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遊戲異界] 黃昏編年史 作者:夏牧訸 (已完成)

 
我是獅子我是王 2018-6-21 16:48:02 發表於 遊戲競技 [顯示全部樓層] 回覆獎勵 閱讀模式 712 260889
我是獅子我是王 發表於 2018-6-22 09:59
第五十五章 風起


    夢裡他來到了星爍競技場,面前還站著一個意想不到的人。

    “翅膀?”

    板寸頭山谷德聽到聲音後轉過身,面容被夢境長袍自帶的兜帽遮住。他沒說話,抬手召喚出一道藤蔓纏住了沐言。

    “什麼意思這是?”

    沐言下意識召喚出一個小火球砸斷藤蔓,同時向後閃退。

    見他退開,翅膀不依不饒地追了上來,他變成一隻體型嬌小的斑點貓,雖毫無戰力,但動作迅捷如風,幾個起落就來到沐言面前,瞬間化身巨熊,蒲扇大小的巴掌照臉扇了過來。

    後者來不及躲避,被扇了個正著。

    身為主修治療或施法的的山谷德魯伊,翅膀變成的動物大都缺乏戰鬥力,即便看上去能夠戰鬥,也只是金玉其外敗絮其中,因此這一巴掌不痛不癢,但這打臉可是真打臉。

    “你是個治療,別瞧不起人了啊!”

    沐言氣衝衝地炸開一團空氣,可沒想到被對方變成斑點貓靈活地躲開了。

    再次拉開距離,他逐漸冷靜下來。

    自己現在沒有魔杖,也沒有法杖,「無杖施法」對四環以上的法術效果大幅度減弱,施法時間延長了至少兩倍,幾乎不可能在實戰中使用,這麼說來他能用的也就只有一些基礎法術了。

    對方只是個治療,就攻擊性法術而言,他能使用的不見得比自己多多少——雖然德魯伊有不少基礎的通用技能可以學習,而且翅膀這種以Shou大神為榜樣的人一定不會放棄這些騷操作,但就法術品質而言,他應該還是處於優勢。

    思考片刻,他制定了簡潔的戰鬥計畫——換血。

    儘管對方是治療,但治療法術大多需要長時間施法,只要他不給對方這個機會,就不會有事。

    然而翅膀似乎比他更早意識到了這一點,在他思考的時候就無恥地揮舞著法杖給自己身上加了至少五種HOT(持續性治療技能)。

    沐言覺得不能再拖下去了,他想起阿爾忒斯對自己的評價,這時候優柔寡斷反而效果不佳。

    一連兩次閃爍靠近對手,晶瑩如玉的蛛絲照頭扔了過去。

    翅膀似乎料到他會這樣,還有空回過頭戲謔地喵了一聲,隨後身形仿佛劃破空間,瞬間竄到他身後,綿軟無力的爪子還在他後頸劃了一下。

    貓爪力度雖小,但鋒利猶在,這一下讓他驚出一身冷汗。

    貓科動物慣有的技能:「突襲」,又被戲稱為貓跳,據說和潛行系職業遁入影界有異曲同工之妙。

    他來不及多想,「風彈術」不要錢似的撒了出去,織成一片彈幕,卻都被對方靈巧地避開了。不僅如此,對方落地後還向他扔來「陽炎」和「月隕」。

    ……

    戰鬥持續了不知多久,兩個輸出疲軟的傢伙就像小屁孩拿著水槍互滋一樣,打到各自半血,然後拉開距離,一個用「水療術」,一個隨便加加血,生命值又回滿,然後重新開始纏鬥。和沐言在心裡寫的劇本完全不一樣。

    不過打著打著,他倒是有了一絲明悟:很多法術他都來不及構築,或說構築到一半就被迫扔出去,既然如此,何不直接操控附近的元素?雖然系統沒了,但他和那些需要借助魔網的法師不一樣,可以毫無遲滯地控制元素,也不存在浪費魔力一說,因為對後者而言,他們的施法更像一種預約,提出申請的同時還需要提前繳費(支付魔力),至於繳費後是否施展成功,那就不是魔網的擁有者負責的了。

    於是他改變了思路,扔出去的全是不成型的法術,比如介於冰沙和凍水之間的冰水混合物,既擁有了「冰錐術」的部分塑形功能,純淨的水流又可以擴大攻擊範圍,同時低溫也有減速效果。再比如這種尚未命名的法術還可以配合「冰晶爆轟」的特性,將藏在水流裡鋪天蓋地的冰片爆炸開,造成範圍更大的二次殺傷。

    再比如「油膩術」加上尚未完全施展的「蛛網術」,可以噴射出易燃的粘性液體,這時只要稍微引燃空中的火元素,就可以實現火焰紛飛的效果,勉強可以叫做“豪火球術”。

    發現了這些,沐言就像發現了新玩具的小孩子一樣高興,眼前這個打不死的治療就成了他的人肉沙包。

    然而好景不長,就在他靈感源源不斷地湧現時,對方突然消失了。

    與此同時,他被人從夢中喚醒。

    ……

    蘇利亞感覺很奇怪,自從兩人上次談話後,沐言就散發著一股奇怪的味道。

    她也不知道該怎麼描述,或許用顏色形容的話,以前的他就是代表智慧的白色,偶爾被難題困擾,光芒黯淡。偶爾意氣風發,光彩奪目。但大多數情況下都是溫和的白色,雖然看上去很舒心,但呆呆木木,有些死板。

    但在那天之後,他仿佛變了個人。

    顏色依舊為白,只是多了一層光亮的釉,仿佛易碎的瓷器。

    他開始變得小心翼翼,和每個人講話都要斟酌許久,尤其是和自己。

    似乎……似乎他一直在畏懼什麼,尤其是獨處的時候,喜歡縮在牆角,看向別人的眼神裡流露出一絲怯懦和悲傷,就像他去過的孤兒院裡,身體最瘦弱,擔心被人欺負所以經常躲在牆角的孩子一樣。

    怎麼說呢,怪心疼的。但無論自己怎麼問他,他都始終一言不發,只有每天早上叫醒他的刹那,能從他茫然的表情裡看出幾分以前的影子。

    或許他在那場試煉中見到了可怕的東西吧,少女想著,同時對他也愈發溫柔了起來。

    在這種情況下,兩人都把那天在迷宮裡聽到的八卦忘記了,誰都沒有提起。

    事實上不光他們忘記了,身陷感情糾葛的兩位主人公也選擇了忘卻那段不算美好的回憶。

    阿瑪瑟對蒂娜依舊逆來順受,後者也愈發順理成章,兩人的主僕關係一如既往的讓人容易產生不好的聯想。

    反而是露茜堅強了許多,她仿佛一夜之間長大了,每天都不忘修煉,和以前那個看似柔弱的小姑娘判若兩人。

    除此以外,營地裡的大家帶著對族長大人的期盼和新生活的憧憬,忙碌而又充實地生活著,時間如一劑最好的良藥,慢慢撫平每個人心中的傷口。

    --------------

    信仰曆775年3月2日,迷霧森林,具體說是迷霧酒肆。

    酒肆坐落在密林深處,周圍時常籠罩著薄霧,以至於許多來過多次的客人都記不住這條詭異狹窄的道路。

    圓木搭建的酒館造型別致,不像晨星的建築,有人說那是因為神秘的雅萊夫人來自古老的東方。

    據說在圖靈以東,穿過天塹一般的蟠龍脊,住著一群神秘莫測的東方人,他們劍法高超,精通茶道,使用著造型別致的方塊字,雖過著與世隔絕的生活,但每年都會派人運送茶磚和絲綢來牧馬平原販售,滿載魔晶或魔核一類的東西回去,久而久之,還有一些來自東方的族人流落在牧馬平原。

    也不是沒有貪婪的冒險家試圖翻過蟠龍脊前往東方,但無一例外的,他們都一去不回,杳無音信。

    有人說他們貪圖那邊的桃源生活,流連忘返。有人說他們死於東方人的劍下,屍骨無存。也有人說他們根本就沒有翻過天塹一般的蟠龍脊,還在那裡看到了可怕的東西,只能灰溜溜地逃回來,害怕丟臉所以不敢聲張。

    不管怎麼說,自牧馬平原統一以來七百多年,在世人眼中,遙遠的東方始終披著一層神秘的面紗。

    ……

    今天的迷霧酒肆大門緊閉,門口的兩個紅色燈籠也未亮起。

    屋內燭火搖曳,茶香四溢,一位身披斗篷,氣質不凡的男人正和雅萊夫人推杯換盞,相談甚歡。

    雅萊夫人烏黑亮麗的頭髮高高盤起,由一根鳳釵紮住,露出纖細修長的脖頸。她長著一張足以用禍國殃民來形容的面龐,皮膚細膩,遠非晨星人可以比,聲音也透露出幾分慵懶。

    “殿下不在晨星幫著查理陛下處理政事,來我這酒館作甚?”

    “雅萊夫人說笑了,洛倫哪裡處理得了什麼政事,不給父親大人添亂就很滿足了。”洛倫笑呵呵地說。

    兩人虛與委蛇地說著話,半天都切不到正題,就在這時,屋外突然傳來一陣喧鬧。

    雅萊不由得皺起眉頭,她聽出了那是老漢克的聲音。後者幫她做了不少事情,向來知道分寸,如果不是遇到緊急情況,應該不會這麼急切,於是她便吩咐道。

    “讓他進來吧。”

    “是。”

    站在她身後鐵塔似的壯漢推門而出。

    見狀洛倫故作遲疑地問:“既然如此,那我們——”

    “不必了。”

    雅萊輕笑,婉拒了洛倫的虛偽,她也知道對方壓根兒就沒有回避的意思。

    ……

    祝瀾走到屋外,看到老漢克被守衛攔住,他背後跟著一個身穿亮銀甲,背著鑲釘橡木盾的傢伙,還有個盜賊模樣的矮個子在一旁東張西望。

    “祝先生!”

    見到熟人,老漢克急忙招手。“你給他們講講,我是酒館的常客了。”

    “只能你一個人進來。”祝瀾開口道。“這兒不是什麼阿貓阿狗都能來的地方。”

    “喂,你說誰是阿貓阿狗!”聽到這句話,索坎立刻不服氣了,南森怎麼拉都拽不住他。

    “南森,管好你的人!”老漢克立馬怒斥道。

    “是是是……”

    南森急忙去拉自己的同伴。

    見狀祝瀾只是冷哼了一聲,根本就沒用正眼瞧他們。

    見自己被人小瞧,索坎忍不了了,他靈巧地躲開南森,大聲喊道:“阿貓阿狗能像我們一樣找到蘇利亞大小姐嗎?”

    他的話音剛落,“咻咻”兩道風聲劃過,祝瀾和另一個消瘦的身影同時出現在索坎面前,盜賊被突然冒出來的兩人嚇得一屁股坐在了地上。

    他可是以眼力著稱的盜賊,但根本沒看清這倆人是怎麼出現的……

    祝瀾恨不得撕爛這傢伙的嘴,這種事兒難道就不能藏著掖著麼,非要在三皇子剛好在場的情況下講出來,身邊這個渾身陰冷的傢伙撒起野來他也不知道該怎麼對付,兩人的暗中較量從對方與洛倫一同出現在酒肆時就開始了。

    “年輕人,你剛才說什麼?”

    瘦高個兒伸出枯瘦如骨的手,一股無形的力量扶著索坎站了起來。

    “我……我們是來賣消息的!”索坎硬著頭皮說。

    瘦高個兒打了個響指,指尖隨即出現一卷紅絲綢系著的羊皮紙。

    “把話說清楚,這份晨星的地契就是你的了。”

    索坎瞪大眼睛,他震驚地咽了口唾沫。

    晨星的地契,就連城牆根兒上的茅草屋都能賣到上千金幣……但對方身上散發出的恐怖氣息讓他不敢去接。

    “伍德先生。”祝瀾不悅地看著他。“這是迷霧酒肆的客人。”

    伍德發出不屑的笑聲,聲音從兜帽下傳出,顯得格外陰沉,他還沒來得及還口,洛倫的聲音就從身後傳來。

    “祝先生這句話就見外了,難道我們不是酒肆的客人嗎?”

    祝瀾轉過身,恰好看到洛倫玩味的笑容。

    雅萊和他一起站在門口,臉上看不出喜怒。

    “都進來吧,外面風大,小心著涼。”

    她淡淡地說。
我是獅子我是王 發表於 2018-6-22 09:59
第五十六章 雲動


    “……我們即將分離之際,我借著感謝的名義近距離觀察了一下,呃,具體說是用鼻子確認了一下,她的確是蘇利亞小姐。我在貧民窟長大,天生對帶有香氣的東西十分敏感,小時候有一次蘇利亞大小姐隨凱勒布公爵來貧民窟捐贈物資,我跪在地上不敢抬頭。可能是看我年紀小,臉上又都是污漬,她便走過來遞給我一塊手帕……”

    索坎戰戰兢兢地講完,擦了把汗,然後看著周圍的大佬。如果他沒有幻聽的話,剛才分明聽到一聲三皇子。

    那可是蘇利亞小姐的未婚夫啊!

    四年前兩人盛大的訂婚儀式一經結束,蘇利亞小姐就馬不停蹄地進入晨風學習,至今從未露面,再聯繫自己幾人的見聞……傻子也知道這裡面存在著什麼貓膩,而且就他們所見,蘇利亞小姐旁邊明明還站著一個年輕法師,兩人關係貌似十分親昵……

    他頓時覺得眼前的三皇子成了個有故事的人。

    南森也是十分忐忑,要是知道今天三皇子也在,他肯定不會這麼莽撞。當初聽索坎這麼說時他就覺得此事有蹊蹺,原本只打算和雅萊夫人旁敲側擊地聊一下,可沒想到事情被那個二貨攪成了這樣子。

    老漢克早就在心裡罵開了,這是什麼事兒嘛,這種大買賣平時少說也能蹭個幾千金幣,這下倒好,被三皇子這種人盯上了,他能保住命就不錯了。至於這兩位……

    想到這裡,他用同情的眼神看向另外兩人,心情也好了不少。

    馬上就要掉腦袋的傢伙,珍惜現在還能張嘴的時刻吧。

    ……

    聽完索坎的描述,幾人都未說話,尤其是雅萊夫人,鳳眼微閉,仿佛睡著了一般。

    洛倫有一搭沒一搭的敲著樺木扶手,發出“篤篤”的聲響。

    “伍德。”

    他突然開口。

    “殿下。”

    身後的黑影微微欠身。

    “眼前這兩個人,造謠生事,中傷皇子未婚妻的名聲,該當何罪?”

    “死罪。”伍德回答的乾淨俐落。

    “那動手吧。”

    洛倫朝兩人努努嘴。

    “殿下。”雅萊夫人突然開口了。

    “怎麼,我為自己的未婚妻做點事,雅萊夫人有什麼意見嗎?”

    “意見談不上,建議倒是有不少。”雅萊夫人寸步不讓。“這種小事,還是讓埃德華茲家族來做吧。”

    話音剛落,祝瀾就已從兩人頭上撤回手掌,南森和索坎連聲悶哼都沒發出就像兩團軟肉一樣倒了下去。

    老漢克咕嘟咽了口唾沫,汗如雨下,他仿佛突然懂了什麼似的眼睛一翻暈了過去。

    伍德有些不悅,他剛才在聽雅萊夫人講話,卻不料被這傢伙搶了先。

    見狀洛倫笑道:“如此也好,以後這種有損蘇利亞聲譽的事情,還請雅萊夫人告知一二,身為她的未婚夫,我也想出一份力。畢竟她還年輕,應當以學業為重,無暇顧及這些風言風語。”

    “那是自然。”

    兩人相視一笑,各懷鬼胎,都不說破。

    當晚,兩隻精銳部隊先後從晨星出發,前往黃昏沼澤。

    ----------------

    信仰曆775年5月5日,風之蒼穹。

    距離一行人進入伊莫特魯已經過去了小半年時間。

    沐言的夢境中,這次對手換成了臉黑戰士北風吹花落,因為獸族的牛頭人體型巨大,拿著雙手武器非常帥氣,他又是雙持雙手武器有加成的泰坦之怒,因此專門找沐言學習了獸人語更換了種族。

    現在這位牛頭人戰士左手拿著李奧瑞克掉落的“災厄”巨劍,右手拿著嘉頓掉落的“燃燼”戰錘,配合兩米五的身形,簡直比人形BOSS還要魁梧。

    灰敗的亡者氣息和濃郁的火光交織在一起,連空氣都有幾分扭曲。

    敵人愈發強大,沐言也今非昔比。

    這五個月以來,他每天晚上都會來到這個夢境戰場,面對不同的敵人,而且每個都是他的昔日好友。久而久之他也習慣了這種高強度戰鬥,從一開始被一個治療肆意淩辱,到現在可以和資深戰士打的有來有回,他的臨場反應能力、隨機應變能力,甚至對魔法的認知都有了不小進步。雖然還未達到八裡臭那種隨心隨欲,天人合一的水準,但憑著自己獨創的元素亂燉技巧,他的戰鬥力比之前上升了好幾個檔次。

    兩人隔著大概四十米遠,剛好是戰士「英勇之躍」的極限距離,沐言不動聲色地軟化周圍的泥土,同時慢慢凝聚水元素。

    花落向前半步,腿部猛的發力,然後高高躍起,在半空中鎖定沐言,身後拉出一條烈焰徑直朝他沖來。

    沐言知道自己被鎖定了,除非一瞬間能逃到四十米外,不然根本躲不開。於是他果斷把腳下最後一片泥土也軟化,水元素在掌心凝結,對方烈焰滾滾的戰錘迎頭砸下時抬起雙手,一面二十公分見方的冰盾堪堪擋住了攻勢。

    大概是蜉蝣撼樹和螳臂當車結合在一起的視覺效果。

    與其說擋住,倒不如說延緩。巨大的衝擊力讓他整個人陷下去一截,好在腳下鬆軟的泥土提供了緩衝,要不然手裡半秒就碎的冰盾根本毫無用處。

    饒是如此,他也感覺雙手一陣酸麻。

    隨著戰錘落下,對方的攻擊判定生效,鎖定也隨之消失,沐言立刻三連閃躲開。

    這還不算完,他緊接著雙手拍在地上,源源不斷地泥漿把對方包裹在內,軟化的泥土進一步下陷,隨之而來的還有充沛的水元素。

    花落的四周瞬間化為土牆囚籠,然而當他試圖砸毀牆壁離開囚籠時,土牆中的水元素迅速增加,每次攻擊都會落在泥水裡,水花四濺,泥漿飛舞,雖然看上去威力很大,實際上並沒有什麼效果。然後隨著武器的撤出,土牆又回復原樣,這樣的重複行為一次次消耗著他的體力。

    他也不是沒試過用身體去撞,但每到這個時候,總有銳利的土刺從腳下升起,防不勝防,讓他後庭一陣發涼,只好放棄攻擊。

    暫時困住對手,沐言也黔驢技窮,他目前無法使用高階法術,只能用這種小手段戲耍對方,並且還要精神高度緊繃,預判對方的攻勢才行,簡直就是在刀尖上跳舞,稍有不慎全盤皆輸,而對方只要拖著等他魔力耗盡就穩贏了。

    “喂,黑臉風,你放棄吧,你是打不過親兒子的。”

    雖然知道對方不會還口,他還是忍不住說了聲。

    這幾個月裡,他對發生在自己身上的諸多謎團始終抱有疑惑,但卻無人傾訴,只有這種時候可以發發牢騷。

    首先是自己如何通過的試煉,試煉中出現的那個傢伙真的是夏穆嗎?如果是,那他是怎麼出現的?如果不是,那他又是誰?真的如蘭斯洛所言是巨大夢魘的融合體?

    那為什麼自己的系統被剝奪了?難道說一直以來的系統是個夢魘?

    再就是這個夢境了,它出現的太巧,幾乎在系統消失之後立馬出現,難道說這是系統升級了?可是自己明明在試煉裡被人罵的啞口無言,還傻了吧唧地格式化了自己,丟掉了管理者身份,這怎麼看都不像是足以讓系統升級的理由吧?

    或者說……是系統覺得自己太弱了?

    好像說得通。

    除了這些,隨著時間的推移,那傢伙(夏穆)對他說過的話也慢慢變淡,記憶越來越模糊。如果說那些話語像刀子一樣插在他的心上,那現在傷口正在逐漸癒合,他開始思考起對方話裡的漏洞來。

    仔細一想,全TM是漏洞。

    如果他真的是夏穆,那為什麼會知道自己以前的事?

    如果他真的是夏穆,那為什麼在之前一直沉睡?

    如果他真的是夏穆,試圖獲得這具身體的控制權,那為什麼不在自己最虛弱的時候動手,自己被人打個半死的時候還少嗎?

    再者,如果他真的是夏穆,現在他已經死了,已經消失了,但那些知識,那些他辛辛苦苦得來的知識依舊一個字不落的呆在自己,也就是沐言的腦袋裡,他憑什麼說自己是小偷?

    憑什麼?

    這些都是他一個字一個字記下,一本書一本書積累的,憑什麼說他是小偷!?

    他發現自己實在是傻得可憐,對方扔出的批判中,只要有一小部分,哪怕僅是指甲蓋大小的一部分是真的,他也會停下來思考,然後反省自己是否真的做錯了什麼,所以才會在氣勢上輸給對手。但這次他學聰明了,他相信如果再來一次,他一定可以抓著對方噴到生活不能自理。

    然而似乎沒機會了。
我是獅子我是王 發表於 2018-6-22 09:59
第五十七章 離去(9/10)


    就在他思想跑毛的時候,不堪受辱的花落開啟「天神下凡」變成四米多高的黃金巨人撐破囚籠跑了出來。

    “握草——”

    沐言急忙好幾連閃爍逃開。

    他猶記得八裡臭的競技場攻略視頻裡有這麼一句,當然原話他記不清了,大意就是如果你沒有在一個戰士「天神下凡」冷卻好之前打死他,那你就可以去死了(競技場戰鬥開始時,冷卻時間半小時以上的技能自動進入冷卻)。

    然而這次對方似乎沒有沖上來的意思,而是用巨劍在地上寫著什麼。

    “難道是新式嘲諷?”沐言按捺住好奇,牢牢把控著距離不為所動。

    聽說以前有在競技場卡著空氣牆走太空步假裝掉線的操作,大概是對眼前這一幕的解釋?

    從手臂的動作來看,那似乎是一橫一撇又一橫……後面的看不懂了。

    對方似乎也意識到兩人離得太遠,而敵人又沒有過來的一絲,寫了幾筆便放棄了。

    果然是圈套麼,還好我機智。沐言暗道。

    隨後,夢境潰散,他知道戰鬥又一次結束了。

    連續這麼多天,他從未獲得過一場勝利,一般都是撐到時間結束,或者被逼入絕境,然後頭疼欲裂地醒來,似乎這是戰鬥失敗的懲罰。

    如果有魔杖的話我一定不會輸!他醒來後憤憤地想。

    “夏穆!”

    他抬起頭,看到一張熟悉的臉龐。

    如果說夏穆說過的話是插在心上的刀子,那蘇利亞的關懷與溫柔也許就是最好的良藥了。即便是從來都把男女之情當做學術對象的他都略微感覺到一絲異樣。

    之所以從來不把這種東西當回事,是因為對一個癱在床上連生活都不能自理的病人而言,那些就像天上的太陽,雖能給人溫暖,照亮人生,但始終遙不可及。因此沐言幾乎從未學會佔有,他也從未想過自己在某一天可以“佔有”別人的心。

    尤其是醫院的經歷告訴他,當人對一樣東西出現依賴性時,那多半是不好的,藥物成癮甚至會導致戒斷症狀。因此他早早就在思考是否應該脫離這種情況。

    然而這次,他開始猶豫了,他發自本能地想繼續保有這種依賴。

    或許我的病情不適合現在停藥?他想。

    “想什麼呢?”

    蘇利亞又揮了揮手。

    “杉斯先生來了。”

    “嗯?”

    ……

    這五個月裡,蘭斯洛和派博從未露過面,前者的真實身份也只有他一人知道。

    他看上去精神不錯,而且身上也沒有沾染冥河的氣息,似乎並未急著前往赫魯找人。

    古斯塔沃依舊在接受治療,因此沐言被推舉出來作為營地的領袖與他對話。

    “我需要和你談談。”他說。

    沐言點點頭,他猜測事情多半和維妮婭王后有關。

    然而他猜錯了。

    蘭斯洛帶他來到湖畔,隨手布下一道結界,讓沐言十分羡慕。

    這可是魔武雙修啊……多少小說裡的範本人物。

    “怎麼,羡慕了?”對方察覺到了他的小情緒。

    “強大的力量,有誰不羡慕呢?”沐言笑道。

    蘭斯洛笑了笑,隨即表情略微嚴肅起來。

    “五個月過去了,最近你還做噩夢嗎?”

    “誒?您怎麼知道我做過噩夢?”

    “你在我那兒睡了七天,期間我換了十次枕頭。”蘭斯洛解釋道:“還說了不少慌亂的夢話,聽得出來你處於極大的恐慌之中。現在這種情況有所好轉麼?”

    “當然!”沐言毫不猶豫地回答:“如果之前試煉中出現的那傢伙再次出現,我一定能把他反駁的啞口無言!”

    “當真?”

    “當真!”

    “那便好,”他點點頭,又問:“如果能出去的話,你會去做什麼?”

    沐言想了想,回答道:“應該會去一趟銀月城吧,兩位高貴的精靈為我而死,我必須讓他們的犧牲有意義。”

    “你不擔心那些高傲的傢伙會對你出手?”

    “不會的。”沐言很自信。“精靈都是文明的生物,他們對博學者向來抱有好感。”他又補充道:“當然,個別頑固的傢伙除外。”

    “聽上去你似乎對自己的知識很自信?”

    沐言害羞地笑笑,但在心中用無比篤定的口吻回答著對方,“我可是傳奇學者,整個洛坎獨一無二的傳奇學者。”

    蘭斯洛看到了他眉宇間掩飾不住的驕傲,仿佛最終下定了決心。

    “走吧,送你們出去。”

    沐言頓時愣住了。

    “您是說現在就可以出去?”

    蘭斯洛點點頭。“實際上隨時都可以,只不過我今天才想起來。”

    “……”

    沐言對他的這種不靠譜行為表示非常惱火但又無能為力。考慮到嘉頓極有可能隨時出手,信仰之爭一觸即發,他就迫不及待想出去提醒伊蘇要小心,這種事十萬火急,對方卻這個時候才輕飄飄地告訴自己。

    他似乎又陷入了定勢思維,覺得想要出去必須依靠古斯塔沃才行。

    “那古斯塔沃還有多久才可以蘇醒?”他問。

    這傢伙在信仰之爭中可是起到了至關重要的作用,如果要去的話,真得把他帶上。

    “大概還要半年吧,而且我只能送五個人出去。”蘭斯洛似乎洞悉了他的想法。

    “可是……”

    “他們的族長醒來後,就有了超過我的許可權,到時候想帶多少人帶多少人,如果你實在不放心,可以再等半年。”對方又說。

    “恐怕不能再等下去了。”沐言搖了搖頭,自己已經改變了伊莫特魯眾德魯伊的命運,說不定此時嘉頓已經出手了,而少了阿爾忒斯和彌修亞的精靈族則會更弱。

    “那好,哪五個人你自己決定吧。”

    ……

    兩人回到營地,沐言把這個消息告訴眾人後,大家一致決定把決定權交給他。

    “你來決定吧小穆,我們平時都是猜拳分勝負的。”

    “是啊,以前古斯塔沃還提出過摔跤分勝負,被我們否決了。”

    “其實我覺得游泳也行……”

    “尤彌爾你閉嘴!為什麼不比飛行?”

    “伊戈爾你閉嘴!”

    ……

    一群人吵吵鬧鬧,這時,一道清冽的聲音力壓嘈雜。

    “人類,可別忘了這裡還有三個精靈。”

    這段時間的相處已然讓這位大小姐收斂了不少,講話罕見地沒有頤指氣使。

    沐言看了她一眼。

    “那麼還剩一個名額……”

    “喂——”

    蘇利亞在他臉前揮了揮手。

    “你在猶豫什麼?難道不應該沒有名額了嗎?”

    然而沐言頭搖的跟撥浪鼓一樣。

    “不行。”

    少女俏眉一豎。“為什麼?”

    “……不行就是不行,沒有為什麼。”

    接下來的事太危險了,不應該帶上她。沐言大概只用半秒不到就得出了結論。

    “你——”

    眼看蘇利亞就要生氣,蘭斯洛突然開口。

    “因為我許可權不足,如果你已經確定了四個人,那最後一個只能是這位人類小姑娘了。”

    沐言頓時著急了。

    “為什麼??”

    “因為她最輕。”

    這真是蹩腳的理由!他立刻瞥向周圍的眾人……

    兩個矮子不說了,雖然體積小,但勝在密度大,估摸著得有三百來斤吧……

    一眾德魯伊裡,最瘦弱的是哈紮,然而即便如此,他也有兩百來斤……

    至於蘇珊娜……

    算了吧。

    “那如果德魯伊變形呢?”他不死心又問。

    這次蘭斯洛沒有回答,仿佛看傻子一樣看著他。

    “好吧……我明白了。”

    沐言只好無奈地答應。他突然想起來傳送有驅散變形的效果,要不然當年德魯伊玩家就不會抱怨傳送費用過高了。

    試想一下,四十個德魯伊變成指節大小的小黃魚擠在一個手提袋裡,然後只收一個人的傳送費,薅珈藍帝國的羊毛也不是這麼薅的。

    “給你們半個小時準備一下,之後來伊莫特魯找我。”

    說完蘭斯洛便帶著派博離去了,小骷髏似乎只是他的跟屁蟲,從來到走,一言不發。

    沐言對眾人無奈地攤攤手,隨即開始收拾東西,蘇利亞則一臉得意。

    因為他的物品欄無法使用,所以很多東西都一股腦存在蘇利亞那兒,這麼一想,似乎就沖著這個原因,自己也得把她帶出去。

    真是造化弄人。

    ……

    派博和蘭斯洛回去的路上,小骷髏忍不住問:“杉斯大人,您為什麼要撒謊呢?”

    “我沒有撒謊啊。”

    “您明明可以把他們都送出去的。”

    “但那樣我會留在這裡。”

    “什麼?”

    派博驚訝地跳了起來。

    “您您您也要走!?”

    蘭斯洛歎了口氣。

    “是啊,我在這裡待了太久,也該離開了。並且我答應了別人一件事。”

    說完,他摸了摸派博的腦袋。

    “謝謝你當年救了我,我們有機會還會再見的。”

    “可是……如果杉斯大人走了,派博怎麼辦?”

    小骷髏瞳孔裡的金火一陣搖曳,仿佛十分悲傷。

    “你還有這麼多人陪著,沒關係的,大不了你去找小橡果聊天,或者和那個成天喊寂寞的大個子聊天。”蘭斯洛笑道:“反正他看起來也很無聊。”

    “我不喜歡和放臭屁的傢伙待在一起!”派博有些生氣,但一想到杉斯要離開,氣憤就被一股更大的悲傷代替。

    “那您這一去要多久才能回來呢?”他問。

    蘭斯洛沉默了,他望著眼前巨大的古樹,“也許很久吧……會回來的。”

    ----------------

    灰谷中心,伊莫特魯廢墟。

    半年前的獸潮——具體說是阿爾忒斯和彌修亞兩人的自爆將這裡毀於一旦。

    現在,新鮮的植被在廢墟上染了一層綠意,叢生的雜草和樹木讓巨坑顯得頗為荒涼。

    然而即便是這樣荒涼破敗的地方,都有數道身影遙遙對峙。

    一方是晨風的校長懷恩,他身邊還站著一個手持精靈寶劍的劍士。

    另一方是那天在迷霧酒肆出現過的黑衣人伍德,他雖孤身一人代表皇室,但在氣勢上絲毫不輸于對手。

    因為地上還站著七八個不能飛的皇室高手。雖說他們展開了領域也能飛,但此刻貿然動手就意味著撕破臉皮,所以只能看著伍德以一敵二。

    “懷恩校長,”伍德開口了。“您難道不應該在晨風忙著處理學院事務嗎?怎麼還有閒情逸致來這麼遠的地方?”

    “不是我要來的。”懷恩指了指旁邊的劍士。“布蘭多說他的法師扈從丟了,目測死於半年前的這場爆炸,非要拉著我來找線索。”

    “哦?布蘭多會長真是體恤下屬呢。”伍德發出一陣乾笑。“為什麼爆炸剛發生的時候不來,偏偏選這個時候?”

    布蘭多是晨星劍士協會的會長,曾受過萊茵,也就是蘇利亞祖父的指點,兩人雖無師徒之名,但實際上與師徒沒什麼區別。

    很顯然這兩方都是得到消息後一路摸索過來找蘇利亞的,只是名義上我們“晨星的薔薇花”同學還在晨風好好學習,什麼逃婚然後出現在灰穀都是不存在的,因此大家都沒有說破。

    聽到伍德揶揄自己,布蘭多也不生氣,笑著回答道。

    “確定他死了不得半年時間麼?我和夏爾雖是主僕,但情同手足,他死的不明不白,我不說為他報仇,好歹也要找回他的屍骨,這怎麼能叫體恤下屬呢?你說對吧。”

    “呵呵,那是自然。”伍德嘴上笑著,心裡早就罵開了花。

    七年前布蘭多在珈藍大鬧法師協會時就聲稱自己的扈從夏爾走丟了,鬧完後說對不起沒找到。四年前三皇子發現蘇利亞之所以能順利逃婚,是因為薔薇公爵府的幫助,怒不可遏派人追查時,又受到了這傢伙的干擾,問他為什麼橫插一腳,他說因為找到夏爾了,太過高興所以慶祝一下。

    然後是這次,如果只是懷恩一個人他還能對付,但加上他,事情就變的難以預料。

    最可氣的是這個蹩腳的理由——夏爾死了。

    伍德甚至能想到,如果還有下次,八成是夏爾變成了亡靈,他要前去淨化。

    呵,真是完美的藉口,都能拍成連續劇了。
我是獅子我是王 發表於 2018-6-22 10:00
第五十八章 揮手寒暄(10/10)


    就在雙方表面上雲淡風輕,聊著沒營養的話題消磨時間時,正下方被雜草掩映的二號坑裡突然傳來一陣元素波動。

    身為白袍法師的懷恩對此感覺尤為強烈,他的臉色凝重起來。

    在他的感知中,好像空氣中的元素在歡呼雀躍,在舉行一場盛大的歡慶。

    他緊盯著伍德,擔心對方此時有什麼異動,同時傳音給布蘭多。

    後者緩緩拔出精靈寶劍湛光之刺,劍身是十分符合精靈審美的葉片型,沿著鏤空的銀色護手向上看去,劍身上隱約浮現著兩排精靈文字。

    “霜鋒堪截雲,銳意氣沖天。”

    明晃晃的光芒刺的伍德眼睛微痛。

    僵持間,下方突然光芒一閃,塵埃落定後,六道人影一字排開。

    ……

    傳送過程中,沐言的失重感尚未消失時,迷迷糊糊看見蘭斯洛向自己伸出一隻手。

    他這是要做什麼?雖然他很想發問,但身體上的不適讓他張不開口。

    此時正好其他人同樣恍惚,也未看到這一幕。

    蘭斯洛的手徑直放在他的脖子上,掌心緊貼後頸,隨即消失了半年的兩片金色葉脈紋路再次出現,還伴隨著一道刺眼的金光。與此同時傳送結束,白光也達到了頂點,將前者的閃耀徹底淹沒。

    沐言感覺自己突然失去了身體的控制權,一個強大而熟悉的靈魂從身體中蘇醒,如海水般巨大的壓力仿佛要將他淹沒。

    此刻他就像被從控制台趕到一邊的觀眾,只能通過面前的大螢幕來觀看自己在做什麼。就在他膽顫不已,想為自己呼救時,卻發現六識正在慢慢消退,很快,除了視覺和聽覺,他就什麼都不剩,似乎連思考的能力都被剝奪了。

    ……

    蘇利亞迷迷糊糊地睜開眼,恍惚間似乎看到沐言冷漠的眼神,瞬間就被嚇醒了。

    “夏穆……你……”

    對方聽到這個稱呼,身體微不可察地顫抖了一下,但很快就恢復正常。

    不僅如此,他還阻止了蘇利亞試圖靠近自己的意圖。

    “我沒事,你照顧好自己。”

    語氣有些生硬。

    少女敏銳地感覺到一絲異樣,但此時從頭頂傳來的聲音打斷了她的思考。

    “我的學生,好久不見呐。”

    懷恩留下布蘭多和伍德對峙,自己徑直飛下來,笑吟吟地望著她。

    在他的感知中,蘇利亞身邊五人,那個花白頭髮的是普通人,剩下幾個除了這個年輕法師天賦不錯以外,其他都是一般冒險者水準,和她水準相仿,或許是一個隊伍的。

    “懷恩校長……”

    蘇利亞下意識地往沐言身後縮,後者又是一陣不自然。

    看來不管在哪個世界,學生對校長的畏懼都是與生俱來的。

    蘭斯洛看不下去了,他搭在沐言肩膀上的手微微用力,後者這才醒悟過來。

    “懷恩校長。”他上前一步擋住蘇利亞,同時微微躬身。“自我介紹一下,鄙人夏穆,也是一位學者,十分仰慕您在‘銀燭會’的那篇有關‘知識改變命運,真理無關力量’的演講。”

    “哦?”懷恩不禁有些詫異,眼前這個自稱學者的年輕人,似乎年輕的有些過分。他記得自己那次演講貌似只邀請了一些熟人,對對方全無印象……莫非是道聼塗説?

    不過他沒時間考慮這些,他更關心眼前這位胡鬧的大小姐。於是便禮貌地點點頭,道了聲“謝謝”便不再多言。

    然而對方似乎沒有就此收手的打算。

    “……您的觀點雖然十分獨特,而且發人深省,但我還是有些疑惑,不知您可否不吝賜教?”

    懷恩本想將這個自來熟的傢伙推開,但見對方和自己的學生看上去關係不錯,便耐著性子回答。

    “那你就長話短說吧,時間寶貴。”

    聽到這句話,沐言嘴角微揚,隨即開口道。

    “多謝。那麼……我的問題是,在絕對碾壓的力量面前,知識到底有什麼用?或者說當面對力量和知識兩者的取捨時,該如何選擇?”

    懷恩微愣片刻,然後笑笑。

    “年輕人,你這個問題沒有意義。所謂知識,本身就是力量的一種,如果硬要說取捨的話,自然是選擇腳踏實地積累起來的知識,自古以來多少人在力量面前迷失了自我,他們的不理智都是缺少智慧的表現……至於你說的第一個問題,知識如涓涓細流,長久積累匯成江河,它的意義就是阻止你所說的‘絕對碾壓’的出現,它不是一劑猛藥,而是沉澱在骨骼和筋肉中的營養。”

    沐言對這個答案很滿意,但這與他無關。

    “讚美您的智慧,懷恩校長”

    他深鞠一躬。

    懷恩頓時對這個好學的年輕法師多了幾分好感,他轉而對蘇利亞說道:“蘇利亞,如果你放不下這些同伴,可以帶他們一起回晨星,我會將他妥善安置的。”

    事情發展的太快,以至於蘇利亞還有些茫然。她盯著沐言並不寬廣的後背,原本這會給她帶來安全感,但現在,竟有幾分陌生。

    傳送過後,他就好像換了個人。

    被視若無物的蘭斯洛正想說點什麼刷一下稀薄的存在感,頭頂兩人就給了他亮相的機會。

    對峙的兩人似乎談崩了,或者說他們一開始就沒打算好好聊,一黑一白兩團球形領域瞬間在空中展開,雖然體積沒有麥克塔倫的那麼誇張,但看上去也十分富有視覺衝擊力。

    尤其是他們所處高度一般,領域幾乎緊挨地面,下面的幾人都能感覺到刺骨的寒意和詭異的黑氣。

    懷恩正想施法護住眾人,卻不料被眼前突然出現的金光刺痛了雙眼。

    那似乎是璀璨如星辰的光芒,縱使在白天都耀眼奪目。其中還夾雜著一股沖天而起的劍意,仿佛要劃破蒼穹。

    布蘭多和伍德的領域在這道金光面前就像積雪遇到滾燙的爐火,瞬間消融,被炙烤的渣兒都不剩,只留下兩人驚駭的表情。

    不遠處逡巡不定的七八個幫手此時無比慶倖自己沒有貿然出手,腳下如生根一般,縱使伍德怎麼催促也不敢上前一步。

    ……

    兩位感覺到巨大壓力的劍士乖乖飛了下來,小心翼翼地和懷恩站在一起。後者皺著眉頭,似乎在為自己判斷失誤懊悔。

    “別這樣看著我,我沒什麼惡意。”

    蘭斯洛溫和地笑笑。

    懷恩和布蘭多對視一眼,他看到後者眼中傳達的警告……和一絲掩飾不住的戰意。

    這個為了劍術什麼都不顧的混蛋……他在心中暗罵,然後重新開口:“請問閣下如何稱呼?”

    “叫我杉斯就可以了。”

    “杉斯閣下,幸會幸會。鄙人晨風學院名譽校長懷恩·加西亞,不知閣下和我的學生蘇利亞是什麼關係?”

    面對這個問題,蘭斯洛剛想開口,卻發現想不起那個精簡的詞彙了,便看向沐言。

    後者哪裡還不清楚他的意思,立刻傳音。

    “臨時監護人!”

    “哦對,臨時監護人。”蘭斯洛笑道:“你可以簡單理解為貼身保鏢和劍術指導老師。”

    “誒?”蘇利亞愣住了,她怎麼不知道杉斯先生還有這個身份?

    原本她以為對方所謂的“送幾人出來”只是打開傳送法陣而已,沒想到他竟然送到了風之蒼穹以外,而且現在看起來似乎……遠不止這麼簡單?

    她想開口詢問一下,卻被對方用眼神制止了。

    大概又是夏穆的想法?她這樣想著,便沒有多問。

    懷恩聽完以後,銀灰的眉毛仿佛都糾結了起來。

    “杉斯閣下……說句不好聽的,蘇利亞對晨風而言很重要,你這樣身份不明的人,著實很難成為蘇利亞的老師。況且她還有婚約在身——”

    “懷恩校長。”沐言開口了。“如果杉斯先生可以成為晨風的名譽老師呢?我想這樣一來為什麼晨星的薔薇花連續四年都未曾露面也應該很容易解釋了吧,您應該不會拒絕一位強大的傳奇劍士入駐晨風吧?如果他的人品可以由蘇利亞小姐擔保的話。”

    他給蘇利亞使了個眼色,少女立刻點頭證明。

    “懷恩校長,杉斯先生沒有惡意的。”

    懷恩略微沉吟了會兒,他發現對方所言的確是一條解決之道。至於其他,回去以後自有法子解決,晨星城臥虎藏龍,又不是沒有傳奇高手,諒他也鬧不出什麼大亂子。於是他便看向對方。

    “既然如此,不知杉斯先生意下如何?”

    “我無所謂。”蘭斯洛聳聳肩。

    “那是極好的。”布蘭多插嘴道:“杉斯先生,回到晨星之後,還望不吝賜教。”

    “妥。”他微微頷首。

    沐言翻了個白眼,這簡潔但逼格十足的回復方式一看就是跟他學的。

    直到幾人談話結束,蘇利亞才發現自己的命運似乎已被安排,然而幾人卻不給自己插話的機會,好看的眉毛都糾結到了一起。

    事實上這時有一個人比她還急,那就是伍德。

    伍德從一開始就沒找到插話的理由,懷恩這個老狐狸牢牢把控著講話的節奏,根本不給他這個皇室成員一點面子,好不容易聽到“婚約”二字,還被那個年輕人打斷了,真是晦氣。眼見他們溝通結束,事情已成定局,他正想刷一下存在感,卻又雙叒被搶先了。

    “幾位寒暄夠了沒有?”蒂娜插話了,灰穀的新鮮空氣似乎讓這位大小姐恢復了往日的傲慢。

    “這個人類和我們有約定在先,他不能回到你們人類國度。”

    毫無疑問,她指的是沐言。

    然而後者眉毛一揚,“你漂亮的尖耳朵什麼時候聽到我要回晨星了?”

    “什麼?”

    “什麼!!夏穆你——”

    兩道驚呼先後發出,第一聲來自蒂娜,第二聲來自蘇利亞。少女話未說完就被蘭斯洛一個手刀打暈了。

    “閣下——”懷恩怒喝道。

    布蘭多也拔出了精靈寶劍,大有一言不合就出手的意思。

    “懷恩校長,召喚一個氣元素吧。”沐言說。“阿魯瑪IV型,最柔軟的那種。”

    “你是什麼人?”

    懷恩不禁有些詫異,對方竟對自己如此瞭解。

    “照我說的做吧,我沒有惡意的。”

    沐言仿佛有心事,甚至懶得解釋。

    校長哼了聲,但還是照做了,畢竟蘇利亞還有婚約在身,在場的又都是男性,對方的想法著實到位。

    胖乎乎的氣元素有大概三米高,就像從神燈裡召喚出的精靈,呈倒錐形。它抱著陷入昏迷的少女,後者就像躺在柔軟的棉花中。

    沐言想了想,最後還是摘下寬恕指環遞給了蘭斯洛。

    “她醒來後交給她吧,別忘記你答應過我什麼。”

    “明白。”

    蘭斯洛點點頭,嘴巴微張似乎還想說些什麼,但被沐言用眼神制止了。

    無奈之下,他的手中出現了薄如蟬翼的木劍。

    長劍在空中劃出一個帶著弧光的半圓,然後橫舉,前推,緊接著回挽入鞘,最後他用執劍的右手輕擊左胸,對沐言微微躬身。

    後者嗤笑一聲,上前和他擁抱一下。

    “既然‘安魂禮’都有了,可別忘了我的‘安魂曲’。”他在蘭斯洛耳邊輕聲說道。

    “會的。”

    聽到這句答覆,沐言微微一笑,沒說什麼,最後轉身走向三位精靈。

    蘭斯洛隨即收起劍,不著痕跡地瞥了伍德一眼。

    “幾位是一同前來的吧,那我們就一起回去可好?”

    溫和的眼神刺得伍德身體一顫,原本那些小心思也被強行壓了下去。

    媽的從哪兒冒出來的怪物……他暗想。
我是獅子我是王 發表於 2018-6-22 10:00
第五十九章 安魂曲(上)(11/10)


    看著蘭斯洛一行人遠去,沐言,不,應該說是夏穆始終一動不動,直到蒂娜再次催促他。

    “蒂娜小姐。”

    他突然轉過身,對著三位精靈。

    “說出來你可能不信,在下突然改變主意了。”

    “什麼?”

    “我不會和你們一起返回銀月城。”他淡淡地說:“所以還請你們先行告退。”

    “你——”

    蒂娜怒不可遏地瞪著他,卻換來後者一個白眼。

    “你也可以選擇不走,聽我給阿瑪瑟講完這個故事。”

    蒂娜神情一滯,她有種不好的預感。

    “你什麼意思?”

    “你什麼意思我就什麼意思。”夏穆攤攤手:“如果你不覺得尷尬,可以留下來,我敢保證我講的故事一定比你瞭解的精彩。”

    “你……你這個混蛋!”

    “呵,我們彼此彼此。”他笑笑,打了個清脆的響指,語氣突然轉冷。

    “精靈,如果你現在離去,不光能避免尷尬,還能救自己一命,因為我不知道自己能否克制衝動,在你亂插話時殺了你。畢竟你也一定無法保證自己不會插話。”

    蒂娜被他的寒意刺得後退半步,長弓瞬間入手,然而幾乎是在同時,一圈鋒利的冰錐已然包圍了她。

    “加上前兩次,這是第三次提醒你,注意你的處境。”

    阿瑪瑟和露茜想要有所行動,卻被他喝住了。

    “不要覺得我是開玩笑的。”

    氣氛頓時陷入了僵持。

    “……我們走。”蒂娜哼了聲,略微猶豫地看了眼阿瑪瑟,最後拉起露茜轉身離開。

    “蒂娜小姐——”

    阿瑪瑟剛踏出一步,就被突然豎起的土牆堵住了去路。

    “人類,你什麼意思?”

    “沒什麼,講故事而已。”

    夏穆示意他稍安勿躁,手指微動,用藤蔓束縛了他的四肢。

    “這是為了防止你等會兒做出不理智的舉動,並不代表我的某種癖好。”

    阿瑪瑟猝不及防之下被死死勒住,臉色漲得通紅,脖子上青筋暴起。

    然而前者輕飄飄的一句話就讓他安分下來。

    “依德麗爾沒死,我以夏穆這個名字發誓。”

    這句話仿佛也是對尚未走遠的兩位女精靈說的,阿瑪瑟分明看到蒂娜微微一顫,然後加快腳步走開了。

    他心裡也有了種預感,身體不可抑制地顫抖起來。

    目送兩人徹底消失,夏穆這才開口。

    “喂,少年,也許你在猜測這是什麼問題,但在那之前你先猜猜我的身份。”

    阿瑪瑟愣道:“你的身份?”

    “沒錯,你有沒有想過如果我不是你所認識的那個人類,會怎樣?”

    “怎麼可能……”

    “當然可能了。”夏穆望著他,用對方曾使用過的語氣重複道:“‘他會因為觸碰了別人內心的禁區而收斂,但你不會,反而以此為榮,洋洋得意’,簡單說,我就是那個沒底線的。”

    阿瑪瑟表情瞬間凝重起來。

    “是你?”

    “沒錯,是我。”

    “那他呢?”

    “哎喲,連你也喜歡他?”夏穆失笑道:“我怎麼沒看出來?”

    阿瑪瑟面如寒霜,對他的打趣不為所動。

    “真是個幸運的傢伙。”夏穆嘀咕道,然後繼續說:“想必你也應該猜到了,和格雷澤一起出現的那個精靈,是真的蒂娜,而不是幻象,再進一步說明,你莫名其妙親了的那個依德麗爾,是她。”

    某人意識到這一茬,臉色頓時變得不自然。

    “不過你也別太在意,那只是意識而已,你們頂多算神交……似乎也不太對,總之她說的話有一半是真的,依德麗爾的確去了珈藍,只不過她依舊掛念著你。你們之間存在一些誤會,天大的、人為的、遠超你想像的誤會。”

    阿瑪瑟沉默了,他想不通蒂娜為什麼要這樣做。

    “這其中的緣由你就自己去分析吧,說來說去逃不開一個‘愛’字,從這一點出發,曲解也好,誤會也好,當事人始終認為自己是對的,因此也就不會有負罪心理,至於最後受害者是要選擇原諒還是復仇,這取決於你自己。”

    夏穆這樣說著,突然有種感同身受的錯覺,咂咂嘴轉移了話題。

    “當然,更深層次的原因是上位者的博弈,這不屬於現在的你能夠參與的,或許以後可以。”

    “什麼意思?這和‘上位者’有什麼關係?”

    夏穆沒有正面回答,“或許以後會由別人告訴你,但在這之前,我幫你刪號吧。”

    “什麼?”

    阿瑪瑟剛發出一聲疑惑,就被胸口的藤蔓紮破了心臟。

    “不懂的話以後可以問他。”

    夏穆微微欠身,伸手合上他的眼睛,一絲透明的光芒慢慢滲入他的體內,隨後召喚出一團烈焰將他失去生機的身體燃燒殆盡,自己則飛到空中。

    深呼吸一口甜美的空氣,他伸了個懶腰,然後大喊道:

    “出來吧,兩位,很抱歉讓你們剛來就看到了這一幕,我知道,儘管意識被控制,但面對殺死族人的兇手,你們內心還是有幾分波動的吧。”

    話音剛落,阿爾忒斯和彌修亞的身影就出現在空中。

    兩人表情木然,眼睛是深邃的寶藍色,宛如靜謐的湖水。

    “嘖嘖,連我看著都心疼,要是讓那傢伙看到,不知道得崩潰成什麼樣子。”夏穆嘀咕著,然後身上的氣息猛然增長,不過幾息就增長到了七環左右。

    “你果然是瀆神者。”彌修亞開口了,聲音清冷。

    “不不不,我更喜歡叫自己神眷者,或者開掛的也行。”夏穆笑道,伸出手,黑檀之寒出現在手中。

    “嘖,這種只存在于後臺資料的神器竟然也有問世的時候。”他戲謔地舉起法杖。

    “來吧,兩位,讓我看看伊蘇都給了你們什麼本事。”

    法杖上的淡藍色水晶鑽嘭的一聲徹底碎開,齏粉散佈到空中,一股磅礴的水系魔力席捲著整個伊莫特魯上空,頃刻間就將三人包裹在內。

    “瀆神者,死!”

    阿爾忒斯冷哼一聲,位於他和沐言之間的空間瞬間扭曲,一絲漆黑深邃的裂縫出現,冰冷之氣源源不斷被吸入。

    與此同時,彌修亞也出手了。伊莫特魯原本肥沃的土壤下一陣聳動,一條棕色的土龍從地下拔地而起,騰飛到空中,與充沛的水元素混合在一體,裹挾著滾滾泥石流席捲而來。

    “散——”

    夏穆大喊一聲,黑檀法杖宛如溪水般汩汩流動的杖身也四散成純粹的水元素。

    不同於之前的濕潤,這次空氣中的溫度瞬間下降一大截,泥龍被凍得硬邦邦,身體不由自主地撞向阿爾忒斯召喚出的裂縫,一時間冰渣四散,塵土飛揚,空中彌漫著一股濃重的土腥味。

    阿爾忒斯連忙散去魔力,轉而扔出一道道無形的空間波動攻向對手。夏穆幾個閃身全部躲過,然後用氣元素凝結而成的風刃還以顏色。

    彌修亞操控著笨拙的泥龍來回衝撞,沒見多少成效,倒是抵擋了不少來自友軍和對方的攻擊,一時間元素傀儡身上也坑坑窪窪。

    三人頓時僵持在一起。
我是獅子我是王 發表於 2018-6-22 10:00
第六十章 安魂曲(中)(12/10)


    蘭斯洛一行人都身手不凡,因此趕路的速度也極快,不一會兒就遠離了伊莫特魯。

    走著走著,布蘭多突然湊過來,好奇地問。

    “杉斯先生,您剛才那套禮儀,我似乎在哪裡見到過,可惜一時半會兒想不起來了。”

    “嗯,那是‘安魂禮’,蠻久了吧。”

    聽到這個名字布蘭多才恍然大悟,“白鴉軍團的‘安魂禮’?您難道來自圖靈帝國?”

    蘭斯洛不禁愕然,隨即笑道:“算是……半個吧。”

    在他看來,尤尼的後人建立了圖靈帝國,那維妮婭就是圖靈人,他自然也算半個。只是不知道他自創的安魂禮竟成了白鴉軍團專屬。

    布蘭多見對方似乎不願多談,便略微感慨後就不再搭話。

    他這一撤,倒是蘭斯洛被他勾起了一些回憶。

    他回過頭看了眼伊莫特魯的巨坑,想起那個有趣而可悲的傢伙,想起那天兩人的交談,想起自己還欠他一個安魂曲。

    ……

    五個月前,風之蒼穹,伊莫特魯淡金色的巨大樹冠之上,一金一白兩道人影先後落於其上。

    “閣下是——”他打量著這個陌生的靈魂。對方雖然是新生的靈魂體,但出奇的強大,身上還帶著一股他十分熟悉的氣息。

    那是他三歲那年,彌婭借歐瑪婆婆之手賜予他的禮物。

    “你應該已經猜到了吧,蘭斯洛前輩。”夏穆懶洋洋地開口。

    “呵呵,前輩兩個字擔不起。”蘭斯洛笑笑:“我只是個失敗品罷了。你呢?你是我們新生的希望麼?”

    夏穆搖搖頭。

    “我不是,下面那個暈過去的傢伙才是。”

    “他?”蘭斯洛剛才一劍劈開空間,自然明白裡面藏著兩道意識。“一個連60級都不到的小法師,你確定沒搞錯?雖然我不知道你是從哪兒冒出來的,但空氣裡還殘留著元素潮汐的痕跡,那種死寂元素的氣味仿佛縈繞在我的鼻尖,再加上派博說你控制了試煉,我不難想像你通過何種方式凝聚了自己的靈魂……

    “如果是這樣的話,我又怎麼相信,母親會將洛坎的未來交到一個連自己的夢魘都無法擊敗的膽小鬼手裡?”

    “他不是膽小鬼,我也不是夢魘。”夏穆眉毛一挑。“就算他暫時是,‘膽小鬼’這種話只有我能講,還請前輩將這句收回去。”

    “好好好。”蘭斯洛也不惱怒,只是笑笑。“那你為什麼要把他逼到這種程度?如果他才是所謂希望,那你呢?母親的庇佑明明在你身上。”

    “先回答第一個問題。”夏穆歎了口氣,有些出神道:“怎麼說呢,那傢伙是個幼稚的小孩子,你無法想像他經歷過何種絕望……總之很慘就是了。但他從小就是個乖孩子,可悲的乖孩子。不爭不搶,不哭不鬧,有什麼委屈都藏著掖著,所以極度自卑,甚至差點自我了結。

    “後來因為一個偶然的機會,他逐漸接觸到一個全新的世界,便無比投入地生活在其中。那個世界以洛坎為藍圖,其中的體驗者擁有和你我身上的‘系統’類似的東西,用資料衡量一切,但即便如此,那也只是別人茶餘飯後的消遣罷了,但他不一樣,他發自內心地熱愛這個世界,並為之付出了常人難以估量的熱情。

    “因為這份熱愛,在那個世界中他慢慢收穫了屬於自己的榮譽和掌聲,有了脆弱的自信,如同建立在沼澤上的一層樓閣,搖搖欲墜,就像小孩子隨手搭建的積木一樣可笑。”

    說到這裡他忍不住笑了起來。

    “你沒有近距離感受過那種脆弱的自信,就跟紙糊的一樣,一捅就破。我在擾亂他的心智時,只要隨便挑幾樣無足輕重的毛病,以此為基礎隨意指摘,他立馬會陷入惶恐的自我暗示,仿佛一盆清水,只用丟進去一撮塵土就能使之變髒一樣。像我這樣毫無底線可言的人,說什麼都能駁的他啞口無言。”

    “那你為什麼還……”蘭斯洛忍不住問道。“你就不怕徹底摧毀了他麼?”

    夏穆搖搖頭。

    “不會的,他雖然是個幼稚鬼,但比誰都堅強,用彈簧來比喻的話,就是彈性係數……算了,說了你也不懂,總之‘破而後立’這種事,我已經做了一半,不需要別人再橫插一腳,這一點你大可放心。至於另一半……”他突然壞笑道:“會有人的。”

    蘭斯洛同樣笑笑,他自然明白在撫平創傷這一點上,異性做的更好。

    “那麼第二個問題呢?既然他才是‘希望’,你呢?”

    “我啊……”夏穆自嘲地笑笑。“說出來你可能不信,我竟然也有這麼偉大的想法。”

    “什麼?”

    “有個成語,叫做‘李代桃僵’,前輩聽說過嗎?”

    “‘成語’?”蘭斯洛陷入了困擾。“不是很理解,聽上去和植物有關。”

    就在這時,夏穆突然露出一絲玩味的笑容。

    “怎麼?”他問。

    “鬧劇結束了。”夏穆笑笑。“剛才說到哪兒了?”

    “你準備向我解釋那個‘成語’。”

    “哦哦,‘李代桃僵’是吧。”他隨即解釋道:“簡單說呢,就是我要帶著‘系統’一起去死,營造出新的‘希望’已經破滅的假像。”

    蘭斯洛不禁皺起了眉頭。

    “對不起,我無法理解你的意圖。”

    “就是說——”

    “不,我指的是難道不應該是各方面都弱於你的他來做這種事麼?縱然你把他吹得天花亂墜,但他總歸是一棵幼苗,我們已經經歷過一次漫長的等待了,等不起第二次。”

    “你錯了,前輩。”夏穆笑笑:“你覺得上一次失敗在哪裡?”

    “你說我?”他想了想。“大概是不夠理性和冷酷吧。”

    “那你認為我足夠理性麼?”

    蘭斯洛打量了他兩眼。

    “能對自己讚賞的人惡語相加,甚至差點摧毀他的心志,我認為你足夠冷酷。在你剛才說出這個決定之前,我也認為你足夠理智。”

    “所以就是了,前輩。”夏穆說道:“你和我都走了極端,所以我們需要一個折中的考慮,介於感性和理性之間。”

    見對方要開口反駁,他急忙阻止。

    “當然,這樣很沒有說服力,但有一點前輩你必須清楚,那就是我是如何誕生的。”他解釋道:“起初,我只是一段冰冷的資料,不帶絲毫感情,換句話說就和靈傭一樣,只是蘊含的資料比他們多了不少。和我類似的有上千萬個,我們每天被別人操控著,經歷著不同的事。

    “但這其中,只有我一個產生了神智,甚至逐漸能夠思考,能夠體會操縱者的喜怒哀樂,還隨著他一起來到了真正的洛坎。”

    “我大概可以理解,你所說的那個世界想必只是洛坎萬千備份中的一個,它帶著母親的一絲殘留意識,你當然能夠蘇醒並被傳送回這裡……”

    “可是為什麼蘇醒的偏偏是‘我’呢?”夏穆盯著他的眼睛。“我也說了,上千萬個靈傭,為什麼只有我蘇醒了,並且和操縱者一起被選中,回到了這裡,承載著希望,還走到了今天這一步?”

    蘭斯洛默然不語。

    “答案很簡單,是因為‘愛’。他對那個世界灌注了太多的愛,不像別人一樣認為它只是一團資料,只是一個遊戲,只是消遣,他認為那就是一個真實的世界,因此才有了我,是他把我從冰冷的資料變成了鮮活的生命,因此我們才被母親的意識選中。

    “而這一點,你沒有,我也沒有。

    “你愛這個世界嗎?其實並不,你愛的只是維妮婭,毫無疑問你的愛也是偉大而高貴的,但它不能幫助我們拯救洛坎,兩者不契合。那我呢?沒錯,我也愛這個世界,但我愛它是因為它存在所以我存在,拋開它我什麼都不是,所以我才‘被迫’去愛它。

    “但他不一樣,雖然他在這個世界才找回了丟失已久的自信,但那就像一顆種子,本就紮根于他高貴的心靈,只是長久以來被悲觀和消極掩埋,洛坎只是加速了這一過程,他的愛是發自內心的讚美,是來源於靈魂的共鳴。

    “這一點,我們都沒有。

    “你能想像一個明知那只是資料,卻還堅持每天都和靈傭打招呼問好,還會因為它的死去而悲傷嗎?他甚至為了讓它們的生活過得好一些,建立了一個名為組織,這裡面一個‘操縱者’都沒有,全是靈傭。那些文字對我來說只是資料,但對他來說就是鮮活的故事,是足以讓他癡迷的故事,憑著一股子執拗和熱情,他掌握了讓我都瞠目結舌的知識,這一點,我們都沒有。”

    蘭斯洛沉默良久,似乎被他說服了。

    “那……你為什麼要選擇這條‘李代桃僵’之路?躲在風之蒼穹不行麼?”

    夏穆這才露出一絲抱怨的神色。“那小子四處宣揚自己是‘神眷者’,我暗示了他好幾次他都沒意識到,然後終於被伊蘇察覺了,你也知道他身後是誰,如果不想辦法假死去赫魯的話,估計這輩子都得待在風之蒼穹了。”說到這裡,他歎了口氣。“前輩你也在這兒呆了這麼久了,覺得這樣下去有希望麼?”

    蘭斯洛笑笑,不動聲色地轉移了話題。

    “這些他知道麼?或者說,你把自己說的這麼偉大,他知道麼?”

    “當然不知道了,而且那小子現在應該很恨我吧。”夏穆撓了撓頭。“我和他是共用記憶的,因此我蘇醒後,對他在洛坎的所作所為瞭若指掌。”他忍不住笑道。“說出來你可能不信,剛剛降臨洛坎的時候,他以為自己頂替了別人活命的機會,竟傻了吧唧地要替別人擋槍,還為此被發了一張好人卡,真是傻的可愛。”隨即又有些黯然,“如果讓他知道這件事,估計一定不會把‘系統’給我,他怎麼可能接受‘有的人是生來就要去死’這種狗屎設定?”

    “好了好了,我知道你們兩個惺惺相惜,現在告訴我你要我做什麼吧,我會盡力的。”蘭斯洛笑道。

    “首先,你得告訴他有關洛坎和赫魯的區別,比如元素之類的,順便解釋一下風之蒼穹,那傢伙現在還以為這兒是拉爾的聖地。”

    “……如果告訴他實情,他不會胡亂猜測嗎?”蘭斯洛疑惑道:“你也說了,他的知識量十分誇張。”

    他想了想,“這樣吧,你就編一個故事,比如赫魯和洛坎之間有‘紀元之戰’,風之界和幽之界是戰爭前線,試煉是篩選神之戰士用的,總之怎麼史詩怎麼編,學者都喜歡這一套。對了,”他連忙說道:“他對你那檔子破事兒十分感興趣,你可以跟他好好講講。”

    “你……”饒是蘭斯洛脾氣很好也忍不住想罵他。

    “還有還有,送他去赫魯,以及去了以後凝聚身體需要的能量。”他又補充道:“對了,如果方便的話,前輩可以幫我,不對,是幫他照顧下面那個人類女孩麼?”

    “前兩條沒什麼問題,至於後面嘛……”蘭斯洛露出幾分遲疑。“我也不確定自己能否徹底躲過伊卡莉的排查。”

    “如果我告訴您維妮婭王后的下落呢?”

    “當真?”蘭斯洛眼前一亮。

    夏穆點點頭,瞬間心生一計。

    “這樣吧,畢竟我也是強人所難,我們打個賭。那傢伙醒來以後,如果第一時間問‘其他人’如何如何,那我就免費告知維妮婭王后的下落,如果他單獨問‘蘇利亞呢’,你就得答應我這個條件,怎麼樣?”

    蘭斯洛笑駡道:“別以為我不知道你會動手腳,好吧,這事兒我答應了。”

    他拿出兩片伊莫特魯的葉子。

    “這是母樹幼苗期的葉子,派博給我的,可以很好地與赫魯的元素結合,我會在上面刻印法陣,但你需要製造出一陣強大的法力波動來掩蓋傳送。”

    “沒問題。”夏穆點點頭,好像突然想起了什麼,又問:“這上面應該能記錄一些文字吧?”

    “怎麼,還要表述一下身為替死鬼的不甘和憤怒?”

    “不不不,”夏穆連連擺手,神情有些落寞,“那些負面情緒其實我已經表達過了,甚至一度情緒失控,說了許多過分的話……我希望能有個道歉的機會。或者說聲再見也行。

    “畢竟……”他突然止住,然後輕笑道:“沒什麼了,就這樣吧,那我先藏在這裡面吧,半年後您再帶他出去。”

    說完他就化作一團流光擠進了葉片裡。

    蘭斯洛收起葉子,突然想起對方似乎答應告訴他維妮婭的下落,可是……

    “這個小王八蛋……”他不禁笑著搖了搖頭。“別看我答應的這麼爽快,如果半年後他的回答不能讓我滿意,那可別怪我履行前輩的職責了。”

    葉片裡傳來一陣波動,似乎在敷衍地回答他,又像在表示自信。

    ……

    回過神來他們已經走到了灰穀和黃昏沼澤的交界處——木喉村。

    熊怪們早就搬去了銀月城,所以這裡空蕩蕩的。

    “在這兒休息下吧。”蘭斯洛說道,隨即他旁若無人地站到了一塊圖騰柱上,靜靜地望著南方。

    那是伊莫特魯的方向。

    其他人面面相覷,懷恩和布蘭多交換了一個眼神,均看到了對方眼中的無奈。
我是獅子我是王 發表於 2018-6-22 10:01
第六十一章 安魂曲(下)(13/10)


    “你們就這點能耐嗎??”

    夏穆一邊在冰天雪地中輾轉騰挪一邊嘲諷,他的身後追著數條足以扭曲空間的透明波動,腳下被凍結的泥土也不斷冒出尖刺。

    明明他是被追的狼狽逃竄的那個,卻偏偏一副戰局操控者的姿態。

    戰場已從空中轉移到了地面,伊莫特魯巨大的天坑被他用冰元素徹徹底底包了起來,宛如童話中的冰雪世界。

    無論是從規模還是強度上講,這都不像一個七環法師能夠做到的。能夠通過自身的實力改變周圍的環境,一定程度上已經無限接近傳奇。

    如果仔細觀察就能發現,隨著法術不斷釋放,夏穆烏黑的頭髮中開始出現一兩根銀絲,同時他的法術還伴隨著一股獨特的靈魂波動。

    然而某人絲毫不在乎,他還樂不可支地唱起了歌。

    “Let it go~Let it go~後面是什麼我忘咯~”

    他一邊哼唱著復古的歌,一邊隨意升起冰牆和暴風雪。

    “冰牆!升起來吧!”

    這貌似也是某個古老的FPS遊戲中的臺詞,其製作公司的名字正如那個鼎鼎有名的冰系技能一樣。

    單一的元素魔法在他手裡被玩出了花,正如沐言在夢中領悟的那樣,對元素的簡單操控就能達到想要的效果,只是離開了充裕著澎湃元素的風之蒼穹,想達到同樣的操控需要付出高昂的代價。

    另一邊,阿爾忒斯和彌修亞明明是追擊方,卻隱約有種被對手玩弄于鼓掌之間的錯覺,但對方每次都露出一兩道破綻讓他們以為有機可乘,於是根本無暇思考這是不是對手的計策。

    他們都沒有注意到,夏穆看似在慌不擇路地逃跑,實際上選擇的道路在逐漸靠近最中心,而且三人周圍的冰層越來越厚,溫度也越來越低。

    突然,夏穆停下了。

    “兩位,你們說如果現在這東西塌了,會怎樣?”

    他手裡握著一根碗口粗細的冰柱,笑吟吟地看著兩人。

    兩人這才注意到,三人頭頂是重疊的厚重冰層,結構巧妙地搭在一起,堪堪被眼前這根冰柱支撐著。

    “你自己也會被掩埋。”

    阿爾忒斯冷聲道:“你的求生欲望如此強烈,我就不信你會和我們同歸於盡。”

    “是嘛。”夏穆眉毛一挑,“你們聽過一個兒童故事嗎?故事的主人公是‘沒頭腦’和‘不高興’。”

    “你到底想說什麼?”彌修亞眉頭微皺。

    “你們是‘沒頭腦’,而我,是‘不高興’。”

    說完,他的掌心便升騰起一團明亮的火焰,“嘭”的炸開,冰柱隨即被炸斷,三人頭頂厚重的冰層瞬間塌下。

    阿爾忒斯準備將兩人傳送出去,卻發現周圍的波動過於強烈,空間線也變得難以捉摸,就像被高溫炙烤軟化的塑膠線,皺成一團,根本無法傳導。

    見狀彌修亞當機立斷,一連數面土牆從地下竄出,勉強為兩人支起一小片安全的空間。

    然而這樣一來,他們和夏穆之間的視線也被阻斷了,只能用感知來捕捉對方的動作。

    但在兩人的感知裡,對方始終如同小太陽一般發出刺眼的光芒,散發著炙人的溫度,又像熊熊燃燒的爐火,讓感知無法進一步靠近,因此也無從判斷其行為。

    就在這時,一道熟悉的光芒透過土牆的縫隙照射進來。

    怎樣形容它的顏色呢,熱情澎湃的火紅,徹骨寒意的冰藍,厚重踏實的土黃,生機盎然的翠綠,四種顏色交織在一起,組成更加絢爛的顏色。

    同時,青亮的疾風,灼眼的聖光,詭紫的雷電,聚成一團的耀眼光芒仿佛蘊含著世界誕生之初,元素演變的無窮奧秘,捉摸不透。

    那是每個法師的絕唱。

    兩人意識到這一點時為時已晚,眼看耀眼的光芒就要再次席捲巨坑。

    突然,世界被一抹藍色籠罩,原本即將綻放的光芒也像被凍結了一般。

    空中出現了一道人影,他徑直走入爆炸中心。狂暴的元素在他身邊規規矩矩地繞開,仿佛奔騰的流水被紋絲不動的頑石分成兩半。

    伊蘇伸出手,一陣冰塊碎裂聲響起,夏穆因為燃燒靈魂而蒼老不堪的肉體頓時四分五裂。

    剝去外殼,只留下一個光潔的靈魂,熊熊燃燒,讓周圍的空氣扭曲起來。

    “多麼可悲的生物。”

    他感歎了聲,像剝蝦似的將夏穆的靈魂捏在手裡。

    “有什麼想說的嗎,可憐的‘神眷者’,這是你為自己的愚蠢付出的代價。當初要不是蘭斯洛一心想要復活那個女人,他也不至於暴露了行蹤。和他比起來,你可真是太蠢了,蠢得讓我忍不住想笑。”

    “是麼,偉大的水流之主。”靈魂體發出一陣空靈的聲音。

    “您的智慧讓我膽寒,但為什麼還不動手呢?”

    “哦?你是在求死嗎?”伊蘇笑道:“還是說你身上藏著什麼秘密?畢竟這是第一個被捉住的‘神眷者’,我想伊卡莉大人應該會很感興趣。”

    “‘神眷者’身上怎麼可能沒有秘密,”夏穆笑道:“或許我可以告訴您神力的本質。”

    伊蘇的手指用力收縮,靈魂散發出的光芒都暗淡了幾分,夏穆的表情也十分痛苦。

    “如果不是擔心你的靈魂藏著什麼陷阱,我就自己動手了,凡人。”

    “其實很簡單,神力的秘密就是……”越到後面他的聲音越微不可察。

    伊蘇神色微動,不由得湊近了些。

    “經驗。”

    “經驗?”伊蘇不禁一愣。

    就在這時,趁著他一絲細小的愣神,源自風之蒼穹澎湃元素的靈魂之力一口氣全部燃燒,夏穆帶著系統,帶著沐言空間裡的一切化為烈焰刺向伊蘇。

    “果然是陷阱麼。”

    伊蘇嘲弄地笑著。

    “突破了我的控制後,竟不想著逃跑,而是發動襲擊,你們‘神眷者’都這麼蠢嗎?”

    他隨即向火焰伸出手,然後“嘭”的一聲巨響,火光炸開,火星四濺,一股與神力同源的波動盪開,原本被凍結的元素之光得以再度綻放。

    可憐的伊莫特魯短短半年內經歷了兩次爆炸,宛如禿子好不容易攢下來的頭髮瞬間又被剃光。

    光芒散去,塵埃落定,毫髮無傷的伊蘇鐵青著臉,似溪水般汩汩流動的頭髮無風自動。雖然不知為什麼會突然脫控,但對方這明顯是放棄了從冥河踏入輪回的機會,沒想到竟這麼決絕。

    很顯然現在他才是不高興。

    “你的信徒。”拉爾不知從哪兒冒了出來,身後還浮著兩個花苞。

    花瓣打開,裡面是被他從爆炸中救下的阿爾忒斯與彌修亞。

    “嗯。”伊蘇瞥了眼兩人,敷衍地應了聲,便不再關心。他伸出手,殘存的元素拂過指尖,帶著一股死寂的味道。

    “會有一天的。”拉爾說,然後看向腳下,那是通往風之蒼穹的傳送門。

    “但願。”

    ……

    爆炸傳了很遠,木喉村的幾人聽的格外真切,而且空氣中也飄過來一絲強烈的元素波動,懷恩更是第一時間詫異地站起身。

    “那是……”他仿佛有些不確定。“又有一位真理的踐行者以這種方式逝去了嗎?”

    “什麼意思?”布蘭多疑惑道:“那是什麼?”

    “一位法師的絕唱。”蘭斯洛的聲音飄來。

    “是剛才那個自稱學者的傢伙麼?”他又問。

    “不可能。”懷恩搖搖頭。“就算我歸於元素也不可能造成比這更大的威力。”

    兩人一同看向蘭斯洛,然而後者並未給出反應。

    他站在圖騰柱上,輕聲吟唱著一首安魂曲。

    “

    我將立於曠野,

    河流蜿蜒,草木低唱安魂曲。

    我將立於山巔,

    凜風呼嘯,雲海編織成戰衣。

    我將立於繁空,

    星辰閃耀,雙月獻上冠冕。

    然後,我將墜落。

    殘破的身軀歸於大地,

    不死的魂靈飛躍群山,

    永恆的意志沐風而行,

    在下一個輪回仍與你並肩作戰。

    別為我哭泣,朋友,

    那時的血與淚,才是最好的祭奠。
我是獅子我是王 發表於 2018-6-22 10:01
第二卷完結了,又隨便說點什麼


    不知不覺就又寫完了一卷,感覺時間過得真快。

    我的每一卷故事都是相對獨立的,第一卷如此,第二卷也如此。從場景變亮,索林率先登場到蘭斯洛望著伊莫特魯低唱安魂曲,故事暫告一段落,畫面逐漸變黑,大幕落下,這樣一來就給了我閒聊幾句的空間,也為接下來的故事提供了一個嶄新的舞臺。

    不知道你們怎麼看,我反正覺得自己這一捲進步蠻大的,尤其是夏穆這個角色,可能我想的比較多,但不一定都寫出來了,總之我很喜歡他。

    最後一首詩是聽著《O Son Do Ar》寫出來的,寫下第一句的時候滿腦子都是《Viva La Vida》了,還好我沒換歌,不然感情或許就變了。

    嘛,還是踉蹌著收尾了,感謝漸漸多起來的書友們,沒有你們我走不了這麼遠。

    本書10月1上架,到時候在上架感言裡一一感謝吧。

    本來想說的話蠻多的,但這些天碼字過累,連這種感想都發不出來了,我緩一緩,剩下的話留到上架感言裡吧。

    最後再次感謝大家的支持。
我是獅子我是王 發表於 2018-6-22 10:01
第一章 信


    後會無期。——夏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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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赫魯,迷霧曆599年。

    天空被冰冷的迷霧籠罩,陰暗渾濁。

    一道璀璨的金色流光突然出現,劃破空間,像流星一般俶爾消失。就算湊巧看到這一幕的人也會以為是自己看花了眼。

    ……

    霍斯狄人跡罕至的郊外,這裡空氣陰冷潮濕,帶著一股黴味,幽魂木乾枯的黑色樹枝像鬼爪一樣伸向空中,遠遠看過去如同不甘的亡者在向天空索求第二次生命。

    這種地方連渡鴉都不願多呆一秒,卻時常聚集著數目龐大的怨魂。

    突然,一道流光從天而降,掀起的氣浪將四周的怨魂全部推開,如同溪流竄入落滿枯葉的深坑,飄起無數枯枝殘葉。

    塵埃落定,光芒散去,露出兩片帶著金色紋路的樹葉,攏在一起,似乎包裹著什麼。

    周圍的怨魂漸漸靠了過來,逡巡不進,似乎對光芒已經暗淡的樹葉有些忌憚。

    此時,樹葉裡,一個虛弱的靈魂正在漸漸蘇醒。

    -----------------

    沐言不知道發生了什麼,自從被剝奪了身體的控制權,他就從未經歷過這麼跌宕起伏的事情。

    儘管不能思考,但那之後“他”的所作所為他都歷歷在目,現在回想起來簡直大腦一片漿糊。

    他親眼看著自己熟練地和懷恩交談,然後送走了蘇利亞,喝退兩位精靈,又親手殺死阿瑪瑟。

    緊接著阿爾忒斯和彌修亞出現,與“他”交戰,“他”把等級提到至少70級不說,還拿出了原本屬於他的武器,然後果斷將其摧毀。

    然後是伊蘇出現,制止了“他”的瘋狂行徑……

    然而更瘋狂的是,“他”突破了伊蘇對自己的控制,在最後時刻掀起一場元素風暴,自己也是那個時候失去意識,帶著無盡的疑惑被送走。

    這種宛如被抽水馬桶帶走的體驗他不想再體驗第二次,所以他清楚自己身處赫魯。

    亂,實在太亂。

    到底誰支配了他的身體?蘭斯洛和那個人是一夥的嗎?他們為什麼要把自己送到赫魯?阿爾忒斯和彌修亞為什麼死而復生?彌婭難道不是所有人的母親嗎?為什麼伊蘇會表現出如此強烈的殺意?

    狂暴的思緒宛如颶風一樣卷起理智,高高掀起然後重重落下,劇痛讓他開始冷靜。

    於是事情的脈絡逐漸明晰起來。

    我似乎……是一個獲救者?

    無數錯亂的拼圖擠在一起,仿佛小學生的塗鴉,但突然得出了一個荒謬的結論。

    他感覺自己長久以來瞭解的那個洛坎正在崩塌。

    文明和信仰交織的牆壁發出不堪重負的呻吟,理智的天花板不斷下墜,底線構築的地板裂開一條條漆黑的裂縫,仿佛一張裂開的嘴,在嘲笑他的無知。

    然後,一切轟然倒塌,廢墟之上,只留他一人,滿身灰塵,入目盡是瘡痍。

    這時,原本一片漆黑的周圍突然亮起許多文字,仿佛黑夜的螢火蟲,照亮了他略顯暗淡的靈魂。

    “這是……寫給我的信?”

    他喃喃自語道,文字的第一行清楚地寫著“致沐言”幾個字。

    “

    當你看到這封信時想必已經在赫魯了。

    這封信的書寫者,就是當初那個自稱‘夏穆’的人。

    ”

    夏穆?

    在腦海中紛飛的記憶被串了起來,仿佛有一根無形的線,從風之蒼穹的噩夢一直蔓延到“他”做的那些事……

    “

    我原本沒有情感和意識,因為你‘線上時間過長’得以進化。或者你可以簡單理解為‘資料’到‘獨立AI’的進化,其推動或許是‘線上時間’。或許是你過分投入,或許是彌婭的安排,誰也無從知曉。

    最後在風之蒼穹,在那場試煉中引導你將系統許可權移交給我之後,完成從‘獨立AI’到‘靈魂’的蛻變。

    與其說是移交,倒不如說是歸還,因為我原本就是系統的一部分,也是彌婭的最後一道庇佑。

    當初你改變了紮伊克斯的命運,阻止了瘋巫妖的出現,幸運從2降到1,這是我能做出的最大警告,然而你並未在意。

    緊接著你進入赫魯,找到疑似格莉絲的存在,徹底改變了薩坎地區無數生靈的命運,還延後了李奧瑞克的復活,系統向你發出警告,改變了你的頭銜,你依舊沒有在意。

    再後來你救了古斯塔沃,同時身份被伊蘇獲悉,幸運徹底降為0,這時就算你察覺了什麼也無力回天了。

    於是我便從沉睡中蘇醒。”

    沐言微愣片刻,仿佛在消化這其中的內容。

    過去良久,他才重新接著往下看。

    “

    這裡是真正的洛坎,是洛坎的主世界。你所經歷的遊戲,是它從‘新葉之年’開始的一段備份,之前的萬千歲月兩者並無差異,類似的備份還有很多,分佈在不同世界。

    這是一種求生的本能,來自彌婭意志的承載者之一——觀察者坎洛什先生(你們更喜歡叫他聖言者)。他從時間的盡頭歸來後,每隔一段時間就會發出一份備份,若那個世界走向毀滅,則會瞬間收到一份回饋,三位元管理者便會根據回饋改變進程,試圖拯救世界。

    因此你我同回饋一起回到這裡,本應小心行事,而你,卻像一隻拼命扇動翅膀的蝴蝶,根本無法知道自己會掀起怎樣狂亂的風暴。

    三位管理者中,觀察者迷失在時間洪流,塑魂者不知所蹤。剩下唯一一名操縱者伊卡莉閣下試圖掌握彌婭留下的所有力量,已經迷失了自我,如果被她發現了你,毫無疑問你會被抹殺。

    所以你應該慶倖。

    當然,我們偉大的母親殘存的意識也有自救的舉動,前後出現過很多‘神眷者’,這裡不是指那些走狗屎運得到黃金蘋果的傢伙,‘神眷者’指諸如曼加紮,蘭斯洛,諸如你這些得到了‘系統’的人,彌婭即便化身世界,她的意識也會指導你成為不亞於神靈的存在,然後拯救洛坎。

    有人得到系統後用盡一生東躲西藏,掩蓋自己身為神眷者的事實,在暗中窺探世界的真理。而你,用了半年時間讓自己被危險發現,從某種程度上講,也算十分厲害了。

    或許這才是彌婭的本意呢?誰也說不準,到底如何拯救洛坎,從來都不是一個明晰的任務,沒有提示資訊,沒有獎勵結算,沒有NPC幫助,甚至沒有人成功過,失敗者的攻略也沒有意義。

    或許這一次,這有史以來最特殊的一次會成為轉機呢?

    我相信你,因為我比他們更瞭解你。

    你把我從冰冷的資料變成鮮活的靈魂,現在我成為彌婭最後的庇佑,這很公平,你並不欠我什麼,所以不要介懷。

    之後的路請一個人走好。請記住,不要和王八蛋講道理,不要試圖說服他們,用力量讓他們閉嘴。但也不要因此沉迷於力量,關於這方面,懷恩說的那段話很中聽。

    最後,允許我向你說聲抱歉,實際上你比任何人都要優秀,那個孱弱的肉體無法囚禁你高貴的心靈,所以請不要自卑,你完全配得上任何人,用力去擁抱屬於自己的美好,別忘了那些愛過你的人。

    願你可以被這個世界溫柔相待。

    後會無期。

    ——夏穆

    ”

    無形的線繃緊了,串著記憶組成一個模糊的輪廓。“他”所做的每件事,都逐漸明朗起來,仿佛他親身經歷過一樣深刻,連細枝末節都一清二楚。

    我,是一個獲救者。

    沐言這樣想。
我是獅子我是王 發表於 2018-6-22 10:25
第二章 遺產



    他突然想起試煉空間被蘭斯洛一分為二後,對方在向自己無聲地訴說什麼,但兩人之間仿佛隔著一道天塹,他什麼也聽不到。

    以及離開風之蒼穹前最後一個夢境,那個突破囚禁後在地上寫字的戰士……

    他無法確定那是不是“後會無期”四個字,但總有種潛意識驅使他向那個方向思考。

    “什麼嘛,為什麼不一開始就告訴我?”

    “為什麼非要用這種方式,以為自己很偉大嗎??”

    “你以為出發點是好的,我就會感激你嗎?”

    又被人“遺言殺”了,上次安東尼也是這樣,絲毫不給自己反駁的機會。

    他心裡莫名堵得慌,仿佛積鬱著一團火氣,無處發洩。

    於是上天仿佛聽到了他的想法,一絲瘮人的涼意湧了進來。

    ……

    從外面看,暗淡的樹葉突然亮起蝌蚪文,就像黑夜中的燈火容易吸引蚊蟲一般,這些看上去就很美味的光亮仿佛魚餌一樣吸引著周圍的怨魂。

    終於,一個看上去最強壯的傢伙湊了過來,它的淡藍色身體幾乎凝成實質,淒慘的面容也有幾分真切,隱約看得清五官和尤其巨大的眼睛,我們就叫它大眼珠子吧。

    大眼珠子兇神惡煞地靠近,猶豫了會兒,終於鼓起勇氣伸出透明的右爪,按在樹葉上。

    周圍的怨魂紛紛屏住呼吸,仿佛在期待奇跡的發生。

    然而什麼也沒發生,大眼珠子的爪子徑直探入了樹葉,視若無睹。

    “嘶嚇?”

    它發出一聲疑問後,仿佛不信邪,整個身子都探了進去。

    “嘶嘶嘶!”

    周圍的怨魂紛紛發出驚叫,但沒有回應。

    大眼珠子一去無回,大家都以為它遭遇了什麼不測,不禁一齊往後飄了幾步。

    就在這時,發著光的樹葉突然散發出一陣磅礴的吸力,一時間狂風大作,幽魂木乾枯的樹枝都撲棱棱顫抖著,周圍的所有怨魂,連同空氣中澎湃的元素一齊被吸了進去。

    宛如風暴過後,周圍一片狼藉。

    ……

    沐言感覺到一絲冰涼爬上自己後背,立馬轉了過去。

    “臥槽——”

    他看到兩個大眼珠子同樣驚恐地瞪著自己,對方臉色慘白,半透明皮膚發出藍瑩瑩的光,著實嚇人。

    更嚇人的是,下一秒後,它就徑直鑽進了自己的身體,仿佛一絲輕煙,俶爾消失。

    他感覺自己的靈魂微微凝實了一點,隨即一股暴躁的意識湧入腦海。這似乎是一個溺水者的怨魂,情緒裡充滿了絕望和悲傷。

    這還不算完,接下來突然有源源不斷的靈魂彙聚過來,他感覺自己就像一個特大號吸塵器,身體是透明的玻璃罐子,隨著內容物增多逐漸變得五顏六色。

    然後是更狂暴、雜亂的思緒,這其中有人死於饑荒,有人死於中毒,有人死於寒冷,還有人死於戰爭。

    他覺得自己就像陰曹地府的工作人員,面前擺著無數張顯示器,播放著五花八門的死亡方式,然後他在一張紙上奮筆疾書,上書一排大字——“本季度最熱門的死亡方式匯總”。

    他們的不幸雖然各不相同,但不甘和絕望卻是一樣的。

    消極情緒混合在一起,衝擊著他的大腦,就像一根伸到水池子裡不斷攪拌的木棍,試圖掀起水底的淤泥,讓他的情緒也變得如它們一樣渾濁不堪。

    然而沐言始終波瀾不驚,即使那些聲音在耳邊哭嚎聒噪,甚至形成無數幻象,都不能干擾他分毫。

    所謂幻象,無非就是被搶走傳奇學者身份,徹底淪為廢人,又或是癱在病床上,冷眼面對著擠滿病房的長槍炮筒和刺眼的鎂光燈,身邊人的指指點點,鋪天蓋地的另類報導,亦或是來到洛坎後經歷的重重危機……

    太假了,這些都太假了,經歷過一次後,就不會再害怕。就如尼采在《偶像的黃昏》裡說的那樣,那些殺不死我的,使我更堅強。

    他感覺自己就像立於山巔巋然不動的勁松,任由呼嘯而過的山風沖刷,身體變得愈發凝實,斑駁的顏色慢慢褪去,逐漸變得純淨。

    與此同時,金色葉片上的文字伴隨著光芒一起湧入,一點點構成他的身體。

    然而五分鐘後,就在沐言以為自己重獲新生時,更大的麻煩來了。

    那些怨魂的情緒是被他消化了,但他們生前的記憶卻似奔騰的江河,一往無前。

    如同巋然不動的勁松突然出現一隻扭著屁股跳舞的巨熊,樹幹發出不堪重負的呻吟,瘦弱的身軀再怎麼剛強也無法違背物理學定律,眼看就要彎折。他仿佛看到了牛頓坐在棺材板上兇神惡煞地盯著他,手裡一個鮮豔的蘋果上下拋飛。

    “我盯著你呢!別想摁住我的棺材板。”

    對方仿佛在這樣說。

    就在他快要堅持不住,被潮水般的駁雜記憶衝垮時,一道熟悉的聲音傳來。

    帶著些許薩爾因口音的通用語,語氣輕佻,讓人生厭,即便在現在聽來都無法生起好感。

    「檢測到宿主記憶體不足,資料即將溢出,輔助資料庫啟動……」

    「請宿主輸入正確口令完成授權,提示:知子莫若父。」

    “王八蛋!”

    沐言恨得咬牙切齒,他發現即便不做出回答,龐大的記憶也被分流了一部分,壓力驟減,哪裡還不明白這是誰在和他開玩笑。

    「叮!指令正確,已完成授權,您是否要為輔助資料庫改名?」

    「當前名稱:父愛如山的嬰兒輔助輪系統」

    「提示:命名正確會有驚喜哦~」

    他不禁失笑,這簡直就是送分題嘛。

    “夏穆。”

    「叮!命名完成,當前資料庫名稱:夏穆。」

    提示音過後,壓得他喘不過氣來的記憶盡數退散,大腦重歸平靜。

    「資料收集完畢,正在進行篩檢歸類……」

    聽到這一句,沐言不禁有些好奇。

    “什麼是‘輔助資料庫’?和系統有什麼區別嗎?”

    「系統已經覆滅,不留一絲痕跡。二者相差過大,沒有可比性。資料庫僅提供儲存資料,分析資料,調用資料功能。」

    “為什麼會有資料庫?那傢伙說給我的驚喜呢?”他又問。

    「赫魯完全不同於洛坎,這裡甚至不是彌婭創造的世界,二者有關聯但尚不明晰,因此宿主需要重新搭建對新世界的認知。」

    「檢測到關鍵字‘驚喜’,調用中……」

    沐言不禁微愣,這什麼東西,還要調用?

    “咳咳,最後一次調試,這次聲音再存不下來我就……很好,成功了!”

    誒?冷冰冰的聲音突然活潑起來。

    “沐言,聽我講,想必你已經看完我那封煽情的信了,不要被言辭間的冷酷氣質嚇到,那不是我,我脫胎於你的性格,所以這才是我。

    “長話短說,蘭斯洛前輩告訴你的有關赫魯和‘世紀之戰’的那些東西,除了‘暗之幽淵’和世界構成以外,都是瞎編的,對於赫魯我們基本一無所知,除了他化名沃德期間得到的資料外,什麼也沒有,這裡從來都是生者的禁區,當你的靈魂進入赫魯時,其無法抑制的光芒會帶來很多麻煩,需要大量‘土著靈魂’來中和,並且凝聚肉體時形成的元素風暴也會吸來許多奇怪的生物,因為不出意外的話,你會降臨在霍斯狄的‘幽魂山谷’,這是赫魯著名的怨魂聚集地。

    “既然你能聽到這段話,就說明你扛住了負面情緒攻擊,可以嘛小夥子,進步多了。”

    這個王八蛋……沐言忍不住笑駡。

    “然後介紹一下這個資料庫,這是我把自己的記憶剝離出來形成的,我試過給它賦予一些與系統類似的功能,比如監控你的身體,資料化屬性等等,然而那些太難了,甚至連儲物都做不到。因此它只能夠進行簡單的資料存儲、分析和調用,同時裡面存了很多我掌控系統時從後臺獲取的知識,比如洛坎現在的許可權分配,完整的預言等等,屬於每個備份世界的系統都攜帶的內容。你就當做一個自帶初始內容的光腦電腦來使用吧。

    “就這麼多了,願你在赫魯玩的愉快。”

    “哦,對了,我把阿瑪瑟也送過去了,你找到之後可要對他負責喔。”

    “最最後,如果你還恨我的話,那就給這個系統改名為‘混蛋’吧。”

    然後聲音消失,周圍的光芒也隨之暗淡。

    在黑暗中靜坐良久,仿佛將這些內容消化完畢,沐言抬起手,看到自己的皮膚如同新生兒一般光滑細膩,蒼白的有些病態。

    他站起身,推開耗盡能量變得乾枯的樹葉,赤身裸體置身於暗淡的天空之下。

    四下一片安靜,周圍仿佛被颶風席捲過,滿目瘡痍,空氣中澎湃的元素讓他舒服地想要發出一聲呻吟。

    “混蛋,謝謝你。”

    他對著空氣輕聲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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