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西方奇幻] 暗黑之路 作者:蕭鼎(已完成)

 
Babcorn 2018-5-19 15:03:51 發表於 玄幻奇幻 [顯示全部樓層] 回覆獎勵 閱讀模式 69 90192
Babcorn 發表於 2018-5-19 15:08
第一部 第十章 半獸人

蒼雲城內。

“這麼說,克頓城那邊的暴亂規模相當大了?”納斯達帝國駐蒼雲軍總將拉凱爾問道。

“是。”跪在地下的探子回答道,“特別是暴亂軍攻下玉山城之後,方圓幾百里內的村落幾乎都有農民響應,不停有人往玉山城參加暴亂軍。據小人在玉山城內所見,目前暴亂軍的人數可能已到了一萬人左右。”

拉凱爾失笑:“一萬人嗎,好傢伙,哈哈。你怎麼看?”

他轉頭問坐在身邊被瑪咯斯詛咒了無數次的男子。

拉曼五十多歲,中等身材,兩鬢飛霜,但神態從容,目光炯炯,不見老態。自從他獻蒼雲城於納斯達帝國後,深受皇帝巴茲的器重,委以重任,現任蒼雲方面三十萬大軍的副總將,僅次於帝國一等公爵,同時是皇室身份的拉凱爾。

聽了拉凱爾的問話,拉曼淡淡一笑,道:“托蘭有大麻煩了。”

拉凱爾大笑:“不錯。此乃天助我納斯達帝國。說起來托蘭這傢伙只靠十萬人居然硬撐了六年,倒也不是泛泛之輩。不過現在他內憂外患,我看他怎麼撐?哈哈…”

拉曼道:“不知公爵大人想怎樣幫助那支弱小的軍隊呢?”

拉凱爾收起笑容,沉呤了一會,道:“你我只要把托蘭釘在前線,讓他無法分身或分太多兵力平亂即可。依我之見,這支暴亂軍可不太好對付啊。”

拉曼點頭道:“不錯,月亮山谷和玉山城兩戰,暴亂軍的行動深合出其不意,攻其不備的兵法要旨。看來他們中間有不錯的將才。”說到這裡,他轉向探子,問道:

“關於暴亂軍的首領可有什麼消息嗎?”

探子道:“在玉山城內,出面接收編組以及訓練士兵的都是原屬瑪咯斯邊防軍士兵的傑夫和哈利。但據小人調查,掌握實際指揮權的卻是一個黑袍法師,也就是近日盛傳的千年後重新出現的暗黑法師。不過依小人所見,上至傑夫哈利,下至普通百姓士兵,都對這個叫夏爾蒙的暗黑法師崇敬不已。”

“夏爾蒙?”拉曼全身一震,追問道,“你說他叫夏爾蒙?”

看到拉曼少有的失去從容神色,拉凱爾和探子都吃了一驚。探子猶豫了一下才道:

“是。有謠言說此人少年時曾在瑪咯斯王都求學,而且師從於號稱瑪咯斯第一智者的修肯,但後來不知怎麼投身黑暗。還有…”

“還有什麼?”見探子突然停頓了下來,拉曼忍不住追問。

那探子連忙道:“是這樣的。這些傳言完全是從瑪咯斯王都赤蘇城那裡通過各種渠道傳過來的,奇怪的是,克頓城那裡卻沒有任何一點關於這個暗黑法師的消息傳出。

這不大正常。“

拉曼皺了皺眉,道:“好了,你下去吧。”

等探子退下去後,拉凱爾看著拉曼,問道:“怎麼,難道你認識此人?”

拉曼恢復了從容之色,微笑道:“看來只怕他是我一個故人之子。呃,關於現在的局勢,我有個新想法,想和你商量一下。”

拉曼說著,一邊在內心深處冷笑:托蘭啊托蘭,多年後又遇上尤素的兒子,想來你也是百感交集吧!

站在瑪咯斯境內唯一一座不受馬咯斯王家控制的城市的城牆上,夏爾蒙眺望遠方。

城外遠處有瑪咯斯軍隊駐紮。但夏爾蒙並不擔心這支軍隊,他們才五千人,還不足以攻城。使他憂心的是這支軍隊背後克頓城內強大的軍力。

腳步聲響起,夏爾蒙看見傑夫*科克向他走來。連日來的緊張工作使傑夫看起來有些疲憊,但他臉上的神色卻帶有滿足和自豪。

“夏爾蒙大人,”傑夫道,“新兵的編組已經完成,另外武器庫中的兵器也發放的差不多了。現在哈利正帶著新兵在城內練武場上訓練。”

夏爾蒙微微一笑。和這些忠心的部下在一起,他不知不覺笑的次數比以前多了許多。

“現在我們有多少人了?”他問。

傑夫道:“自從我們攻下玉山城後,各地前來投軍的人數大大超過我們的想像。到目前為止已經達到了一萬一千人了。”

夏爾蒙點了點頭,道:“這還要多謝瑪咯斯留給我們的武器糧草。”

傑夫大笑。攻下玉山城後,眾人驚喜地發現城內居然囤積了大量糧草武器。原來此處離克頓城二百餘里,往來方便,所以托蘭一直把玉山城當作後援基地。本來玉山城地處克頓城後方,遠離納斯達前線,十分安全,所以只派了一千人駐守。沒想到這次變剩肘腋,打得托蘭措手不及。

秋天的風從城牆上吹過,刮得軍旗嘩嘩做響。傑夫從一旁看著這黑袍男子,只覺得在他冰冷的外表下,連陽光照在他身上也變得寒冷。

“你想不想知道我的過去呢?”夏爾蒙突然道。

傑夫一愣,儘管他跟隨夏爾蒙戰鬥至今,卻從來沒問過他的過去。當初在阿爾夏特村發生的事,讓他難以開口向這個“惡魔”詢問。

夏爾蒙也不等他回答,自顧自說道:“我是在王都赤蘇城長大,很小時就因為有點小聰明被選入高級魔法師學院學習,師從於修肯。”

“修肯長老!”傑夫驚嘆一聲,在這個大陸上很少有人不知道這個名字。

“是的。”夏爾蒙冷笑一聲,道,“我從他那裡學到了很多,同時因為高級魔法師學院有瑪咯斯最大的藏書室和圖書館,我閒暇之餘在那裡讀了不少書。你不是奇怪我沒上過戰場卻知道那麼多行軍佈陣之事嗎,我都是自己從書上看來的。”

夏爾蒙頓了一下,望向城外的軍隊,又道:“在很長的時間裡,我一直過著這樣平靜的生活。直到六年前我父親出事,有人發現他私通納斯達帝國,犯了叛國罪。我跑去求修肯幫忙,結果他卻把我父親的藏身之處告訴了軍方。後來我父親被抓住並處死,我也被學院開除了。”

傑夫一時無語,值得沉默的站在一旁。

夏爾蒙看了他一眼,道:“也許你想不到,實際上我並很恨瑪咯斯,他們做的只是他們應該做的,儘管這對我是很大的傷害。”

傑夫吃了一驚,道:“那你為什麼還和我們一起…”

夏爾蒙道:“我當初出手幫助你們,只是舉手之勞,沒有多想什麼。但後來事情越鬧越大,我也問我自己,是否還有必要一直站在你們一邊和你們一起造反,與整個瑪咯斯王國作對?”

傑夫緊張起來,道:“那您是怎麼想的?”

夏爾蒙笑了一下,道:“在我仔細考慮後,我覺得,第一,我不能置你們於不顧;第二,我發現了我自己的慾望,我喜歡這種生活。”

傑夫大惑不解:“慾望?”

夏爾蒙負手而立,蒼白的臉在秋天脆弱的陽光下煥發出奇異的光彩,有說不出的孤傲之意:“我自信一身所學,決非凡響。少年時血氣方剛,也曾立志報國,但物事人非,我也心灰意懶。當日若不是羅德和維西在患難之中不棄於我,只怕我早就死在赤蘇城內。後來我們來到邊境,歷經事變,親眼見到民不聊生之狀。我感覺若由我來掌權,情況必然勝過目前。所以,我現在所作所為,並不是為了你們,而是為了我自己的雄心。”說到這裡,夏爾蒙盯著傑夫,冷然道:“我之所以告訴你這些,是希望你徹底想清楚,你用一生跟著我到底值不值得?”

傑夫沉默良久,走到了城牆邊,看了看遠方的瑪咯斯軍隊,道:“我自幼好武,最大的夢想就是有朝一日成為可以指揮千軍萬馬的將軍。但我參軍之後才發現,在瑪咯斯軍隊中,我永遠只能是在前線廝殺的士兵,無數次我和戰友用鮮血換來的勝利,卻成全了那些能力資質皆不如我的人。原因只是我們是邊境農民出身,是生來就該當炮灰的。”

說到這兒,傑夫不由得有些激動,他頓了一下平息自己的的情緒,才繼續道:“後來我聽說扎克那些傢伙對艾麗和村裡人幹的事,忍無可忍之下只好背叛了瑪咯斯。當我回到阿爾夏特村時,心中很是迷茫,不知道前途路在何方?但幸好我遇見了您,夏爾蒙大人。可以說是您指引了我一條明路,是您讓我的夢想有了實現的機會。而我也完全的相信,在您建立的國家裡,我的妻子和孩子以及大多數人都會生活的比現在好得多。而這也正是我戰鬥的理由。所以——”

傑夫迎著夏爾蒙的目光,在陽光下他的臉越發堅毅,“所以,請您放心,傑夫*科克在那個月圓之夜向您立下的誓言,終其一生也不會改變。從今而後,您的理想就是我的目標,我將為它戰鬥不歇!”

夏爾蒙深深的看著他,一言不發,只是對他重重的點了點頭。

夏爾蒙向一座大府邸走去。大路上兩旁原來喧鬧的人群逐漸安靜下來。每一個人都向他行禮,眼光中帶著崇拜也有著畏懼。在夏爾蒙身上那獨有的黑暗氣質,在此刻獲得了完全證明。這些屬於光明世界的正常人,對他總有種難以接近的感覺。儘管在幾次勝利之後夏爾蒙得到了近乎盲目的信任。事實上,在玉山城內除了羅德和維西,只有傑夫等少數幾個人和夏爾蒙比較親近,會和他說說話。

這座府邸屬於玉山城原來的城主,但他的主人已死於戰亂,現在它被徵用來作這支起義軍的臨時指揮所。夏爾蒙等人都住在此處。

快接近大門時,夏爾蒙就感覺氣氛不大對,稍後,一聲野獸般的吼叫從門內傳來。

進門一看,只見在大廳到大門之間的一大片空地上,幾十個士兵團團圍住一個巨大的鐵籠子,大聲呼喝,用木棒等物向籠子內亂打。夏爾蒙看去,在籠子中關的是一個年輕強壯的半獸人,全身赤裸,只有腰下有塊獸皮。全身肌肉賁起,顯得孔武有力,臉上的下頜較人類前突,口中隱隱露出兩顆尖銳獠牙。除了前胸,各處的毛髮濃密。

此時,顯然已被眾士兵激成狂怒的半獸人呀呀亂叫,發出野獸般的吼叫,雙後用力搖晃鐵籠,意圖破籠而出。

夏爾蒙皺了皺眉,看見羅德和維西也站在一旁,走上去問了問,才明白了事情經過:原城主死後,起義軍士兵在府內做例行檢查,無意中在地牢最深處發現了這個被關押的半獸人,於是把它連同鐵籠一起抬了出來。不料一見到陽光,這個半獸人立刻“獸性大發”,暴怒不已,還傷了兩個靠近鐵籠的士兵。

夏爾蒙明白了事情經過,也大概猜出了其中原因。在慾望大陸上五個高等種族中,半獸人可以說是處於最悲慘的底層。他們被迫居住於生存條件惡劣的荒原不說,若有單個的半獸人不小心走出荒原,進入人類的控制區域,往往會被捕捉然後被賣給金礦銀礦等礦區做奴隸。因為半獸人普遍比人類強壯,一個半獸人幹活常抵的上四五個人類,所以價格不菲。但成為奴隸的下場很淒涼,他們被迫常年呆早暗無天日的礦井下,每天除了極少的休息時間就是干活。一個強壯的半獸人幾年之內就會被折磨至死,但他們所創造的財富卻遠遠大於買他們的價格。

這骯髒的奴隸買賣。

夏爾蒙喝住士兵,命令他們退開。然後,他走到鐵籠之前,仔細看著這個半獸人。

站在身後的羅德悄悄問維西道:“你說木頭他想幹什麼?”

維西盯著夏爾蒙,道:“我怎麼知道。不過可能是死木頭想把這個半獸人賣了換軍費也說不定?”

羅德“呸”了一聲,道:“你以為誰都像你那麼貪錢!”

維西怒道:“那你說他想幹什麼?”

羅德道:“我知道還問你?不過反正不會是把他放出來。”

維西冷笑道:“那可不一定。”

羅德心中一寒,看了看夏爾蒙的背影,不由自主的往後退了幾步。轉頭一看,卻見維西退的比他還遠。

夏爾蒙看著這個半獸人,只見他龐大的身軀被鐵籠壓的不得不彎著腰,兩隻手緊緊抓在鐵籠的鐵條上,正怒目盯著他。

那是多麼熟悉的目光啊,憤怒中帶著絕望,強大外表卻難以掩飾他血紅眼睛中的不安以及對未來命運的迷惘。對了,是迷惘。從這個半獸人的眼中,夏爾蒙竟看到了不久前也曾經迷惘的自己。

那是怎樣的一種感覺,彷彿深入到心靈最深處。

在士兵們的驚異目光和羅德維西的“果然”聲中,夏爾蒙用魔法震開了鐵籠門上的鎖。

那個半獸人也愣了一下,只看見那黑袍男子一抬手,一聲悶響後,鐵籠上的鎖居然掉了下來。他不敢相信的用手推了推,“嘰”的一聲,門開了。

所有人立刻退後幾步,羅德和維西退的最遠。誰都看見剛才這個半獸人像拎小雞一般把兩個士兵丟得老遠。

場內只有夏爾蒙還站在原地。

半獸人鑽出鐵籠,第一個動作就是伸直了腰,活動了一下手腳。夏爾蒙看著他,發現這個半獸人比之前想像的還要高大。夏爾蒙論身高居然只到他的肩膀。在眾人眼中,簡直是大人與小孩的分別。

場內一片寂靜,眾人都屏住了呼吸。那半獸人轉頭望向夏爾蒙,眼中露出了對人類的痛恨,忽地,他“呀”地一聲大吼,向夏爾蒙撲去。

夏爾蒙一皺眉,把左掌橫在胸前,口中快速念了一個咒文。眼看那半獸人的手(爪子??)就要在夏爾蒙的胸口上開個破洞,卻不知怎麼在半空中停了下來。

那半獸人只覺得有一堵無形的牆橫在前方,無論如何都穿不過去。若是修肯在此,必然會看出這是暗黑系魔法中的“暗壁”。

夏爾蒙右手中的暗黑法杖上的白色寶石亮了起來,站在遠處的眾人都感到一股無形的力量在不斷凝聚。而場中的半獸人更是感到前方的牆不但擋住了自己,而且開始反挫。

怎麼可能,比力氣居然比不過一個人類?半獸人惱怒地想。大吼一聲,用盡全力向前衝去,登時把那道無形的牆推後了幾寸。夏爾蒙臉上閃過一絲驚異,這半獸人的力氣之大隻怕勝過了三四個人類合力。一陣僵持之後,半獸人只覺得前方壓力越來越大,更可怕的是,隨著那黑袍男子右手舉著法杖向前移動,後方和左右邊居然也有三堵無形的牆壓了過來。

半獸人發出低吼,大汗涔涔而下,竭力抵抗著,但壓力越來越大,前後左右的四堵牆都往裡施壓,似乎要把他壓扁。

半獸人眼冒金星,只覺得心跳加速,全身力氣正迅速流失。他感覺到了死亡的氣息。

忽然,他看見那黑袍男子把法杖往地下一頓,口中似乎還叫了一聲,然後他就覺得四周壓力一下子消失無蹤。但這也是他最後的感覺了。

半獸人昏了過去。

“精彩,精彩啊!”大門處突然傳來喝彩聲。

眾人轉過頭去,只見門口處站著一老一少,正在鼓掌喝彩。他們身邊的一個起義軍士兵快步走到夏爾蒙身邊,向他稟告。

“大人,他們說有要事要見您。”

夏爾蒙看著這兩人,年輕的氣宇軒昂,老者神態從容。但印象中從未見過這兩人。

“兩位找我何事?”

那老者上前一步,道:“我們有大事想與大人您單獨談談。”

夏爾蒙一皺眉,沉呤了一會,道:“我們到打聽說話。”說完,夏爾蒙叫過旁邊士兵,吩咐了如何處理半獸人後,走進了大廳,羅德和維西也跟了進來。

士兵們退下後,大廳中只剩下了五個人。那老者看了看羅德和維西,還沒開口,夏爾蒙已道:“他二人與我是生死之交,沒什麼好避諱的。”

那老者一笑,也不在意。只是仔細端詳了夏爾蒙一會,才道:“你可是尤素*夏爾蒙的兒子?”

夏爾蒙全身一震,盯著那老者半天,道:“你是誰,怎麼會知道我的身世?”

那老者又是一笑,但笑容中帶著淒涼之意,道:“我叫拉曼。” 本帖最後由 joa1317 於 2018-5-19 19:05 編輯

Babcorn 發表於 2018-5-19 15:08
第一部 第十一章 往事

羅德和維西,還有一向不動聲色的夏爾蒙,都變了臉色。

這就是那個被詛咒的男子嗎,瑪咯斯王國歷史上最大的叛徒,居然出現在瑪咯斯王國境內的玉山城。

夏爾蒙最快恢復了冷靜,他仔細看了看這老者,道:“你為什麼會來這裡,還有,你怎麼會知道我的身世?”

拉曼沒有回答,只深深看著夏爾蒙,半晌才道:“我的孩子,你不請我坐下嗎?”

夏爾蒙一皺眉,顯然對這句“孩子”感到很不舒服,但還是請這兩位坐下了。

坐定後,拉曼對著夏爾蒙,徐徐道:“你長得不像尤素,也不像你母親,剛才我進門時,要不是你的衣著明顯,我還認不出你來。”

夏爾蒙看著他,道:“你和我父親很熟?”

拉曼微微一笑,道:“不錯,我們可以說是生死之交。”

夏爾蒙想了一會,道:“但我從未聽我父親說過你。”

拉曼苦笑一聲,道:“這也難怪,你父親心高氣傲,一心要以自身才學創出不世功業,在此之前,雖與我們私交甚好,但總以自身官位低微為恥,不願在旁人面前提起,以免別人說他沾了我們的光。”

夏爾蒙默然,父親的脾氣他當然清楚,但心中一動,想起拉曼剛才所說,追問道:

“你剛才說的是我們,難道還有其他人與我父親交好?”

“是的,”拉曼眼中異芒一閃,道,“這個人叫托蘭。”

夏爾蒙三人再次聳然動容,羅德失聲道:“是克頓城裡的那個托蘭?”

拉曼點頭道:“不錯,正是瑪咯斯王國四大公爵之一,邊防軍總將,戍邊大將軍托蘭。”

夏爾蒙心中感到前所未有的驚訝,尤素*夏爾蒙一生都是一個小文官,沒想到竟會有兩個名聲如此顯赫的名將是生死至交,而自己作為他的兒子竟毫不知情。

拉曼看了夏爾蒙一眼,繼續道:“我年輕時在赤蘇城求學,在那裡認識了你父親和托蘭,遂成好友。學成之後,我們三人齊赴蒼雲走廊前線,為國效力。”說到這裡,拉曼嘆息一聲,才道,“但造化弄人,我和托蘭都是貴族出身,又是武將,在前線陞遷極快,不久已獨當一面,而尤素出身平民,又是文官,在蒼雲城裡幹了十年,又不肯接受我和托蘭的幫忙,最後也只做了個書記官。”

夏爾蒙默然無語,拉曼又道:“尤素他一向自負,視此為奇恥大辱,整日裡怏怏不樂。再後來,因對納斯達作戰有功,我升任瑪咯斯邊防軍總將,兼蒼雲城城主,托蘭也官至副總將兼克頓城城主。此時整個邊境軍政大權都在我和托蘭之手。我們數度欲對尤素委以重任,無奈他總是堅辭不就,我們也無可奈何。”

“直到六年前,我率兵攻打納斯達受挫,雖然最終守住了蒼雲城,但這是幾十年來少有的大敗。朝廷下旨召我回赤蘇城問罪。我自知此去凶險難測,卻無計可施。沒想到尤素他卻在此刻前來找我,為我分析形勢,最後對我說只有投向納斯達才是我唯一生路。我這才知道,原來他為了揚名立萬,一展胸中所學,竟已和納斯達暗中聯結。

當時我驚駭無比,一時不知所措。“

大廳中一片沉靜。維西看了看夏爾蒙,突然冷冷向拉曼道:“你自己貪生怕死,有何必怪到別人頭上?”

拉曼身後那青年勃然色變,正要發作,拉曼已揮手阻止了他,淡淡道:“不錯,我的確是貪生怕死,所以背上這叛徒之名,我也無話可說。但我從未後悔過。當今納斯達帝國皇帝巴茲陛下英明神武,更有容人之量。待我如上賓,委我以重任,使我得以施展平生所學,還不用像當年在瑪咯斯一般,每次出戰都戰戰兢兢,稍有差池,就為朝中權貴進讒,日夜擔憂身家性命,惶惶不可終日。”

維西語塞,三人都想到瑪咯斯朝中政爭如此劇烈,邊疆大將尚且如此,自然決不是納斯達的對手。

夏爾蒙又道:“既如此,我父親當和你一道反叛,怎麼反而跑到赤蘇城,最後死在那裡?”

拉曼臉上的皺紋彷彿一下子深了許多,半晌才道:“當日我正猶豫不決的時候,你父親卻對我說,托蘭和我們二人交情非同尋常,我們叛國之後,他必受牽連,只怕有抄家滅族之禍。不如說他一起舉事。我苦勸他托蘭為人堅毅持正,又是愛德華四世寵臣,去必有禍。但尤素只是不聽,反而對我說托蘭極重感情,必不害他。結果他一去就再無消息。過了一段時間我才知道,托蘭已告發尤素,但不知為何竟被他逃脫,可惜還是逃不過,最終還是在王都被抓住處死。”

“我當時悲憤莫名,徬徨無計。不料此時卻收到托蘭來信,解說尤素之事。我看完之後才知道,雖然尤素堅持要去,但在我苦勸之下,他畢竟留了一手,沒有對托蘭說起我欲反叛之事。我既怒托蘭負義,又傷尤素之死,再想起平日瑪咯斯王家的所作所為,一怒之下,終於獻蒼雲城於納斯達帝國。”

夏爾蒙臉色似乎又白了一些,過了許久,他才站起身,向拉曼深深施了一禮,道:

“多謝伯父告訴我當年之事。”

拉曼上前扶起他,輕嘆道:“這沒什麼,當年我欠你父親良多,今日不過報萬一於他。”

兩人重新坐下,夏爾蒙定了定心神,把前後形勢想了一遍,道:“伯父今日干冒奇險來此,應該不只為了告訴小侄這些事吧?”

“不錯,我今日來此,更主要的是想瞭解一下你目前的情況。”

夏爾蒙微一沉呤,就把帶領村民造反之事簡單說了一遍。聽完之後,拉曼讚許道:

“你在月亮山谷和玉山城兩戰打的很漂亮,後生可畏啊。”

夏爾蒙口中謙謝。

拉曼又道:“不知你對以後發展,有什麼想法?”

夏爾蒙一笑,反問道:“伯父見多識廣,不知可有什麼高見,我洗耳恭聽。”

拉曼看了他一會,才道:“以我之見,你雖然連勝兩戰,但實力依舊很弱,僅托蘭手中的邊防軍就遠勝於你。”

夏爾蒙點點頭,道:“不錯。”

拉曼又道:“目前,托蘭之所以尚未前來攻打玉山城,以我看來,一是他還沒弄清你的虛實,二是我們納斯達大軍壓境,令他不敢輕舉妄動。但內憂不可不解決,不出幾日,他必然前來攻城。瑪咯斯邊防軍精銳無比,他以十萬人可以和納斯達三十萬人抗衡六年之久,雖然有克頓城之險,但邊防軍的厲害也可見一斑。你手下多是剛上戰場的農民,士氣或許很高,但戰鬥力上必然差了許多。”

夏爾蒙沉默了一會,又點了點頭,道:“是。”

拉曼接著道:“話說回來,就算你守住了玉山城,但你身處瑪咯斯和納斯達兩大強國之間,實力又弱,若無強大後盾,只怕遲早敗亡。”

夏爾蒙一挑眉,道:“伯父之意,可是要我投靠納斯達?”

拉曼道:“正是。方今天下,亂象漸顯。若無強大勢力,朝不保夕。納斯達國力強盛,巴茲陛下英明神武,更重要的是他求賢若渴,看重人才,並有容人雅量,一向用人不疑,唯才是舉。不過…”

“不過?”

拉曼笑了一下,道:“不過巴茲陛下手下人才濟濟,他自己也深明謀略兵法,普通之人他決看不上眼。而且他常說,真正人物必然立下奇功,滿口兵法長篇大論者只是紙上談兵。換句話說,巴茲陛下是看重實際結果之人。當年我之所以蒙他青睞有加,一是因為我多年與納斯達交戰,他瞭解我的能力。另一個重要原因則是因為我獻上了蒼雲城。所以你必定也要為他獻上一份大禮,才可一舉奠定你在他心中的位置。”

夏爾蒙微一沉呤,第三次動容道:“難道伯父你的意思是…”

拉曼正色截道:“不錯,克頓城。” 本帖最後由 joa1317 於 2018-5-19 19:05 編輯

Babcorn 發表於 2018-5-19 15:08
第一部 第十二章 諾言

這一次甚至連拉曼身邊的那個青年也變了臉色。而緊接著清醒過來的維西怒道:“你們自己都清楚我們和克頓城的瑪咯斯邊防軍的實力差距有多大,居然還要我們去完成這種條件?”

拉曼沒理他,也不說話,只是看著夏爾蒙。夏爾蒙微微垂下頭,眼睛看著地面,不言不語。

羅德擔心的看著夏爾蒙,卻只見他默默思索。再看向拉曼那邊,只見那青年也一臉迷惑的看著拉曼,顯然事先也不知情。

大廳中就這樣陷入了一種奇怪的沉默中,最後,大家的目光都集中到了黑袍男子的身上。

夏爾蒙似乎感覺到了大家的目光,身子動了一下,卻依舊沒有說話。很明顯,他也在苦苦思考。

良久,拉曼輕笑一聲,道:“好了,看來我給你帶來了很大的困惑。不過我剛才的提議,完全是為了你將來在納斯達的前途著想。其實只要你投靠納斯達,看在我們兩家幾十年的交情上,我絕對會照顧你的。但如果你對自己將來的前途有一點想法的話,我認為剛才的提議是個很好的方法。那麼,你自己決定吧!”

拉曼頓了頓,又道:“這裡是瑪咯斯境內,我不方便久留。”說著,他指了指身後的那個青年,道:“這是我的長子卡爾平,對附近地理比較熟悉,可能對你有用,就讓他先留在這裡幫你吧。”

夏爾蒙站起身來,深施一禮,正色道:“多謝伯父。今後也請伯父多加照顧了。”

拉曼灑然一笑,一揮手,淡淡道:“你我淵源深厚,不必多禮了。”

※※※

告別了夏爾蒙等人,拉曼向城外走去。卡爾平隨行送行。走到一半,卡爾平忍不住問道:“父親,你難道真的是要夏爾蒙去攻打克頓城?”

拉曼淡淡道:“你怎麼看?”

卡爾平立刻道:“這不可能!”

拉曼眼看遠方高聳的龍山山脈,面無表情,道:“我知道,這是不可能的事。”

卡爾平訝道:“那您還…”

拉曼道:“納斯達帝國當前國力之盛,軍力之強,均遠勝於前代。而巴茲陛下更是英明神武,手下又是名將如雲。在此時刻,如有人投靠巴茲陛下,你認為他會得到什麼待遇?”

卡爾平一愣,還未說話,拉曼已接道:“以我看來,若是對納斯達有利之人,巴茲陛下必然會誠心接受。但若想飛黃騰達,只怕難上加難。當年尤素一生不得志,我不想看到他兒子也這般。可惜目前情況實在難辦,我苦思再三,為他前途想過不知多少,卻只得出了這個不可能的條件。”

卡爾平默然不語。

拉曼嘆了一口氣,又道:“不過要是人死了就什麼都沒了,當年我虧欠尤素良多,今日決不可讓他唯一的兒子再出什麼意外。我和托蘭相交多年,深知其人厲害。夏爾蒙一座孤城,決不可能與他相抗衡。你在他身旁,若事況緊急,當立刻帶他往龍山山脈上密道逃往我軍中。

若他還有野心,以後我再慢慢提攜他好了。“

卡爾平點了點頭,不再言語。然而在他內心,卻始終有個疑惑:事情若果然如此不可能,父親卻為何還要說出來,讓夏爾蒙苦苦思考。甚至有可能為了將來的前程,不顧一切去冒生命危險呢?!

※※※

夜深,人靜。

天空中有微薄的雲,只看的到很少的星星。但那輪顯得暈黃的圓月,依然把光輝灑向大地夏爾蒙獨自一人站在這間大宅子的花園中,眼看明月,靜靜思索。

四下無聲,在他的周圍,似乎連小小的昆蟲也不敢出聲。在這樣黑暗的夜晚,他愈發顯得孤獨。

黑暗圍繞在他的周圍,輕輕舞動。漸漸的,將他淹沒。

他就這樣保持著同一個姿勢,許久。

遠處突然傳來了一陣隱隱的怒吼聲,夏爾蒙眉頭一皺,微一沉呤,向那聲音處走去。

在這座大宅子的一個偏僻所在,兩個士兵在一間木屋外值班放哨。木屋的房門被緊緊鎖住,只有在遠離地面的一個小窗口內,隱隱傳出喘息聲。

士兵甲:“好冷啊,真是倒霉。居然被派來看守這個怪物。”

士兵乙:“就是,現在兄弟們都在睡大覺了。我們還要看著這個打了一天架居然還不累的怪物。”

士兵甲:“恩。說起來,這怪物真是厲害,你看john和black那麼大的人,居然被他輕易的給甩了出去,就像小雞似的。”

士兵乙:“那是,不過你不覺得那個黑袍男人更可怕嗎?他只動了動手,這怪物居然就和死了一樣。”

士兵甲:“噓,你想幹什麼!!你敢說暗黑法師的壞話,不想活了?”

士兵乙吐了吐舌頭,道:“我可沒說什麼,而且我也不認為夏爾蒙大人是傳說中的惡魔,不過,就算我再相信他,甚至可以為了他去打仗,我還是不敢靠近他身邊…”

說到這裡,他忽然發現同伴沒了聲音,眼睛直直的盯著前方,訝道:“你怎麼了,看什麼啊?呵呵,難道你見鬼了…”

一陣寒意襲來,把他的話給逼了回去。遠處的黑暗彷彿得到了生命,在夜色中突然濃烈。那一種看不見卻感覺得出的冰冷,在這秋夜裡緩緩前行。

黑暗就像那溫柔的女子,又似忠心的部屬,簇擁著那屬於黑暗世界的男子,無聲地前行,逼退了光明,佔據了屬於自己的空間。

夏爾蒙走到士兵的面前,靜靜站住。

明月高懸,光輝滿天。

這裡卻只剩下了黑暗。

兩個士兵同時覺得口裡有些發苦,口有些干,同時還覺得怎麼人的心臟跳動的聲音會那麼大。

夏爾蒙看了看木屋,聽著裡面非人的聲音,道:“你們回去吧,這裡我來看著。”

士兵甲訕訕一笑,正要說什麼,卻發現手被人拉了一下。偷偷一看,是他的同伴。兩人對望一眼,都看見對方發白的面色。

兩個士兵離開了,走過身邊的時候,帶著崇敬與畏懼。

※※※

夏爾蒙用士兵留下的鑰匙打開了房門,走了進去。

那巨大的鐵籠擺在屋子的正中央。

屋內的牆上有一盞昏暗的燈,隨著房門打開,搖曳不定,從後邊把夏爾蒙的身影投向了整間屋子,向著那半獸人籠罩而去。

半獸人的呼吸逐漸急促,戒備的站起身,用一雙紅眼(半獸人的最大特徵是眼珠是紅色的)盯著這個黑袍男子。

夏爾蒙走到鐵籠前,凝視著這個被囚禁的人。

他的眼裡依舊存在著憤怒,然而現在更多的是迷惑和擔心。也許,即使是被所有的人類唾棄的野蠻民族,也有屬於他們自己的思想。

夏爾蒙目光下移,只見那鐵籠上又加了新鎖,而且多加了整整三把。他低低的苦笑一聲,用左手移近目標,微閉雙眼,在暗黑法杖的柔和白光照耀下,他輕喝一聲,那些鎖應聲而落。

看著黑袍男子隨後退去,年輕的半獸人並沒有迫不及待地衝出鐵籠。他甚至猶豫了一下,才緩緩走了出來。如同日間一般,他舒張了一下自己的身體,然後就緊盯著這個他所見過的最強大的人類。

暗黑法師也在觀察著這個半獸人,在仔細看了幾次後,夏爾蒙問道:“你叫什麼名字?”

半獸人沒有回答,站在那兒一聲不吭。

懂得人類語言的半獸人本就不多。

夏爾蒙冷冷的看了看他,用手指了指屋外,道:“你走吧。”說完,他轉身就走。

就在他快走出門口時,那個半獸人居然用很流利的大陸通用語道:“你叫我去哪?”

夏爾蒙頭也不回,只道:“回到你同伴那裡去。”

“我回不去的。”那半獸人一改暴躁形象,在他那龐大的軀體上居然出現了一種平靜中帶著心死的感覺,“我一離開這裡,只要不是被關在籠子裡,就會被你們人類圍歐至死。”

然後,他還笑了笑,用他的紅眼睛看著夏爾蒙,道:“對吧?”

夏爾蒙一皺眉,回頭又看了看這個半獸人,良久,道:“你隨我來。”

深夜寂靜的大街上,只有不時經過的哨兵。當他們見到了他們的首領時臉色都有些發白,而在看見那魁梧的半獸人居然跟在黑袍男子的身後而且身上沒有任何禁錮時,每個人都不自覺的讓開了道。

半獸人看著前方的這個奇異男子,從身後看去,他還沒到自己的肩膀,甚至於看上去還沒有普通人類強壯。然而,在這具軀體中,竟含有如此強大的力量。

強大到他的同類也感到畏懼。

※※※

夏爾蒙帶著半獸人來到城邊,停頓了一下,想了想,又帶著他上了城牆。

在城牆上值班的士兵都吃了一驚。

夏爾蒙吩咐了幾句,讓士兵們讓開了一段城牆,是他和半獸人獨處。

登上城牆,玉山城外那平原上的風迎面吹來。半獸人貪婪的吸氣,久久不願呼出。

夏爾蒙手指北方,道:“往這裡北走三百里,就可以到達半獸人荒原。我會吩咐手下放行,你趁夜色快走。至於你離開之後命運如何,就看你的運氣了!”

半獸人看著他,突然道:“你和別人不一樣。”

夏爾蒙淡淡道:“你想的太多了。還是快回去你同伴那兒,過你的好日子吧。”

半獸人冷冷一笑,道:“好日子?你以為我們過的是什麼好日子?每天醒來第一件事就是要為了生存奮鬥。為了一點點的水,我們要走上幾百里路;為了一點點的食物,我們要和最強大的動物搏鬥。”

他的怒氣又再次在臉上浮現,但這次卻不是對著任何人,他抬頭向天,握緊了自己的拳頭,嘶聲道:“你知道沙暴的可怕麼?整個天地一片黃色。無數的沙石要將你淹沒,巨大的風力要把你捲到空中然後扔到地上摔死。很可怕吧,可我們每天過的都是這種日子。”

夏爾蒙面無表情,轉過頭去,看著城外那平坦的平原。

這裡的風中似乎也帶有清新的草香。

半獸人走上幾步,看著那在夜色中如此美麗的平原,竟激動不已,道:“你知道嗎?

我們每個族人都夢想著能在這樣肥沃的草原上生活。可是從我出生的那一天起,我就被告知屬於我們的只有那無盡的沙子!!“

※※※

夏爾蒙冷冷地回頭看著激動的半獸人,道:“夢想是要靠自己去爭取的,否則那就是幻想。你們族人經過幾百年也沒有走出半獸人荒原,就只能被淘汰。這本就是弱肉強食的世界。你只能怪自己不夠強大。”

年輕的半獸人“虎”地轉身,一字一字道:“可是我不放棄。我決不願再過那種生活,也不要我的族人再過那種生活。所以我向族裡的大巫師學習知識,學習你們人類的語言。只希望能夠找到方法。”

說到這裡,本來神請亢奮的他突然沉默了下去,半晌才道:“可是我發現,無論怎樣,我們半獸人族都不可能在你們人類的手裡爭得哪怕一小塊土地。你們看我們是野蠻人,只是你們挖礦的奴隸;而要訴之武力,我們整個半獸人族的人數還比不上你們一個國家的軍隊的數量。”他慘笑了一聲,道:“你要我怎麼辦?我怎麼去爭取我的夢想?”

夏爾蒙深深的看著他。

深深!

深深!

像是要看穿這個半獸人的心底。

然後,他轉頭,再次看向那片寬廣豐美的平原,用一種很平靜很平靜的語氣,道:

“這片平原叫‘馬蹄平原’,從蒼雲走廊起始,向西延伸幾百里,因形似馬蹄而得名。上邊有數條大河交匯,土質肥沃,是慾望大陸上最好的土地之一。”

半獸人的目光隨之望去,帶著無盡的渴望。

夏爾蒙深吸了一口氣,霍然轉身。

平原上颳起了大風,吹得城牆上的軍旗列列作響。夜空中所有的星星都隱身不見,只有那輪圓月光芒四射,將這世間照得如同白晝一般。

半獸人一陣發冷,不自覺的退了一步。對面的男子站在風中,在這樣的夜色裡,在這樣的明月下,第一次的,竟然是彷彿全部的光芒都集中在他的身上。

他的黑袍在風中飄舞,他的黑髮拂過面龐,他的眼睛清澈而明亮。

※※※

“這裡,”暗黑法師指著城外的平原,平靜的聲音中帶著斬釘截鐵的語氣,道:“這片平原,就是我賜給你們的土地。”

半獸人在剎那間屏住了呼吸。

那一夜,狂月滿天。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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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一部 第十三章 賭博

玉山城內的一間民房內,林克在來回踱步。不知怎麼,他總覺得今晚有些心緒不寧。

他奉托蘭大將軍之命混進玉山城,這幾日來所見所聞,令他憂心忡忡。形勢比他原先估計的還要糟糕,暴亂軍的實力幾乎是以看得見的速度在增加。而他在今天早上就派了一個人出城向托蘭報告。以他看來,對於這次暴亂,已經到了非立刻鎮壓不可的地步了。

但是最令他擔心的,卻還有另一件事,那就是日間在城內無意中看見的一個老人的背影。儘管他自己也不大確信,但“拉曼”這個為無數瑪咯斯人詛咒的名字總在他腦海中揮之不去。

要是暴亂軍和納斯達軍有了聯繫,林克不自覺的口中發乾。

他嘆了口氣,覺得有些氣悶。走到窗前,打開了窗子。

深夜的月光似乎“刷”地響了一聲,從窗口灑了進來,照亮了他一身,還有他身後整個屋子。

狂月滿天。

夜如白晝。

林克抬頭看了看那輪亮得有些妖異的月亮,不禁覺得有些眩暈。

他定了定神,收回目光,習慣性地觀察了一下四周,在確定安全之後,他看向遠處高聳的城牆,猛然吃了一驚。

那段城牆之上,沒有了平時來回巡邏的士兵,只站著兩個人。

暗黑法師和一個半獸人。

月光如水中,林克的目光完全被暗黑法師的身影吸引。那個男子站在高處,手持法杖,一襲黑袍在夜風中劇烈飄舞。那一種雖在光明中卻依舊濃烈的黑暗氣息,在這麼遙遠的地方,仍然撲面而來。

城外刮著很大的風吧!

林克在看到這個畫面時的第一個念頭這麼想著。

※※※

“你要什麼?”半獸人迪卡在好不容易定住心神後,立刻問到。

“今天是十月二十一日,”夏爾蒙看著他,一向蒼白的臉上隱隱湧上一絲暈紅,似乎也有些激動。但他的語氣卻沒有絲毫改變,依舊平靜地道:“在十月二十五日,我將要率軍進攻克頓城。”

“克頓城!!”迪卡呼吸急促地低聲重複。

夏爾蒙繼續道:“在那一天,我需要你們半獸人族一支至少4萬人的軍隊。”

“就憑你們現在的這一點實力?”迪卡冷笑。

夏爾蒙看著他,道:“從二十三日開始,納斯達軍隊就將對克頓城開始猛攻。”說到這裡,他轉頭看向城外,那裡有一大隊瑪咯斯邊防軍駐紮,監視著這個城市:“經過兩天激戰之後,我們從背後出其不意的進攻,成功的可能至少有一半。”

“一半?”迪卡已完全恢復了冷靜,冷冷道:“你只為了這可憐的一半居然要我們整個半獸人族為你冒滅族之禍的危險?”

夏爾蒙不語,眼望遠方。兩人之間沉默了下來。

過了一會,夏爾蒙收回目光,轉頭看著這個年輕的半獸人,深深的,似乎要看到他的心靈深處。

他臉上最後一絲紅暈也消失不見。

夏爾蒙看著迪卡,淡淡道:“五百年前,半獸人族大概人數還在三百萬左右,但被迫進入半獸人荒原之後,到現在僅剩四十萬左右。如果我估計不錯的話,這完全是因為自然條件過於惡劣的結果。照這樣發展下去,不出百年,你們就要亡族滅種。”

說到這裡,暗黑法師反問迪卡:“你這次出來,只怕就是為了你們整個種族找出路吧?”

迪卡盯著他,沉默了一會,道:“好,算你猜對了。但我只是個普通的族人,像這種關係到全族生死存亡的大事,我做不了主。”

夏爾蒙平靜地道:“你騙不了我。半獸人族的生存條件如此惡劣,每個人的精力大部分都要為生存而奮鬥。知識對你們來說,肯定是只屬於統治階級才有的專利。而據我所看過的典籍記載,半獸人族中能掌握人類語言的更是只有與族長地位近乎相同的大巫師。你能說得如此流利的人類語言,又對大陸形勢十分熟悉,必然是屬於上層階級。”頓了一頓,夏爾蒙又道:“你認為你們族長會派一個普通的語言不通毫無知識的半獸人平民出來探聽消息麼?”

迪卡無言以對,終於點了點頭。然後冷笑道:“好,你說的我承認。但我們要找出路的話,會去找瑪咯斯王國或納斯達帝國,這樣起碼我們會安全一些。要是幫你,只要你戰敗,而且這種可能性很大,我們全族豈不是要與瑪咯斯王國為敵?以我們目前的情況,那就是滅族之禍。”

夏爾蒙輕輕搖了搖頭,道:“你們不行的。”

迪卡怒道:“什麼不行?”

夏爾蒙嘆了口氣,道:“你自己心裡其實很明白,這條路是走不通的。第一,這兩大強國國力如此強大,根本不在乎你們那一點實力;第二,在他們心裡,半獸人族如你所說,始終是野蠻人,只是挖礦的工具而已。你說他們會讓出一塊肥美的土地給你們快樂生活嗎?”他冷冷地看著半獸人,道:“你還記得白天那個鐵籠子吧,他們只會給你那個。”

迪卡的獠牙緊緊咬著下唇,半晌才道:“那我們又怎麼可以相信你?”

夏爾蒙眼中目光流轉,倒映著半獸人的身影,道:“你們有理由懷疑我,我也很明白的和你們說清楚這件事的危險性。選擇權在你們手上。但以我看來,你們沒有什麼選擇餘地。”

迪卡盯著他,等待著。

夏爾蒙續道:“首先,以種族來說,你們半獸人族實力太弱,決非人類對手,所以,你們想要走出困境,必然是要和人類合作。而這就需要人類掌權者的同意。目前人類上下幾乎沒有人會對你們抱有同情心,而我,就是你們唯一的選擇。”

迪卡的嘴唇有些發白。

夏爾蒙又道:“其次,就算你們僥倖得到瑪咯斯或納斯達皇帝的可憐,但在他們威權之下,你們得到的肯定只是比半獸人荒原稍好的土地,而且多半還伴之種種重稅。

而我就不一樣,我此時困居孤城,無論實力權勢都只在起步的弱小階段。若你們此刻助我,就是我必不可少的強大助力,更是我患難之際的忠誠部屬。他日我成就大業,你們半獸人一族就將在慾望大陸之上光明正大的生活,在大陸最肥美的土地之上,得到各個種族的尊重。“

“朴”,一聲輕響,迪卡咬破了自己的嘴唇。但他恍若不覺,只全身心地盯著暗黑法師,聽著那驚心動魄的言語。

夏爾蒙沒有任何迴避的意思,坦然迎接半獸人那紅色眼睛中如火一般的目光。

半晌,迪卡低下頭,低聲道:“這是一場好大的賭博?!”

“是的。”夏爾蒙平靜地道,“這是賭博,一場絕大的賭博。”

※※※

高聳的龍山山脈直插雲天,橫臥於玉山城旁。卡爾平站在城門口,看著身後的暗黑法師,忍不住又看了看一旁的半獸人。

夏爾蒙望瞭望龍山山脈,回頭對卡爾平道:“你我年齡相差不大,按輩分也該是兄弟之交。不過從昨天到現在,我們只認識了不到一天,就要你為我辦事,我心裡很是過意不去。”

卡爾平忙道:“你太客氣了。我們兩家人淵源深厚,我幫你是應該的。”

夏爾蒙一笑,看了看身旁的半獸人,又道:“你這次帶迪卡從龍山翻過去,從納斯達境內返回半獸人荒原。他是我的朋友,只是在瑪咯斯這裡只要他走離我勢力範圍,立刻就會被其他人類困住。所以請你在納斯達境內以拉曼伯父的聲望,護送他到半獸人荒原。”

卡爾平道:“這沒有問題,但我走後,你一人在此,情勢若不妙時,當如何是好?”

夏爾蒙淡淡道:“這個我自有打算,不過還是多謝你和拉曼伯父的關心。另外還有一事,你回去納斯達軍營時,請帶我順道問候拉曼伯父,並請為我向他老人家請求一事?”

卡爾平一皺眉,道:“什麼事?”

夏爾蒙微微一笑,道:“請他老人家設法,讓納斯達軍從二十三日起,開始進攻克頓城。並且攻勢不能少於三天。”

卡爾平吃了一驚,但立刻克制住了自己,道:“這個我自然會轉告家父。但軍國大事,只怕不能由我父親一人做主。”

夏爾蒙搖了搖頭,笑道:“納斯達的掌權者對克頓城發起攻勢之心,只怕比我更急。”

看著卡爾平沉默不語,夏爾蒙也不說話。他看看迪卡,把他拉到一旁,問他道:

“你還有什麼要對我說的嗎?”

迪卡望著這難以瞭解的暗黑法師,道:“我還是那句話,雖然我是半獸人族族長的次子,但我仍然不能對你保證什麼。我只能說,我個人決定相信你,我將在回去後盡力為你說話。但將希望寄託在一個實力弱小之人的身上,我不知道族里長老們會有什麼反應?我不會保證我們的軍隊一定會來。”

夏爾蒙點點頭,道:“我知道,你盡力去做吧。”說著,他回頭走了幾步,又轉頭道:“不過我要和你說清楚,我是個極其注重現實的人。若我在你們沒來的情況下得勝,而日後我又有所成就,那時我是決不會因為今日之事而對你們另眼相看的。”

迪卡抬起頭,傲然道:“你放心,若真是那種情況,半獸人族只會怪自己瞎了眼,決不會厚顏無恥的去求人。”

夏爾蒙大笑,回身而去。

卡爾平走到迪卡身邊,望著暗黑法師的背影,忍不住道:“你說他是個什麼樣的人?”

迪卡看了他一眼,淡淡道:“我不知道。” 本帖最後由 joa1317 於 2018-5-19 19:09 編輯

Babcorn 發表於 2018-5-19 15:08
第一部 第十四章 前夕

蒼雲城內,大將軍府。

拉曼站在偏廳窗前,看著正在主廳中狼吞虎嚥的半獸人。翻越高聳的龍山山脈,再不停息的趕了兩百里路,花去了卡爾平和半獸人迪卡整整一天的時間。而此時飢腸轆轆的半獸人,正吃著常人第三份的食物,至於年輕的卡爾平,則在一旁看著他的吃樣發愣。

拉曼搖了搖頭,回身道:“你怎麼看這件事?”

納斯達軍總將拉凱爾公爵站在他的身後,微笑著反問道:“你說呢?”

拉曼深邃的眼睛中異芒一閃即沒,道:“我沒想到夏爾蒙他居然還是這麼不冷靜,簡直和他父親一模一樣。”

“怎麼說人家也是父子嘛。”拉凱爾公爵笑了一下,道:“不過這不是正好合了你的意思。本來嘛,你用言辭挑動他去進攻克頓城,現在不是達到了目的。”

拉曼神色不變,淡淡道:“我本意如此。但若夏爾蒙有一點自知之明的話,就應該知道他和托蘭之間實力的差距。他如此這般不顧一切的盲目進攻,和一般的蠻夫又有什麼區別。”

拉凱爾上前一步,看了看仍在狂吃的半獸人,道:“不過他在如此危急時刻,居然還想到要你幫忙把他的這個半獸人朋友送回半獸人荒原,看來他是個心地不錯的年輕人啊。”

拉曼冷哼了一聲,道:“我把卡爾平留在玉山城,本是想在危急時刻帶他從龍山密道逃到這裡。沒想到他居然把這救命方法用來送他的朋友。唉,尤素啊尤素,你的兒子太讓我失望了。”

拉凱爾道:“當年尤素*夏爾蒙暗中來此與巴茲陛下會晤時,我也曾在一旁相陪。至今回想起來,當時他口若懸河,又心思細密。對整個蒼雲城內事無大小,都是心中有數。特別是當談起勸降你和托蘭時,更是考慮周到,整個計畫從頭到尾,簡直毫無破綻可言。”

說到這裡,拉凱爾微微一笑,又道:“當時我對此人才華佩服不已。但在他走後,巴茲陛下卻以為此人長於言而短於行,雖有才華,但事恐難成,其後果然。不過巴茲陛下常對我說,只要有你拉曼投誠於我納斯達帝國,則大事定矣。”

拉曼笑了笑,道:“陛下他太過獎了。其實尤素他才華出眾,當年功虧一簣,一半是托蘭負了兄弟之義,剩下的,只怕是天意了。”

拉凱爾搖頭道:“不然。巴茲陛下曾道:拉曼你在言辭上或比尤素稍差,但你識時務,重結果,特別是在重大關口,更有斷事之能。當年你斷然獻城於我納斯達,說實話,非但瑪咯斯舉國震動,就是我納斯達宮廷上下,在大喜過望之餘,也是驚訝無比。現在回想起來,果然你是在重重危機中選了一條最好的路。”

拉曼沉默了一會,似乎又想起了當年那段歲月。稍後,他定了定神,道:“好了,當年的老事不說了。以我看來,夏爾蒙要冒險進攻克頓城,必是有敗無勝之局面。但…”

拉凱爾接道:“但我們卻可從中漁利。一直以來,托蘭之所以能以弱勢之兵與我納斯達軍相抗衡,克頓城牆高壁堅是一個原因,另外他無後顧之憂,能把全部兵力集中於我軍陣前也是個重要原因。但此次他總不能不顧了吧,哈哈哈…”

拉曼嘆了口氣,道:“我現在只希望他的命夠大,能夠在這場戰役中活下來。”

拉凱爾看了他一眼,忽然道:“你可知陛下為何對你這般看重,並認為你遠勝於尤素的原因麼?”

拉曼一挑眉,道:“為何?”

拉凱爾道:“就是因為你可以為了得到好的結果而不顧過程。說的難聽些,就是不擇手段。當年尤素*夏爾蒙有你和托蘭兩個官居顯位的好友,只要能稍微放下他那讀書人的一點迂腐之見,必可大展拳腳,施展一生所學。哼哼,偏偏他做不到,才落得個那個下場。其實若是你成了大功,立了大業,這世間之人對你只有崇拜景仰的份,哪裡還會計較什麼你剛開始是不是自己白手起家,是不是有貴人相助。就像今天這樣,只要你攻下了克頓城,又有誰會在乎你的侄子?”

拉曼苦笑一聲,也不說話。只轉過頭去,望向遠方。

“也不知道夏爾蒙他現在在做什麼?”

拉曼這樣想著。

夏爾蒙坐在大廳上,看著座上眾人。

傑夫再一次的重複:“大人,我認為這個計畫絕不可行。其一,敵我實力差距太大。以我們這點兵力要想攻打克頓城,恕我直言,與送死何異?其二,納斯達軍隊是否能夠如約攻打克頓城,這一點還是未知之數;其三,就算納斯達軍攻打克頓城,但要以我們的實力從中漁利,實在太難。以克頓城之堅固,再加上邊防軍之精銳,他們最多只要派5000人,也就是我們總人數的一半即可應付我們。其他軍隊托蘭他大可拿去對付納斯達軍。”

傑夫說著說著,不自禁的有些激動起來。夏爾蒙面無表情,只平靜的坐在那兒。

坐在一旁的羅德瞄了夏爾蒙一眼,拉了拉傑夫的衣袖。

傑夫定了定神,也意識到自己的口氣可能太過了,又道:“大人,我絕無懷疑您的意思。只是此事關系太大,我軍上下生死存亡皆在此一舉。還請大人三思。”

夏爾蒙輕輕搖頭,道:“我沒有怪你的意思。你身為我的副手,又是軍中高級將領,提出自己看法天經地義。”

說著,他又看了看其他人,道:“我知道這樣的決定你們很難接受。但這是我經過深思熟慮的結果。所以,你們相信我吧。”

眾人啞口無言,一時都不知道說什麼好。夏爾蒙皺了皺眉,也不解釋,站起身走了出去。

大廳中一片沉默。良久,維西強笑道:“也許夏爾蒙他真的是有辦法呢?反正一直以來我們都是聽他的才取得了勝利,我想這一次也不會例外吧。”

羅德哼了一聲,冷冷道:“你說這話時自己有沒有信心啊?”

維西一窒,說不出話來。這時吉姆卻站了起來,道:“我相信夏爾蒙大人。父親,你呢?”

老村長特維笑了笑,道:“我老了,又不懂什麼打戰的事。只是我知道,當初要不是夏爾蒙大人幫助我們,不要說什麼贏得勝利,就是想活下來只怕都很難。既然一直以來夏爾蒙大人都是對的,我們為什麼不再相信他一次呢?”

傑夫嘆了口氣,向一旁的副隊長哈利問道:“你怎麼看?”

哈利搖了搖頭,道:“如果這是一場賭博的話,我們十成裡已經輸了九成。”

眾人默然。

夏爾蒙站在城牆上,望著城外遠處的瑪咯斯軍營。

這時身後傳來腳步聲,只聽見盜賊的聲音道:“喂,死木頭,沒事幹又跑到這裡來看風景啊!”

羅德搶上一步,也看了看城外的目標,然後回頭問夏爾蒙道:“你估計過去,城外的瑪咯斯軍隊有多少人?”

夏爾蒙看著城外的軍營,道:“以他們駐營的規模來看,應該只有五千人左右吧。”

“咦,真的?”維西一下子就來了精神,跑到城牆邊上仔細看了看,道:“那不是只有我們盜賊軍團的一半(羅德在旁邊怒道:什麼叫盜賊軍團?)不如我們殺出去,先把這隊找死的軍隊幹掉,也好挫挫那個克頓城裡叫什麼托蘭的威風,同時也可以補充一下我們的糧草輜重。恩,還可以趁這個機會看看有沒有什麼大官在裡面,說不定可以發點小財…”

羅德一腳踹開了這個無可救藥的傢伙,然後正色對夏爾蒙道:“別理這個白痴。不過他說的也有道理…”

夏爾蒙頗為驚訝的看了羅德一眼,羅德忙道:“你可別誤會。我可不是說什麼趁機發財有道理,我是說我們的兵力的確佔了優勢,如果真的能夠打一場戰的話,我們的勝算豈不是很大??”

夏爾蒙搖了搖頭,道:“不可以這樣看。我們雖然在人數上佔優,但對方是身經百戰的老兵,而我們大都是剛剛入伍的新兵,在戰鬥力上有差距。另外,據我觀察,這隊士兵都是精銳的騎兵,而我們則幾乎全是步兵。玉山城內的倉庫中什麼武器糧草都有了,就是不可能有戰馬。在這種平原上作戰,我們要吃很大的虧。最後,”夏爾蒙頓了頓,道,“就算我們贏了這一戰,但消息傳到托蘭耳中,明白了我們虛實的他必然要立刻發重兵剿滅我們。而此刻我們最需要的是時間,只要納斯達軍一旦發起進攻,托蘭就分身乏術。到那時,我們就掌握了主動權。”

說到這裡,夏爾蒙嘆了口氣,又道:“可惜事情不能如我所希望的那樣發展。”

“哦,那是為什麼?”維西捂著痛處走上來問。

夏爾蒙淡淡道:“如果托蘭名副其實的話,他必然也會看出其中的關鍵,也一定會想到若是納斯達軍向克頓城發起進攻時,我們就是他身後的心腹之患。若我猜得不錯的話,就在這幾日,我們必然要面對瑪咯斯軍隊的進攻了。”

羅德不由得吞了口口水,忍不住問道:“那你說我們能夠守住嗎?”

夏爾蒙道:“我不知道。”

“什麼?”維西和羅德兩人同時怪叫一聲,引得站在遠處的士兵紛紛往這裡看來。

夏爾蒙苦笑一聲,低聲道:“我真的沒有把握。我們之前打的兩場戰役,嚴格來說都是在戰術上取巧,靠出其不意的偷襲得手。要是真正在正規的城市攻防戰中與精銳的瑪咯斯邊防軍做硬碰硬的交手,我對我們這支農民起義軍到底能有多大的戰鬥力,心中一點底都沒有。”

維西苦著臉,吶吶道:“那我們不是死定了?”

夏爾蒙看了愁眉苦臉的兩人,也不說話,轉過頭向遠方看去,凝視良久,然後用只有自己聽得見的聲音,低低道:“這場賭博,到底誰會贏呢?”

草原上的風輕輕颳起,帶著清新的青草香,掠過弱小的玉山城,吹拂在那黑袍男子的身上。

他抬頭向風吹來的方向眺望,北邊的青草,青青,翠翠。

那是半獸人荒原的方向。 本帖最後由 joa1317 於 2018-5-19 19:09 編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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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一部 第十五章 開端

瑪咯斯王國邊防軍總將托蘭公爵負手而立,駐立於大將軍府的大廳中,神色從容。從旁看去,他高大的身軀中看不到任何一點年華老去的跡象。就算是身著便衣,以他那堂堂的相貌,依舊讓人覺得不怒而威。

這時,廳外的侍者傳話進來,道:“大人,布羅姆將軍到了。”

托蘭點點頭,道:“請他進來吧。”

不多時,布羅姆邁著矯健的步伐走進了大廳,向托蘭行了一禮,道:“大人,你找我?”

托蘭笑了一下,道:“是。先坐下吧。”

布羅姆依言坐下。

托蘭在大廳中來回踱了幾步,道:“這幾日潛伏在玉山城的林克連著派了幾個人回來,對玉山城內形勢的報告越來越著急,並幾次進言於我,要我早日攻打玉山城。你對這件事怎麼看?”

布羅姆微一沉呤,即道:“末將也是這個意思。這幾日眼看納斯達軍似乎又有蠢蠢欲動之勢,若果然戰事再起,我們只怕無力再去分身對付這股暴亂賊子。”

托蘭點了點頭,道:“不錯,我也是這樣想。但據林克回報,只這幾日,玉山城內暴亂軍的人數已激增到一萬人以上。看來在這件事情上我失策了,在暴亂剛發生的時候,我就該以重兵剿滅之,也可免去今日的麻煩。”

布羅姆立刻站起,抱拳道:“大人不必煩惱,其實以末將看來,事情並未到不可收拾的地步。就事論事來說,玉山城內的暴亂軍仍不足掛齒。請大人下令,末將只需帶一萬五千人馬,加上弗洛將軍現駐玉山城外的五千人,就可在短期內擊垮暴亂軍。”

托蘭看了他一眼,笑道:“好,好。你果然還是比較持重。若換了是雷納,他必然最多只肯帶一萬人去。”

布羅姆不語,只非常適當地冷笑了一聲。

托蘭又道:“其實以雷納的實力,再考慮到我軍與暴亂軍的戰鬥力之間的差距,取勝應該還是有把握的。”

布羅姆一驚,道:“大人…”

托蘭一擺手,道:“好了,你不用多說了。我今日叫你前來,就是想把這個任務交給你。”

布羅姆大喜,忙道:“多謝大人。”

托蘭道:“你為將多年,深通戰陣之事,我對你的能力,是信得過的。但此次出征,我倒想聽聽你的看法,你且對我說說,這一仗,你是如何考慮的?”

布羅姆站起身,想了想,道:“末將以為,此仗中,我軍在軍力,戰力,補給,情報之上都佔據了主動,可以說是絕對優勢。並且攻與不攻,何時進攻,主動權皆操之我手。在此大好情況之下,我軍只要以堂堂正正之法,在玉山城前擺開陣勢,以硬碰硬即可。之後憑藉我邊防軍的強大實力,將敵擊潰。”

托蘭讚許道:“很好,與我所想的差不多。當今世上,崇拜以弱勝強以少敵多的思潮甚囂塵上,卻不知那終究只是小道。用兵為將者,始終要在戰略上追求完美,然後在戰術上全力把自己處於以強擊弱的地位,這才是兵法正道。”他看了看布羅姆,道:“在這一點上,你比雷納好。”

布羅姆很少聽到托蘭這般讚許之言,當時喜形於色,道:“大人過獎了。”

托蘭微微一笑,道:“好便是好,你也不必太謙。這次征討暴亂軍,我是要能夠安全迅速的完成任務的人選,所以我選了你。雷納雖然能力不輸於你,但他年輕,性子較急,又在暴亂軍手上吃過虧,我怕他萬一急噪起來,會壞了大事。不過話說回來,雖然此戰我軍佔盡優勢,但暴亂軍並非烏合之眾,其中又有智者,深明兵法,你亦要謹慎些。”

布羅姆抱拳應道:“末將謹記。”

托蘭點點頭,道:“好了,那你去吧。記住,此戰不宜拖得太久,納斯達那方面以我估計,只怕也在這幾日會發動戰事,你當多加考慮。”

布羅姆道:“是。”說完他頓了頓,又問道:“還有一事,大人。若我軍戰勝,抓到了那暗黑法師,當如何處理?”

托蘭一愣,猶豫了一下,低聲道:“夏爾蒙麼…”

過了好一會兒,他嘆了一口氣,道:“若能活捉,你不要為難他,把他押解到克頓城,我想見見他。”

布羅姆答應一聲,就往門外走去。

這時,門外侍者又有傳話:“大人,林克隊長回來了。他想求見大人。”

托蘭微一沉呤,對布羅姆道:“你等等走,看看林克是否帶了什麼新消息回來?”

布羅姆應了一聲,在一旁坐下。與此同時,林克走了進來。

在對托蘭和布羅姆兩人施禮之後,托蘭向他問道:“怎麼樣,玉山城內有沒有什麼新變化?”

林克恭聲答道:“回稟大人,暴亂軍這幾日都在操練新兵,看來是想在與我軍交戰前儘量提高士兵的戰鬥力。至於人數上,由於我們派人在沿路設卡,攔截了許多無知農民,所以暴亂軍的人數還是保持在一萬人左右。”

托蘭笑了笑,道:“你做得很好,回去休息一下吧。”轉過頭又對布羅姆道:“看來就這樣了,那你也去吧。”

布羅姆道:“是。”

說完正想走,卻聽到林克有些猶豫地對托蘭道:“大人,還有一事,呃,不過小人不是很有把握。”

托蘭一皺眉,道:“何事?”

林克道:“是這樣的。屬下前天在玉山城中時,曾無意中看見一個老人的背影。雖然沒看見他的正面,但屬下估計他是…”說著,他抬頭看了看托蘭的臉色,終於決定說了出來,“屬下估計他是拉曼。”

托蘭和布羅姆都是一驚。布羅姆追問道:“你是說那個叛徒拉曼?”

林克一咬牙,道:“是。”

布羅姆轉向托蘭,正想問問托蘭的意見。卻見托蘭面色鐵青,眼角肌肉微微抽搐,臉上一陣殺意掠過。他跟隨托蘭多年,對托蘭的習慣早已瞭如指掌,並且對當年托蘭和拉曼之間的恩怨也有一點瞭解。看到托蘭這種情況,他很聰明的沒去打擾他。

托蘭負手走到大廳門口,抬頭望天。

天空湛藍。

無雲,有風。

彷彿和當年一般!

“拉曼!嘿嘿,拉曼!”托蘭低沉的聲音,似乎從內心最深處在呼喊著這個名字。

你對尤素的兒子說了什麼?你幹冒大險,只是為了見尤素的兒子一面麼?

布羅姆等候許久,見托蘭仍無意說話,只得道:“大人,沒事的話,末將就先走了。”

托蘭微微點點頭,算是同意了。

布羅姆鬆了口氣,剛走出幾步,只聽見身後的托蘭又叫了一聲:“布羅姆。”

布羅姆回身,道:“大人,還有何事?”

托蘭依舊抬頭望天,面無表情,看不出他心裡在想著什麼。只聽他靜靜道:“玉山城破之日,你若有俘虜那暗黑法師,立刻殺了。”

布羅姆不知怎麼,看著托蘭平靜的面容,心中一寒,應道:“是。”

說完,轉過身,走了出去。

在他快走出大將軍府時,忍不住又回頭看了看,只見托蘭仍然保持著那個姿勢,抬頭望著那藍藍的天空。

大陸歷一零七六年十月二十二日,玉山城內。

夏爾蒙獨自一人坐在房間中,看著放在他面前桌上的那本黑色封面的書。

他感覺到了在他左手的暗黑法杖似乎有輕微的顫動,那柔和的白光,彷彿溫柔的雙手,輕輕撫摩著他和那本書。

他們三者,本就是具有相同性質。

年輕的暗黑法師低頭想了一會兒,終於,用右手,翻開了《冥神密典》。

他蒼白的手在暗黑法杖的白光中,顯得越發的沒有血色。

他直接翻到了書的後面,翻開了這本厚書的倒數第二頁。

那是一張白紙。

夏爾蒙用手輕輕的摸索,全神灌注。

他開始低聲念頌咒文。隨著他的聲音,暗黑法杖頂端的寶石散發的白光漸漸明亮,照在了這頁白紙之上。

彷彿是心跳了一下。

那一種力量,無形卻這般明顯的感覺得到的力量,在這間屋子中出現。

和著心跳,一下,一下,一下。

圍繞著暗黑法師。

在那白光中,白紙之上,慢慢的,緩緩的,出現了細小的古代文字。

傑夫帶著哈利,在玉山城城牆上做例行的檢查。

傑夫注意到哈利今天一直緊皺著眉頭,問道:“哈利,你有什麼心思嗎?”

哈利看了他一眼,道:“隊長,這幾日我思來想去,總覺得夏爾蒙大人的計畫可行性實在不高,危險太大。難道就沒有其他的辦法了嗎?”

傑夫沉默了一會,道:“其實我又何嘗不是這樣想。要以我們弱勢之兵攻打以堅固聞名的克頓城,唉~~~~~~~”

哈利搖了搖頭,忍不住道:“要不我們再去勸勸夏爾蒙大人,看看可有更好的方法,可好?”

傑夫正要答話,卻聽見前方城牆邊一個士兵高聲叫道:“你們看城外的瑪咯斯軍營。”

兩人走到城牆邊上,舉目望去。

只見原來一直平靜的瑪咯斯軍營人馬嘶聲不斷,從後面進出的軍隊源源不絕,營地也擴大了三倍以上。並且以原來瑪咯斯軍駐營為中心,有部隊向兩側移動的跡象,以此速度,不要多久,就可以完全包圍玉山城這座小城。

傑夫和哈利都變了臉色,傑夫迅速對哈利道:“看來瑪咯斯先動手了。你在這裡調配一下,把軍隊開上城牆,準備開戰。我去通知夏爾蒙大人。”

說完,拍拍這老部下的肩膀,向夏爾蒙的住處跑去。

傑夫一路小跑跑到夏爾蒙的房間門口,不由得有些氣喘。他定了定神,用手敲了一下門,正要喊夏爾蒙的名字時,突然覺得心臟一跳。

那麼突如其來的劇烈一跳,竟把他要喊的話也給逼了回去。

傑夫皺了皺眉,有些奇怪,但情急之下,也顧不上許多,又再次敲向門板,口中喊道:“夏爾蒙大人,瑪咯斯…”

他的手在這時敲到了門板之上。

“轟”,似乎有什麼東西在他耳邊大叫了一聲,又像是一頭野獸在他的心臟裡咆哮了一次,傑夫眼前一陣發黑,只感覺從那門上傳來一股凶意,和他的心臟竟一起跳動了起來。

一下!一下!一下!

只覺得彷彿是心臟裡的血液都被那力量給壓了出去。

“吱…”,門打開了。夏爾蒙身著黑袍,手持暗黑法杖,站在門口。

那無形而凶惡的力量在瞬間消失不見。

夏爾蒙看著傑夫,平靜地道:“什麼事?”

傑夫仍有些驚魂未定,在夏爾蒙第二次喊他的名字時,才回過神來,把城外瑪咯斯軍隊的動向說了。

夏爾蒙點點頭,道:“那我們去城牆上邊吧。”說著當先走去。

傑夫也跟了上去,但在他走之前,他忍不住看了看那間屋子。

屋子中只有床鋪桌椅,很是簡樸,沒有什麼多餘的東西。

甚至連那桌子上,也空無一物。 本帖最後由 joa1317 於 2018-5-19 19:09 編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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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一部 第十六章 圍城

瑪咯斯軍隊很快完成了對玉山城的包圍,在城下襬開陣勢,等待著攻城的命令。

布羅姆一身盔甲,騎在戰馬之上,在玉山城正對面的瑪咯斯軍主營陣前,看著這座城市。

不多時,弗洛騎馬過來,道:“大人,已經完成包圍了。”

布羅姆點點頭,面無表情,望著遠處的玉山城。

這座遠遠望去顯得有些弱小的城池,在它的城牆上,可以看見衣裳並不統一的士兵在嚴陣以待。只是不知道那個暗黑法師在哪裡呢?

布羅姆心中不禁又想起了臨行前托蘭大將軍那奇怪的態度轉變,也許他和那暗黑法師之間,有什麼不可告人的秘密吧?

冷冷地笑了一下,布羅姆轉頭對弗洛道:“開始攻城。”

弗洛應了一聲,轉身去了。

夏爾蒙站在牆頭,看著城下密密麻麻的瑪咯斯士兵。

耳邊聽到了眾人沉重的呼吸聲,羅德,維西,哈利,甚至傑夫,每個人看上去都有些緊張,更不用說那些大部分是第一次上戰場的普通士兵了。

這一次,這一場戰鬥,結果到底會是怎樣呢?

夏爾蒙的臉色依舊蒼白。

秋天的風吹過城頭,一片肅殺之意。

眾人都看到瑪咯斯軍分三面圍住了玉山城,只留下了靠近龍山山脈的那一面放任不管。

傑夫走到夏爾蒙旁,道:“大人,你看瑪咯斯軍三面圍城,是什麼意思?”

夏爾蒙反問道:“依你看呢?”

傑夫看了城外瑪咯斯士兵一眼,道:“依屬下看來,這無非是要亂我軍心,讓我們的士兵以為有一條路可以逃走,在生死關頭就會猶豫。看來這次瑪咯斯那邊的將領倒不是易與之輩。”

夏爾蒙點頭道:“不錯,我也是這麼想。”

傑夫道:“不過,如此一來,其實倒也給了我們一個機會。等一下若是戰鬥到了一半,我們大可看好時機,派幾隊突擊隊衝出去,沖沖他們的陣腳。”

夏爾蒙這次卻搖了搖頭,用手一指瑪咯斯軍主營,道:“這個方法只怕行不通了。你看。”

傑夫舉目望去,只見瑪咯斯軍主營中,一隊隊騎兵整齊排列,軍容鼎盛。

夏爾蒙道:“據我觀察,瑪咯斯軍三面圍城,每一面大概都佈置了大約五千人左右。但在主營中仍然留下了五千預備隊,而且是精銳的騎兵。若我們派突擊隊衝出去,以騎兵的高機動力,再加上可怕的戰鬥力,那只是送死罷了。”

傑夫沉默。

夏爾蒙轉頭看著他,突然微笑了一下,道:“你害怕嗎?”

傑夫抬起頭,迎著暗黑法師的眼光,看著他的笑容,坦然道:“我緊張,但不害怕。”

夏爾蒙微笑點頭,道:“這就好了。我們的士兵作戰經驗不多,你和哈利這些軍官的責任很重,切不可在士兵面前丟臉哦。”

傑夫大笑。

他拔出配劍,轉過身,只見身後無數的士兵都在看著他和夏爾蒙。

“士兵們!”傑夫大聲道,“今天,是我第一次這樣叫你們。因為,就在今天,在這場戰鬥之後,在經歷了血與火的考驗後,你們就將成為真正的軍人。看看城下吧,那是平日裡壓迫我們的瑪咯斯軍隊。他們平日裡連無辜的平民也不肯放過,那麼,今天他們會怎樣對我們呢?”

城牆上一片寂靜。

傑夫環顧四周,大聲道:“那麼,我們又要怎樣去對待他們呢?”

士兵們都看著傑夫那堅毅的臉龐,每一個人都咬緊牙關。

寂靜中,彷彿聽見了心跳。

無數的目光,透過了距離,凝視著那站在傑夫身後的黑袍男子。

多麼熟悉的感覺啊!無數人的目光竟這般的沉重。

他踏上一步,與傑夫並列。

秋天的風中,他的黑袍輕輕飄舞。他與身旁那堅強堅毅的男子,就這樣並排站著。

似乎再也不會有什麼,可以將他與他的同伴分開,打敗。

暗黑法師在無數人的目光中,在身旁同伴的注視下,高舉起暗黑法杖。

即使是在白天,那法杖散發的光芒也那樣光彩奪目。

他朗聲回答了他同伴提出的問題:“戰鬥到底!”

傑夫刷地將配劍高舉向天,大呼:“戰鬥到底!”

在那剎那,無數的兵刃高舉著,無數的士兵高呼著。

聲傳十里。

“戰鬥到底!”

瑪咯斯軍主營中傳來了淒厲的軍號聲。

攻城開始了。

三面的瑪咯斯士兵幾乎同時衝向城牆。

雲梯搭起了,撞木運來了,死亡,也開始降臨了。

廝殺聲此起彼伏,無數的瑪咯斯士兵爬上雲梯,又在敵人的反擊下從空中跌落。然後又是後繼者無畏的爬上。

在被夏爾蒙命令加厚過的城門前,幾十個瑪咯斯士兵扛著粗大的巨木,向著城門衝去。

城牆上箭如雨下。

衝到了一半的路途,扛木的士兵幾乎已死了一半。然而從他們的屍體上踩過的同伴,用肩膀接過了他們遺留的東西,繼續往前。

“砰~”,巨木與城門撞擊的聲音,象砸在人的心底。

那一片射下的箭,如秋天越來越密的雨。

半個小時後,陸續有瑪咯斯士兵沖上了城牆。

拔刀!結陣!

他們要為後來者的位置和自己的生命而戰。

士兵們紅了眼睛,大呼著沖上。

為了自己的命運,殺盡前方的敵人!

利刃砍入身體的痛楚,讓人絕望中仍要反抗。殺死了面前的敵人,卻發現胸口突出的刀刃。不甘死去的人們,倒下前正在掙扎。看著自己紅色的血,靜靜,流淌!!

夏爾蒙站立於後方,冷冷的看著戰局,在不停的調撥軍隊的同時,他還注意著城外瑪咯斯軍主營裡的動靜。

在那裡的將領,也會是和他一般的心情麼?

三個小時過去了,布羅姆的臉色越來越沉。

暴亂軍的戰鬥力出人意料的強,雖然他們佔有了城牆防守的優勢,但直到現在仍然沒有敗象,卻仍是早先料想不到的。

天色黑了下來。

在付出了二千具屍體後,瑪咯斯軍暫時後退了。

城牆上下,到處是人類士兵的屍體。城裡城外,不時的響起傷兵微弱的呼喊聲。

布羅姆在營帳中踱步,低頭沉思。不多時,弗洛走了進來。

布羅姆立刻問道:“傷亡情況出來了嗎?”

弗洛道:“統計出來了,包括不能作戰的傷兵在內,白天大概損失了兩千人。”

布羅姆眉頭緊鎖,又道:“那暴亂軍那裡的情況估計怎麼樣?”

弗洛道:“據前線士兵回報和屬下觀察,他們的傷亡情況會比我們稍好,但也要在千人之上。”

布羅姆點點頭,道:“恩,看來對方士兵的戰鬥力果然還是和我軍有差距,所以除去戰死在城牆下的士兵外,只要是沖上城牆的我軍士兵,儘管以少敵多,但仍然造成了對方極大的損傷。”

弗洛下意識地看了看玉山城的方向,然後道:“大人,據屬下觀察,暴亂軍的士兵雖然大都是新兵,而且面對強敵,但士氣很是高昂,看來敵軍首領不簡單啊。”

布羅姆冷笑一聲,淡淡道:“那個人可是被托蘭大將軍看重的人啊。”

弗洛不解,正要詢問,卻聽見帳外一陣急促腳步,然後傳來傳令兵的聲音,道:“兩位大人,克頓城方面有信使趕到。”

兩人對望一眼,布羅姆急道:“快傳進來。”

一個喘著粗氣的信使衝了進來,疾走到布羅姆面前,交給他一封信,道:“大人,軍情報告。”頓了一頓,他立刻接道:“納斯達軍已在一個小時前開始進攻我克頓城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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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一部 第十七章 變化

羅德用手摀住胸口,不停咳嗽。維西在一旁看了,問道:“怎麼,受傷了?”

羅德點點頭,把手移開。他的胸口一片血漬,但傷口不深,看上去並不嚴重。羅德看了看自己的胸口,苦笑道:“這是剛才一個瑪咯斯士兵臨死前給我的一刀,幸好他沒什麼力氣了,否則我只有到夏爾蒙的冥神達斯那兒去唱歌了。”

維西呸了一聲,放下心來。他看了看周圍,發現暗黑法師站在不遠處的城牆邊,眺望著城外遠方。

維西走上去,拍了拍夏爾蒙的肩膀,道:“想什麼呢?我們現在可是打了個勝戰啊。高興的嘛。”

夏爾蒙微微搖頭,道:“還早著呢。”

羅德也走了上來,道:“那你看我們能不能守住啊?”

夏爾蒙道:“我剛才接到了傑夫的報告,白天的戰鬥中我們損失了一千五百人,而我估計過去瑪咯斯方面只傷亡了二千人左右……”

維西訝道:“那還是我們佔上風嘛?!”

羅德以看白痴的眼光瞄了他一眼,用偉大將領的口吻教誨他道:“說你白痴你偏偏不肯承認。我們可是佔據了守城的優勢,光用箭就射死多少人了。他們和我們傷亡人數這麼接近,其實就是等於我們敗了。”末了,他還向夏爾蒙追問了一句,道:

“對吧,死木頭?”

夏爾蒙點點頭,道:“我們的士氣很高昂,大部分新兵並沒有怯陣,這已經很好了。但是瑪咯斯邊防軍的戰鬥力還是出乎我意料之外的強。在生死交加的肉搏時刻,新兵和老兵的差距往往就是生與死的距離了。”

維西望著城外夜色中的瑪咯斯軍營,道:“那些傢伙,就想這麼和我們硬耗下去嗎?就仗著他們人多。”

夏爾蒙淡淡道:“換了是我,必然也是如此選擇。以己之長攻敵之短,這是為將者最基本的常識。以當前局勢而論,瑪咯斯軍的指揮者可以說沒有犯絲毫錯誤。以優勢之兵圍困孤城,以強兵圍攻弱兵,都是兵家正道。若不是因為納斯達在克頓城外虎視耽耽,只怕他還不肯攻打玉山城。只要在城外多圍上幾日,我軍士氣自然低落。到那時,就算不會不戰自潰,但戰鬥力只怕也要減半。”

羅德聽到這裡,也道:“說的也是。今天瑪咯斯的後援部隊一到,幾乎連休息都沒怎麼休息,立刻佈置包圍我們玉山城,接著就開戰了。看樣子瑪咯斯軍隊那邊很急呀。”

維西“呸”地一聲,不屑道:“急什麼急,趕死投胎啊?”

夏爾蒙笑了笑,忽然道:“今天是十月二十二日吧?”

羅德心中一算,點頭道:“是啊。”

夏爾蒙轉頭望向北方克頓城的方向,道:“前幾日卡爾平回去時,我曾拜託他帶給拉曼伯父一個要求,請納斯達軍於明日開始進攻克頓城。”

羅德和維西都是一驚,進而大喜。維西連忙道:“那拉曼他會答應嗎?”

夏爾蒙面無表情,道:“納斯達軍在克頓城下大軍壓境,早已是弓如滿月,不可不發。以我看來,只要拉曼伯父開口,納斯達軍必然守約。”

說到這裡,暗黑法師微微嘆了口氣,道:“我本來的想法,是只要納斯達軍發起攻勢,以時下納斯達軍力之強,兵戎之盛,托蘭就算有克頓城為堅固屏障,也斷不敢再分兵來攻打我們。到那時,我們就可趁機發展。不料托蘭也當真了得,居然搶在納斯達軍發動進攻前派兵來攻打我們。”

維西想了想,道:“那現在克頓城裡不是只有不到八萬人的軍隊,他們要與納斯達三十萬大軍對抗,太少了吧。”

羅德想起白天那個臨死前還給了他一刀的瑪咯斯士兵,不覺倒吸了一口涼氣,道:“我看不見得。你沒看見那些瑪咯斯士兵簡直跟殺人機器差不多,一個個凶悍的緊呢。我們守城他們都能打成這個樣子,要是換了他們有守城優勢,哼,那還有誰打得過他們?”

夏爾蒙道:“那倒不見得。單以士兵作戰能力來說,納斯達與瑪咯斯邊防軍都是縱橫沙場多年的精銳部隊,和我們這些新兵是不能比的。克頓城雖然堅固,但在士兵戰鬥力相差無幾的情況下,若兵力懸殊太大,也是有可能被攻下的。”

維西醒悟道:“那就難怪瑪咯斯那些傢伙一來就趕死似的立刻攻城,看來他們也是想早點把我消滅了,好回去全力防守納斯達可能的進攻啊。”

夏爾蒙道:“不錯。其實眼下不管是我們還是瑪咯斯,最重要最需要的都是時間。只要我們撐得久,托蘭必然陷入進退兩難的處境。相反,若瑪咯斯方面有足夠時間來消滅我們,他們就可再無後顧之憂,全心對付納斯達軍。對於瑪咯斯來說,他們以弱勢之兵對抗強大的納斯達,有沒有後顧之憂是很重要的。”

羅德哈哈大笑,道:“好吧。看來我們還是有希望的。那就讓瑪咯斯軍隊來吧,哼哼,有我英俊瀟灑風流倜儻人見人愛尤其是美女見美女愛另外還是天下第一高手的羅德在此,保管把這場戰鬥拖到他們腳軟為止,哈哈哈~~~~~~~~~~~”

維西冷冷地看著羅德手舞足蹈得意的樣子,提醒他道:“天下第一高手羅德先生,您的傷口因為您的動作過大又開始流血了。”

羅德一聲哀鳴:“嗚,天啦,好多血。維西,快叫醫生,啊,好痛…”

夏爾蒙站在一旁,看著幸災樂禍的盜賊諷刺著可憐的痛苦的呤游詩人(附加一句,是最差的那種),嘴角露出一絲柔和的笑意。然後他轉過身,面對著北方。

“但是,關係到這場戰爭勝利的關鍵,也許並不只是時間而已吧。”暗黑法師在內心深處對自己靜靜地道。

他看著那濃濃夜色的北方,把那一閃而過的笑意收起,只留下肅殺之意。

※※※

瑪咯斯軍隊主營。

“大人?”弗洛將軍試圖再次確認布羅姆剛才下達的命令。

“我們現在最需要的就是時間。”布羅姆鐵青著臉,道:“命令士兵,連夜攻城。”

弗洛皺眉道:“大人,士兵們已經廝殺了一整天,無論如何也要休息一下的。”

布羅姆霍然轉身,盯著弗洛,沉聲道:“你聽著,弗洛。現在局勢已經急轉直下,沒時間允許我們考慮那麼多了。我們的士兵很累,但暴亂軍的士兵也一樣累。”

頓了頓,布羅姆放低聲音,又道:“你也不是不知道,托蘭大人在克頓城裡現在的危急形勢。我軍連年和納斯達做戰,現在雖然號稱有十萬大軍,但其中至少有兩萬到三萬人都是因為朝廷不發援兵,托蘭大人被迫從當地徵召從軍的新兵。而為了快速消滅這種暴亂軍,我又從可靠的精銳中抽走了兩萬人。現在托蘭大人可以放心使用的兵力只怕僅有五萬人左右。而那些如野獸般兇猛的納斯達軍卻足足有三十萬人之多。

你明白了沒有?“

弗洛點點頭,忍不住又道:“大人,既如此,我們當以克頓城為重,何不回軍支援托蘭大人?”

布羅姆搖頭道:“此法不可行。若我們回師克頓城,則是把我們大後方拱手交給暴亂軍。到時,我們一方面要對付納斯達軍猛攻,一方面還要注意暴亂軍的動向,免不了還要分兵監視,以免暴亂軍趁亂攻打我軍。如此心腹大患,絕不可放縱。眼下以我估計,以托蘭大人之神勇,納斯達軍決不致短時間內就可攻下克頓城,我們只要迅速消滅此股暴亂分子,即可回師支援托蘭大人,到時再與納斯達賊子決一死戰。”

弗洛重重的一點頭,應道:“是。”

布羅姆道:“那你快些去吧。”

弗洛一抱拳,出帳而去。

※※※

月黑風高。

大好殺人夜!

無數新鮮跳動的生命在每一個瑪咯斯士兵的身體上蹦跳著,散發著無比的活力。

在這樣原本應該寂靜的夜晚,喧鬧代替了安寧。

淒厲的軍號聲陡然間劃破了黑暗。

無數的瑪咯斯士兵組成了洶湧的波濤,衝向那個叫做玉山的礁石。

如雷霆,如血芒,沉重的壓力逼面而來。在這樣濃濃黑暗堆積的夜晚,心卻不由自主的狂野跳動。

那麼多的生命,如迸裂的水花,在岩石的最高處,被冥神抽去了靈魂。

失去生命的人類的肉體,從城牆上落下,重重的落在地上,發出砰的悶響。

然後,再被他的同類踩過。

那些處身於修羅戰場的人們啊,可曾在面對死亡時感到過一絲恐懼!

當鮮血開始流淌而你卻更加勇敢!

涉死的戰士蜷縮著倒下,被鮮血模糊的視線還望著凶手離開。

他的刀刃,殘留著和骨骼撞擊的傷痕。那裡,還有著紅色的血。

好冷啊!

吹在身上的是冰冷的刀風還是秋天的氣息?

不朽的傳說與單純的生命,到底哪一個重要?

臨死前低低的呻呤,痛楚中微微的顫抖,在死亡面前面對著自我,你可會悄悄哭泣?

點燃了火把,照亮了黑暗。

燃盡了火焰,天色已亮。

這是大陸歷一零七六年十月二十三日的早晨。

站在城牆上的暗黑法師,站在瑪咯斯主營的布羅姆,都不自禁地望向北方。

克頓城那裡,現在是什麼情況呢? 本帖最後由 joa1317 於 2018-5-19 19:10 編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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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一部 第十八章 奇兵

瑪咯斯邊防軍總將托蘭公爵的臉色有些發白,但看上去他依然給人鎮定若靜的感覺。從昨晚到現在,他通宵未眠。

彷彿是有默契似的,納斯達軍和前去攻打玉山城的布羅姆都採取了連夜攻城的做法。然而,與布羅姆不得不派上全部士兵全力苦戰不同,納斯達軍在兵力上的優勢極其巨大。除了留守蒼雲城的五萬人,拉凱爾和拉曼把剩下的二十五萬精銳部隊幾乎都擺在了克頓城下。在這兩位名將的指揮下,強悍的納斯達士兵分成數個梯次,一波一波的衝擊著堅固的克頓城。

在敵人狂烈的進攻下,克頓城的守軍同樣顯示了強大的戰鬥力。經過一整夜的苦戰,瑪咯斯邊防軍以八萬之眾擊退了納斯達軍無數次的進攻。然而,托蘭卻沒有感到一點喜悅。他清楚地看出納斯達軍每一波進攻的士兵都是不同番號的士兵。也就是說,納斯達軍充分利用了人數上的巨大優勢,在一波士兵進攻後就換下休息。而瑪咯斯士兵卻只能咬牙堅持。

“該死。”托蘭在心中暗暗咒罵了一句。在昨晚的戰鬥中,他平日裡對新近徵召入伍的新兵的擔憂成了現實。在納斯達無止境不間斷的排山倒海強烈攻勢面前,新兵們普遍表現出了緊張情緒。以至於當他試圖把戰鬥許久的精銳部隊換下防線稍做休息時,防線上立刻出現了動搖。托蘭只得被迫又把部隊換了上去。

這是沒辦法的,托蘭告訴自己。不管是任何人任何部隊,都要在地獄般的戰場上經過嚴酷的考驗才能成為精銳的雄師。可惜布羅姆帶走了兩萬人,否則只要多出那一支生力軍,他在佈陣上就不會如此捉襟見肋。

他抬頭望瞭望天色,太陽已經升起了。

秋天的朝陽暖暖的照在蒼雲走廊上,照在一身戎裝的托蘭身上,照在了鮮血淋淋的城牆之上。

納斯達軍主營。

納斯達軍主將拉凱爾和副將拉曼,兩人騎在馬上,並排而立,看著前方那座高大的城池。在他們的周圍,是一隊隊整戈待發的納斯達士兵。在他們的前方,在那片洶湧的人海中,數不清的納斯達士兵發出震耳的咆哮,攻擊著那座高聳的城市。

殺聲充斥了整個戰場。

拉曼看了看日頭,對拉凱爾道:“時間差不多了。”

拉凱爾一沉呤,點了點頭。

拉曼向身後緊跟的長子卡爾平低低說了幾句,卡爾平立刻策馬跑開。不多時,納斯達軍中響起了軍號聲。在聽到軍號後,正在猛攻的納斯達軍士兵開始收縮陣形,緩緩但有序的退回納斯達軍營中。

看著這些士兵,即使是身經百戰的拉凱爾和拉曼眼中也忍不住露出滿意之色。

一個絕代的名將,最夢寐以求的是什麼呢?那就是一支進可攻退可守,用之如手臂,戰時似猛虎的勁旅。

而在他們面前的,就是納斯達帝國中最精銳的部隊。

望著緩緩退回的軍隊,拉凱爾忽然向拉曼道:“你猜你的那個法師侄子,現在是什麼情況了?”

拉曼神色不變,淡淡道:“昨晚我們是得到急報說托蘭派他的副將布羅姆率兩萬人開始攻打玉山城後開才行動的。照目前的局勢看,布羅姆還沒有攻下玉山城。”

拉凱爾微笑道:“其實你侄子的想法也很不錯,只要我軍對克頓城展開攻勢,托蘭八成不敢再分兵前去鎮壓這隊暴亂農民。有我們拖住了瑪咯斯邊防軍,在那克頓城後方,他自然是為所欲為了。可惜的是,目前卻是他幫我們納斯達軍拖住了瑪咯斯軍最精銳的兩萬人。呵呵…”

拉曼看著遠處的克頓城,道:“戰場無父子,情義兩相忘。他不能料敵先機,自然是要吃點苦頭。”

拉凱爾瞄了他一眼,道:“話是這樣說,不過他畢竟是尤素·夏爾蒙的兒子,你真的捨得?”

拉曼心中一動,轉頭看了看這共事六年的將領,只見在拉凱爾的濃眉之下,那一雙與他年齡不相稱的明亮眼睛正盯著自己看,那一剎那,彷彿竟看到了靈魂深處。

只聽拉凱爾接著道:“陛下對你為求勝利不擇手段的行事作風並不在乎,只是我看了你今日對自己故人之子也這般無情,只盼日後對我納斯達千萬莫要如此。”

拉曼心中一陣顫慄,暗自尋思莫非巴茲陛下對我有了疑心?同時他口中沒有絲毫猶豫,立刻道:“大人言重了。我身受陛下厚恩,自當對陛下和納斯達帝國以死效忠。今日之事,我也是為了陛下的千秋大業不得不忍痛犧牲夏爾蒙。但若夏爾蒙僥倖脫險,算來他也為攻剋剋頓城立下大功,我自當上表請奏陛下予以嘉獎,到時也請大人在陛下面前替他美言幾句才好。”

拉凱爾從容道:“這你放心,本該如此。再說我也對你那侄子很感興趣呢。”

這時,從戰場上退下來的士兵已全部退到了軍營中。拉凱爾策馬往前幾步,看了看周圍,右手一揮。

在他威武身軀的周圍,那一隊隊同樣有著納斯達軍人威武氣勢的士兵,刷地一聲一起拔出軍刀,高呼:“陛下萬歲!”

然後,以勢不可擋的氣魄,以整齊劃一的隊形,向克頓城前進。

在他們的後面,拉曼望著拉凱爾高大的身影,面無表情,只有眼中異芒閃動。

日上中天。

夏爾蒙原本蒼白的臉因為疲勞和壓力越發的慘白。

瑪咯斯軍隊象發了瘋似的狂攻不止。從昨晚到現在,整整一天一夜,雙方都沒有休息過。在那地獄般的戰場上,幾乎用眼睛都能看出雙方士兵的疲勞。

這場戰爭打到現在,為了那寶貴的時間,雙方已經在拼各自的意志力了。

這座城市,這些士兵,還能夠撐多久?

這時,城外瑪咯斯軍營中傳來了軍號聲,瑪咯斯的攻勢緩緩減弱,終於消失。瑪咯斯的士兵都暫時退了回去。

夏爾蒙知道那是為什麼,覺可以不睡,但飯卻是不能不吃的。

在這難得的戰爭空隙,許多士兵一旦從沉重的壓力下解脫出來,立刻就倒在地上休息。整整一夜用盡全力的戰鬥卻還不能睡覺,這已耗盡了大部分士兵的體力。

羅德和維西互相扶持著走了過來,身上滿是血污。夏爾蒙眉頭一皺,急問道:“受傷了?”

維西疲倦的搖搖頭,道:“別人的血。”說著,似乎再也不想多說一句話,一下就坐到了地上,閉上眼睛。

夏爾蒙鬆了一口氣,轉目四望,看見傑夫也站在不遠處,,就走了過去,道:“你怎麼樣?”

傑夫轉過身,臉色也很憔悴,但比起羅德和維西,他的精神就好多了。

他向夏爾蒙行了一禮,道:“我沒事,但恐怕士兵們撐不住了。”

夏爾蒙默然,士兵們的狀況他當然也看在眼裡。

瑪咯斯邊防軍的戰力真是可怕。

羅德一跛一跛的走了過來,抱怨道:“那些瑪咯斯的傢伙簡直不是人,打戰打了這麼久居然也不會累。”

傑夫沉聲道:“這就是長期嚴格訓練和與納斯達長久以來對抗的效果。我們的士兵還是太嫩了,但是只要我們熬過這一戰,他們就會成為一支精銳之師。因為他們已經歷了最嚴酷的考驗。”

羅德嗤了一聲,道:“老大啊,你不要想的那麼遠好不好?這一關我們還不一定能過的去呢。”

“羅德,”夏爾蒙叫了他一聲,阻止了他說下去,又對傑夫問道:“我們現在的傷亡情況怎麼樣?”

“很不好。”傑夫嘆了口氣,道,“目前能夠上陣戰鬥的大概只剩下了六千五百人了,但也大都疲憊不堪。從今早開始,瑪咯斯方面士兵傷亡和我方的比例應該已升到了1:1了。在守城戰中到了如此地步,我們的情況很不妙。”

夏爾蒙再次默然不語,傑夫看在眼底,一時不知該說些什麼。

良久,傑夫向看著城外遠處的夏爾蒙道:“大人,也許我當初不該求你來幫助我們的,現在看來只怕是害了你。瑪咯斯軍太強大了…”

夏爾蒙一擺手,不讓傑夫繼續說下去,卻轉頭看著傑夫的眼睛,問道:“傑夫,你對我有信心嗎?”

傑夫一愣,還不及細想,夏爾蒙又道:“如果我對你說,這場戰爭我們會取得勝利,你會不會相信我?”

傑夫愕然,然後望著夏爾蒙,嘴角動了動,卻終究沒有說出話來。

夏爾蒙笑了笑,他蒼白的笑容在秋天的陽光中很是刺眼。

“你很好,作為軍人該有自己的主見。你沒有因為我的身份而附和我,我很高興。”

傑夫叫了一聲:“大人…”可是說完又不知如何繼續。

這時,羅德在一旁沒好氣的插嘴道:“好了吧你們兩個,看看城底下吧,瑪咯斯軍又來啦。”

經過短暫休息的瑪咯斯軍隊,又開始整合隊形。戰場上的氣氛陡然間又變的緊張。

傑夫和夏爾蒙對望了一眼,看見了對方眼中的擔心。他們都不知道手下的這些士兵到底能不能撐過這個回合。

在那正午的陽光下,瑪咯斯人聚起了軍隊,圍著那傷痕纍纍的城市,那無形的肅殺之氣又開始瀰漫。

隨著那一聲“陛下萬歲”的呼喊,比玉山城守軍多出兩倍的瑪咯斯軍再次撲向了城牆。

夏爾蒙的臉色似乎又白了一白。

就在這時,夏爾蒙只覺得心中一跳,似乎聽到了從不知名處傳來的一聲鼓聲,和著自己的心跳,一起跳了一下。

他忍不住向遠處張望,卻一無所獲。

夏爾蒙皺了皺眉,向羅德道:“羅德,你有沒有聽到一聲鼓聲?”

羅德一訝,道:“沒有啊,什麼鼓聲?”

夏爾蒙轉頭看了看傑夫,見他也是一臉不解的樣子。夏爾蒙只得定了定神,道:“沒事,是我聽錯了吧?”

說完,他正要走到軍隊中去指揮時,兀地,“咚~~”!那彷彿從極遠處傳來卻似乎在耳畔響起的鼓聲,再一次響起。

在夏爾蒙還沒做出反應,而傑夫和羅德似乎仍然沒有聽到的樣子時,維西卻從地上一躍而起,吼道:“是哪個該死的傢伙在維西大爺睡覺的時候敲鼓來著,快滾過來給我陪禮道歉,哦不,是陪錢。陪我50個金幣,不對,該是100個金幣…”

在終於發現周圍眾人都在看著他,情況似乎不大對頭之後,盜賊向四周張望了一下,小心地道:“出了什麼事嗎?”

夏爾蒙踏上一步,道:“維西,你聽見了鼓聲嗎?”

維西茫然點了點頭,道:“是啊,我就是被那鼓聲給吵醒的。怎麼了?”

夏爾蒙回身看了看羅德和傑夫,羅德道:“維西他因為做過盜賊的關係,耳目特別靈敏。可能真的是有…”

“咚~~~~”

這一次,每一個人都聽見了。

那麼清晰,那麼低沉,彷彿從地獄傳來的魔鬼呼喚,使得整個戰場上的眾人,都不由得停下了動作,四顧張望。

傑夫皺著眉,道:“這是什麼東西?”

夏爾蒙走到城牆邊,目視北方,答道:“這是戰鼓,和我們的軍號是一樣的作用。”

傑夫愣了一下,道:“戰鼓,沒聽說過大陸上有人類軍隊使用過啊?”

夏爾蒙頭也不回,只看著北方,道:“是的,這不是人類軍隊使用的器具。”說著,在他沉穩的語氣中竟隱隱有一絲的激動,“據史料記載,這種戰鼓是被另一個種族軍隊使用的。”

傑夫不解,正要發問,卻感到肩膀被人拉了一下。回頭一看,見是羅德。

羅德也不言語,只用手指了指夏爾蒙。傑夫順著他手指的方向看去,郝然看見夏爾蒙那握著暗黑法杖的右手,骨節上竟已因用力而發白。

“啊,那是什麼?”站在城牆上的起義軍士兵因為身處高處,比瑪咯斯軍隊更早看見了異象,紛紛叫了起來。

眾人,包括城下的瑪咯斯士兵都轉頭望去,順著那些士兵呼喊的方向。

那是北方。

北方的平原盡頭,出現了一點微小的黑點,逐漸擴大,慢慢增多,向著玉山城而來。

伴隨著低沉的戰鼓聲,漸漸的,那些人形的身影清晰起來。

龐大的身軀,巨大的戰斧,突出的獠牙,最後,是每一雙熾熱的紅色的眼睛。

五百年後,半獸人族的軍隊終於衝出荒原,重現於慾望大陸的戰爭舞台。

彷彿是沒有止境,這支突如起來的軍隊的士兵源源不絕的出現,向著瑪咯斯軍隊逼去。逐漸的,瑪咯斯軍隊在驚訝中感到了不安,那低沉的戰鼓咚咚的響著,如猙獰的咆哮。

望著那密密麻麻的半獸人族軍隊,羅德等人都倒吸了一口涼氣。沒有人會想和這樣一支軍隊交手的。

“天啦,世界末日到了麼?”羅德喃喃道。

現在就連維西也沒有心思去諷刺他,盜賊也被眼前的景象驚呆了。看著那可怕的軍隊,毫無疑問,不論在戰鬥力上還是數量上,半獸人軍隊都遠遠勝過了城上城下兩支人類軍隊的總和。

“他們大概來了五萬人,比我想得還要多。”暗黑法師在眾人驚疑的目光中,靜靜地道。

秋天的陽光灑向玉山城,眾人幾乎同時發現,在那陽光之下,暗黑法師蒼白的臉色中,有著隱隱的微笑。

大陸歷一零七六年十月二十三日,瑪咯斯邊防軍進攻玉山城的兩萬精銳,遭到突然出現的半獸人大軍突襲,全軍覆沒,主將布羅姆將軍戰死。 本帖最後由 joa1317 於 2018-5-19 19:10 編輯

Babcorn 發表於 2018-5-19 15:09
第一部 第十九章 族長

太陽向西沉去了。

時間這樣逝去了。

生命,隨著無盡的鮮血流淌著。

這般濃重的血腥味,那麼刺眼的鮮紅色,把這個緩緩降臨的黃昏,染成了血色。

傷痕纍纍的城門慢慢打開,發出痛苦的呻呤。暗黑法師走了出來,黃昏微紅的光線照在他的臉上,不自禁的感覺到一絲眩暈。

在他身後,其他的人類都站在城門之內,不少士兵緊張的把手放在兵刃之上,每一個人的眼睛,都盯著城外那剛剛進行了一場殺戮的軍隊。

而在暗黑法師身前的,黑壓壓站立一片的,就是那足以把玉山城化為淄粉的半獸人大軍。

夏爾蒙停下了腳步,一個人站在這支軍隊前。

城裡城外,人類和半獸人,不知為了什麼,都是一片寂靜。

成百上千年的仇恨,誤解,猶豫,在那一瞬間,令所有人都不知所措。

當無數的目光在空中交錯,彷彿時間也在剎那窒息。在這空曠的世間,在這流血的大地,所有的目光,最後,終於都集中到了那站立於兩個陣營當中的黑袍男子。

秋天傍晚的風,輕輕吹來。

帶著些許的血腥味。

這是已經熟悉的感覺啊,卻依然覺得如此沉重。無數的目光注視著你,像是穿透靈魂的力量。

永恆偉大的冥神啊,您可在凝視著世間的一個人?穿越了漫長歲月的眼神,是否可以知道未來的路程。

站在城池前的年輕男子,他的黑袍隨風輕舞,他的黑髮拂過臉龐,他的眼睛,清澈明亮。

半獸人軍中走出了一個半獸人向著夏爾蒙走來,他的手上提著巨大的戰斧,從那鋒利的斧刃之上,半凝固的鮮血,仍在不時的滴落。

夏爾蒙微笑,伸出了手,伸向那個半獸人。

“迪卡,”暗黑法師笑著說,“你果然沒有叫我失望。”

迪卡看著他,用冰冷的口氣道:“但我卻有些失望了。我沒想到我費盡心思說服族人來到這裡,看到的卻是你像落水狗一樣被你的同類痛擊。我現在很懷疑你對我們的諾言到底會不會實現?”

夏爾蒙眼也不眨,彷彿根本沒聽出迪卡話裡的諷刺似的。他甚至依舊保持了笑容,道:“迪卡啊迪卡,你為什麼老是改不了口不對心的毛病呢?”

半獸人怒道:“你說什麼?”

夏爾蒙淡淡地道:“我們當初的那個約定,今天的這場賭博,你以半獸人一族的命運為籌碼,是壓在我今天的勢力和實力之上呢,還是壓在我的野心,我的慾望乃至我的才能之上呢?”

半獸人盯著面前這黑袍男子,忽然,他大笑了起來。

他拋開了染滿鮮血的戰斧,張開寬廣的懷抱,大笑著走上前擁抱暗黑法師。

緊張的氣氛在一瞬間,就似乎於無形中鬆弛了下來。

“說得好!”

從迪卡的身後傳來了一聲標準的人類話語。

迪卡轉身讓開,那是個年老的半獸人,他的身體依然矯健,只是在他的臉龐之上,那歲月雕刻的痕跡,無所不在。但不管是什麼人,只要看見了他那一雙睿智的眼睛,就必定會心生敬意。

而在他的身後,還跟著一個半獸人。

清楚的聽到身後城內的人們一陣驚嘆,冷靜如夏爾蒙,竟也覺得一陣的心寒。

那是怎樣的一個巨人?魁梧的迪卡已經比常人高大了至少一個頭左右,而剛出現的這個同樣年輕的半獸人,竟然比迪卡還要高大了一個半頭。這個幾乎比普通人高大了一倍的身軀上,發達的肌肉如鐵板般在身體上延伸。半獸人特有的尖利的獠牙從唇邊伸出,褐色的頭髮雜亂的垂下。在這個被無數人類視為猙獰的面容上,那一雙紅色的眼睛,竟彷彿如狂野燃燒的火焰,注視著暗黑法師。

那一剎那,夏爾蒙彷彿感到了被火焰灼傷的痛楚。

“這一位,是我們偉大的半獸人族族長,也是我的父親傑拉特。”迪卡介紹著,又指向那個火焰一般的巨人,“他是我的大哥費爾。”

克頓城聳立於蒼雲走廊之上,即使,它染滿了鮮血與生命。

三百年來的歲月,瑪咯斯與納斯達之間的仇恨,彷彿在這一刻濃縮。

在經歷了整整一晝夜血與火的洗禮,在承受了納斯達軍不間斷的幾乎達二十次的攻擊波後,克頓城,這座瑪咯斯最後的屏障,依舊牢牢掌握在托蘭的手中。

在那高聳的城牆下,竟已看不到土地。遍地是納斯達士兵的屍體。再次衝鋒的士兵,踏著昨日鮮活的生命,向前衝去。

拉凱爾和拉曼的臉色都有些發白,甚至從他們身後那清晰可聞的喘息聲,都令他們感到了一絲緊張。那一隊隊的士兵,面對著這座堅城,面對著那城牆上如魔鬼一般凶狠不屈的敵人,難道也開始有了一點點的畏懼?

這兩位名將對望了一眼,在越來越是昏暗的天色中,在一旁已燃起的火把的火光中,在彼此的眼中,都聽見了對方心裡的咒罵聲:

托蘭!!!

托蘭公爵站在城牆邊,負手而立,昂首向天,望著那一輪初升的明月。

今晚的月光怎麼這麼亮啊?

托蘭的眼角抽搐了一下。

“大人,你找我?”雷納走了過來,嘶啞的嗓子道。

托蘭轉過頭看著這年輕的愛將,他的臉色因長時間的苦戰而顯得蒼白,一向整齊的頭髮此刻也凌亂不堪,就連他的嘴唇,也清楚的可以看見乾裂的口子。

托蘭低低嘆了口氣,又轉過身看著城下暫時退卻的納斯達士兵,道:“你還撐得住吧?”

雷納一挺胸,道:“是。”

托蘭點點頭,再不廢話,道:“你立刻再派一隊快馬往玉山城,看看布羅姆那邊的戰事如何,並傳我將令,無論如何,一定要他在今晚之內攻下玉山城,然後火速回援。”

雷納道:“是。”

托蘭又道:“納斯達軍的攻勢太過猛烈,我只能把全部兵力都放在這面戰線上。但在我們後方畢竟還有一股暴亂軍,不可不防。現在那裡只有小股老弱士兵把守,但以我們城牆之堅固,只要有敵來犯,絕不可能立刻攻進。你等一下到南門的傑偌將軍那去一趟,告訴他要小心提防城外情況。今晚月光明亮,一有動靜即可發覺,只要我有防備,無論暴亂軍如何狡猾,憑他們的實力只要我派上幾千人就可敵住,當不致對戰局產生影響。”

雷納訝道:“大人,你怕布羅姆的兩萬人還會敗給那一小股暴亂軍?”

托蘭搖搖頭,道:“我只是以防萬一。布羅姆這麼長時間都沒消息,我有些擔心。但目前情況我絕不能因為我的一點擔心就把本已不堪重負的防線再抽出幾千人來去閒著。我想過了,只要後面的人及時報警,我們的應變時間絕對來的及。你要對傑偌將軍認真囑託。”

雷納重重的點了點頭,道:“我明白了,大人。還有什麼事嗎?”

托蘭看了看雷納,嘴角動了一動,卻終究沒說出口。他只上前拍了拍那年輕副將的肩膀,凝視了他一會,就轉過身,依舊負手而立,昂首向天,淡淡道:“你去吧。”

雷納望著他站在月光中的身影,眼中有一絲的激動閃過,咬了咬牙,轉身離去。

在克頓城外往玉山城方向那人類視線望不到的遠處,卻依然隱隱聽見那震耳的廝殺聲。

五萬半獸人大軍,潛伏在此。

夏爾蒙和半獸人老族長傑拉特並排而立,在他們身後站立著的是高大的費爾和迪卡兩兄弟。

傑拉特看著遠處那模糊的城池影子,道:“依你所言,克頓城已被納斯達軍連續攻打了整整一天一夜,如今以我們半獸人族的實力,只要從後夾攻,此城必破。你又何必再使用如此計謀?”

夏爾蒙微微一笑,道:“因為若公然從後夾攻,托蘭必然要派兵防禦我們。雖然在我方和納斯達軍兩面猛攻之下,此城依舊難保。但很可能卻是納斯達軍那邊先攻破城池。我既已打算立此不世之功以取悅納斯達皇帝陛下,實不願有人與我爭功。更何況…”

說著,夏爾蒙回頭望了一眼那站立於身後的半獸人大軍,道:“更何況,我也不願你們受到太大的損失。”

傑拉特面如止水,只斜眼看了看這黑袍男子,以疑問的口氣道了聲:“哦?”

夏爾蒙迎著他的目光,道:“你們半獸人族總共人數也不到四十萬,這一次居然來了五萬人大軍。可想而知,你們是精銳盡出,再無留有餘地,或生存,或毀滅,如此而已。在這種情況下,作為你們寄託命運的人,我在萬不得已的情況下,決不願對你們有任何實力上的損害。”

傑拉特收回目光,抬頭看了看那輪明亮的月亮,低聲道:“或生存,或毀滅,如此而已麼?”

無人接口,場中陷入了一陣沉寂。

老族長沉默許久,忽然道:“其實做出這次決定時,我半獸人族長老會上有激烈的爭論,佔反對意見的還佔了上風,就連我的兒子費爾,”說著,他指了指那個巨人,“他也不肯贊同出兵。”

夏爾蒙看了過去,與那火焰般的眼睛對望了一眼。

在空氣中,彷彿有火星閃了一閃。

傑拉特繼續道:“但最後我終於還是以半獸人族長的最高權威,做出了出兵的決定。你知道為什麼嗎?”

夏爾蒙當然明白這位老人在半獸人族中的地位,儘管他的身體看去不比迪卡強壯,當然更不用說費爾了,但無論是誰,再強壯的半獸人在他的面前,都是無比的尊敬和恭謹的態度。只要他往那兒一站,就彷彿可以吸引所有人的目光。

在一向被視為野蠻人的半獸人一族中,居然有如此人物,也是夏爾蒙想不到的。

也不等夏爾蒙回答,傑拉特自己說了下去:“因為作為半獸人族的族長,我比誰都更明白我們半獸人一族的生存已到了萬分危急的時刻。”他深深地看了夏爾蒙一眼,道:“荒原上那極其惡劣的自然條件,幾百年來給我們半獸人族造成的傷害之巨,難以言訴。我痛感在這片荒原之上,已絕我半獸人一族的生機,但卻始終找不到出路。”

說到這裡,老人似乎有些激動,但他很快控制住了自己,道:“當我聽到迪卡帶回你的請求和你對我們半獸人族境遇的判斷以及對我們前途的論述後,我心中無比驚訝。儘管你的要求很瘋狂,卻不得不說很有道理。這些年來,我曾幾次派人試圖與納斯達帝國和瑪咯斯王國掌權者協商,只要能讓我們有一個容身之地,再苛刻的條件我們都可以接受。可是,嘿嘿~~~,你知道結果是什麼嗎?”

夏爾蒙皺了皺眉,微一沉呤,道:“金礦。”

傑拉特悲憤的笑了笑,道:“不錯,你很聰明。所有的使者都被他們捉住賣到了金礦去做苦工,死在那暗無天日的地方。”

“吼~”,在背後的費爾低低的發出了一聲低吼,夏爾蒙幾乎同時感到背後那被火焰焚燒的痛楚。

傑拉特也不轉身,只揮了揮手,緩緩的,那逼人的怒意褪去。

老半獸人向前走了幾步,負手道:“因為此事,更因為幾百年來的仇恨,族裡上下恨透了人類,我的心裡也很不好受。但我身為半獸人一族的族長,為了全種族的生死存亡,絕不能為私人感情所操縱。我深知以我半獸人族現在的實力,絕對無法與人類相對抗。要想獲得一片生存空間,除了與人類中開明之士合作,斷無出路。所以,我還是決定出兵了。雖然,這也許會帶給我們的是毀滅,但與其默默滅亡,何不抓住機會賭他一場,就算,那機會小的可憐!”

夏爾蒙看著他,眼中已是敬重之色。

那一輪亮的耀眼的月亮,高懸於蒼茫的夜空。月華如水,照的大地一片雪白。

年老的半獸人轉過身,望著那肅立著的族人軍隊,望著他的兩個兒子,望著一旁的暗黑法師,在那一剎那,他的紅色眼中竟燃燒著比費爾還狂烈的火焰,彷彿是一種用生命為燃料的不熄之火,令人不敢正視。

月光中,他的身影有說不出的驕傲。

他的話,一樣有著說不出的驕傲之意。

“或生存,或毀滅,如此而已!!” 本帖最後由 joa1317 於 2018-5-19 19:10 編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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