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諜戰特工] 後手 作者:可大可小 (已完結)

 
mk2258 2018-6-1 21:08:31 發表於 歷史軍事 [顯示全部樓層] 只看大圖 回覆獎勵 閱讀模式 897 32604
梅爾斯 發表於 2019-4-29 18:42
第二百零一章 叛變

    路承周給劉有軍的情報中,他提出了自己的意見︰尋找合適的機會營救。

    路承周現在還是軍統的人,只要稍微安排一下,就能給何賀制造機會。

    路承周雖然冷藏了,但隨時可以啟用。

    何賀被人綁架,很有可能是被憲兵分隊抓走的。

    路承周的身份,可以輕易進憲兵分隊,軍統再次啟用他,也是說得過去的。

    然而,計劃趕不上變化,路承周第二天才到二十六號路巡視時,就踫到了中山良一。

    “馮先生,今天怎麼有空出來?”路承周手一捏剎,停到了中山良一身邊。

    “要去趟利順利酒店,有位新來的朋友住在那里。”中山良一意味深長的說。

    路承周是巡官,每天都會來街上巡視一遍,憲兵分隊要聯系路承周,只要在路上等著就是。

    “昨天來的那位?”路承周一愣,何賀是階下囚,怎麼有安排住在利順利酒店呢?

    路承周心里,突然升起一種最不好的感覺。

    “你有時間去看看他吧,住二零六。”中山良一低聲說。

    路承周與何賀是同學,何賀最信任的人,也是路承周。

    “沒問題。”路承周說。

    中山良一雖然說,讓他有時間就去,實際上是不可違抗的命令。

    路承周騎著自行車,迅速穿過二十六號路。

    中山良一的話,讓他沒有心思再巡視。

    中山良一特意通知自己,是對自己的測試,還是何賀必須要見自己?

    路承周最不願意看到的結果,是何賀的背叛。

    可是,從中山良一剛才的話中,只有這種解釋才是最合理的。

    路承周雖然很想直接去利順利酒店,但他的巡視還得繼續。

    作為一名特工,還是有公開職業掩護的特工,平常最重要的就是保持常態。

    回家換了套衣服後,路承周才騎車到了利順利酒店附近。

    何賀被抓後,昨晚上的餃子攤雖然還在,但早上的鞋攤不見了。

    路承周到利順利酒店二零六,敲了敲門,很快有人來開門。

    同時,對面的房間,似乎也有動靜。

    雖然沒開門,但路承周感覺到,有人在用房間的貓眼在看自己。

    開門的是高橋豐一,路承周與他點頭示意,抬腳走了進去。

    房間很大,是個套間,里面是臥室,外面還有個會客廳。

    “你們先談,我去隔壁。”高橋豐一站在門口,說完後帶上門走了出去。

    “何兄,什麼時候住到這里來的?”路承周掏出煙,給何賀遞了一根。

    “凌晨過來的。”何賀接過路承周的煙,有些不好意思的說。

    “想通了?”路承周看桌上的火柴,也就沒給他點火,自顧自的點上了。

    “想通了,好死不如賴活。”何賀輕聲說。

    昨天晚上,他在憲兵分隊听了回審。

    在憲兵分隊的地窖,日本人抓來一個洋人,當著他的面,用了好幾種酷刑。

    地窖中間有一個鐵鉤,直接將洋人像牲口一口,將他下巴掛在上面。

    看著那洋人悲慘的樣子,一心想為黨國效忠的何賀,突然就崩潰了。

    當日本人準備將他吊起來時,何賀主動開口了。

    昨天晚上,憲兵分隊就秘密行動了。

    只是,何賀知道的軍統據點,突然之間全部轉移,憲兵分隊什麼都沒撈到。

    “這就對了嘛。”路承周彈了彈煙灰,微笑著說。

    可是他心里,卻很不是滋味。

    昨天晚上,他與何賀喝了那頓酒,還以為何賀會忠貞不渝。

    哪想到,才一個晚上,他就變節了。

    “昨天晚上,軍統在海沽的據點,全部轉移。我估計,他們已經知道我進了憲兵分隊。”何賀緩緩的說。

    既然背叛,他就希望能背叛到底。

    如果能把海沽站的人,全部抓住,他心里會特別痛快。

    這是一種扭曲的心理,他背叛了,就希望所有人一起背叛,心里就平衡了。

    “那又怎麼樣?他們並不知道你已經是我們的人。中山隊長為何不讓你回去呢?”路承周詫異的說。

    “你太把小日本想簡單了,沒有立功之前,他們豈敢放虎歸山?”何賀苦笑著說。

    就算他簽了自首書,可一晚的時間,憲兵分隊確實不敢讓他回去。

    特別是昨天晚上的行動,沒有任何收獲,中山良一更是謹慎。

    “既然如此,讓我來又是為何呢?”路承周問。

    “我想讓你幫我找個人。”何賀說。

    “什麼人?”路承周又遞了根煙過去。

    煙抽的越多,話也就越多。

    昨天晚上發生了什麼事,他希望何賀能主動告訴自己。

    “孔井存。我懷疑,是他舉報的我。”何賀緩緩的說。

    “情報組的?”路承周隨口問。

    “軍統在憲兵分隊對面裁縫鋪二樓,設置了一個監視點。當時只有我和孔井存在,高橋豐一過去的時候,並沒有發現孔井存。而且,守後門的憲兵,描述的舉報人,很像孔井存。”何賀篤定的說。

    “中山隊長準備怎麼安置你?”路承周問。

    “暫時我讓和你合作,在情報一室當副主任。”何賀尷尬的笑了笑。

    “那怎麼行呢,何兄應該當主任,我給你打下手。”路承周忙不迭的說。

    “承周,你就別取笑我了。你在這邊三年多了,我才一天,能給你當副手,已經是中山隊長很給面子了。”何賀不好意思的說。

    “那行,這兩天你就安心在這里住著,我給你去找孔井存。畢竟,我也是直屬通信員嘛。如果真是他舉報的,何兄打算怎麼辦?”路承周問。

    “他把我害得這麼慘,你說怎麼辦?”何賀恨恨的說。

    除了孔井存外,他實在想不到,會有誰舉報自己。

    裁縫鋪上面的監視點,才剛搞了幾天時間。

    第一次監視,是陪劉井華,當時是在對面一家酒館的二樓。

    知道這個監視點的,也就是情報組的幾個人。

    “我一定會給何兄出這口惡氣。”路承周篤定的說。

    “多謝兄弟。”何賀抱了抱拳,感激的說。

    他之次多次懷疑路承周是日本特務,過來後,路承周並沒有對他不滿,反而將他當成真正的朋友看待。

    這讓何賀多少有些感動,看來,當初在雄鎮樓那段同學情,還是有點作用的。

    路承周開門的時候,隔壁的高橋豐一也打開了門。

    顯然,他一直在關注著路承周與何賀的交談。

    而且,在高橋豐一身後,還站著不知道什麼樣來的中山良一。

    高橋豐一敲開對面的門,派了一名憲兵“陪”著何賀。

    路承周則到了隔壁,今天憲兵分隊的主要工作,就是針對何賀。

    “中山隊長,何賀只讓我找孔井存。此人原來是他的手下,昨天與他一起在監視,而且早上剛剛在我家門口監視,我與他見過一面。”路承周介紹著與何賀交談的情況。

    “這個人有什麼用?”中山良一問。

    “何賀懷疑,他是被孔井存舉報的,想讓我處掉此人。”路承周緩緩的說。

    “你是怎麼想的呢?”中山良一制止了要開口的高橋豐一,問。

    “不管是不是孔井存舉報的,都要找到此人。同時,要讓他為我所用。”路承周篤定的說。

    “不錯,如果真是孔井存舉報的,他做了這樣的事,就不能回頭。如果不是他舉報的,得知何賀想害他,肯定心懷怨恨。”中山良一微微頜首。

    “不知昨天中山隊長用了什麼手段,竟然讓何賀乖乖跟我們合作?”路承周突然好奇的問。

    這事不算機密,甚至還是憲兵分隊得意之作。

    可對路承周來說,卻能偵知很多信息。

    “其實也沒什麼,就是讓何賀听了回審。他是個軟骨頭,此里說得大義凜然,一見真章,馬上軟了。”高橋豐一得意的說。

    昨天晚上的審訊,正是他一手操作的。

    “憲兵分隊有犯人麼?”路承周詫異的說。

    憲兵分隊總共才成立幾天?抗日分子一個沒抓到,殺雞儆猴,連只雞也沒有,怎麼儆猴呢。

    “上次那個白恩,一直被關在地窖,昨天晚上終于發揮作用了。”高橋豐一得意的笑道。

    “白恩是房東,還是洋人,會不會有事?”路承周擔憂的問。

    “白恩的家人回了英國,房契也給了我們,留著他有什麼用?”高橋豐一冷笑著說。

    “殺了?”路承周一驚。

    “後面的院子這麼大,挖個坑埋了。英租界不比其他地方,尸體不好處理,只能就地掩埋。”高橋豐一笑了笑,不以為意的說。

    “高明。”路承周奉承著說。

    路承周覺得,他應該與劉有軍見一面才行了。

    正當他準備與劉有軍聯系時,收到了劉有軍傳遞的信息,他這段時間會住在五十一號路26號。

    那里本就是路承周設置的安全屋,何賀被抓,此時住進去,再是合適不過。

    “何賀叛變了。”路承周依然是從後門悄悄進來的,為了不讓人察覺,他不得不回去化了裝。

    “什麼?”劉有軍一听,頓時大吃一驚。

    何賀可是海沽站的情報組長,他的叛變,對海沽站將是一個嚴重打擊。
梅爾斯 發表於 2019-4-29 18:43
第二百零二章 不出所料

   劉有軍搬到五十一號路26號,其實就已經作好了最壞的打算。

    然而,听到路承周親口說出,“何賀叛變了”後,他還是無法接受。

    但是,路承周接下來的一句話,讓劉有軍更是差點跳了起來。

    “何賀分析,他是被孔井存舉報,才被憲兵分隊抓捕的。”路承周一臉沉痛的說。

    他不知道,軍統內部,為何會發生這種事。

    下屬舉報上司,如果是越級舉報也就算了。

    如果證實,孔井存真的向日本特務機關告密,性質就太惡劣了。

    “你再說一遍?”劉有軍生怕自己听錯了,拉住路承周,又問。

    “你是怎麼知道何賀被捕了?並且反應速度這麼快?是不是孔井存報告的?”路承周反問。

    “不錯,孔井存緊急報告,何賀被憲兵分隊抓捕,我們迅速做了預防措施。沒想到啊沒想到,孔井存為什麼要這樣做呢?”劉有軍喃喃的說。

    “下屬舉報上司,要麼下屬是敵方的人,要麼對上司心有怨恨。憲兵分隊並不知道孔井存的存在,所以,只能是孔井存挾私報復。”路承周分析著說。

    劉有軍的話,讓他幾乎可以斷定,孔井存就是那個舉報人。

    孔井存的行為,等于親口將何賀送進虎口。

    如果何賀殉國,孔井存就是間接的凶手。

    “挾私報復?”劉有軍臉上露出思索之情,何賀與孔井存之間,應該不存在私人恩怨吧。

    “站長,孔井存目前在哪里?”路承周問。

    “他也轉移了,目前在法租界。”劉有軍說。

    “何賀被捕後,誰負責情報組的工作呢?”路承周又問。

    不管孔井存去哪里,只要他還在海沽站,就逃不出自己的手掌心。

    “目前由孔井存臨時負責。”劉有軍說話的時候,臉色再次一變。

    孔井存原本就是何賀的得力手下,何賀出事,他當然是最理想的接替人選。

    “還沒任命吧?”路承周說,如果劉有軍正式任命孔井存為情報組組長,以後海沽的情報組,只能廢掉。

    “任不任命有什麼關系?”劉有軍詫異的說。

    孔井存既然是舉報了何賀,就是叛徒。

    軍統對叛徒,必然要執行家法。

    “我有個想法,這個想法,也跟中山良一說過。讓憲兵分隊策反孔井存,軍統則故意留著孔井存,讓他給憲兵分隊傳遞假情報。但有一點,孔井存不能擔任重要職務,最好專做外勤,不接觸機關機密。”路承周說。

    “你這想法也太大膽了吧?”劉有軍吃驚的說。

    發現叛徒,不但不加以制裁,還要利用給敵人傳遞情報。

    如果操作不當,反而把真情報泄露了,那該怎麼辦?

    “海沽站以後想與憲兵分隊交鋒取勝,必須留有後手。孔井存,就是我們留的後手。他舉報了何賀,必須為日本特務機關賣命,以後,也就成了我們的免費情報員。”路承周微笑著說。

    “如果孔井存不為憲兵分隊賣命?甚至主動告發呢?”劉有軍想到一種可能性。

    “他舉報了何賀,就已經沒有退路可走。哪怕主動向你匯報,也是取毀前程。當然,如果他真的誠心匯報,就要重新考慮了。”路承周緩緩的說。

    從人性的角度出來,孔井存幾乎不可能向劉有軍坦白。

    人總是有僥幸心理,只要度過了目前的難關,就不管以後了。

    “你似乎有了全盤計劃?”劉有軍見路承周胸有成竹,也慢慢平靜下來。

    “我的計劃,要站長批準才行。”路承周笑嘻嘻的說。

    “能把壞事變好事,我為什麼不批準。”劉有軍已經隱約猜到了路承周的想法,但是,具體的計劃,還需要與路承周商量。

    “其實,最主要的,是對孔井存的工作安排。如果他擔任情報組長,只能制裁。是不是給他一個監視組長的職務,專門負責監視憲兵分隊。這個任命要快點下達,至少要在我接觸他之前。”路承周提醒著說。

    “監視組長還得管人,我看就讓他在憲兵分隊門口擺攤。需要他傳遞情報時,再把他如回來開會便是。”劉有軍不以為意的說。

    “目前他代理情報組長,突然讓他什麼都不管,會不會讓他懷疑呢?”路承周說,細節決定成敗。

    只有讓孔井存看不出破綻,他才能將事先安排的情報,源源不斷的送到憲兵分隊。

    再說了,孔井存的級別太低,也接觸不到重要情報。

    “你的計劃,需要向總部匯報。”劉有軍沉吟著說。

    讓海沽的人,在不知情的情況下冒險,劉有軍真的很擔心。

    有了劉有軍的幫忙,路承周想要找到孔井存,當然很容易。

    孔井存可以擺鞋攤,就讓他在憲兵分隊門口附近,擺個修鞋攤。

    路承周想與孔井存接觸時,高橋豐一突然提出,他要親自與孔井存談。

    高橋豐一的行為,中山良一當然是支持的。

    他們日本人,憲兵分隊想怎麼弄,全部由他們說了算。

    “何兄,實在不好意思,高橋豐一要親自跟孔井存談。你的那口惡氣,恐怕一時之間,報不了啦。”路承周與何賀約在憲兵分隊對面那家飯館二樓的包廂見面。

    當初,何賀正是與劉井華,在這間包間,遠遠的觀察了路承周。

    “我已經料到了,日本人絕對不會輕易干掉他的。”何賀輕輕一嘆。

    這兩天,他整天都在憲兵分隊寫自敘書,將他參加軍統後,所發生的事情,事無世細,全部落實到文字。

    只有這樣,他才能被允許單獨行動。

    “說不定,以後他還會是你的手下。”路承周微笑著說。

    這種可能性很高,只要高橋豐一不爭功,孔井存肯定會歸情報一室領導。

    “他要是來情報一室,那就太好了。”何賀望著孔井存的目光,充滿了殺機。

    孔井存原本以為,他能接替何賀,擔任情報組長。

    然而,還沒高興兩天,劉有軍就讓他負責監視憲兵分隊。

    任務跟原來一樣,除了監視憲兵分隊,同時還要監視路承周。

    唯一的區別,這個監視組,由劉有軍直接負責,算是給他提了半級。

    看到高橋豐一走過來,孔井存還是有點緊張的。

    在憲兵分隊外面監視了這麼長時間,憲兵分隊的主要人物,他還是認得的。

    “幫我踩一下線。”高橋豐一坐到孔井存對面的工字凳上,脫下腳上的皮鞋,遞給孔井存。

    孔井存以修鞋匠為掩護,並非臨陣磨槍,他還真的會修鞋。

    高橋豐一看著孔井存的運作,也不說話,他在等著孔井存給他把鞋修好。

    接過孔井存遞過來的鞋,高橋豐一穿在腳上,確實更合腳了。

    “這是給你的錢。”高橋豐一拿出一個信封,里面裝著整整五百元聯銀券。

    “先生,這也太多了吧,只要一角就要可以了。”孔井存看到鼓鼓的信封,被嚇了一跳。

    “這是你應得的,孔先生。”高橋豐一回過頭,神秘的笑了笑。

    他那句“孔先生”,驚得孔井存差點跳了起來。

    高橋豐一不但知道他的名字,還給他這麼多錢,顯然是有備而來。

    孔井存突然想到了之前憲兵分隊的那則啟示,他舉報何賀,至少會有兩百元獎金。

    要是,憲兵分隊是怎麼知道,那個舉報者是自己呢?

    “孔先生,找個地方聊聊吧。”高橋豐一見孔井存六神無主的樣子,臉上露出了微笑。

    孔井存的反應,完全在路承周的意料之中。

    憲兵分隊主動找上門,孔井存除了剛開始的震驚,之後表現得很坦然。

    至于高橋豐一提出,讓他為憲兵分隊提供情報,孔井存也沒有拒絕。

    沒有拒絕,就是默許。

    高橋豐一再次拿出一筆錢,這次是法幣。

    聯銀券在英租界並不流通,這里依然在使用法幣。

    “這是你第一個月的經費,五百法幣。”高橋豐一將錢推到孔井存面前。

    “我目前的任務,是監視憲兵分隊,恐怕不能做什麼事。”孔井存下意識的接過錢,又搖了搖頭。

    誰都不會嫌錢燙手的,隨著年齡的增長,越是知道錢的重要性。

    相比之前的五百聯銀券,孔井存更喜歡法幣。

    而且,一個月他就有五百法幣的經費,以後簡直可以過神仙般的生活。

    晚上,路承周依然從後門進了憲兵分隊。

    孔井存成為憲兵分隊的人後,軍統對憲兵分隊的監視形同虛設。

    不管孔井存看到了什麼情況,他在向上面的報告中,都只有四個字︰一切如常。

    在憲兵分隊的會上,高橋豐一介紹了孔井存的情況。

    同時,他向中山良一提議,孔井存應該由特高班掌握。

    “中山隊長,孔井存本就是何賀的手下,他又是中國人,交給情報一室,似乎更合適。”路承周提出異議。

    “孔井存提供的情報,最終也要送特高班,何不直接讓他向我提供情報呢?”高橋豐一輕蔑的看了路承周一眼。

    特高班和情報室,雖然都是憲兵分隊的組成部門。

    可特高班的地位,要遠高于情報班。
梅爾斯 發表於 2019-4-29 18:46
第二百零三章 誘餌

    高橋豐一接手孔井存,路承周是一點辦法也沒有。

    他早就預料到了這種情況,甚至,高橋豐一如果不想要孔井存的話,他還得想辦法,把孔井存送到高橋豐一手里才行。

    孔井存是高橋豐一親自發展的,又由他單線聯系,他從孔井存拿到的是第一手情報,當然不會懷疑。

    但是,路承周還是要爭一下的。

    既是為了讓高橋豐一相信,也是為了贏得何賀的好感。

    作為何賀現在的上司,如果路承周不能為他爭取權益,何賀會怎麼想?

    “原本高橋君的意思,還要把何賀也調過去。”中山良一緩緩的說。

    “那可不行,情報一室需要何賀。”路承周馬上說。

    “現在,憲兵分隊初具規模。特高班負責所有情報,情報一室和二室,需要協助特高班工作。情報一室主要負責軍統方面的情報,情報二室,負責文化方面的情報。”中山良一心里很自得,局面終于可以打開了。

    “一定全力以赴協助高橋班長的工作。”路承周堅定的說。

    路承周開完會後,把何賀和張思昌叫到了辦公室,開了個小會。

    以前路承周與何賀多有芥蒂,現在都到了憲兵分隊,兩人之間的誤會,也就消除了。

    “我和張兄弟,白天都不在憲兵分隊,以後一室的工作,就要辛苦何兄了。”路承周開會,就隨意多了。

    拿出盒煙,每人很點一根再說。

    “以後何副主任主內,我主外,路主任負責全局。”張思昌微笑著說。

    “張副主任,你負責大興日雜店,以後一室的煙、酒,你得解決。”路承周吸了口煙,他現在的煙癮比原來大了。

    “這沒問題。”張思昌點了點頭,他的經費是憲兵分隊給的,大興日雜店也算情報一室的產業。

    雖然他是掌櫃,實際上真正的老板,現在變成了路承周。

    “軍統方面,就拜托何兄了。”路承周看著何賀,誠懇的說。

    “軍統一旦知道我變節,恐怕……”何賀苦笑著說。

    他覺得自己很悲慘,好好的海沽站情報組長,莫名成了日本特務機關的情報一室副主任。

    之前被他痛恨的路承周,現在成了自己的上司。

    而前幾天還在一起喝酒的兄弟,轉眼之間就成了敵人。

    如果他再遇到裴福海,恐怕再也不能喝酒吃花生米。

    迎接他的,很有可能是子彈。

    “軍統自身難保,還用得著怕他們?”路承周不以為意的說。

    何賀正要說話的時候,外面響起了腳步聲,門被直接推開,高橋豐一走了進來。

    “何副主任,有件事要跟你商量一下。”高橋豐一走到何賀面前,居高臨下的說。

    這位曾經的階下囚,雖然已經變節,但他從內心,是瞧不起這號人的。

    何賀與路承周,雖然都是中國人嘴里所謂的漢奸。

    但高橋豐一更欣賞路承周,畢竟路承周從一開始,就為日本特務機關服務。

    在加入軍統前,就是日本特務機關的人。

    而何賀是被迫變節,這是個軟骨頭。

    不管他在軍統那邊是什麼地位,永遠都是個被人看不起的軟骨頭。

    “思昌,我們出去抽根煙。”路承周拿起桌上的煙,與張思昌走到了門口。

    “高橋班長有何吩咐?”何賀站起來,對高橋豐一欠了欠身。

    “有個問題,孔井存以後還會在對面擺攤……”高橋豐一緩緩的說。

    “我可以從後門出入。”何賀馬上說。

    對日本人來說,他這個曾經的情報組長,已經沒有孔井存這個臥底重要了。

    孔井存能與軍統保持著正常聯系,但他不行了。

    何賀只能憑個人能力,為日本特務機關服務。

    而孔井存可以從軍統獲取第一手情報,更被高橋豐一看重。

    “那倒不必,我希望你能注意到他。”高橋豐一搖了搖頭。

    “注意到他?”何賀一臉詫異,如果自己注意到了孔井存,他的監視任務豈不失敗了?

    “沒錯,可以發現他,但不能抓,就算抓了,也不能抓住。”高橋豐一壓低聲音,神秘一笑。

    “知道了。”何賀緩緩點了點頭,若有所思的說。

    路承周與張思昌在門口抽著煙,雖然他很想听清高橋豐一與何賀的對話,但不能刻意去听。

    高橋豐一出來後,路承周和張思昌才進去,隨後張思昌也借故離開,只剩下路承周與何賀。

    “何兄,沒事吧?”路承周看到何賀沮喪的坐在那里,安慰著問。

    “沒事,只是有些感慨罷了。”何賀嘆了口氣,高橋豐一的態度,讓他非常不好受。

    現在端的是日本人的飯碗,哪怕心里再不舒服,也只能順從。

    “日本人雖然傲慢,但人家現在當權,我們要清醒的認識到這一點。慢慢來吧,適應了就好。”路承周拍了拍何賀的肩膀。

    “要不然,還能怎麼辦呢?”何賀嘆息著說。

    “干出成績,把海沽站端掉,你我的日子就好過了。”路承周微笑著說。

    “哪有這麼容易?劉有軍平常看著像個書生,但做事起來很有條理,警惕性也高。”何賀搖搖頭。

    “現在孔井存,還是有機會的。再說了,我還掛在軍統那邊呢。”路承周笑了笑。

    “這方面,你比我強太多了。”何賀感慨的說。

    路承周在憲兵分隊當著情報一室的主任,還是警務處的巡官,軍統那邊的身份,也沒有暴露。

    雖然冷藏起來了,但隨時都有可能啟用。

    反過來,自己雖是軍統情報組長,可被抓後,什麼都不是了。

    在高橋豐一眼里,甚至連孔井存都不如。

    還讓自己驚動孔井存,不就是想讓軍統給孔井存換任務麼?

    何賀雖然很不想配合孔井存,但是,高橋豐一的命令,他必須執行。

    路承周沒有問起剛才高橋豐一的來意,但他相信,應該與軍統有關。

    既然何賀沒說,他也就不將話題往這方面引。

    何賀雖然變節了,但他的特工技能可沒有丟,之前他能懷疑自己是日本特務,說不定現在又會懷疑自己是軍統密探。

    當這一切定下來後,最難的,其實在劉有軍那邊。

    既不能讓孔井存懷疑,還得告訴他一些情報。

    同時,又得防備孔井存,獲取軍統真正的機密。

    劉有軍安排孔井存擔任監視組長,還是站長直屬,既提升了孔井存之地位,也讓他不能接觸到其他人。

    然而,孔井存第二天突然匯報,發現了何賀從憲兵分隊出來。

    “站長,我感覺何賀似乎發現了我。”孔井存第二天與劉有軍接頭時,篤定的說。

    “何賀真的已經叛變了麼?”劉有軍苦笑著說。

    何賀可是黨國精心培養的人才,為何突然就叛變了呢?

    還在孔井存,僅僅是因為怨恨,就向日本人舉報?

    “可以確定,他雖然戴著帽子,低著頭,但我還是看得清清楚楚。”孔井存篤定的說。

    “給你個任務,能完成嗎?”劉有軍突然說。

    “請站長吩咐!”孔井存一挺胸脯,堅定的說。

    “將何賀引出來,給行動組創造機會。”劉有軍緩緩的說。

    “這樣的漢奸,除之而後快。”孔井存高興的說。

    他這話確實是出自內心,當他得知,何賀在情報一室擔任副主任後,心里也很別扭。

    軍統要制裁何賀,是情理之中的事。

    高橋豐一得知後,很是高興。

    他不怕軍統行動,就怕軍統不行動。

    如果軍統不行動,就算有臥底孔井存,也找不到軍統的組織。

    “隊長,軍統要動手了。”高橋豐一到中山良一的辦公室,興奮的說。

    “好啊。”中山良一高興的說。

    憲兵分隊目前最主要的對手是軍統,**的人員,大量轉移走了,就算留下了人,也不敢公開露面。

    “軍統想除掉何賀。”高橋豐一壓低聲音說。

    “沒關系嘛,我們配合。”中山良一不以為意的說。

    只要能破壞軍統組織,不要說犧牲一個何賀,就算是把孔井存搭進去,他也不會皺一下眉頭。

    何賀雖然投降,可軍統的反應很及時。

    何賀提供的情報,幾乎全部作廢。

    原本中山良一還想成立一個情報三室,給何賀當主任。

    可是,何賀的情報,讓他很失望,暫時就放到了情報一室。

    把何賀當成誘餌,釣出軍統這條大魚,實在是太劃算了。

    何賀或許就是知道了這一點,所以才覺得很悲哀。

    日本人吃人不吐骨頭,正一點一點的吞噬著他,可他一點辦法也沒有。

    “承周,下午高橋豐一給了我一個任務。”

    晚上,何賀等路承周到憲兵分隊時,單獨進了他的辦公室。

    “秘密任務?”路承周已經接到了劉有軍的命令。

    留著孔井存後,就開始了軍統與憲兵分隊的斗智斗勇。

    何賀雖然沒說,但他已經能猜到了。

    “是啊,他讓我跟孔井存暗中見一面。這不是存心讓我送死麼?”何賀恨恨的說。

    他投降了不假,但又不蠢,高橋豐一明擺著讓自己當誘餌,引誘軍統上鉤嘛。

    “那也未必,或許,這是你立功的機會呢。”路承周緩緩的說。
梅爾斯 發表於 2019-4-29 18:46
第二百零四章 動手

   路承周的話,只能算安慰。

    拿自己的性命去立功,如果死了,功勞再大又有什麼用?

    可是,何賀也只能相信這樣的安慰。

    當了漢奸,就要為日本人賣命。

    否則,沒資格在憲兵分隊待下去。

    或許,這次僥幸活下來後,說不定日子就好混了呢。

    何賀當初覺得,只要答應投靠日本人,就能過上吃香的喝辣的,大口吃肉,大碗喝酒的生活。

    現在看來,能不把命搭上,已經是萬幸了。

    不管他同不同意,日本人下了命令,他都要與孔井存暗中見一面的。

    軍統要孔井存,將何賀引誘到指定位置,給行動組創造機會鋤奸。

    而憲兵分隊,則想通過何賀,破獲軍統的組織。

    雙方的意願要實現,何賀必須與孔井存見面。

    在行動之前,雙方可能都認為,他們的行動一定能成功。

    憲兵分隊的行動計劃,路承周參與了。

    此次會議,只有中山良一、高橋豐一、路承周參加。

    說是會議,其實是對路承周布置任務。

    具體的計劃由高橋豐一和中山良一制訂好了,路承周只要做好他那一部分就可以了。

    路承周的任務也很簡單,在他的轄區,配合憲兵分隊完成任務。

    必要時,路承周手底下的巡捕,要參與抓捕軍統的人。

    因為高橋豐一已經得到情報,軍統準備在康伯南道仁安里的廣發旅館動手。

    那里原來是軍統的一個聯絡站,張奉新調走後,一直再沒啟用。

    為了除掉何賀,軍統決定在廣發旅館動手。

    “路主任,你明天要特別注意仁安里,一旦需要,你手下的巡捕,要在最快的速度出現。”中山良一緩緩的說。

    路承周身為巡官,對憲兵分隊的行動,還是很有幫助的。

    “軍統要在仁安里動手?”路承周“詫異”的說。

    這只是軍統的初步計劃罷了,真正的行動方案,得他晚上與劉有軍商量後,才能最終確定。

    因為路承周這個“火焰”的存在,軍統能及時知道憲兵分隊的行動。

    英租界的行動,總是離不開路承周的。

    “中山隊長,如果軍統不在仁安里動手,我應該如何配合高橋班長的行動?”路承周並沒有因為,自己只被告之了一部分行動內容而生氣。

    事實上,這樣的行動,知道的越少越好。

    如果行動成功,倒也沒什麼。

    如果行動失敗,知道得越少,責任也就越小。

    路承周覺得,憲兵分隊明天的行動,失敗的概率會很大。

    “如果軍統不在仁安里動手,自然就不用你配合了。”高橋豐一沒等中山良一說話,就說道。

    路承周的疑問,是變向質疑他的情報,他當然很不高興。

    “行動計劃,高橋班長已經制訂好,萬無一失,只要軍統行動,他們完蛋了。”中山良一緩緩說道。

    高橋豐一對中國人有很強的戒備,他認為,所有的中國人,都是不可靠的。

    中山良一對此不以為然,但在路承周面前,還是要保持與高橋豐一一致。

    “明天,我會將康伯南道的巡捕,調到仁安里附近。”路承周鄭重其事的說。

    “拜托了。”高橋豐一站了起來,朝路承周躬了躬身,說。

    “這是我應該做的。”路承周連忙也站了起來,“手足無措”的說。

    “有路主任的配合,明天的行動,一定會成功。”中山良一微笑著說。

    “這麼說,明天我們的地牢,又可以使用了。”路承周奉承著說。

    “如果人多的話,肯定要送憲兵總部。”中山良一擺了擺手。

    地窖改地牢,是當初中山良一的設想。

    畢竟憲兵分隊初創,用的又是民宅,房間改辦公室,自己動手就可以。

    但是,地窖改地牢,靠自己可不行,中山良一這才讓張思昌找人去施工。

    “對了,你告訴張思昌,地窖的改造,我會讓華北駐屯軍派人來施工。他只需要,采購足夠的建築材料就行。”中山良一突然想到一個問題。

    憲兵分隊的地址公開後,再讓張思昌從英租界請人,肯定不合適。

    如果傳出去,恐怕警務處都會來阻止。

    畢竟,憲兵分隊與警務處有協議,在英租界沒有執法權,更不能私設牢房。

    “是。”路承周應了一句,暗忖,日本人實在是謹慎。

    原本他通過黨組織,讓組織派人參與施工。

    憲兵分隊作為英租界的主要日本特務機關,一定會抓捕地下黨和抗日人士。

    如果能提前在地牢上想點辦法,對以後的營救,是有很大幫助的。

    路承周從後門悄悄回到家後,沒有開燈,一切都要靜悄悄的,都不敢發出聲響。

    在周圍人眼里,他已經睡下了。

    路承周房間的窗簾,在熄燈後就緊緊拉上,路承周回到房間後,輕輕拉開一條細縫,看到街口的餃子攤還沒有撤。

    看到這位年輕人,路承周有些替他擔憂。

    雖然路承周不知道他的名字,但他知道,此人是孔井存的手下。

    而孔井存已經暗中為日本人服務,此人完全暴露在日本人眼皮底下。

    何賀說他明天會有危險,可此人的危險,比他更大。

    而且,他本人並不知道,以為是在執行上峰的命令,監視自己這個可疑分子。

    孔井存第二天,依然在憲兵分隊門口擺著他的修鞋攤。

    今天會發生什麼,他心里早就有底了。

    他既希望憲兵分隊能成功,將軍統的行動人員全部抓住。

    同時,也希望何賀能被軍統除掉。

    向日本人舉報何賀,孔井存到現在都不後悔。

    可是,他不願意與何賀相見,更不想與他再共事。

    八點多的時候,何賀從憲兵分隊走出來。

    他穿著西裝,出門的時候,還警惕的看了看四周。

    此時,街上已經比較熱鬧了。三三兩兩的人,在街中央隨意走著。

    此時,孔井存的目光,與何賀在空中“無意”的踫到一塊。

    很快,他就收回了目光。

    何賀盯著修鞋攤看了一眼,突然朝孔井存走來。

    而孔井存則“慌亂”的收拾著鞋攤,將東西胡亂收起,挑起擔子就走。

    路承周此時正在街角冷眼看著,兩人都知道接下來會發生什麼,但他們演的都很認真。

    孔井存挑著擔子往仁安里的方向快速走著,

    何賀加快腳步,從後面跟了上來。

    此時的何賀,眼里只有孔井存,他很想找個機會,當面質問孔井存,為何要舉報自己?

    如果不是因為孔井存,他現在還是一句愛國者。

    如果不是因為孔井存,他根本不會有現在的擔憂。

    路上的行人,在何賀眼里,似乎都不存在。

    看到孔井存走進了仁安里,何賀更是著急,他知道,軍統肯定會在仁安里埋伏了人。

    對別人來說,仁安里只是一條里弄,可對他來說,或許就是鬼門關。

    果然,何賀與一名行人踫了一下,他感覺胸口一痛。

    等他回過頭,準備痛罵那人一頓時,發現自己突然發不了聲。

    而那人也回頭看了他一眼,何賀眼中頓時一片死灰。

    那人竟然是幾天前,還與他稱兄道弟,一起喝酒的裴福海。

    只不過,現在裴福海的眼中,再也沒有了原來的善意,取而代之的是冰冷無味的蔑視。

    何賀走了兩步,感覺自己走不了,他捂著胸口,靠著圍牆慢慢坐了下來。

    在旁人看來,何賀似乎是走累了,想靠牆坐一會。

    路承周在街角默默看著,裴福海的出刀快而準確。

    就算他提前知道,裴福海會出手,但還是沒有看清,他是怎麼出刀的。

    此時,孔井存已經走進了仁安里。

    而埋伏在里面的高橋豐一,看到何賀沒有跟進來,很是詫異。

    何賀是主角,他不出來,軍統怎麼動手?

    他的人,可都埋伏在仁安里呢。

    等了一會,還是沒有看到人,高橋豐一很是生氣。

    何賀失去了一個立功的好機會,他只好從隱蔽的房子走出來,到康伯南道來查看原因。

    高橋豐一到康伯南道上,一眼就看到了,坐在路邊的何賀。

    此時的何賀,身下已經流了一灘血,嘴角也滲出了血。

    路承周原本以為,高橋豐一會報警,可是,高橋豐一只是叫人,將何賀背回了憲兵分隊。

    仁安里一直沒有動靜,路承周又不便與憲兵分隊聯系,只好去大興日雜店,讓張思昌回去打探消息。

    很快,張思昌臉上多了道五指印回來稟報,何賀被人干掉了。

    “臉上怎麼回事?”路承周指了指張思昌的臉頰。

    “被高橋豐一打的,何賀死了,他無處發泄,正好被人趕上了。”張思昌苦笑著說。

    “何賀死了?”路承周“詫異”的說。

    “是啊,何賀怎麼會死呢?”張思昌也很奇怪。

    今天的行動,他一點也不知情。

    “還是別瞎打听了,日本人的事情,咱們知道得越少,就越安全。”路承周叮囑著說。

    高橋豐一和中山良一此時的心情,一定很糟糕。

    路承周就算下班後,也不想馬上去憲兵分隊。

    快到家門口時,他特意在那個餃子攤,點了二兩餃子。
梅爾斯 發表於 2019-4-29 18:47
第二百零五章 一飯之恩

    等餃子的時候,路承周點了根煙。

    何賀之死,早在意料之中。

    然而,路承周依然覺得,心里有些不好受。

    何賀是他的同學,雄鎮樓時,他們是上下鋪,一起在海沽站工作。

    原本,路承周期望,能與何賀攜手抗擊日寇。

    沒想到,何賀竟然走到了這一步。

    如果何賀能多堅持一下,或許就不會是這樣的結局了。

    “先生,您的餃子。”

    “好,謝謝。”

    路承周從竹筒內拿出雙筷子,正要吃的時候,發現街邊有一位男子,正直愣愣的望著自己。

    準確的說,是望著自己身前的這碗餃子。

    “幾天沒吃飯了?”路承周朝那人招了招手,放下了手里的筷子。

    路承周雖然穿著警服,但天已經黑了下來,那人也沒注意。

    在饑餓的人眼中,除了食物,他看不到其他東西。

    “三天滴水未進了。”

    男子的步伐有些飄,他已經餓得,連走路都走不動了。

    “吃吧。”路承周將餃子往前面一推,筷子擱在碗上。

    “給我?”男子一愣,眼光突然冒出一陣亮光。

    是的,路承周能明顯看到,對方的眼楮變得明亮起來。

    “吃吧。”路承周輕聲說。

    “多謝先生。”男子朝路承周鞠了一躬,也沒拿筷子,用手抓起碗中的餃子,就往嘴里塞。

    “再來二兩,不,一斤餃子。”路承周看到他吃餃子的速度,知道再叫二兩的話,自己還是沒得吃。

    但是,路承周還是小瞧了對方的食量。

    三斤餃子之後,男子還意猶未盡。

    “不能吃太多了,三斤餃子了,再吃我怕你肚皮會撐破。”路承周掏出煙,正要抽的時候,給對方遞了一根。

    “多謝先生,這一飯之恩,張某日後必當重報。”張廣林再次朝路承周重重的鞠了一躬,感激的說。

    “你吃餃子前,還能朝我鞠一躬,很是難得。”路承周點了點頭,吃完飯鞠躬,不算什麼。

    餓得腳都發軟了,還能忍著不吃,先鞠躬感謝,路承周覺得,這個人品行肯定不會差。

    “先生的一飯之恩必償。”張廣林鄭重其事的說。

    “天快下雨了,早點回去吧。”路承周看了看天色,已經起風,都能聞到暴雨的味道了。

    話沒說完,雨突然就來了,它就像一位不速之客,來得如此突然。

    餃子攤的小伙子,也準備收攤回家了。

    路承周結完賬後,推著自行車就往家趕。

    打開鎖,搬起自行車,準備進去的時候,看到張廣林躲到了對面人家的屋檐下。

    “屋檐水滴三分雨,來我家將就一晚吧。”路承周大聲喊了一聲。

    張廣林猶豫了一下,最終還是小跑著過來了。

    走到房間,路承周拉開燈後,張廣林才看清路承周身上的警服。

    當時他就愣了,站在那里一動不敢動。

    “原來是巡捕大人。”張廣林對巡捕,有一種發自內心的敬畏。

    “我可不是什麼大人,你自己找個地方休息吧,那間房應該有張床,櫃子里有被褥。我住樓上,你不要隨意上去。”路承周是個單身漢,家里從來不開伙,除了自己的房間外,其他地方都落了層灰。

    “多謝先生,我在外面的走廊上將就一晚就行。”張廣林搖了搖頭。

    “外面這麼大的風雨,你會著涼的。”路承周說。

    “沒事,習慣了。”張廣林堅持著說。

    “隨你吧。”路承周沒堅持。

    他的走廊有半丈寬,也算半間房,如果靠最里面的話,應該淋不到雨。

    “請先生關好門。”張廣林將正堂的門關上後,提醒著說。

    路承周到樓上換好衣服,準備出門時,在客廳就能听到張廣林打呼嚕的聲音。

    這段時間,張廣林從來沒吃過一頓飽飯,也從來沒有睡過一個好覺。

    在路承周家院子的走廊里,他不用擔心會被人趕,也不用害怕會有巡捕來拿他,可以安心的睡個好覺了。

    雨越下越大,可路承周依然要出去。

    他穿著雨衣,在黑夜里更方便。

    只是,此時路承周覺得,如果自己有一輛汽車,就能給自己遮風擋雨了。

    其實,今天晚上路承周是不想去憲兵分隊的,高橋豐一再次栽了個跟頭,看所有人都不順眼,這個時候去,只會無端受氣。

    今天張思昌臉上的那個巴掌印,就是最好的證明。

    幸好,路承周到憲兵分隊後,高橋豐一已經恢復平靜了。

    “路主任,今天的行動雖然失敗了。但是,孔井存卻得到了劉有軍的贊賞。總的來說,我們還是有收獲的。”中山良一只能這樣安慰自己。

    孔井存和何賀都是自己人,而且孔井存還潛伏在軍統。

    可就算如此,依然被軍統得逞了。

    孔井存畢竟只是監視組長,並不知道軍統的具體計劃。

    他的任務,是將何賀往仁安里引,哪想到,軍統在半道上就動手了呢?

    “只要孔井存還在軍統,我們就還有機會。”路承周點了點頭,附和著說。

    “苗光遠最近在與自衛會的人接觸,你能否配合一下?”中山良一雖然用的是征求的語氣,可他並沒有要征求的意思。

    “這是義不容辭的。”路承周心里一凜,苗光遠的工作,竟然做到華北人民自衛委員會頭上了麼?

    這段時間,他很少看到苗光遠,這個自稱為文人的漢奸,竟然將主意打到了自衛會頭上。

    “苗光遠利用他的身份,接觸了一些人。這些人當中,有些還猶豫不決。你的任務,就是讓他們為大日本帝國服務。至于要怎麼做,可以具體與苗光遠商量。”中山良一說。

    苗光遠一直在做英租界一些文化界人士的思想工作,而這些人,有些是自衛會的委員。

    如果能把這些人當中的一部分,拉攏過來,也是一種勝利。

    苗光遠晚上不在憲兵分隊,路承周與他商量,得明天。

    “何賀呢?”路承周回到情報一室後,問張思昌。

    “埋了,就埋在後面。”張思昌指了指後面,他真的不敢想象,憲兵分隊的後花園,以後會成為什麼樣子。


第二百零六章 新的任務

路承周倒沒有張思昌這樣的驚詫,他早就知道,憲兵分隊的後花園,註定要成為一個大的墳墓。

「知道埋在哪裡么?」路承周問。

「我親自埋的。」張思昌領著路承周去了後面,雖然他是情報一室副主任,但同樣要做這樣的苦力活。

親手埋葬何賀,讓張思昌有一種無名的悲哀。

如果有一天,他被抗日分子幹掉,是不是連具棺材也混不到?

「就在這裡。」張思昌指著一塊草皮被破壞的地方,因為下雨,已經變成了一個泥坑。

雨漸漸小了,如果不是張思昌領著,路承周肯定找不到地方。

為了不引人注目,並沒有做墳包。

並且,在上面還移植了一棵樹。

「走吧。」路承周嘆息一聲。

不管作為同學,還是同事,他都應該來看看何賀。

何賀雖然下場很可悲,但也能給別人警示。

特別是,給身在憲兵分隊的漢奸,一個最直觀的警示。

叛徒,不是這麼好當的。

看到張思昌的神情,路承周覺得,何賀用他的死,終於發揮了一點積極的作用。

「明天,買點蠟燭紙錢燒一下吧,畢竟同事一場。」路承周嘆息著說。

「日本人不會怪罪吧?」張思昌遲疑著說。

「不用擔心,我會跟中山隊長說的。」路承周沉吟著說。

其實,他就算給何賀買具棺材,中山良一也不會反對。

「那我就放心了。」張思昌鬆了口氣,他下午只是問了句行動的事,就被高橋豐一狠狠的甩了巴掌。

再加上何賀的死,讓他對日本人,有一種發自內心的恐懼。

張思昌甚至有些後悔,當初為何會因為錢,而替日本特務機關賣命呢?

「以後,你可能經常需要來回跑,畢竟有些事情,電話里是不能說的。」路承周回到情報一室後,叮囑著說。

以前只有一個情報室的時候,他沒幹出成績,中山良一不會說什麼。

可苗光遠搞了個情報二室後,他的壓力就大了。

僅靠從公開渠道搞來的情報,未必能讓中山良一滿意。

路承周白天不能經常回憲兵分隊,但張思昌可以。

白恩死後,他就成康伯南道22號的真正主人了。

「主任,日雜店總是關門,也不是個事。」張思昌為難的說。

「那就請個夥計幫忙看店。」路承周說,情報一室要發展,必然要招人。

「我留意一下吧,現在請個合適的夥計比較難。」張思昌想了想,他是搞特務工作的,不能請一般的夥計。

回去的時候,路承周又去了趟五十一號路26號。

劉有軍見到路承周的時候,緊緊握著他的手。

「『火焰』同志,上峰發來了嘉獎令,並且提拔你為上尉情報員。」劉有軍激動的說。

在憲兵分隊的門口,除掉叛徒,沒有留下任何痕迹,乾淨利落,堪稱經典。

而這次經典的鋤奸,除了裴福海精準的刀法外,「火焰」提供的情報,保證了行動的最終成功。

裴福海回來後,向劉有軍問起了情報來源。

他當時的位置,是劉有軍早就規定好的,還有何賀的路線,他也提前知道。

只有行動手法,由裴福海自行選擇,可以用刀,也可以用槍。

為了更好的撤退,裴福海選擇用刀。

「沒給點獎金什麼的么?」路承周笑嘻嘻的問。

「獎金會有的,你現在還缺錢?」劉有軍很是懷疑,路承周一人領三份薪水,不說其他的活動經費,光是這一項,就夠他開支的了。

「我的房子是租的,出門也沒個汽車,也沒結婚,需要用錢的地方很多啊。」路承周一臉的憂慮,他最大的開支,其實是給黨組織提供經費。

組織讓他潛伏在軍統和日本特務機關,倒沒有給他下提供經費的任務。

可是,路承周覺得,自己有條件可以給組織解決一部分經費,當然要儘力而為。

同時,作為一名「漢奸」,路承周的生活也要保持優越。

如果他過著清貧的生活,無論是軍統,還是日本特務機關,都會懷疑。

特別是軍統,知道他領了這麼多薪水,之前還走私日貨,加上行動的獎金,路承周應該不缺錢才對。

「我們搞特務工作的,生活不能太奢侈。」劉有軍提醒著說。

「如果我下頓館子,都要再三猶豫,那也不太好吧?」路承周嘆息著說。

「好吧,獎金明天給你,總可以了吧?」劉有軍聽到路承周訴苦,無奈的說。

「站長,何賀是叛徒,除掉他雖然大快人心。但是,我們是不是應該除掉真正的漢奸,比如說張思昌、苗光遠,甚至是中山良一和高橋豐一?」路承周問。

苗光遠的行為,讓路承周感受到了危險。

作為一名文化漢奸,苗光遠能接觸到很多文人,包括一些知名人士。

這些人,有些是民主人士,或是知名人士。

如果他們受了苗光遠的蠱惑,對抗戰是非常不利的。

當然,最重要的是,苗光遠目前盯上了自衛會。

自衛會雖有國民黨員,但其實受河北省委領導。

「這需要你提供情報,時機成熟的話,不成問題。但是,目前我們的主要目標,還是放在那些影響力大的漢奸身上。比如說,維持會的委員。」劉有軍輕輕搖了搖頭。

「對孔井存是如何安排的?」路承周問。

「暫時不作安排。」劉有軍平靜的說。

孔井存是憲兵分隊的卧底,軍統的行動,哪敢讓他參加呢。

「天天讓孔井存待在康伯南道也不是個事,可否借用一下呢?」路承周笑了笑。

「借用?」劉有軍一時沒明白路承周的想法。

「我想讓他去盯維持會的孫志書,並且透露一個可能的計劃,孫志書就是下一個何賀。」路承周壓低聲音,說出了自己的想法。

對孔井存的使用,路承周其實是很想法的。

手裡有一名憲兵分隊的卧底,或許在劉有軍看來,是個燙手的山芋。

但路承周認為,只要能用好這個人,完全可以牽著憲兵分隊的鼻子走。

「你不是與孫志書關係較好么?」劉有軍詫異的說。

上次路承周給的特別通行證,就是孫志書幫他弄的。

可是,路承周竟然讓軍統去暗殺孫志書。

「正是因為關係好,所以才要維持一下關係嘛。」路承周神秘一笑。

「你小子,想用孔井存做順水人情!」劉有軍突然明白了。

路承周並不是真想讓軍統暗殺孫志書,只是將孔井存調過去,通過孔井存釋放一個消息,軍統準備對孫志書動手。

如果路承周及時將此情報告訴孫志書,這個維持會總務局長,豈不對路承周感激涕零?

「另外,我門口那個餃子攤,什麼時候可以撤?這還是在何賀手裡留下來的,他都死了,也該撤了吧?」路承周不滿的說。

「好吧,明天晚上就撤掉。但是,你也不能掉以輕心,出入時還是得特別小心。」劉有軍叮囑著說。

路承周與他接頭,每次都像在走鋼絲繩。

一旦被人發現,路承周的身份,很可能就暴露了。

路承周回到家的時候,睡在走廊的張廣林還在呼呼大睡。

張廣林睡得確實很香,他已經很久沒吃飽過肚子,也不用擔心被人驅趕。

路承周第二天準備上班時,他已經醒來了,還把院子打掃得很乾凈。

「昨天晚上,多謝先生的救命之恩。」張廣林本來早就要走了,但他還要當面向路承周說聲謝謝。

「舉手之勞罷了,你有地方去么?」路承周自然看到了院子被打掃了。

張廣林拘謹的站在那裡,衣服雖然很破舊,但臉洗乾淨了。

「我準備去碼頭當搬運工。」張廣林說。

「晚上如果沒地方睡,這裡還可以借給你。」路承周突然說。

救急不救窮,幫困不幫懶。

張廣林願意找工作賺錢,路承周願意再幫他一把。

昨天晚上張廣林的行為,路承周覺得,這樣的人,再幫一次也沒什麼。

「多謝先生,不知先生貴姓?」張廣林突然問。

「我姓路,你讀過書?」路承周問。

其實,從張廣林的表現來看,他應該是受過教育的。

「我只上了三年學,能看懂報紙,也能寫寫算算。」張廣林謙遜的說。

「嗯,跟我走,請你吃大肉包子,吃飽了才有力氣幹活。」路承周一邊鎖門,一邊說。

「昨天晚上的一飯之恩,張某已然感激不盡,哪能再讓路先生破費?以後賺了錢,一定請路先生在館子里吃一頓。」張廣林搖了搖頭。

昨天晚上他已經吃了路承周三斤餃子,就算已經消化得差不多了,那也不能再吃路承周的東西。

昨天晚上那頓飯,相當於路承周救了他一命。

如果再吃路承周的包子,就是施捨了,張廣林不想被人瞧不起。

路承周沒有再勸,每個人都有自己的原則。

昨天,路承周沒能見到苗光遠,今天,特意在二十四號路找了家茶樓,訂了個包廂與他談話。

「苗先生,久等了吧?」路承周進了包廂後,看到苗光遠一個人坐在窗戶邊,笑吟吟的說。

「能等路警官,是鄙人的榮幸。」苗光遠連忙站了起來。

「中山已經跟我說了,需要怎麼配合,苗先生直接說就是。」路承周看著道貌岸然的苗光遠,心裡有一種說不出的憎惡。

可是,表面上,他還得跟苗光遠談笑風生。

沒有經歷過這種事情的人,很難休會這種無聲的痛苦。

「有位從北平來的教授,我想請他幫我宣傳日本對華政策。可他還在猶豫,想請路警官助一臂之力。」苗光遠低聲說。

「我都沒上過正經大學,怎麼能跟教授有共同語言呢?」路承周笑了笑,顯得有些為難。

「路警官不必與這位教授交流,只需要把他牽進某宗案子就可以了。」苗光遠輕聲笑道。

「苗先生這一招很高明。」路承周舉起大拇指。

都說最毒婦人心,但要跟苗光遠這種一肚子壞水的文人比起來,還真是稍遜一籌。

「此人住在愛丁堡道香月里五號,姓曹名萬順,在北平多所大學任教過,算是學界名流。」苗光遠用茶水,在桌上寫下了「曹萬順」三個字。

「他一個人住?」路承周順手將字抹掉,問。

「跟夫人住在一起,經常有學生拜訪。」苗光遠介紹著說。

「他那裡不是我的轄區,得去打聽一下才行,具體怎麼操作,苗先生有想法么?」路承周問。

「這個么,我就不太懂了。」苗光遠搖了搖頭,他相信,路承周在警務處幹了這麼久,一定有辦法的。

辦法路承周確實有,但曹萬順沒有被苗光遠拉下水,說明此人還是可以爭取的。

中午,路承周去了趟大興日雜店,讓張思昌先去愛丁堡道香月里五號,打探這位曹萬順教授的詳情。

「主任,我去了香月里,日雜店又得關門了。」張思昌為難的說。

「跟任務相比,你這日雜店開沒開,有什麼關係?」路承周淡淡的說。

「好吧。」張思昌無奈的說,路承周是他的上司,這又是中山良一的命令,他臉上的腫還沒消退呢。

昨天,他才親手將何賀埋了,可不想以後別人再來埋他。

「讓你找的夥計,有眉目了沒有?」路承周又問。

「還沒呢,想找個合適的人,太難了。」張思昌嘆息著說。

路承周再從康伯南道經過的時候,果然沒有看到孔井存了。

昨天剛制裁了何賀,孔井存也算立了大功,軍統給他另外派任務,也是很正常的。

接到監視孫志書的任務,孔井存很興奮。

他是劉有軍直屬的監視組長,讓他監視孫志書,這說明什麼?

軍統很有可能,要對孫志書動手。

他在制裁何賀的行動中,有重大立功表現。

軍統如果暗殺孫志書,會不會讓孔井存參與呢?

接到孔井存的彙報,高橋豐一也很是興奮。

為了促使軍統迅速行動,他通過自己的關係,弄到了孫志書的日常活動情況。

昨天的失敗,並沒有擊垮高橋豐一,反而激起了他的鬥志。

下午三點才回來,趕緊補上中午的。 本帖最後由 梅爾斯 於 2019-4-29 19:07 編輯

梅爾斯 發表於 2019-4-29 18:47
第二百零七章 伙計

    姚一民收到“螞蟻”的情報,馬上派人去了解情況。

    自衛會是在黨領導下,由共產黨員、國民黨愛國人士和其它民主人士組成的抗日民族統一戰線組織。

    自衛會確實吸收了一批社會名流,這些人為了抗戰奔走呼號。

    為了傳達黨的指示,自衛會的成員,需要與各方聯系。

    可是,調查的結果讓姚一民很意外,近期並沒有出現一個叫苗光遠的。

    “螞蟻”的情報,從來沒有出過錯,姚一民認為,肯定是哪里出了問題。

    再次收到“螞蟻”的情報後,姚一民派自衛會的成員,去香月里五號了解情況。

    那里確實住著一位叫曹萬順的教授,可他近期也沒有與苗光遠有聯系。

    但是,經過了解,近幾天,卻有一個叫“田園”的中年人,經常去找曹萬順。

    只是,曹萬順對“田園”的情況,不願意多說。

    姚一民馬上將這一情況,讓交通員姜致遠,通過死信箱傳送給了“螞蟻”。

    路承周回到家時,路口的餃子攤確實不在了。

    雖然擺攤的人,是軍統派來監視自己的。

    但是,餃子的味道不錯。

    這幾天,路承周回來時,習慣吃頓餃子,突然不在了,他還得解決吃飯問題呢。

    到家門口時,路承周看到門口蹲著一個人,仔細一看,原來是張廣林。

    “找到事做了?”路承周下車,將車子支在門口,準備回家換身衣服就去吃飯。

    “干了半天。”張廣林不好意思的說。

    “怎麼?嫌累?”路承周一愣。

    “工頭抽水太重,半天只夠吃兩個饅頭的。”張廣林輕聲說。

    在碼頭干都是重活,干一天只有四個饅頭吃,不出三天,他就會餓死。

    “那是因為你剛去,他們欺負生人。”路承周走了進去,他晚上的活動比較多,得早點吃完飯才行。

    “路先生,晚上我還能在這里躺一晚麼?”張廣林跟在路承周後面,怯懦的問。

    作為一個男人,晚上睡覺的地方都沒有,實在令人難堪。

    在英租界,是不能睡大街的。

    巡捕的職責之一,就是驅趕乞丐。

    “當然可以,還沒吃飯吧?”路承周點了點頭。

    “吃了一個饅頭。”張廣林笑了笑,他賺的錢只夠買兩個饅頭的,中午吃了一個,另一個留到了晚上。

    “走,我請你吃頓餃子。”路承周突然說。

    “那不行的,昨天才吃了三斤餃子,還在肚子里呢。”張廣林連連擺手,慌亂的說。

    向路承周開口,要求借住在走廊,他已經很難為情了,讓他跟著路承周下館子,絕對不能答應。

    “好吧,我出去吃點。”路承周知道,張廣林肯定很餓。

    他能拒絕自己的邀請,確實很難得。

    路承周很快回來了,給張廣林帶了一斤餃子。

    “路先生,這讓我怎麼好意思。”張廣林聞到香噴噴的餃子味,食指大動。

    “這是我請你的,以後有錢了,你再請回來就是。你先吃著,我要出去一趟。”路承周將餃子塞到張廣林手里。

    “多謝路先生。”張廣林很感動,不僅僅是因為,路承周又給他買了餃子,還因為路承周敢把他一個人放在家里。

    這是對他莫大的信任,這份信任,值得用性命去珍惜。

    “把家看好,我要晚點才回來。對了,你願不願意到日雜店當伙計?”路承周突然問。

    “當伙計?沒問題,只要管飯,能睡在店里就行。”張廣林一愣,高興的說。

    不管當伙計的收入如何,至少不用風吹雨灑,這就比絕大部分的工作,都要輕松了。

    “你識點字,還能寫寫算算,當伙計應該沒問題。對了,你是哪里人?”路承周問,既然要給張廣林介紹工作,當然要問清楚個人情況。

    “我是宛平人。”張廣林說到這里時,突然放低了聲音。

    “家里還有什麼人?”路承周又問。

    “沒有了,就我一個了。”張廣林慢慢蹲了下來,抱著腦袋,低聲說道。

    “沒結婚?”路承周詫異的問。

    “結了。”張廣林的聲音,突然變了。

    “老婆呢?”路承周又問,既然結了婚,怎麼就一個人了呢。

    “老婆和肚子里的孩子,逃難的時候沒了,沒了。”張廣林想到傷心事,再也忍不住,像個小孩似的,低聲抽泣著。

    “能活著不容易,慢慢熬吧。”路承周也不知道怎麼勸張廣林。

    在這樣的世道,每個人都活得不容易。

    他看去衣著光鮮,可實際上,隨時準備為抗日犧牲。

    路承周的家人,早就沒了,組織就是他的家,黨就是他的親人。

    路承周到憲兵分隊後,先到情報一室,張思昌已經到了。

    “香月里那邊查得怎麼樣了?”路承周最關心這個問題。

    “那個曹教授的交際確實廣,家里人來人往的,一個下午,有七八個訪客。”張思昌拿出一個本子,這是他下午的記錄。

    “這些人都要嚴密監視起來。”路承周看著記錄,每隔半小時就會有人來,有時一次還是二三個。

    “主任,我就一個人,怎麼可能將他們全部監視起來。而且,這些人大多是坐人力車來的,有身份有地位,未必是監視對象。”張思昌說。

    “你這態度有問題,任何人都有可能是抗日分子,我們人手不足,可總有辦法解決的。”路承周不滿的說。

    “如果天天盯著這些人,日雜店那邊就不用干了。”張思昌說。

    日雜店不僅僅是他的掩護身份,還是一大收入來源。

    沒開店之前,張思昌還不知道,開店後他才發現,這里的收益,比憲兵分隊發的薪水要高得多。

    雖然路承周要求,讓他給情報一室提供煙酒,可就算除掉這些,還有不少錢。

    “對了,你的伙計找到了沒有?”路承周隨口問。

    “沒呢?根本沒時間去找。”張思昌嘆息著說。

    “那行,我給你找了一個。”路承周突然說,讓張廣林到大興日雜店,應該是很合適的。

    張廣林是個很懂規矩的人,只要告訴他,哪些事情可以做,哪些事情只能听不能說,他肯定會嚴格遵守的。

    “可靠麼?”張思昌一愣,路承周天天催自己,原來早就準備好了人。

    “我也才認識幾天,可不可靠你試試不就知道了?人肯定沒問題,能寫能算,當伙計是沒問題的。”路承周說。

    “既然是主任推薦的人,明天讓他過來就是。”張思昌馬上說。

    既然路承周也只認識兩天,他就放心了。

    如果是路承周特意安排的人,張思昌就得留意。

    “苗光遠在不?”路承周問。

    “好像在。”張思昌說。

    情報一室和二室,都是憲兵分隊的組成部門,可兩個部門,基本上不通來往。

    情報一室,主要負責英租界的情報,情報二室,則負責文化界。

    “路主任,听說你來了,就過來看看。”

    路承周正要說話的時候,苗光遠在外面敲了敲門,伸進來半個腦袋。

    “苗主任,快請進,思昌,給苗主任倒茶。”路承周見苗光遠走進來,拿起桌的煙遞了根過去。

    “路主任太客氣了。”苗光遠接過煙,笑吟吟的說。

    “這是應該的,你可是有大文化的人,能與你共事,實在是我等之榮幸。”路承周笑著說。

    “不敢當,我也就是在文人圈里,瞎混了幾年罷了。”苗光遠自得的說。

    “你們的那個圈子,我是再怎麼裝,也混不進去的。”路承周謙遜的說。

    “路主任,曹萬順的情況,摸得怎麼樣了?”苗光遠問,他來找路承周,主要還是為了解決曹萬順的問題。

    “曹萬順目前是個什麼態度?我派人監視了他,一個下午,就有七八個訪客。”路承周正色的問。

    “他原來在多所大學任教,認識的人多,在海沽的學生、同事、朋友特別多。他也參加了自衛會,據我觀察,他對自衛會的一些做法,並不是很認同。但是,讓他給我們做法,他又很猶豫。”苗光遠緩緩的說。

    “能不能讓他把自衛會的主要成員列出來,我們逐個監視,對其中的抗日分子,重點抓捕。”路承周沉吟著說。

    “他只是自衛會的普通成員,只能先把他拉過來,通過他發現真正的抗日分子。”苗光遠緩緩的說。

    自衛會的重要成員,肯定是堅定的抗日分子。

    只有像曹萬順這樣的,既是社會名流,對抗日又不是很熱衷,他們的思想也左右搖擺,才好拉攏。

    “這樣吧,我們再觀察兩天,不能讓曹萬順認為,是我們設套。否則,就會弄巧成拙,搬起石頭砸自己的腳。”路承周擺了擺手。

    “那就多謝路主任了。”苗光遠原本以為,路承周對自己很客氣,曹萬順之事,也一定會上心。

    可是,路承周繞了一圈,又繞了回來。

    “主任,苗光遠過來催了?”張思昌等苗光遠走後,馬上走了過來。

    “是啊,我們得加緊,他喜歡找中山良一的。我估計,明天中山良一不找我,後天一定會說起此事的。”路承周篤定的說。
梅爾斯 發表於 2019-4-29 18:48
第二百零八章 安排

    路承周對苗光遠的估計,還是不準確的。

    在離開路承周的辦公室後,苗光遠就去找了中山良一。

    “愛丁堡道不是路承周的轄區,他確實需要時間。中國不是有句俗話,叫心急吃不了熱豆腐麼?”中山良一淡淡的說。

    苗光遠迫切的心情,他能理解,但是,有些事情是急不來的。

    英租界不是市區,否則這種事,他一個電話就能搞定。

    同時,中山良一也想通過此事,考察一下路承周的個人能力。

    因為憲兵分隊的人,各自都有掩護身份,晚上一般都會開個踫頭會。

    今天晚上的會開得比較遲,因為高橋豐一回來得比較晚。

    高橋豐一在會上,介紹了軍統的最新動態︰正在監視維持會的委員。

    “軍統太猖狂,剛剛殺了何賀,難道又要對維持會動手麼?”路承周“憤怒”的說。

    “路主任,還是拜托你多關心一下曹萬順的事情,維持會那邊,自有高橋班長。軍統的舉動,都在我們掌控之中,他們豈能成功?”苗光遠不陰不陽的說。

    他去情報一室,路承周確實很客氣,說的話也讓他很受用。

    可是,正經的話沒一句。

    “這才一天時間,苗主任也太急了吧。我對曹萬順的情況還不是很了解,他的性格也不清楚。如果苗主任有預案,可以告訴我,一定全力配合。”路承周淡淡的說。

    在自己的辦公室,他的客套一半是出于禮貌,一半是因為調侃。

    “那還不簡單,丟個贓物到他家,到時讓警務處派人去查,只要將曹萬順拘留,他一定會慌。”苗光遠不以為然的說。

    他以前在益世報當經理時,就听說過這樣的事情。

    警務處的人警官,特別是職務高的人,大都與罪犯狼狽為奸。

    要不然,他們靠什麼賺錢呢?真靠警務處發的那點薪水?連飯都吃不飽。

    這樣的套路,他其實熟得很,只是沒有處在路承周的位置。

    “這種事情需要提前策劃的,臨時找人,很容易出事。而且,也需要額外的花費。”路承周搖了搖頭,他不欣賞這樣行事風格。

    “不就是嚇嚇他麼?所謂秀才遇見兵,有理說不清。如果需要錢的話,我想應該不成問題吧?”苗光遠將目光望向了中山良一。

    “中山隊長,我覺得,應該再多觀察幾天。同時,找一個合適的時間。所謂忙中有錯,不管什麼事情,計劃周密些總是好的。”路承周也望著中山良一,誠懇的說。

    “你需要幾天?”中山良一不置可否的問。

    “七天。”路承周希望時間越長越好,但是,他估計七天都很難。

    “不行,最多三天。”苗光遠一听,馬上說道。

    “苗主任,此事還輪不到你來拍板吧?”路承周看了中山良一一眼,意味深長的說。

    “七天確實太長,五天吧。”中山良一嗔惱的看了苗光遠一眼。

    “並不是我要推諉,所謂慢工才能出細活。我對曹萬順一點都不了解,怎麼辦他?另外我要提醒苗主任,這五天之內,你不能再與曹萬順接觸。”路承周提醒著說。

    “為什麼?”苗光遠詫異的說。

    “所謂瓜田李下,我們是想把曹萬順拉到這邊來,不是要把他推給自衛會。如果因為你,導致行動失敗,我可不負責任。”路承周緩緩的說。

    “路主任說得有道理,這幾天苗主任就不要與曹萬順聯系了。”中山良一支持路承周的提議。

    “多謝中山隊長。”路承周感激的說。

    五天時間,他相信應該能解決這件事。

    “我先回去了,明天早上,你先去盯一下曹萬順,我要知道他們什麼時候出門,早上買了什麼菜,以及他的愛好。八點半你趕回大興日雜店,我帶人過來。”路承周回到情報一室後,對張思昌說。

    “我豈不是天亮就要去香月里?”張思昌苦著臉說。

    “你最好天沒亮就過去,中山隊長下令了,五天之內,要讓曹萬順涉案,我們的任務很重呢。”路承周說,他希望張思昌這幾天都守在曹萬順那邊。

    苗光遠在開會時,眼里的那種不以為然,特別是自己要求,他這幾天不能與曹萬順接觸時,他的那種不屑一顧,讓路承周確信,張思昌一定會與曹萬順聯系。

    路承周回到家的時候,張廣林並沒有睡,他得給路承周守家,生怕因為自己的原因,給路承周造成了損失。

    況且,路承周答應,給他找一個伙計的活,估計路承周晚上就是去談這個事了。

    “還沒睡?”路承周看到張廣林還站在走廊,詫異的問。

    “等路先生回來再睡。”張廣林憨厚的笑了笑。

    “你的差事說好了,明天去二十四號路的大興日雜店,找一位姓張的老板,我已經跟他說好了。”路承周說。

    “多謝路先生。”張廣林給路承周重重鞠了一躬,感激的說。

    “你身上的衣服太髒了,另外也得洗洗才行,進去洗個澡吧。”路承周說。

    張廣林在房內洗了個澡,但沒有穿路承周準備的衣服,他只是將自己的衣服洗了,光著膀子,等著衣服干。

    “你這樣會生病的,如果生病了,明天的差事丟了怎麼辦?而且,你的衣服也太破了,在店鋪當伙計,形象很重要的。你穿得破破爛爛,別人還會來買東西麼?”路承周找了身自己以前的舊衣服,他們的身材差不多,張廣林應該穿著很合身。

    听到路承周這麼說,張廣林不敢再堅持,他很需要一份工作。

    哪怕沒有工錢,只要有吃有住,不用麻煩路承周,他就很滿足了。

    至于欠路承周的情,以後慢慢還,他相信,有生之年,一定可以報答這份恩情的。

    對張廣林來說,路承周這兩天,不僅僅將他從餓死的邊緣拉了回來,還給了他新的生命。

    換了衣服的張廣林顯得很精神,第二天也起得特別早。

    “走,一起去吃早餐。”路承周下樓後,看到張廣林像變了個人似的,叫他一起出去。

    “我今天去日雜店吃就好。”張廣林搖了搖頭,不是他不餓,而是不想欠路承周的情。

    他覺得,自己欠的情,這輩子都未必能還得清。

    路承周不再勉強,只是告訴了他,大興日雜店的具體位置。

    “張老板早上有點事,要九點左右才能到,你在家里休息一會再去吧。”路承周看了看時間,現在才七點。

    “我想早點去,先認個門,提前等著老板。”張廣林有自己的想法。

    路承周沒有再堅持,張廣林是個有自己想法的人。

    上午,路承周例行巡視完後,給孫志書打了個電話,這種做順水人情的機會,路承周自然不會錯過。

    當然,此事不好在電話里說,路承周約他在法租界國民飯店見面。

    在英租界,認識路承周的人不少。

    但他換下警服,再到法租界,基本上就很安全了。

    而且,在法租界見面,可以避開孔井存。

    孔井存監視孫志書,雖然不會再是當修鞋匠,但肯定不會配汽車。

    “路囑托,好久沒見了。”孫志書很快就到了國民飯店。

    如果是其他人約他,未必這麼爽快。

    作為總務局長,他現在比秘書長還要忙。

    處理的公文多了,手里的權力自然也就大了,孫志書現在覺得,自己雖然不是秘書長,但勝似秘書長。

    “憲兵總部,通知你了沒有?”路承周等孫志書坐下後,突然問。

    “通知我什麼?”孫志書詫異的問。

    路承周如此神秘,讓他的心一下子提了起來。

    “你不知道?”路承周深深地看了孫志書一眼,突然閉口不談。

    “兄弟,到底出什麼事了,你可得告訴哥哥一聲。”孫志書被路承周搞得緊張起來。

    “告訴你可以,但你可千萬不能告訴別人,這是我說的。”路承周神色凝重的說。

    “那是當然,不管誰來問,我都不會說一個字。”孫志書信誓旦旦的說。

    “軍統已經盯上了你了。”路承周緩緩的說。

    “軍統?”孫志書大吃一驚,他突然想到在靜海縣看到的那個鄭問友。

    “前天,英租界死了一個人,被軍統一刀刺死在街上。當時,附近的人,都沒注意到發生了凶殺案。”路承周介紹了何賀被殺的過程。

    因為,這樣的過程,很有可能出現在孫志書身上。

    “我的媽啊。”孫志書听到何賀的被殺過程後,嚇得臉色煞白。

    “你也不用過于擔心,憲兵隊已經知道了此事,一定會暗中保護你的。”路承周安慰著說。

    “不行,我得請幾個保鏢才行。”孫志書坐立不安的說,生怕軍統就在外面。

    “除了請保鏢,這段時間出來一定要坐汽車,少在公眾場合出現。”路承周提醒著說。

    “多謝兄弟。”孫志書感激的說。

    “既然是兄弟,就不用說謝謝的話。”路承周不以為然的說。

    “如果哥哥過了這關,以後一定好好感謝你。”孫志書拉著路承周的手,誠懇的說。
梅爾斯 發表於 2019-4-29 18:48
第二百零九章 來訪

   路承周回去的時候,給劉有軍寫了一份情報分析。

    孫志書雖然參加了維持會,但他屬于還有機會“挽救”的。

    得知軍統要暗殺他,孫志書的第一反應,不是清除軍統,而是嚇得瑟瑟發抖。

    路承周建議,劉有軍直接與孫志書接觸,讓他暗中為軍統服務。

    像孫志書這樣的牆頭草,只要能活命,什麼都不會答應的。

    不敢說以後對軍統忠心耿耿,至少可以幫著辦點事情。

    對孫志書來說,有條退路,他絕對不會放過。

    路承周要走的時候,孫志書一定讓他留個聯系方式。

    沒辦法,路承周只好將家里的電話號碼告訴了他。

    “這個電話,晚上十點至早上七點可以打,其他時間,未必會接得到的。”路承周叮囑著說。

    “理解,兄弟神龍見首不見尾,有這個電話,我已經很滿足了。”孫志書微笑著說。

    路承周雖然掛了個日本海沽陸軍特務機關囑托的名號,但孫志書在特務機關,從來沒有見過他。

    今天,又給自己提供這麼重要的情報。

    想到路承周之前與橋本群和川崎弘的關系,孫志書覺得,路承周的工作肯定很神秘。

    孫志書回去後,馬上派人四處給自己找保鏢。

    維持會的這些人當中,大部分都是家財萬貫。

    比如說警察局長劉同宇、商會會長嚴樹勛、秘書長牛紹善等人,經常宴請特務機關的人。

    茂川秀和,就是他們的座上賓。

    可孫志書和沈竹光等人,他們的身家,就要微薄得多。

    路承周回到英租界後,特意去了趟大興日雜店。

    走進去,看到張廣林果然已經站在櫃台後面了。

    “歡迎光臨。”張廣林看到有人進門,馬上熱情的說。

    等他看清是路承周後,更是覺得驚喜。

    “怎麼,剛來就開始賣貨啦,知道價格不?”路承周笑吟吟的問。

    “剛才老板告訴我了,我用紙記下來了,不知道的話,再翻就是。”張廣林不好意思的說。

    “已經很不錯了,張思昌在麼?”路承周問。

    “在的,在後面,我帶您去。”張廣林連忙說。

    “不用了,你在前面看店,我去跟他說幾句話。”路承周擺擺手,讓張廣林來當伙計,不就是為了方便他與張思昌見面麼。

    “怎麼樣,人還可以吧?”路承周見到張思昌後,微笑著說。

    “我上午來店里,他就坐在門口。做事很用心,人也聰明,最重要的是會寫會算,半個小時就上手了。”張思昌感覺自己終于解放了。

    伙計當然不會這麼容易,有很多規矩。

    除了知道貨物的價格,最重要的是,還要分辨錢幣的真偽。

    比如說銀元,輕輕一敲,放在耳邊一听,立馬就得分出來。

    還有待客之禮貌,貨物之特性,一般的伙計,要一年才能出師。

    “香月里怎麼樣?”路承周問。

    “早上曹萬順的老婆去買了菜,好像還有條煙。上午,一直沒人來。”張思昌說。

    曹萬順的主要活動是下午和晚上,但晚上光線不好,對監視不利。

    “買的是什麼菜?又是什麼煙?”路承周問,從這些細節,其實可以看出很多線索。

    “買什麼菜沒注意,但煙好像是交運牌的。”張思昌思索了一下。

    “交運牌?”路承周蹙起眉頭,這是山東產的煙,算劣質便宜煙了。

    一條煙不算什麼,但可以通過這條煙,窺探出曹萬順的經濟狀況。

    抽交運牌香煙的教授,肯定不是一個有錢的教授。

    “只能從他老婆入手了,明天看她在哪買菜,走的是什麼路線。對了,他老婆穿得怎麼樣?”路承周問。

    “一件很舊的旗袍和一雙布鞋。”張思昌回想了一下,說道。

    “明天,你去領台相機,多拍幾張照片回來看一下。”路承周說。

    有了照片,不但可以直觀的看到,同時也能向中山良一證明,情報一室確實是干了事情的。

    “你準備怎麼操作?”張思昌低聲問。

    “先看看再說吧。”路承周說,像曹萬順這樣的情況,生活質量不高,每天還得接待這麼多客人,哪怕就是茶葉,都要費好多。

    女人都喜歡佔便宜,要把曹萬順卷進案子可能要花心思,但要讓他老婆進來,隨時都可以。

    路承周其實最希望的,還是將曹萬順一家,轉移到後方。

    英租界的生活成本很高,曹萬順如果沒有收入來源的話,生活只會越來越窘迫。

    一旦家里揭不開鍋,都不用苗光遠開口,就會主動靠攏。

    有些人就是這樣,斷了他的念頭,他就會往好的方向走。

    如果把他丟在一個壞的環境,所謂近墨者黑,也容易變壞。

    路承周不希望,像曹萬順這樣的教授,會淪落到為日本人搖旗吶喊的地步。

    還好,路承周爭取了五天時間。

    五天之內,曹萬順如果突然離開,他自然不用負責。

    下午,路承周依然安排張思昌去監視,帶相機去。

    而路承周下午,接到了姚一民轉達的上級指示︰八路軍已經過黃河,正向太行山和北岳區進發。**河北地方組織的中心任務,是配合八路軍,廣泛開展敵後抗日游擊戰爭,準備發動冀東游擊戰爭,配合八路軍建立,以燕山山脈為中心的抗日根據地。

    海沽周圍的中**隊,全部撤走了,一百公里內,恐怕都找不到一支正規軍。

    現在,八路軍要來了,路承周萬分激動,這可是自己的部隊。

    他很想為八路軍做點什麼,可是,以他目前的身份,還真是什麼都做不了。

    但路承周相信,自己目前的工作,也是為黨工作。

    這個時候,路承周很想跟人暢談一番。

    如何更好的為黨工作,這是一個永遠也談不完的話題。

    可是,路承周在海沽,能真正聊得來的,只有一個人︰李向學。

    只是,李向學不再是他的聯絡員,兩人不再是一條線上的同志,就算見面,也不能再談論工作上的事了。

    “承周。”

    路承周騎著自行車在街上轉著時,突然旁邊有人喊他。

    “健民兄,你怎麼有空來英租界?”路承周回頭一看,是聞健民。

    “怎麼,我不能來?還是不歡迎我來?”聞健民似笑非笑的說。

    “聞隊長可是請都請不來的。”路承周調侃著說。

    抗戰之後,聞健民在警察局的地位水漲船高,他因為跟著川崎弘,目前已經擔任了警察局特高課的偵緝隊長。

    這個特高課,與憲兵隊特高課是不一樣的,除了課長由日本人擔任外,其他人全部是從警察局抽調的。

    特高課的任務,也不是查警察風紀,而是打擊愛國抗日者。

    加上聞健民也能說一口流利的日語,在警察局,連局長劉同宇,對他也很客氣。

    “找個地方喝一杯。”聞健民指了指前面嶄新的汽車,說。

    “我的媽啊,什麼時候換車了?”路承周看到這輛汽車,嘴里嘖嘖有聲。

    “怎麼樣,有沒有興趣來警察局?”聞健民看到路承周的神情,很是滿意。

    他並不知道,路承周是英租界憲兵分隊的情報一室主任。

    “警務處不能隨便離職的,要不然我就去投奔你了。”路承周很是羨慕的說。

    路承周在路上攔了個巡捕,讓他保管好自己的自行車。

    聞健民特意開著新車來,不就是想在路承周面前炫耀麼?

    既然開了車來,當然要去利順利酒店吃飯,那里的口味未必是最好的,但檔次高,價格貴。

    “找你來,主要是兩件事,第一,誠心誠意請你去警察局幫我。此事,我與征求過川崎老師的意見,他讓我問你的意思。只要你願意,川崎老師肯定不會反對。承周,只要你來了警察局,不出三年,這個警察局就是我們兄弟的天下了。”聞健民到利順利酒店後,特意要了個包廂。

    “我就是一個在街上巡邏的巡捕,能有什麼作為?”路承周自嘲的說。

    “我很看好你的能力,只是沒有機會發揮罷了。現在好了,日本人佔了海沽,不就是我們的機會麼?”聞健民勸道。

    “我考慮考慮吧。”路承周不置可否的說。

    “還有件事,你跟李向學還有聯系麼?”聞健民突然壓低聲音說。

    “李向學?他出什麼事了?”路承周驚訝的說。

    他與李向學在警察教練所時,確實走得比較近。

    可是,畢業之後,特別是路承周到了英租界後,兩人表面上幾乎沒有來往。

    這是地下工作的保密紀律,也是為了雙方的安全。

    “你跟他沒什麼關系,就不要問了。”聞健民擺了擺手,他現在主要做保密防諜之事,就算與路承周是同學,有些事情,也是不能說的。

    “你的車子,是局里配的,還是自己搞的?”路承周沒有再問。

    聞健民的話中,已經透露了很多信息。

    聞健民問起李向學,說明他對李向學已經在暗中調查。

    特意來英租界,也是因為,在警察教練所時,自己與李向學的關系較好。
梅爾斯 發表於 2019-4-29 18:48
第二百一十章 解決尾巴

    路承周與李向學,已經是兩條線的同志了。

    然而,李向學的安全,路承周肯定會很上心。

    與聞健民分開後,他就準備迅速去死信箱。

    然而,路承周馬上發現,身後有尾巴。

    不用猜,這個尾巴,應該是聞健民留下的。

    在利順利酒店時,路承周對聞健民這個警察局特高課偵緝隊長,還是滿不在乎的。

    畢竟,聞健民給他的印象,一直比較無能。

    比如說,當初他化名“文興華”,打入進步學生。

    之後,又被學生利用,傳遞了過時的情報。

    幸好,聞健民請路承周出馬,才偵知了學生的動態。

    除此之外,路承周與聞健民還是同學,他們都是李向學的學生,還是警察教練所同學會的理事。

    然而,就是這樣的關系,聞健民竟然也不相信路承周了。

    除了內心的憤怒外,路承周不能責怪聞健民的無恥。

    聞健民越是這樣做,越得重視他。

    路承周與聞健民,其實也有一段時間沒聯系了,聞健民的做法,令他有種刮目相看的感覺。

    聞健民並不知道路承周在憲兵分隊的身份,對他例行監視,也是情理之中的事。

    甚至,路承周都不能故意甩掉,否則,只會令聞健民更加好奇。

    路承周身上有四層身份,除了警務處這一層外,其他身份,他都不想讓聞健民知道。

    聞健民故意問起,路承周與李向學是否還有關系,除了打探之外,也有試探路承周之意。

    如果路承周表現異常,自然與會進入聞健民的視線。

    聞健民表現得如此謹慎,路承周也懷疑,他會不會是故意問起,自己是否與李向學有關系。

    聞健民的行為和職務,都說明他與以前的那個“文興華”,完全不一樣了。

    路承周自然得打起百倍精神,與之周旋到底。

    身後的尾巴,路承周自然不好甩掉,但他可以“被甩掉”。

    拿到自己的自行車後,路承周騎著自行車,不緊不慢的走著。

    而他身後尾巴,竟然也準備了輛自行車。

    看來,聞健民早就作好準備了。

    如果聞健民的心思,果真如此慎密的話,他透露的那半句,很有可能是真的。

    路承周對李向學的安全,非常之擔憂。

    路承周到五十一號路時,遇到巡捕,就會停下來,問起他們的工作。

    廖振東看到路承周後,也迅速趕了過來。

    自從阮健公出事後,他在警務處的靠山就倒了,只能一心一意跟著路承周。

    抗戰之後,走私日貨的生意,也停了。

    日貨可以光明正大的進入海沽,何必再走私呢?

    廖振東當時也沒有注意到,路承周的身後跟著一個人。

    可是,路承周走後,他就注意到了。

    廖振東當了這麼多年巡長,眼楮很毒,一看那人就不正常,叫上兩名巡捕,將那人撲倒。

    當街一審,那人自然不能承認,是海沽警察局的人。

    “你鬼鬼祟祟跟著我們長官干什麼?”廖振東一腳踢在那人胸口,厲聲問。

    “我沒跟那位長官啊。”

    “送巡捕房。”廖振東手一揮,不管是不是跟著路承周,先抓起來再說。

    如果查清,確實不是跟著路承周,放掉就可以了。

    到時候向路承周報告,也是自己的一片心意。

    如果他確實不懷好意,那就該自己立功。

    路承周並不知道廖振東幫自己清理了尾巴,只知道後面的尾巴不見了。

    在確認無誤後,路承周終于送出了情報。

    路承周暗暗松了口氣,如果再送不出,他就要與對面的交通員聯系了。

    這個情報,路承周也希望,交通員能早點將情報取走。

    快下班的時候,路承周回了趟警務處。

    上次警務處發警服,路承周隨手放在辦公室,後來他突然想到,自己何必拿回家呢?

    上班到警務處再穿警服就是,下班換下便服再回去嘛。

    警務處的人,都將警服當便服穿,畢竟買一件衣服,也是要錢的。

    而警服是警務處發的,質量不錯,還不用錢。

    “巡座,下午抓了個人。”廖振東想巴結路承周,特意在辦公室等路承周回來。

    “什麼人?”路承周一愣。

    “您在五十一號路時,他鬼鬼祟祟跟在後面。”廖振東介紹著說。

    “人呢?”路承周暗想,廖振東果然是混江湖的,眼光就是不一樣。

    “抓回來了。”廖振東笑嘻嘻的說。

    此人他是為路承周而抓,就算抓錯了,也是因為自己有一片赤膽忠心。

    “去看看。”路承周的手,原本已經放在紐扣上,听到這話,又系上扣子。

    那人年紀不大,單單瘦瘦的,坐在鐵欄柵後面,倒是顯得很平靜。

    “查清身份了麼?”路承周問旁邊的廖振東。

    “還沒核實。”廖振東搖搖頭。

    “你是什麼人?”路承周走到鐵欄柵外面,問里面的人。

    “我就是一老百姓。”里面的人看到路承周,目光不敢直視。

    他是警察局特高課偵緝隊的人,自然不能吐露真實身份。

    “這上面說,你是碼頭的工人,你在哪個碼頭做事?工頭是誰?還有誰可以作證?還有你的住址,也沒有寫得很清楚。”路承周拿著廖振東之前作的筆錄,緩緩的說。

    一句謊話需要一百句謊話來圓,只要窮追猛打,對方的破綻就會越來越多。

    “說吧,我馬上就可以去核實。”廖振東嘿嘿笑道。

    鐵欄柵內的人不再說話,路承周的問題,他一個都回答不上來。

    他的筆錄,應付廖振東的詢問沒問題,但在路承周面前,只會暴露身份。

    他奉命跟蹤路承周,失手被擒,已經是很丟臉的事。

    如果再被路承周查出真實身份,以後他還能在偵緝隊混麼?

    “把他的手銬在外面,讓他慢慢想吧。”路承周突然說。

    他連程瑞恩都可以下手,遑論不相干的人了。

    廖振東一听,表現的機會來了。

    他自然不會手下留情,將那人的雙手高高舉起,掛了一個橫梁上。

    上次程瑞恩的雙手,還能上下活動半米左右。

    而今天被掛在橫梁上,只能向上移動。

    可那已經接近他的極限了,再往上移,除非腳下墊條凳子。

    同時,手銬卡得特別緊,簡直像兩個鐵箍。

    他的姿勢,要比程瑞恩難受十倍。

    “讓兄弟們下班吧。”路承周看了那人一眼,淡淡的說。

    那人張了張嘴,可還是沒有說話。

    承認身份很容易,他是警察局的人,警務處自然不會刁難。

    可回去之後呢?他如何面對偵緝隊的人?

    路承周下班後,特意又去了趟死信箱,發現自己留下的標記還在。

    路承周很是擔憂,他知道自己為了甩掉尾巴,放情報的時間,比往常慢了兩個小時。

    這個情報,可能要晚上,或者明天才能取走。

    顧不上找地方吃飯,路承周騎著自行車就往家走。

    二十四號路對面18號的交通員,如果還沒出發的話,他就要主動與之聯系了。

    幸好,快到家的時候,路承周遠遠看到,對面18號的住戶,將自行車搬了出來。

    路承周突然將車頭一拐,車子拐了出去。

    晚上不用回來換便衣,路承周的時間自由多了。

    甚至,他可以下班後,直接去憲兵分隊。

    但是,路承周沒有直接去憲兵分隊,他要確保情報被取走,才能去憲兵分隊。

    找了家小飯館,路承周坐在角落里,特意點了兩個菜。

    如果吃餃子或者面條,幾分鐘就是來了,吃完就得走。

    到時候,交通員未必將情報取走了呢。

    雖然情報就放在那里,但交通員未必會直接去拿情報。

    他需要確認身後是否有尾巴,還得觀察死信箱周圍是否安全。

    路承周點了根煙,今天聞健民的到來,讓他整個下午都沒心思做事。

    聞健民問了那句話,讓他的心一直提著。

    就算交通員拿到了情報,這份情報送到李向學手里,至少也得明天上午。

    路承周真想,直接去找李向學。

    可他與李向學早就不是一條線的同志,他們發生橫向聯系,是非常危險的,也是絕對不允許的。

    李向學有可能暴露的情報,是路承周分析出來的,沒有更多的佐證。

    他在想,要不要通過其他渠道,再證實一下呢?

    聞健民派人監視自己,如果自己側面打听李向學的消息,會不會引起他的懷疑?

    此時去找川崎弘,肯定是不合適的。

    或許,巡捕房的那個人,能給自己一個答案。

    去憲兵分隊之前,路承周再次騎車經過死信箱位置,自己留下的暗號,果然被擦掉了。

    情報被拿走,路承周心里,稍稍放下心來。

    “主任,下午拍了些照片,你看看吧。”張思昌看到路承周後,馬上說道。

    “苗光遠又去了?”路承周翻看著照片,一眼就看到了苗光遠。

    昨天晚上,才特意告訴他,不能在這段時間去找曹萬順,苗光遠竟然當成了耳邊風。

    “要不要向中山隊長報告?”張思昌問,苗光遠沒事就向中山良一打小報告,這次也能在中山良一面前告他一狀了。

    “不必,明天他應該不會去了。”路承周擺了擺手。
梅爾斯 發表於 2019-4-29 18:49
第二百一十一章 警報

   路承周回去的時候,特意去了趟巡捕房,還沒走進去,就听見有人在痛苦的喊叫著。

    “來人啊,有沒有人啊,快把我放下來吧。”

    “鬼叫什麼呢!”路承周走過去,將房間的燈打開,嚴厲的說。

    “路先生,實在受不了了,能放我下來麼?”

    “這麼點時間就受不了啦?”路承周搬了把椅子,坐到他對面,好整以暇的說。

    “路先生,我是警察局特高課偵緝隊的人,真不是壞人。”

    “聞健民的人?”路承周眼楮一瞪,佯裝吃驚的說。

    “是的,你要不相信的話,可以給聞隊長打電話證實,我真是偵緝隊的人。”

    “你叫什麼名字?”路承周掏出煙,給自己點了一根。

    “我叫寧明。”

    “你跟著我干什麼?”路承周隨口問。

    “我……我真沒跟著路先生,只是踫巧罷了。”寧明一愣,他可不能承認跟蹤路承周。

    “看來你是想在這里過夜。”路承周站起來,伸了個懶腰,準備走人。

    “路警官,千萬別走,我……我只是好奇,並沒有惡意,並沒有惡意啊。”寧明大叫著說。

    “好奇?有什麼好奇的呢?”路承周將椅子搬開,作出一副準備回去的樣子。

    “是聞隊長給我下的命令,讓我跟蹤你,有沒有跟李向學聯系。”寧明感覺,自己的手腕快斷了。

    手銬特別緊,與手腕接觸的地方,不停的冒著血水。

    他相信,如果再繼續這麼掛著,自己的手今天晚上一定會斷掉。

    “李向學是我的老師,我怎麼不能跟他有聯系?”路承周朝寧明走了兩步,再次掏出煙,給自己點了一根。

    “我們懷疑,李向學是**!”寧明不假思索的說。

    “他怎麼會是**?”路承周驚訝的說。

    “之前抓了很多抗日者,可到了李向學手里,很快就被釋放。剛開始,我們以為他是收了賄賂,可最近才發現,李向學生活很清苦,所以就懷疑上他了。”寧明是聞健民的親信,對李向學的事情比較清楚。

    “這頂多也就是失職,怎麼就變成**了?算了,你們的狗屁事情,我不想知道。聞健民讓你跟蹤我,不會懷疑,我也是**吧?”路承周拿出鑰匙,解開了寧明的手套。

    “那倒沒有,聞隊長只是擔心,路先生向李向學通風報信。”寧明說。

    “我在英租界,不管市區的事情。”路承周冷笑著說。

    他拿起桌上的電話,問寧明︰“這個時候,聞健民會在哪里?”

    “他可能在家睡覺了。”寧明馬上說出了聞健民家的電話。

    雖然松開了手銬,但他還是萬分難受。

    以前只覺得手銬很威風,銬著別人的時候,很是得意。

    可現在銬著自己時,他才發現,小小的手銬,讓他想死的心都有了。

    手腕處全破了,被手銬深深地勒了進去,形成了一條又深又長的血槽。

    “喂,誰啊?”聞健民的聲音透著不耐煩。

    “聞兄,睡了?”路承周笑吟吟的說。

    “承周?”聞健民一愣,終于听出了路承周的聲音。

    “難得聞兄還能听出兄弟的聲音。”路承周調侃著說。

    “有什麼事?”聞健民暗暗揣測路承周這個電話的來意。

    下午,他派寧明跟著路承周,這小子到現在也沒回來,不知道又死到哪去了。

    “倒也沒什麼事,就是想確認一下,你是否有一個叫寧明的手下。”路承周緩緩的說。

    “寧明?他怎麼啦?”聞健民一驚,寧明平常看著也挺機靈的,怎麼會被路承周發現呢?

    “聞兄要是這樣說,那就沒意思了。”路承周啪的掛斷了電話。

    聞健民在那邊一愣,路承周怎麼掛斷了電話?

    驀然,他想到一個問題,路承周既然知道寧明的名字,是不是寧明已經落到他手上了?

    聞健民再打電話到警務處,已經找不到路承周,他回去睡覺了。

    此時的聞健民也知道,路承周對自己有意見。

    哪怕已經睡下,聞健民還是趕緊起床,親自開車去了英租界。

    有警察局的派司,聞健民輕易進了英租界。

    車子直接開到了二十四號路15號路承周家門口,此時,房子里還有燈。

    聞健民敲了敲門,過了一會,路承周才來開門。

    “承周,實在不好意思,都是一場誤會。”聞健民看到路承周,雙手抱拳,連連解釋。

    “誤會?什麼誤會?”路承周佯裝糊涂。

    “寧明確實是我安排的,你也知道,這只是例行公事。如果有得罪老弟的地方,還望見諒。”聞健民尷尬的說。

    “既然懷疑李向學**,直接跟我說就是,難道還擔心我包庇他不成?再說了,就算我包庇,你又能奈我何?”路承周冷笑著說。

    “那是,老弟端的是英國人的飯碗,誰拿你也沒辦法。”聞健民笑了笑。

    他這個特高課偵緝隊長,在其他同學面前,可以威風凜凜。

    唯獨在路承周面前,他威風不起來。

    為何?路承周有英國人撐腰,英國人不鳥日本人,路承周也就可以不鳥他這個偵緝隊長。

    路承周現在住在了英租界,聞健民奈何不了他。

    “既然你來了,把寧明帶回去就是。但是,以後如果再發生這種事,我會將他送進監獄。”路承周淡淡的說。

    “多謝老弟。”聞健民高興的說。

    路承周也沒跟聞健民去警務處,在家里打了個電話,讓聞健民去辦手續就是。

    看到寧明的慘相,聞健民原本對路承周的那點愧疚,一下子消失了。

    “路承周王八蛋,怎麼能這樣對你呢?”聞健民痛罵著說。

    “隊長,我給您丟臉了。”寧明既慚愧又感激,聞健民親自來接他,讓他很感動。

    “說說情況吧。”聞健民發動車子,迅速將寧明帶出英租界。

    “路承周當時沒有發現我,在五十一號路時,他的手下發現了,將我攔了下來,並且送到了巡捕房。”寧明介紹著說。

    “是我沒考慮周全。”聞健民嘆息著說。

    路承周沒有受過特工訓練,突然派人跟著他,輕易不會被發現。

    可路承周有好幾十名手下,這些人就像路承周背後的眼楮。

    “隊長,抓了李向學沒有?”寧明問。

    “李向學是警察教練所的警官,是我的教官,在警察局資格很好,又是預審科長。沒有鐵證,不能抓人。”聞健民搖了搖頭。

    目前能做的,就是將李向學嚴密監視起來,暗中搜集證據。

    “李向學肯定是**,抓起來一審,不就什麼都知道了?”寧明用手帕包著受傷的手腕,恨恨的說。

    他受了傷,希望能看到別人受十倍的傷。

    “知道個屁,人家是預審科長,我們的審訊技巧,都是他教的。抓起來後怎麼審?要不交給你?”聞健民斜睨了寧明一眼。

    跟李向學只能用證據說話,什麼審訊,在他面前就是關公耍大刀,自討沒趣罷了。

    “那怎麼辦?總不能眼睜睜看著他協助這些抗日分子逃脫吧?”寧明說。

    “我已經有辦法了,回去再說。”聞健民早就有了想法,對付李向學只有一個辦法,讓他自己暴露。

    李向學在天快黑的時候,收到了海沽市委轉來的緊急情報︰聞健民已經起疑,需立即撤離。

    在情報的後面,還畫一只螞蟻。

    李向學看到這只螞蟻,心里流過一股暖流。

    自從他與路承周不發生橫向聯系後,這還是第一次收到路承周的消息。

    既然是路承周的情報,李向學當然不會懷疑。

    聞健民是警察局特高課偵緝隊長,自從日本人來了後,聞健民迅速冒出頭。

    日軍佔領海沽後,除了迅速消滅中**隊後,最大的任務,就是搜捕愛國人士和抗日人員。

    李向學的任務,則是營救革命同志。

    國共合作後,他的任務就變成了,營救一切愛國人士,包括國民黨、民主黨派,以及其他抗日者。

    像路承周那樣,將情報裹著香煙,徹底銷毀後,李向學陷入沉思。

    其實,沒有收到這份情報前,他已經感覺到了,特高課對自己,似乎有了懷疑。

    他身邊的人,都接受了特高課的秘密調查。

    現在,“螞蟻”再次傳來情報,似乎到了必須走的地步。

    李向學從窗戶,暗中觀察外面的情況,他發現,房子周圍,已經有了形跡可疑之人。

    如果晚上離開,非但不會成功,還會坐實**的身份。

    然而,第二天,李向學剛上班,就听說昨天晚上,又抓了批人,據說是民先的人。

    李向學心里一動,民先的人,很有可能是自己的同志。

    隨後,李向學就接到命令,讓他親自審訊這批人。

    李向學暗暗高興,這真是想打瞌睡,就有人遞枕頭。

    然而,想到昨天晚上“螞蟻”的警報,李向學突然心里一驚,會有這麼好的事麼?

    李向學很快冷靜下來,他是一名久經考驗的老地下工作者,無論遇到什麼情況,都不會驚慌失措。

    “李科長,今天又要辛苦你了。”聞健民一大早就趕到了預審科,笑吟吟的說。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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