,五個冒險者坐在火堆旁,一時無聲。終於還是維西忍不住,他望瞭望遠離火堆的那個黑袍男子的身影,低聲道:“你們看出剛才那個男子用的是什麼魔法嗎?”

其他四個人一起搖頭,妮亞想了想道:“絕不是我的光明系魔法,而且似乎也不是其他炎,水,風,地四系魔法。”看著眾人詢問的眼神,妮亞解釋道:“目前世上存在炎,水,風,地和光明五系魔法,在使用時都可以看出特徵。比如炎系魔法施行時呈現火焰的赤紅金黃色,豐繫帶青綠色並多有風,我的光明系魔法則是常發出白光。

可剛才他用的那個法術無聲無息,無色無味,只憑空畫了圖,再叫了一聲,我也不知道是什麼魔法了。“

塔爾擺擺手,道:“算了,反正再怎麼說也跳不出現存的五系魔法,可能是新創的我們不知道吧。呃,我有個想法,看他的樣子是個很厲害的魔法師,不如請他加入我們,那可是一大助力啊。”

維西第一個反對:“不行,那不是多個人分…他來歷不明,我們要小心些。”

優妮冷冷道:“你的來歷也不是很明白啊。”

維西有點惱羞成怒,道:“你什麼意思?”

優妮淡淡道:“我只是想以後不再一個人孤身作戰。”

其餘四個人都有些訕然,不過矮人的一句老話“臉皮是越老越厚”在這裡起了作用。塔爾第一個恢復正常,“哈哈哈,優妮小姐雖然英勇,哈哈,不過幫手總是越多越好啊,哈哈哈。那就這樣定了,我明早去問他。”

“你們有沒有注意到一件事,”羅德突然說。

“什麼?”

“他好像身上有很重的傷還是有什麼病似的,”羅德好像變了一個人,一幅觀察入微的樣子,“剛才他施完法術後整個人變的非常疲憊,但據我所知,只有大型魔法才會這樣大量消耗人的精力,可剛才怎麼看那個法術也是個小魔法…”

“羅德,”妮亞叫了起來,“你幹嘛邊說邊靠過來,想佔便宜啊。”

“砰”…

塔爾控制著自己不去看色狼可憐的下場,道:“羅德說的也有道理,不過這個男人如果有傷還可以輕易對付一隻猿怪,那就太厲害了。我覺得讓他加入利大於弊,大家說呢?畢竟我們不知道以後還會不會遇上更厲害的魔獸啊…沒人反對嗎?那就這樣定了,我明天早上和他說去。”

這一夜五人輪流守夜,但一夜無事,也沒見到有其他魔獸。

※※※

清晨,林間小鳥唧唧喳喳聲劃破了山間的寧靜,青翠的樹葉青草上有晶瑩的露珠,沉睡的群山緩緩醒來。

眾人吃過了妮亞做的早飯,圍坐在一起。聽完了塔爾邀請加入的話後,黑袍男子夏爾蒙(大家在一起一夜了當然要互通姓名啦)道:“這個迷失洞窟我知道,但裡邊有高級魔獸,而且洞內岔路眾多,和迷宮一樣,根本無法找到正確的路。你們還是死心吧。”

妮亞急忙道:“可是塔爾有藏寶圖,我們可以找到正確的路徑的。”

“藏寶圖,”夏爾蒙眼中一亮,“可以給我看看嗎?”

塔爾猶豫了一下,伸手從背後的大包袱中拿出了一張一看就是年代久遠的枯黃的羊皮紙,遞給夏爾蒙。夏爾蒙接過來仔細看了一會,又閉上了眼睛想了一會,然後把地圖還給了塔爾,道:“這地圖看來是真的,唉,早知道有地圖…好吧,我答應你們一起去。”

眾人都鬆了一口氣,只有維西為多了一個人分錢有些懊惱。

這時,夏爾蒙又道:“你們知道迷失洞窟裡的寶藏是什麼嗎?”

塔爾聳聳肩膀,道:“我也不是太清楚,只聽說有很多財寶。”

夏爾蒙道:“我也聽說過這個寶藏的傳說,好像是有極多的財寶。”他頓了一下,看了看某人吞嚥口水的樣子,又道:“不過若真的找到寶藏,那些財寶你們拿吧,我不要。”

眾人大奇,維西更是覺得不可思議(盜賊的思想裡不貪財的都是瘋子),忍不住道:“那你的意思是?”

夏爾蒙笑了一下,他的臉色在經過了昨夜的一頓飽餐和睡了個好覺後,似乎好了許多,“我只要寶藏裡的一支黑色法杖,一支和我身上這件黑袍相同顏色的法杖。”

他說。 本帖最後由 joa1317 於 2018-5-19 15:11 編輯

Babcorn 發表於 2018-5-19 15:06
第一部 第二章 洞窟

六人在茂密的樹林中,沿著一條幾乎被雜草完全掩蓋的小徑前行。塔爾背著那個不知裝了什麼東西的鼓鼓的大包裹走在最前面,羅德緊跟著妮婭對她訴說著老掉牙的愛情宣言,維西則在一旁冷嘲熱諷,優妮跟在他們後面,心裡卻想著走在隊伍最後面的黑袍男子夏爾蒙。

早上出發前,妮婭偷偷告訴了優妮一件奇怪的事:夏爾蒙曾私下問妮婭今年是大陸歷幾年,當被告之是大陸歷1076年時,他說了一句很奇怪的話:原來過了三年了啊!

妮婭才十七歲,年齡不大。當羅德過來和她說兩句笑話後她就把這事忘了,但優妮卻覺得很不尋常,夏爾蒙身上一定有什麼秘密。想到這兒,她忍不住回頭看了看了夏爾蒙。

夏爾蒙注意到優妮的動作,對她笑了一下。優妮點點頭,轉身繼續前行。

夏爾蒙抬頭看了看前面這座越來越近的山峰,嘴角露出了一絲笑意。

沿著小路又走了一個小時,六人已走到這座無名山峰的山腳下,小路就到此為止了。抬頭望去,只見滿山青翠,危岩突兀,風景極佳。

六人圍坐在一起,塔爾拿著藏寶圖給大家看。指著右上角的幾句話道:“這圖裡說:遠古存在的腳步,通向危險的山峰。漆黑冰冷的洞窟,有眾神恩賜的禮物。看樣子迷失洞窟就在這座山峰上了。”

眾人想了想,都覺得有理,一個個精神大振。稍事休息後,在精力最充沛的維西的催促下,大家向山上行去。

從山腳看去這座山真的不高,然而開始爬山後,眾人才發現爬山和平地行走是兩回事,特別是當這座山還沒有路,要從突兀的岩石上爬過時。

塔爾拿出了大斧(好像矮人不是用斧頭就是用錘子,呵呵)在前面開路。見樹砍樹,遇草斬草,像一位勇猛的將軍一樣,全然看不出老態。維西則是最有精神的一個,跑上跑下,或幫妮婭一把,或拉羅德一下,雙眼炯炯,神光四射,用盡方法使隊伍走的快些,好更接近他夢中的財寶。然而事實很明顯,其他人特別是嬌貴的妮婭小姐是不可能讓他滿意的。

終於,在爬了一個下午卻依然只爬到半山腰後,妮婭象只死豬,哦,不能這樣說女孩子,是象只死山雀般坐在地上再也不肯走了。

維西很著急:“妮婭小姐,繼續走啊。什麼,走不動了,你…你們魔法師的體力怎麼這麼差啊。來啊,再堅持一…”

“維西,”羅德憤怒的大喝一聲,“你還有沒有人性了。妮婭小姐一路上風餐露宿,不但為我們做飯,還常常拾柴火,洗衣服,清早叫醒大家,夜晚值班守夜,戰鬥衝在前面,分贓自甘落後…”

維西小聲插嘴道:“事實好像不是這個樣子的啊。”

羅德好像沒聽見似的,繼續義正言辭的訴落這個罪大惡極的盜賊,“象妮婭小姐這麼天資聰慧絕頂聰明又沉魚落雁閉月羞花的女子,如果不是為了顧惜我們大家的友情,怎麼可能會不顧辛苦歷盡艱辛的陪我們一起探險,我們都要從心裡感激她才是。

現在她只不過想休息一下而已,你,你居然毫無廉恥的為了你自己貪婪的心而催促妮婭小姐,你實在太沒有人性了。“

羅德一口氣說到這裡,轉頭看了看妮婭,妮婭在疲憊中給了他一個微笑,似乎在說“有前途,好好幹”之類的話,羅德的骨頭都酥了。

只有維西站在原地吶吶的說:“我現在才知道我原來是這麼壞的一個人。”

夜晚降臨,在羅德堅持說妮婭小姐太辛苦不可以再勞心做飯後,大家不得不以乾糧果腹。

維西啃著硬邦邦的乾糧,問塔爾:“藏寶圖上有沒有洞窟是在山的哪個具體位置啊?”

塔爾搖搖頭,道:“沒有,不過應該在這座山峰上了。說不定我們正站在洞窟上面呢。反正我們有時間,慢慢找吧。”

優妮在一旁道:“那圖上有沒有說洞窟有什麼特徵啊,不然我們隨便找到一個也分不清楚。”

塔爾道:“哦,這個容易。圖上說迷失洞窟的洞口是一種青綠色的礦石,應該很容易認的。”

這時夏爾蒙突然插嘴,道:“你們知道那種綠色礦石是什麼嗎?”

眾人都看著他。

夏爾蒙淡淡道:“那種石頭是魔力水晶的一種,叫‘綠晶’,是好幾種高級魔獸喜歡的食物。據說魔獸的血之所以是綠色的,就是因為吃綠晶吃的多了。”

山風吹來,眾人都覺得身上有一層寒意慢慢伸上來。

※※※

第二日,山頂。

六個冒險者站在一個峭壁下的山洞門口,洞口很大,兩側的岩石呈現青綠色。陽光透過林間空隙照在石頭上時,綠芒閃爍,十分好看。只是礦石上不知怎麼有很多爪印牙痕,似乎有什麼動物咬過一樣。

妮婭臉色有點發白,看著那些爪印,道:“我們現在怎麼辦?”

維西看了看洞裡的黑暗,吞了一口口水後,堅定的說:“都走到這裡了,我們可不能半途而廢。”

塔爾點了個火把,當先走了進去,眾人也魚貫而入。

除了洞口有些光亮外,前行不久眾人就陷入了黑暗中。腳下是堅硬的岩石,還算好走,但由綠晶構成的洞壁兩側卻不時看到爪印,令人不由的心寒。此外,洞中的空氣還算新鮮,沒有氣悶的感覺,但已隱隱有腥臭味傳來。

優妮拔出長劍,走前幾步,和塔爾並肩而行。

山洞中一片寂靜,只有眾人的腳步聲輕輕作響。火把劈啪的燃燒著,把眾人的身影投在石壁之上。

就這樣不知走了多久,塔爾突然停了下來。前面出現了岔路,路中心有一根石柱,是普通的花崗石,所以沒見到有爪印。在柱子上部的一段被鑿空成了個小洞,洞中發出淡淡的紅光。

其餘人也停了下來的,看著塔爾把藏寶圖拿出來仔細看了看,然後道:“紅光向右。”說著向右邊路上走去。

此後岔路越來越多,不過每個路口都有個發光石柱,塔爾則憑著地圖的指示帶領大家前進。

行走間,妮婭忍不住道:“不是有魔獸嗎,怎麼我們一隻也沒碰上啊?”

走在最後的夏爾蒙道:“剛才我們走過的路上,洞壁時常可以看見普通岩石,綠晶所剩不多,應該是魔獸在洞外吃的差不多了,而洞內可能還有較多的綠晶,所以魔獸都集中到裡邊去了。如果我們命好的話,就是洞內的綠晶也吃完了,那魔獸就走光了。”

羅德低聲道:“原水神保佑,魔獸大爺們吃飽走人吧!”

突然,走在前面的優妮叫道:“小心。”

眾人一驚,只覺得腥臭味越來越重,塔爾舉著火把,小心翼翼的向前走著。前邊路上出項一個拐角,腥臭味撲鼻而來,塔爾和優妮對望一眼,緩緩向拐角處走去,眾人跟在他們身後。

繞過拐角,塔爾停住腳步,把火把往高處一舉,剎那間,眾人都屏住了呼吸。

這是一條直道,兩側是綠油油的綠晶礦石,在直道中,幾個巨大的身影伏在黑暗中。

羅德的腳有些發軟,顫聲道:“太多了,我們先…”

優妮截道:“不對,它們怎麼不動了。魔獸的嗅覺大都十分靈敏,應該發現我們了。”

塔爾大著膽子,走上幾步,見那些小山般的身影依舊動也不動。他又走前幾步,到了最近的一個身影附近,用火把一照,“啊”,眾人都發出一聲驚嘆。

這是一具巨大魔獸的屍體,皮肉乾癟,看樣子已死了很久。可能是因為是身處地下洞窟的關係,屍體還沒腐爛。

眾人又向前走去,果然,前面的巨大身影全是魔獸死後的殘軀。

維西忍不住道:“怎麼回事,難道它們突然一個個同時壽終歸天麼?”

妮婭白了他一眼,道:“那你是不是還想它們同時活過來啊!”

維西看著火光中的那些巨大身影,倒吸了一口冷氣,訕笑道:“我們走吧,這裡的味道太難聞了。”

一行人又向前行去。誰也沒注意到夏爾蒙看著這些死去的魔獸時,眼中閃過莫名的痛苦。

地勢明顯向下傾斜了,山洞裡的氣溫也漸漸低了下來。

一路上,眾人又遇到了兩堆相似的魔獸屍體。這時連優妮的臉也越來越蒼白了。大家都明白,就是剛才那種魔獸,來上幾隻大家就都完蛋。誰都沒想到會有這麼多的高級魔獸群居在這裡。

維西低聲道:“難道是眾神一定要把財寶給我們,就把這些魔獸都給弄死了。”

羅德妮婭同時冷笑,正要諷刺一下維西。卻聽見前方塔爾叫道:“別出聲,你們聽。”

眾人頓時安靜了下來,山洞中一片寂靜。這時,一聲沉重的腳步遠遠傳來,如夏天的悶雷,聲響不大,卻似乎含著無窮的力量。忽地,又一聲腳步聲傳來,明明還在遠方,但眾人卻覺得四周的洞壁都在震動。

眾人相顧失色,夏爾蒙急道:“塔爾,快到藏寶的地點了嗎?”

塔爾驚慌中看了看地圖,道:“應該快到了。”

夏爾蒙立刻道:“快走,只要到藏寶的地方,我們就安全了。”

眾人一時也不明白為什麼藏寶的地方會安全,但情況緊急下,也顧不了那麼多了。

當下塔爾看著地圖當先前行。

眾人一路小跑,混亂中也不知走過了多少岔道,然而身後那沉重的腳步卻如夢冕般的緊追不捨,而且似乎越來越靠近了。

正跑著上氣不接下氣間,塔爾突然大叫一聲:“到了。”

眾人大喜,急忙圍上前去看個明白。不料一看之下,羅德維西同時罵了出來,:

“靠。”

只見一扇石門橫在路上,前方再無去路。而石門上面寫著“迷失”二字,門上還掛著一把大鎖。看樣子年代久遠,也不知道鏽到什麼地步了。

後面又是一聲沉重的腳步聲傳來,腥臭味已漸漸可聞。

維西撲了上去,抓住鎖,認真看了看,從懷裡掏出一串鐵條鐵尺之類的東西,在大鎖上摺騰,不一會兒已是額頭見汗。

其餘五人圍在維西身旁,耳聽著腳步聲越來越近,目光或注視著維西,或提心吊膽的看著身後那片陰影處。

腳步聲不知不覺已清晰可聞了,顯然那不知名的怪獸聞到了美味就在前方,加快了腳步。它每走一步,就像踩在眾人的心上一樣。

“開啦!”維西一聲歡呼,大鎖啪嗒一響掉在了地上。眾人急忙用力推石門。在令人牙酸的“咯咯”聲中,古老的門打開了。

眾人衝了進去。這時後邊的腳步幾乎已是響在耳邊。夏爾蒙急呼:“快走!”眾人只見門後又是一條長長的直道,知識兩側石壁上有些發光的礦石,發出微弱的光芒。

六人亡命逃去。

那沉重的腳步在石門門口停住了。從門口處傳來切齒的磨牙聲和喘息聲。然而,它卻始終沒有進入石門內一步。

石門內有什麼?

※※※

這條直道很長,六個冒險者全力跑著,也不知過了多久,眾人才驚覺那恐怖的腳步聲已消失了。

驚魂初定的眾人慢下腳步,大口的喘息著,只有夏爾蒙不肯停下,依舊向前走去。

壁旁微弱的光芒下,可以看見他眼中執著的眼神,似乎前方有他渴望已久的事物。

眾人安靜的走著,沒有人開口說話。也許剛剛死裡逃升應該慶賀,然而每個人心裡都有一個疑問,夏爾蒙怎麼會知道魔獸不敢進入石門,而且看他的樣子,他很清楚這個直道盡頭有什麼東西。

也許,是那個黑色法杖。或者,就是那令魔獸也畏懼不前的東西。

直道走到盡頭了,又是一扇石門,門上沒有鎖。

夏爾蒙伸手用力推開了石門,眾人走了進去。

那是怎樣的一種金碧輝煌啊!

一個巨大的大廳,廳頂是渾圓的穹頂,在穹頂之下,是無數的黃金珠寶,它們堆滿了整整四分之三的大廳,如山一般。

每一個人的臉都被映成了金色,每一個人都眼花繚亂,每一個人包括夏爾蒙都屏住呼吸,難以置信。

維西全身顫抖著走上前去,撲倒在寶石堆上,激動的說不出話來。大廳的左右還各有三扇門,羅德走過去隨手打開了一扇,“嘩啦”,他被流出的寶石淹沒了,一屋子的寶石。

塔爾衝到財寶旁,解開那個大包袱,把所有的東西都丟開,然後抓起一把把的珠寶往裡塞。妮婭和優妮相擁在一起,口裡不停地唸著:“哦,偉大的光明女神,啊,萊瑪…”

夏爾蒙閉上眼,平靜一下心情,轉眼間他的臉已經恢復了平靜。

他開始低聲誦讀咒文,感覺著周圍的力量。忽然,他的心靈似乎受到什麼力量刺激一樣,劇烈的跳動了一下。

那麼熟悉的力量啊,是來自黑暗世界的。

他的眼光落在了左側第二扇門上。

在沒人注意到的情況下,夏爾蒙走到了那扇門的門口,推開了門。

這是一間小小的石室,室中空無一物,只有在石室正中的一塊青色石塊上,插著一根黑色法杖。

那是一支和夏爾蒙身上黑袍相同顏色的黑色法杖。 本帖最後由 joa1317 於 2018-5-19 15:16 編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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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一部 第三章 歸來

夏爾蒙的心劇烈的跳動起來。他緩緩的走到這根法杖的面前,只見法杖有手臂一般粗,通體黑色,下部插在青石中,露出了半截。在法杖的頂端是塊似玉非玉圓形的白色寶石,緊緊地鑲在法杖之上,發出柔和的光芒,輕輕的灑在夏爾蒙身上,似乎也在觀察著這個人。

夏爾蒙伸出手去,握住了法杖。剎那間,一股沛不可擋的力量直衝進他的手臂,衝過胸口,衝向他體內那禁錮他多年的魔法禁制。

他的冷汗涔涔而下,全身痛如刀割。當年在他體內種下禁制的人是當世一等一的大魔法師,那禁制在這麼強大的力量衝擊下依舊沒有垮掉。

夏爾蒙苦忍著,身上的黑袍無風而動,肉眼看不見的力量充滿了這個小小的石室。

不久,石室內開始輕微的震動,一些小石塊漸漸落下。然而他全然沒有注意到,只覺得法杖像個無限的力量黑洞一樣,傳遞來越來越大的力量。

塔爾停止了抓寶石的動作,維西從財寶上站起,他們都看見這個大廳中不斷有小石塊落下,同時大廳隱隱在震動搖晃。

維西澀聲道:“地震?”

這時其他三人也走了過來,眾人對望一眼,妮婭突然道:“夏爾蒙呢?”

很快,眾人的眼光都落在了左側第二扇石門上。

走到門口,眾人都呆住了。夏爾蒙右手緊握住一根插在青石裡的黑色法杖,一身黑袍不停飄舞,面上肌肉扭曲,顯得極為痛苦。

優妮正想上前幫忙,卻被塔爾擋住,老矮人的眼中有奇怪的神色。優妮正要開口,忽然,一聲脆響,青石裂成兩半,同時夏爾蒙體內接連幾聲悶響,旁邊幾人立刻想到了初遇夏爾蒙那晚他殺猿怪時的情景。

石室漸漸安靜下來,石塊也不再往下掉落。全身已被大汗浸濕的夏爾蒙,緊緊的把法杖摟在胸前,轉過身看見眾人,用不知什麼時候嘶啞的聲音道:“我沒事了。”

妮婭有些遲疑的道:“夏爾蒙,看樣子你很辛苦啊,要不要我幫你治療一下?”

夏爾蒙只覺得雙腿痠痛無力,只得坐在青石上,大口的喘息著,道:“我真的沒事了,你們快去拿財寶吧,時間不多了。”

“時間不多了,”站著的五個人莫名其妙,妮婭搶著道:“什麼時間不多了啊?”

夏爾蒙不知怎麼居然有點不好意思,遲疑了一下才道:“據我所知,再過一個小時以後,這座山峰將會發生地震,把這個洞窟永遠掩埋。”

石室中一片寧靜,眾人個個難以置信的表情。只是看夏爾蒙的表情不像是在說謊,而且一路上眾人都看出夏爾蒙對這個迷失洞窟極為瞭解,只怕是真的。

在死一般的寂靜中,維西帶著哭腔大吼一聲,轉身跑向大廳,羅德和塔爾也跟了出去。妮婭和優妮對望了一眼,也走了出去。

夏爾蒙看著他們都出去了,目光才移到手中的黑色法杖上。他輕輕撫摸這來自黑暗世界的異物,觸手冰冷,但可以清楚的感覺到它所蘊含的巨大力量。這時,法杖頂端的白色寶石也發出柔和的白光,輕拂夏爾蒙的身體。

※※※

六個人剛跑到山腳,就覺得腳下大地一陣顫抖,然後從山頂處傳來一聲巨響。剎那間,大地象受傷一樣劇烈發抖,令人難以站穩。正在手忙腳亂的時候,妮婭尖叫一聲,指著山頂說不出話來。眾人太頭一看,只見無數巨石從山頂隆隆滾下,不多時已匯成巨大的石流,把前進路上的樹木生靈壓的粉碎。

羅德大叫一聲:“快跑。”

六人使盡全身力氣跑開,夏爾蒙邊跑邊叫:“往旁邊跑,避開石流的前進方向。”

巨石流從山頂衝下,直衝了十里地才停了下來,整座山峰成了光禿禿的石山,山腳的森林也成了凌亂的石堆。

劫後餘生的冒險者們沖上了遠處的一個小山頭後終於安全了,之後,大家的目光很自然的落在了黑袍男子的身上。這次先開口的是塔爾,他抱著那個鼓鼓的大包袱(當然了,裡面全是財寶,背著這麼重的負擔居然也能逃出來,可見矮人族中即使是老的快死的老矮人的體力也是極好的,特別是有很多財寶時),道:“夏爾蒙,我們在一起的時間雖然不長,但大家一起經歷了生死,所以我覺得你應該向我們解釋一下。”

夏爾蒙看了看五個同伴的眼神,猶豫了一下,道:“好吧。這個迷失洞窟傳說是由天神所建,用來收藏天神的財寶(神仙也貪財??)。但天神怕有人盜寶,所以製造了無數迷宮,人進去很容易迷失方向,迷失洞窟的名稱就是這樣來的。”

羅德插嘴道:“那你怎麼知道一個小時後會有地震?”

夏爾蒙臉上又出現了困窘的神情,道:“洞窟內有一支神器,是天神的最愛。傳說天神曾下了詛咒,若有人偷了這個神器,就引發地震把他埋在山下…”

看見眾人的眼光全盯著自己手中的黑色法杖,夏爾蒙苦笑一聲,道:“沒錯,就是這根暗黑法杖,傳說它是冥神達斯所做…”

“嗚哇,”伴隨著一聲悲鳴,維西向夏爾蒙撲去,“你還我的黃金,還我的珠寶,還有鑽石,翡翠…”

優妮一把捉住維西,有攔住了其他憤怒的同伴,道:“別這樣,我們已經拿了不少財寶出來了。”

“可是原來還可以更多的。”維西幾乎要哭了,“整整一個大廳的黃金珠寶啊,把它們賣出去,全大陸的黃金價格都要下跌。”

“但是我們原來根本拿不到。洞窟裡有那麼多的高級魔獸,我們的實力完全不是對手的。”

“但那些魔獸都死光了啊,”塔爾說著,但他立刻反應過來,“呃,你的意思是…”

優妮轉過身,面對著夏爾蒙,她的目光銳利:“是你殺的吧?”

山風吹來,夏爾蒙那不知什麼材料做的黑袍隨風飄動。他的臉蒼白而憔悴,但目光卻鋒利如刀:“你怎麼這麼想?”

優妮盯著他的眼睛,道:“我看過洞窟內死去的魔獸,發現了一個奇怪的現象:它們的身體上沒有一點傷痕。只有幾具保存較好的屍體的嘴角邊依稀可以看見綠色血液的痕跡。我也曾百思不得其解,後來我終於想到我們初遇了那個晚上,你為了救我出手殺了那隻猿怪。撇開我造成的傷口不說,那猿怪死在你手上時除了口中流血之外,身上沒有其他的傷痕。它和洞窟內的魔獸一樣是體內受創而死的。我說的對不對?”

夏爾蒙注視著優妮,目光閃爍不定,過了好一會兒,才道:“不錯,那些魔獸是我殺的。”

眾人一陣聳動,要知道高級魔獸往往力大無窮,有的銅皮鐵骨,有的帶有巨毒,有的甚至對某些魔法都免疫。一般情況下,即使是一群訓練有素的戰士也很難對付一隻高級魔獸。夏爾蒙一個人即殺了這麼多的高級魔獸,純以實力而言,他已是大魔法師一類的超群人物,甚至於都有可能和慾望大陸上三位最強的魔法師相比較了。

優妮忽又想起一事,道:“那你問妮婭今年是大陸歷幾年是怎麼回事,難道你會不知道時間?”

夏爾蒙苦笑一聲,道:“三年前我雖然殺盡魔獸,但也身負重傷。你們還記得早先在洞窟中那恐怖的腳步聲吧,那也是一種高級魔獸,我從沒見過,卻比其他魔獸厲害多了。那時我殺光了其他魔獸後,又遇見了那個怪物,根本不是它的對手,加上我沒有藏寶圖而走錯了路,只得用最後的力量施行一個密咒,將它擊成重傷。但我也精元大損,全身生機幾乎斷絕,就此暈了過去。沒想到這一睡就是三年,其實我能活著我也很意外,那怪物居然沒吃我,也許是那個密咒有保護主人的效果吧。”

妮婭好奇心大起,追問道:“是什麼密咒啊,這麼厲害?”

夏爾蒙笑而不答。

維西惡狠狠地道:“那怪物沒吃你是你的酸,要不就是那怪物是瞎子。”

眾人相視一笑,都不好意思再怪夏爾蒙。塔爾道:“好吧,你幫我們殺了魔獸,有害我們拿不到財寶,那我們就當兩不相欠好了。”

夏爾蒙點點頭,羅德卻忍不住道:“那洞窟中的財寶無一不是精品,你裝了滿滿一大袋子,三輩子都花不完,當然這麼說了。”

妮婭在一旁冷冷道:“那你原來裝琴的袋子拿出來看看啊,那麼鼓鼓的好像不是琴呢。”

羅德臉一紅,立刻又恢復了常態,正色道:“啊,妮婭小姐,我是為了我們將來能過上好日子才隨便拿了一點點…”

“呸~~~~~”

※※※

夜幕降臨,大家圍著火堆而坐。

為了多拿財寶,大家都把吃的丟掉了;夏爾蒙雖然沒拿,但他是半途加入,身上本來就沒有吃的。無奈之下,眾人忙了半天,終於打了一隻野鹿,烤了充飢。

火光熊熊,映的每人的臉都紅了。塔爾開口道:“你們現在有什麼打算嗎?”

妮婭想了想,道:“我是出來修業的,現在要回赤蘇城的魔法學院去了。優妮,你也要回去了吧?”

優妮點點頭,道:“我出來冒險是為了磨練劍技,現在也要回赤蘇城的劍士學院去,再說年底的劍士大賽就要開始了。”

羅德接著道:“我有個表哥的阿姨的妹妹的堂兄的伯父在赤蘇城,我要去看看他。

呵呵,妮婭小姐,我們又被命運之神安排在同一條道路上了。我們真是有緣啊!“

妮婭不去理他,問維西道:“你呢?”

維西狠狠地瞪了夏爾蒙一眼,道:“我要跟著這個黑衣怪人,他欠了我那麼多錢,我一定要他還。”

“欠你錢?”眾人齊問。

維西咬碎鋼牙,聲淚俱下的道:“那麼多的財寶,黃金,鑽石,翡翠,瑪瑙…”

夏爾蒙苦笑了一聲,也沒反駁他,道:“我也去赤蘇城,那裡有個人一直在等著我。”說到這裡,他抬頭看了看天,天空中無月無星,有烏雲。

“啊,太好了,夏爾蒙先生也去。”妮婭高興地叫了起來。自從知道夏爾蒙的實力後,她就崇拜地開始稱呼先生了,“那維西也要去赤蘇城了?”

維西又瞪了夏爾蒙一眼,道:“是!”

“好啊,”妮婭拍手叫好,她年紀不大,和眾人一起經歷了生死考驗,已結下了深厚友誼,很不願意和眾人分別。“那現在只剩塔爾了,你呢,也和我們一起去赤蘇城吧?”

塔爾搖了搖頭,道:“不行,我老了。”他看了看夏爾蒙,又道:“我要回家養老了。”

妮婭失望的嘆了口氣:“唉,真可惜。”

塔爾微笑道:“傻姑娘,人生哪有不散的宴席。來,今晚為了我們歷經艱險而結下的友誼,乾杯!”

“乾杯!”眾人齊道。



“沒有酒杯,怎麼幹杯啊?”

“就是,再說也沒有酒啊。”

“誰說干杯的,喝空氣啊?”



※※※

十日後,這五個冒險者抵達了馬咯斯王國的王城“赤蘇城”。

馬咯斯王國位處大陸東南部,幅員遼闊,國力強盛,是大陸上四大強國之一。王都赤蘇,民生百萬,地處交通要道,往來商旅頻繁,也是大陸上最大最繁華的都是之一。

眾人進城後,找了家“白雲旅館”住了下來,安頓好後,又找了家小酒館吃飯。

吃了一半時,妮婭看了看夏爾蒙,黑袍男子面前的飯菜動都沒動。剛遇見夏爾蒙時,他的話就不多,這幾日越接近赤蘇城,夏爾蒙就越沉默寡言,只常常在休息時凝望赤蘇城方向,一言不發,眾人也不知道他在想什麼。

“夏爾蒙先生,”妮婭道,“你怎麼不吃飯啊?”

夏爾蒙搖搖頭,表示不想吃,目光又移向窗外。

妮婭沒辦法,只得和優妮說話:“優妮姐姐,你什麼時候回劍士學院?”

優妮道:“下午我就回去了,等我在學院的事做完後,再來看你們。”

羅德搶著道:“那妮婭小姐你回魔法學院以後,也要回來看我們啊,我可天天在旅館裡等你呀。”

妮婭白了羅德一眼,向夏爾蒙道:“夏爾蒙先生,你不是也要去找個人嗎?”

夏爾蒙神色一動,不答反問道:“妮婭,你所在的赤蘇城高級魔法學院的院長還是修肯嗎?”

妮婭的臉上立刻露出崇拜的表情,道:“是啊,修肯長老擔任我們院長已經有六十年了。他法力高強,是當今慾望大陸上三位最強魔法師之一呢。不過夏爾蒙先生也很厲害啊,說不定可以和修肯長老切磋一下呢。”

說到這裡,妮婭象想起了什麼,嘆了一聲,道:“不過修肯長老在學院裡的大法師塔上好多年了,我們都沒見過他。也許他不會見你的。”

夏爾蒙忽然冷笑了一聲,道:“大法師塔。”

優妮覺得有點不對勁,聽夏爾蒙的口氣似乎對這魔法學院不大友好。

可是妮婭一點也沒發覺,依舊十分興奮地道:“是呀,這座大法師塔是我們馬咯斯王家特意為修肯長老蓋的。因為修肯長老不但法力高強,而且幾十年來一直輔佐馬咯斯王國,在幾次戰爭中都立下大功,是馬咯斯王國的大功臣,是正義的守護神呢!”

夏爾蒙臉色蒼白,眼角微微抽搐:“正義的守護神,正義的守護神…”他喃喃道,然後低聲笑了起來,笑的全身彎曲,臉向地面。眾人看不到他的臉,只聽著有些淒厲的笑聲,和他那隻緊握暗黑法杖,因用力而骨節發白的手。

這時,連羅德和維西也發現不大對勁了。

※※※

妮婭踏著歡快的腳步在高高的台階上小跑著。秋天午後的陽光慵懶地灑在魔法學院上。一進大門,就是一片巨大的石塊鋪成的廣場,這是魔法學院學生日間練習魔法的地方,也是他們晚間活動的天堂。再過去就是一百多級的石階,在它之上是高大雄偉的多個殿堂,它們是上課學習的地方,也包括了圖書慣,食堂,宿舍等生活設施。整個建築高出地面二十多米,顯示出威嚴過人的氣勢。這裡是馬咯斯王國的精神像征,歷代馬咯斯王家的人都在這裡學習過(那個時代,魔法學院通常也是知識的最高學府)。

妮婭跑過了一百多級的石階,在走廊上拐來拐去,不一會兒在一間藍色門口的房間前停了下來,伸手推開了門。

“雪莉老師,我回來啦。”妮婭從背後抱住了屋中的那個人,高興地叫道。

那人轉過身來,微笑了一下,然後用她那特有的溫柔聲調道:“是妮婭回來了啊,太好了。”

現在是學院中練習魔法的時間,學生們大都在廣場上,屋中只有雪莉老師一個人。

她是個讓人一看就想起“溫柔”二字的女子,披肩烏黑的長發,瓜子型的臉龐,細長的眉毛下是大而閃亮的眼睛。她身著白色教師服裝,白皙的雙手扶住妮婭的肩膀,宛如誤入凡間的仙子,卻沒有沾染一絲的俗氣。

妮婭最喜歡雪莉老師了,特別是她覺得雪莉老師溫柔的風範是自己一輩子的目標(呵呵,大家都想像不出雪莉老師與魔獸搏鬥的樣子吧,我就想不出來,這麼溫柔的女子啊)。此時,妮婭拉著雪莉的手,唧唧喳喳的說著這些日子來冒險的故事。

雪莉微笑著聽著,她心中不禁有一些感嘆:真是個有幹勁的孩子啊,這麼有精神。

這時,從屋外遠處傳來了一聲悶響,然後是一陣喧嘩聲,暫時打斷了妮婭的演說。

雪莉往窗戶的方向看了看,笑著道:“你們現在的學生啊,一個個都這麼好動。當初我們剛進學院時。大家都只敢認真學習,就是練習魔法時也不敢出聲。哪像你們,什麼人一施法失敗就要笑個不停。”

妮婭嘴一撇,道:“就是嘛,他們老是笑我啦。”

雪莉失笑道:“原來你真的很差啊!”

妮婭臉一紅,正要說話,廣場方向又是幾聲悶響,一陣喧嘩。妮婭不禁道:“看來今天大家的狀態都很差呢。”

雪莉笑道:“幸好你沒去,不然…”

突然,一聲巨響之後,接連的慘叫聲傳來,打斷了雪莉的話。雪莉立刻站了起來,拉著妮婭的手向外走,道:“好像出了什麼事,我們去看看。”

走廊上已經有很多人了,大家顯然聽到了叫聲,都往廣場那兒走去。路並不遠,雪莉和妮婭沒多久就走到殿堂前方的石階上,居高臨下的望向廣場,一切盡收眼底。

廣場兩側站滿了身著藍白相間學生服的學生,中間空出了一大片空地,地上倒了幾十個學生,鮮血橫流,橫七豎八,有的已暈了過去。六個身著和雪莉相同教師袍的中年人,正圍成一圈,全力施用魔法與圈中一個人相抗衡。

圈中之人是一個身著黑袍手持黑色法杖的男子。

夏爾蒙,妮婭幾乎不相信自己的眼睛。

這時,旁邊已有學生把事情大略說了出來。廣場上的這個黑袍男子闖進學院,聲稱要找修肯長老(妮婭敢肯定原話不是這樣),學生們當然不會答應他,並質問他的目的,於是他就動手傷人,幾十位同學一時猝不及防(???),遭他暗算,受傷倒地。幸好有六位法力高強的老師在場,困住了他。哼哼,這可是六十年來第一次有人膽敢來找馬咯斯高級魔法學院的麻煩,一定要好好處置他。

正說著,只見場內六位老師似乎已用盡全力,各種魔法絢麗多采的向夏爾蒙打去,只是在他身前一米處好像遇上屏障似的停了下來,無功而返。與此同時,六位老師的身形移動遲緩,看上去竟像被人牽制的木偶一樣。

此時的夏爾蒙左手成爪狀直伸向上,掌心向天,右手緊握暗黑法杖,閉上雙眼口中低聲誦讀奇異咒文。忽地,他睜開雙眼,臉在剎那間漲成通紅,右手把暗黑法杖往地上重重一敲,大喝一聲:“破!”

一聲悶響,暗黑法杖上端的白色寶石光芒瞬間大盛,六位老師同時口噴鮮血,如有鐵錘在胸口重擊一般,往後倒去,手腳不停掙扎,顯然傷的極重。

廣場上下一片寂靜。只有妮婭忽然聽到身邊雪莉老師用一種她從來沒聽過的充滿痛苦近乎呻呤的聲音低聲道:“暗黑之心,是暗黑之心。”

廣場遠處的夏爾蒙的臉色很快恢復了正常,很明顯他已不像當初那般容易疲憊。

就在妮婭聽到雪莉老師的話時,夏爾蒙似乎也有了感覺。他抬頭向妮婭處望來。妮婭不由自主地縮了一下,可她很快就發現夏爾蒙不是看她,他在看雪莉。

那曾經蘊含著絕望,痛苦,掙扎,不屈,堅忍和狂野的目光,劃破了時空,燃燒著不息的慾望火焰,從黑暗世界歸來,重現於世間。

妮婭突然發現,雪莉老師一直拉著她的手,不知何時已經冰冷。 本帖最後由 joa1317 於 2018-5-19 18:56 編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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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一部 第四章 你往何處去

夏爾蒙轉過身子,面向石階,望著高高在上的人們,邁步向上走去。

廣場上下一片寂靜。微風吹來,夏爾蒙的黑袍隨風飄動,在空氣中劃出黑色陰影,隨著他的腳步移動變幻著,向這片古老殿堂籠罩而去。

妮婭忽然發現在廣場下邊近門處,還站著兩個與眾不同的男子,她立刻認出是羅德和維西。他們二人的臉色煞白,顯然對夏爾蒙的行為也大出意料之外。要知道現在夏爾蒙實際上是與整個馬咯斯王國作對,身為可憐的同夥的兩人當然不會很高興。

這時羅德也看見了妮婭,遠遠的向她擠出了個笑容。妮婭覺得那比哭還難看。

夏爾蒙很快走上台階,全身散發著肅殺之氣。他向前每走一步,圍著的眾人情不自禁的就退一步。很快,殿堂前就形成了一個圓形的空地。

空地中只有夏爾蒙,還有妮婭和雪莉。

妮婭很奇怪雪莉老師沒有後退,但她心裡卻不怎麼害怕。她似乎有種感覺,夏爾蒙是不會傷害她的。

夏爾蒙看了看妮婭,面無表情。然後,他盯住了雪莉。

妮婭發現雪莉老師也在看著夏爾蒙。她美麗的眼睛中沒有一絲恐懼,卻有說不出的情緒,似乎是百感交集,驚訝,迷惑,惋惜,痛苦,興奮和擔心,一一浮現。

妮婭發覺這兩人之間的關係很不尋常,但她說不出話來。現場中無形的壓力似乎壓的人喘不過氣來。

也不知過了多久,妮婭才聽到雪莉老師那溫柔卻略帶顫抖的聲音:“你回來了!”

夏爾蒙看著她,眼中露出一絲痛心卻帶著濃濃恨意,道:“我要見修肯。”

雪莉低下了頭,又是一陣微風吹來,掠起她的長發,輕拂過白皙的臉龐。良久,她才道:“修肯長老已在大法師塔中隱居了六年,他不會出來見你的。”頓了一下,她忽然以一種哀求的聲音道:“夏爾蒙,算了吧。以前的事我們都忘掉好不好?”

周圍的人一陣聳動,妮婭瞪大了眼睛看著雪莉那蒼白的臉。

夏爾蒙冷冷道:“我忘不了。”說完,他向周圍眾人掃了一眼,最後目光又落在雪莉身上,一字一字道:“他再不出來,我就開始殺人了。”

雪莉寒了臉,眼中閃過絕望之色。她舉目正視夏爾蒙,把妮婭拉到身後,道:“那你就先殺我吧!”

夏爾蒙冷冷的笑了,他舉步向雪莉走去,口中道:“那就讓我看看你的風系魔法練的怎麼樣了?”

雪莉一言不發,舉起雙手在胸前虛抱,開始誦讀咒文,不多時只見有一道細小風柱在她雙手間形成,略帶青色,稍後,風柱逐漸變大,顏色也轉為青綠,並在空中化作刀鋒狀。

周圍發出一陣驚嘆,這是風系魔法中的高級攻擊法術“風之刃”,威力很大但極難練成,魔法學院中還沒有人練成過。眾人都沒想到看起來弱不經風的雪莉的法力這麼高強。

夏爾蒙嘴角露出一絲笑意,道:“果然大有進步啊,雪莉。”

雪莉眉一皺,雙手一分,那象刀一樣的氣體破空而出,尖嘯著向夏爾蒙衝來。所過之處,連地下石板都被劃出淺淺的溝槽,顯然雪莉一上來就使出了全力。

巨大的風柱咆哮著衝來,夏爾蒙象置身與風暴中心,全身衣服劇烈飄動。就在風刃快要侵身,周圍魔法學院的老師學生已有幾個發出興奮的叫聲時,夏爾蒙伸出了左手。

他因久不見陽光而蒼白的,修長的左手。

暴風在他手掌前停住了,狂風因為受到阻擋而越加狂暴,風聲越來越大,到最後已變成刺耳的尖叫。無處可去的風柱越來越粗,令人想到夏季被困在堤內的洪水。

夏爾蒙向前踏出了一步,整個風柱象被一堵牆整個給推回來似的,也隨著退了一步。雪莉白皙的臉上立刻湧上了一片紅暈。

夏爾蒙頓也不頓,連續向前走了三步。巨大的魔法能量反挫,雪莉全身不斷搖晃,一張臉因吃力而時紅時白。

妮婭開始害怕起來,她清楚地看出雪莉老師已經不行了。她想開口叫夏爾蒙停手,但一張嘴就被大風灌的說不出話來。

這時夏爾蒙已走了七步,和雪莉僅相隔兩米,風柱就在他和雪莉之間狂吼著。現在誰都看出了這場較量的結果。

夏爾蒙看著面前這個美麗的女子,她咬著牙正在苦撐。她的長發隨風飄舞,白皙的臉龐因用力過度而顯得暈紅。風過處,她的眼中有決絕之意,然而看起來卻依然溫柔。那曾是夢一般的眼神啊,如今依舊可以看見映在其中的影子。

那個影子是誰?

映在她眼中的影子有沒有刻在她的心裡?

雪莉雙腳一軟,苦撐了這麼久後剎那間身體的力量崩潰了。她無力地倒下,失去了控制的風柱呼的一聲倒灌回來。

她絕望的閉上眼,在那之前,她看見了夏爾蒙蒼白的臉。

旁邊膽大的一些學生怒吼著沖上前,在跑到一半時卻發現夏爾蒙手一偏,那風柱一下轉了方向,離開了雪莉向自己衝來。

“砰砰~~”

當先的幾個人立刻被撞的直飛了出去,或跌下了廣場,或被撞到堅硬的牆上,全暈了過去。後面的人慌亂下,左右逃竄,結果又是十幾個人被風力捲起到半空,再重重地摔在地上。

許久,風力漸漸平息,地上一片狼籍。雪莉脫力地躺在妮婭的懷中,看著站在面前的黑袍男子。

夏爾蒙冷冷道:“我要見修肯。”

雪莉疲憊然而堅決地搖頭。

這時,旁邊一個憤怒的學生大吼一聲:“我們和這個侮辱學院的傢伙拼了!”他的話得到了一群熱血學生的響應,瞬間衝出了幾十個學生。

夏爾蒙臉一沉,正要有所行動,雪莉已大聲叫道:“站住,他是暗黑法師,你們差的太遠,不要…”

她的話被學生們的怒吼壓下了。他們狂叫著象視死如歸的英雄向夏爾蒙衝去。夏爾蒙看著他們憤怒的臉龐,露出一絲嘲諷的笑意,將暗黑法杖拿到身前,把杖頂白色寶石對準衝來的學生,開始誦讀咒文。

雪莉驚恐地看著原本柔和的白光漸漸明亮起來,一股肅殺之氣越來越濃,她絕望地喊:“夏爾蒙,他們還只是孩子,你不可以殺…”

時間在那一瞬間似乎停頓了一下。

一個威嚴的聲音傳來:“站住!”

學生們都站住了,他們震懾於那叫聲的威嚴和平日裡因無盡崇拜而帶來的畏懼。

一個身材高大,鬚髮皆白的老者出現在雪莉和妮婭的身邊,他身上穿著白色的法師袍,袍上還繡著閃閃的金邊。

雪莉艱難的叫道:“修肯長老。”

修肯向他點點頭,然後轉過身子,面對著夏爾蒙。

站在黑袍男子面前的是慾望大陸上最強的魔法師,他的名字在幾十年前就以傳遍了大陸的每一個角落。

兩人對視良久。

夏爾蒙的眼光怨毒而刻骨,他用力地握著暗黑法杖,面對著這傳說中的強者,他沒有一絲一毫的畏懼。

修肯也在看著他,然而他的眼光平和而深邃,似乎是年長的長者看著許久未歸的遊子。

修肯開口了,他的聲音中沒有了威嚴,面對著夏爾蒙他似乎只剩下了慈祥:“你回來了嗎?我的孩子。”

周圍眾人一片嘩然,妮婭幾乎合不攏嘴,這個夏爾蒙到底是什麼身份?

夏爾蒙看著修肯,一字一字道:“不要這樣叫我!”

修肯皺了皺眉,半晌才道:“你想做什麼?”

夏爾蒙冷笑一聲,道:“你不知道嗎?”

修肯沉下了臉,看著夏爾蒙,夏爾蒙也毫不示弱地盯著他。過了一會,修肯突然道:“好,不過這是你我二人之間的事。你隨我來。”說完,他轉身走去,夏爾蒙一言不發,緊跟而去。

雪莉在身後哀哀地叫了一聲:“修肯長老。”

修肯轉過身來,對著雪莉慈祥的笑了笑,又轉身去了。

妮婭望著兩人的身影消失在走廊上後,不禁悄悄問雪莉道:“他們要去哪啊?”

雪莉愣愣地看著那個方向,道:“大法師塔。”

妮婭吃了一驚,道:“那裡不是只有修肯長老才能進去嗎?”

雪莉苦笑一聲,沒有回答。

妮婭又想起一個問題,道:“雪莉老師,你剛才叫夏爾蒙作暗黑法師,這是什麼意思啊?”

雪莉看了看妮婭,突然道:“我看你的樣子似乎認識夏爾蒙,是不是?”

妮婭臉一紅,道:“是。”隨後把探險一事簡單說了一遍。

雪莉聽了,喃喃道:“原來那是暗黑法杖,想不到他的力量已經可以操縱神器了。”說著,她轉頭看著妮婭,她的臉依舊蒼白,“妮婭,以後不要接近這個男人,離他遠遠的,知道嗎?”

妮婭困惑地看著雪莉,點了點頭。雪莉嘆了口氣,道:“我叫他暗黑法師,是因為他用的是暗黑系魔法。”

妮婭莫名其妙,“暗黑魔法?”

雪莉點點頭,道:“這世上有六位大神,卻只有五系魔法,你不覺得奇怪嗎?”

妮婭大吃一驚,道:“你是說…”

雪莉截道:“不錯,這世上本有六系魔法。除已知的五種外,第六種就是與掌管死亡破滅的黑暗神,又稱冥神的達斯結下契約,使用黑暗力量的魔法,叫暗黑魔法。這系魔法因為承襲死亡黑暗之力,所以與其他五系魔法大異,出手時無聲無息無色無味,是破壞力最強的一系魔法。”

妮婭道:“那為什麼世上都沒人知道這種魔法啊?”

雪莉嘆了一口氣,道:“因為這種魔法已經滅絕一千年了。一千年前,暗黑魔法盛行,但它是死亡破滅之術,其中有很多極殘忍極可怕的邪惡術法,被許多心地殘毒的暗黑法師濫用,搞的整個慾望大陸天怒人怨,普通平民死傷無數。後來其他五系魔法師聯合起來,又聯合妖精族和狼族的力量,全力和暗黑法師爭鬥,在付出慘重代價後,終於打敗了暗黑法師,又經過長達數十年的追蹤獵殺,把世上所有的暗黑法師一一殺盡。從次之後,這系魔法就絕傳了。”

妮婭倒吸了一口涼氣,眼前彷彿出現了千年前血戰的情景。她心理隱隱覺得,雖然暗黑法師有錯,但全部殺盡似乎過分了。

她正想再問,卻聽見廣場下一片喧鬧,原來是一隊士兵開了進來。紅甲白盔,妮婭認出那是馬咯斯王家禁衛軍的服裝。發生了這麼大的事後,馬咯斯王國的官方力量終於出現了。

“別誤會啊,我們是路過的。”

“是啊是啊,我們和那該死的夏爾蒙可是素不相識啊。”妮婭這才發現羅德和維西二人不知何時已被士兵扣了起來,這時一個小隊長樣子的人冷冷道:“你們素不相識怎麼知道他叫夏爾蒙?”

“…呃,這個,這個,哦,我是聽別人說的,哦,不,我是聽剛才動手的那個女人說的。啊,別打我。”羅德維西抱頭鼠竄,周圍滿是憤怒的學生準備拿這兩人出氣。很明顯,這兩人比剛才的黑袍男子好欺負的多。

妮婭正要過去幫忙,卻見士兵們已把學生和這兩人隔開了。

妮婭鬆了口氣,忽然發現一道巨大的陰影遮住了雪莉和自己。她回頭一看,只見一個高大的男子背對陽光面向他們而立,受陽光刺眼,妮婭一時看不清他的臉,只發現他身著禁衛軍將官服裝,全身盔甲在陽光照射下發出耀眼的光芒,象站在光芒中的戰神。

雪莉驚喜地道:“你來了?”

那男子溫和,沉穩,平靜地道:“是,我來了!”

※※※

大法師塔高七層,上細下粗,聳立在魔法學院後庭。周圍遍植青草,有一條石板路通往門口。

修肯站在門前,用手在門上輕拂,口中輕誦咒文,稍後一聲輕響,門打開了。一座石製的階梯出現在眼前,圍繞著塔中心一根巨大的石柱蜿蜒而上。

修肯當先走去,夏爾蒙緊跟在後。大門在身後無聲無息地合上。塔內沒有窗戶,光線變的十分幽暗,只有牆壁上的幾盞小燈發光照明。

兩個人就這樣一言不發的向上走去,一直到了最高的第七層才有了唯一的一間房間。裡面擺滿了半屋子的書,然後就只有簡單的桌椅床鋪,此外,還有扇小窗戶。

夏爾蒙走到、窗前,向外望去,才發現這裡是魔法學院的最高點了,他可以看清楚整個學院,甚至看到剛才的殿堂門口仍然站著一些人。

因為有窗戶的原因,這個房間的光線明亮了許多。修肯站在屋子中間,看著黑袍男子轉過身來。

他認真的看著夏爾蒙,道:“你想和我動手嗎?”

夏爾蒙沒有回答,只是盯著他向前邁出了一步。

修肯微微一笑,道:“你剛才和雪莉動手時用的是‘暗壁’吧,後來把風刃轉向時用的應該是‘操魔術’,還有,之前你和六位老師動手時該是‘暗壁’和‘暗黑之心’齊用,對吧?”

夏爾蒙的瞳孔開始收縮,他望著這看來和藹的老者,道:“原來你早在一旁了,為什麼不出手?剛才我要是出手重一點的話他們早死了。”

修肯淡淡道:“你不會殺他們的,因為你不願浪費力氣。”他看著夏爾蒙,微笑著道:“暗黑魔法的威力絕對強過其他魔法,但他對施法者的精力損耗也大大超過其他魔法。古代那些暗黑法師之所以研究出操控靈魂肉體甚至於死屍的邪惡術法,說到底也不過是為了減少精力損耗,以最小的損耗換取最大的力量而已。”

夏爾蒙深深吸了口氣,道:“想不到你對暗黑魔法也有這麼深的瞭解。”

修肯一笑,神色間有自傲之意,“我雖不曾修煉暗黑魔法,但我對它的瞭解絕不會比你少。”說著,他又看了看夏爾蒙,道:“你最後所用的‘操魔術’,是以自身黑暗之力操控對方魔法能量的高術法,威力極強,但自身損耗亦極大。以我看來你的精力到現在也未完全恢復正常。這類魔法本不該輕易使用,但你為了救雪莉居然用了出來,看來你對她仍有餘情未了啊!”

夏爾蒙寒下臉,冷冷道:“你的話太多了,動手吧。”

修肯搖搖頭,道:“你還是先休息一下,等恢復了精力再和我動手吧。你現在不是我的對手。”

夏爾蒙眼中掠過一絲怒意,但立刻控制住了自己。他深深地看了修肯一眼,然後一言不發地找了張椅子坐下,閉目養神。

修肯的眼中不禁露出了嘉許之色。

※※※

修肯負手站在窗前,看著窗外景色。也不知過了多久,直到他感覺到身後的暗黑法師站起身來,他才轉過身去。

夏爾蒙冷冷地看著他。

修肯還是一如即往的和藹,道:“你好了嗎?”

“是。”

修肯微笑道:“既然我讓你有足夠的時間休息,那麼在動手前,你可不可以也給我一點時間,讓我說幾句話?”

夏爾蒙平靜地道:“你說。”

修肯道:“你這麼恨我,應該是因為當年你父親出事,你跑來求我幫忙,結果我卻將你父親的藏身之地告訴馬咯斯王家,導致你父親被捉住,並在審判後處死吧?”

夏爾蒙沒有說話,只是用力地握著暗黑法杖。

修肯繼續道:“我知道你一直認為你父親作為一個邊城的小文官,沒有偷盜公家財物,是無辜的。我現在可以告訴你,他的確是無辜的。”

夏爾蒙霍地抬頭,嘶聲道:“你…”

修肯淡淡一笑:“是的,我從一開始就知道。但實際上,這只是給外人看的藉口而已。”

夏爾蒙死死地盯著他,看著他從懷中拿出一封有些發黃的信,遞了過來。夏爾蒙接了過來,打開,這是一封短信,信上是少年時他曾熟悉的筆跡:

納斯達陛下親見:

小人已遵前命,以金珠賄得本城守將,只等大軍前來,即可舉城相迎。惟陛下不忘舊約,賜以金幣三萬,封伯爵之位,則小人必肝腦塗地,以死效忠陛下也。

微臣尤素·夏爾蒙敬上

夏爾蒙一字一字地看去,心一點一點的沉淪。耳畔又傳來修肯的聲音:“之所以處死你父親,是因為他通敵賣國,而當時不加以聲張,是為了避免打草驚蛇,驚動了納斯達帝國的人。”

夏爾蒙只覺得剎那間心中的那根支柱斷掉了,那曾是支撐他在黑暗歲月中字強不息,咬牙堅持的動力。他的身體就像脫力似的,踉蹌了幾步,退到椅子旁無力的坐下。

修肯看著他,眼中有同情之意,但一閃即沒,道:“當年你是我最好的學生,我對你種下魔法禁制,是希望你做個平凡人安靜的度過一生就好。沒想到你無意中從古書室發現了《冥神密典》,並自行參悟了出來,我實在太小看你了。”

夏爾蒙腦中一片迷亂,只喃喃道:“小看我,嘿嘿,小看我…”

修肯看著這個幾乎已解除武裝的青年,道:“你為了一個可恥之人,背叛了自己的命運,投身與黑暗之中,遠離光明,與無數正義之士為敵,這值得嗎?”

夏爾蒙面無血色。

修肯和藹地笑著,轉身看著窗外,道:“你也不要再怪雪莉了,她雖然是你的好朋友,但她也是馬咯斯王國的子民。她當年所做的事,你也就算了吧!”

夏爾蒙笑了,慘笑:“怪她,我怪她什麼?”

修肯向夏爾蒙招了招手,示意他走到窗前,看著塔下站著的一群人,道:“那兩個被士兵押著的男人是你的同伴吧,哦,雪莉也在。她身邊那個將官你還記得吧?”

“是蘭特吧。”

“是他。你看他永遠都是這麼精神整潔,看上去好像生來就是站在光芒中的人一樣啊!”

他頓了一下,看著夏爾蒙道:“夏爾蒙,你和蘭特還有雪莉是一起長大的好友,讓他們來幫助你吧。摒棄黑暗,回到我們正義的一方來吧!”

夏爾蒙木然搖頭,轉身緩緩向樓梯走去。他每走一步似乎都耗盡了全身力氣。

這時,從身後又傳來修肯的話聲:“忘了告訴你,去年十月,蘭特和雪莉已經結婚了。”

夏爾蒙的身體一陣搖晃,幾乎就要倒在了地上,只有他緊握的暗黑法杖在支撐著他的身體。他愣在原地半晌,才低聲道:“我走了。”

修肯和藹地看著這被徹底打敗的對手,微笑道:“我的孩子啊,這廣闊世間,你往何處去?”

夏爾蒙心中一陣迷惘,只覺得無數念頭在腦中激盪,激怒之氣無處隱藏,忍不住仰天大叫:“我往何處去,我往何處去啊…”

淒厲的叫聲劃破了大法師塔中長久的寧靜,在塔中迴蕩。遠處傳來了回音,彷彿是這座巨大的石塔也在與他共喊:往何處去,往何處去…“ 本帖最後由 joa1317 於 2018-5-19 18:57 編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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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一部 第五章 謠言

你曾經迷惘過嗎?

你是否在面對未知的將來時茫然無措?

你有沒有經歷過在一瞬間全部的人生觀價值觀,全部的生活意義一起崩潰的遭遇?

當命運化作咆哮的野獸要將你撕碎,你有沒有勇氣,有沒有信心去與它戰鬥?

特別是,當你的親人欺騙你,當你的密友背叛你,當你失去了最後的依靠,躲在黑暗角落迎接未知的明天時,你可會害怕,恐懼,你可會悲傷,哭泣?

當人生道路是一團迷霧,你該怎樣去選擇一生的路?

或者說你還有沒有選擇的勇氣?

還是,就這樣沉淪不顧。

※※※

夜已深。

黑暗在這座城市裡猖狂地跳舞。

無知的少年在骯髒的角落,為了最後的食物與野狗對峙,當他的鮮血淋淋而下時,是否知道他的同類過的是怎樣的生活?

一片陰影籠罩而來,野狗畏懼地逃開。受傷的少年將骯髒的食物抱在懷中,抬頭看著這個幾乎與黑夜融為一體的人。他蒼白的臉沒有表情,原本明亮的眼睛已暗淡無光。他的右手緊握著一根法杖,上邊有白色寶石。夜風吹來,吹起他的黑袍在風中飄舞。

黑袍男子在少年面前停下,看著他。少年縮了一下,本能的感到害怕。根據以往的經驗,除了野狗沒有人會來和他爭奪這骯髒的食物。

他看著這黑袍男子緩緩蹲下,在那白色寶石所發出的柔和光芒中,蒼白的臉出現在他眼前,卻毫無生氣。

“你為什麼活著?”黑袍男子低聲道。

少年不知所以,卻聽見在這黑袍男子身後傳來話聲,他舉頭望去,看見是兩個男子一邊驚訝地看著黑袍男子,一邊竊竊私語。

“羅德,你覺得夏爾蒙在那孩子旁邊想幹什麼?”

“不知道,你說呢?”

“我也糊塗了。自從他從那座石塔裡出來後就變得和死人一樣不言不語,整個人陰森森的。”

“是啊,半夜三更不睡覺卻滿街亂逛,還跑到一個乞丐跟前盯著他看。他該不是瘋了吧?”

“有可能,這傢伙當初滿山洞的金子不要卻去拿那把鬼杖,現在又和馬咯斯王國作對,還連累了我們。真是個瘋子。”

羅德皺皺眉,道:“不過他白天那副死樣子走出來時,居然還記得叫士兵放了我們,我可是沒想到。”

維西瞄了夏爾蒙一眼,小聲道:“說起來他的身份好像很不簡單,那個長的很帥的長官一聽他說話就叫手下把我們放了。不過我看那傢伙可不怎麼順眼,搞的自己是正義之神似的,還叫我們以後不要再進赤蘇城了。”

羅德道:“那是你沒人家帥心理不平衡。我打聽過了,那人是馬咯斯王家禁衛軍的副將蘭特,是個大官呢。對了,你有沒注意到一直站在蘭特旁邊的那個女老師,她也一直看著夏爾蒙呢,看來他們之間都是認識的。不過那女老師可真漂亮,看起來那麼溫柔…”

“好啦,你就知道看漂亮女人。現在我們怎麼辦啊?”

“呃,那個叫蘭特的傢伙叫我們馬上出城,雖然我捨不得妮婭小姐,不過保命要緊。倒是現在你說我們要不要離開這個瘋子啊,再和他在一起我們的前途可不大樂觀了。”

“說的也是,雖然他就了我們,不過害我們被抓的也是他,我們可不欠他什麼。”

“是啊,那你的意思是我們開溜跑路?”

“哦,這是你說的,雖然這麼沒義氣的事我很少幹,但為了照顧你,我只好幹一次了。”維西大義凜然地道。

“不是吧,這麼沒人性的話你也說的出口。”

“什麼啊,開溜可是你說的。”

“我是試探你一下,像我這麼情深義重兒女情長的人會幹這種事嗎?”



“我說維西,其實木頭人,我是說夏爾蒙做人也不是太差,而且當初在龍山時也救了我們好幾次,我們就這樣走了,好像不太好吧?”

“…說的也是,好吧,大家朋友一場,看他大受打擊就快死的分上,我們就帶他走吧。”

“呵呵,想不到你還這麼有同情心啊,維西。”

“那是,再說他還欠我那麼多錢,可不能讓他給賴了。”

“…維西,你該不是為了錢才改主意的吧。”

“你別胡說,我像那種人嗎?”

“你不像,你就是那種人。”

後邊兩個無聊男子繼續著沒品位的爭吵,夏爾蒙卻似乎聽不見,他只是看著眼前這個少年,看著這卑微的生命,看著這掙扎求生的同類,他低低地重複道:“你為什麼而活著?”

※※※

第二日,羅德和維西商量之下,決定離開赤蘇城(不離開也不行了),往西去馬咯斯王國的邊境大城“克頓城”。那裡雖然接近納斯達帝國,邊境上常有戰事,但“克頓城”是那一帶的政治經濟和軍事中心,人口眾多,商旅往來頻繁,說不定會有賺錢的機會,而且就算馬咯斯王家反悔抓人,也可以就近跑到納斯達帝國去。

二人把想法和夏爾蒙說了,黑袍男子一言不發,只點了點頭。

他其實也無處可去了。

三人就這樣出發了。

一路之上,羅德哀嘆著想念妮婭小姐的同時與遇見的美貌女孩搭訕,維西則詛咒某人欠錢不還卻還繼續花債主的錢吃住,可惜這些惡毒的話對死氣沉沉的某人完全沒有效果,結果維西只德恨很地收口然後把這筆錢乘以十在加到債務上去。至於夏爾蒙則完全沉默,整日裡想啊想啊,呆呆的真的和木頭沒什麼差別了。

就這樣走了三天(本來買三匹馬代步或僱馬車要快得多,然而在維西抓緊錢包咆哮著反對下不了了之)。

這天中午,三日呢來到一個小鎮,找了家小飯館,吃了一半時,飯館裡另一桌上的客人談話吸引了全部吃飯之人的注意力。

“喂,你們知道嗎,王都赤蘇城最近出大事了!”

“什麼事啊,這麼嚴重?”

“聽說王都裡出了個奇怪的魔法師,居然衝到高級魔法學院裡去踢場子,打敗了好多高手,最後還是最厲害的修肯長老出來才鎮住場面呢。”

“哇,厲害啊。居然有人膽子這麼大。敢去馬咯斯王家歷代成員學習的地方去搞亂,不是找死麼。”

“對啊!”

羅德和維西對望一眼,又一齊看了看夏爾蒙,只見黑袍男子面無表情,正專心地想心思。二人相對苦笑。

隔日,也就是離開赤蘇城的第四天。三人在另一個小村的驛站聽到了另一個版本:

“聽說那個鬧事的魔法師居然就是千年前就已滅絕的暗黑法師啊。”

“真的嗎?好像暗黑法師都是心地慘毒的傢伙呢。”

“是啊,聽說當時那個暗黑法師已經殺了不少人了,幸好王家禁衛軍的蘭特大人和修肯長老擊敗了他,這種人真是該死。”

羅德忍不住道:“聽說當時沒死人啊。”

“你知道什麼,暗黑法師根本就是魔鬼化身,哪會不殺人?”

“…”

第六天,另一小鎮的旅館。

“哎呀,不得了了,你們知道嗎?那個穿黑衣服的惡鬼不但在王都裡殺了幾百個人,現在居然跑出城,到城外的村落裡濫殺了。”

“不可能吧,你是不是聽錯啦?”

“真的,這是王都傳來的消息。那惡鬼簡直毫無人性,不但殺反抗的男人,而且連老人,女人甚至剛出生的小孩也不放過啊。就算是魔鬼也不會這麼瘋狂啊!”

“…”

第七天,和路上的一隊商旅同行。羅德和維西買了件灰袍給夏爾蒙換上,他的黑袍太刺眼了。

“唉,我活了大半輩子,還是第一次遇見這麼悲慘的事。”

“…老丈你說的是?”

“前幾天我從東邊過來。聽說幾個村落旁的墳墓都被挖開了。這一定是那瘋狂的暗黑法師干的。聽說以前他們製造可怕的骷髏兵就是這樣幹的。”

“…”

“還有啊,最近時常有孕婦被剖腹取走胎兒和少男少女無故失蹤然後慘死野外手足不全的慘劇發生,想必也是那惡魔干的。”

“…”

“對了,你們知道嗎,聽說那惡魔居然還有同伴呢?”

“…是嗎,嘿嘿,他們幹了什麼啊?”

“你們怎麼笑得這麼難看啊。哦,你說那惡魔的同伴啊。當然也是無惡不做,喪盡天良,盡幹些慘無人道,毫無人性之事。哼,這些人要是被人發現了,當場就在大街上亂棒打死!”

“…”

第八天,三人已不敢往人多的地方去了。

“這到底上什麼世界啊?”羅德狠狠地踢飛了道路上的一顆小石子,恨恨地道。

灰袍男子夏爾蒙(原來的黑袍不敢穿在外面了)默默地跟在後面,一言不發,倒是維西接口道:“就是,還說我們瘋狂,我還說他們好似瘋子呢!”說到這裡,他好像想起了什麼,道:“不過,你們不覺得這次的謠言很奇怪嗎?”

夏爾蒙居然還是事不關己似的,羅德只得道:“你什麼意思?”

維西道:“雖說謠言都是越傳越歪,越傳越邪的,不過這次也歪的太誇張太邪門了,我懷疑有人在背後故意搞鬼。”

羅德點點頭,看了看夏爾蒙,忍不住道:“喂,死木頭,這事怎麼說也是由你而起的,你怎麼象沒事人一樣啊?”

夏爾蒙淡淡道:“那些事我一件也沒幹過。”

維西怒道:“廢話,你這些天天天和我們兩人在一起,當然不是你幹的。”

羅德道:“最可恨的是,那些人把我們也給扯進去了,說什麼惡魔的同伴。這要是傳出去我大好形象可全毀了。”

“呸!”維西道:“你還有什麼形象啊你。對了,夏爾蒙你有沒有辦法啊,老是這樣下去可不大妙啊!”

夏爾蒙低頭看了看大地,依舊淡淡道:“我能有什麼辦法。我們連造謠的是誰都不知道。難道和那些老百姓一個一個去解釋嗎?”

二人語塞,看著夏爾蒙緩緩的走去,羅德悄悄對維西道:“我怎麼覺得死木頭一副心灰意冷的樣子啊,他該不會自殺吧?”

“不知道,從出王都的那一天起我就覺得他快死了,麼想到到現在他還活的好好的。不過這樣也好,他欠我的債還有希望。”

“你這傢伙怎麼老記著錢,朋友都這個樣子了,你真是沒人性。”

“你又開始胡說了,我只是說說罷了。我不是那種人。”

“我早說過了,你就是那種人!”

“…”

第九天。

維西伸了個懶腰,道:“再往前十里地是個叫‘阿爾夏特’的村子,到那兒就離‘克頓城’很近了,應該只有半天的路程吧。”

羅德白了他一眼,沒好氣地道:“原來只要六天的路走了九天,你還好意思說。”

維西怒道:“我還不是為了大家能省點錢,你還…喂,你去哪啊?”

只見羅德快步向前走了幾步,撇下羅德和夏爾蒙,迎上了迎面而來的兩個人。一個是拄著枴杖的老人,另一位是長的相當清秀的少女,背著個小包袱,扶著老人,看樣子是他的孫女。

羅德笑容可掬(維西在後面低聲罵道:死性不改),道:“啊,美麗的姑娘,可需要我的幫忙?”

那少女微微一笑,如春天田野裡的小花盛開一般,有股自然清新的美麗撲面而來:

“謝謝你,請問往‘托克村’怎麼走?”

“哦,我們剛從那來。你們順著這條路只走,到一個十字路口時向右拐就是了。”

“謝謝你了,先生。”少女輕笑點頭。

少女扶著老人往前繼續走,羅德在後面大聲喊著:“姑娘,你住在那裡呀,以後我去找你可以嗎,對了,你叫什麼名字…”

突然一陣馬蹄聲傳來,打斷了羅德的話。他轉頭看去,只見前方來了五名騎兵,身著的是馬咯斯軍隊的服裝。

那少女和老人的臉一下子變得蒼白。

很快,五名騎兵來到面前,下了馬。當先一個身材高大的士兵似乎是個頭目,他看了看夏爾蒙等人,確定是路過的旅人後,轉向老人和少女,喝道:“為,奧布老頭,你居然敢逃避兵役,快和我回去參軍。”

“參軍。”羅德三人面面相覷,誰都看得出這老人風燭殘年,沒死也只有半條命了。

“將軍老爺,我真的太老了,打不了戰啊。”老人苦苦哀求,那少女也在一旁幫腔。

那頭目自然不會是什麼將軍,但很明顯他對這樣的稱呼非常滿意,於是他的態度好了一些,“不參軍也可以,我們按老規矩辦好了,你交參軍稅就可以免於參軍了。”

老人道:“老爺啊,我實在是沒錢了。這些年來我值錢的東西都賣了也交不完稅啊,您就饒了我吧。”

那頭目勃然大怒(好像這種情況經常出現啊,我不知不覺就寫了出來):“死老頭,沒錢交稅又不參軍,還敢誹謗我們偉大的馬咯斯王國的稅法,真是該死。”說著,一腳踢了過去,把那老頭踢倒在地。少女尖叫一聲,撲上去看爺爺有沒有什麼事。

羅德和維西大怒,正要開口質問,卻見旁邊一個士兵在那頭目耳邊說了幾句,那頭目看了肯少女,笑道:“小姑娘長的還滿漂亮的,這樣吧,跟老爺我回去享福,也就免了你爺爺的稅啦。”

說著,他一伸手把少女抓了起來,少女哭叫反抗,但力弱無能為力。

那頭目正爽之際,只覺得腦袋一陣疼痛,不由得送開手退了幾步,那少女也被人奪去。

他仔細一看,卻是站在一旁的三個旅人中的兩個,另一個拿著法杖的站著沒動。士兵頭目大怒,霍地拔出長劍,和另外四個士兵把羅德和維西圍在當中。

“你們這兩個不知死活的東西,敢攪本老爺的興頭,去死吧。”說著一劍就砍了過來。

羅德和維西毫不示弱,拔出護身兵刃自衛,口中罵道:“呸,攪你興頭,你這人渣。”

“就是,雖然我的職業也不是干什麼好事,但比起你來我就像聖人了。”

刀來劍往,儘管羅德和維西二人精神可嘉,但肉體卻漸漸支持不住了。他們本就不長與肉搏,而對方卻正正是這方面的老手,而且人數又多。鬥到酣處,那頭目大喝一聲,一劍砍來,羅德用劍一擋,冷不防側面腰部被另一個士兵踢了一腳,跌倒在地。

那頭目哈哈大笑,用劍砍下。維西大急,要衝過來相救,卻被另三個士兵纏住,這時那老人和少女都轉過頭去,不忍心再看。

正在次時,眾人只聽見一聲斷喝:“破!”

那頭目的動作停頓了下來,胸口處發出了幾聲悶響,然後另四個士兵也發生了同樣的情況。隨著一陣踉蹌,五個士兵口噴鮮血,倒在地上,手腳抽搐了幾下就不動了,看來是死多活少了。

眾人向聲音處看去,只見夏爾蒙閉目而立,臉上還有一絲紅暈未曾退去。

老人少女驚魂稍定,過來給三人道謝。羅德問起今日之事原因,老人長嘆一聲,說了出來:

馬咯斯王國和納斯達帝國是累世夙敵,邊境線上征戰不休,附近民眾生活普遍很苦。偏偏五年前新任戍邊大將軍托蘭到任後,貪污軍餉,有以保護民眾為名,橫徵暴斂,遇上戰爭,又常派士兵到各個村落抓男丁入伍打戰,五年間也不知有多少人無辜戰死。弄的人心惶惶,民不聊生。這位奧布爺爺今年七十五歲了,居然也要服兵役,以前是叫參軍稅以免兵役,但今年實在是交不起了,有害怕如狼似虎的馬咯斯士兵,只得離開村子,去投靠親戚。沒想到就這樣他們還不放過,還派人來追。今日若不是遇上夏爾蒙三人,後果真是不堪設想。

羅德和維西目瞪口呆,他們很少來到邊境,沒想到居然會有這種事發生,真是駭人聽聞。當下送走這對爺孫,三人湊到一起研究。

維西首先道:“現在我們怎麼辦啊?”

羅德道:“什麼怎麼辦,繼續往前走啊。”

維西想了想,道:“也對,反正剛才奧布爺爺也說了,克頓城裡要好多了,不像外面這麼亂。”頓了一下,他瞄了夏爾蒙一眼,道:“那這五個人怎麼辦?”

夏爾蒙看也不看,只道:“丟在路旁算了。”說著一個人當先走了。

羅德跟在後面,望著他的身影,悄悄和維西道:“我開始有點相信那些謠言了,這傢伙真冷血。”

維西點點頭,也道:“難道暗黑法師都這樣?”

夏爾蒙好像感覺到了什麼,轉頭問:“你們怎麼走的那麼慢,在說什麼呢?”

“…”

※※※

阿爾夏特村是個有三百戶近一千人的村莊。三個人走進村子時已是中午,路上不知怎麼一個行人也沒有。

三人逛了一圈,居然沒找到旅館和飯館。

“有沒搞錯啊,大家都不做生意了嗎?”維西咕噥道。

“看來只好去找一戶農家去買點吃的了。”羅德道。

“你去吧,這種事你在行。”

“你~~,算了,誰叫我魅力大呢。”羅德這樣安慰著自己,然後隨便找了一戶看起來不算太破的房子,走到門口,擺出最帥的姿勢(又來了),微笑著去推門。

這扇門很輕易的被他推開了。

有時候,命運之門是那麼容易推開。雖然,從門裡湧出的未必是涓涓的溪流,也可能是足已把平靜的歷史之河變為激流的洪水。

大陸歷一零七六年十月十七日,羅德這個三流的呤游詩人在馬咯斯王國邊境上的阿爾夏特村中推開了一扇農家的門。

後世把這一天稱為“暗黑誕生日”。 本帖最後由 joa1317 於 2018-5-19 18:58 編輯

Babcorn 發表於 2018-5-19 15:07
第一部 第六章 暗黑誕生日

門開了。

羅德微笑著喊道:“有人嗎?”

房間裡靜悄悄的,沒有人回答。羅德伸頭進去張望了一下,只見屋中整潔樸素,雖沒有什麼值錢家什,但桌椅碗筷都擺放的整整齊齊。他咕噥了一聲:“怎麼搞的,沒人。”說著就要退出來。就在這時,他看到內側臥室門上的布幔動了一下,似乎有人在內。

羅德提高了聲音又叫了一聲:“有人嗎?”

那布幔抖的更厲害了。

羅德好奇心大起,向臥室走去。走到臥室門口,見那布幔仍在抖動,他抓住布幔“嘩”地一下拉開。只見一個女子抱著個小孩,全身不斷發抖。羅德仔細看去,只見那女年紀不大,大約二十五六左右,眉清目秀,皮膚白皙,身上衣服有幾個補丁,但全身整齊潔淨,看來是個普通人家的主婦。她次刻依然不停發抖,顯然十分害怕。

羅德很奇怪,於是擺出最可愛(最色??)的表情,微笑道:“這位大姐,你怕什麼…”

話未說完,只見那女子越抖越厲害,竟癱倒在地,然後用一種把羅德嚇得發抖的尖叫聲喊道:“救命啊,救命啊…”

門外的維西和夏爾蒙面面相覷,連忙走進屋去,只見一個漂亮女子抱著小孩做在地上發抖,而羅德不知所措地站在旁邊。

維西氣往上衝,怒道:“羅德,你對她幹了什麼?”

羅德雙手高舉過頂,一臉無辜道:“偉大的水神沃剋夫曼在上,我發誓我真的什麼也沒幹!”

正說著,只聽門外一陣喧嘩,大門一下被推開,沖了幾十個人進來,一下子把屋子塞的滿滿的,而且聽聲音門外還有不少人。三人望去,之間都是些農家打扮的人,每人的手上拿的都是些木棒,鋤頭之類的東西。這時,一個年紀稍大的老者走上去扶起那女子,問道:“艾麗,你沒事吧?”

那個叫艾麗的女子還沒完全從驚嚇中解脫出來,只用手指著羅德三人道:“他,他們…”話聲顫抖,語不成句。

周圍眾人一陣嘩然,一個個對羅德三人怒目而視,有幾個衝動的還罵道:“淫賊!”

聽了這話,維西和夏爾蒙立刻盯著羅德,羅德滿臉通紅,急的說話也變的口吃起來:“不是這,這樣的,我真,真的什麼也沒幹啊!”

眼看著眾人步步進逼,準備懲罰這些無恥之徒。維西一邊後退,以便怨道:“這麼多家農戶,你怎麼就找了這家孤兒寡母的。真是的。”

羅德怒道:“我怎麼知道會是這種情況。”

這時,門外又是一陣騷動,只聽見一個趾高氣揚,盛氣凌人的聲音大聲道:“你們圍在這裡幹什麼,讓開,讓開。”

羅德三人不知是誰,卻見眾人都變了臉色,有人還低聲道:“那個吸血鬼又來了。”那老者看了看三人,突然道:“你們不是扎克派來的?”

羅德搖了搖頭,道:“扎克是誰?”

那老者臉一紅,道:“看來認錯人了,對不起。”說完向眾人一揮手,走出屋去。

艾麗抱著孩子也向外走去,經過羅德身邊時,停了一下,低聲道:“對不起。”羅德見她眼角尚且帶著淚痕,一張俏臉如雨後梨花,清新出塵,哪裡還有怒氣,一疊聲道:“沒事,沒事。”

艾麗又看了看夏爾蒙和維西,也走了出去。偌大一個屋子,只剩下了羅德三人。屋外隱隱傳來話聲,三人對望一眼,也走出屋去。

只見屋外空地上站著幾百個村民,中心是三十個全副武裝的馬咯斯士兵,站在他們前面訓話的卻是個衣著光鮮的胖子:“你們這些賤民,整天就想著逃稅。我扎克被托蘭大將軍看重,被任命為‘收稅官’,可你們卻整天和我作對,害得我三天兩頭挨罵。我告訴你們,今天要是再不交稅,你們看見了,我身後的可是全大陸最厲害的馬咯斯邊防軍士兵。哼,誰不交稅就自己看著辦好了。”

說到這裡,扎克小眼看到艾麗正抱著孩子怯生生的站在人群邊上。他立刻走了過去,奸笑道:“艾麗,你家上個月的參軍稅就沒交了,扎克老爺我心軟,寬限了一個月。你現在應該交了吧,不然就叫這個小鬼去參軍。”

艾麗臉色煞白,把孩子緊緊抱在懷裡。羅德和維西看著那頂多三四歲的小孩,啞口無言。剛才屋中說話的老者似乎是這裡的村長,此時又是他上前說話:“扎克老爺,艾麗的小孩才三歲,你就放過他吧。”

扎克白眼一翻,陰陽怪氣地道:“特維老頭,你雖然是村長,也不要亂說話啊。這參軍稅是托蘭大將軍早定好的,不論老幼,只要是男性都要上繳,不然就要去服兵役。”

特維忍住氣,低聲下氣道:“扎克老爺,您也知道艾麗的丈夫傑夫也是托蘭大將軍麾下的戰士,也在為馬咯斯王國作戰。請您看在這一點上,就再寬限幾天吧。”

扎克冷笑道:“傑夫,就是那個自以為是的傢伙啊。哼,別以為我不知道,你們早寫信給他了吧。一個月都沒消息,說不定早死在哪個戰場上了。”

艾麗突然叫道:“你胡說,傑夫他不會出事的。”

扎克大笑,道:“你老公只是個小小的小隊長而已,每次戰鬥都要衝在最前面做炮灰,他不死誰死?”說著,他胖手一揮,不理艾麗哭泣的表情,道:“好了,不要廢話了。快交錢吧,沒錢就交人。呃,不過看你這個樣子很可憐啊,這樣吧,扎克老爺我的心就是太軟了,你到我家來,反正傑夫也死了,你就作我的小夫人,嘿嘿,這樣我才可以幫你開脫啊。哈哈哈…”

扎克後邊的士兵也大笑起來,顯然對這種場面他們看的多了。夏爾蒙三人對望一眼,心裡都道這種人渣怎麼這麼多?

村民中一片死寂,伴隨著扎克和士兵們笑聲的是艾麗傷心的哭泣聲,那孩子見母親一直哭泣,心理害怕,也跟著哭了起來。

扎克止住笑容,伸手向艾麗抓去。艾麗害怕的後退了一步,特維村長走上前,拉住紮克的手,懇求道:“扎克老爺你就…”

話未說完,扎克說一翻,把特維推倒在地,口中惡狠狠地道:“多管閒事的傢伙。”說完,又想去抓艾麗。

這時,一個青年男子跑出來把特維扶起,對扎克喝道:“你還有沒有人性了?”

扎克臉一沉,認得是特維的兒子吉姆,正要發作,卻見村民們個個面帶怒容往前移動,似有圍歐之意。扎克連忙退到士兵身邊,大聲道:“你們想幹什麼?”

吉姆悲憤交集,指著艾麗道:“艾麗的丈夫在為你們作戰,你們卻來逼迫她們母子;一個三歲小孩,你們居然也要收參軍稅;大傢伙一年的收入加起來也不夠交你收的稅。你們到底還讓不讓人活了?”

扎克變色道:“臭小子,你想造反啊?”

吉姆道:“造反,我們就是造反也是讓你們給逼的!”話音剛落,村民中就傳來一陣附和聲。

扎克又退了兩步,躲到士兵身後,確定安全後,才冷笑道:“嘿嘿,看來你們膽子很大啊。不過你們要想好了,反對托蘭大將軍的人都沒有好下場。記不記得‘棉農’村,他們膽子很大啊,敢反對托蘭大將軍,還不是被托蘭大將軍派了一隊士兵去殺了個精光。”

村民們又陷入了一片死寂。站在最後的羅德和維西的臉色全變了,羅德深深吸了口氣,道:“屠村。”

維西看著那些士兵手上閃閃發光的長劍,澀聲道:“他們居然濫殺百姓,這還有沒有天理,有沒有王法了?”

只有夏爾蒙面無表情的看著場內,一言不發。

扎克看見村民被鎮住了,冷笑幾聲,罵了句“賤骨頭”,示意兩個士兵去抓艾麗。

艾麗無路可逃,抱著孩子不住哭泣,聞者淚下。羅德和維西忍無可忍,正要衝進場內救人,卻聽見夏爾蒙冷冷道:“那三十個士兵你們打得過嗎?”

二人一呆,維西怒道:“難道你見死不救?”

夏爾蒙淡淡道:“他們和我非親非故,我為什麼要救?”

羅德氣極,指著夏爾蒙怒道:“你,你是不是人?”

夏爾蒙神色不變,道:“我自然是人。哼,你們要做英雄,卻不想想後果,兩個白痴。”二人大怒,正要發作,只聽夏爾蒙接著道:“就算我肯動手,這三十個士兵雖然麻煩,應該還可以搞定。但你們沒聽見嗎?要是那個叫托蘭的將軍派個四五百人,我們怎麼辦?”夏爾蒙冷小兩聲,又道:“魔法師再強也不可能一個人對付整個中隊的士兵。到時這裡的村民怎麼辦,全被殺了你們很高興嗎?”

羅德和維西目瞪口呆,緊握的拳頭不由自主地鬆開。暗黑法師的話雖然刻毒卻是無可反駁的現實。

雖然這現實令人這般的難以接受。

夏爾蒙轉過身去,口中低聲道:“能救自己的人,其實只有自己啊!”

這時那兩個士兵已抓住了艾麗,把她往扎克方向拖去。艾麗緊抱著自己的孩子,用力掙扎,哭聲不絕。村民們看著這人間慘劇,一個個悲憤莫名,一些老人婦女已不忍再看,轉過頭去。

走到一半時,在艾麗的掙紮下,士兵一個不小心,被她掙脫,然而她沒跑幾步就再一次被抓住了。後邊的士兵發出了嘲笑聲,那兩個士兵面上無光,見艾麗仍是哭鬧不休,一怒之下,伸手去奪孩子,道:“看你會跑,先摔死你這小鬼。”

艾麗大驚,緊抱著小孩不放,士兵用力拉扯,小孩吃痛,放聲大哭。艾麗哭著喊道:“別傷害他,我不逃了,我再也不逃了。”

士兵們哈哈大笑。

“哇”,一個人如狂怒的雄獅猛然撲出,從背後一腳將士兵踹開,將艾麗母子拉到身後,嘶聲道:“你們這些畜生。”

眾人一看,是吉姆。只見他雙眼充滿血絲,向眾人喊道:“我們不能再忍了。他們今天這樣對艾麗,明天也會這樣對我們。我們不反抗遲早都要死在他們手裡。我們和他們拼了!”

“對,這些畜生,不能放過他們。”

“和他們拼了…”

從人群中爆發出壓抑許久的吶喊,村民們紛紛擁上,和士兵們動起手來。扎克氣急敗壞,躲在遠處大吼:“殺,殺光這些賤民。”

戰鬥進行的很激烈,村民們在人數上佔了絕對優勢,然而人群中多是老人婦女,青年僅有幾十人,而士兵們肉搏經驗豐富,結成圓陣,長劍飛舞之下,使用木製農具為武器的村民吃了大虧。不多時已有多人受傷,痛苦尖叫聲不絕於耳。

羅德和維西在戰鬥一開始就加入了村民一方,因為只有他們有鐵製武器加上身手敏捷而成為戰鬥主力。但時間稍長二人就發現情勢不對,眼看著越來越多人受傷,維西大喊:“死木頭,快出手啊。你說你是人啊!快,你出手我就免你全部,呃,不,免你一半的債務。”

羅德閃開了對面士兵劈來的一劍,怒道:“都什麼時候了,你還在討價還價…”

話未所完,兩人只覺得大地一陣晃動。只見夏爾蒙雙手在胸前結成心印,口中不停誦讀咒文,那根暗黑法杖居然已是漂浮在空中,杖頂的白色寶石越來越明亮,到最後幾乎已不能目視。扎克嚇得面無血色,卻也看出是遠處那灰袍男子(唉,還沒換上黑袍)搞的鬼,叫道:“先殺了那個灰衣服的傢伙,快。”

士兵們紛紛搶上,而村民們不知所措,也忘了阻擋。只有吉姆反應快,想沖上去幫忙,卻被一旁的維西拉住。

夏爾蒙冷眼掃了一下奔向自己的士兵,雙手一震,十指勾纏,全身衣服無風自舞。

暗黑法杖在空中似乎受到什麼力量影響,平倒而下,杖頂的白色寶石對著奔來的士兵,發出更奪目的光芒。

忽地,夏爾蒙一聲斷喝:“殺!”瞬間白光大盛,如百個太陽一起爆炸,眾人眼中一陣刺痛,一時都看不見任何東西。只聽見慘叫聲不斷傳來,一股巨大冰冷的力量迅速游動,站的近的人無不從心裡寒到了底。

良久,眾人的視力才慢慢恢復。待看清楚場內的情況後,眾人都呆住了。三十個士兵橫七豎八地倒了滿地,鮮血橫流,斷手殘足隨處可見。一陣風吹過,血腥味撲面而來。顯然是沒人活著了。

羅德和維西也是臉色蒼白,他們早知道夏爾蒙實力強大,但也想不到他厲害到一次就殺了三十個訓練有素的士兵。這幾乎已超出了人類魔法師的極限。二人向夏爾蒙看來,又是大吃一驚。只見夏爾蒙沒有像以前施展魔法後臉色發紅,而是面如死灰,沒有一絲血色,全身搖晃,全靠雙手扶住暗黑法杖才沒跌倒。二人連忙跑過去扶住夏爾蒙,當觸及他的身體時,只覺得冰冷透體,竟和死人差不多。

這時,夏爾蒙再也堅持不住,腳一軟,坐了下來,閉上了眼。羅德和維西急得滿頭大汗,不只如何是好。過了一會兒,夏爾蒙才睜開眼睛,看著二人的模樣,有氣無力地道:“我沒事,休息一下就好了。那個胖子別讓他跑了。”

二人醒悟,維西大聲叫道:“那個胖子呢?”

村民們這才回過神來,四下一找,卻沒有找到,看樣子是跑了。稍後,村民們開始為過來。然而沒有人敢接近這擁有可怕力量的魔法師。他們隔著那三十具死屍,竊竊私語,用敬畏的眼神看著夏爾蒙。

最後還是特維村長走了過來。他繞過死屍,走到三人跟前,小心翼翼地道:“多謝三位英雄拔刀相助,我們全村人感激不盡。特別是這位偉大的魔法師,您的力量真是無與論比,超出了想像的極限。請問我們可以知道您的名字嗎?”

夏爾蒙低笑一聲,喃喃道:“偉大,偉大,原來瘋狂邪惡的同義詞是偉大。”

特維一愣,正要詢問,只聽見村口馬蹄聲聲,轉目看去,一隊騎兵衝了進來。共有二十幾人,是個騎兵小隊,是馬咯斯王國邊防軍的正規騎兵部隊。

村民中響起了一片絕望之聲。馬咯斯王國的騎兵戰鬥力極強,可以說是步兵的兩倍。村民中此刻受傷的已不少,那個厲害的魔法師又顯然耗盡了精力,無力再戰。這下滅頂之災是跑不過了。

騎兵小隊在村民們絕望的眼神中來到跟前,忽然艾麗從人群中跑出,抱著孩子向領頭的軍官跑去,口中大聲喊道:“是你嗎,傑夫,是你回來了嗎?”

眾人一驚,只見那隊騎兵紛紛下馬,當先的軍官除下頭盔,大步迎上前,將艾麗摟在懷中,叫道:“艾麗,是我,我回來了。”說著不斷親吻艾麗和孩子,情緒激動,連聲音都有些哽嚥了。

※※※

傍晚時分,夏爾蒙等人在傑夫夫婦和特維父子的熱情邀請下,在傑夫家住下過夜。

燭光輕晃,照在眾人的臉上。傑夫是個三十歲的高大男子,面上有風塵之色,言談舉止間常顯露堅毅果敢的性格。此時他已聽妻子和村長特維說了事情經過,正向夏爾蒙三人道謝。

夏爾蒙微一回禮,就閉目不語了。他的臉色比下午好多了,但依舊十分蒼白。眾人也知道他太累,也沒有再打擾他。

傑夫看了大家一眼,低聲道:“其實我這次是偷逃回來的。”望著眾人驚訝的目光,傑夫道:“我本來要上戰場了,但在此前接到了艾麗的信,說了家鄉的情況。

哼,我在前線為他們浴血奮戰,他們這些貴族卻在後方欺負我的親人。我還打什麼戰?一想到這裡,我什麼也顧不上就回來了。那些勢必是我所轄的小隊,有一半是我們村子裡的人,其他的也是附近村落的平民出身。大家早已厭倦為那些高官打的無意義的戰了,於是就都跟我回來了。”

艾麗哽咽道:“傑夫,你回來就好了。”

傑夫輕摟著妻子的肩膀,低聲安慰。

此時夏爾蒙突然開口道:“你們以後準備怎麼辦,扎克肯定會帶大部隊回來報復的。”

屋中的氣氛一下子沉悶了下來。羅德忍不住道:“那胖子再來我們就和他拼了。”

吉姆接著道:“對,現在傑夫大哥也回來了,我們也有了一整隊的騎兵,絕對不怕他們的。”

夏爾蒙冷笑道:“拼,你拿什麼和人家拼?你敢說下次來的還是三十個步兵嗎?”

羅德和維西對望了一眼,都覺得夏爾蒙有些反常,話特別多。只聽見他繼續道:“如果他來的是三百人,五百人呢?”他看著傑夫的臉,甚至是有些凶惡地質問:“你怎麼辦?”

傑夫默然無語,半晌,他才緩緩道:“克頓城是馬咯斯王國的最前線,是戍邊大將軍的總營所在,駐兵超過十萬,全是最精銳的實戰部隊。我今日率隊脫逃,也是死罪,相信不久軍方就要派兵前來追捕,我現在也不知如何是好了。”

夏爾蒙閉上眼睛,眾人心裡都像鉛塊一樣沉重,說不出話來。

傑夫看著夏爾蒙,忽然起身走到他身前,深施一禮。在眾人驚異的目光中正色道:

“夏爾蒙先生,我知道您雖然年輕,但您是個偉大的魔法師,更有著我輩無法企及的智慧和見識,請您為我們全村人指點一條明路。”

夏爾蒙睜開眼,看了傑夫一會兒,才道:“你先坐下吧。”待傑夫坐下了,他才道:“現在這種情況下,強弱實力相差太大,我只能給你們一點建議,大成功希望不大,你們要好自為之。”

傑夫恭聲道:“請先生指教。”

夏爾蒙道:“目前情況是,你和你的屬下是逃兵,軍方必置你們於死地;日間那三十個士兵雖然是我殺的,但這筆帳肯定會劃到全村村民頭上,所以你們現在都是沒有退路了。不反抗就得死。”

眾人紛紛點頭。

夏爾蒙續道:“目前你們實力太弱,根本不是馬咯斯軍方的對手。唯一可以利用的就只有‘民心可用’這死個字。”眾人一臉迷惑,只有傑夫若有所悟。夏爾蒙又道:

“今日我所見到的,真可以說是官逼民反。想來附近的村子情況也差不多。之所以大家都苦忍不發,只是因為畏懼害怕而已。但只要是火山就終歸要爆發。現在只要有人奮起反抗,再在一場戰鬥中打敗馬咯斯軍隊,則所有被壓迫之人有了目標,必成燎原之勢。此時再聯合各村落民眾,招進青年,加以訓練,為了保家求生,這將是一支戰鬥力不容小看的隊伍。如此方可有與馬咯斯軍隊相抗衡的機會。”

眾人恍然大悟,只覺得眼前徒然出現了一條光明之路。夏爾蒙又道:“待這種局面形成後,依傑夫剛才所言,馬咯斯軍隊中尚有不少本地被強徵入伍的士兵,心懷不滿。若能想法策反,則又是一大助力。如此之後,再徐圖後計,事方可為。但我還是那句話,紙上談兵容易,實際操作太難。馬咯斯邊防軍精銳無比,你們成功希望並不大。”

傑夫霍地一聲站起,揚聲道:“大丈夫不戰而死,是奇恥大辱。”說完,他向夏爾蒙恭恭敬敬施了一個騎士最高禮節,恭聲道:“先生大才,指點在下迷津。但此事關系到全村近千條性命,傑夫愚鈍,不敢擔此重任。請先生助我一臂之力。”

羅德驚喜交集,悄悄對維西道:“看樣子木頭並不是很冷血啊,你看他這麼熱心的幫他們呢?”維西不斷點頭,正要也誇上兩句,卻立刻被夏爾蒙冷冷的話語給噎住了:“我不會幫你們的。”

傑夫一愣,正要開口懇求,卻見維西已先跳了起來指著夏爾蒙大罵:“你個死木頭,為了這麼多人大家都在求你,你還說這種話,你,你…”

夏爾蒙緩緩站起,盯著維西,維西不覺有些膽怯,只聽夏爾蒙低聲道:“你知道他們為什麼肯請我幫忙嗎?”

眾人都不解地望著夏爾蒙。

夏爾蒙開始有些激動了,他道:“因為在他們眼中,我是個偉大的魔法師,是肯為平民百姓出頭的好人。可是,可是他們知不知道我的真實身份呢?”

羅德二人見夏爾蒙面泛紅光,神色大異平日。二人又驚又怕,不知所措。

只見夏爾蒙在眾人目光中用近乎歇斯底里地聲調喊道:“你們知道我是誰嗎?哈哈,我告訴你們,我告訴你們!”說到這兒,他忽然衝出屋去,把門竟也撞了一個大洞。

眾人驚駭莫名,連忙跟了出去。之間夏爾蒙站在村子中心,大聲嘶吼:“來啊,你們來啊,我來告訴你們我的秘密。”這時聽見聲音的村民都走了出來,圍成個大圈,看著這有些癲狂的男子。

夏爾蒙神色興奮,但眼中卻有著難以言傳的痛楚之色。只見他一把撕開身上的灰袍,露出裡面的那件黑袍。羅德維西同時明白了過來,大驚失色,卻已來不及阻止。

只聽夏爾蒙嘶聲喊道:“你們看啊,這是什麼,這是黑袍啊,你們想起了什麼?啊,對啦,想起來了吧。我就是那個黑袍惡魔,就是那個殺人不眨眼的惡鬼,就是墮落黑暗的暗黑法師,就是被正義唾棄之人。呵呵,我這種人渣你們這些善良之人居然要我帶領你們打戰?哈哈哈,哈哈…”

周圍眾人一片嘩然,村民們開始向後退去。

“原來他就是那個惡魔,難怪這麼厲害。”

“是啊,聽說他非常殘忍,殺了幾千人呢!”

“這種人是為了搞什麼邪門妖法,才在白天殺了那麼多人的吧!”

“對,這種魔鬼,絕不可以相信。…”

不知是誰遠遠的扔了一個小石頭過來,剎那間大多數人都開始揀起石塊扔向黑袍男子,在他身上留下了一個個土印。夏爾蒙站立著卻不隔擋躲閃,只是站著大笑,慘笑,自暴自棄地狂笑。

他的眼角有淚光閃動。

羅德和維西絕望的看著這難以置信的場景,日間被夏爾蒙救了的村民全在揀起石塊扔他,要置他於死地而後快。一種狂怒的不平之氣如烈火一般就這樣在胸口燃燒,兩人同時衝了出去,站在夏爾蒙的身前身後,為他擋住扔來的石塊,一面揀起地上的石塊扔向村民,口中怒罵道:“你們這些白痴人渣,你們這些畜生………”

就在這場面就要失控時,只聽見一聲大吼:“住手!”

聲鎮全場,眾人不由自主地停了下來。只有夏爾蒙還低聲笑著,儘管他的聲音已嘶啞。

發出大吼的傑夫走到夏爾蒙面前,看著他,然後拔出了長劍。夏爾蒙笑著看著他,低聲道:“你也來了嗎?好吧,殺了我吧,,我絕不回手。”

在羅德和維西憤怒的眼神中,傑夫“嗖”地一下把劍插入了地下。明月高懸,他的臉在月光中堅毅而剛強。“我不知道你是否是那個傳說中的惡魔,但我親眼所見的是你救了我的妻子和孩子,救了全村人的命。我在乎你是什麼暗黑法師,還是什麼被正義唾棄之人。”他頓了一下,目光中有雖死而不悔的氣概,堅決堅定地道:“那些正義是屬於貴族和衛道士的,對我而言狗屁不值。我只知道,我戰鬥的目的是為了讓我的妻子和孩子過上美好的生活,讓所有我認識的和我所愛的人不再為了生存而戰鬥。

為了這個目的,哪怕你是黑暗中來的魔鬼,我也願墮入地獄和你一同戰鬥,哪怕我就此沉淪,也絕不後悔。”

說到這裡,傑夫突然半跪於地,手指天上明月,右手握劍,道:“我,騎士傑夫*科克,以天上明月為證,以騎士榮譽起誓,效忠於夏爾蒙殿下,追隨他並為他戰鬥,直至死後歸於塵土,絕不後悔!”

全部的人都呆住了。

這時,又走出了二十幾個人,是傑夫騎兵隊的士兵。他們也莊嚴地向夏爾蒙發誓效忠。

隨後,吉姆走了出來。他走到夏爾蒙面前跪下,帶著無法掩飾的激動道:“尊敬的夏爾蒙殿下,請原諒我竟然惘顧您的恩情而去相信那些不實的傳言。請您相信,吉姆從未如此羞愧。從今日起,請您帶領我們一起戰鬥,我的生命將完全託付於您。”

村民中一陣騷動,終於有人說了句“對不起”,之後,道歉聲不絕於耳。更有些青年走出來,向夏爾蒙發誓效忠。

羅德和維西看著這戲劇性的變化,難以置信。

夏爾蒙嘆了口氣,道:“你們都起來吧。”說著,走到傑夫身旁,伸手放在他的肩膀上,道:“其實我該多謝你的。是你讓我明白了我一直想不通的事。原來我一直困在自己的心障中,嘿嘿,憑什麼那些人說的正義就是正義,為什麼他們就一定是光明的。在光明之下做的事還不是一樣的醜惡。哈哈哈哈,我是黑暗中人又怎樣?哈哈哈…”

傑夫看著長笑的夏爾蒙,驚喜地道:“殿下,您的意思是…”

夏爾蒙望著天上明月,堅定地道:“今後,我們一起戰鬥!”

“耶~~~~~”眾人一片歡呼。

※※※

這一天,這個晚上,多少年後,被稱作了“暗黑誕生日”。 本帖最後由 joa1317 於 2018-5-19 18:59 編輯

Babcorn 發表於 2018-5-19 15:07
第一部 第七章 伏擊

馬咯斯王國四大公爵之一,戍邊大將軍兼克頓城城主托蘭平靜的坐在大廳中最大的那把椅子上。

托蘭是當今馬咯斯王國國王愛德華四世密友,極受國王信任。他今年四十五歲,看來僅三十左右,相貌堂堂,身材高大,憑著俊朗的外貌和國王莫大的寵幸,每年他回王都“赤蘇城”述職時都會成為上流社會的焦點人物。

此刻他身著便衣,在克頓城內大將軍府的大廳中聽著胖子收稅官扎克的報告。在座的還有他的副將雷納。

“事情就是這樣發生了。”扎克那張胖臉上悲痛欲絕,“阿爾夏特村的那群暴民罔顧國法軍紀,置大將軍的命令於不顧,暴力抗稅,將三十為忠心於您的英勇士兵殘忍殺害。小人為了讓大人您知道事實真相,忍辱偷生,歷經千辛萬苦才跑回來想您報告。大將軍您可一定要為死去的英靈和小人做主啊!”

托蘭看著扎克那張胖臉上誇張的表情,臉上沒有一絲表情。在他身邊的雷納卻冷笑了一聲,道:“按你這麼說,完全是那些村民的錯了。哼,我最近可聽說了不少你魚肉鄉民的惡跡啊。”

扎克吃了一驚,連忙向托蘭跪下,道:“大人,這完全是捏造,是謠言。小人中心為大將軍辦事,難免得罪一些無恥之人,請大將軍明查啊!”

托蘭微微一笑,沒有說話。雷納面如寒霜,冷冷道:“就算如你所說,但那些手無寸鐵的村民如何殺的了三十個全副武裝,訓練有素的士兵,而且殺的如此徹底,一個也沒跑回來,偏偏只有你一個人回來了。”

扎克心下念頭急轉。他自是知道三十個士兵之死是那不知名的黑袍男子所為。但如此則托蘭大將軍必追查那男子而放過了阿爾夏特村的村民。自己與他們結仇已深,加上周圍村落對自己不滿之人也很多。這次若不借託蘭大將軍之手重重懲罰那些不只好歹的村民,日後只怕會找自己麻煩。

想到這裡,扎克一咬牙,對著托蘭悲聲道:“大將軍,當時的情況您沒看見,那些暴民個個手持利刃,行動統一,顯然早有預謀,是存心要造反啊。”

托蘭臉色一動,但仍為說話。雷納卻大怒站起,怒道:“無恥之徒。現在克頓城周圍村落之中的村民幾乎人人食不果腹,哪裡有什麼利刃了。就是有也早拿去換吃的了。”說到此處,年輕的將軍怒不可遏,“刷”地一聲拔出配劍,指著面色如土的扎克,“都是你們這些狐假虎威的傢伙壞事,今日我就…”

“雷納。”身後的托蘭一聲輕喝,阻止了衝動的將領。雷納回過身,看著托蘭,道:“大人,此等奸人,所作所為令人髮指,今日之事更是疑點百出,大人要三思而行啊。”

托蘭面無表情看著這個年輕而富有正義感的將領,他年僅二十八歲就當上了戍邊大將軍的副將,將來的前途必然無可限量。只是他這脾氣和自己年輕時倒有幾分相像,只怕日後對他的前途不利。

想著這些念頭,托蘭淡淡道:“雷納,那些稅是我定下的,扎克不過是執行我的命令罷了。你那麼憤怒,可是對我有什麼不滿嗎?”

雷納一驚,看著托蘭平和的臉色,不由自主地感到一絲寒意。連忙收起配劍,肅容道:“小將失禮了。小將只是憤怒扎克所作所為,決無懷疑大人的念頭。”

托蘭微微一笑,轉頭對扎克道:“你先下去吧。今日之事我考慮一下,再做決定。”

扎克巴不得有這句話,連忙應了一聲,退了出去。

大廳中一片沉靜,托蘭來回踱了幾步,看著仍肅立一旁的雷納,微嘆一聲,道:“你坐下吧。”

雷納應了一聲,依言坐下。

托蘭道:“你可是在心中對我所做之事不以為然?”

雷納抬起頭,急道:“大人…”

托蘭截道:“此間無外人,你跟隨我多年,我早視你為心腹,有話但說無妨。”

雷納看著托蘭的臉,一咬牙,道:“大人請恕小將放肆。近年來您對附近村落城鎮課以重稅,其間又有扎克一流敗類趁機撈取好處,搞的民間是怨聲栽道,民怨沸騰。請大人對此事多加考慮。”

托蘭默然無語,半晌方道:“你說的不錯,但我有我的苦衷。你可看見我用這些錢去吃喝玩樂了?”

雷納急忙搖搖頭,正欲說話,托蘭揮手止住他,聲音轉為低沉,道:“現在的馬咯斯王國看似歌舞昇平,一片繁榮,但底下早已危機四伏。愛德華四世陛下抱病多年,無力理事,朝中奸臣當道,國庫早已空虛。這三年來每年的軍晌都沒有足額發放,拖延之事更是時有發生。”說到這裡,托蘭長嘆一聲,臉上少有地出現了無力的表情,道:“我身受陛下大恩,托以戍邊重責大任。但如今納斯達帝國兵戎鼎盛,”蒼雲城“內的斯凱爾和拉曼都是深明兵法的名將。我竭盡全力也只能維持不勝不敗的局面。但若士兵到了沒有軍晌甚至吃不上飯的時候,我就是神仙也沒辦法了。其實我也知道對百姓收重稅非明智之舉,但除此之外別無他法。縱然我因此要受萬眾唾罵,但我身為馬咯斯王國軍人,又受陛下深恩,雖死不敢辭,還在乎些許虛名作什麼?”

雷納滿臉通紅,站起身來,眼中已儘是崇敬之色,激動地道:“大人您為國家社稷付出如此之多,小將無知,誤解大人,請大人處罰。”

托蘭微笑,走過去拍了一下他的肩膀,道:“沒什麼,你年輕有為,將來前途不可限量,但做人處事宜多思量而行才好。”

雷納點點頭,道:“是。”

托蘭又道:“不過你說的也有道理。扎克這傢伙平日所做之事太也囂張,待此間事了,找個機會殺了此人,也好安撫民心。”

雷納心中一寒,卻不知說什麼好,只得又應了一聲。

托蘭把他神色看在眼底,也不說破,只道:“但不論如何,阿爾夏特村的村民終究殺了三十個軍士,我是一定要追究這件事的。”

雷納心中一動,忙道:‘大人,追查此事小將決無異議。但懇請大人切莫讓前次‘棉農村‘慘劇再度發生。若如此則極易激起民變,就是消息傳回王都,落在大人政敵之手,也是受人口柄啊。“

托蘭一皺眉,沉呤了一會,道:“不錯。你說的有道理。這樣吧,你去安排一下,這次就派三百人去,抓幾個帶頭之人,訓一下村民即可,不要再搞屠村了。”

雷納大喜過望,忙道:“多謝大人。”

托蘭微微一笑,道:“你去吧。”

看著雷納退出去的身影,托蘭俊朗的臉上又恢復了古井無波的樣子,只有他的眼中還殘留著那年輕將領矯健的身影,恍惚間,托蘭只覺得雷納的身影與記憶中的另一人重合了起來。

托蘭閉上了眼,用只有自己才聽得到的聲音,幽幽地道:“他可真像你啊,夏爾蒙。”

※※※

克頓城離阿爾夏特村有五十里地的距離,有道路相連。從克頓城出發走四十里,穿過月亮山谷,再走幾里就是阿爾夏特村了。

皮爾斯是雷納手下的一個騎兵小隊長,在這次行動中雷納安排了一個騎兵小隊和九個步兵小隊,共三百人左右,幾乎是一個足額的中隊。按馬咯斯軍隊制度,騎兵隊長比步兵隊長要高半級,所以皮爾斯就成了這次行動的指揮官。

皮爾斯是個健壯的職業軍人,對托蘭和雷納十分忠心,這也是雷納信任他的原因。

皮爾斯一生中第一次指揮近一個中隊的兵力,所以在出發時他很是得意。然而當走到五分之四的路程,看見了月亮山谷的時候,他已經是怒髮衝冠,氣急敗壞了。原因就是:從他入伍當上騎兵以來,這輩子第一次走的這麼慢。本來五十里的路程對步兵來說也不是太遠,但走路速度若與騎兵比較起來自然是天差地別了。

皮爾斯威武強壯,但身體裡留給叫做“耐心”的東西的位置並不是很多。從出城十里之後他就開始抱怨,十五里後咆哮,到二十里路時他終於驅趕步兵跑步前進。可惜,一群全副武裝的士兵就算是跑步也是達不到皮爾斯隊長的要求的。

皮爾斯瞪著後邊二百多個喘著粗氣的步兵,心裡很是沮喪,事實上馬咯斯軍隊中的每一個騎兵對步兵都有看不起的感覺。

“這些白痴傢伙。”皮爾斯嘴裡咒罵著,卻不得不放慢了行進的速度。同時在心裡也不由得慶幸,幸好這次是對付一些弱小的村民,若是真的戰爭,憑著這些體力耗了大半的士兵,非輸不可。

正想著,忽然隊伍後邊一陣喧嘩。皮爾斯勒住馬匹,回頭張望。只見一個小隊的騎兵帶著一個小隊的步兵趕了上來。領頭的那個騎兵小隊長趕到皮爾斯面前,右手在胸前一抱,朗聲道:“布羅姆將軍麾下騎兵小隊長傑夫*科克奉命前來支援。”說著遞過代表身份的軍官腰牌。

皮爾斯接過仔細看了看,確定無誤,把腰牌還給了傑夫,疑惑地道:“傑夫隊長,這次行動是雷納將軍安排的,你們怎麼也來了?”

傑夫神秘地一笑,湊前低聲道:“皮爾斯隊長,其實我們也沒想來,可是布羅姆大人聽說托蘭大將軍託付給雷納大人一件大任務,立刻面見大將軍。呃,之後,我們就來了。”

皮爾斯立刻明白了過來,哈哈大笑,疑心盡去。馬咯斯邊防軍中的士兵都知道一個公開的秘密,那就是托蘭大人的兩個副將雷納和布羅姆彼此不和,經常勾心鬥角。尤其是年長的布羅姆看小他十歲的雷納卻與他平級十分的不順眼,他一直認為雷納是個拍馬屁才陞官的傢伙。為此,他經常“提醒”托蘭大將軍。在軍隊上二人針鋒相對,彼此攻擊,托蘭雖然鎮的住局面,卻無法消除二人之間的隔閡,對此也是頭痛無比。

近一段時間來,二人之間的鬥爭頗有升級之勢,凡有戰事戰功都要爭搶爭鬧不休。今日雖不是什麼大事,但以布羅姆的為人以及對雷納的仇視,派幾個小隊前來搶功倒也不是什麼意外。多半還是他向托蘭大將軍進言,托蘭不堪其擾,只得也讓他派了幾隊士兵前來。

皮爾斯與傑夫策馬並肩前行,對傑夫抱怨道:“你們來的也好,你看我這次帶來的都是一群軟腳傢伙,才一點點的路,一個個就上氣不接下氣。”

傑夫笑道:“哪裡哪裡。對了,兄弟來時匆忙,只得到命令說來支援老兄你。卻不知道具體的命令是什麼樣子啊?”

皮爾斯嘴一歪,道:“還不是那些無恥賤民幹的好事。這次是阿爾夏特村的一群暴民居然殺了我們三十個弟兄。本來我說這件事把那些賤民都殺了就可以了,偏偏雷納大人說什麼教訓一下,只抓幾個人就可以了。不過沒事,等我們到村子裡,先殺他幾十個帶頭的傢伙,其餘嘛,就看有沒有油水可以撈了。”

皮爾斯興高采烈的說著,全然沒有注意到傑夫眼中閃過的濃濃恨意,更沒有注意到傑夫的騎兵小隊已分散開,與他的騎兵小隊混雜起來,漸漸形成一個對一個的局面。

而傑夫的步兵隊則落在了後面。

很快的,這隊各懷異心的軍隊開進了月亮山谷。

月亮山谷其實就是兩座小山夾著一條小路。山中的小路拐了大彎,頗像新月,因此得名。

傑夫與皮爾斯都在克頓城服役多年,對這一帶的地理都十分熟悉。也沒多想,二人當先走去。只是那些步兵喘息之聲兀自未平,一個個看去有氣無力。

皮爾斯咒罵了幾句,對傑夫苦笑道:“老兄,你看看這是什麼鳥兵,還好不是和納斯達打戰,否則只要在這山谷埋伏幾百人,我們就都完蛋了。”

傑夫微微一笑,卻不說話。

隊伍很快繞過了那個大彎,看見了山谷的出口。只見在出口處站著三個男子,旁邊的兩人穿戴看上去像是普通的旅行者,中間的黑袍男子手持黑色法杖,看來是個魔法師。

皮爾斯眉頭一皺,只聽見前方左側之人高聲喊道:“你們這些馬咯斯士兵聽著,受可憐的阿爾夏特村村民委託,慾望大陸最強傭兵團克拉姆傭兵團將要消滅你們。現在站在你們面前的就是英俊瀟灑風流倜儻人見人愛尤其是美女見美女愛的羅德團長和…他的手下甲,手下乙。”

皮爾斯聽了這麼長的一段話還沒反應過來,只見右側之人已大聲罵道:“呸,死鬼,說死木頭倒也罷了,居然連我你也敢說。靠。”說著,他轉向軍隊方向,大聲喊道:“你們這些死到臨頭的傢伙,現在聽好了。我是善良公正正義忠誠的化身,紳士中的紳士的盜…不,是好人維西。現在開始,你們誰交出100枚金幣,我就為他挖洞收屍;出200枚金幣的我贈送一卷草蓆;如果有出500枚金幣的,哇哈哈,特大優惠,贈送馬咯斯特薄棺材一口,保證埋在地下一年也不會腐爛。快啊,存貨不多,欲購從速啊!”

皮爾斯大怒,正要發作。只聽傑夫低聲道:“這幾個人可能是阿爾夏特村請來幫忙的,看來他們是真的要造反了。不如我們一鼓作氣殺過去,先殺了這三個瘋子,再到村子裡大殺一通,如何?”

皮爾斯連連點頭,道:“不錯,就這麼辦。”說著轉頭就要傳令。

傑夫冷笑一聲,刷地拔出軍刀,高舉過頂,高聲喊道:“士兵們!”

“嗨!”他的那小隊騎兵一齊拔出軍刀,齊聲高喊。

皮爾斯吃了一驚,不禁有些佩服,道:“老兄,你的手下可真是訓練有素啊!”

傑夫掃了他一眼,在他再次轉過頭時,大吼一聲:“殺!”

吼聲中,手起刀落,刀光在山谷中掠起尖銳的嘯聲,“咔嚓”,皮爾斯一刀斷首。

同時,幾十聲刀聲一齊響起,皮爾斯的騎兵小隊在剎那間幾乎全軍覆沒。與此同時,在隊伍後面一陣驚叫,倒下了二十幾個步兵,自然是阿爾夏特村民用死去的那三十個士兵的軍裝裝扮的步兵小隊干的了。

餘下的士兵被這突如其來的變故嚇得不知所措。只聽見前方傑夫高舉帶血軍刀,大聲喊道:“奉布羅姆將軍密令,皮爾斯夥同雷納意圖謀反,處以極刑。同謀者一概誅殺。話音未落,軍刀一揮,騎兵隊已殺入人群中砍殺。

可憐這些士兵還沒反應過來,大半人在叫著“冤枉啊”“我沒造反”時被一刀砍殺,等他們清醒過來發現這些布羅姆將軍的士兵是要斬盡殺絕時,只剩下了一百多人。

這時,谷口的黑袍男子,當然了,就是夏爾蒙。他面無表情地看著谷內戰局的發展,見那些士兵一開始結隊抵抗,遂向山坡上打了個手勢。

“當!”一聲嘹喨的鑼聲響徹山谷。剎那間兩側小山的山坡上衝下了無數(其實也只有幾百人而已,不過馬咯斯士兵驚弓之鳥,下意識地這樣認為)村民,有男有女,有老有幼,為了生存,全村子的人幾乎都來了。

這些村民衝到山下,空手的揀起死去士兵的兵刃,其他的則用鋤頭等農具作武器,大呼著參戰。

那些士兵本就胸無戰意,加上來時被皮爾斯驅趕跑了二十里路,早就精疲力盡,哪裡會是對手。不多時已死了大半。剩下的叫著投降卻依舊被紅了眼的敵人所殺。

不知過了多久,最後一個馬咯斯士兵也倒下了。整個月亮山谷瀰漫著濃濃的血腥味,三百多具屍體躺在地上。那些原來積弱的村民互相張望著,仍不能相信是自己打敗了精銳的馬咯斯軍隊。

在一片靜默中,全身浴血的傑夫走到了夏爾蒙的身前。他眼中充滿了崇敬之意,道:“夏爾蒙大人,您的計畫果然厲害,我們,我們真的勝利了。”說到此處,他再也抑制不住興奮之情,回身向人群大喊:“我們勝利了!”

“耶!”人群中爆發了一陣歡呼。

可以燎原的第一把火,終於點燃了。 本帖最後由 joa1317 於 2018-5-19 19:00 編輯

Babcorn 發表於 2018-5-19 15:07
第一部 第八章 立志

大陸歷一零七六年十月,對馬咯斯王國來說,是一段黑暗的日子。

十月十七日,“阿爾夏特村事變”爆發,暴民(馬咯斯史料原文如此)殺害了三十名士兵。隔日,駐克頓城邊防軍派十個小隊三百人前去平叛,途中在月亮山谷遇伏,全軍覆沒。事後少數逃回士兵報告,暴民中有一黑衣法師,似乎處於領導地位。

此刻的馬咯斯邊防軍高級將領們正齊集於大將軍府。托蘭冷冷地坐在高位,看著手下吵的不可開交。

克頓城駐兵有兩個軍團共十萬人,都屬托蘭管轄。按大陸通行軍制,最小單位小隊有三十人,往上是一個中隊有十五到十七個小隊共五百人左右,然後是一個大隊有十個中隊共五千人,一個軍團有十個大隊共五萬人。

托蘭是邊防軍總將,他的兩個副將雷納和布羅姆分別擔任兩個軍團的軍團長。由於二人之間矛盾頗深,實際上在邊防軍中形成了兩個派系。

為了這次意外的慘劇,作為安排這次行動的雷納將軍很是惱火。當他從逃回的士兵口中得知這次之所以敗北,與神秘出現的自稱是布羅姆將軍派來的士兵臨陣倒戈有很大關係。他立刻聯想到布羅姆這個無恥之徒在背後搞鬼。對此布羅姆堅決否認,聲稱自己從未派出過士兵,甚至根本不知此事。然而,士兵言之鑿鑿甚至還說出了帶隊隊長的名字叫做傑夫*科克。雷納立刻派人調查,果然查到在布羅姆手下有一個騎兵小隊長叫做傑夫*科克。當雷納要求讓傑夫*科克隊長出來讓逃回的士兵當面辨認時,布羅姆很正經很無辜地聲明,不只傑夫*科克小隊長,連他手下的一整隊騎兵都失蹤了。

因為失去了忠心手下皮爾斯和受到慘敗羞辱,此外,幸災樂禍的布羅姆在一旁很不識時務地冷嘲熱諷,雷納陷入了狂怒情緒之中。當他最後聽到布羅姆一本正經地,當然那一定是偽裝出來的,宣稱傑夫騎兵小隊失蹤時,雷納在瞬間就堅定不移地確信這次行動的失敗和皮爾斯等三百名無辜士兵的死亡都是布羅姆暗中策劃的。於是在眾人面前,失去理智的雷納拔劍向布羅姆衝去。布羅姆自然也是立刻拔劍反擊,並由此認為這黃毛小子辦事不力卻要拉我墊背,真是豈有此理。

於是馬咯斯王國邊防軍除托蘭大將軍之外軍銜最高的兩個軍團長在眾目睽睽之下像兩個流氓一樣互相鬥毆。而在旁邊的兩派將領平日裡在主將“教誨”之下早已看對方不大順眼,此時又見對方似乎個個蠢蠢欲動,意欲圍毆,要對軍團長大人不利,真是是可忍孰不可忍。“刷”地一聲不知是誰第一個拔出了配劍(事後托蘭大將軍追查時誰都不承認),局面就從兩個流氓鬥毆變成了一群流氓群毆。

當托蘭終於接到報告帶著親衛隊趕來把雙方分開時,馬咯斯邊防軍的高級將領們已是一塌糊塗。由於各位將軍大人個個身手矯健,臨陣對敵經驗豐富無比。所以映入托蘭眼中的各人都是鼻青臉腫是小傷,流血掛綵算平常。

儘管托蘭大將軍修養好,城府深,此刻卻也氣得渾身發抖。上前去二話不說把布羅姆和雷納一人扇了一記耳光。二人此刻也冷靜了下來,知道犯了大錯,不敢吭聲。托蘭臭罵了兩人一頓,又把眾人帶回大將軍府問話,這才逐漸明白事情緣由。而雷納和布羅姆爭相訴說,不知不覺又吵了起來。

“托蘭大人,這事分明是布羅姆在暗中搞鬼。昨日有個他手下叫傑夫*科克的襲擊了皮爾斯,今天要當面辨認時居然就失蹤了。這也太巧了吧!”

“大人,你切莫聽雷納胡說。先不說襲擊皮爾斯的是否真是傑夫*科克的騎兵隊,據我手下報告,傑夫騎兵小隊已失蹤三天了,決非什麼聽說要當面辨認才失蹤的。”

“呸,那定是你在三日前便把他派出去埋伏在月亮山谷要做些無恥之事吧?”

“無稽之談,”布羅姆一臉的不屑,“你小子頭腦發昏了。傑夫他是本地人,說不定是請假回家探親了,再說三天前誰知道你派兵去啊,怎麼和瘋狗似的亂咬人。”

雷納大怒,霍地站起,怒道:“你說誰是瘋狗?”

布羅姆正要說出答案,托蘭已喝道:“住口!”

二人不敢多話,只得悻悻坐下。托蘭向布羅姆問道:“那個傑夫是哪裡人?”

布羅姆一窒,他官居高位,手下只怕有n個小隊長,如何記得清楚。今日是雷納提出此人,他手下匆忙中回憶,似乎此人是本地人,這還是失蹤所以才有點印象,但具體是哪裡人也說不上來。當下急忙下令徹查,不多時,結果就出來了。

傑夫科克是阿爾夏特村人,他手下的騎兵隊有一半和他一樣,另外的人也幾乎都是周圍村落出身。

布羅姆的臉立刻陰沉了下來,雷納則怒目而視。托蘭沉呤了一會,道:“此事看來確是傑夫*科克所為,是他幫助暴民伏擊皮爾斯。”

布羅姆急道:“大人…”

托蘭一擺手,道:“我知道與你無關,你和雷納雖然不和,但還不敢做出此等事來。”說到這裡,托蘭臉色一沉,“布羅姆將軍,雷納將軍。”

二人立刻挺身站起,身體挺得筆直,接受訓話。

托蘭冷冷道:“你二人為將多年,當知今日之事大違軍紀,論罪處死也不為過。”

布羅姆和雷納臉色大變,幸好托蘭又接著道:“但念在你二人跟隨我多年,頗有戰功,眼下納斯達軍又蠢蠢欲動,正是用人之時。就姑且饒了你二人性命,扣一年薪俸,以資懲戒。”

兩人這才送了口氣,哪裡還敢多言,齊聲答應。托蘭又掃了一眼其他將領,厲聲道:“還有你們這些傢伙,都聽好了。若有再犯,一概處斬。”

托蘭積威之下,全場震懾。眾人大氣也不敢喘,都忙不迭地站起身來,恭身答應。

藉機教訓了一下這些平日裡亂爭亂吵的兩派,托蘭把臉色放緩,道:“好了,今日之事到此為止。你們都坐下吧。”

眾人依言坐下。

托蘭拿起桌上水杯,喝了一口水,道:“那言歸正傳。阿爾夏特村此次造反,你們有何看法?”

雷納起身道:“大人,小將認為此次阿爾夏特村造反決非烏合之眾,不可小視。”

托蘭一挑眉,道:“何以見得?”

雷納道:“據逃回士兵回憶,皮爾斯等人遇襲時,對方在第一時間內就狙擊實力最強的騎兵小隊,之後以步兵守住入口,以騎兵守出口,兩頭夾擊,把我軍困在狹長穀道內,使軍力完全無法得到發揮。同時,”說到這裡,雷納狠狠瞪了布羅姆一眼,接著道,“同時那個傑夫*科克聲稱奉某人之命討伐皮爾斯和小將,混亂軍心,令軍我戰意,趁亂砍殺。而當傷亡慘重的士兵醒悟過來開始結陣抵抗時,暴民們又看準時機,從兩側山坡衝下,一眾擊寡,終於導致我軍慘敗。由此可見,雖然小將不原承認,但暴民中必有一個深明兵法之人。但此人似乎不是在我軍服役多年的傑夫*科克,而是那個年輕神秘的黑袍法師,據說暴民和傑夫等人都是聽他指揮的。”

“黑袍法師,”托蘭皺了皺眉。這時,從門外走進一個將官,悄悄走到布羅姆身旁遞給他一張紙條。布羅姆看完之後站了起來,向托蘭道:“大人,關於這個神秘黑袍法師的事,小將在聽聞此事後立刻命手下調查,現在終於查了出來。”說著面有得色,瞄了雷納一眼。雷納大怒,有不敢發作,只得裝做沒看見。

“哦,說來聽聽。”托蘭倒是十分有興趣。

“是。大人知道,當今世上,魔法師雖然派系眾多,但從未聽說有穿黑色魔法袍之人,據說這在魔法師中也是個忌諱。只是近日在王都‘赤蘇城’出現了一個黑袍法師,還闖到高級魔法師學院裡去搞亂,被修肯長老擊敗。之後就不知去向。聽說此人也就是近日盛傳的殺人惡魔,但根據王都傳來的消息,並沒有發現大面積殺人事件。

也不知民間如何盛傳此人殺人如麻,講的和惡魔一樣。“

托蘭不屑一顧,道:“民間愚昧,以誑傳誑,越傳越邪,不必去理會。對了,此人叫什麼名字?”

“呃,聽說此人還是當年修肯長老的學生呢,名叫夏爾蒙。”

“啪!”

在眾多將領驚異的目光中,一向泰山崩於前也不變色的托蘭大將軍失手把水杯掉在地上,摔得粉碎。

※※※

為了避免瑪咯斯邊防軍的報復,在夏爾蒙的建議下,阿爾夏特村的全體村民暫時離開了長久以來居住的村落,躲進了偏僻的山區。當然,他們帶走了一切可以帶走的東西

火光熊熊,在林間的空地上,圍在火堆旁眾人的臉被映成了紅色。空氣中有股惡臭味,是火堆中的屍體正在火化。

在火堆中的是月亮山谷一戰中死去的二十三個村民。

歷史永遠記得勝利的光環,沒有人會想起名將腳下的枯骨。然而,它們卻是始終存在的。在勝利的喜悅過後,就要面對失去親人的痛苦。全村的人都圍在火堆旁邊,沒有人說話。只有靠近火堆處一些死者的親人在輕聲哭泣。人們的臉色沉痛,但並不激動。早在他們決定的那一刻起,就都知道要面對這種場面。

夏爾蒙站在人群中,望著失去生命的軀體漸漸化為灰燼。那些死去的人的臉上絕不是後世傳說的那般平和安詳,他們殘留的是恐懼,是悲傷,是痛苦,是絕望。

願你們歸於黑暗,在達斯的懷抱中永生。

夏爾蒙轉過身去。

※※※

夜已深,村民們大都入睡。夏爾蒙獨自一人坐在偏僻的角落,山風吹來,秋天的寒意漸漸滲入身體。

腳步聲響起,羅德和維西不知何時發現了夏爾蒙,也走了過來,在他身旁坐下。

也許受到剛才火葬儀式的影響,羅德也收起了嬉皮笑臉。他看了看夏爾蒙,道:

“今晚你一直陰沉著臉,呃,不過你以前也老是陰沉著臉就是了。恩,我的意思是說,如果你覺得要為那些死去的村民負責,那是沒必要的,沒有人會怪你的。”

夏爾蒙沉默了一會,抬頭看了看火堆的方向,道:“我沒想那麼多,如果想要為生存而戰,那就是必須付出的代價。”

在一旁的維西暗中送了一口氣,口中卻冷冷道:“我就說了嘛,他這人怎麼會把這些叫責任的無聊東西放進頭腦中?”

羅德瞪了他一眼,道:“那你剛才又不說,還說什麼過來問問也好。”

“嘿嘿,我是過來看看這傢伙到底是不是人,結果果然證明了他是冷血動物。”

“呸,就你嘴硬。”

聽著旁邊兩人熟悉的鬥嘴聲又再次響起,夏爾蒙一言不發,抬起頭望向夜空,只見無數的星星在漆黑的天幕中閃閃發亮。

“你們為什麼不放棄我?”不知過了多久,夏爾蒙突然問道。兀自鬥嘴不休的兩人一楞,一齊看著夏爾蒙。

暗黑法杖散發著柔和的光芒,映著夏爾蒙的眼睛,清澈明亮。他靜靜地道:“在‘赤蘇城’時,我了無生意,又惹上了瑪咯斯王家,後來還成了殺人惡魔。你們,為什麼還不放棄我?”

羅德和維西對望了一眼,都覺得今晚的夏爾蒙有些古怪。羅德歪了歪頭,想了想才道:“其實那時你是滿可憐的,不過怎麼說大家也是朋友一場,總不能看著你就這麼去死。這種事我英俊瀟灑風流倜儻人見人愛尤其是美女見美女愛的大眾情人羅德怎麼可能做的出來呢?…”

看著自鳴得意自吹自擂並且感覺良好的某個自戀狂,夏爾蒙和維西都有種受不了的感覺。維西見羅德似乎還要繼續,連忙截道:“好了好了,其實事情很簡單。第一呢,不放棄你是因為你欠我錢還沒還,呃,羅德你幹嘛一臉不屑地看我。第二呢,就是我早就看瑪咯斯王家不順眼了,所以要和它對著干。你想啊,我好好的做我的盜賊,快樂地生活,偏偏他們居然要來捉我,還要我把偷來的錢交出來,真是怪事。

咦,怎麼現在你們兩個人都這樣怪怪地看我。第三,我和羅德都知道你不是什麼惡魔,而且猜也猜得出是‘赤蘇城’裡一些有權勢的人搞的鬼。我雖然不是什麼好人,也不知道你和他們為什麼結仇,但我想往無辜的人身上栽贓的傢伙一定很爛。最後嘛,嘿嘿,就是我看你還比較順眼,至少是不討厭啦,所以就救你一命好了。“

夏爾蒙聽了,低下頭去,又沉默不語。羅德擔心地看了他一眼,向維西低聲埋怨道:“你沒事幹嘛胡說?”

維西反駁道:“那你早說的難道是正經話啊?”

羅德正要說什麼,只聽見一旁的夏爾蒙又道:“你們以後準備怎麼辦?”

羅德和維西一時沒回過神,楞了一下,維西道:“什麼以後怎麼辦啊?”

夏爾蒙抬起頭,道:“目前的情況是,這個村子的幾百人已經是公開造反,而我們三人算是從旁相助。這是一條不歸路,事實上這些人除了反抗只有死亡,但我們不是。我們三人本是居無定所的流浪者,特別是你們兩個,應該還沒有被瑪咯斯官方知道。所以現在退出還來的及。”

空氣彷彿一下子沉重了起來,一個看似遙遠的問題就這樣被夏爾蒙提了出來,擺在羅德和維西面前。

“那你有什麼想法?”羅德想了半天也沒想出個所以然來,只得先反問夏爾蒙。

夏爾蒙低沉著聲音道:“其實我一直在想這個問題,但總也做不了決定。我只能把我想到的形勢和你們說一下。現在我們大概只有兩條路可以走了。一是逃跑,不過這些村民就要失望了。月亮山谷一戰後,他們對我們三人可是十分信任了。”

維西苦笑了一聲,道:“他們信任的是你,你沒看見下午他們過來問話時,雖然也有問我和羅德,但眼睛全是看著你。”

夏爾蒙沉默了一會,接著道:“第二條路就是和村民們一起戰鬥。但這樣意味著什麼你們也應該明白了。這已經不是路見不平拔刀相助的事了,這是我們要和整個瑪咯斯王國勢不兩立。如果我們僥倖沒有被鎮壓下去,那麼我們為了生存只能戰鬥,而且目標只能是打倒瑪咯斯王國。你們都看見了今天死去的二十三個村民,可是若我們決定走這條路後,必然會有更多的人加入。而那時帶來的就是戰爭。死的人可能是兩千人甚至兩萬,不只怕二十萬都有可能。”說到這裡,夏爾蒙的口中有些發苦,“我們,能夠承擔這個後果嗎?”

一片死寂,沒有人說話。

良久,羅德一反常態,凝重地道:“夏爾蒙,我不像你知道那麼多行軍打戰的方法,但我知道的是,今天死去的人,包括以後可能加入的普通百姓,他們並不是因為我們三人而去戰鬥的,他們是為了自己。正如傑夫所說的,戰鬥的理由只是為了所愛的人能夠過上幸福的生活。我知道戰爭會帶來死亡,也會帶來權力,我相信,如果是你掌權,一定比現在的掌權者要好。”

夏爾蒙默然,轉頭看著維西。

維西盯著夏爾蒙,許久之後,他重重地,堅決地點了點頭。

“那麼,你們的意思是…”夏爾蒙的聲音不知怎麼有些沙啞。

“打倒瑪咯斯!”羅德輕輕道。

“打倒瑪咯斯!”維西接著道。

夏爾蒙閉上了眼,深吸了一口氣,然後抬頭看了看無限深邃的夜空。

“打倒瑪咯斯!”他說。

黑夜裡,星光中,三個人的影子緊緊地靠在一起。在這個時刻,包括他們自己在內,沒有人會知道,這個夜晚所做的決定,會對他們乃至整個大陸的歷史,產生什麼樣的影響。

※※※

當克頓城的托蘭大將軍和他的手下正在佈置如何消滅阿爾夏特村的暴民時,情勢已向他們意料之外的方向發展。

月亮山谷一戰後,一開始周圍村落並沒有什麼太大反應,然而僅過了三天,各個村落中就相繼爆發了抗稅之類的暴力事件。當處於長久黑暗中的人們終於看見了一線光明時,他們心底深處的激動與狂喜是身居高位的托蘭等人所難以想像的。

事實上,托蘭等軍方將領至今仍然認為這只是一個村落的暴亂而已。當他們派了整整一個大隊五千人撲向阿爾夏特村卻發現空無一人時,惱怒的軍官下令放火,整個村落化為烏有。與此同時,克頓城周圍村落中都出現了原阿爾夏特村的村民。

他們向眾人訴說事情的經過,並驕傲地宣傳月亮山谷的勝利。這種宣傳的效果之大令人難以想像。在幾天之內,夏爾蒙就發現他可以指揮的軍隊(如果這些拿著鋤頭木棒但熱情高漲的人們也可以叫做軍隊的話)增加了五倍。當然,在這段時間裡也有人像早先的阿爾夏特村民一樣對這傳聞中的惡魔感到恐懼,但早有準備的夏爾蒙透過傑夫等人之口勸慰他們,首先這黑袍男子非但沒有濫殺百姓,反而是拯救眾人的恩人。

其次那些惡魔的“事蹟”沒有人親眼見過,這只是瑪咯斯官方的惡毒宣傳而已。說到這裡,眾人回想起平日收稅官扎克一流要打擊報復某人時,也大都是先誣陷一個子虛烏有的罪名然後再名正言順地抓人。由此可見凡是瑪咯斯官方說是壞人的只怕反而是大好人也說不定。於是眾人最後的一點顧慮也沒有了。相反,在夏爾蒙身上籠罩的神秘氣息,絕傳千年又再度出現的暗黑法師,再加上月亮山谷輝煌的勝利(經過誇張之王羅德的加工),黑袍男子居然成為了眾人心目中力量與智慧的完美化身。

雖然還是沒有多少人敢接近他。

這個偏僻的山區已經成為這群造反者的臨時營地。這天,夏爾蒙把傑夫叫到營房,商討當前的局勢。

站在臨時搭建的帳篷中,從窗口看去,新進參加進來的人們在傑夫手下那些騎兵的帶領下,正在練習著戰場上的劈殺之法。儘管因為時間緊,效果不大,但總比不練要好。

夏爾蒙看了一會,回頭向傑夫笑了一下,道:“其實看你統御部下和訓練新兵來看,你是個難得的將才,怎麼在邊防軍服役多年還只是個小隊長?”

傑夫嘆了一聲,道:“克頓城的駐軍雖然叫邊防軍,但軍中的軍官從上到下幾乎全是內地人。像我這樣邊境村民出身的人,只是被派在前線做炮灰罷了。”

夏爾蒙冷冷一笑,走過去拍了拍他的肩膀,以示安慰。

傑夫又道:“大人,現在的形勢果然與你當初預測的相差無幾,那往後我們該怎麼辦?”

夏爾蒙微微一笑,道:“攻城。”

傑夫吃了一驚,道:“攻城?”

夏爾蒙道:“不錯。如今我們除去老弱病殘,有戰鬥力的大概已有兩千人左右,這是我們基本的力量。此外,這幾日人數漸多,雖然大夥從各自村落家中都有帶吃的來,但時事艱辛,必然是維持不了幾日。還有,我們極度缺乏武器等裝備,總不能真的帶鋤頭去打戰吧?從這個方面來說,只有打下一個城市,才能滿足我們基本的供給。最後,還有一點不能不考慮的,就是我們手下這些村民的士氣。他們呢是為了掙脫瑪咯斯的壓迫而來的,若我們一再等待無所作為,只怕他們不久就要心灰意懶了。

所以只有趁此民心可用士氣高漲之時做點大時,才能給人以信心,我們這次造反才會有堅實的基礎。“

傑夫點點頭,同意道:“不錯,正是如此。但不知大人屬意哪一座城市作為目標?”

夏爾蒙一笑,道:“這幾日我雖然惡補附近的地理形勢,但終不及你在此生活了幾十年。不如你也幫忙想想,我的意見是:第一,這座城市不可太大,守軍不能太強。

否則如克頓城一般,我們只是找死而已。第二,要裡克頓城儘量遠些。第三,最好是能靠近納斯達帝國邊境的。“

傑夫皺著眉頭,想了半天。忽然間神情振奮,笑道:“有了,我想到一個合適的城市了。”

“哦,那是…”

“玉山城。” 本帖最後由 joa1317 於 2018-5-19 19:01 編輯

Babcorn 發表於 2018-5-19 15:07
第一部 第九章 夜襲

在慾望大陸上的各個國家中,瑪咯斯和納斯達是著名的累世夙敵。幾百年來的仇恨導致了無數人的死亡,但直至今天這兩個國家仍然存在,所以流血也依然在繼續。

整個慾望大陸的南方部分都被這兩個大國給瓜分了。然而,也許是大地之神裡德的捉弄,在這兩個國家的邊境線上,只有一條叫做“蒼雲走廊”的寬五十里長二百里的通道。在這條通道的南方,是連綿起伏高聳入雲的龍山山脈,一直延伸到最南方的大海。通道的北方則是慾望大陸上最大的荒原“半獸人荒原”。這個荒原上沒有人煙,沒有綠色,沒有水源,只有無窮無盡的沙土和這裡特有的沙暴。當沙暴來時,遮天蔽日的黃色沙土隨著狂風亂舞,落到它的懷抱的人或動物不是被無法抗拒的狂風捲到半空摔死在地上,就是在沙土中窒息而亡。實際上,慾望大陸上的五個高等種族只有最弱小的半獸人才居住於此。但他們是被迫住在這惡劣的環境中的。半獸人總的人口數量才不足四十萬,還不到瑪咯斯王國軍隊的一半,自然無力去享受豐美的草原。

這個大陸,原本就是弱肉強食的世界。

歷史上,瑪咯斯和納斯達都曾不止一次地試圖穿過半獸人荒原以攻入敵境,但他們的下場無一例外地死於沙暴,乾渴和高溫。儘管大陸上流傳著一個古老的傳說,在這個廣闊荒原的某個地方,流淌著世間最美的河流,並由此孕育了大片的綠洲。然而不論是人類還是半獸人,幾千年來都在無數的失敗和死亡教訓下,放棄了這個希望。於是人類不再進入這個荒原,而弱小的半獸人則痛苦地在此掙扎求生。

在這種的地理形勢下,顯而易見的,這條以目前納斯達帝國境內“蒼雲城”為名的“蒼雲走廊”,成了這塊大陸上最具決定意義的戰略要地之一。

與瑪咯斯王國推崇文武相濟的治國理念不同,納斯達帝國是個好戰尚武的國度。單以士兵戰鬥力來說,納斯達要強於瑪咯斯。然而,在三百年的征戰史上,軍力強盛名將輩出的納斯達帝國卻始終處於下風。其中的原因很簡單:瑪咯斯王國控制了蒼雲走廊。

因為龍山山脈的存在,整個大陸南方的地勢呈現一種近乎規則的中間高兩邊低。任何人只要控制了蒼雲走廊,那麼不論是瑪咯斯還是納斯達,擺在面前的都是一馬平川的平原,就此揮軍而下,進可攻,退可守,佔盡優勢。

在蒼雲走廊的兩個出口處,各有一座大城,它們當然就是“蒼雲城”和“克頓城”。歷史上瑪咯斯王國獨控兩座大城,蒼雲為據點,克頓為後援,進可出兵搶掠,退可重兵駐守,攻守隨心所欲。其間有幾次甚至打到了帝都城下,但都功虧一簣,不過當納斯達軍大舉反攻時,瑪咯斯軍只要退到蒼雲城就算是安全了。憑藉著險要地勢和深溝高牆,高聳的蒼雲城下灑滿了無數英勇的納斯達帝國士兵的鮮血。

在這夢冕般的三百年中,納斯達帝國歷任皇帝,無論是昏庸還是英明,無論是暴君還是仁主,在他們死前交代後人的遺言中,永遠有著一句話:攻下蒼雲,佔領克頓。

當無盡的時光悄悄溜走,當蒼雲城面對納斯達帝國一面的城牆上的岩石已被鮮血浸泡成暗紅色後,局勢終於發生了變化。

一座讓納斯達帝國三百年來付出上百萬條生命也不能攻下的堅城,卻在六年前,不費吹灰之力,沒死一個士兵就得到了。

大陸歷一零七零年,瑪咯斯王國征東大將軍兼邊防軍總將,蒼雲城城主拉曼為納斯達帝國策反,舉城投降。

據說當納斯達帝國皇帝巴茲登上那曾經高不可攀的城牆,撫摸暗紅色的岩塊時,年已五十五歲,一向嚴正剛毅的巴茲仰天長笑,同時也淚如雨下。

自此,三百年的局勢瞬息逆轉。得到蒼雲城的帝國在保證了本國國土不再受到戰爭搶掠之後,國力隨之大幅增長。六年拉,帝國每年都要發動戰爭,目標直指瑪咯斯最後的壁壘“克頓城”。

對這一點瑪咯斯自然也看的很清楚。在無數次咒罵無恥叛徒拉曼之後,愛德華四世任命最親密的朋友托蘭公爵出任克頓城城主兼邊防軍總將。雙方在蒼雲走廊幾番血戰,死傷狼籍,以至於雙方士兵私下已改叫蒼雲走廊為“血腥走廊”。然而,隨著時間的流逝,儘管托蘭英勇善戰,瑪咯斯王國仍然漸漸處於下風。而雪上加霜的是,瑪咯斯王國此時的國內政局卻開始動盪。愛德華四世年老多病,朝中群臣連橫結黨,政爭劇烈;國力日見衰退,到現在已是連軍餉也難以保證,這也是托蘭憂心如焚的原因。

相反的,處於三百年來最佳狀態的納斯達帝國,在強力的皇帝巴茲領導下,國力鼎盛,不住往蒼雲城增兵,至今集結於蒼雲城附近的兵力總和幾近三十萬人,與瑪咯斯的邊防軍兵力之比達到了空前的3:1的狀態。

托蘭知道這意味著什麼,幾次向王都求援,最後得到的回覆卻是:

大將軍深明兵法,既統十萬精兵,又克頓城天澗之險,絕難陷落。望大將軍體諒此國力疲敝之秋,毋在多言。

據說當托蘭看到這封回信說,長嘆一聲,面如死灰。他手掌邊境軍政大權,但對朝中之事卻也無能為力。只得多加戒備,對士兵勤加訓練。不過托蘭倒也沒有絕望,三百年來納斯達帝國的強兵猛將對著一座蒼雲城無可奈何,今日憑藉著與蒼雲城同樣堅固的克頓城,也絕不是沒有守住的可能。

※※※

“玉山城在克頓城南方,離克頓城有二百里地左右,裡我們這兒大概有二百五十里。”傑夫說著,環顧屋內的眾人。在座的除了他和夏爾蒙,還有羅德,維西,村長特維和他的兒子吉姆,以及傑夫騎兵小隊的副隊長哈利。這七個人目前可以說是領導著這群造反的農民。

傑夫繼續道:“依照夏爾蒙大人提出的要求,我想了半天,覺得玉山城是最合適的目標。第一,玉山城和克頓城有二百里遠,我們有足夠的時間對克頓城駐軍的行動做出反應。當然,我們要在沿路上多佈置暗探;第二,玉山城是中等規模的城市,地處偏僻,守軍才一千多人。並且城牆不算太高;第三,是離納斯達近。不過說是這樣,其實只是地理上的說法罷了,玉山城和納斯達中間隔了一座龍山山脈,險峻難渡,一兩個身手矯健的探子或可翻山越嶺,但大批軍隊則根本不可能。”

說到這兒,傑夫看了看夏爾蒙。夏爾蒙點點頭,示意他坐下後,道:“雖然玉山城在第三個條件上不是太好,但事無完美,否則瑪咯斯和納斯達也不必為了蒼雲走廊爭的不可開交。所以,我覺得玉山城是我們比較好的目標。大家還有什麼意見嗎?”

眾人大都同意,只有一頭褐髮,臉上透著精幹之色的哈利問了一句:“夏爾蒙大人,關於玉山城作為目標小人沒有異議,不過小人對為什麼要離納斯達近些感到不解?”

夏爾蒙微微一笑,道:“以我們目前的局面,任何一點對我們有利的可能性都不能放過。當前,瑪咯斯邊防軍是我們最大的敵人,而敵人的敵人納斯達與瑪咯斯矛盾很深。我之所以提出這一點,是希望可以利用二者之間的矛盾有所作為。若有必要,我還準備投靠納斯達。”說到這裡,夏爾蒙看著眾人,淡淡道:“要想生存下去的話,有時是要不擇手段的。”

座上一片沉默,除了四處流浪的羅德和維西沒什麼國家概念外,其他人從小就生長於瑪咯斯,長久以來一直以瑪咯斯為祖國。儘管目前已經造反,但在感情上一下子仍不能流轉過來。

半晌,傑夫才冷冷道:“現在瑪咯斯與我已經毫無關聯了,就算有也是勢不兩立。從我決心反抗的那一刻起,我就有了覺悟:或是死於瑪咯斯軍隊的刀下,或是打倒瑪咯斯。”

羅德和維西同時心中一動,望向夏爾蒙。夏爾蒙深深地看了傑夫一眼,又把目光投向其他人。

眾人一齊點頭。

夏爾蒙道:“那就這樣決定了。等一下散會後,先把老幼婦女安排到各個村落去,然後把有戰鬥力的兩千人編隊,發好幹糧清水,今晚深夜出發。”

眾人吃了一驚,羅德訝道:“深夜出發?”

夏爾蒙淡淡道:“玉山城離我們有二百五十里遠,現在克頓城的瑪咯斯邊防軍天天都在搜索我們的藏身之地。只有在夜晚行軍才能把碰上邊防軍的可能性降到最低。”

眾人恍然大悟,只聽見暗黑法師繼續道:“不過就算是夜晚,這一路上依舊是危機重重,現在就看神明是否憐憫我們了。”說到這裡,他低下頭,靜靜道:“願冥神達斯護佑。”

在座眾人面面相覷,都覺得夏爾蒙向這個掌管死亡破滅的神明禱告似乎不大合適,不過也不好說些什麼,只得各顧各的念了一句。

一時間,小屋中正義之神的聖名不斷閃現,傑夫和哈利向光明女神禱告,羅德向水神,維西向大地之神,吉姆向風神,最老的特維向火神禱告。於是,隨著世人的美好心願,正義的力量完全壓倒了邪惡的冥神。

夏爾蒙嘴角露出一絲苦笑,起身走了出去。

黑袍男子遠離忙碌的人群,走到遠處無人的偏僻地方,靜靜站了一會,從懷中貼身處拿出一本黑色的書。

書的封面上有四個古體字,是《暗黑密典》四字。

夏爾蒙眼中閃爍著複雜難明的光芒,輕輕撫摸著這本書。這本書是他力量的根源,但是除了他沒有人知道,這本書還會帶來什麼!

得自冥神達斯的強大力量下,也有著屬於黑暗面的副作用。

※※※

慾望大陸上的六位大神,五個正義的與一個邪惡的,看來至少到目前為止,對這支弱小的軍隊還夠意思。

夏爾蒙率領著這支兩千人的軍隊安全到達了玉山城城外時,裡天亮還有一段時間。一眼望去,玉山城依山而建,城牆不高,護城河裡也見了底;秋風瑟瑟,寒意頗重,城上的值班士兵也都不見,想來也是去偷懶睡覺了。顯然,這個城市毫無戒備。

在夜色中,兩千人像蟻群一樣無聲地向這座城市移去。

沒有人說話,更沒有馬嘶聲。騎兵對於攻城戰來說毫無作用,所以馬匹都留在了遠處。

儘管這些人幾乎全是第一次上戰場,更是第一次去攻打一座城堡;儘管從微弱的星光中映出的眾人臉上,有緊張,有激動,甚至在某些人臉上看到了畏懼,但是,沒有人後退。

空氣中瀰漫著一股殺意。

很快的,到了城下。夏爾蒙離眾而出,在眾人目光中走到足有三人高的城門前。

背後就是兩千人的目光麼,那無形卻這般沉重的壓力。站在人群中,卻是感覺這般孤單。沒有人可以依靠,因為別人都要依靠自己。

偉大的冥神啊,你要怎樣對待這世上您唯一的信徒呢?

“你們是什麼人?”兩千人的存在始終不是容易遮蓋,僅僅那無形的壓力就足以使城牆上的士兵驚醒。

在無聲的黑暗中,夏爾蒙伸出手去,按在城門之上。當暗黑法杖的光芒如太陽般在瞬間亮起,他一聲大喝:

“殺!”

彷彿是一剎那,也似乎過了許久,古老而堅固的城門終於不情願的發出一聲悶響。

城門的木欄條被強大的黑暗之力隔空震斷。

“殺啊!~~~”眾人大呼,從虛弱的暗黑法師身邊衝過,衝進城去。

城裡立刻響起了一片砍殺聲。

※※※

第一把火點燃了,第一滴血流出了,第一具軀體失去生命,倒下了。

似乎永恆般的寧靜,被尖銳的慘呼聲劃破。士兵們沖上了城牆,衝進了街道,砍殺著反抗的敵人。

那是靈魂深處的聲音麼,人們在殺戮時大聲呼喊。鮮血想花一般綻放,在夜色中飄灑。

火光中,長街上,人群中閃爍的是誰的劍,映著冰冷的光,揮起了,劃過了,砍下了。

一滴滴血滲出了,在石板上匯合,象春天融化的冰雪,在長街上變成紅色的河。

殺聲漸漸高揚,每一個人都在大聲呼喊,用來驅散心中的恐懼,也許還可以增加對手的恐懼。就像大海中的波濤,從低平處奮然向上,那躍動的力量,來自生存的慾望。

臉色蒼白的男子,置身於戰場之上,被火光映亮的他的眼睛,有熊熊的火焰。

幾千人的搏鬥,每一次的廝殺,會不會讓人畏懼?看不見的生命,卻在看得見的消失。

你會不會害怕,當你認識到生命這般脆弱。或者,當你望著同類死去,你的血液之中,你的靈魂深處,竟有遠古莫名的激動。當鮮血從你腳下流過,當生命從你眼前消逝,當帶著恐懼夾著渴望的情緒充斥了你的身體,你會是什麼樣的感覺?

千百人的廝殺就在身旁,卻又覺得是那樣遙遠。站在這陌生的城市中,站在這喧囂的長街上,只覺得一陣寒意襲來,那熟悉的孤單感覺卻越發明顯。

這樣濃濃黑暗堆積的夜晚啊,可有人傾聽你的聲音?

刀劍仍在不停閃動,敵人已在迅速死去。絕望的呼喊依舊尖銳,卻已緩緩降低聲調。抵抗的力量越來越弱,紅了眼的戰士還在殺戮。

這是屬於冥神的夜晚吧!

他閉上眼睛。

當呼喊聲悄悄停止,當腳步聲靜靜響起,當喘息聲不絕於耳,當身上有了第一死的暖意。

他睜開雙眼看著圍在身旁無數的士兵,他們身上為鮮血染紅。一雙雙的眼睛中,都是敬畏的神色。

天終於亮了。

※※※

“什麼?”雷納難以置信地重複,“暴民攻下了玉山城!”

當再一次從報告的探子口中得到證實後,克頓城內大將軍府的大廳中陷入了一片沉悶。托蘭大將軍鐵青著臉,環視在座的高級將領。沒有人敢面對他的目光。最後,他的目光落在雷納身上。

“雷納。”托蘭低沉著聲音道,誰都聽得出話裡後邊的憤怒。

雷納刷地站起。

托蘭盯著他,道:“你不是跟我說,暴民們只有一個村子幾百人左右嗎?可是玉山城光正規守軍就有兩個中隊一千人,另外還有警衛隊和民兵兩百人。這是怎麼回事?”

雷納漲紅了臉,無言以對。

“布羅姆。”托蘭又是一聲怒吼,嚇的正在一旁暗爽的布羅姆一機靈,立刻挺身而起,站的筆直。

“玉山城距離阿爾夏特村有二百五十里遠,中間還要經過我們克頓城的防區。你和我說你的軍隊日夜都在搜索暴民,現在那些白痴的搜索隊都到哪去了?”說到這裡,越來越怒的托蘭一甩手,把手中的水杯“啪”的扔在地上,摔的粉碎。

布羅姆低頭不敢答應,旁邊眾將知道托蘭動了真怒,一個個都悄悄站起。大廳中呈現了奇怪的一幕,托蘭一人坐在主位上,報告的探子跪在地上,中間則齊刷刷站立著一群高級將領。

這時,雷納踏前一步,用因憤怒和羞愧而激動的有些沙啞的聲音向托蘭道:“大人,末將願親帶三千人前往玉山城,必定殺盡暴民,將那暗黑法師之首帶回給大人。”

布羅姆立刻道:“末將也願前往。”

托蘭眉一皺,還未說話,卻聽見底下有人輕聲叫了一聲:“大將軍。”

眾人一看,卻是那兀自跪在地上的探子。托蘭看著他,道:“你有什麼話說?”

那探子年紀頗輕,二十上下,身著便服,五官端正,臉上帶有風塵之色。只見他似乎猶豫了一下,才道:“小人以為,雷納和布羅姆兩位將軍大人說帶三千人馬前去,只怕不夠。”

雷納和布羅姆大怒,難得地同時罵道:“混帳,你說什麼?”

那年輕探子嚇了一大跳,把頭磕在地上,不敢再說。托蘭瞪了雷納和布羅姆二人一眼,二人立刻噤若寒蟬。然後托蘭轉向那探子,道:“你繼續說。”

得到大將軍的鼓勵,那探子這才說道:“小人自玉山城探聽消息回來,一路之上只見各鄉各村都有人往玉山城而去,人數極多。而且言談間對朝廷和大將軍多有不敬,到是對暴民和那暗黑法師夏爾蒙似乎敬仰不已。呃,只怕,小人以為,這些村民只怕是去玉山城參見叛軍的。”

托蘭深深吸了一口氣,下意識的想要喝點水,舉手時才想起杯子已經摔碎。他強自抑制心神,苦思對策。實際情況遠比他事先想像的惡劣,看樣子只怕此次暴亂涉及面之廣前所未有。雖說當日也曾想過這種情況,但總以為這些百姓是烏合之眾,成不了大氣候,所以為了軍中糧草軍餉匱乏,還是下了重稅令。沒想到突然冒出一個深通軍事的暗黑法師來。想到這裡,托蘭心中一痛,腦中浮上一個故人身影,忍不住苦笑,低聲自言自語道:“尤素,是你死後還在恨我嗎,所以讓你兒子來報復我?”

那探子等了半天也不見托蘭回答,抬頭看了看,見托蘭愣愣出神,似乎沒有責怪的意思,又道:“大將軍,小人還有一事想說。”

托蘭驚醒,道:“說吧。”

那探子道:“玉山城依山而建,與納斯達只隔了一座山,雖然此山高峻難渡,但象小人一般的探子也有幾個可以翻過。”

托蘭盯著他,過了一會才道:“什麼意思?”

那探子吞了口口水,道:“據小人所知,納斯達也常派暗探探聽我方消息。除了克頓城戒備森嚴,與納斯達最近的玉山城是他們最好的目標。所以,納斯達帝國只怕對我們智力的事情也已經知道了。請大將軍在處理時要考慮到這一點。”

托蘭點點頭,道:“你叫什麼名字?”

那探子道:“小人叫林克,是布羅姆將軍軍團轄下常駐玉山城的暗探。”

托蘭哼了一聲,道:“好,想不到我終於有了一個會辦事肯動頭腦的手下。”說著掃了眾將一眼,眾人都低下頭。托蘭又道:“你起來吧,從現在起,你是小隊長了。

由你組織精幹人手組成探子小隊,直屬於我管轄,全力調查此次暴亂之事。“

林克又驚又喜,連忙磕頭道:“是,小人一定不負大人重託。”

托蘭叮囑道:“你下去後,首先要查清造反暴民的人數和武器裝備供給等事項。還有,關於那暗黑法師之事,更要仔細探查,詳細回報於我。”

林克應道:“是。”說完,退了出去。

托蘭又沉呤了一會,面向眾將,道:“弗洛。”

座下雷納身後一個身材高大的將領走出,向托蘭抱拳道:“末將在。”

“你帶五千人前去玉山城外駐營,監視叛軍行動。但不得我命令,不許攻城。”

“是。”

“馬凱。”

這次是從布羅姆身後走出一人。

“你領三千人在通往玉山城各個路口設卡,阻止再有無知愚民投靠叛軍。若有不聽勸阻者,殺。”

“是。”

“雷納,布羅姆。”

“末將在。”二人齊聲應道。

托蘭深深看了二人一眼,道:“若納斯達軍知道暴亂之事,必然趁我亂時前來騷擾。你二人要率齊本部軍士,嚴加戒備。”說到這裡,托蘭臉上籠上一層寒霜,厲聲道:“若再有因私事而誤國家軍旅大事者,斬!”

二將肅然應道:“是。”

眾將官都退了出去。偌大的大廳只剩下了托蘭一人。他望著不知名處,低聲卻是堅定地道:“尤素,當年是我對不起你,但我既已對你不義,決不能再對陛下不忠。就算他是你的兒子,我也不會留情。你不要怪我。” 本帖最後由 joa1317 於 2018-5-19 19:02 編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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