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遊戲異界] 黃昏編年史 作者:夏牧訸 (已完成)

 
我是獅子我是王 2018-6-21 16:48:02 發表於 遊戲競技 [顯示全部樓層] 回覆獎勵 閱讀模式 712 260899
我是獅子我是王 發表於 2018-6-22 10:48
第二十二章 神不允許(下)

    他很特殊,即便在做什麼都要申請的洛坎,即便周圍都是死寂元素,他也可以隨意調用。

    只是當他在夢境裡掌握了脫離藍圖和公式,隨意操控元素的技巧後,還未來得及離開風之蒼穹嘗試操控死寂元素,就被夏穆搶了身體,然後送到了赫魯。

    但他依稀記得,伊莫特魯巨坑之上那場戰鬥進行時,夏穆為了更好的操控元素,自始至終都在燃燒靈魂,很顯然想要對脫離藍圖靈活駕馭死寂元素,是需要付出代價的。

    至於格雷澤,也難怪這樣的傳奇法師都對他的操控技巧稱讚有加,對方剛脫離了魔網的桎梏,還未來得及享受喜悅便被伊卡莉襲擊,然後靈魂也莫名其妙地來到了赫魯。好不容易在冥河的沖刷中活了下來,又被篾潮人當做奴隸撈走,還發生了後來這一連串事情……

    身為一個傳奇火舞者,他的確沒有必要去研習這些與自身主修元素衝突的法術。換句話說他就是一個掌握了很多模具,記了一輩子藍圖的老師傅,好不容易可以拋開模具自由創造了,卻被“河泥供給者伊卡莉”不滿地革職了,只有艾什被冰凍的那段時間,他才有了自由創作的機會。

    反觀沐言,雖然披著一層死靈法師的皮,但也只是借機逛了趟尼弗海姆,讀完了紮伊克斯的幾本手劄,又學會一些操控靈魂的手段,此外重心反而放在了水系法術上,為了應付獸潮,他還當著彌修亞的面轉職成了寒語者。

    然後是風之蒼穹,夢境裡的戰鬥。現在看來,那完全是夏穆為了讓他能提前適應赫魯的生活特意安排的,因此頗有種“准巫師”內測先行試玩的感覺。

    總的來看可以用‘大雜燴’和‘萬金油’總結他:什麼都會但什麼都不精通,用‘靈魂男巫’來形容他似乎也很貼切,前者代表他除了元素之外還擅長操控靈魂,後者代表他也屬於‘自由的捏泥人’。

    他也不知道這樣是好是壞,就目前來看,似乎感覺還不錯。他徹底告別了之前的賽前統籌型人格,戰鬥全憑臨場發揮,借助夏穆的科學分析就地取材,見招拆招,頗有幾分“姑蘇慕容”的感覺。

    ……

    面對老人“何時來赫魯”的問題,沐言有些躊躇。他不知道該不該說自己其實並無烙印,還是自由身這種話。而老人見眼前這位年輕的法師許久不回應,便識趣地轉移了話題。

    “這個問題就此揭過吧,既然你也是死靈法師,那應該知道‘攫魂者’三個字在赫魯意味著什麼吧。”老人問他。

    沐言點點頭,攫魂者之于赫魯就像死靈法師四個字在洛坎的待遇一樣。

    雖然在他接觸到的大多數死靈法師都是和善之輩,比如尚未黑化,並且明顯已經得到了救贖的紮伊克斯老師,比如眼前這位慈祥的父親,再比如死靈法師鼻祖沃德先生——也就是我們的蘭斯洛閣下。但這依舊改變不了這一職業在人們心中的印象。

    不同于亡靈學派那種更偏向於生物學家和化學家,解剖一具屍體都要向學校發出申請然後記錄在案的存在,死靈法師更像偏執狂,更乖張暴戾,其性格在冥河的干擾下逐漸扭曲。

    如紮伊克斯所言,“除了那位神秘莫測的死靈學派創始人沃德以外,其他人大都懷著某種執念涉足其中。”甚至就目前來看,這位創始人也是因為同種原因踏入冥河,但這終究是個讓亡者難以安息的職業,也的確出過很多徹底泯滅了人性的傢伙,給人類帶來巨大災難。

    或許這早已脫離了蘭斯洛的初衷,但他也無能為力。迷失在力量中的人太多太多了,再加上所謂執念又給了這一切一個合理的藉口,人一旦給了自己臺階下,便會一發不可收拾。

    事實上就連紮伊克斯都在成為瘋巫妖之前做了一些傷天害理的事情,沐言對他的判斷多少有些主觀色彩。

    ……

    “說起來倒是‘攫魂者’這個身份救了我。”老人有些感慨。

    “當初艾什還未蘇醒時,我嘗試過很多方法找回他的法師天賦,其中就包括死靈學派。雖然我們的諸多法術都是從靈魂入手,但那針對的是尚有意識的靈魂,而且我也很少那麼做,所幸赫魯空氣中彌漫著龐大的靈魂能量,足夠支撐我的研究。

    “您就是那個時候發現的‘元素融合’?”沐言問。

    格雷澤點點頭,苦笑道:“你猜得沒錯,雖然那些研究對於解決艾什的問題並無幫助,但誤打誤撞之下卻讓我發現了元素融合的技巧。這也是艾什一直把我留到現在的原因。

    “我曾把自己來自洛坎這件事大概講給他聽,隱去了有關神靈和兩個世界不同的那些部分,只說在機緣巧合下來到了赫魯。但他覺得我有所隱瞞,甚至認為‘元素融合’技巧就是我從他身上偷走的,畢竟之前身為奴隸那段歲月裡我從未提及這件事,反而是他從冰中蘇醒後我才掌握。

    “於是漸漸的,他開始越來越偏執,但也越來越冷靜,不像一開始那樣每天都憤怒地大喊大叫。現在回過頭去思考,你提到的那件事大概也是他從那時就開始計畫的了。

    “這座莊園的一切設施他都有許可權,在能量充裕的情況下誰來操控都沒有區別。甚至於我為了平時能安心研究,將一些警戒性質的東西都交由他來掌管。因此在囚禁了我以後,他從餘燼指環中找到了我有關‘元素融合’的筆記。但那其中涉及許多操控靈魂的技巧,也就是死靈法術,赫魯人很不擅長這些,他便試圖從我這兒得到知識。”

    老人歎了口氣,“可是那是‘攫魂者’的象徵啊……雖說不至於一學會就被人發現,但如果日後要外出冒險的話終歸容易帶來麻煩。於是我始終沒答應他,並告誡他不要過於迷信這股力量,沒有一顆強大的心靈無法駕馭死靈法術。但他認為這些只是我的拙劣的藉口而已。

    “再後來,他開始以我的名義頻繁購買實驗材料,我原本不知道這些,但他多次帶著未完成的卷軸和法術下來,一邊在我身上進行試驗一邊威脅我。”老人無奈地笑了笑,“那小子顯然小瞧了一位傳奇法師的意志,就算沒有身為奴隸的那段日子,我也不會被這種小事困擾。”

    “他的克拉貢語也是那個時候學的嗎?”沐言忍不住問,如果不是對方聲稱來自“珈藍協會”,又自封“傳奇男巫”這種不倫不類的身份,他還真有些將信將疑。

    “應該是吧。”說到這兒老人有些不好意思地笑了。“法師嘛,誰還不會個幾門古老語言的,我在珈藍那會兒就是雷斯林老師語言課的常客,還會借機提出一些刁鑽的問題。所以我來到赫魯以後,筆記裡經常不由自主地穿插著三四種語言。”他突然有些疑惑地望向沐言,“說起來你有沒有覺得,赫魯人所使用的語言有點像克拉貢語的起源?”

    “對對對……”沐言忙不迭地點頭。“雖然我沒找到記載赫魯歷史的書籍,但從吟游詩人傳唱的詩歌中還是可以發現,這麼多年來這兒的原住民始終未能形成相互獨立的國家,因而語言也未發生太大變化,這和洛坎的情況完全不同。”

    “你說的很有道理。”老人頗為認同地點頭道:“即便是強大的篾潮人,也從來沒有統一整個赫魯的野心。他們雖然野蠻殘忍,但骨子裡缺少一種佔有欲,對自由有種近乎固執的追求。”

    “沒錯,這一點我也很奇怪,晨星歷史上有位著名的哲學家瑪律克因說過,‘國家是私有制的產物,是階級社會的產物’,在赫魯我很難對這兩者進行定義,但您之前提到的篾潮人,他們擁有‘統治階級’的一切特徵,卻並未形成‘國家’,我很好奇您對這一點是怎麼看的……”

    “……的確如此,我覺得這一點與他們的……”

    一旦涉及到這種文化演變和意識變遷的事情,兩人瞬間像打了雞血似的你來我往地探討了起來,一時間忘了原本的話題在哪兒……
我是獅子我是王 發表於 2018-6-22 10:49
第二十三章 老奸巨猾格雷澤


    兩人從社會制度與意識形態談到個人武力對文明社會的干涉,從國家機器對傭兵群體的宏觀控制談到冒險中保持謹慎不等於拒絕與人交流,最後又順著話題回到了艾什的過分小心身上。

    “可他為什麼要模仿您的筆跡呢?”沐言問。

    老人放下高腳杯,靠在椅子上感慨道:“大概是擔心有人覬覦他的財物吧,我之前去霍斯狄發佈過好幾次委託,因此那兒的人對我的字跡和說話方式都比較熟悉。自從魔力逐漸衰退到三環法師都不如的地步,他就格外謹慎起來,連下來找我的次數也變少了。”

    他怔怔地望著遠處,“其實如果可以做選擇的話,我寧願選擇沒有解開烙印,這樣我還是他的父親,而不是老師。以前他都是喊我父親的,但從那以後他就叫我老師了,大概是從筆記中學來的吧,赫魯的巫師之間可不流行這個,他們恨不得把所有擁有高元素親和的崽子直接捂死,免得將來和他們爭搶元素。”

    沐言深以為然地點點頭,洛坎的法師們都有這種習慣,脫離學徒身份後經常提及自己的老師,一來師徒關係的確深厚,二來以此表示尊重和懷念,但赫魯則不同,他們尊重在惡劣環境中存活下來的強者,但這不代表他們不會對年幼的威脅出手。

    兩人默然不語,各有心事,露臺上只剩下鬼紋蘭的葉子在風中搖曳發出的聲響。

    “唰唰——”

    這時阿帚回來了,掃把在地上發出一串摩擦聲。

    “好久不見了,小傢伙。”

    老人看向自己的造物,阿帚也圍著他開心地左右飛舞。

    看到這一幕,沐言不禁有些感慨,如果不是格雷澤這樣淡泊樂觀的心態,可能也創造不出如此有趣的法術吧。

    阿帚繞著造物主飛了一會兒,有些膽怯地來到沐言面前。

    後者好奇地伸出手,結果對方立刻躲開。

    “誒?”

    “你的手上還殘餘著火元素,它很害怕。”老人笑著解釋道。“它多少帶有元素生物的特性,對這些東西很敏感。”

    “這樣啊……”他沒想到這傢伙這麼敏感,自己使用凝聚火元素都過去多久了,便心生一計。

    周圍的木元素很快彙聚起來,鬼紋蘭也被法師之手搬到了他面前。在元素的催化下,鬼紋蘭迎風舒展開枝葉,茁壯成長,粗壯的根系很快撐破了花盆。

    沐言又聚起一團土元素,包裹著它的根系,還用水流沖刷了一遍葉子。後者漸漸變成了嶄新的大型盆栽。

    “這下好了吧。”他再次伸出手,凝聚過三種元素,現在應該沒有丁點兒火氣了。

    阿帚這次的確沒之前那麼畏懼,慢慢靠過來。

    結果反而是沐言開始不知所措了,且不說他沒有過養貓養狗的經驗,就算是有……該怎麼安撫一隻成了精的掃把?

    好在阿帚繞著他轉了幾圈就溜了回去,這才緩解了尷尬。

    “附靈術真是神奇……”他不禁發出感慨。

    老人似笑非笑地望著他,突然問了句:“你操控元素的技巧真的很優秀,而且很平均,不同元素之間幾乎沒有差異。”

    沐言不好意思地笑了。

    “想學元素融合麼?”

    “誒?”他一愣,還沒反應過來。

    “其實你身上沒有烙印吧。”

    說出這句話時格雷明亮的眼睛裡閃著狡黠的光芒。

    這個瞬間沐言有種被看透的錯覺,背後一片發涼,差點直接站起來。

    理論上他應該笑著反駁才對,但猝不及防之下被識破,他經歷了一瞬間的遲疑,明眼人都能看出不對勁。

    於是他乾脆點頭承認了,並反問道。

    “格林先生是怎麼猜到的?”

    “還記得我剛才說過的話麼,”老人指著阿帚。“它對這些很敏感。篾潮人的烙印會散發出一股奇怪的氣息,但它沒從你身上感受到。另外剛才我們討論時你也說漏了不少。”格雷澤突然笑了起來,“你有點像我年輕時的樣子,雖然更謹慎一些。只要提及自己最擅長的東西,就會情不自禁地投入進去。所以你的年紀應該和艾什差不多,才來赫魯不久吧?”

    沐言目瞪口呆地望著他。

    也就是說……剛才和自己討論學術時唾沫橫飛,激動的快要掀翻桌子的老人,實際上在暗挫挫地算計自己?

    你們傳奇法師都這麼能演的嗎……

    “夏穆,我剛才說漏嘴了嗎?”他忙問。

    「宿主原話中有兩處涉及敏感資訊,其中一處牽扯到具體時間,原話為‘564年的黑格爾先生講過……這在此後漫長的百餘年間都未被推翻,直到他的孫子的孫子小黑格爾……’」

    看來果然如對方所說太過投入了……

    “小穆,我沒有惡意的。”老人解釋道:“事實上這個想法一開始就有了,從你說了那句話開始,之所以這樣講只是為了讓我的話更有說服力一些。”

    “那句話?哪句?”

    “你說在珈藍還有一個我。”格雷澤表情嚴肅起來。“雖然不知道你是怎麼來到赫魯的,但既然你沒有被打上烙印,那就還有回去的希望。我希望可以和你達成一筆交易。”

    “您請講。”嘴上這麼說,實際上沐言隱約猜到他的意思了。

    “我現在唯一拿得出手的就是‘元素融合’技巧,雖然它在洛坎不一定有用,但多少能對你有所啟發,此外在你晉入傳奇之前我還能提供一些幫助。我想以這些作為籌碼,換取你的一句承諾。”老人頓了頓,深吸一口氣。“我其實有個半精靈女兒……”

    等等,這段我知道!

    “……既然珈藍還有一個我,那就說明他們還有其他計畫,我的女兒也就暫時沒被發現,所以我希望你能去銀月城找到她……”

    呼——

    他長舒一口氣,還好不是托孤,然而對方的話還沒說完。

    “如果她愛上了別人,那不麻煩你什麼。如果沒有,我希望你能替我守護她,直到她找到最愛的人。在這之前,你們是夥伴也好,戀人也好,只要你不傷害她,可以嗎?”

    老人用懇求的眼神注視著他,沐言在感動之餘還有一絲古怪。

    不,應該是古怪之餘有一絲感動。

    沉默良久,他感覺對方的情緒平復了下來,經得起驚嚇了,便開口道:“您的女兒……是叫依德麗爾吧?”

    “你……”格雷澤的心情頓時複雜起來。“你也知道這件事?還是說這件事已經人盡皆知了?”

    “事情是這樣的……”沐言想了想,把自己從阿瑪瑟哪裡知道的故事描述了一遍,刪去了某個男精靈對自己老丈人的偏見與敵視。

    “……據我所知依德麗爾小姐現在化名麗娜·因巴斯待在珈藍,生活的還不錯,實力也在飛速進步。或許您的猜測是對的,有人暗中進行著某項計畫,因此麗娜小姐暫時沒有危險。”

    聽他講完,格雷澤低著頭,久久都未開口。

    見他這副受到驚嚇的樣子,沐言心裡頓時平衡了許多,但同時也有些擔心他會接受不了自己被抹黑成那個樣子。

    拋棄妻子,殺女證道……比陳世美還要過分一些。

    “也就是說她過的很好對麼?”

    老人抬起頭,眼眶微微泛紅。

    “可以這麼說吧。”沐言說:“只是不清楚那個贗品是怎麼向她解釋阿瑪瑟的。畢竟我尚未接觸過您的女兒。”

    “知道她還過的好就足夠了。”老人似乎放下心來,全然不擔心自己。

    “我大概明白他們想做什麼了,”他淡淡道:“那位元洛坎的元素之主還未放棄主宰法師的命運,我猜她希望能把依德麗爾培養成擁有信仰的傳奇法師,然後為她復活元素。”

    “但那個女人想多了,這一點是不可能的。”老人眉宇間滿是自信。“‘擁有信仰的傳奇法師’,這本身就是個悖論。且不說不會存在信仰,就算有,窮盡一生來追求真理的法師也只會篤信真理,但凡他心存僥倖,覺得冥冥之中有神靈在指引自己,就不可能在苦海中找到正確的方向,抵達彼岸,晉入傳奇,這一點我十分確信。”

    “那……彌婭呢?格林先生,你們對彌婭女神怎麼看?”沐言問。

    老人搖了搖頭。

    “彌婭是我們所有人的母親,她即是世間萬物,我們對她的只有愛,從骨子裡萌發出來的愛,這份愛高於一切,甚至高於我們自己本身。”

    我也這麼認為,沐言點頭不語,在心裡重複著這句話。
我是獅子我是王 發表於 2018-6-22 10:49
第二十四章 傳奇的歸宿
    兩人在露臺上坐了一天,最終沐言也沒告訴他自己是如何來到赫魯的,也未告訴他阿瑪瑟同樣來到此地,但卻接受了那筆交易。

    他承諾老人回到洛坎後會將依德麗爾從假格雷澤手中救出,並解釋清楚這一切,作為回報,他將在對方的指導下學會元素融合技巧,並盡可能的變強。

    在這項技巧面前,他心心念念的法袍和偽·餘燼指環(真的在偽·格雷澤身上)就顯得有些不值一提了。

    對此老人是這樣說的。

    “正好那些有關元素融合的筆記都在指環裡,你就一併拿去吧……”

    “什麼?法袍?噢,我想起來了,余溫長袍對吧,你要是喜歡就拿去吧,反正我也用不上了,以你的魔力勉強能用……”

    沐言分明從他的語氣中感受到一絲嫌棄,他也由此想起與紮伊克斯老師分別前對方收拾舊物的行為……

    或許這也是洛坎的法師們喜歡招收學徒的原因?

    ……

    晚上沐言躺在床上,仔細消化著白天從格雷澤那裡聽到的故事。

    “夏穆,複述一遍完整預言。”

    當初身為『記錄者』聽到的預言只是第一部分,完整的預言有三段,夏穆獲得系統的操控權後將其保留了下來,方便他查看。

    「

    『記錄者』

    元素悲鳴,骸骨作響。

    迷霧散盡,黃昏降臨。

    雙生的銜尾蛇死去,

    命運的預兆不再清晰。

    『洞察者』

    萬物皆為主宰,

    神靈永遠緘默。

    『審判者』

    漫長輪回終將結束,

    僅有一人窺見聖光。

    」

    其中後兩重身份是提前就安排好的,除了起警示作用的『織謊者』以外,它們會在沐言達到一定要求後各自出現,但這個要求不光夏穆不知道,據說就連發出世界的備份,再接受回饋的觀察者也不知道。

    管理者們同樣知道預言和“神眷者”存在的可能性,就目前來看,除了喪心病狂的伊卡莉在捕殺神眷者以外,其他兩位都沒有動靜。

    “彌婭到底想告訴我們什麼?”

    沐言一直在想這個問題。

    預言的存在一般有兩個原因,其一是作為密碼,暗號,預言發出者不希望別人知道這件事所以才遮遮掩掩。其二是預言發出者本身對即將到來的事物也不甚明瞭,因此只能留下一些模糊的指引。

    這裡沐言更偏向於第二個原因,因為一旦涉及第一條,他就必須得去構想一個與彌婭處於同一級別的敵人。

    那樣的話,他會沉浸在無邊的恐懼中難以自拔。就像人看到浩渺的星空和無垠的宇宙時會產生自我渺小感一樣。

    第一段從字面都很好理解,牽扯到三位管理者的歸宿和洛坎未來的動盪。作為一個經歷過一次玩家時間線的人,他幾乎可以證實彌婭的預言大半都應驗了,如果算上最後老帕巨大的身軀在天邊翻滾那一幕,“雙生的銜尾蛇”的確都死了。

    至於第二段,倒是與奧杜因的黃昏之歌有幾分相似,但也僅僅是相似而已。緊接著第三段,配合『審判者』這個頭銜,似乎昭示了某種結局,但也僅僅是猜測而已。

    想了半天,直到後半夜他才沉沉睡去。

    夢裡他似乎看見人類歷史上每一位偉**師都在晉入傳奇後被伊卡莉找到,然後被質問是否願意獻上忠誠與信仰。

    結局是可以想見的,象徵不屈與反抗的元素之光一次次綻放,悲壯的氣息在夢中都能感受的到。

    第二天醒來後,沐言詢問格雷澤在他之前那些傳奇法師都去了哪裡,對此老人沒有回答,只是沉默著搖了搖頭。

    從他有些傷感的眼神裡沐言得到了答案。

    洛坎普通人的平均壽命接近百年,法師以外的其他戰鬥職業,隨著實力的增長,因為其職業特性壽命均有延長,崇尚自然的德魯伊們就是其中之一,其他戰士也擁有漫長的青春來支持戰鬥。

    但法師的壽命一直是個難以準確定義的數字。

    歷史記載中,有的法師晉入傳奇之前就因自身的研究獲得了悠久的壽命,而有的則因為危害性極強的魔法實驗英年早逝。至於傳奇法師,很少有官方記載,就連被法師群體奉為祖師爺,一言一行都奉為圭臬的曼加紮先生也在晉入傳奇後不知所蹤。

    有人說他們發現了其他世界,身為洛坎的先驅者們一去不回,有人說他們創造了新世界,成為主宰,貪戀掌控一切的感覺。然而現在看來,這個問題已經沒有懸念了。

    至於現在的珈藍,包括遊戲中玩家見到的傳奇npc,大概都是傀儡了吧。

    那懷恩呢?沐言下意識想起這位摯友。

    從風之蒼穹出來後,兩人見過一面,但那時身體由夏穆控制。不過當時對方也只是一位白袍法師罷了。在他的記憶中,這位校長成為傳奇是在黃昏9年以後,也就是他從一名普通的圖書管理員成為晨風的老師後才發生的。

    ……

    這天下午沐言準備去一趟霍斯狄,為即將到來的學習購置一些物資。

    餘燼莊園(格雷澤的屋子)原本的東西被艾什橫掃一空,書籍被他收進戒指,魔法物品大都被他變賣用來購買實驗用的材料,就連傢俱都沒剩下多少,更別提食物酒水這些在老人心目中高於一切的東西了……

    格雷澤是個吃貨,這是沐言出門前才知道的。

    他出門前,老人在大包和阿帚的攙扶下搖搖晃晃地走到客廳,問他,“你要去霍斯狄嗎?”

    他點點頭。

    緊接著老人說:“第五大街(由內向外第五環)44號的‘甜美的絲薇特’烘焙店如果還開著的話,可以幫我拿一些香草甜甜圈和魔鬼豆餅幹嗎?另外我還想要一些藍莓果醬和酒香布丁,熏肉就不需要了,老年人消化不好……”

    “嗯。”他這樣回答。

    “你答應的這麼乾脆,那再幫我帶點葡萄酒吧,在第**街的卡博萊酒莊就有,那兒一排都是他們的酒窖,很顯眼……”

    “嗯……”他繼續這樣回答。

    “還有……”

    迫不得已,沐言只好替老人列了一份清單。

    “大概就這些吧,”老人看上去還有些意猶未盡。“如果你缺少金幣的話可以去第十二大街找‘閃耀金幣’的莫拉比先生,把這張紙條給他看,或許可以解決問題。”

    老人遞給他一張紙條,上面畫著一個綠色的蘋果,用赫魯語寫著他的簽名“格雷澤”,很顯然逃到霍斯狄後,為了防止被篾潮人發現,他又改回了真名。

    雖然聽的一頭霧水,但沐言還是答應了他。

    他記得閃耀金幣是個銀行,但因為在赫魯的三個月一直沒存下什麼錢,也就沒去過那兒,這回倒是第一次去。

    ----------------

    洛坎,珈藍帝國的法藍城。

    信仰曆775年8月17日,珈藍學院爍花之年的學期剛進行到一半。

    學院的每個學期從3月中旬開始,持續到次年1月中旬結束,期間會在八月迎來一次短休期,大概持續兩周時間,在這之前有一次校長講話,一來告訴宣佈放假的消息,二來近距離感受傳奇法師的氣度和威嚴也能產生刺激,讓學生更加具有動力。

    當然,上述只是校方的想法,學生們很顯然不這麼認為。在他們看來,大概也就只有初入珈藍的新生才會比較激動了吧。

    ……

    這天下午2點,最多可以容納四萬人的威斯冬大禮堂坐無缺席。

    雖然珈藍以魔法實力雄厚著稱,每年來此的年輕法師為了入學名額都能擠破腦袋。但作為一所綜合性學院,其法師學員也僅占全校學生總數的二十分之一,即只有兩千名法師學員。剩下的戰鬥職業和非戰鬥職業各自佔據學院的半壁江山。

    所以,縱使禮堂內到處都是吸音牆,這兒依舊宛如菜市場一樣熱鬧。

    “安靜。”

    時任執行校長的白袍法師威廉如是說道,他的聲音在擴音法陣的增幅下宛如一隻大手撫平了衣服上的所有褶皺。

    見眾人安靜下來,他繼續說道:

    “女士們,先生們。現在,請用最熱烈的掌聲有請我們的名譽校長,‘紅魔’格雷澤先生登臺致辭。”

    話音落下,人群中傳來一陣雷鳴般的掌聲,其中新生鼓得最起勁,恨不得把兩隻腳也加上。

    “這些愣頭青……”

    “還沒聽夠嘛,年年都一個樣……”

    “我敢打賭明年他們一定後悔自己現在表現的這麼狂熱……”

    “一會兒給他們看看什麼叫老生的素養……”

    老油條們看著一臉崇拜與狂熱的新生們,幸災樂禍道。

    ……

    舞臺上閃過一道紅光,格雷澤穿著平整的黑色法袍從火焰中走出,這個登場讓掌聲達到了頂峰。

    他的表情有些僵硬,也不寒暄什麼,雙手虛按,安靜之後便開始講話。

    “新的學年又走完了一半旅程,相信大家對什麼是珈藍,什麼是珈藍精神已經有了深刻的體會……”

    ……

    “……越來越多的人質疑我們佔據著如此多的人力和物力資源是否存在浪費,對此我只想說——”

    “選擇珈藍,就等於選擇了最光明的未來!”

    台下的老油條子們大聲喊道,聲音竟然蓋過了有擴音法陣增幅的格雷澤,然後他們為自己鼓起了掌,掌聲雷動。

    這一幕看的新生們目瞪口呆。

    雖然這不是提前安排好的,但比彩排過還整齊。

    格雷澤並沒有被嚇一跳,仿佛已經習慣了。他臉色如常地念完這句,然後深鞠一躬,重新化作火焰優雅的離開。

    站在舞臺邊緣的威廉歎了口氣,他上任二十年來,每年都是如此,這位傳奇法師甚至就連和自己的女兒講上兩句話都不肯。

    想到這裡,他不禁瞥向了台下第一排。

    那裡坐著一位紅色長髮的美麗少女,渾身散發出一股神聖不容侵犯的氣質。雖然她才入學五年,但追求者已經可以繞珈藍學院一圈了。而且流逝的歲月仿佛沒未她帶來任何影響,威廉都能感覺到自己在日益衰老,對方卻未發生任何變化。

    ……

    依德麗爾再一次目送父親離去。

    自從五年前不用再隱姓埋名之後,她就被送到了珈藍學院。父親說六環法師的實力已經足以用“魔法”作為青春長駐的藉口了,因此無需再躲躲藏藏。

    起初,周圍都是人類讓這位半精靈少女很不習慣,但漸漸地,她接受了這樣的生活,並愛上了人類富有朝氣與活力的氛圍,也漸漸走出了失去愛人的悲痛。

    如果阿瑪瑟還活著就好了,她時常這樣想。
我是獅子我是王 發表於 2018-6-22 10:50
第二十五章 商業大亨格雷澤


    沐言很慶倖自己先來了趟酒莊。

    因為霍斯狄的街道由內向外一共二十環,越往外地皮越便宜,因此大多數倉庫、地窖之類的都在週邊,同理,這些地方的商品價格也不怎麼誇張。

    但這個卡博萊酒莊不一樣,這鬼地方一瓶紅酒竟然要50金幣!他身上總共就170金幣,還有100是從烏諾那兒得到的,也就是說只能買三瓶紅酒。

    而且這還只是一般品相的。

    他雖然不懂酒,但發現了一個簡單的規律。很明顯,順著酒窖越往裡走,一個壁櫥裡放的酒就越少,價格就越貴。而格雷澤當著他的面喝掉的那瓶,就是四瓶放在一個壁櫥裡的,周圍同樣設置著變溫法陣。

    他沒勇氣問價錢,直接掉頭離開了。

    沐言估摸著靠近霍斯狄中心的烘焙店可能更貴,索性直接去了第十二大街。

    ……

    閃耀金幣是這裡最大的建築,鑲金的招牌掛在門口,厚重的木門上用醒目的文字寫著“錢袋掉了還可以撿,但腦袋不會”來警示企圖搶劫的傢伙們。

    推門而入,他感覺到一股淡淡的感知從自己身上掃過,遲疑了一瞬然後縮了回去。

    “夏穆,”

    「70級。」

    資料庫顯然明白他要問什麼,都學會搶答了。

    “多謝。”

    他正身處一間大廳,被一面牆隔成裡外兩半,牆下半部分是櫃檯,上半部分是木柵,上面開著小窗。地面是半透明的,透過地板可以看到下面無窮無盡的金幣鋪成了海洋,頭頂的吊燈將光芒打在金幣上,反射向四周,讓室內顯得金碧輝煌。

    他看到一條沒有人排隊的視窗,裡面坐著一個正在打瞌睡的綠皮生物。

    這是他降臨赫魯三個月以來,第一次見到非人種族。對方個頭與矮人差不多但有些瘦弱,皮膚是暗綠色的。他們耳朵長的離譜,甚至比精靈還要誇張,只是長相不敢恭維。

    沐言走過去,在櫃檯上輕輕扣了幾下。

    “你好,打擾一下,我找莫拉比先生。”

    對方被吵醒,似乎有些不爽。

    “什麼?先生?”他的聲音很尖細,語速快的出奇。“還有人叫那頭肥豬先生?”

    說著他便轉過身,對著裡面大喊:“肥比!你的生意——”

    話音剛落,一個臃腫的身軀以極快的速度沖了出來。

    “誰?”莫拉比茫然地盯著沐言,嘴邊還掛著沒來及擦的口水。

    “事實上我是來取金幣的。”沐言拿出那張紙。“您還記得這個嗎?”

    “取金幣?”

    莫拉比接過畫著蘋果的紙張,仔細看了一遍,仿佛不確認似的揉揉眼睛,又看了一遍,然後才把紙揣進了自己鬆鬆垮垮的褲子裡。

    “你進來吧。”

    他打了個響指,沐言便被一股大力推了進來。

    “誒?”他回頭看了眼完好無損的櫃檯和木柵牆。

    “別看了,幻術而已。”莫拉比頭也不回地解釋道。“從你一進來就是了。”

    沐言有些疑惑地打量著四周。

    “夏穆,剛才那道感知是他的嗎?”

    「資訊不足,無從判斷。」

    ……

    小屋子裡充斥著一股汗臭,半人高的莫拉比吭哧吭哧地爬上一個高腳凳,勉強和沐言平視。

    “這張紙是你從哪兒弄來的?”他揚了揚手裡的紙,表情古怪。

    “一個老人給我的。”

    “他有沒有說什麼其他的?”

    “沒有。”沐言搖搖頭,“只說讓我缺金幣的話來找你。”

    莫拉比盯著他看了半天,似乎在判斷真假。過了會兒,他手腳麻利地把紙張卷成團,指尖升起一團火。

    然後沐言看著他變戲法似的從灰燼和煙霧裡拿出一個綠色的蘋果,隨手一劃就分成兩半。蘋果裡面是空的,藏著一把金鑰匙。

    “那位讓你前來的大人叫?”莫拉比挑著那把鑰匙,滴溜溜地轉著。

    “格雷澤。”沐言沒有遲疑就念出了紙上的名字,他覺得對方這個問題有些智障。

    “那這東西歸你了。”他手一抬,鑰匙就扔到了沐言手裡。

    “……那箱子呢?”沐言詫異地問。“總不可能只有個鑰匙吧?”

    莫拉比不屑地笑了。

    “你以為這是什麼?這不是什麼鑰匙,而是一個信物。”

    “信物?”

    “沒錯,信物。”他抬起手隨意劃了幾下,一張半透明的地圖便出現在空中,圖上標記了幾處紅點。

    “這兒是絲薇特的烘焙店,這兒是卡博萊的酒莊,這兒是米卡的甜品店,這些都是格雷澤大人的產業。”

    說完他對目瞪口呆的某人揚了揚下巴。

    “喂,東方人,好久不見,格雷澤大人他現在身體還好嗎,還那麼喜歡吃甜品麼?”

    “大概……還好吧。”

    沐言這才回過神來,急忙問他:

    “你說這些都是他的產業?”

    “沒錯。”莫拉比點點頭。“三十多年前格雷澤大人來到霍斯狄,正巧碰見米卡、絲薇特、卡博萊這三個傢伙被債主追著打,便順手救下了他們,隨後從我這兒借了兩千金幣還債,你手裡那把鑰匙就是抵押。隨後他幫著這三個傢伙開了三家店,還指導這他們做產品。雖然他現在很少露面了,但這三家店倒是依舊生意興隆,也不知道格雷澤大人的腦子是怎麼長的,實力那麼強大還這麼會享受生活……”

    沐言仔細回想了一下,出門前老人的話裡的確沒提到一個“買”字……

    他頓時覺得手裡的鑰匙沉甸甸的。

    “那錢呢?”他問。“錢如果還了的話,這東西為什麼還在你這兒?”

    聞言莫拉比撓了撓長著幾綹毛的腦袋。

    “他說是留給孩子的驚喜,應該是你吧小子。”他笑道,下巴上的肉一抖一抖,宛如波浪。

    莫拉比笑過之後就下了逐客令。

    “好了,小子,滾蛋吧,替我向格雷澤大人問聲好,就說肥比比以前瘦了,感謝他一直叫我‘先生’。”

    “好的莫拉比先生。”

    沐言微微欠身,然後離去。

    目送他走遠,莫拉比的目光有些古怪。

    “這傢伙不會真是格雷澤大人的私生子吧,這股禮貌勁兒好像是一個模子裡刻出來的,霍斯狄的野人可沒這麼講究……”

    ……

    沐言再次來到卡博萊酒莊,試著向一位元服務生亮出金鑰匙,沒想到對方竟然直接被嚇暈了過去。

    另一位元服務生一扭頭的功夫就看到同伴躺在沐言面前,頓時嚇得尖叫起來。酒莊的護衛聞聲趕來,還沒來得及質問他,就看清了他手中的鑰匙,頓時畢恭畢敬,態度一百八十度轉彎。

    “這位先生,您這邊請。”

    之前那個有些倨傲的管家這時連腰都直不起來。沐言可是記得剛才自己離開時分明感知到對方嘴裡不乾不淨地罵著些什麼,無非“窮鬼”一類的詞彙。

    這種反差讓他哭笑不得。

    “這位尊貴的先生,魔法傳訊已經發出,卡博萊大人正在趕來。”

    “沒關係的,我就拿兩瓶紅酒,這位……管家先生您正常一點就好,我不太習慣。”

    “是!”

    管家不敢推辭,立刻直起腰,面帶些許不自然。

    沐言隨他走進地窖,將之前那四瓶酒一口氣全部收起來,有些遲疑地看向他。

    “這樣……可以嗎?”

    “當然可以,當然可以!”管家生怕他不滿意。

    “不麻煩卡博萊先生了,我拿了這四瓶就夠了。”沐言沖他微微欠身,管家立刻九十度彎腰,頭都不敢抬起來。

    “這位尊貴的先生,我之前對您有些言語上的冒犯,還望恕罪……”

    “……沒關係的,那我先走了。”

    “您請慢走。”

    管家依舊低著頭,完全不敢阻攔。

    湊巧的是,沐言在出口和卡博萊撞了個滿懷,雖然他不認識對方,但對方通過他身後跟著的一大票畢恭畢敬的護衛認出了他。
我是獅子我是王 發表於 2018-6-22 10:50
第二十六章 始作俑者格雷泽
    眼前的卡博莱先生两米多高,头皮光溜溜的,穿着明显出自格雷泽手笔的珈蓝风格礼服,隆起的胸肌让衣服紧绷,不像酒庄老板,倒像个参加颁奖典礼的nba球星。

    他的领带是歪的,看得出有些匆忙。

    “您就是代表格雷泽大人来选酒的贵客吗,请问怎么称呼?”

    他张嘴说话时露出一口整齐的大白牙,惨白的牙齿和黝黑的皮肤形成鲜明对比,让他看上去有些凶狠。

    沐言实在不愿和这些人再耽误下去,便说道:“您是卡博莱先生吧,酒我已经选好了,还要去内街准备点东西,时间有限,就不和您详聊了,艾什先生身体很好,我会带您向他问好的,告辞。”

    闻言对方咧开嘴笑了。

    “格雷泽大人好久没来霍斯狄,这次突然出现,一定有清单的吧,我有这个荣幸为您效劳吗?”

    “不必了,格林先生交待给我的任务,交给别人恐怕不妥。”沐言婉拒了对方。

    然而卡博莱似乎预料到了他的反应,笑道:“穆先生,也就是说您接下来还要去丝薇特的烘焙店和米卡的甜品店对吗?您可能不知道丝薇特这个疯女人有多可怕,她可没有我这么好说话的,相信我,您把信物展示给她看绝对会引起更大的波澜。况且我可以同时派人去两家店,更节省时间不是吗?”

    沐言觉得对方说的也有道理,尤其是在听说丝薇特是个可怕的女人之后,他隐约有了某种猜想。

    “也好。”他点点头,把清单递给对方。

    卡博莱的表情激动,捏着纸张的手都在微微颤抖。

    “这的确是艾什先生最喜欢的东西。”

    他挥手招来几个下人,嘱咐他们去内街区购买这些,然后邀请沐言去里面坐坐。

    无奈之下,沐言只好跟着他再次走进酒窖。

    然而这次,卡博莱带着他走进去后,一头撞向右手边的墙壁,就在沐言诧异间,墙壁一阵波动,卡博莱大半个身子都探了进去。

    “这是面幻术墙,您只要不认可它,它就不是墙。”对方回头解释道。

    沐言试着伸出手触碰了一下墙面,果然如对方所言,仿佛碰到一层水幕。

    两人穿过水幕,来到一个明亮的屋子,和余烬庄园露台的摆设十分类似,桌上放着两瓶沐言见过的红酒。

    “说来惭愧,这是艾什先生最喜欢的种类,也是专门由我酿造的,后来我也渐渐喜欢上了这种味道。”卡博莱笑的有些羞涩。

    “真巧,我拿的也是。”沐言笑笑。

    两人落座,沐言婉拒了对方试图为自己倒酒的行为。

    “还未请教该怎么称呼阁下?”

    “叫我小穆就好了。”他有种这句话今天会说四遍的预感。

    卡博莱点点头,“穆先生,冒昧地问一下,您是艾什大人的……”

    “晚辈。”沐言这样答道,师徒身份在赫鲁显得有些突兀。

    “这样啊……”卡博莱看向他的眼神明显带着几分羡慕。“格雷泽大人如此强大又懂得享受生活,也难怪穆先生这么有礼貌。”

    沐言笑笑没有搭话,既然对方已经派人去买东西了,他也正好落个清闲,便问起了有关在闪耀金币和这儿都遇到的幻术墙。

    “你说这个呀,说起来这也是格雷泽大人的造物。”卡博莱解释道:“这是种介于实物和幻术之间的元素体,取决于当事人的认知水平。”

    “那要是两个认知不同的人同时触碰呢?”他又问。

    卡博莱摇摇头。

    “不会的,它的效果是即时的,并且完全取决于当事人的心灵。我也对其没有深入了解,当时格雷泽先生也是图好玩儿就做了出来,我们这几家店面都有这样的布置,哦对,闪耀金币也有,你知道的,存起来的金币总有花光的时候,所以每次询问还剩多少金币时都有客人愤怒地砸坏柜台,莫拉比实在受不了这样,就拜托格雷泽先生做了一面特殊的墙。”

    沐言顿时觉得传奇法师在自己心中的地位又上升了一步。

    仔细想想,这位看似弱不禁风的慈祥老人已经活了两百多年,而且还是跨越位面,在两个世界都有非比寻常的经历,其智慧和阅历自然不是他可以想象的。

    “卡博莱先生,”他忍不住问道:“我很好奇这几家店都是怎么开起来的,您能讲讲吗?”

    “这个啊……”酒庄老板又咧开嘴笑了,牙齿白的渗人。

    “当年的故事说来话长啊……

    “那时我和丝薇特、米卡那俩家伙是一个佣兵队的,正在佣兵大厅寻找合适的任务,突然接到通知,有位来自吉欧尔港的大人物发布了一个去南边的迷雾附近找人的任务,似乎是找一个叫‘艾什’的攫魂者……”

    沐言的心咯噔了一下。

    “……当时的佣兵大厅瞬间沸腾了,我们一伙十几人同时接了任务,还凑钱买了张市面上最贵的追踪卷轴。”说到这儿他无奈地笑了。“那次任务悬赏非常非常丰厚,是一张纳格法尔号的船票。”

    “篾潮人的纳格法尔号?”

    “没错,就是它。”卡博莱点头道:“说起来还有半年左右就又到捕捞季了,你知道现在一张船票炒到多少钱了吗?”

    沐言摇摇头。

    对方伸出五根指头。

    “五千金币?”

    “再猜。”

    “五万?”

    “五十万金币。”卡博莱吐出一个让沐言心凉了半截的数据。“而且还是有价无市。”

    “可是不是达到六级佣兵就可以被雇佣上船了吗?”他忍不住问。

    “哈哈哈……”酒庄老板又笑了。“你听佣兵工会那些大忽悠说的吧,虽然这么说也没错,但这只是一个门槛。理论上超过12岁就可以注册佣兵了,你见过多少小于20岁的家伙?那些生瓜蛋子早不知道被哪儿的魔兽撕烂了。别的不说,就霍斯狄这么个渡鸦都不愿多呆一秒的地方,六级佣兵何止千人?整个冥河以南能获得船票的大概也就三四十家,就算每家带五名护卫,你算算,这要淘汰多少人?”

    卡博莱端起高脚杯灌了一口,就像喝白开水一样。

    虽然他穿着正装,头发也梳的一丝不苟,但喝酒的样子还不如穿着灰布袍头发凌乱的格雷泽十分之一优雅。

    “所以说,这票可遇不可求,我们三个人一合计,就借了一大笔钱,顺利成了那张卷轴的所有者,如果之后任务成功,那船票卖出去的钱有我们能分四成。”

    “然后呢?”

    “然后?”卡博莱耸耸肩,“显而易见失败了呀,如果成功的话,我现在应该在吉欧尔港花天酒地才对。当时迷雾边上不知道两个什么人在打架,元素掀起的风暴险些让我们丧命,那张卷轴也仿佛失效了,撕开后就一头扎进元素风暴里,然后杳无音信了。”

    “那可真惨……”沐言摇头叹息。

    “是啊,然后我们就被债主追着打,好在遇见了格雷泽大人,他听完我们的遭遇后深表同情,不仅为我们偿还了债务,还雇佣我们为他做东西。”

    卡博莱说到这儿有些感慨:“我从未见过大人那样懂的享受生活的人,他强大而神秘,风趣且优雅,和周围那些粗鲁的霍斯狄人完全不同……”

    他似乎找不到合适的语言来描述,直接抄起酒瓶“吨吨吨”灌了好几口,看的沐言眼皮子直跳。

    这大兄弟实在……相当霍斯狄。

    就在这时,旁边的墙一阵波动,一男一女风风火火地闯了进来。

    “格雷泽大人的儿子在哪儿?快让我看看!”
我是獅子我是王 發表於 2018-6-22 10:51
第二十七章 餘威猶在格雷澤
    喊出這句話的是一位短髮女人。她和身邊那個男的完全不屬於一個畫風。

    男人和卡博萊一樣屬於標準的霍斯狄人,身材高大,皮膚黝黑。而這個短髮女人,倒是有幾分東方人的神韻,五官精緻。

    所以沐言多看了她兩眼。

    “是你對不對?”

    結果沒想到這女人風風火火地沖上來,雙手捏住沐言的臉,就像在端詳一匹馬的面相。

    等等……這難道不算性騷擾?

    沐言立刻用閃光術躲開,然而這個神奇的女人比他還快一分,竟在他調動元素前一掌揮出,無形的波動盪開了元素,讓他施法失敗。

    這還是他第一次被人中斷了閃光術……

    “閣下是……”沐言被人這樣盯的很難受,尤其是臉蛋還被揉來捏去。

    “你不是格雷澤大人的兒子。”

    女人放開手,松了口氣,拍拍小胸脯。

    “你的瞳色和發色都不對,而且你們長的一點兒都不像。”

    沐言揉著被捏的生疼的臉,向卡博萊投去疑惑的目光。

    這個自來熟的女人是誰?

    “好了絲薇特,他是格雷澤大人的晚輩。”酒莊老闆解答了沐言的疑惑,但後者分明從他的眼神裡看出幾分對這個女人的畏懼。

    “安靜點,瑟薇,你對格雷澤大人的晚輩這樣是不對的。”旁邊的男人也溫聲道。

    他的聲音比長相柔和一萬倍,就像頂著一張巨石強森的皮卻用趙忠祥老師的聲音在講話。

    “自我介紹一下,這是我的妹妹絲薇特,我是米卡,我們都曾受過格雷澤大人的幫助。”

    米卡對他伸出手。

    “你是那位‘蜜卡之家’甜品店的米卡先生?”

    沐言這才意識到兩位是誰。

    “沒錯,就是我了。”

    “她真是你妹妹?”他忍不住問。

    米卡和絲薇特聽到這個問題後同時笑了,很顯然兩人不是第一次被這樣問。

    “我們同母異父,從小就生活在霍斯狄。”米卡解釋道:“格雷澤大人好久都沒出現了,但一看到那份清單我就意識到哪裡不對勁,還好問了一下,要不然就被卡博萊這傢伙糊弄過去了。”

    “我可沒那個意思,這位穆先生很趕時間的。”卡博萊撇撇嘴。

    “穆先生?東方人?”絲薇特挑了挑眉,“你和我那該死的父親來自同一塊地方?”

    沐言不知該怎麼回答,還好米卡替他解了圍。

    “安靜下來,瑟薇,別一見面就問東問西。”米卡始終表現出不屬於他這個畫風的禮貌,讓沐言感覺有些彆扭。

    他和自己的妹妹換一下才顯得比較正常。

    “所以我的東西呢,卡博萊先生?”沐言看向酒莊老闆,說起來他也耽擱了不少時間,該回去了。

    卡博萊看向絲薇特,絲薇特看向米卡,米卡只好無奈地拿出一個乳白色小包裹。

    “本來想親手交給格雷澤大人的,麻煩你代我向他問聲好。”

    “我也是。”卡博萊也遞給他一個小的空間包裹。“這裡面是大人最喜歡的紅酒,我這些年攢了不少。”

    最後大家不約而同地看向絲薇特。

    烘焙店老闆顯然準備不充分,但架不住騷想法比較多。

    她先是漲紅了臉,然後仿佛下定決心,咬咬牙走上前來,眼看就要湊到沐言臉跟前。

    “等會兒——”

    沐言這次看準時機一個閃身躲開。

    “絲薇特小姐還請自重。”

    “這不是給你的,是給格雷澤大人的香吻!”

    “你這個女人是神經病啊!我怎麼傳達給他??”

    沐言頭一次在女人面前失去應有的風度,足見對方給他的壓力之大。

    “我不管!”

    “好了好了,”米卡急忙攔住妹妹。“下次,下次會有機會的。”

    見狀卡博萊也上前擋在兩人中間,示意沐言可以溜了,後者這才得以脫身。

    神經病啊!

    走出酒窖後他依舊憤憤不平。

    ……

    目送他離開,絲薇特生氣地推開兩人。

    “讓開!”

    見狀卡博萊臉上也有幾分氣憤。

    “絲薇特,你不要太過分,這是對格雷澤先生最起碼的尊重。”

    “卡博萊!你忘了三年前那個賣掉‘保溫箱’的年輕法師了嗎?”絲薇特憤怒地喊道:“你忘了那個保溫箱是誰做的嗎?當時我要前去質問他,你就攔著不讓,說什麼‘不打擾是最起碼的尊敬’,現在還這麼說?別以為我不知道你這個膽小鬼心裡在想什麼!”

    “你這個瘋女人,誰是膽小鬼?你知不知道大人的實力有多強!?”酒莊老闆同樣怒不可遏。

    絲薇特立刻反唇相譏。

    “所以你就放著線索溜走,守著你的狗屁葡萄園,什麼也不做?還說自己不是膽小鬼,我看你就是巴不得大人遭遇了什麼不測,方便你繼承這筆財富!”

    “你——”

    眼見兩人愈演愈烈,米卡大喊一聲“別吵了”,然後分開了兩人。

    “爭吵毫無意義。”他說:“雖然格雷澤大人這麼久都沒出現,但當時那位‘艾什’先生身上穿著‘余溫長袍’,還帶著餘燼指環,身份絕對沒問題。既然現在穆先生又送來了這樣一份清單,你們還不明白這是什麼意思嗎?”

    兩人也因為他的問題陷入了思考。

    “這是一個信號,同時也是一個警告。”米卡說後半句的時候看向了卡博萊。“尤其是你,卡博萊,瑟薇說的沒錯,別以為你那點小心思沒人知道。”

    聽到他這句話,卡博萊臉上立刻陰晴不定起來。

    “你們難道就沒和我一樣,想過這裡面藏著什麼陰謀嗎?為什麼那個人也恰好叫‘艾什’,為什麼那張卷軸撕開就一頭紮進了元素風暴裡,為什麼格雷澤大人出現的那麼巧,篾潮人前腳剛走他就來了霍斯狄,你們——”

    “卡博萊。”

    米卡打斷了他逐漸激昂起來的聲調。

    “從‘想’到‘說’,再到‘做’是兩碼事,別讓你的意圖暴露出來,這是最基本的生存技巧。是不是一百多年的紅酒生意讓你忘了這些當傭兵時積累下來的經驗教訓?”

    卡博萊眼睛裡閃過一絲畏懼,冷冷盯著兩人。

    “多謝你的提醒,米卡隊長。”

    “不客氣。”

    米卡笑著回應,然後帶絲薇特離開了。後者臨走前還頗具威脅地瞪了他一眼。

    “哼。”卡博萊目送兩人離開,冷哼一聲。

    “癡心妄想的瘋女人。”

    ……

    沐言在第二十大街,也就是最週邊的雜貨店裡買東西時恰好遇見了烏諾。對方身上背著厚重的行禮,腰間系著一把刃口鋒利的斧子,一副即將遠行的樣子。

    “烏諾?”兩人平時打交道也挺多,因此沐言詫異地上前問候。

    烏諾看到沐言,頓時有些激動,對方的救命之恩他一直記在心裡。

    “沐言先生!”

    兩人寒暄幾句,沐言指著他的這副打扮問:“你這是要去哪兒?”

    烏諾不好意思地撓了撓頭。

    “回老家結婚。”

    “什麼?”沐言一時半會兒沒反應過來。

    “就是……回老家生孩子。”烏諾表情有些忸怩,他看到沐言如此茫然,擼起袖子把胳膊上的篾潮紋身露給他看。“我來自吉歐爾港。”

    “這個我知道,”他問道:“我是說,你為什麼要回去呢?”

    “沐言先生。”烏諾苦著臉解釋道:“其實……其實我沒看起來那麼勇敢,雖然老天給了我這麼大的塊頭,但實際上我膽子很小,要不然也不會在傭兵工會找這種活兒幹。”他看了看四周,然後湊近小聲說:“前兩天那個‘艾什’法師,他可真是把我嚇壞了,要不是您救了我,我可能連這只手都保不住,我決定了,我要放棄這項工作,回吉歐爾繼承我的家業!”

    沐言一開始還在可憐他,覺得這傢伙能正視自己的缺點,也算難得,但聽到後面就哭笑不得了。

    “家業?”

    “嗯。”

    “……你是說繼承家業?”

    烏諾點點頭。

    “雖然不大,但是足夠我舒舒服服過一輩子,我之前覺得那太無聊了才偷跑出來,現在是時候回去了,出來這麼久,我媽媽會擔心的。說出來你可能不信,我媽媽可是來自冥河以北的塔林貴族!”

    “那……祝你繼承一路順風,生活美滿,早得貴子。”沐言只好這樣祝福他。

    “一定的!”

    烏諾笑著上前給了他一個結結實實的擁抱,恰好瞥到遠處兩個探頭探腦的傢伙。

    這種人在傭兵大廳他見的多了,很顯然是在窺探這邊。

    “沐言先生,你後面四十米處的人堆裡有兩個鬼鬼祟祟的傢伙往這邊看,小心點,他們有可能是來找你的。”

    聽到這句話,沐言一驚,隨即不動聲色地拍了拍對方肩膀。

    “謝謝你,烏諾。”
我是獅子我是王 發表於 2018-6-22 10:51
第二十八章 智械模式
    沐言很好奇到底是什麼人跟在自己後面,同時他也很好奇對方為什麼對自己這麼瞭解,始終處於感知範圍邊緣。

    無論是他的感知也好,或是像之前跟蹤艾什那樣在地上留下的魔力殘渣也罷,都沒有發現任何異樣,但他的確有種被人追蹤的感覺。

    很顯然對方明白他的感知圈有多大,牢牢綴在邊緣。

    或許如果不是烏諾的提醒,他也許都無從察覺。

    “夏穆,有辦法再延伸感知嗎?”

    「有。」

    “什麼?”

    「提高自身等級。」

    “別開玩笑了兄弟,系統沒了這玩笑一點兒都不好笑……再說了,就算要升,也得有本經驗書才行。等等,經驗書……”

    他突然想到那枚仿製的餘燼指環還在身上,自己本打算回去之後才看。那裡面滿是格雷澤的筆記,或許有所説明。

    “夏穆,我把空間裡的書共用給你,幫我記錄一下。”

    「已開啟資料歸檔模式。」

    沐言伸出手,一本筆記打開,從第一頁飛快地翻到最後一頁,緊接著迅速換成下一本,感知掃過書本的同時,資料庫也瘋狂地記錄。

    ……

    遠遠綴在後面的兩人有些懵逼,其中高個子的小聲問同伴,“那小子速度怎麼降下來了?”

    矮個兒有些猶豫,從他這個視角看過去,對方似乎在邊走路邊看書。

    “好像……在看書?”

    “書?”高個兒往旁邊繞了繞,看到沐言手裡的書飛快地更換。

    “你腦子秀逗了吧,他那哪裡是看書,翻書找東西吧?或許書裡夾著什麼卷軸一類的?”

    矮個兒對他做了個噤聲的手勢。

    “小點聲,我們的任務是記下這條路而已,別驚擾了他。”

    ……

    「資料歸檔完畢,篩選分類中,預計用時……已完成。」

    「根據格雷澤先生標記的難度排序,目前可用法術由簡到易依次為:基礎附靈術、替身元素、靜止陷阱、不穩定熔岩精靈。均需要元素融合技巧。」

    “全部調用。”

    隨即沐言感覺到一段複雜的文字傳入腦中,饒是閱讀量誇張的他也有些受不了。

    如果說之前蘇拉瑪的教材是小學數學課本,那紮伊克斯的筆記就是中學數學課本,至於現在這些……大概就是碩士論文這種水準了,還是晦澀難懂的自然科學學術論文。

    而我們的學者怎麼看都是半個文科生。

    不得已他只好求助於資料庫。

    “夏穆,有什麼輔助閱讀功能嗎?”

    「檢測到關鍵字‘輔助閱讀’,調用中……」

    調用?

    他記得這個詞上次出現還是三個月前,幽魂山谷中,他快要被怨魂的記憶壓垮的時候。一般而言,它的出現就意味著某個人餘音尚存……

    果然,很快就有一道熟悉的聲音傳來。

    時隔三個月,再次聽到這個混蛋的聲音,竟然有幾分懷念。

    “喂,沐言,我仔細想了想,你可能在某些時候需要用到強大的資料處理功能,同時介於你記下的東西太多,發散思維過強,在閱讀時容易被更有趣的文字吸引了注意力,反而無法聚焦在重點資訊上,因此我留了這麼一個模式,命名為‘父愛如山的智商彌補型機械思維’,當然你也可以隨便改個名字。如果你哪一天需要進行大量運算或是學術閱讀,應該可以用得到。”

    “不過有一點我要提醒你,別使用次數太多,一次也別太久,時間長了會出現戒斷反應,不利於你進行正常的思考和”

    聲音到這兒就結束了,他還沒來得及反應就聽到了資料庫以往的聲音。

    「儲存資訊全部調用完畢,‘智械模式’許可權開啟,是否使用?」

    “那就使用吧。”他在心中默念。

    然後他渾身一震,連腳步都停了下來。

    他感到一股寒意從腦海中散開,一點點擴大,迫使他閉上眼睛。

    寒冷逐漸擴散到全身,手和腳的溫度也離他而去,四肢逐漸冰涼。

    再度睜開眼,沐言看到眼前的景象比之前多了數字與線條,宛如置身科幻世界。凡是感知探索過的地方,就像用雷達掃描了一般,一串串資料鑽進腦海,迅速建立起立體模型。

    現在時刻下午3時46分21秒,風速7.4米/秒,氣溫11.3攝氏度。

    正前偏左54度,11.64米處有一棵白樺木,樹高26.67米。

    距離目的地餘燼莊園74.6公里,進度9.1%,按當前進度還需……

    ……

    傾瀉而下的數據看上去很舒服,一點兒都不突兀。

    按理來說這種新奇的視覺感受會讓他有一絲驚訝,然而他現在十分平靜,情緒毫無波動,完全可以用心如死水來形容。

    就連他的心跳和體溫都化作不斷波動的資料浮現在腦海中。

    然後他開始閱讀,同時還不忘邁開步子保持移動。

    在智械模式下,每一步都宛如丈量過一般分毫不差,標準的65公分。

    複雜的文字在他面前流淌而過,名詞顏色最深,然後是動詞,表明邏輯關係的連詞和介詞顏色略淺,其餘不重要的資訊通通變得暗淡。

    “元素融合:要素,基本元素,靈魂能量,協調,搭橋,催生……”

    “過程:分解,糅合,孔洞,鑲嵌,貫通,串聯……”

    “成功標誌:結構完整,元素高度混合,不自我湮滅。”

    看完元素融合的概述,時間過去35秒。

    “基礎附靈術:主元素:火、木、水。副元素:風、光、暗。融合方式……”

    隨著閱讀的深入,沐言伸出手,元素慢慢在掌心彙聚。他就像一個第一次看食譜就能邊看邊做的天才廚師一樣嫺熟。

    操控元素對他而言簡直易如反掌,無論是在洛坎還是在赫魯,好像元素都對他有某種認同,尤其是現在這種極度冷靜的狀態下,調動元素和彎曲手指沒什麼區別。

    很快,基礎附靈術的第一次嘗試就結束了,在以靈魂能量作為橋樑混合元素時出現了一點偏差,在元素呈液態的環境中好不容易凝聚起來的混合元素發出“嗤”的一聲輕響,然後湮滅了。

    就像用火柴搭起來的房子,一根搭偏,轟然倒塌,不僅如此它們還自燃了,最後連灰燼都沒剩下多少。

    然而沐言的情緒依舊沒有絲毫波動,他乾脆停下動作,勻速流覽完最後一段資訊,開始了第二次嘗試。

    第二次順利地成功,他甩甩手讓附靈術消散在空氣中,開始閱讀下一個法術。

    ……

    尾隨在後面的兩人再次碰頭,開始低語起來。

    他們的聲音被迎面刮來的風吹的七零八落,絲毫傳不到沐言耳朵裡。

    “你有沒有覺得那小子周圍的元素有些古怪?”高個兒問道。

    矮個兒盯著沐言看了看。他沒有同伴那麼強的元素親和,感覺不到異樣。

    “那我們該怎麼辦?”他問。

    高個兒想了想。“要不先撤?雇主說了,別輕舉妄動,小心謹慎最重要。”

    “那好吧。”

    矮個兒點點頭。

    然而就這麼一愣神的功夫,兩人突然發現遠處的人影消失了。

    “唰”的一下消失了!

    不僅如此,就在他們發現異常,慌忙停下腳步的同時,仿佛觸碰到了空氣中的陷阱。

    “嗡……”

    一道無形的波紋蕩開,兩人如遭重擊,頓時僵立在原地。

    這還不算完,一個拳頭大小的泥巴小人兒從地上爬起來,就像熊孩子胡亂捏的一樣缺乏美感,身子和頭不成比例,就像個大腹便便的胖子。

    它搖搖晃晃走到兩人面前,體表逐漸龜裂,底下露出岩漿般流動的紅色。

    裂縫還在不斷擴大,然後仿佛到了極限。
我是獅子我是王 發表於 2018-6-22 10:52
第二十九章 算無遺策格雷澤
    醒來的兩人被眼前這一幕驚呆了,他們完全搞不懂發生了什麼。

    開玩笑,情報裡說目標只是個五級傭兵而已,感知範圍不超過400米,這叫五級傭兵?

    尾隨的兩人隸屬一個叫“灰帽子”的組織,高個兒叫湯姆,矮個兒叫傑瑞。前者是霍斯狄這一帶有名的地下勢力,暗殺,跟蹤,竊聽,操控黑市各種生意幾乎無所不做,頭目是個叫斯派克的傢伙,被人稱作老狗,不過這些年沒怎麼露過面了。

    說起來這哥倆也算身手不凡,接過的委託少說也有好幾百了,也稱得上經驗豐富,最高甚至跟蹤過身為七級傭兵的巫師。雖然後來被發現了,但在那之前他們一路跟了四個多小時都相安無事。

    這次他們受人委託,來跟蹤一位據說只有五級傭兵實力的男巫,只用查清他回家的路就行,本以為是很輕鬆的事情,可誰知竟陰溝裡翻了船。

    更何況現在這位年輕的法師還一臉愉悅地盯著他們,那表情著實嘲諷。

    “兩位還是配合一點,雖然我做不出什麼殘忍的行為……”

    沐言笑眯眯地說。

    “但是在‘窺探思維和靈魂’這個領域,還是有一些心得的。”

    湯姆打了個寒顫,他覺得這是因為被潑了水,和面前這傢伙和善的笑容一點兒關係都沒有。

    “小子,”傑瑞冷笑道:“幹我們這一行兒,不透露雇主資訊是第一條準則,可能你不知道,剛才遇險的那一刹那,我已經把信號放出去了,如果你下半輩子還想待在霍斯狄,現在轉頭離開還來得及,我們就當無事發生過,如果你執迷不悟……”

    “這位——”沐言打斷了他,手伸在空中,短暫地停留了一瞬。“算了,我自己來吧。”

    靈魂能量迅速在他的指尖彙聚,一絲綠油油的光芒凝聚成一個鬼爪,仿佛抓著空氣爬向傑瑞的太陽穴。

    “你……你是攫魂者??”

    傑瑞原本鎮定的面容瞬間崩潰了。

    鬼爪在他臉旁幾公分的地方停住,他覺得自己的寒毛都豎起來了。

    “沒錯,我是啊。”沐言無辜地望著他。“所以兩位應該清楚,隱瞞對我而言沒有什麼用了吧?”

    說著,他彈出一道風彈,“邦”的一聲撞在無形的結界上,泛起一圈淡綠色波紋。

    “況且你看,兩位元有沒有發出信號,我一清二楚,這裡早就被結界阻隔了。

    “所以做個選擇吧。”

    兩人對視一眼,均看到了對方眼中的絕望。

    ……

    十分鐘後,沐言知曉了來龍去脈。

    兩人來自灰帽子,雇主竟然是酒莊老闆卡博萊,對方意圖找到前往餘燼莊園的路。

    嘖,這位光頭黑哥竟然是個二五仔。

    他拍拍手,用藤蔓將兩人放下來。

    他微微欠身。

    “兩位一路走好。”

    湯姆和傑瑞絕望的閉上雙眼,隨後感覺後腦遭到重擊,登時暈了過去。

    他們身後,之前吊著兩人的那棵白樺木,不知何時長出了模糊的五官,揮舞著胳膊似的樹枝敲暈了兩人。

    “我真是下不去手啊……”

    沐言歎了口氣,蹲在地上,一左一右伸出兩隻手,抵著兩人的太陽穴。

    指尖與腦袋接觸的地方氤氳著渾濁的色彩,銀灰色的記憶仿佛遊動的煙霧被剝離出來,在空中逐漸暈開,像水中的墨汁,慢慢勾勒出剛才三人面對面的樣子。

    沐言頭上冒出豆大的汗珠,整個身子都在微微戰慄。

    大概二十秒後,他仿佛堅持到了極限,長舒一口氣,揮手攪亂了空氣中煙霧勾勒出的圖案。

    他上前撫摸著白樺木的樹幹,對它低聲道了句謝謝,然後頭也不回的離開了。

    半個小時後,白樺木回歸正常,歪歪斜斜躺在地上的兩人也揉著後腦勺站了起來。

    “老貓,你頭疼嗎?”傑瑞摸著腦袋問夥伴。

    湯姆點了點頭。

    “疼,由裡到外都疼。我們呆這兒幹嘛來著?有委託?”

    傑瑞轉向四周看了看,“我想起來了,似乎是追那個五級傭兵,叫……沐言是吧,看樣子是跟丟了。”

    “哦,那回去吧。”

    “那撤。”

    兩人並沒表現出什麼驚訝,他們拍拍衣服上的土,幾個起落就消失了。

    雖然兩人成功過幾百次委託,但和他們上千次的失敗經歷比起來,那簡直不值一提……因而說經驗豐富倒也沒什麼錯。

    ----------------

    沐言幾乎是踉蹌著回到餘燼莊園,這副狼狽的樣子嚇了格雷澤一跳。

    他從智械模式脫離之時就感覺到一陣虛弱,剛才那樣高專注的閱讀和實驗行為對精神造成了巨大負擔。後來又強行催動失心術,抹除了兩人的記憶,再加上這麼久的長時間趕路,**和精神雙重透支,要不是來赫魯之後三個月的鍛煉加上新身體十分結實,估計早就癱倒在半路了。

    不過發現了“智械模式”和初步掌握“元素融合”也算是不小的收穫了。

    於是他來不及和格雷澤探討那些心得體會,以及卡博萊是個二五仔這件事,甚至忘了吐槽老人背地裡還熱衷於商業,強打著精神交待完“您老人家注意安全,有事就叫醒我”就沉沉睡去了。

    聽到他這句話,格雷澤無奈地搖著頭笑了。老人輕手輕腳地離去,還不忘吩咐尖腦殼兒點燃一截安神木熏香。

    ……

    沐言這一覺睡的極為舒坦,這也是他來到赫魯後第一個沒有噩夢的夜晚。

    或許是聆聽過太多“絕唱”,以往他的夢裡總會充斥著法師的身影化為極致光芒的景象,隨後便是潮水般湧來的自責與愧疚,從夢中醒來後要很久才能恢復。

    但這次卻沒有,他是被一陣香味喚醒的,來自食物的香氣。

    他閉著眼睛從床上爬起來,感覺身上的疲憊完全消失,神清氣爽,感知隨之蔓延開來。

    不過這番行為進行到一半就停住了,他覺得這樣有些不妥,便收回感知,趿拉著鞋子溜了出去。

    循著香味來到餐廳,長桌上已經鋪好了嶄新的桌布,兩列盤子整齊地排開,上面都著鋥亮的銀色餐盤蓋,香味就從縫隙中飄散出來。

    沐言打量著四周,短短一天沒怎麼注意,屋子就大變樣,漸漸有了家的感覺,處處透露著古典優雅的風格。

    這時格雷澤推著餐車從旁邊走出,看到沐言後慈祥地笑了。

    老人雖然身體尚未完全恢復,但氣色比之前好了很多。

    兩人落座後,沐言剛想說點什麼,卻被他用眼神制止了。

    “吃飯前先感謝彌婭讓我們的生命得以延續。”老人如是教導,然後閉著眼低下頭。

    沐言頭一次聽到還有這個規矩,也學的有模有樣。

    “感謝您一次次的庇佑。”

    他在心中想道。

    ……

    吃飯過程中,沐言向格雷澤描述了一遍自己的經歷,並問他當初是不是坑害了那三人於心有愧才這麼做的。

    可沒想到老人竟是這樣回復的。

    “於心有愧?怎麼可能,他們是傭兵,任務失敗了理應付出代價,之所以救下他們三個是因為我剛到霍斯狄,人生地不熟的,得找人做嚮導。後來我發現那個叫卡博萊的小子長得有些像我的一位朋友,剛好我也厭倦了低劣的麥酒和刺激強烈的白蘭地,便萌生了讓他嘗試釀造紅酒的想法。

    “至於米卡和他的妹妹……”老人忍不住笑了。“那完全是絲薇特主動要求的,女人呐,不管在哪裡都無法抵禦甜食的誘惑,當初伊麗的母親也是這樣。我只不過忍受不了霍斯狄粗糙的食物,自己動手做了幾次蛋糕而已,絲薇特便湊過來,央求我把這項技巧交給她。”

    那可不!那個瘋女人還企圖向您獻上香吻!沐言在心中狂喊,但表面上還是好奇地問:“所以說那三家店都是在您的名下咯?”

    老人點點頭。

    “可以這麼說,我讓你帶著信物去找他們就是為了告訴他們我回來了,尤其是告訴卡博萊這小子,其實你讓他們知道了餘燼莊園的位置也無所謂,結界是我力量被封印之前就布下的,霍斯狄沒幾個人可以看破。”

    “可是您為什麼要這麼做呢?您有什麼打算麼,要收回這些產業之類的?”沐言又問。

    “不,是為你準備的。”

    “我?”

    “沒錯。”格雷澤突然嚴肅地盯著他。

    “你想回到洛坎嗎?”
我是獅子我是王 發表於 2018-6-22 10:52
第三十章 龍
    “你想回到洛坎嗎?”

    這個問題讓沐言陷入了沉思。

    他的腦海裡盤旋著兩個問題。

    我待在赫魯應該做什麼?

    我是否應該回去?

    其實這兩個問題他都有答案,但現在不是他說了算。

    正如夏穆在信中所說,他肩負著一個未知的使命,或說一個不明晰的任務。

    但這個任務沒有攻略,沒有指示,甚至連一點點提示都沒有,所有的資訊都隱藏在暗處,不可捉摸。並且他之前積攢的所有知識幾乎一無用處,就連他身為傳奇學者引以為傲的“對神話和傳說的瞭解”也被現實擊得粉碎。

    他所瞭解到的都是謊言,真正的世界是什麼樣子他一無所知。

    因此他無法抉擇,也不知道自己的抉擇是否正確,他甚至不敢往長遠了想,只敢考慮當前的目標。

    或許這也是他為什麼突然從“落子之前盡觀棋盤”的賽前統籌型選手變成了臨場發揮型選手的根本原因。

    他只能跟著感覺走。

    所以我應該回去嗎?他這樣問自己。

    ……

    格雷澤沒想到自己一個問題竟讓沐言陷入了沉思,一時間有些訝異。

    過去良久,沐言才抬起頭。

    “格林先生,如果我回答‘想’呢?”

    “那我或許可以幫助你。”老人解釋道:“既然你的老師和你都是死靈法師,那麼你一定對‘清道夫’這個名字不陌生吧。”

    沐言點點頭,不僅如此,他還知道那只巨獸叫做尼烏德拉,居住在冥河的盡頭尼弗海姆,但奇怪的是赫魯人很少提及它。

    “我在吉歐爾港待了一百多年,不算迷霧曆400年那次,還經歷過一次捕撈季,有關這只深海巨獸的傳說倒是聽了不少,而且這裡面還有許多有趣的地方……”老人微笑著娓娓道來。

    ……

    尼烏德拉是一隻深海巨獸,這是所有赫魯人的共識。

    在一開始,他們認為這只巨獸是女神海拉的寵物,也是這個世界的守護者,潛伏在尼弗海姆深處,偶爾回到冥河巡視。

    沒人知道它具體長什麼樣子,有人說那是一隻長著翅膀的大魚,有流線型身軀,身體兩側的羽翼,從海面越出時掀起陣陣狂風。還有人說那是一隻渾身都是灰色枯骨的鳥類生物,在水下就合攏雙翼,變成一個梭子向前遊動,就像吉歐爾港的海雀一樣。

    但這些終究都只是猜測罷了,沒人敢打包票。

    後來,隨著時間推移,赫魯人驚訝地發現,這tm根本不是什麼守護者,而是名副其實的萬物吞噬者!

    事情的起因是捕撈活動的開始,時間已無從追溯,反正是很久以前了,吉歐爾港的篾潮人覬覦冥河中的靈魂,因此搭起了一座純金打造的攔河壩。

    那時他們還不知道節制,試圖讓冥河永久保持那樣的高度,營造一種“每天都是捕撈季”的美好現狀。

    於是攔河壩升起,流向尼弗海姆的河水驟減,換句話說,順流而下歸於大海的靈魂也驟減,篾潮人紛紛駕駛著船隻,在水位暴漲的冥河中肆意打撈靈魂,享受豐收的喜悅。

    然而一個月後,災難降臨。

    尼烏德拉從海水中升騰而起,羽翼遮蔽天空,咆哮響徹大地。

    赫魯人第一次看清了那頭巨獸的樣子。

    那是一條龍,身軀殘破,龍翼上滿是孔洞。

    他從尼弗海姆渾濁的海水中竄出,翅膀掠過海面,掀起滔天巨浪,夾雜著死寂的靈魂氣息撲面而來。

    他一頭撞在攔河壩上,純淨打造的攔河壩應聲破碎,積蓄已久的冥河一瀉千里,湍急的水流在尼烏德拉掀起的颶風中宛如一條條散發著惡臭的水蟒,張開巨口無情吞噬著沉浸在豐收喜悅中的篾潮人。

    那一次,冥河上所有的船隻都沉沒了,船上的人無一生還,赫魯人就像扔進滾油裡的糖人兒一樣連影子都沒剩下。

    這場浩劫持續了整整七天,期間尼烏德拉就收攏雙翼,盤踞吉歐爾港最高的建築物上,用琥珀色的雙眼注視著倉皇逃竄的篾潮人,任何膽敢向他發起進攻的篾潮人都被吞噬了。

    直到冥河的水位回歸正常,吉歐爾港被夷為平地,他才重新飛向遠處,沉到海平面之下。

    浩劫過後,篾潮人許久都未進行過捕撈活動,直到一代代人慢慢忘卻了尼烏德拉的恐怖,傷痛被時間撫平,他們才產生了新的想法。

    他們覺得先前之所以驚擾了這頭巨獸,是因為捕撈季持續的太久,造成流入尼弗海姆的喝水驟減,便重新修補了攔河壩。

    但當初那種數目的黃金是再怎麼也湊不齊了,只好水晶代替。同時也傳下一個規矩,捕撈季只允許每百年進行一次,每次最多持續一個月,而且篾潮人自己只會派出一艘船,凡是不遵守這個規矩的族人,都會被扔進海裡獻祭給尼烏德拉。

    所幸在這之後一直相安無事,這項活動也傳承到了今天。

    ……

    “或是受限於不發達的文化水準,又或是赫魯人不願回憶起這段往事,所以他們很少記載那場浩劫,我也是偶然有一次聽哈布隆這樣講起。”老人突然話鋒一轉,“聽完尼烏德拉的故事,你有沒有想起什麼?”

    沐言早就忍不住想要喊出那個名字。

    “奧杜因?”

    “沒錯。”格雷澤點點頭。“我一開始也覺得這可能只是巧合,直到……”

    他掰碎了餅乾,用餅渣在餐盤上擺出尼烏德拉的名字。

    “niudla”[赫魯語]

    “直到偶然間我用赫魯語寫出了他的名字。”老人用濕手帕擦了擦手,“有關奧杜因的記載,最早出現在用克拉貢語書寫的《預言之牆》一書中。據說這個名字音譯自滅世者的吐目:‘ov-dun-iin’,你記得它用克拉貢語怎麼書寫嗎?”

    沐言點點頭,控制水流在空中凝聚成一串文字。

    “alduin”

    “所以,我不再認為這是巧合了。”

    老人從座位上站起身,如是說道。

    沐言如遭重擊。

    他感覺自己呼吸都有些困哪,控制著的水流也出現了一絲波動。

    一清一濁,一上一下兩個名字交相輝映,仿佛產生了某種聯繫。

    他的眼前仿佛出現了幻覺。

    洛坎誕生之初,諸族尚未擁有文明,塑魂者帕圖納克斯化身的金色巨龍呼出的龍息飽含靈魂之力,凝聚成一個個鮮活的靈魂,卻一個接一個被奧杜因偷偷吞噬……

    緊接著光陰流轉,鬥轉星移,漆黑巨龍奧杜因吞噬靈魂的事情敗露,一金一黑兩條巨龍在萬丈高空發生爭執,像最原始的野獸一樣撕咬……

    下一瞬,不敵兄長的奧杜因拖著殘破的身軀來到赫魯,琥珀色瞳孔中倒影出尼弗海姆平靜的海面,在他看來,那不是什麼尼弗海姆,而是一場豐盛的晚宴。

    他張開殘破的雙翼,掀起滔天巨浪,用純正的龍語念出自己的新名字。

    那一天,龍吼響徹赫魯,驚恐萬分的赫魯人用尚不發達的文字倉促記錄了這個可怕的聲音。

    尼烏德拉。

    ……

    “奧杜因,世界滅亡者。”

    “尼烏德拉,萬物吞噬者。”

    沐言呢喃著這兩個名字,他感覺腦海中傳來一聲輕響,仿佛某扇門的鎖被打開了,門縫中透出一絲微光,指引著他去推開門。

    老人站起身,走到他身邊,拍著他的肩膀道:

    “當然,這只是一個猜測——”

    “不,格林先生。”沐言打斷了他。“這不是猜測,這是事實。”

    “奧杜因沒有死,我可以確定這一點,無比確信。”

    他當然確定,如果不是尼弗海姆龐大的靈魂能量喂飽了這只意圖毀滅世界的巨龍,為他修補好殘破的身軀,讓他重新燃起滅世的**,“終焉的時代”又怎會到來?

    或許這才是他會來到赫魯的真正原因。

    或許,這也是彌婭冥冥之中的安排。
我是獅子我是王 發表於 2018-6-22 10:53
第三十一章 船票
    格雷澤看著他堅定的眼神,擺了擺手。

    “你聽我把話說完。”

    老人順勢坐在他旁邊。

    “現在我們假定一個前提,尼烏德拉就是奧杜因。

    “然後呢,為什麼滅世者要潛伏在尼弗海姆,難道這個世界還有什麼會讓他畏懼嗎?

    “既然若干年前,他能因為篾潮人的所作所為降臨在吉歐爾港,甚至在那裡駐足長達七天,為什麼在那之後就毫無動靜,只有偶爾一兩名攫魂者在冥河驚擾了他,他才呼嘯而至,然後再度消逝?

    “既然沒有任何懲罰,沒有任何限制,他為什麼不來到赫魯的陸地上,吞噬這些甜美的靈魂?按照《預言之牆》中的記載,他可是因為覬覦塑魂者帕圖納克斯閣下塑造的靈魂才被後者攻擊,隨後不知所蹤。”

    老人用篤定的口吻總結道:

    “很顯然,尼弗海姆藏著什麼秘密。

    “又或是他在準備什麼,所以不願離開那裡。”

    沐言頓時想起自己在尼弗海姆的那段經歷。

    從被冠以賢者之名的維妮婭王后的反應來看,尼烏德拉,或說奧杜因每隔一段時間都要在海底穿梭一次,鯨吞數量誇張的靈魂。

    這麼看來,似乎格雷澤的猜測也不是很準確——即便在海底,奧杜因也有充足的靈魂,並且這些都是在冥河中經歷長久沖刷仍屹立不倒,順流而下來到尼弗海姆的優質靈魂。

    但從另一方面看來,老人的猜測又是對的。

    大概三十多年後,也就是黃昏曆35年,奧杜因就會重回洛坎,帶來“終焉的時代”——這個資料片正如它的名字那樣,如果玩家沒有成功擊殺奧杜因,便會迎來世界的終結。

    然而諷刺的是,奧杜因死了,世界也隨之終結了。甚至很多玩家,包括沐言在內至今都想不通維爾福為什麼要那麼急著推出《聖光紀元》,甚至連《黃昏紀元》的資料片都發行的如此之快。

    回到格雷澤的猜測:對於動輒一覺上千年的巨龍來說,三十多年比人類的一個月還要短暫,再加上他們很不喜歡挪窩,因此回到洛坎的通道很可能就在尼弗海姆深處。

    想到這裡,沐言覺得自己距離推開那扇門越來越近了。

    “那麼,格林先生,您想要我怎麼做?”

    “首先,你要找到一張船票。”格雷澤的表情嚴肅起來。“這是第一步,也是最難的一步,因此我才會想到動用霍斯狄的三處產業。他們經營了這麼多年,想必已經積累了足夠多的財富。另一方便,只要有錢,就可以讓莫拉比做任何事,甚至包括從‘灰帽子’的人手裡搶到一張船票。”

    “可是霍斯狄的黑市裡一定有船票賣嗎?”沐言問。他記得追蹤自己的那倆傢伙也來自這個組織,但從他們的記憶中並沒獲取有關船票的資訊,卡博萊也說了,五十萬金幣都是有價無市。

    “所以說接下來你要做的就是全力練習‘元素融合’。”老人解釋道:“無論是否獲得了船票,實力都是最關鍵的。因為無論如何我們都要在捕撈季開始前一個月抵達吉歐爾港,那裡可是整個赫魯最‘自由’的地方。”

    “等等——”

    沐言急忙叫停。

    “我剛才是不是聽錯了什麼?您說的是‘我們’?”

    “你沒聽錯,是‘我們’。”格雷澤點點頭。“我會和你一起去吉歐爾港。”

    “什麼!?”

    “相信我,小穆。”老人仿佛料到了他的驚訝。“我在哈布隆手底下呆了一百多年,其中還有超過五十年的管家生涯。可以說沒有人比我更熟悉納格法爾號了,或許是哈布隆覺得烙印萬無一失,不僅讓我參與了那艘船的兩次修繕工作,甚至上面有超過一半的魔紋都是我親手畫上去的。”

    沐言驚的合不攏嘴,倒不是因為老人的這番業績有多麼驚人,而是他隱約明白對方要做什麼。

    “格林先生,您是想對這艘船做點什麼嗎?”

    “沒錯,我們會奪下納格法爾號,然後趁著水晶攔河壩尚未落下的時候駛向尼弗海姆,離開陸地。”他還打趣道:“要不然我們要怎麼前往深海,遊過去嗎?雖然來自洛坎的靈魂不會遇水就化,但那樣遠的距離可不是飯後散步。”

    “……可是我總覺得……您的想法有些天方夜譚,我是說不現實,我也不覺得自己可以做得到。”

    “相信我,孩子。”老人的語氣像往常一樣輕鬆。“在你徹底學會了元素融合以後,也會像我一樣自信的。魔法,就是把不可能變為可能,身為一名來自洛坎的法師,你最值得信賴的應該是自己的智慧,別讓那些知識成為你的累贅,要學會運用它們。”

    恍惚間沐言覺得這番話有些耳熟,但這不影響他對此作出反駁。

    “但智慧不等於想像力,格林先生。我覺得您的想法太過偏激,或許我們應該先著手調查有關尼烏德拉的——”

    “但是這次捕撈季你不能錯過,不是麼?”老人用智慧的眼睛凝視著他,仿佛洞悉了他的想法。

    “你在洛坎難道沒有牽絆嗎?你願意讓他們經歷漫長的等待嗎?如果錯過了這次機會,下一次就是百年之後,誰知道那時會發生什麼?”

    沐言沉默了。

    他的眼前浮現出一張張熟悉的面龐,比如自己的便宜老師紮伊克斯,比如那個惡趣味十足的德魯伊族長古斯塔沃,還有被夏穆扔到冥河裡的精靈阿瑪瑟……

    畫面最後定格在一道倩影上。

    “我們是夥伴對嗎?”

    金髮少女仿佛在質問他,像往常一樣皺著眉頭,氣鼓鼓的。

    答案,似乎不言而喻。

    “那麼,格林先生。”他仿佛下定了決心,抬起頭對老人說:“有關元素融合我有幾個問題請教……”

    “或許我們應該去書房談談。”

    格雷澤聳聳肩,臉上帶著欣慰的笑容。

    ----------------

    同一時間,洛坎,晨星城。

    距離自由廣場七百米遠的中央大街上人聲鼎沸,傭兵工會的辦事大廳就坐落於此。

    今天這裡的人似乎格外多,傭兵大廳門口的公示牆也換成了魔法光幕,上面用漂亮的花體字寫著一則令人振奮的消息。

    “……茲定於信仰曆775年12月17日,于晨星、珈藍、圖靈三國舉辦荊棘花挑戰賽海選,各賽區前八名優勝者于一個月後彙聚在晨星城進行最終角逐。決賽部分分為團體賽和個人賽,將于自由廣場進行全程直播……本次挑戰賽獎勵豐厚……

    “……此次比賽不設置身份限制,三大帝國合法公民均可前往傭兵工會報名參加,希望諸位勇士踴躍報名參加,並能取得優異成績,為帝國爭光。——活動總負責人暨晨星皇室代表洛倫·晨星。”

    下麵蓋著晨星皇室的荊棘花印章。

    周圍的傭兵也好,貴族的侍衛也好,但凡是有點武力的都按捺不住自己激動的心情,和身邊同伴討論起來,一時間傭兵大廳門口熱鬧的就像臨近夜晚、充斥著詩人和舞娘的自由廣場。

    人群邊緣站著一位身材高大,披著斗篷的戰士。他露出的雙手上帶著皮革手套,背後還背著一把半人高的大劍,劍鞘上爬滿銅綠,斑駁了原本的荊棘花紋。

    他身旁還站著一人,同樣披著斗篷。從纖細的身材可以判斷這是位女性,此外還有兩綹柔順的銀髮從兜帽中垂下。

    兩人周圍似乎散發著一股陰冷的氣息,路人經過時都會皺著眉頭自覺避讓幾分。

    “那上面寫的什麼。”戰士打扮的男人開口了,他的聲音厚重滄桑,仿佛許久無人光顧的舊屋,腐朽的木制傢俱上蛛網橫生。

    “下面為什麼會有王室的印章?”他又問。

    “無恥的帝國人要舉辦一場比賽,海選由三個國家各自進行,一個月後在晨星的自由廣場舉行決賽。”女人的聲音清亮動人,只是聽上去不怎麼友善。“或許你要找的那個小女孩會參賽也說不定呢。”

    “這點不用你操心,尤尼的後人。”

    男人說完就轉身離去了。

    兩人之間仿佛有一條無形的枷鎖,前者走遠沒幾步,銀髮女人就不得不跟著他一起離去了。

    ……

    大概十幾分鐘後,蘇利亞帶著蘭斯洛出現在這裡。

    少女盯著魔法光幕,一臉古怪。

    她印象中,沐言好像提到過一次什麼“競技場比賽”之類的,還說她是“欽定的冠軍”,總不可能被他言中了吧?那自己是不是不參加的好。

    就在她胡思亂想的時候,旁邊的蘭斯洛表情有些異樣。

    他走到剛才那兩名斗篷客站立的地方,盯著石磚上的泥漬,有些出神。

    空氣中還殘留著一絲淡淡的腐朽氣息,很快就隨風而逝了。

    “應該是錯覺吧。”

    他自言自語道,隨即環顧一圈四周,但並未發現什麼奇怪的面孔。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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