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遊戲異界] 黃昏編年史 作者:夏牧訸 (已完成)

 
我是獅子我是王 2018-6-21 16:48:02 發表於 遊戲競技 [顯示全部樓層] 回覆獎勵 閱讀模式 712 260909
我是獅子我是王 發表於 2018-6-22 12:34
第62章 抗爭 小說:黃昏編年史 作者:夏牧訸

     蘇利亞被那股巨力擊飛後,重重砸在結界上,摔得七葷八素,連劍都拿不穩。等她回過神,握緊手中的木劍,掙扎著想要爬起來時,視野裡已充斥著那道光。

    我會就這樣死去嗎,真是不甘心……

    少女腦海中只剩下這一個念頭。

    死亡來臨前的時間仿佛也變緩了,她看清了那把劍寶藍色的劍柄,宛如黃金鑄造的劍身。

    似乎……有些眼熟。

    公爵府書房盡頭的那副畫再次浮現於腦海中。

    那是一幅巨大的全身畫像,畫中人金發紫眸,頭髮盤在腦後,面容嬌俏,身子微側,雙手握在淡金色長劍的寶藍色劍柄上。

    她的背後是瑰麗絢爛的晚霞,光芒為她的輪廓鍍上了一層耀眼的金色,看上去莊嚴神聖。

    那是……誓約勝利之劍!?

    相傳由晨星的開國君王李奧瑞克打造的聖劍,贈予埃德華茲家族的族長亞瑟小姐,用來表彰她為晨星付出的一切。

    拋開那些有關“打壓蘭斯洛”、“拉攏開國功臣”一類的陰謀論不談,這把象徵著榮譽和勝利的聖劍始終是埃德華茲家族的驕傲,縱使它沒過多久就和亞瑟一同離奇失蹤。

    如今這把劍重現天日,做的第一件事竟是殺死埃德華茲家族的人。

    真是諷刺呢。

    少女這樣想著,平淡的面對死亡,除了一絲遺憾外無所畏懼。

    劍光落下,就在這千鈞一髮之際,一道黑影突然從一旁沖出,試圖擋住這一劍。

    是伍德,洛倫的忠僕。

    他的確如尤涅若所想,是一個自不量力的生者,幾乎沒來得及說一句話就被一分為二,半截身軀被人像垃圾一樣踢開。

    但蘇利亞從他的眼神中看出一句話。

    “快走——”

    她感覺頭腦嗡的一聲,整個世界仿佛都靜止了。



    憤怒和不甘宛如烈火一樣熊熊燃燒,她的眼前似乎充斥著一片赤色,整個世界寂靜的只剩下沉重的呼吸聲。

    木劍的溫度越來越高,但少女對此一無所知。

    劍身上隱約傳來一陣悸動,仿佛沉寂已久的心臟開始跳動,和蘇利亞沉重的呼吸完美契合,劍身上的光芒也逐漸變得強烈,一點點蔓延到少女身上。

    ……

    尤涅若踹飛伍德的半截身子後,面無表情地揮出第二劍。

    然後,變故途生。

    眼前本已失去戰鬥力的金髮少女突然一躍而起,雙手揮舞著看似輕盈的木劍從上而下向他砍來。

    他抬起頭,內心毫無波動,左手的坎圖沙從斜下方往上一撩,甩開一圈漆黑霧氣,和蘇利亞手中的木劍碰撞在一起。

    這次的動靜比今天任何一次撞擊都要小的多,但情況卻比以往任何一次都要詭異。

    一把木劍,薄如蟬翼,宛如打了蠟的工藝品。

    一把散發著黑氣,看不出材質,似金非金,似木非木的純黑長劍。

    兩把劍相交之後沒有發出兵戈相交的碰撞聲,反而如同磁鐵一樣相互吸引,牢牢粘在一起,甚至連武器接觸後該有的震顫都沒有。

    木劍來自聖樹伊莫特魯,它可以將空氣中的死寂元素轉化為澎湃元素,但此刻,兩把劍之間卻出現了一個元素漩渦,源源不斷的死寂元素彙聚過來,從木劍鑽入,獲得了活性後再被黑劍吸入,重新失去活力變回死寂元素,然後再被木劍吸入……如此往復,速度越來越快,也越來越難以控制。

    從剛才尤涅若舉劍砍向蘇利亞的時候蘭斯洛就準備沖出去救人了,但伍德比他早一步,在蘇利亞被擊飛的那一刻就已然動身。

    此時的異變被結界中的兩人盡收眼底,看到兩劍相交處產生的漩渦,蘭斯洛頓時了然。

    一劍逼開李奧瑞克,趁著間隙他問:

    “那張古卷,來自伊格諾斯吧,你去過赫魯的暗之幽淵?”

    我們大概在第二卷末提到過這個名詞,它和風之蒼穹一樣,是一個特殊的位面。目前具體有什麼作用還未知,畢竟那個有關“紀元之戰”的故事是夏穆編出來騙人的。

    至於伊格諾斯,則和伊莫特魯一樣,是位於暗之幽淵的死亡之樹,它將暗之幽淵的澎湃元素轉化為死寂元素,這種和風之蒼穹幾乎互補的特徵讓人難免會對兩者的關係產生聯想。

    但它們具體有什麼作用,誰知道呢。

    ……

    聽到蘭斯洛的問題,李奧瑞克沒有回答,背後骨翼一振拍馬殺上,手裡的骨劍飛快地刺出,蘭斯洛的光劍應聲破碎。

    碎劍在空中炸開,蘭斯洛本想以此來逼退李奧瑞克好出去救人,可沒想到對方拼著放棄防守也要纏住自己,心中一陣煩躁。

    此時正值領域外兩把劍交織在一起,古怪的漩渦越來越大,他咬牙從領域上分出一半力量,聚成一隻大手卷向兩人。

    失去了領域的禁錮,李奧瑞克的灰氣也自由了許多,幾乎在同一時間從縫隙中擠出去大半,同樣糾纏過去。

    兩隻手原本徑直朝著尤涅若手中的劍,但在那道漩渦的作用下發生了偏轉,竟被這股巨力吸了進去。

    原本慢慢加快的漩渦頓時像打了雞血,爆發出的吸力比之前強了不知道多少倍,但它似乎只針對能量,一時間蘭斯洛和李奧瑞克身上的力量如同開了閘的洪水,傾瀉而入,前者佈滿裂紋的領域在這股吸力下已然變形,背後的羽翼也逐漸暗淡,李奧瑞克更慘,背後骨翼上原本破爛的筋膜和分叉以肉眼可見的速度減少,轉眼間就剩下了光禿禿的主幹。

    兩人身上的力量完全不受控制般源源不斷地匯入漩渦。

    就在這個時候,查理三世召喚出的兩道蒼老人影拍馬趕到,一左一右刺向尤涅若,後者不得不鬆開左手對付這兩人。

    黑劍坎圖沙被吸附在木劍上,而木劍握在暴怒的蘇利亞手中。他這一鬆手,來自蘇利亞的力量頓時失去了壓制,少女全力揮出的一劍帶著勢不可擋的氣勢向下劈砍,巨大的劍光在演武場上留下一道深不見底的裂縫。

    好在這時麗娜已經被珈藍學院的威廉校長帶走,所幸沒有造成傷亡。

    但這一劍仿佛打破了某種平衡,元素漩渦中心出現了一個黑點,周圍的一切開始慢慢向內坍縮,一股開始針對所有物質,而不單單是能量的吸力慢慢擴大,周圍的斷壁殘垣不斷震顫,漸漸懸浮起來,飛向漩渦中心。

    這一劍同時也消耗了蘇利亞的所有力量,少女軟綿綿地撲倒在地。

    ……

    同一時刻,鬆開了握著黑劍的手,尤涅若仿佛清醒了一瞬,此時正值李奧瑞克在強大的吸力中苦苦支撐,無暇顧及他,這位昔日的圖靈劍士團執政官竟回想起了自己的身份。

    是真正想起自己是誰,而不是單膝跪下然後重複那個沒有意義的名字。

    “波隆,胡塞?”

    他望著眼前兩道熟悉的身影,驚喜地喊出兩個名字。

    聲音和剛才相比,明顯有了人類的情感波動。

    然而兩道人影卻毫無反應,依舊舉起劍向他刺來。

    “你們不記得我了麼?”

    格開刺來的武器,他來不及挖掘更多記憶,追問道。

    頭腦裡一片混沌,仿佛每細想一絲都會感受到針紮般的尖銳疼痛,一連擋下三道攻擊後他才意識到手裡沉甸甸的長劍是誓約勝利之劍。

    這劍……為什麼會在我手裡?

    我為什麼會這樣想?它為什麼不應該在我手裡?它原本的主人是誰?

    一連串自問讓這位昔日的劍聖迅速想起一道倩影,一個他追求了一生都未能成功的人……

    記憶在翻滾,劇烈的疼痛撩撥著他的神經,作為生者經歷的最後一幕在腦海中隱約浮現。

    ……

    “你也被陛下請來了麼,真巧。”

    “維妮婭她……她也沒回來,陛下前去‘平亂’之後她就偷跑出去了。”

    “希望……蘭斯洛大人能平安吧,我絕對不相信他對晨星有二心,這件事從一開始就是個誤會……”

    然後,短暫的寒暄被一陣腳步聲打斷。

    從漆黑的陰影中浮現的,不是受人尊敬的王者李奧瑞克,而是一隻身形醜陋的怪物。

    從它嘴裡說出的話更是讓人不寒而慄。

    “我最優秀的臣民,為偉大的王獻上你們的靈魂與肉體吧……”

    ……

    “我的僕人,你似乎想要掙脫控制?”

    一道至高無上的聲音打破了他的回憶,來自主人的控制再度加強,尤涅若的雙眼重新恢復冷漠。

    演武場上空,曾經的圖靈劍士團執政官揮舞著象徵忠誠、榮譽、勝利的聖劍,為了實現其主人“將這片國度變為廢墟”的目的,和自己昔日最忠誠的下屬纏鬥在一起。

    三道身影目光冷漠,仿佛三具身形鬼魅的機器。

    真是何等的諷刺。

    ……

    格莉絲被李奧瑞克抽取一半靈魂後隨手丟在一邊,此時掙扎著爬起來。

    這股吸力讓蘭斯洛的領域被破壞,兩人也無暇顧及她,眼看蘇利亞就要被漩渦吸走,負罪感驅使少女踉蹌著跑過去,把她抱在懷裡。

    “對不起,讓你變成這副樣子我也是幫兇之一……”

    看到懷中人虛弱的樣子,她緊咬嘴唇,掙扎著想要逃離這裡。

    但這股吸力越來越大,身體虛弱的她根本無法掙脫,更別說懷裡還抱著一個人了。

    這時懷恩正好趕到,他先是試圖用法師之手將兩人移開,但在強勁的吸力下元素結構根本無從搭建,就像在呼嘯的狂風中搭積木一樣難以實現。

    “該死!”

    老法師咬牙閃身向前,一左一右抱起兩人,正欲離開,卻被膨脹到極限的吸力拽住了。

    閃光術的原理是在另一條空間線上位移,代價是支付魔力,但現在的空間線正在源源不斷地被漩渦吸走,懷恩的舉動就像在跑步機上奔跑,絕對位置並未發生改變,根本無法逃離這裡。

    此時漩渦中心的黑點迅速擴大到拳頭大小,仿佛到了極限,然後猛然向內收縮。

    仿佛有一圈無形的漣漪蕩開,自由廣場上所有正在進行的事物都被暫停了一瞬,但卻鮮有人對此有所察覺。

    然後漩渦周圍五米大小的球形空間裡,一切都消失不見。

    兩把劍,三個人,這個球形空間裡的一切。

    都消失了。

    全部。

    地上剩下一個乾淨的半球底坑洞,空中也留下一片元素的真空地帶,周圍的元素迅速擠過來,形成一陣元素潮汐。

    幾乎在坎圖沙被吸走的瞬間,剛把劍從兩道劍聖靈魂體內抽出來的尤涅若來不及轉身就被吸了進去,

    作為從古卷坎圖沙中召喚出的英靈,他對此毫無抵抗。

    咣當一聲,誓約勝利之劍掉落在地上,迅速淹沒在混亂的尖叫聲中。

    混亂的局勢中,此處的一幕詭異幾乎沒有多少人看到。

    ……

    大概在這場鬧劇發生前十分鐘,一個佈滿沙漠海洋的空間中,高坐于王座之上的元素之主伊卡莉耳畔傳來一聲古老的呼喚。

    “伊卡莉冕下。”

    直接傳達到靈魂的聲音讓元素之主頓時警覺起來,沙海一片翻騰,匍匐在她腳下的巨人身體不由自主地戰慄著,身上的砂石窸窸窣窣落下。

    “奧杜因?你還沒死?”伊卡莉冷冷回復道。

    洛坎世界的管理許可權是這樣排列的,創造這個世界的彌婭至高無上——但她已經不復存在了,或許還有微弱的意識殘留,但那於事無補。

    接下來是三位管理者:

    觀察者坎洛什——迷失在時間的洪流裡。

    塑魂者帕圖納克斯——迷失在不知道什麼地方。

    操縱者伊卡莉——迷失在對力量的追求裡。

    看上去第二級許可權就這三個人,但千萬別忘了被稱作“滅世者”的奧杜因。作為繼承了帕圖納克斯一半血肉和靈魂的存在,他在許可權上和前三者沒有任何區別,因此他也能和伊卡莉直接對話。

    “當然,滅世者如果死了,這個世界豈不是高枕無憂了。”奧杜因傳來一陣乾笑,隨後開門見山道。

    “我們要不要做個交易呢,伊卡莉冕下,或許我可以告訴你帕圖納克斯的下落。”

    “哦?這麼大方?”

    “那當然,對你而言,我的命或是他的命都沒有什麼區別對麼,反正你想要的也是操控靈魂的許可權。”

    “那麼,我要付出什麼?”

    伊卡莉饒有興趣地翹起腿,身子側靠在王座上,胳膊肘撐在扶手上,手指輕輕摩挲著自己完美無瑕的皮膚。

    “一個承諾而已。”奧杜因說:“如果你殺了他,我就可以回到洛坎。”

    “‘回到’?”元素之主輕笑一聲,UU看書www.uukanshu.com聲音宛如天籟一般,沙海再次一陣翻湧。

    “你果然待在那個鬼地方。”

    “呵呵,這裡可不是什麼‘鬼地方’,相反,這裡對我而言是‘天堂’。”

    “‘天堂’?”伊卡莉從未接觸過這個詞彙。

    “沒什麼,樂園的意思。”奧杜因低沉地笑道:“你就當做是赫魯人的語言罷了。”

    “那麼,塑魂者冕下的下落呢?”

    “你可以去霍加斯之巔看看,就在阿瓦隆正下方的結界裡。”

    伊卡莉沒多說什麼,從王座上站起身的瞬間,周圍的景色就已然變換。

    “希望你不是在和我開玩笑。”

    “那是當然。”
我是獅子我是王 發表於 2018-6-22 12:35
第63章 拔劍



    霍加斯山巔是終年不止的大雪,一片白茫茫。

    伊卡莉也曾來過這裡,畢竟正上方八萬米高空的阿瓦隆是所有神靈待過的地方,只不過現在被一團不自量力的小火苗佔據著。

    她抬起腳漫步于雪原之上,與其說是她在邁開步子,倒不如說是周圍的景色在不住倒退,仿佛恭敬的僕人將一切都端遞到她面前。

    短暫的幾秒後,她來到了雪原最中心,一股無形的結界阻擋了去路。

    “隔絕感知麼,怪不得我從未發現過。”

    抬起手,空氣中排列整齊的元素發出微微的光亮,其餘暗淡的部分隱約組成一個半球形的輪廓。

    伊卡莉手指輕輕點在結界上,一圈漣漪蕩開,裡面矗立的古老建築也出現在面前。

    那是一座通體由黑曜石打造的城堡,遠看過去仿佛潛伏在雪幕中的一頭漆黑野獸,鐵門上掛著一把鎖,代表彌婭的三色神力波光流轉。

    “我確實感受到了帕圖納克斯的存在。”

    伊卡莉輕撫那道鎖,隨著她手指的觸碰,鎖上一種顏色消失,但仍有兩道來回游竄。

    “但,你是讓我來感受絕望的嗎,奧杜因?”

    那是彌婭的三色神力,她只能讓其中三分之一消弭。

    “鎖只是個幌子,只要你對它產生懷疑,它就不存在。”滅世者的提醒再度傳來。

    “哦?”

    伊卡莉眉頭微蹙。

    果不其然,疑惑產生的瞬間,鎖便消失了。

    “哐當”一聲,沉寂了不知多少年的鐵門被人推開,伊卡莉信步邁入。

    她絲毫不擔心裡面藏著什麼陷阱之類的,因為在這個位面,還沒有人可以對她造成傷害。

    從推開鐵門,邁入這座古堡開始,周圍的結界就隔絕了感知。雖然伊卡莉還能監控魔網,但卻不那麼敏銳了。舉個例子,如果此時恰好有法師晉入傳奇,突破魔網的桎梏,她是不會發現的。


    而此時恰逢晨星的鬧劇拉開序幕。對那裡發生的一切,伊卡莉一無所知。

    ……

    她踏入城堡寬敞的會客廳,熾熱的火元素仿佛迎接女王的忠僕,從四面八方彙聚過來,在空中炸開一簇煙花,四散的火星精准地落在燭臺和吊燈上。

    室內的裝潢非常復古,甚至沒有一塊照明水晶。

    “你的目的到底是什麼,奧杜因。”

    她的聲音在空曠的城堡裡來回激蕩,一圈圈傳向拱形穹頂。

    但卻沒有得到回復。

    抬起頭,頂上懸掛著一具龍的屍骨,寬闊的龍翼,淡金色的骨架,很顯然氣息是從那兒散發出來的。

    無論是塑魂者帕圖納克斯還是他的弟弟奧杜因,兩人都是玩弄靈魂的始祖,隨意附身在一條龍身上對他們而言再簡單不過了。

    伊卡莉覺得自己被對方戲耍了,憤怒讓周圍的元素出現了強烈波動。空氣都為之扭曲。

    “你妄圖用這裡的結界困住我麼?”

    “自以為是的女人。”

    奧杜因的聲音突然帶著幾分嘲弄。

    “愚蠢的人總認為自己是對的,而忽略了隱藏在表面背後的真相,這句話說的大概就是你了。”

    “這句話應該是我對你說的。”

    伊卡莉冷聲道:“你就在那個鬼地方待到世界毀滅吧。”

    她向前邁出一步,周圍景色變換,瞬間又回到了元素王座。

    此時發生在晨星的一切正好結束。

    “但願你不要後悔。”

    奧杜因的聲音逐漸低沉下去。

    ……

    視線回到晨星。

    詭異的漩渦帶著三人一同消失後,強大的吸力也蕩然無存。

    但在那之前,蘭斯洛維繫領域的能量就被吸走大半,背後的金色羽翼淡到快要看不清,同時原本被牢牢禁錮在領域內的灰氣本該就此彌散開來,釀成更大的災禍。

    但——

    李奧瑞克比他還慘。

    他的骨翼只剩下了幾根主要骨骼,筋膜和繚繞的灰氣完全消失,就像被人啃得乾乾淨淨的雞翅骨,更何況現在他還要面對暴怒的蘭斯洛,別說什麼把力量彌散開釀成大禍,能自爆就不錯了。

    蘭斯洛從未像今天這樣接連不斷的憤怒過,他原以為在風之蒼穹與帕派瑞斯為伴的漫長歲月幫他蕩滌了這些負面情緒,但當事情真正發生時,一股更加深邃的火焰從內心燃起。

    火光照亮了逝去的一幕幕,由近及遠,追溯回從前。

    蘇利亞的猝然消失……

    眼神淡漠、單膝下跪的尤尼……

    那個酷似維妮婭的銀髮少女哭泣的模樣……

    伊莫特魯分別之際,那個本該悲涼卻始終輕佻的身影……

    以及很多年前,維妮婭在自己懷裡慢慢失去溫度後緊閉的雙眼。

    火光吞噬了一切,一隻蹄下生火的夢魘浴火而行,高亢的嘶鳴著踏碎了理智和耐心。

    他完全放棄了維繫領域,將兩人戰鬥的身影完全暴露在眾人眼中。亮道極致的長劍在手中凝結,在李奧瑞克身上的每一擊都能劃出深深的斫痕。

    “你瘋了嗎!”

    面對蘭斯洛潮水般的攻勢,李奧瑞克完全招架不住,他這才明白對方到底有多強。

    “你就不害怕我將這裡徹底變成亡者的國度嗎!”

    蘭斯洛沒有回答,金色劍光似煙花般綻放,一劍砍斷了他的骨手。

    “你殺不死我的!不如——”

    又是一劍從他的腰間掠過,一陣牙酸的聲音過後,李奧瑞克堪堪被攔腰斬斷。

    “啊啊啊——”

    李奧瑞克怒吼一聲,原本用來抵擋攻擊的灰氣全部散開,向四面八方席捲而去。

    “既然你毫不在乎,那就讓這個國度為我陪葬吧!”

    “你沒這個資格!”

    蘭斯洛依舊不管不顧,將最後的力量彙聚在光劍上,刺向他胸口的破洞。

    “鐺!”

    突然不知從哪兒冒出來一把帶火的骨鐮,堪堪擋住這一擊,不過骨鐮也應聲破碎。

    空中傳來一聲悶哼,顯然擋住這一擊對他來說負擔也不小。

    “大人讓你儘快離開。”

    與此同時,正打算拼個魚死網破的李奧瑞克耳中傳來一道沙啞的聲音。

    “哼。”

    李奧瑞克冷哼一聲,又將鋪天蓋地的灰氣收了回來。

    見狀炙熱的身影從空中撕開一條裂縫,眼看就要將他拽走,卻不料蘭斯洛突然一劍劃向兩人所在的位置,隱蔽的傳送門就此破碎。

    “哪裡來的臭蟲,渾身冒著火星味兒。”

    他反手一劍刺向敵人隱匿之處,逼出一道餘燼般的暗紅色身影。

    那似乎是一個精靈,就蘭斯洛看來身上的氣息不輸於克裡托,隱匿技巧更勝一籌,連他都是在對方攻擊時才有些察覺。

    對方原本英俊的臉上佈滿焦黑的裂縫,像缺水以至龜裂的大地,頭髮如火焰般流動。

    “澤拉迦爾,與您戰鬥是我的榮幸。”

    澤拉迦爾像個優雅的紳士般微微躬身,抬頭的瞬間就已然消失。

    “後撤十裡,有人接應,我幫你纏住他。”

    與此同時,李奧瑞克聽到了這樣的指令。他看了對方一眼,雖有不忿,但還是照做了。

    蘭斯洛在澤拉迦爾消失的瞬間就沖向李奧瑞克,但在半道上被突如其來的攻擊攔截了。

    即便他將感知展開到極致也無法察覺對方的鬼魅身形,他甚至沒有呼吸,就像一個死人一般,如果不是每次攻擊前總有一道無法掩飾的微弱熱流,他可能連對方的攻擊都無法預判。

    什麼時候又多出了這樣厲害的高手,還和李奧瑞克有勾結?

    光劍和新生的火鐮交織在一起,雖然前者的品質遠高過後者,但在後者把握完美的時機和出手角度面前,蘭斯洛還是只能眼睜睜地看著李奧瑞克走遠。

    “澤拉迦爾是吧。”

    被對方惱人的糾纏打擾後,蘭斯洛反而冷靜了下來。

    淡金色領域再度張開,他完全放棄了追擊李奧瑞克,而是將注意力彙聚在眼前這道身影上。

    “你會為自己的舉動付出代價。”

    聽到這句話,儘管對對方的強大早有預料,但澤拉迦爾卻依舊感到一股涼氣直竄頭頂。

    他不敢托大,手中出現一把新的火鐮,身形再度消失。

    就在他遁入影界的前一瞬,蘭斯洛突然出現在身邊,劍尖劃出一道詭異的弧線,翻過上前格擋的骨鐮徑直落在澤拉迦爾左肩。

    後者肩頭被這一劍戳出一個洞,龜裂的皮膚裂開,露出下面岩漿似的血肉和赤色骨骼。

    “這麼快?”

    澤拉迦爾大驚,手腕翻轉,火鐮在兩人之間飛速旋轉,形成一道火幕,直沖蘭斯洛面門而去。趁著後者規避的機會,他撫著肩膀後撤一大截,堪堪靠在領域邊緣。

    冒著火的右手從肩頭放下,原本的傷口頓時一片焦黑,岩漿似的血液也不再流動。

    正如當初瑞奇和剛鐸那場戰鬥一樣,刺客在流血後第一時間消除了這一隱患。

    兩人再度拉開距離。

    ……

    另一邊,布蘭多也遭遇了難纏的對手。

    那看起來是一個隱匿在人堆裡的普通人,商人打扮,十分富態,腦袋大脖子粗,下巴上的肉一顫一顫,後頸也沒有薩弗隆印記。

    但就在布蘭多串糖葫蘆似的挑飛三名傳播烈焰的異火教眾時,一絲殺意從身後襲來。

    領域瞬間張開,寒氣蔓延到暗中襲來的劍上。同時炎襲發動,布蘭多的身形猛然化作火光,像紛飛的蝴蝶一樣四散開,飛快地出現在對手身後,重新凝聚成人形,然後精靈寶劍刺出。

    但讓他詫異的是,對手仿佛在自己出手的瞬間就明白了意圖,從炎襲發動的那一瞬開始,他連綿不斷的劍光就籠罩了身後。

    而且還是白鴉劍術,讓他宛如一隻縮在厚殼裡的烏龜。

    “鐺鐺鐺”

    兵戈交接聲不絕於耳,兩把明晃晃的長劍相交,在寒氣的襯托下愈發刺骨。

    布蘭多收劍回鞘,換了一種持劍方式。

    他身子微微壓低,右腳前邁半步,弓腿,整個人像一把拉滿的弓,鞘中長劍便是搭在弦上的箭。

    劍鞘在身體左側,被左手固定住,微側身,右手握劍,仿佛用盡全身力氣猛然拔出長劍。

    劍術名為霜切,一共只有十式,每一式都短而致命。

    泛著銀光的劍仿佛染了一層霜,劃出的軌跡與劍士一起組成一個箭頭,刺向敵人的喉嚨。

    “鏘——”

    又是一道餘音綿長的格擋聲,對手以同樣的劍術,但卻更快的速度擋住了布蘭多的攻勢。

    不僅如此,中年人手腕如若無骨地翻轉,手中長劍像靈蛇一樣轉了個圈,柔柔的纏繞上來。

    一把堅不可摧的長劍在對方手裡竟舞出了柔軟之感。

    這是柔劍術,脫胎於獸族小貓人的體術,後者柔弱無骨的身軀可以讓他們做出各種匪夷所思的動作。

    知道再這樣下去對方的劍會“蔓延”到自己的手腕,屆時說不定連劍都要捨棄,布蘭多腳下一蹬,以一個不可思議的弧度扭動腰身,手裡的劍和對方一起纏繞,就像兩名配合出色的舞者同台演出,步伐和眼神都巧妙的天衣無縫。

    “嘖,銀月斬。會的挺多嘛。”

    中年人臉上浮現出一絲驚喜,竟同樣扭著水桶腰動了起來。

    速度竟還比布蘭多快一分。

    這是什麼人!?怎麼我會的劍術他都會?

    震驚之餘,他也快速做出了反應,發動炎襲,身形再度潰散。

    然而這次,敵人臉上卻露出了“我就知道”的戲謔笑容。

    他抬起手,長劍飛快地點出,劍尖微不可查地高速抖動著,每一擊都會蕩散一簇火花,動作熟練的就像鄉間捕蟬的老人。

    火花被劍光籠罩,不多會兒就消散了大半。紛飛的烈焰蝴蝶還未抵達該去的位置就傷亡慘重。

    迫不得已,布蘭多的身形再次凝聚,臉色比之前蒼白了幾分。

    他從來沒想過炎襲還有被人這樣破解的一天。

    中年人饒有興趣地看著他,UU看書 www.uukanshu.com 朗聲道:

    “你是個好苗子,如果隨我加入異火教——”

    回應他的是更加決絕的劍光。

    “很好,你的性格我更喜歡了。”

    中年人蕩開刺向自己的劍,微微躬身,劍尖拍擊左胸。

    “請記住殺死你的人叫範加爾。”

    布蘭多飛快地檢索了一遍自己腦海中的記憶,確認沒聽過這個人。

    只是印象中人類還是城邦社會時,風盔城的城主范伊閣下被稱作切菜劍聖,就因為其和城主府的廚師長得一模一樣。

    他深吸一口氣,長劍橫於胸前,回復道。

    “也請你記住,殺死你的人名為布蘭多。”

    兩把劍再次碰撞在一起。

我是獅子我是王 發表於 2018-6-22 12:36
第64章 戛然而止 小說:黃昏編年史 作者:夏牧訸

     波隆和胡塞身形渙散的刹那,查理三世心中一緊,一股無法抑制的悲傷湧上心頭。

    緊接著蘭斯洛撤掉領域,讓自己和李奧瑞克的身影出現在眾人視野中,為此時的混亂又添了一把火。

    尤其是後者,它身上繚繞的灰氣和猙獰的骷髏外表無不讓人想起恐怖的死靈法師。

    查理三世腦子飛快地轉動,可怖的亡者,元素高塔,兩者之間究竟有什麼不可告人的秘密?

    他突然想到這些年元素高塔不溫不火地崛起,以及屢次隱晦地暗示要取代“從未有過神跡”的聖言教會……

    難道是……

    無邊的恐懼在國王心中蔓延,抓著王座扶手的指關節隱隱泛白。

    他轉向一旁被五花大綁的首席祭司克裡斯,後者手上戴著沉重的禁魔鐐銬,頹喪地跪在地上,囁嚅著嘴唇,一臉難以置信。

    “告訴我,元素高塔究竟想做什麼!那些怪物都是哪裡來的!”

    國王怒吼道,仿佛此時提高音量可以暫時壓下內心的恐懼。

    “陛,陛下,這真的與元素高塔無關,都是莫拉,是異火教——”

    “異火教?那又是什麼?”

    克裡斯低著頭,任由查理三世的唾沫星子亂噴。聽到這個問題,他立刻抬起頭。

    “是,是嘉——”

    突然,一道金光帶著撲面而來的熱浪穿透了結界,從後頸處穿過,將克裡斯死死釘在地上。

    “呵呵——”

    為伊蘇服務了一輩子的首席祭司匍匐在地上,掙扎著爬起來,雙手拼命抓向被洞穿的喉嚨。

    “保護陛下!”

    侍衛長一聲斷喝,周圍的劍士立刻圍成四方陣。

    擔心克裡斯也像之前那樣爆炸,他的身體被侍衛長一腳踢開,在空中迅速燃燒殆盡。

    金色箭身上的透明火焰先是燃盡了他的生命,

然後才將一切化為灰燼。

    目睹這一切的查理三世徹底崩潰,一灘腥臭的溫熱液體順著王座滴落在地上。

    “回,回去!回王宮!打開結界!都回去!”

    他用顫抖的聲音呐喊著,尾音嘶啞。

    腰配長劍的侍衛長愣了愣,忍不住道:“可是陛下——”

    “你聾了嗎!還是說你也要造反!?”

    “是。”

    侍衛長慌忙低下頭,一行人連忙扶著國王鑽進旁邊的復古馬車裡。

    所有人都當做沒有看見地上那道明顯的痕跡。

    “陛下,我請求留下來繼續戰鬥。”

    目送國王上車,侍衛長咬咬牙出聲道。

    “不行!”

    查理三世斬釘截鐵地回答。

    “蘭登騎士,請注意你的身份,作為國王的近侍長,你明白自己的職責嗎!”

    蘭登沒說話,依舊低著頭。

    國王眉頭微皺,看向他的眼神也變得陰鬱起來。

    氣氛逐漸凝重,尤其在如此動亂嘈雜的環境中,這份安靜顯得格外突兀。

    旁邊的三皇子見狀急忙推了他一把,上前道:

    “陛下,蘭登騎士他只是心系民眾的安危,沒別的意思。”

    他在背後碰了蘭登一下,用眼神暗示他別強了。

    “是嘛。”

    國王的語氣聽上去有些不耐煩。

    侍衛長握緊了手裡的劍鞘,上面的冰冷不能帶來一絲降溫,他的眼前似乎浮現起那些在烈焰中哭嚎的弱小生命。

    他深吸一口氣,緩緩吐出,然後一個字一個字的蹦出一句話。

    “恕——難——從——命。”

    說完,他猛的扯掉肩上的綬帶,向國王深鞠一躬然後離開。

    “蘭登!”

    查理三世森然的聲音從背後響起。

    “我再給你一次機會,現在後悔還來得及。”

    回應他的是一個決絕的背影。

    甚至速度還快了幾分。

    “混帳東西!”

    國王一巴掌打在車門上,腐朽的木材即使有魔法加持也發出一聲不堪重負的呻吟。

    “我們走!”

    一行人急忙簇擁著馬車趕回王宮。

    ……

    聖湖湖畔的鐘樓上,站著一道身穿棕色皮甲的身影,頭上伸出一對狼耳,腳下還趴著兩條狗,一條有毛,一條無毛,正在撕咬一具面目全非的衛兵屍體。

    毫無疑問這是獵人之王沙恩斯,他放下手裡的金弓薩芬達斯,嘴裡罵罵咧咧。

    “我明明是瞄著那個戴王冠的死胖子去的,為什麼射偏了呢,果然還是不太適應麼。”

    說著他活動了一下肩膀,爆炸性的力量在皮膚下湧動。

    自上次伊莫特魯一別之後,他也獲得了長足的進步。

    不只是他,嘉頓麾下的所有人都得到了突飛猛進的實力提升,用資料來衡量的話就是手把手一齊踏入傳奇之境,尤其是伽拉澤化身的澤拉迦爾,實力比一般的傳奇高出好幾個檔次。

    “說起來我的任務只是策應廚子製造混亂對吧,可他人呢?難道又看上了某個劍術奇才,然後沉迷于單挑?和這傢伙搭檔真是不省心……”

    “天呐,沙恩斯,你這是在懷念埃圖斯麼?千萬別,忘了上次你們倆有多狼狽了麼……”

    獵人撓著頭髮自言自語道。

    “都怪奧拉瑟,自從有了澤拉迦爾以後就像變了個人——不,是變了只鳥一樣,出任務還得成雙入對的,搞得大爺我被迫和廚子搭檔。說起來我是不是也該找個小母狼之類的了?該死,獵人海力布似乎沒來得及結婚就掛了,大人不會也恪守這個設定不讓我結婚吧?”

    他撇撇嘴,突然神經質地抬起手扇了自己一巴掌。

    “沙恩斯呀沙恩斯,改掉了跟狗講話的毛病後,你又染上了自言自語的壞習慣麼。”

    “汪——”

    無毛狗沸血聽到“狗”這個詞彙,沖他叫了一嗓子,橫肉叢生的臉上滿是諂媚。

    “沒叫你!”

    獵人踹了無毛狗一腳,抬頭望向混亂的自由廣場。

    恐慌已經蔓延開來,現在整個晨星城和計畫中一樣陷入了混亂。

    “不是說這次行動叫‘碳烤排骨’麼,現在火勢正旺,骨頭呢?說好的亡者大軍呢?”

    沙恩斯臉上有些厭惡。他很討厭和那個骷髏架子合作,對方身上帶著一股讓他十分討厭的味道。

    當初在伊莫特魯,死于阿爾忒斯兩人的自爆後,他曾短暫地在冥河裡浸泡了一會兒,沉重且每時每刻都在剝離記憶的河水就散發著那種腐敗腥臭的味道。

    雖不濃郁,但就和沸血拉的屎一樣,回味無窮。

    “等等,‘回味無窮’這個詞是不是不太對?”

    獵人小聲嘀咕著,突然看到遠處最顯眼的金色球形領域裡飛出一道人影。

    “不是吧……”他瞪大了眼睛。

    “我沒看錯吧,竟然有人把澤拉迦爾的屎都快打出來了……”

    “汪汪!”

    燃骨突然咬著他的褲腿。

    “嗯?有人來找我了?”

    沙恩斯收起金弓,帶上一副嶄新的斷指手套,掏出戰矛裡基爾。

    這是某次經歷帶來的心裡陰影,他至今都無法鼓起勇氣親手觸碰心愛的戰矛。

    ……

    剛才沙恩斯那根箭射過來的時候,只有蘭登看清了它的方向。

    現在他正循著空氣中若有若無的灼熱氣息跟了過來。

    慢慢走到聖湖湖畔的鐘樓附近,他心中一緊。

    這裡距離自由廣場有大概兩千米遠,這得是多麼誇張的一張弓?

    這得是多強的臂力才能拉動那張弓?

    打起十二分精神,侍衛長踏上螺旋形臺階。

    石制臺階上留著焦黑的腳印,看上去像狗多過像人。

    “這是……”

    躊躇間,一道熾熱的疾影撲了過來,他急忙揮劍砍去。

    “鐺!”

    長劍仿佛砍在堅不可摧的黑曜石上,震得他虎口一陣發麻。

    此時蘭登也看清了撲過來的是何方神聖。

    那是一條狗,具體說是無毛狗,渾身光禿禿的,臉上橫肉叢生。

    “嗚汪——”

    惡犬被劍劈中,狠狠砸進石牆裡,但像個沒事兒狗一樣咆哮著重新撲了上來。

    蘭登急忙張開堅石領域,碎裂的石牆迅速化為一面盾牌矗立在身前。

    操縱元素的特性讓他短時間內可以像法師一樣戰鬥。

    “砰!”

    倉促聚集起來的石牆被撞了個粉碎,但他要的這一絲緩衝之機也到來了。

    “死吧!”

    粉碎的石塊中突然探出一把劍,徑直刺入沸血張開的血盆大口中。

    這是蘭登潛藏在石牆後面蓄力已久的全力一擊。

    “咯嘣!”

    一道清脆的咬合聲傳來,蘭登的長劍被沸血咬了個粉粹,剩下半截也撞在這條狗的鐵齒銅牙上,鈍的不能再鈍。

    這到底是什麼玩意兒?

    他來不及思考,就被來勢不減的惡犬一頭撞飛,狠狠撞在石牆上。

    “gosh,kagh!【獸人語:沸血,回來!】”

    糟糕!

    蘭登還未來得及反應,身體就被一個銳物洞穿了。

    那是一杆戰矛,揮舞著它的是一名臉上帶疤的獸人。

    對方頭頂的狼耳是那麼顯眼,只是這實力著實太可怕了……

    原來這就是幕後真凶麼,速度好快,根本來不及反應。

    感覺到力量一點點流逝,被釘在牆上的蘭登用盡最後一分力氣舉起手中的劍,試圖刺向對方。

    但他失敗了。

    一道火光閃過,他舉劍的右手從肩膀被齊根切斷,傷口一片焦黑。

    他甚至都沒看清敵人用的什麼武器。

    “boun,hag.【獸人語:燃骨,吃飯了。】”

    沙恩斯把斷臂丟給燃骨,正打算從這個俘虜嘴裡套一點情報,突然警兆徒生。

    他來不及多想,身子猛的向右前撲,狠狠撞穿牆壁,逃離了原本站立的地方。

    金色的劍光從天而降,鐘樓頓時裂成兩半,斷口無比平整。

    看清了闖入者,尤其是看清他手裡拎著的一具屍體時,沙恩斯感到一絲涼意從腳底板升到頭頂。

    澤拉迦爾,涼了。

    那……我是不是也快了?

    燃骨和沸血分不清情況,見陌生人闖入,一左一右飛撲過去。

    “唰唰”兩劍,樸實無華的劍光甚至沒掀起風聲,兩狗落地時就變成了四份。

    沙恩斯咽了口唾沫,他一點兒都不心疼。這兩條元素狗估計也死習慣了。

    但他總覺得哪裡不太對。

    廚子呢?奧拉瑟呢?接應呢?支援呢?那個腐臭嚴重的骷髏架子呢?

    都tm死哪兒去了?

    眼前這個強到逆天的灰白頭髮是誰?

    仿佛是為了解答他的疑惑,一道火紅的身影從天邊飛來,帶著熾熱的溫度和無邊怒意,仿佛一架發起自爆式襲擊的無人機。

    蘭斯洛仿佛背後長眼,平靜地轉身,手起,劍落,劍光劃過,就像劈碎了整個世界。

    奧拉瑟甚至沒來得及發出一聲悲鳴就分成兩半各自摔落,在地上熔出兩個焦黑的深坑。

    雖然明白自己幾人無論死多少次都會被嘉頓大人復活,但——

    無邊的恐懼還是在沙恩斯心中蔓延開來。

    這死法也忒慘了點……

    仿佛察覺到他在想什麼,蘭斯洛伸手掏出一塊菱形水晶,裡面囚禁著一個透明的靈魂。

    正是澤拉迦爾。

    沙恩斯臉色大變,有意無意地瞥了奧拉瑟一眼,腳下猛蹬就要開溜。

    蘭斯洛閃身向前,還沒來得及刺出一劍,卻看到眼前的狼耳獸人一個前撲臥倒在地,像只河蝦一樣蜷縮著身體。

    這是?

    “轟——”

    左右兩邊各自傳來一聲巨響,饒是蘭斯洛也被炸了個猝不及防,在爆炸發生的一刻,他只來得及用光芒保護住被戰矛釘在牆上的斷臂劍士。

    從遠處看上去,整個聖湖籠罩在一片絢爛到極致的火光之中,湖水被蒸幹,原本矗立在湖中心的雕像也蒸發了。

    奧拉瑟的自爆就像一顆羽量級原子彈,不僅徹底毀了聖湖,還波及到了四周的房屋建築,不過好在今天決賽的揭幕戰,晨星的大多數民眾此時都聚集在自由廣場上,反而沒因此造成太大傷亡。

    與此同時,沉迷于和布蘭多單挑的範加爾突然暗道一聲糟糕,飛快地逼退對手,甚至來不及說聲再見就扭動著看似笨拙的身軀離開了。

    速度之快讓布蘭多措手不及。

    “明明……他優勢很大,為什麼……”

    到處響起的爆炸聲也戛然而止,異火教眾們仿佛收到了什麼指示,能逃的逃離,逃不了的渾身浴火沖進人群,被四面八方刺來的長劍捅成篩子,然後化為灰燼。

    ……

    大概幾分鐘前。

    距離晨星十裡外的異火教臨時據點,李奧瑞克推開房門,望著身穿金紅兩色睡袍的紅發青年。

    他正懶散地靠在椅子上看書。

    和落魄的李奧瑞克比起來,後者更像一個王者,比如說此刻他就如同一頭慵懶的獅子,身形健碩,柔順的鬃毛搭理的一塵不染,耷拉的眼皮都散發出不容抗拒的威嚴。

    李奧瑞克知道那是人們口中的灰燼公爵嘉頓,卻依舊沒有好臉色。UU看書 www.uukanshu.com

    “喲,我們的‘王者’逃回來了?”

    嘉頓抬起眼皮戲謔道,他的刻薄一如既往。

    “看你的樣子,傷的不輕呀,尼烏德拉的力量也不怎麼樣嘛。”

    “對手是我的老熟人。”李奧瑞克語氣嘲弄道:“你該關心關心你的那些手下,蘭斯洛可不是什麼阿貓阿狗都能對付得了的。”

    這時奧拉瑟自爆發出的聲音遠遠傳了過來,仿佛是為了應證他那句話。

    “你說的沒錯,他們以另一種方式‘回家’了。”嘉頓站起身,隨手撕開一道傳送門,對面隱約是一片火海。

    “對了,我的新宮殿溫度很高,你不會熔化吧?”他邁入一隻腳時突然回頭問。

    “哼。”

    李奧瑞克也跟著走了進去。
我是獅子我是王 發表於 2018-6-22 12:36
第65章 尾聲(上) 小說:黃昏編年史 作者:夏牧訸


距離發生在晨星的混亂過去了三天,城裡依舊佈滿蕭瑟之氣。

大街上到處都是缺胳膊少腿的傭兵,他們臉上帶著憤懣和鬱結地聚集在街道兩側,看向衛兵的眼神不怎麼友善。

氣氛壓抑的有些古怪,衛兵們眼裡大都帶著不自然的愧疚,甚至面對傭兵的挑釁從不反擊。

“狗腿子!”

“狗娘養的縮頭烏龜!”

“最先跑路的慫包!”

一個斷了條腿的老年傭兵拄著粗糙的木棍罵罵咧咧道,離他最近的年輕衛兵臉上青一陣紅一陣,緊咬著牙,簡直把恥辱兩個字寫在臉上。

他無法還口。

那天查理三世扔下自由廣場混亂的局勢率先跑路後,打開皇宮的結界不說,還擔心不夠安全,又撤掉了廣場上的一半衛兵保護自己,三天后,又把他們派出來“控制局勢”,於是這些被迫奉命行事的衛兵就成了名副其實的縮頭烏龜。

雖然在那場驚天動地的爆炸後,帶來混亂的異火教眾也迅速退場了,但身為一國之君卻率先逃跑,還是讓目睹這一真相的民眾十分絕望。

就連當時被他一同帶進皇宮結界的大臣們都紛紛進言如此不妥等等。

“晨星有二十萬民眾!但只有一個國王!”

面對群臣的勸阻,他這樣憤怒地反駁道。

沒想到這句憤怒的話語不脛而走,成了那些在混亂中堅守到最後的傭兵和劍士們蕭索的玩笑。

……

“老子有兩條腿!但只有一個腦袋!”

老比爾嚷嚷著,他似乎又喝多了。

“老東西,你忘了自己就剩一條腿了嗎!”旁邊瞎了一隻眼的同伴提醒道,臉上滿是燙傷留下的疤痕。

“那又怎麼樣,我們的國王不也忘記自己只剩十五萬民眾了嗎?”

老比爾往地上狠狠啐了一口。

他們也只能用這種方式來發洩心中的不滿了。

……

來自圖靈和珈藍的參賽隊伍第一時間離開了,他們甚至沒有派人告知。

查理三世很清楚這是在表達不滿。

這場原本為了彰顯晨星國力而舉辦的比賽就這麼戛然而止了,沒能表現給世人的榮耀全部變了耳光,響亮的抽在他臉上。

順帶著他看向洛倫的眼神更加不友善。

大皇子和二皇子駐守在黑棘森林附近的要塞,三天前剛踏上歸途。

黑衣劍聖克裡托那邊也發去了求救信號,但考慮到那位十天前才離開晨星,估計接到信號再回來也得一段時間。

但這不代表查理三世會就此善罷甘休:他在事後第二天就下令封鎖了元素高塔。

首席祭司克裡斯·寒風的死亡讓元素高塔群龍無首,加上原本待在裡面的異火教眾紛紛車裡,在全副武裝的皇室軍隊面前,一眾元素法師幾乎毫無還手之力。

他們苦苦侍奉的神靈在這個時候保持了緘默。於是一眾人全被戴上了禁魔鐐銬,統統送進監獄。

這也是帝國監獄有史以來法師密度最高的時刻。

做完這一切,查理三世懸著的心放下了一半,還有一半掛念在那天的神秘人身上。

他可是記得很清楚,對方與那個骷髏架子對峙許久,要不是他,傷亡可能更慘重。

但事情過後那個人就像消失了一樣,就如同他的出現一樣,讓人摸不著頭腦。

查理三世很討厭這種強大到過分的力量——尤其是它還不受自己控制,那樣讓他很沒有安全感。

這時洛倫出現了,他說之前蘇利亞回來的帶了一個神秘高手,那天出現的很有可能就是此人。

提起蘇利亞,查理三世這才想起來,


似乎那天還發生了很詭異的一幕——一個宮廷侍奉的法師都無法解釋的“漩渦”吞噬了三個人,其中就包括“晨星的薔薇花”和晨風學院的校長懷恩·加西亞。
想到這裡他不禁看向洛倫,愈加氣憤。

這個廢物,連自己的未婚妻都看不住!

洛倫被國王這一眼嚇的不輕,頓時低下頭,大氣也不敢出。

說起來三皇子也是淒慘,原本那口黑鍋被他扔給了克裡斯,結果後者竟無法承受黑鍋之重,死於非命,導致他成了這起事故的唯一負責人。再加上挑戰賽的主意也是他為了迎合國王好大喜功的性格提出來的,原本想著提升自己皇室地位的同時狠狠撈一筆,結果也弄巧成拙,驚喜變成了驚嚇,晨星遭受的慘重損失再開十次挑戰賽也彌補不回來,估摸著最後這筆賬還要算在自己頭上……

至於自己唯一的依仗伍德還死了,死的莫名其妙,他甚至都沒看清發生了什麼。

再後來他試圖向侍衛長蘭登示好,結果那小子不給臉也就算了,還自己湊上去送死,徑直朝著聖湖那邊跑過去……

現在估摸著他連渣都不剩了吧……在那麼大的爆炸之中。

想到這些,洛倫心中突然湧起了一絲絕望。

大哥和二哥正在趕回來,克裡托閣下也會在不久後重新回到晨星……

他們要是追查這件事,最後落在我頭上……

洛倫越想越覺得可怕,無論是與罪人克裡斯·寒風交好還是私自帶陌生人來觀戰,他都難逃干係,再加上之前克裡托閣下隱晦的退婚暗示……

這麼一小會兒他背後的冷汗竟濕透了衣服。

“你熱麼?”

國王瞥了眼自己不成器的兒子,見他額頭上汗涔涔的,隨口問道。

熱?

經歷了一場大爆炸,見識過自由廣場上的火光,洛倫似乎對這個字眼產生了恐懼。一聽到內心就如同燃起一團火,火焰逐漸灼燒著他的意識,讓他甚至都忘了回應國王。

“你聾了嗎!”

查理三世憤怒地吼道。

看來恐懼的不僅僅是他,陛下的神經也比之前敏感了不少。

洛倫突然發現自己的頭腦異常清晰,他抬起頭,甚至能看明白國王臉上的憤怒背後藏著的恐懼。

因為懼怕所以敏感,所以要用這樣歇斯底里的斥責來彰顯自己威嚴。

這種威嚴就像致幻的毒藥,讓人心情短暫愉悅,忘卻恐懼。

是啊,短暫的愉悅,多麼虛假的掩飾。

那麼什麼才是永恆的呢?

心底裡仿佛有個答案在回答他。

“力量。”

說的沒錯,力量才是一切,有了它,財富,權勢,地位,女人,都唾手可得。

那麼怎樣才能獲得力量呢?對一個三十多歲卻依舊一事無成的皇子來說,UU看書 www.uukanshu.com 他能放下自己擁有的一切去和傭兵冒險嗎?

那根本不現實。

這時心底的聲音又在回應了。

“這個世界的本質是等價交換。”

“只要你有所付出,就可以得到任何你想要的。”

“財富、權勢、地位、女人,這些都不過是虛幻。”

“你只用得到力量,這些就輕而易舉。”

洛倫怦然心動,他甚至沒有去思考這道聲音從何而來,它就像潤物細無聲的春雨,悄然而至。

“出去!給我出去!”

國王吼叫了幾聲,洛倫都毫無反應,憤怒地趕他出去。

洛倫突然抬起頭看了他一眼。

“陛,陛下,我無意冒犯您,只是……只是身體不舒服……”

他臉上的詭異一閃而過,迅速惶恐地跪下。

“哼。”

查理三世冷哼一聲,這才心滿意足地靠在王座上。

“滾下去吧。”

“是。”

洛倫轉身離開。

他的後頸隱約浮現起一個金紅兩色的徽記,光芒一閃而過,查理三世不禁皺起眉頭。

“洛倫——”

“陛下?”

三皇子惶恐地低下頭。

難道是我看花了眼?算了。

“你下去吧。”

查理三世隨即不耐煩地擺擺手。

“是。”

……

同一時間,晨星的某個陰暗地下,依舊滯留在此處的異火教教宗莫拉突然睜開緊閉的雙眼。

“嘉頓大人又多了一名虔誠的信徒,沒想到克裡斯這條狗也有做好事的時候。”

“為獲得力量獻上你的一切吧,三皇子殿下。”
我是獅子我是王 發表於 2018-6-22 12:41
第66章 尾聲(下) 小說:黃昏編年史 作者:夏牧訸


珈藍帝國,法藍城的塞因沙墓園。

這座墓園建成於信仰曆141年,不同於陰森的墳場,這裡美麗、靜謐,彌散著一股淡淡的憂傷。藤蔓和萋萋芳草掩映著滄桑的石雕,墓園深深,沉睡著一個個逝去的靈魂。

三天前那場混亂中,珈藍算是損失最少的國度了——在這一點上他們無愧於自己“高等文明”的自豪。無論是導師們臨危不懼,危難關頭聯手撐開結界保護學生,還是威廉校長神機妙算,提前帶上了遠距離傳送陣的符文石板,都讓他們將損失降到了最低。

但這其中仍有一些傷亡。比如出去救人的幾名年輕學子和一位老師道奇·威廉。

後者也是威廉校長唯一的兒子。

今天是為道奇·威廉舉辦葬禮的日子,他的舊衣物和骨灰一起放入水晶棺中,永久地封存於地下。

威廉推著一輛輪椅走在最前面,輪椅上坐著一個十四五歲的瘦弱少年,長相白淨,目光澄澈。

揚森·威廉,道奇的兒子,也是威廉校長的孫子,生下來就全身癱瘓,某種程度上和曾經的沐言很像,但和沐言貧寒的出身相比,他簡直就是含著金湯匙。

但儘管如此,儘管這是個魔法文明十分發達的世界,也有人註定帶著遺憾。

“你的父親很偉大,他為了拯救自己的學生而死。”威廉淡淡道。

“嗯,我會記住他的。”

揚森的目光抖了幾下,沒有多說什麼。

威廉歎了口氣,他知道這對父子關係一直不好——就像他和道奇關係也不好一樣。於是擺擺手示意葬禮繼續。

一名白袍法師頌念著悼詞。

“他長眠於此,與鮮花和微風相伴……

“對於魔法,對於探求真理和闡釋這個世界,他是一位勤勉,敏銳而忠實的探索者……

“對於教育,對於在無邊黑暗中點燃文明之火,他是一位忠誠,盡責的引導者……

“對於家庭,對於張開鐵一樣的臂膀為親人遮風擋雨,他是一位虔誠的守護者……

……

“歲月長河一去不返,但人們永遠銘記他的高貴。”

白袍法師頓了頓,說道:“願他能歸於神的懷抱。”

周圍垂首哀悼的眾人不禁同時抬起頭。

威廉也皺起眉頭,看了那位法師一眼。

氣氛有些凝重,沉默中帶著壓抑,唯有揚森表情始終如一,波瀾不驚。

“願他的靈魂在另一個世界探求到真理。”

揚森淡淡開口道。

少年平靜的聲音撫平了波動,所有人都垂首默哀一分鐘。

之後葬禮結束。

揚森目送父親的水晶棺沉入地下,昂著脖子對威廉說道。

“我回去了。”

“嗯,我送——”

“不用了。”

揚森歪著腦袋在輪椅靠背上磕了一下,椅子就自己掉轉方向沿著平坦的小路離開了。

威廉看著少年倔強的後腦勺,拳頭握緊了好幾次,最後無奈地鬆開了。

這時前來悼念的訪客漸漸散開,各自離去,一道人影靠了過來。

“威廉校長。”

是麗娜·因巴斯,此刻的她除了對道奇先生的緬懷,還有一個重要問題。

“我知道這個時間有些不合適——”

“沒事的,說吧。”

麗娜點點頭,開口道:“我想請教您一些元素上的問題。”

……

五分鐘後,珈藍學院的浮空城納拉達克(達拉然的前身)。

兩旁載著銀杏樹的小路上,兩道身影緩緩走過。

“威廉校長,元素真的有生命嗎?”麗娜開口道。

威廉腳步停滯了一瞬,


但很快恢復。
“在未知的事物面前,誰也不敢妄下結論。”

“可是我的確感受到了一種異於常態的元素,它們更加富有活力,雖然在構築法術模型上不是很好用,但卻比平時那些死氣沉沉的元素更易親和。”麗娜疑惑道:“而且它們似乎完全不受魔網的控制,這和我從小接觸到的知識完全相悖……”

“你是在哪裡接觸到這些的?”威廉的表情突然嚴肅起來。

麗娜似乎被他嚇了一跳。

“……這個有什麼不對麼?”

“不,孩子。知識沒有對錯,但有的東西接觸久了會干擾到你,不要深究這個問題了。”

“為什麼會干擾到我?這些元素有什麼問題嗎?這難道不是道奇老師一直教育我們的‘勇於質疑’麼?”她反駁道:“提出問題並解決問題,這難道不是探求真理的唯一途徑嗎?”

威廉認真地盯著她的眼睛,良久才緩緩開口。

“麗娜,我知道你的母親很早就逝去了,但亡者是無法挽回的。”

“校長你——”

“我不知道你從哪裡接觸了死靈魔法,UU看書 www.uukanshu.com 趁著現在你尚未變得偏執,趕緊忘卻那些。”

“可是——”

“沒什麼可是,冥河漫無邊際,在上面尋找逝去的靈魂是一條不歸路。”

“不,我從未接觸死靈法術……”麗娜疑惑道:“反而……您為什麼知道的這麼清楚?”

“……我見過許多人誤入歧途。”威廉表情有些不自然,但迅速恢復正常。

“你真的沒有沾染死靈法術?”

他仿佛不確定似的又問了一遍。

麗娜點點頭,表情再認真不過了。

這次輪到校長懵逼了,除了赫魯還有哪兒可以感受到帶有活性的元素?

“咳咳。”他掩飾錯愕,解釋道:“或許你可以去星耀圖書館的‘古卷’區查看一下古法師們有關元素的記載,或許在很久以前那種奇特元素是存在的,只是隨著自然演變而湮滅了。”

“讚美您的智慧。”

麗娜躬身謝過,然後離開了。

離去的路上,她突然想起了揚森的母親,也就是道奇老師的夫人。

那位偉大母親懷孕時就帶著重病,但依舊掙扎著誕下了小揚森後。只可惜在那之後沒過多久她就去世了,揚森也一出生就全身癱瘓,只有頸部以上勉強能動。

據說失去愛人後道奇老師沉寂了一段時間,後來才振作起來,但和威廉校長爆發過一次爭吵……他又這麼厭惡死靈法術,會不會……

麗娜搖搖頭,把這些糟糕的想法趕走。

如此腹誹一名逝者,實在太不應該了。

記住這個揚森,下次見到他可能就在一個月以後了。
我是獅子我是王 發表於 2018-6-22 12:41
第67章 信念與救贖 小說:黃昏編年史 作者:夏牧訸


晨星,聖湖被蒸幹後留下的深坑裡,土地龜裂。

原本矗立著歐瑪修女雕像的地方,只剩下一團白乎乎的不規則物。

蘭斯洛靜靜地站在這裡,他身後是一隻袖管空蕩蕩的蘭登。

這名侍衛長自從被他救下後,就一言不發地跟在他身後。

蘭斯洛也沒想過要甩開他,於是後者就這麼跟了三天,寸步不離。

“這裡曾經是一座雕像。”

他開口,仿佛自言自語,也仿佛說給蘭登聽。

“我知道,歐瑪修女的雕像。”曾經的侍衛長回答道。

“是啊,歐瑪修女的雕像。”蘭斯洛感慨道:“現在它也不在了,晨星再也找不到劍花旗了。”

當初晨星改旗幟的時候蘭登還未出生,他並不能懂蘭斯洛的意思,但這不影響他聽出對方話語中的惋惜。

初春的寒風吹過,為這座劫後餘生的城市平添幾分蕭索。

“你恨過國王嗎?那個扔下人民,臨陣逃脫的傢伙。”蘭斯洛又問。

蘭登經過短暫的錯愕,搖搖頭。

“為什麼?”

“懦和畏懼是每個人都逃不開的,只是有的人表現了出來,有的人沒有。作為一個普通人,我理解他的恐懼;但身為一國之君,我無法接受他的行為。”

“那你為什麼不恨他?”

“彌婭對每個人是公平的,他會受到應有的制裁,或是良心上的譴責,或是人民的眾叛親離,又或是什麼都不會。”蘭登解釋道:“我恨他,無法讓這些審判和制裁提前到來。我不恨他,也不能分擔他的報應。所以‘恨’是沒有意義的。”

蘭斯洛不禁輕笑。

“那什麼是有意義的?或者說……你為什麼一直跟著我?這樣做有意義嗎?”

“有。”蘭登堅定道:“‘償還’是有意義的。”

“償還?”

“沒錯,償還。我這條命是您救下來的,請允許我表達應有的敬畏和感激。”

“敬畏和感謝?那又有什麼意義?”

“如果我沉浸在失去手臂的悲痛中而忘了償還您的恩情,失去了對力量的敬畏,這對您,對您的仁慈和正直是不公平的。如果下次遇到同樣的情況,您因為這次不愉快而拒絕出手,這對下一個獲救者而言是不公平的。”

蘭斯洛不置可否地搖搖頭。

“你走吧,我救你只是隨手罷了。如果執意要‘償還’,好好活下去吧,活下去就是最好的償還。”

“我會的,大人。我還要用自己最後的力量守護這個國家。”

“守護?”蘭斯洛轉身,好奇道:“我認識你這身衣服,只有國王的近侍才有資格穿上,但你卻沒有肩章和綬帶,是被剝奪了嗎?”

“是我自己捨棄的。我覺得在那個時候廣場上的人更需要保護。”蘭登臉上看不出悲傷,目光依舊堅定。

“丟掉一條胳膊還不夠麼?況且你現在變成了一個廢人,又有多少人知道?有多少人對你心懷感激?

“這……值得嗎?”

他仿佛在問對方,又像在問自己。

蘭登笑笑,朗聲回答道:

“大人,我成為騎士那天,就對著晨星的旗幟立下誓言:

“我將銘記身為一名騎士所要遵守的美德:謙恭、正直、憐憫、英勇、公正、犧牲、榮譽。

“我發誓善待弱者,以手中劍保護他們,恪守忠誠,守護這個國家的一切。

“若凜冬來襲,我將化身烈焰驅除嚴寒。若黑暗彌漫,我必化為曙光照亮前路。若強敵來襲,我必化為堅盾抵禦攻擊,流盡最後一滴血,也要以生命捍衛誓言。

“這是屬於我的信念,


沒有什麼值不值得。”
蘭斯洛目光抖動了幾下。

“你看到他們的時候,也是這樣想的嗎?”

他指向遠處的中央大街。

在那裡,傷痕累累的傭兵們推搡著衛兵,用一種歇斯底里的方式發洩著內心的憤懣。

“他們的犧牲沒有被任何人銘記,留下的只有傷痕與痛苦。他們渴望得到應有的回報,或說尊敬,就在這一刻,而不是什麼虛無縹緲的未來。

“他們就是這個問題最好的回應:這個國家,配不上他們的付出。也配不上你的。”

“但是。”蘭登反駁道:“他們還是這麼做了,不是嗎?”

蘭斯洛不禁錯愕。

“什麼意思?”

“傭兵是最會權衡利弊的人,甚至比那些商人還要精明。商人做生意虧損的是錢,而傭兵把腦袋別在褲腰帶上。大人,我可以打保票,他們在聽到布蘭多閣下的號召,拔出長劍之前就已有了答案,而且那個答案和現在的結果沒什麼區別。”

“但,他們還是這麼做了。”蘭斯洛低下頭說。

“對啊,他們還是這麼做了。”

蘭登同樣歎了口氣。

“他們只是這個國家人民罷了,甚至不是騎士,但他們這樣做了。沒有人去思考‘值不值得’,‘在不在乎’,他們想做的只是守護這個國家,守護身邊的人。

“這也是屬於他們的信念。”

蘭斯洛沉默不語,兩人靜靜注視著遠處。

中央大街上,一直被人推推搡搡的年輕衛兵終於頂不住壓力跪在地上哭了起來,委屈的淚水止不住流淌。

老比爾傻眼了,他望著眼前這個手足無措的孩子,也忍不住跪在地上,抱著他放聲大哭起來。

哭聲仿佛帶著某種魔力,讓整條街道都安靜了下來。

蘭斯洛看著這一切,耳畔回蕩著剛才聽到的話。

那些話語在他看來天真的可怕,卻一個字一個字滲進心坎裡。

從什麼時候起,自己也慢慢變得如此冷血了?

他如此想道。

開始覺得被人左右情緒是件糟糕的事,一定要對這個世界,對周遭的人和事冷眼相看,一定要比任何人都看得清事物的本質,試圖高高在上。

似乎從目睹了維妮婭的死亡開始,從獲得了強大的力量開始,自己的心態就悄然發生了變化。

開始厭惡情緒上的波動,試圖變得理性,冷酷,過分執著於自己的主觀感受。

如同在心底裡埋下一顆偏執的種子,潛伏在陰暗處慢慢積蓄力量。

李奧瑞克的出現讓憤怒如同決堤的洪水般傾瀉而出,這顆種子也趁機茁壯成長。它讓蘭斯洛變得暴虐、嗜血——雖然只有那麼短短一瞬,但他很確信,自己逃不出那種偏執的掌控。

因為他很明顯的感覺到一絲快意——欺淩和殺戮帶來的快感就像麻醉品,掩蓋了本該在此刻保持清醒的理智。他很確信當年李奧瑞克也是這樣變瘋的,沒有人比他更偏執了。

同時他也理解了為什麼當初夏穆寧願犧牲自己也要保全那個在他看來沒什麼價值的少年。

那是屬於夏穆的信念,一個與他截然相反,能夠保持絕對理性的少年擁有的信念。

信念的崇高,與生命的卑微或強大無關。

……

“你叫蘭登是吧。”

良久之後他開口道。

“沒錯。”

“現在改左手練劍能習慣嗎?”

“應該還……您是說……”蘭登瞪大了眼睛,難以置信地看著對方。

“接著。”

對方還扔過來一把劍:仿佛黃金打造,劍身為寶藍色,入手沉甸甸的。

毫無疑問這是誓約勝利之劍,尤涅若被古卷坎圖沙吸走之後它就跌落在演武場的廢墟中,被蘭斯洛撿到。

蘭登左手握著劍有些不知所措。

“別這麼驚訝,這是你應得的。”

“‘應得的’?”

“這是一把‘守護者之劍’,用它去貫徹你的信念吧。”

蘭登微愣片刻,然後重重點頭,聽到對方問。

“這次的遇難者被安葬在哪裡?”

“城郊的公墓。”

“我們去看看吧。”

蘭斯洛隨即邁開步子。

他欠那些逝去的生命道歉——如李奧瑞克所言,如果他在一開始就全力阻止那道攻擊,的確能挽救許多生命。

但那一瞬他遲疑了。

“好,但是,”蘭登忙問:“我還不知道怎麼稱呼大人您。”

“蘭斯洛。”
我是獅子我是王 發表於 2018-6-22 12:42
第六十八章 蘇醒與消失
    關於空間,洛坎的法師們從元素角度進行了長達數千年的論證和探索,終於得到了一個看似合理的解釋。

    法師們認為,我們所處的空間由無數條線構成,但幾乎所有人都處在最粗的一條線上。

    就像一座城市有無數條街道,大家都擠在一條街上。

    嚴格來講用粗細衡量有些不合理,因為空間線無從測量,但為了更形象一些,可以這樣簡單理解。

    每一條線都代表一個位面,它們的分佈呈梭型,除了發散的起點和收束的終點外,基本平行,不會相交。

    在無人使用時,它處於關閉狀態,只有當出現使用請求的時候才會打開。

    這也符合能量最低原理。

    而閃光術的原理,就是通過支付一定魔力來打開新的空間線,在“僅有一人使用”的“空曠”線上移動(這也可以解釋為什麼懷恩無法用閃光術掙脫吸力)。

    再回到剛才那個例子,這個人用魔力打開了一條新的街道,上面只有他一個人,毫不擁擠,所以可以想怎麼加速就怎麼加速。

    也正因如此,法師在這裡移動更快,而且無論多少名法師一齊使用閃光術,都不會造成“堵車”,因為每個人前往的空間線是即時生成的。

    盜賊系職業潛行時遁入影界也是如此,法師的“象牙屋”也是如此,都處於同一空間中的不同線上,所以不會出現兩名盜賊遁入同一個影界,兩名法師的象牙屋互相聯通的情況。

    於是熱愛探索的法師們在提出了空間線的概念後,又把目光聚焦線上的兩個彙聚點上。

    一個發出,一個收束,他們統稱之為節點,並覺得節點就是從這個空間前往另一個空間的關鍵。

    一位叫以撒的學院派法師曾提出過這樣一個理論:我們所追求的、這個世界的真理都表現出一種讓人身心愉悅的和諧,比如著名的黃金分割比例就脫胎於對數字的研究,而前者蘊含的豐富美學價值使其廣泛應用於建築和藝術。

    因此他覺得,空間線的起點和終點類似人的出生和死亡,一條完整的線就像一個人完整的一生。以此做出遐想——那要是不完整呢?夭折呢?

    是否會在半途走向終點?是否意味著新的“節點”?

    構成這個世界的本質是元素和靈魂,如果我們能讓這兩者相互作用,在中途強行隔斷空間線,是否就能人造一個節點出來?

    他還為此想出了一個實驗,名為“以撒熔斷實驗”。過程就是收集足夠的元素和靈魂能量,使其發生劇烈反應,以此來達到人造節點,從這個空間離開的想法。

    站在上帝視角,我們可以說他和真理只有一牆之隔,但很可惜,這個猜想缺少一個重要環節。

    他不知道的是,構成世界的本質是三大要素:活性元素(澎湃元素),湮滅元素(死寂元素)和靈魂。這三者是彌婭創世的關鍵,也是她神力的組成部分。

    而洛坎,澎湃元素絕跡。

    在世界誕生之後,這三種組成世界的不同成分分別由三位管理者控制。其中塑魂者帕圖納克斯控制靈魂;操縱者伊卡莉掌管魔網,控制所有的死寂元素;而澎湃元素則交由觀察者坎洛什。

    但那位以撒法師的猜想是完全正確的,從洛坎到赫魯的管道無外乎三條,除了兩個天然形成的節點之外,任意一處“打開”的空間線也會出現一道縫隙,讓他穿越到赫魯。

    因此“熔斷”這種方法是非常靠譜的,只可惜他生不逢時。

    當初夏穆在風之蒼穹時就儲備了大量澎湃元素,還從蘭斯洛那裡要來了部分伊莫特魯的力量,再加上洛坎的死寂元素,這才勉強湊齊熔斷空間線的基本要素。最後更是用靈魂自爆的方式完成這一壯舉,因此沐言的靈魂才能被送到赫魯。

    至於他怎麼脫離伊蘇的神力禁錮的,這個暫且按下不表。

    而發生在晨星的這場鬧劇,也有異曲同工之妙。

    首先是基本要素:死寂元素到處都是;澎湃元素來自木劍的轉化;而最為關鍵的靈魂力量,則來自蘭斯洛和李奧瑞克。

    連他們兩人都不知道,自己在不經意間為這次空間傳送貢獻了一份力量。

    然後元素在兩把劍之間來回傳遞,就像環形鐵軌上不斷加速的列車,最終引燃了這一切,只是這次的升溫過程十分巧妙,沒有某人那麼簡單粗暴,僅僅局限在一小片區域內,因此動靜並沒那麼可怕。

    所以,今天的赫魯又迎來了三位新的客人。

    -------------------

    懷恩是第一個醒來的。

    或者說他以一種奇怪的方式醒來。

    仿佛被喚醒——赫魯的空氣喚醒了他體內的某些東西。

    懷恩睜開眼,原本睿智的神光從他眼中一點點褪去,屬於人類的複雜情感慢慢消失,剩下一雙淡漠的眼睛。

    仿佛看透了一切。

    那是一種在經歷了漫長歲月的長生種才有的淡泊,和他相比,就連精靈都稍遜一籌。

    他環顧四周後,仿佛一台生銹的機器似的活動著手腳,然後將手放入冥河中。

    一道若有若無的波動散開,巨大的身影呼嘯而至,仿佛穿越了時空。

    巨龍在空中展開雙翼,遮天蔽日——雖然赫魯沒有太陽。

    殘破身軀上的琥珀色雙瞳凝視著懷恩,無邊的壓力擠向這名老人。

    尼烏德拉,或說奧杜因從眼前的老人身上感受到一股熟悉的力量。

    “奧杜因。”

    懷恩,或說變了個人的懷恩開口了,準確地叫出了他的真名。

    巨大的龍目露出一絲震驚,瞳孔像貓科動物一樣豎了起來,目光變得尖銳。

    “krah-los?”【龍語:卡爾羅斯/卡洛斯】

    龍的吐目掀起一陣無形的波紋,蕩碎了方圓十幾裡降臨在冥河之上的所有靈魂。

    “你又念錯了,老夥計。”懷恩糾正道:“是‘krah-lo-shi’,坎洛什,這才是我的名字。”

    “hin-ra-warah-n+l-dova!”【龍語:你被巨龍吞噬!】

    (注:本意為‘你(在過去明明)已經被巨龍吞噬了!’,但作為比精靈還誇張的長生種,龍沒有時間觀念,所以龍語無時態變化。)

    盛怒之下,這道吐目在冥河上掀起滔天巨浪,但懷恩只是伸出手微微一撫,鋪天蓋地而來的河水就乖乖退了回去。

    準確說如同一段倒放的錄影:濺射的浪花飛回水裡,探出腦袋的巨浪重新蟄伏。

    “你說的沒錯,但誰知道那是哪個‘我’呢?連我自己都分不清。”老人攤攤手:“雖然洛坎的未來走向同一個結局,但這也無法改變它有無數條線的事實。”

    奧杜因逐漸冷靜下來。

    “對嘛,這才是你。”懷恩,或說坎洛什笑道:“雖然無法獲得我的記憶,但這種冷靜思考的能力應該可以繼承,畢竟你吃東西不怎麼仔細。”

    “hin——”【你——】

    “好了好了,我知道你要說什麼。”懷恩打斷了他。“我是一條即將消散的回饋罷了,湊巧被赫魯的元素啟動,所以等會兒還要麻煩你將這具身體送回去。

    “別用這種眼神看我,我沒有勸你收手的意思。你看,即便你吞噬了我,我也對你沒有絲毫恨意對不對?在我看來任何一條線上的發展都是有可能改變末日到來的,說不定你做的是對的呢。”

    “fodein-ra-hin-gr+n?”【你(在未來到底)看見了什麼?】

    坎洛什沉吟片刻,表情認真道:

    “萬物皆為主宰,神靈永遠緘默。

    “漫長輪回即將結束,僅有一人窺見聖光。

    “老夥計,我們的母親化為了這個世界,無論她的意識是否存在,都在冥冥之中注視著我們。

    “從渺小的蝴蝶扇動翅膀開始,這個世界的軌跡就不是我們能掌控的了。每一條路的盡頭在開始的地方就已經確定了,無論你試圖如何掙紮——甚至就連你的掙紮也被預言包括在內。

    “比如此時此刻,我的出現,你的訝異,以及你為了挽救自己的性命做的這一切佈局,都在其中。

    “希望你能理解這句話,但願那還來得及。”

    說完,坎洛什留下一個意味深長的微笑,然後閉上雙眼。

    奧杜因感受到那股熟悉的力量從他身上消失了。

    “krah-l

    巨龍發出一聲低沉的吼叫,目光看向仍然昏迷的蘇利亞和格莉絲。

    良久,他揮揮爪子將懷恩送回了洛坎,然後拍打著翅膀飛走。

    ……

    同一時間,赫魯西北方向,塔林人世代守護的聖地“漆黑之地”。

    一扇木門鑲嵌在古老的樹幹上,門上雕刻著玄奧的花紋,藍皮膚的塔林守衛在旁邊打瞌睡,鼾聲震天。

    就在這時,門上的花紋突然亮了起來,如同一個人在呼吸。

    光芒漸漸暗淡,悄無聲息地消失,整個過程沒有發出一絲聲響,也沒有人發現。
我是獅子我是王 發表於 2018-6-22 12:42
第六十九章 出發
    大概一個小時後,漂浮在冥河上的蘇利亞醒來了。

    蘇利亞醒來時發現身體浸泡冰冷的水中,呼吸到的空氣也十分渾濁,懷裡還抱著一個沉甸甸的人。

    “這是哪裡?”

    少女掙扎著站起來,感覺身上一陣酸痛,軟綿綿的使不上力氣。

    但這股腐敗的空氣卻莫名給人很舒服的感覺。

    劍士們修煉的鬥氣和法師的魔力追根溯源都來自於空氣中的元素,只是他們讓元素更多地作用於自身,而不是研究其構成和應用然後再釋放出去。因此感知沒那麼敏銳,只能隱約察覺元素的不同,卻具體說不出所以然。

    她的手中還握著蘭斯洛的木劍,至於另一把黑劍則消失不見,變成一本黑色的古卷漂浮在水上。

    蘇利亞撿起古卷,收回戒指裡,把注意力放在懷裡的人身上。

    “莉莉絲小姐?”

    少女費勁地想了半天,終於想起這名有些眼熟的銀髮少女是誰。

    只是現在的她似乎有些異樣——就像一尊被打碎的雕像,蛛網般的裂縫遍佈身體,縫隙交叉的地方一塊塊剝落,露出琥珀色的內核。

    冰冷的河水立刻從縫隙中灌進去,流過時同樣沾染了一些琥珀色。莉莉絲的臉色也愈發蒼白,嘴裡出現含糊不清的囈語。

    “達尼……達米安……”

    “達米安?”

    蘇利亞猛然想起這個名字的主人。

    位於白岩礦場的死靈法師紮伊克斯!

    沉寂許久的記憶被重新翻起,她也終於想起來為什麼莉莉絲小姐如此眼熟了。

    她在紮伊克斯的書房裡見過的那副畫!格莉絲·鐘斯!

    所以眼前這位根本不是什麼莉莉絲,而是格莉絲!

    蘇利亞急忙抱緊她,試圖用自己的體溫為她禦寒。

    “達米安……”

    格莉絲的囈語越來越輕,身體也愈發冰冷,冥河的沖刷在慢慢剝碎她的身體。

    “格莉絲小姐!達米安先生還活著!”

    蘇利亞緊緊抱著她向高聳的河岸邊趕去。

    冰冷的冥河中仿佛有一層看不見的臺階,其上的河水堪堪沒過她的大腿。

    但這不代表她能抱著格莉絲離開水面。

    每當她試圖抱著她脫離河水時,水流總會變得粘稠,像無數雙鬼手從四面八方拉扯著她的頭髮和瀕臨破碎的軀體,掙扎過後總會露出更多的琥珀色內核。動作過於猛烈時,還會有浪花卷起朝她撲過來。

    蘇利亞意識到那些發光的內核才是格莉絲的本體,儘量不讓河水碰到它們。

    “格莉絲小姐,堅持住!達米安先生還活著,他很愛你,書房裡還掛著一幅你的畫像,為了能找到你,他甚至不惜變成死靈法師……”

    “你一定要堅持住啊!我發誓我會帶你去找他的!”

    少女拼命奔跑的過程中,冥河仿佛意識到一道甜美的靈魂正在脫離自己的牢籠,極力阻攔,一道道波浪湧起,不斷拍打在蘇利亞身上。

    她咬咬牙,將格莉絲背在身後,粘稠的河水不甘心地糾纏著銀髮少女的雙腳。

    “你們——休想——得逞!”

    堪堪跑到高聳的岸邊,蘇利亞身上出現了一層亮紫色的光環,離體大概只有十公分,這是她能做到的極限了——在經歷了一場艱難的戰鬥,還砍出了驚天地泣鬼神的一劍後能做到的極限。

    見目標即將離開,冥河仿佛瘋了似的卷起一朵巨浪,如同大手一樣呼扇過來,蘇利亞低喝一聲,所有力量灌注到腿上,縱身一躍,竟然強行掙脫了拽著格莉絲的河水。

    此時她浮在半空中,巨浪襲來,不斷靠近,少女扭轉身子用盡全身力氣一劍劈出,在粘稠的河水上砍出一個凹陷,後者竟像果凍一樣將她反彈了出去。

    河水凝聚的兩隻大手也堪堪合攏,差一點就會控制住她。

    “再見啦!”

    借著這股力量順利上岸的蘇利亞沖冥河擺了擺手,長舒一口氣,然後毫不顧及形象的躺在了地上。

    “呼——累死本小姐了。”

    躺在地上她才來得及注意眼前這方暗淡渾濁的天空。

    “我似乎被送到了一個不得了的地方呢。”

    少女如是想道。

    ……

    今天是迷霧曆599年9月23日。

    距離閃耀金幣被搬到霍斯狄的第二大街已經過去了五個多月,這裡也發生了翻天覆地的變化。

    街道呈蚊香形的城市裡格外冷清。

    造成這種冷清的原因有兩個:第一是絕對人口的銳減,第二是相對人口的銳減。

    造成前者的原因是五個多月前城主霍斯狄大手一揮,掏出十張納格法爾號的船票,聲稱可以帶50人上船,為此傭兵們爭的頭破血流。

    雖然是以“比賽”的方式進行角逐,優勝者才有資格上船,但這個“比賽”可是真刀真槍的血戰,於是比賽結束後,這個全民皆兵的城市幾乎少了1/10常駐人口。

    比賽的死亡率高達40%,霍斯狄光收報名費都夠好幾張船票錢了。

    後者自不必多說,優勝者攜家帶口一齊前往吉歐爾港,該收的攤也收了,該關的店也關了,自然不會有什麼人還逗留在城裡。

    這些關閉的店鋪中就包括“蜜卡之家”和“甜美的絲薇特”。

    米卡和絲薇特這對兄妹在經歷了那次變革後愈發感激格雷澤(雖然是沐言假借其名),但也感受到了自身的弱小。於是兩人棄“勺”從戎再度踏上戰場,從一眾七級傭兵中脫穎而出,擁有了上船的資格。

    支持絲薇特戰鬥到最後不光有對力量的渴望,還有她對格雷澤的思念——不管格雷澤大人變成多麼難看的怪物,絲薇特一定會陪你到最後!

    少女是這麼想的。

    這個期間兩家店租借給了傑瑞和湯姆兩兄弟,這哥倆將靈敏的嗅覺發揮到極致,作為盜賊的手速也不差,再加上湯姆似乎與生俱來的料理天賦,經營之下生意竟比之前還要紅火。

    但天下沒有不散的筵席,隨著米卡和絲薇特的離去,這兩家店也關門了。

    霍斯狄沒有“合同”轉讓這一說,你不要了就歸霍斯狄所有,就算有血緣關係也不能“傳承”。

    於是傑瑞和湯姆只好被迫離開。

    好在他們這段時間攢了不少錢,這哥倆決定去霍斯狄以北的瓦丹城見見世面。

    “我們才不去什麼吉歐爾港呢,在瓦丹遠遠地看看納沙爾流域上的大船駛過就好。”

    這是兩人內心的真實寫照。

    此刻他們已經在物質生活繁榮的瓦丹城了,而且過的很滋潤,除了手頭的錢快花完了以外沒有任何困擾。

    而此刻,霍斯狄城外的餘燼莊園裡外,格雷澤戀戀不捨地望著自己的城堡,沐言就在一旁等著,也不催促。

    良久,老人才輕歎一聲,拂袖轉身。

    “大包呢?”沐言問。

    格雷澤撇撇嘴:“留它看家,打掃衛生什麼的。”

    沐言不禁失笑。“你確定要留一口箱子看家?還要打掃衛生?”

    “那不然呢,留一個燭臺?還是一個掃帚?”老人笑笑。“走吧,沒什麼好留戀的了。”

    “嗯。”

    沐言點點頭,把手指放進嘴裡吹了一聲口哨,一團雪球似的生物從露臺上飛了下來。

    “這是什麼?”老人好奇地盯著這只酷似貓頭鷹的生物。

    “我用基礎附靈術做的元素生物。”

    他伸出胳膊讓雪鴞停在上面,得意地介紹道。

    “它還有個好聽的名字叫‘勇敢的海德薇’。”

    格雷澤看的目瞪口呆,忍不住伸手去摸海德薇的羽毛,後者猛然閃開的同時還用圓鼓鼓的眼睛瞪他。

    “你這已經脫離‘基礎附靈術’的範疇了吧?”

    “不不不,這只傻鳥除了會飛和聽我的指令以外什麼都不會。”沐言解釋道:“一開始我打算做一隻銀翼飛鷹來著,結果捏岔了。”

    其實他美化了一下自己的藝術才能,他只是想捏一隻貓而已……

    聽到這番話,老人不禁更好奇了,隨口問道:“它可以戰鬥嗎?”

    “當然!”

    “那……主要方式呢?”

    “當然是法師的浪漫了!要不然為什麼叫‘勇敢的海德薇’?”

    “……”
我是獅子我是王 發表於 2018-6-22 12:43
第七十章 鹹魚(上)
    霍斯狄北邊的瓦丹城,毗鄰堪比內陸海的納沙爾流域,是個特殊的“港口城市”。

    冥河對赫魯人來說比劇毒還可怕,畢竟沾之即化。所以根本不需要做什麼監督措施,大多數試圖在非捕撈季佔便宜的人都逃不過屍骨無存的下場,篾潮人也沒心思管那些漏網之魚——他們覺得有能力的私捕者理應得到這些,沒理由加以干涉,冥河又不是篾潮人的。

    所以即使在非捕撈季,也沒有船隻敢在納沙爾流域橫行,畢竟納格法爾號那樣特殊的大船在整個赫魯也只有一艘。

    據說當初有很多,但都在尼烏德拉現身那次被毀掉了。

    因此對沒有持續飛行能力的人而言,如何橫渡宛如劇毒的冥河就成了難題。

    聰明的瓦丹人看到了商機,他們在納沙爾流域兩邊建立了飛行哨站,用羽翼巨大的血喙渡鴉運送旅客,收取高額的費用。因此瓦丹城是赫魯少有的幾個商品經濟非常發達的城市,這裡商人眾多,囤積著大量貨幣,娛樂產業和服務業繁榮,物質生活水準比霍斯狄高出了不知道幾個級別。

    同時這裡也是赫魯罕見的“秩序”之地。

    不同于霍斯狄那樣簡單粗暴的秩序,這兒的生活安寧的令人髮指。

    曾經有許多慕財而來的粗魯傭兵就因為隨地吐了一口痰就被衛兵叉出去了,反抗強烈的還被綁起來由血喙渡鴉扔進了冥河,屍骨無存。

    畢竟這兒是“港口”城市。

    其城主本人也是幾個大商會的首腦之一,對於城中秩序的維護十分看重——畢竟有錢人都是惜命的,而且越有錢越珍惜,誰也不想自己的財富沒花完就丟了性命。

    夏洛克就是城裡的傑出商人之一,他雖然實力一般,財富也比不上那些超級商會,但也足夠讓普通人眼紅不已。

    很多人都對他的這筆財富嫉妒不已,但礙于其僕人西利歐的強大劍術,只能把這份羡慕咽回肚子裡,心裡罵罵咧咧的同時表面上還要十分恭敬。

    說起西利歐這名忠僕,那可是一樁古老的故事了。他算得上夏洛克家族有史以來最棒的一比買賣——從夏洛克的傭兵曾曾曾祖父泰隆開始,他們就把冒險活動稱為買賣,直到後來他們真的做起了買賣。

    大概在五六百年前,那時候上一個紀元“海藤”剛剛結束,新的紀元“迷霧”初始,傭兵泰隆在走投無路之下幹起了私自捕撈靈魂的勾當。

    赫魯人都知道,能在冥河的沖刷中保存下來的靈魂,都是外來者中的精英,他們自身的實力、腦子裡的知識都是寶貴的財富,因此每年想要登上納格法爾號的人擠破了頭。

    納格法爾號的掌舵者篾潮人正是看中了這一點,牢牢把控著這艘船。

    由他們打撈上來的靈魂會被重新塑造身體,然後以拍賣的形式出手,最後在總收益中拿出一半,平均分配給登船的每個家族。

    至於撈到的靈魂是什麼成色,有什麼特殊才能,全憑運氣。因為靈魂剛上船時大都渾渾噩噩,不甚清醒,再加上篾潮人為他們打上了烙印,因此這種拍賣頗有賭博的意味。

    對此瓦丹城的商人們早就做過計算了,篾潮人很懂行情,他們極有可能在暗地裡調查了每張船票的成交價,所以每次給出的拍賣底價都是視船票價格上下浮動的——船票賣的越好說明這些人手裡錢越多,底價自然要高,反之亦然,否則會造成流拍。

    這麼看來篾潮人也沒有他們表現出來的那麼“腦子裡都是肌肉”。

    於是這也就造成一個長久以來的定理:即便在船上一件事都不幹,最後分到的錢也能抵消船票的花費,更不用說很多人的船票都是通過灰色手段得到的,根本就沒花什麼錢。

    除開這些赤裸裸的金錢收益,在船上還能與其他家族的大佬相遇攀談,這就足以值回票價了。

    所以每百年一次的捕撈季更像一場赫魯上層社會的沙龍。

    但這畢竟只是每百年才有一次的盛會,而且篾潮人放出的船票也不多,因此能夠得到“外來者”靈魂的赫魯人就更少了。

    於是拿自己的生命做賭注,私底下進行比“虎口奪食”危險數千倍勾當的私捕者就多了起來。

    這也應證了“天下熙熙,皆為利來;天下攘攘,皆為利往”這句話。

    他們絕大多數都葬送了自己的性命,死的連渣兒都不剩,但也有成功者,比如夏洛克的曾曾曾祖父泰隆。

    他就成功從冥河撈到一個強大的劍士靈魂,隔著老遠都能從對方身上感覺到鋒利的氣息。

    泰隆早年在吉歐爾港為篾潮人幹過活,知道一些製作烙印的方法,於是依瓢畫葫蘆混合著自己的血也弄了個烙印,還為這個靈魂重塑了身體。

    結果真讓他成功了,這名劍士不但完全聽命於他,還保留了絕大部分實力。

    泰隆喜出望外,給對方起了個名字叫西利歐,然後帶著西利歐回到瓦丹城。

    憑藉西利歐強大的實力和無人知曉的身份,他很快從角鬥場收穫了一大筆錢,然後以此為本錢做起了買賣。這期間無數次遭遇暗殺,都被西利歐一一化解,泰隆粗略估計這位的實力遠超七級傭兵,說不定更高。

    現在五百多年過去了,泰隆早已死去,西利歐的主人也幾度更換,成了今天的夏洛克。

    馬克思曾說過,“有50%的利潤,資本家們就會鋌而走險”。面對這條快捷的致富之路,泰隆的後人們也從未放棄過效仿。但很可惜,找到西利歐似乎耗盡了家族的所有運氣,之後許多年裡他們一無所獲。

    但夏洛克不信這個邪。

    他覺得自己一定可以重現當初的奇跡。

    這當然不是自我感覺過分良好,而是他有所倚仗。

    大概在幾十年前,他招待過一位來自東方的畫師,對方尤其擅長用奇怪的姿勢捏著炭筆繪畫。之所以姿勢奇怪,是因為那位畫師天生只有八根指頭,還經常以此自我調侃。但儘管如此,對方的化作卻栩栩如生,用簡單的黑白灰三色就能表現出光與影的交織,立體感是其他畫作不能比擬的。

    這位元畫師還隨身攜帶著許多造型古怪的模具,看上去就像肉色的泥巴人一樣,栩栩如生,畫師練筆時經常拿出來擺弄。夏洛克一開始對此不怎麼上心,直到有一次喝酒過程中,這位畫師喝大了,不小心告訴了他一個秘密:這些看似沒什麼用的泥巴可以延緩冥河河水的侵蝕。

    夏洛克頓時長了個心眼,也沒追問,而是在第二天以自己買了幾套精美的全身鎧缺少內襯為藉口從對方這兒買走了一些“模具”。

    後來那個畫師從瓦丹離開,前往霍斯狄,他忙於生意也忘了這茬,最近距離捕撈季越來越近,人們口中有關冥河上的風光也讓他動了心思。

    是時候在篾潮人動手前幹一票大的了!
我是獅子我是王 發表於 2018-6-22 12:48
第七十一章 鹹魚(中)


    冥河從赫魯的西北角斜向東南一瀉千里,所以從瓦丹城向東直走四十裡也能到河畔,同時這兒也是整個納沙爾流域距離河岸最近的地方——這裡的岸邊僅有五米高。

    因為這個原因,這裡就成了私捕者們最常來的地方,岸邊的幽魂木樁也不翼而飛——就像一所高中操場邊的圍牆附近總有一條被“越獄者”們踩出來的小徑一樣,寸草不生。

    此時兩個明晃晃的靈魂正向這邊走來。

    “埃裡克你確定我們可以從這兒上去?”阿瑪瑟忍不住問。

    距離兩人達成共識已經過去了十多天,他開始懷疑自己當初的決定是不是有些草率。

    眼前這傢伙除了想像力之外,沒有一點可以和另一個與他一樣話多的人類相比。

    起碼那個傢伙總能拿主意,而這個……

    五天前,兩人在岸邊看到了活的“岸上人”,還興奮地沖他們揮舞手臂。

    結果是讓人喜悅的,那幾個人類同樣興奮地朝他們跑過來,就在岸邊,扔來了救援用的——這倆是這麼認為的——網兜。

    阿瑪瑟一隻手抓著網,一隻手拽著埃裡克,在岸上人的幫助下堪堪讓兩人脫離了河面。

    然而就在他還沒來得及說出謝謝時,一朵巨浪拍過,將兩人卷了回去不說,還欲求不滿的波及到岸邊,飛濺在那幾人身上。

    然後詭異的一幕發生了,那幾個人像一團乾草沾了火星,瞬間燃起無形的火焰,竟像驕陽下的冬雪般融化了,失去支撐的衣物尚未落地裡面就已空空蕩蕩。

    回過神後阿瑪瑟才突然意識到:這幾個人真的是善良的路人嗎?

    他隨即把這個問題扔給埃裡克,結果對方表現的比他還懵懂:比起他至少還有幾十年的冒險經驗,埃裡克就是個十足的宅男文青,更不要說他那聞者語塞見者說不出話的悲慘遭遇了……如果阿瑪瑟知道“安東尼”這個名字背後代表的故事,估計一定悔的腸子都青了。

    這麼一個單細胞如草履蟲的傢伙,自己怎麼會把決策權交給他呢?

    ……

    面對阿瑪瑟的問題,埃裡克也沒之前那麼篤定了。

    “我覺得吧……”我們的推理作家捏著下巴,眉頭緊蹙。“根據我的縝密分析,這裡是距離上面最近的地方了,別的不說,呆在這兒被人撈上去的概率也高一些。”

    “你仍然覺得那些人是好人嗎?”

    “當然不是,但你有沒有想過,如果不被撈走,會發生什麼?”埃裡克似乎突然變聰明了,他指著兩人頭頂渾濁的天空。

    “你看那些明晃晃的靈魂,一個個從天而降,有的一下來就化了,有的只堅持了一小會兒,再加上那些‘岸上人’見到我們時驚喜的表情,你覺得我們算什麼?”

    “什麼?”

    “好魚!”埃裡克信誓旦旦道:“而且是肉質肥美,十分罕見的優質好魚。”

    阿瑪瑟哭笑不得地望著他,但心底裡竟還有幾分期待。

    似乎……他說的非常有道理。

    埃裡克又補充道:“你是強大的精靈,我是弱小的人類,雖然我們都各自隱瞞了以前的故事,但很顯然,這裡是死後的世界。那麼問題隨之而來,洛坎每天有那麼多人要死,就算大多數落下來的都化了,那剩下那些呢?”

    “你是說……和我們一樣的‘好魚’?”

    “沒錯!”埃裡克點頭道:“雖然我們每天都在經歷河水的沖刷,但基本沒發生任何變化,這就說明一直待在河裡是不會消亡的,對嗎?”

    “繼續。”阿瑪瑟表情也嚴肅了起來。

    “如果真是這樣,那河裡的‘倖存者’只會越來越多,而不像現在這樣冷冷清清。試想一下,就算‘好魚’誕生的幾率是萬分之一,洛坎存在的上萬年間一共要死多少人?他們中會誕生多少條‘好魚’?雖然這片流域很寬闊,但好歹也看得見邊際,應該十分擁擠才對,那他們去哪兒了?我一直在考慮這個問題,直到看見岸上那幾個人我才明白,他們多半是被撈走了。”

    說道這兒埃裡克的眼神突然有些飄忽。

    “我生前住的地方……媽的怎麼說起來這麼奇怪呢。”他撓了撓頭。“我在的小鎮旁邊有一條河,還有一位年邁的學者置辦了魚塘。每年初春河水解凍的時候,他都要雇人去河裡撈一批魚苗,那陣勢可不小,至少四五條船,十幾個能幹的小夥子,很少有魚能夠逃走。

    “我問過莫森先生為什麼那樣的活動每年只有一次,他告訴我說成本太高,而且河裡魚的數量在緩慢上升,大概年末的時候接近飽和,頻繁捕撈沒有益處,所以初春這樣做效果最好。但即便如此,他偶爾還是會去河邊釣釣魚。”

    聽完他這番話,阿瑪瑟隱約抓住些什麼,但又不十分透徹。

    見他一臉迷惑,埃裡克無奈道:“還是那個比方,我們就是河裡數量緩慢上升的魚,你是要被十幾個大棒小夥撐著船撈走,還是被一個七八十歲的糟老頭子釣走?”

    “有區別嗎?不都是被人帶走,拍死在案板上然後做成菜嗎?”阿瑪瑟皺著眉頭回答,他顯然還沒能從那個比喻中走出來。

    “天呐……”埃裡克捂著額頭。“你們精靈的思維都這麼僵硬嗎?我那只是個比喻,我們是‘魚’,但不是無所作為的鹹魚,而是會咬人,能反抗的棲風河碧水鯢!”

    阿瑪瑟臉皮抽動了一下,瞥了他一眼。

    “碧水鯢可是一種五級魔獸。”

    “……好好好,你是,不算我。”埃裡克撇撇嘴。“你是碧水鯢,我是跟在你旁邊的蜉蝣好吧?”

    “蜉蝣是沒腦子的。”

    “草魚總行了吧!?”

    “可以。”

    兩人交談間,已經慢慢靠近了那塊地方,而此時正好從上面探出兩個腦袋。

    “草魚閣下,你點的七八十歲的老頭兒到了。”阿瑪瑟說。

    “那麼五級魔獸碧水鯢閣下,是時候展現魔獸和野獸的不同了。”埃裡克縮在他身後一本正經地說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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