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遊戲異界] 黃昏編年史 作者:夏牧訸 (已完成)

 
我是獅子我是王 2018-6-21 16:48:02 發表於 遊戲競技 [顯示全部樓層] 回覆獎勵 閱讀模式 712 260910
我是獅子我是王 發表於 2018-6-22 12:48
第七十二章 鹹魚(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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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西利歐,你穿上這個。”

    夏洛克把準備好的泥鎧遞給他。

    “這東西雖然有用,但你也要小心,畢竟河水太古怪。”他叮囑道。

    他這麼上心,倒不是說和西利歐關係有多好,而是家族暫時離不開這個強大的僕人。

    要真說起來,夏洛克對這個腦子一根筋的傢伙可是一點好感都沒有,對方屢次對他的私生活指手畫腳,說什麼女人不是貨物,這樣做沒有騎士精神之類的,真是無聊透頂。

    “騎士”是什麼?聽都沒聽說過。

    西利歐穿戴整齊,扣上面甲,目送夏洛克一溜煙跑到遠處,自己握著劍緩緩走向岸邊。

    不遠處正站著兩個傻愣愣的靈魂,琥珀色膠質外表,還散發著微光。

    出色的視力讓西利歐看的很清楚,其中一人有兩隻尖尖的耳朵從長髮裡伸出來,讓他不禁瞳孔微縮。

    “呵,一個精靈?”

    劍士發出一聲意味深長的感歎。

    塵封已久的記憶如潮水般湧來。

    ……

    黑棘森林中,長劍入肉的聲音連綿不絕,馬蹄聲交織著慘叫響成一片。

    火光和五彩斑斕的劍氣交相輝映,劍士們各自展開的結界相互擠壓碰撞,黝黑的泥土早已被鮮血染紅,凝結著棕褐色的血痂。

    “軍團長,精靈的援軍什麼時候到?已經過約定好的時間兩個小時了!”

    一位衣衫殘破的軍官問道,他的左胸口有一枚徽章,上面是一隻渡鴉的背影。

    “不會有援軍了。”軍團長神色暗淡道:“我們被騙了。”

    “該死的精靈!”軍官咒駡道:“那豈不是和當初珈藍人一模一樣?”

    “不一樣。”軍團長抓著他的肩膀躲開一道流矢,苦笑道:“我們可沒有十二位聯手自爆的七環法師斷後。”

    軍官錯愕了一瞬,臉上浮起怒氣。

    “不,我們有!我們有不止十二個!十二個不夠,就一百二十個,一百二十個不夠,就一千兩百個,我就不信了,老子把這條命撂在這裡,絕對不會讓帝國人踏過一步!”

    說完,他轉身對混亂的戰場大喊:

    “白鴉劍士團所有,結成二列翼陣,聽到回復!”

    “到!”

    整齊劃一的回應聲響徹森林,在不絕於耳的嘈雜中格外響亮。

    “我們是留下來斷後的,明白嗎?”

    “明白!”

    “我不保證你們每個人都能活下來,但你們必須保證,不會有一個無恥的帝國人被放過去,明白了嗎!?”

    “明白!”

    回答比之前還要響亮。

    軍官滿意地轉過身,摘下胸口的徽章,遞給軍團長。

    “為榮譽而生。”

    “為榮耀而死。”

    軍團長握緊拳頭,補全了後半句。

    軍官提劍轉身,一聲斷喝,震的樹葉沙沙作響。

    “殺!”

    “殺——”

    山呼海嘯般的回應聲響起,短暫地蓋過了嘈雜。

    軍團長默然注視著這一切,掌心的徽章快要嵌進肉裡。他舉劍劃出半圈,會挽入鞘,然後用另一隻手輕擊左胸,最後咬牙轉身離去。

    “留白鴉團斷後。其餘各團,撤——”

    ……

    胸前印刻著渡鴉徽記的白鴉劍士們圍成一道血肉城牆,硬生生硌碎了帝國騎士的鐵蹄。

    鏖戰數個小時後,屍橫遍野的黑棘森林中,最終只留下一道身影掙扎著站起來。

    “任務完成,全殲敵軍,我方……我方……”他環視四周,聲音突然哽咽。

    “我方無一人生還。”

    長劍舉起,黑色的土地上又多了一抹血跡。

    ……

    阿瑪瑟接住岸上的人類扔過來的墨綠色網兜,感覺有些奇怪。

    眼前這個人,如果真的像埃裡克所言,是“閒暇時來釣魚的老頭子”,為什麼如此淡定?和之前那幾個人欣喜若狂以至手舞足蹈比起來,他簡直冷靜的可怕。

    “埃裡克,這次我先上去。”

    他突然鬆開了拽著埃裡克的手。

    後者不疑有他,說了句小心便假裝跌落在水裡。

    阿瑪瑟一點點離開水面,周圍粘稠的河水迅速聚集起來。與此同時,西利歐腳下的水位也逐漸漲高,憤怒的冥河意識到了私捕者的到來。

    兩人之間的距離一點點縮短,巨浪就像合攏的雙手,以同樣迅捷的速度靠過來。

    “【赫魯語】抓緊了!”

    西利歐發出一聲怒吼,猛的用力,水草編織的網兜在空中揚出一道弧線,巨力讓阿瑪瑟和腳上的河水之間拉出了一條明顯的絲帶。

    “啊啊——”

    西利歐掄圓了勁兒,將網兜另一頭懸掛的金屬球向後投擲,嚇得遠處的夏洛克一陣咒駡。

    慣性讓網兜帶著阿瑪瑟連成一條直線,他自己則踩著從兩邊環繞過來的巨浪沖到空中,雙手舉劍砍向對方腳上的水繩。

    “嗤——”

    仿佛切豆腐似的,阿瑪瑟腳上的水繩應聲斷裂,但此時周圍的兩隻大手已經合攏,絞斷了拽著他的網兜。

    西利歐一把抓住阿瑪瑟,動作之快竟讓後者沒來得及反應。

    他的長劍隨之舞動起來,揮舞成密不透風的屏障,一時間膠狀的冥河水竟在兩人周圍圍城了一個球形空間。

    阿瑪瑟覺得對方的劍術有些眼熟,但具體說不上來在哪裡見過。

    好像是……洛坎人類的劍術?

    怎麼可能,這個未知的世界怎麼會有洛坎的——等等,優質的活魚?

    阿瑪瑟心中一驚,他突然意識到對方極有可能和自己兩人一樣屬於這條河裡的倖存者。

    那他到底是被端上了桌的草魚還是逃生成功的碧水鯢?

    西利歐不知道被他夾在腰間的精靈一瞬間想了這麼多,他正在為目前的處境發愁。

    自從來到赫魯,重塑了肉體,他就失去了領域。雖然新的肉體更加強大,但新的問題也隨之到來——無法輕易飛行。飛行道具過於昂貴,以夏洛克的摳門程度,他根本不願多花一枚銅幣在這上面。

    這也就導致他現在十分尷尬:網兜斷了,想要借力折返回去就不能打散面前的河水,但如果不打散,一人一魂的生存空間只會越來越小。

    “或許我可以幫你。”

    這時阿瑪瑟開口了,他說的是薩米加語——七百多年前晨星的官方用語。

    精靈的蘇拉瑪學院可是什麼都教的,就連獸語也可以選修。

    “生命再怎麼短暫的物種,在完善的語言誕生之時,都可以被冠以‘文明’二字。”

    古老的精靈們這樣看待其他物種,雖然在今天沒多少人還記得這句話,但阿瑪瑟記得。

    “可以給我一把劍麼,我們可以一起逃出去。”

    經歷了這一系列事情,他明白有關依德麗爾的事沒自己瞭解到的那麼簡單,也就放下了對人類的偏見——源自格雷澤的偏見。這一點從他對埃裡克態度的改變就可以看出。

    但他的善意卻沒能換來同樣的回應。

    “呵,精靈的承諾?”

    對方的語氣之嘲諷讓阿瑪瑟錯愕了一瞬,但驚訝之餘竟還有幾分熟悉。

    似乎……有個人在木喉村也這麼嘲諷過?

    當時那傢伙還說出了族內的兩條辛秘:信仰曆57年,仙吉爾族長欺騙了珈藍的法師們,將他們陷於孤立無援的境地;十七年後,梅米昂族長故技重施,以同樣的方法欺騙了叛出晨星的圖靈劍士團。

    眼前的人到底是誰?

    ‘live with the honor.die with the glory.‘通宵看暴雪嘉年華的收穫。
我是獅子我是王 發表於 2018-6-22 12:49
第七十三章 交織的宿命(一)

    冥河的巨浪就像一朵揚起身子的食人花,嘴裡咬著兩個苦苦支撐的生靈,嘴巴剩一絲就能完全合攏,然後將其消化。

    “閣下,拋開我的身份,你會相信我嗎?”

    “不會。”

    西利歐的回答簡潔明瞭,手上的動作加快了幾分。

    外面包裹的河水越來越厚了,而且愈發堅硬,裂縫也在逐漸向下移動,這條古怪的河似乎仿佛發現了他在顧忌腳下。

    “那就請拋開我的身份吧,如你所見,我的同伴也是一名人類……”阿瑪瑟道。

    “安靜一些,戰利品。”

    西利歐打斷了他,扛著對方當成盾牌硬生生在厚壁上撞開了一條裂縫。

    但這樣一來他的劍勢也受到了極大阻滯,一時間厚重的外殼重新軟化,從四面八方席捲過來,像瓦丹城外貧民窟簇擁而來的乞丐一樣,伸出髒兮兮的手,瘋狂剝離他身上的肉色鎧甲。

    長劍紛飛,將這些漆黑的泥手斬斷,但很快又有新的生成,西利歐根本無法突圍出去。

    他暗罵一聲該死,又被迫退了回來。

    見狀阿瑪瑟也有些意動,他看得出來對方很畏懼這些河水,但他並沒有這個顧慮,於是開口道:“如果您是圖靈人,那請允許我——”

    “老子讓你閉嘴!”

    西利歐那一瞬間身上爆發出的殺氣和怒意讓阿瑪瑟打了個冷戰。

    在他漫長的生命裡從未見過這樣的憤怒。那種宛如從屍山血海中爬出來的煞氣帶著怒意如山似海壓迫過來,讓他仿佛要窒息。

    同時也愈發確定了對方的身份。如果不是在那場騙局中喪生的士兵,根本不會這麼憤怒。

    自己好像不經意間犯了同樣的錯誤——眼前在一幕是如此熟悉。

    當初在風之蒼穹的迷宮裡,夏穆(沐言)那傢伙說出依德麗爾的名字時自己應該也是這樣憤怒吧,心中最敏感的一處被人觸碰,不管對方是不是好意,總會覺得受到了冒犯。

    更何況,作為人類的夏穆和作為精靈的自己,在這兩件事裡都扮演者被人厭惡的存在——就像他厭惡人類,而面前這位逝去的老兵厭惡精靈一樣。

    所以夏穆當時是怎麼做的來著?瘋狂道歉?

    唔……只不過當時那傢伙好像是強勢的一方,還把我綁了起來?

    阿瑪瑟不禁苦笑,現在想想夏穆的做法真是機智,在那種環境下,沒什麼比強大的力量壓制能讓人更快清醒的了。作為被冒犯的一方,他恨不得對方直接原地消失,道歉什麼的根本無用。

    於是他只能儘量讓自己的語氣聽上去誠懇一些。

    “我無意冒犯,但請給我一個救贖和彌補的方式。”

    他硬著頭皮說。

    “這些詭異的河水無法傷害到我,或許我可以提供幫助。”

    四周的空間越來越小,西利歐也意識到這樣下去只會葬送了自己。

    他鬆開胳膊,還遞給他一把劍。

    時隔接近一年,再度摸到長劍,熟悉的觸感讓阿瑪瑟渾身戰慄。

    一時間劍光紛飛,即使在略顯昏暗的赫魯也宛如梨花綻放。

    “閣下請跟著我出去。”

    他一馬當先,一劍劈開一條裂縫,矯健的身姿讓西利歐有些恍惚。

    姿勢很優美,戰場上這麼沖的愣頭青都是第一個被元素流矢砸死的,那些年輕人呐……

    “壓低身子,新兵。”

    一句生前不知說過多少遍,深深印刻在靈魂上的話語差點脫口而出。

    在他的幫助下,西利歐順利從水殼中鑽了出來,兩人一前一後落在岸邊,看著張牙舞爪的河水慢慢退回去。

    這時遠遠觀望的夏洛克也跑了過來。

    “【赫魯語】幹得漂亮!”

    商人挪著臃腫的身體興沖沖地跑過來,仔細端詳著阿瑪瑟,就像在打量一頭牲口。

    阿瑪瑟感受到他的目光帶著侮辱性質,皺起眉頭,握著劍的手剛抬起來,就被西利歐用帶鞘的劍打斷了。

    不僅如此,老人還一腳踹在他後背,寬大的手掌重新死死鉗制著他。

    “【薩米加語】老實點,戰利品。”

    阿瑪瑟頓時心中一凜。

    兩人短暫的袍澤之情就此結束。

    夏洛克頭一次從西利歐嘴裡聽到另一門語言,不禁有些好奇。

    “你認識他?剛才那句話是什麼意思?”

    商人一邊抓著阿瑪瑟的頭髮,仔細端詳精靈俊美的面容一邊問。

    “我讓他‘老實點’。我們生前來自同一個地方而已。”

    西利歐含糊地回答。

    夏洛克哦了聲,不再糾結那些。

    儘管阿瑪瑟看起來如同一尊琥珀色蠟像,但他依舊能從其完美的線條上看出一張美的驚人的臉。

    比起赫魯人大都粗獷的外表,精靈的面部線條的確柔和、精緻許多。尤其是阿瑪瑟此時冷酷的表情在夏洛克看來更是恰到好處——就像許多男人喜歡冰山系美女一樣,瓦丹的貴婦人們對這種冰塊似的美男子一定很喜歡。

    瞧瞧這長耳朵,多麼精緻!同樣的耳朵長在地精和塔林人身上就像驢子一樣!

    他還是第一次見到能把長耳駕馭的如此完美的面龐。

    如果給這傢伙打上烙印再拿去暗拍,天知道那群成天嚷嚷著寂寞的貴婦人會瘋狂成什麼樣子。

    瓦丹的“絕對秩序”造就了許多坐擁巨額財富的女人。

    她們或是憑著年輕時美妙的胴體迷惑了競爭對手,從而在金錢的戰爭中取勝。或是征服了強者,然後用溫柔鄉葬送了他們,再繼承其財產。更有甚者長袖善舞,把那些毫無理智,腦子一熱就大把撒錢的傢伙迷的神魂顛倒——比起那些腦子裡都是肌肉的人,瓦丹的商人顯然更聰明,但也更注重享受,於是也更容易沉湎於美色。

    無論何種手段,這些財產被鏽水財閥很好地保護著的女人都富有的嚇人,但比起這個,她們互相爭搶一樣東西時歇斯底里的模樣才更嚇人。

    當初那位古怪的東方畫師初臨瓦丹,很快就用其獨特的黑白畫征服了所有人。於是一位貴婦人專程邀請他為自己畫一幅肖像畫。

    這在畫師看來是一件無足輕重的小事,於是想都沒想就答應了,然後第二天,酒館的大門就被人堵上了。

    來人是那位女士的死對頭。

    死對頭說你不能給那個賤人作畫,要畫也是畫我,畫師一臉懵逼,正想說點什麼,那位女士拍馬殺到,兩人頓時吵作一團。

    這僅僅是個開始,然後就有更多的生力軍加入,話題也從一個臺階一個臺階的升級,從“這幅專屬肖像畫該屬於誰”最終登頂,變成了“誰才是瓦丹城最美麗最高貴的女人”,絲毫不顯得生硬、突兀。

    最後一位“盛名”在外的年輕寡婦帶走了畫師,後者在她那座宛如水晶宮一樣豪華的莊園裡逗留了整整七天。

    全程圍觀了這場鬧劇的夏洛克從那時起就把商業目標放在了女人身上。

    而現在,他覺得自己手裡抓著的不是琥珀色的頭髮,而是一張張“鏽水財閥”最大面額的水晶儲蓄卡。
我是獅子我是王 發表於 2018-6-22 12:49
第七十四章 交織的宿命(二)


    “還有一個呢?”

    夏洛克結束了對美好未來的幻想,站起身拍拍手,走到岸邊,望了下麵的埃裡克一眼。

    “我看你剛才似乎沒遇到多大風險,要不——”

    “嘩啦”

    西利歐身上的泥巴似的鎧甲掉了一半,支離破碎。

    無情的現實仿佛一記耳光,狠狠抽在夏洛克的臉上,他的話語也被打斷了。

    商人梗著脖子冷哼了一聲。

    西利歐沒說話,事實上他也沒什麼能說的,雖然身上的烙印只是個半成品,甚至無法限制他的力量,但對自己的禁錮卻是異常牢固,過了這麼久一點兒鬆動的跡象都沒有。

    “還剩一個,想辦法把它弄上來。”

    商人摩挲著下巴,望著下麵的埃裡克。

    “今天算是遇見好貨了,賺到的錢回去以後興許能給你弄幾件巫師的道具,比如你夢寐以求的——飛行?”

    西利歐漠然地點點頭,他明白主人的意圖——用薩米加諺語來說就是“打一棒槌再給一劑傷藥”,只是面前這位商人似乎更擅長打棒槌。

    他用墨綠色網兜把阿瑪瑟綁了起來。這種源自冥河水草的材料似乎對靈魂有奇效,篾潮人用它來製作烙印,也製作一系列針對巫師和靈魂的道具。然後撿起碎裂的泥巴,試圖重新捏合它們。

    但就在他下蹲撿東西的時候,地面上傳來的微小波動引起了他的注意。

    “有人來了。”

    他猛的站起身,拔出長劍。

    夏洛克急忙躲在他身後。

    ……

    距離蘇利亞成功上岸已經過去了兩天。

    兩天以來,她沿著幽魂木樁旁邊的小路一直向西,但始終沒見到一個活人。

    別說活人了,連生物都沒有,除了昏暗的天空和從天而降、發著光的氣團(靈魂)以外什麼也沒有。

    這個期間格莉絲始終昏迷不醒,原本龜裂的軀殼也全部脫落,就像剛剝了殼的熟雞蛋,露出發著光的琥珀色內核。

    好在自從離開了冥河,她表情痛苦發出囈語的次數也減少了,體溫也不再降低,這才讓蘇利亞放下心。

    受她的啟發,蘇利亞才注意自己的皮膚似乎也在隱隱發出微光。就像一塊照明水晶上蒙了一層透明的肉色膠質,但遮不住下面溫潤的光芒一樣,在這樣昏暗的天色下十分顯眼。

    “這裡到底是什麼地方?”

    少女嘀咕著,手一翻出現了那本漆黑的古卷。

    那把通體漆黑的劍消失了,好像變成了這東西。

    砍出打破平衡的一劍後她就失去了意識,恍惚間聽到耳畔傳來的怒吼,以及感受到一股強大的吸力。她明白這一切的罪魁禍首是一個古怪的漩渦,而漩渦則是黑劍與杉斯先生的木劍撞擊後產生的。

    所以那個莫名充斥著敵意的劍士呢?他是誰?來自哪兒?她根本不認識對方,對方卻對她充滿殺意,甚至有人因她而犧牲。

    伍德先生雖然是三皇子的僕從,但在那一刻他爆發出來的勇氣讓蘇利亞現在都難以忘懷,也正是他的捨命相救將少女從絕望邊緣撈了回來。

    (伍德的靈魂先她們一步降臨在冥河,已經化了……)

    就在她仔細端詳著這本古卷時,遠處傳來一聲怒吼。

    少女急忙站起身,向遠處望去,看到河水如同發瘋的怪物,聚起兩隻大手,和兩天前她遭遇的那幕簡直一模一樣。

    “難道有人和我一樣試圖掙脫河水的束縛?”

    她猶豫了一瞬,就背著格莉絲快步跑去。

    跑到一半她覺得事情不對:遠遠看過去對方好像有三個人,其中還有一道和格莉絲一樣的琥珀色靈魂被捆著扔在一旁,格外耀眼,至於另外兩人,則更像在檢視獵物的獵人。

    她想了想,把格莉絲藏在幽魂木樁後面,自己則握著蘭斯洛的木劍借助掩體緩步向前。

    可即便如此,還是被對方發現了,那個看上去劍士打扮的老人手指觸及地面的瞬間就往這邊看了過來,那時蘇利亞正好收腳往樹後躲避。

    手掌貼在樹上,淡紫色的劍氣從指間鑽出,在幽魂木上刺出一個小孔。

    透過小孔少女看到那名年邁的劍士正速度極快地趕來。

    對方的每一步都很規整,仿佛丈量過一般,而且幾乎不發出聲音和波動。

    “看樣子是要交手了麼?”

    她跳出來正準備迎面趕上,卻看到對方突然一個趔趄,差點摔倒在地。

    “誒?被我突然出現嚇到了?還是說這是詭計?”

    少女不禁有些疑惑,腳下一滯,下意識從拿出備用的重劍準備防守——同樣的制式武器她有很多把。

    緊接著對方站起身又加速了,而且速度更快。

    “果然是詭計麼。”

    ……

    西利歐凝望遠處,一道散發著微光的身影以極快的速度閃回了幽魂木樁後面,鬼鬼祟祟的。

    他不禁有些疑惑,對方到底是什麼人?

    看這個光芒,似乎也是外來者,但為什麼光芒如此暗淡,而且還能自己跑上岸?

    “你看到了什麼?”

    夏洛克忍不住問,他順著西利歐的目光望過去,卻什麼都沒發現。

    “有古怪,我先過去看看。”

    西利歐一把揪掉身上零零落落的裝扮,快步跑向蘇利亞所在的樹後,此時少女正好在樹上鑽出一個洞,看到了這一幕,然後跳了出來。

    “一個外來者女人!還能獨自上岸!?”夏洛克眼前一亮。“別傷了她!”

    他的警告通過烙印帶來的羈絆傳到西利歐心靈深處。

    “哼。”

    老劍士冷哼一聲,對方腦子裡那些骯髒的想法他再清楚不過了。

    正這樣想著,一道灼熱的刺痛從背後傳來,讓他一個趔趄差點撲倒在地。

    “該死!”

    老劍士憤怒地回頭,卻看到夏洛克得意洋洋的嘴臉。

    “你給我老實點,別自找沒趣。”

    “如您所願,我的主人。”

    受制於烙印,他說的咬牙切齒。

    我發誓這次一定不會讓你如願以償,老劍士冷著臉再度邁開步子,而且速度更快。

    ……

    兩人之間的距離很快縮短。

    因為西利歐是率先開始奔跑的,所以相遇時他的速度更快,同時仗著身高帶來的臂長優勢,蘇利亞率先進入了他的攻擊範圍。

    另一方面,蘇利亞明白一點,身處陌生的環境,面對陌生的敵人,法師或許會選擇收集情報控制局面,用知識和頭腦制定最合理的戰術,但劍士不一樣,對他們來說,最合理的方式是從一開始就全面壓制對手,直到戰鬥結束享受勝利。

    所以當她看到對方做出攻擊意圖時,也迅速做出了反擊。

    長久的鍛煉讓她將重劍如臂使指,帶著呼呼風聲揮舞出去時就已借著這股力量在空中騰起身體,這樣一來,反而是她在對方的攻擊範圍外提前發起了攻擊。

    畢竟人跑的總歸沒有飛的快。

    面對對手的突然躍起,西利歐稍微錯愕了一絲——倒不是說這讓他有多麼出乎意料,而是他恍惚間覺得眼前人有些眼熟。

    金髮,紫眸,戰意澎湃的眼神和臉上躍躍欲試的表情……

    從一開始這股熟悉感就縈繞在他心頭,直到蘇利亞揮劍的刹那,這股熟悉感更強烈了。

    但他還是要戰鬥,因為背後的滾燙的烙印在驅使著他。

    西利歐發出一聲怒吼——這是戰場上的老兵獨有的技能,戰士系玩家可以在20級時習得,具體效果是削弱敵人的防禦和攻擊力,數值視等級和雙方屬性差而定,差距過於懸殊還會觸發‘恐懼’dbuff。

    (題外話:當時可以從‘創意工坊’訂閱自訂怒吼音效,最受歡迎的是lok‘tar o‘gar和fus-ro-dah.)

    當初這技能的解釋下面還有一行官方的小字吐槽叫做“所以你理解為什麼士兵的嗓子都不太好了吧”。

    這樣一聲怒吼一方面為自己壯膽,另一方面像西利歐這種從死人堆裡爬出來的老戰士身上會不由自主地帶著煞氣,如果對手是一般人或許還真會被嚇到那麼一瞬。

    戰場上瞬息萬變,一時的遲疑就足以致命。

    但他的對手是先後師從過三位傳奇劍士(萊茵-蘭斯洛-克裡托)的天才少女,主修的又是以“信念”為內核的雙手劍,怎麼可能被這點小事嚇到。她的重劍像門板一樣帶著呼呼風聲就朝對方胸口拍了過去。

    西利歐絲毫沒有躲避的意思,而是用長劍抵在重劍的劍身上,劍尖仿佛帶著優質膠水,竟和重劍牢牢粘連在一起,不禁頂住了少女來勢洶洶的攻擊,還反方向逼了回去。

    事實上這根本不是什麼粘連,而是雙方的力量根本不在一個數量級上,蘇利亞從劍身上感受到一股無法抵禦的力量。如果再不做出任何挽救措施,這把劍估計也要斷,於是迫異攻為守收劍橫於胸前。

    原本由索林打造的摻了星辰砂的重劍在和麗娜的戰鬥中毀掉了,她雖然還有備用,但從空間戒指中再拿出來已經很勉強。

    然而儘管她一再回撤,劍身與對方劍尖的交接處還是出現了一道裂縫,同時源源不斷的巨力沿著蔓延開的裂縫傳遞過來。

    蘇利亞咬著嘴唇,腳下一蹬就向後退去。

    然而對方的劍依舊如跗骨之蛆一般緊隨其後。

    少女另一隻手將木劍橫於胸前,左手抵著劍身,和對方的劍尖碰撞在一起,木劍彎出一個可怕的弧度,堪堪觸及她的咽喉。

    西利歐有些詫異,對方這把看不出材質的劍竟如此堅韌,彈性這麼好?不過這一瞬間他也想好了下一劍的方向。

    長劍微微偏斜,在木劍的劍身上蹭出一道火花,瞬間消弭於空中,眼看就要滑開然後刺向少女的咽喉,卻突然一滯。

    機會!

    察覺到對方意圖的蘇利亞也愣了一瞬,她來不及感到詫異,立刻借著後退的勢頭將身子彎成一個拱形,劍身同樣傾斜,向上一撇,仿佛搭建好一個傾斜的發射台,將對方的劍尖沿著錯誤軌道加速推了出去。

    同一時刻,錯失良機的西利歐表情猙獰,雙眼通紅,背後的烙印發出難以承受的溫度,疼痛讓他臉上的肌肉都在顫抖。

    這個混蛋,難道不知道戰鬥中最忌諱打擾嗎?!

    “我讓你別傷了她啊!你聾了嗎!?”

    肥腸滿腦的商人氣急敗壞地傳音過來。

    “閉嘴!”

    西利歐怒吼一聲,在慣性的作用下飛了出去,兩人身體呈水準方向擦身而過,即將錯過時,蘇利亞橫於胸前的長劍帶著紫色光芒猛的揮出,刺向對方左胸。

    這一擊來的十分迅捷,西利歐劍勢已老,新力未生,根本無從躲避。

    但他卻展現出了令人歎為觀止的防守技巧。

    劍柄在他掌心掉轉一百八十度,像熊孩子手握刀叉似的,如果有劍術老師看到這一幕,一定狠狠教育他。

    然而這樣不規範的握劍方式,卻舞出了一道密不透風的屏障,牢牢護住他的左胸口。

    “鐺——”

    蘇利亞這一劍被格開了,就像一根金屬筷子被螺旋槳彈開,不僅如此,一股熟悉的挫敗感也湧上心頭。

    這一切只發生在電光火石之間,一瞬之後兩人交換位置,各自站住,打量著對方。

    少女有些迷糊,她記不起來自己在哪兒經歷過這一幕,那種既視感太強烈,她敢打包票絕對和對方交過手,只是一時半會兒想不起來了而已。

    與她相比,西利歐則不好受的多了,仿佛是為了懲罰他的“叛逆”,夏洛克故意催動著烙印,在不影響他實力的情況下折磨著他。

    那種刺骨的疼痛是難以言表的,來自靈魂深處,而且不會因為長久的積累而麻木,反而使神經愈發敏感。

    他都能感覺到自己的靈魂因疼痛而顫抖,身子也不由自主地痙攣。

    必須儘快解決戰鬥了,他這麼想著,腳下一蹬又沖了過來。

    蘇利亞見對方又沖過來,來不及多想,下意識地使出防守能力最強的白鴉劍術。

    “粗製濫造(1999金幣/把的頂配白板重劍,晨星的鐵匠該怎麼想……)”的重劍在此時無法發揮太大作用,而白鴉劍術只需要一把劍,再合適不過了。

    然而讓她沒想到的是,對方見到這門劍術,竟然停下了腳步。

    不僅如此,似乎還……還哭了?

    等等……白鴉劍術!

    自己剛才攻向對方左胸時他密不透風的防守……

    這種熟悉感……當初在白岩礦場,和自己交過手的那具骨靈劍士!?

    嗯……復活了。這趟家回的真是……一言難盡呐,有空給你們講講我的排泄物是如何發生形態以及顏色上的明顯變化的。太感人了。
我是獅子我是王 發表於 2018-6-22 12:50
第七十五章 交織的命運(三)


    上面到底在幹嘛,能讓我看一眼麼……——無所事事的埃裡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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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當初伴隨李奧瑞克一起統一牧馬平原,建立晨星帝國的圖靈劍士團是一隻聯合軍團,其下包括白鴉、漠風、暮日等九大軍團,由尤涅若·鐘斯統一領導。

    除了尤涅若本人和其它九位軍團長都是傳奇劍士外,圖靈劍士團的所有成員均為瑟銀段位以上(30+)的劍士。每個軍團使用的劍術也都是由蘭斯洛根據其軍團職能量身定做的,劍術名稱也是由此而來。

    而白鴉劍術也是他最為得意的作品之一。

    當初他教給亞瑟·埃德華茲的薔薇劍術屬於合擊劍術,雖然拆開也能單獨使用,但就像沒了籬牆的薔薇藤,容易讓自己陷入孤立無援的境地,因此他便專門設計出一套純粹的防守劍術來與其配合,並送給了尤涅若。

    作為他的左膀右臂,這兩人平時接觸較多,因此久而久之尤涅若就對亞瑟產生了莫名的情愫,而且愈發沉迷其中不能自拔,後來甚至到了“只要不是個瞎子就能看明白但他卻自以為沒人知道”的境地。

    因此,蘭斯洛就大方地送上一記助攻。

    然而,這沒什麼卵用,亞瑟就差對他說一句“你待我就像哥哥一樣好”了。

    畢竟就像尤涅若對亞瑟的迷戀到了幾乎“人盡皆知”的地步,亞瑟雖然什麼話都沒說,但她對待蘭斯洛截然不同的態度也仿佛在訴說著什麼。

    少女眼中的愛意就像嚴寒冬天裡盛開在潔白籬牆上的紅薔薇那麼爛漫——而且顯眼,

    只可惜有個瞎子看不見。

    (也就是說如果李奧瑞克喜歡尤涅若的話……咳……)

    撇開這些八卦,尤涅若身為一名頂尖劍士,戰鬥素養超凡卓絕,就算沒有和亞瑟的這重關係,看在隊友份上他也會盡心盡力地扮演一堵厚實的土牆來承受傷害,進行防禦,這也就導致他格外偏袒白鴉軍團,後者也幾乎成了劍士團裡最強大,最堅韌的一隻軍團。

    這也是為什麼在他消失後,圖靈劍士團叛出晨星時,在黑棘森林繼任的軍團長會含淚留下白鴉劍士團來斷後的原因了——除開白鴉劍術更適合防守之外,也只有這支軍團可以完成這個幾乎不可能完成的任務,也只有他們的犧牲不會變成無謂的犧牲。

    在尤涅若失蹤前,這只軍團有過三任軍團長,每一位都是他親自教授的白鴉劍術,西利歐就是第三位,雖然那時他並不叫這個名字。

    自從來到赫魯之後,西利歐一直記著時間。拋開冥河中那段渾渾噩噩無法計數的歲月,他一共在這兒呆了五百年,也見過一些來自洛坎的靈魂,但那大都是法師,還有不少被抓住的攫魂者,幾乎沒有見過劍士,更別說精靈了。

    (精靈壽命漫長,人口稀少,大多在生命盡頭不會抱有遺憾和執念,所以入河之後說化就化了。)

    然而就在今天一天之內,他不光見到了罕見的精靈,還見到了一名奇特的劍士!一個能自己爬上岸,長的酷似亞瑟長官的女劍士!更關鍵的是,對方的白鴉劍術,熟悉的讓他不禁老淚縱橫。

    圖靈劍士團叛出晨星這麼多年了,為什麼還能有如此原汁原味的白鴉劍術?難道帝國人又打過來了?

    他不知道的是,白鴉劍術分成簡化版和完整版兩個版本,後者保存在帝國內部,秘而不宣,前者則流傳在整片牧馬平原上。

    就像珈藍叛出晨星後,依然頂著壓力將法師協會開到三大帝國的各個角落為人類培養法師力量一樣,圖靈也清楚這些劍術都是蘭斯洛留下來的財富,應該屬於全人類,所以也就暫時放下了隔閡。

    雖然大家平時還是該嘲諷嘲諷,相互之間該占的便宜一個不落,該說的垃圾話一句不少,但在種群問題上,三大帝國倒是出奇的默契:這只是一場內鬥,沒必要讓外族看了笑話,

    他更無法想像的是,蘇利亞的劍術是蘭斯洛親自教的,這待遇比九位軍團長還高一個級別,甚至比尤涅若當年還要高出不少——畢竟作為指導老師的蘭斯洛當時可沒有現在這麼逆天。

    而另一方面,促使西利歐老淚縱橫的蘇利亞則滿腦子都是疑惑。

    她並不知道死靈法師的那些彎彎繞,所以也就不清楚紮伊克斯的骨靈劍士用的不是源生魂火,而是後天培養起來的融合靈魂。但西利歐的劍術的確深入骨髓,即使他那具沒了靈魂的軀體也能繼承幾分神韻,這也就導致少女對對方的身份十分費解。

    如果眼前的是活人,那麼那具骷髏是誰的?

    如果眼前的是死人,那麼那具骷髏又是誰的?

    就她現在的知識面而言,這個問題怎麼想都沒法圓滿地解釋。

    “閣下是圖靈劍士團的人嗎?”於是她開口道:“歿於信仰曆74年的黑棘森林戰役?”

    她用的是通用語——人類為了和其他種族方便交流,特意簡化和改良了薩米加語,以“洛坎通用語”為名傳播給其他種族。

    所以西利歐完全聽不懂。

    但老劍士突然想起一件事:他不懂,那個精靈或許懂。

    於是西利歐立刻轉身道:“我需要那個精靈,這個外來者在和我交談。”

    夏洛克頓時緊張起來。

    “交談?你認識她?又是和你來自同一個地方的?”

    “似乎是,但她的語言我聽不懂,如果你想要活的,就把那個精靈帶過來。”

    “你在威脅我?”

    夏洛克似乎被自己的僕從惹怒了,眯眯眼上的眉毛擠在一起,表情陰測。

    於是西利歐再次被劇烈的疼痛籠罩,這次比以往更強烈,該死的商人甚至忘了自己還處於和未知敵人的戰鬥中,竟讓他跪在了地上。

    蘇利亞被對方的異動嚇了一跳,本能地後退一步,但緊接著發現對手伏在地上的手在寫些什麼東西。

    似乎……畫了一個徽記?

    這時夏洛克拎著被捆成粽子的阿瑪瑟正罵罵咧咧地趕過來。

    西利歐也停下了手上的動作,他感覺疼痛稍緩,知道夏洛克正在走來,雙手撐在地上後撤半步,半抬起身子對蘇利亞做了一個極其挑釁的手勢。

    少女眉頭微皺,暫時將疑惑拋在腦後,腳下一蹬就沖了過去。

    但這次西利歐卻沒有應戰,而是隱晦地指了指腳下然後避開這一擊。

    為了表示自己的確沒有戰鬥欲望,他還把劍插在了地上。

    “你這是怎麼了?”

    這時夏洛克剛好趕到。

    “我怕失手傷了她,所以先把劍放下。”西利歐恭敬地低下頭:“是您堅持要這麼做的。”

    夏洛克略顯詫異地瞥了他一眼。在他的印象中,從他開始掌控烙印的第一天起,這個固執的老頭就從未表現的這麼順從過。

    難道是剛才的疼痛讓他長了教訓?

    怕疼就早說嘛!真是倔。

    商人哼了聲,抖了抖手裡的精靈,扔給西利歐。

    這個期間蘇利亞也看清了對方留在地上的圖案——一隻渡鴉被鐐銬纏住了腳,大概是要表達自己身為白鴉劍士卻身不由己的意思?

    這樣想著,少女抬起頭,然後瞳孔驟縮。

    那個表情萎靡、被捆的結結實實的精靈……是阿瑪瑟!?

    再加上西利歐此時刻意站在夏洛克身後,低垂著腦袋,表現出一副忠僕的樣子……

    蘇利亞如果再不明白對方的意思那就是真蠢了,她抓著劍柄的五指不由自主地微微用力。

    西利歐將她的動作盡收眼底,這才將阿瑪瑟身上的水草鬆開一些。

    “【薩米加語】她是和你一個時代的人類吧?你們可以交談嗎?”

    水草上古怪的力量讓阿瑪瑟無比虛弱,他現在睜開眼都很吃力。

    但當看清了眼前人是誰時,他的眼睛猛的睜圓了。

    我不是在做夢吧?蘇利亞她……也死了?那個叫‘夏穆’的傢伙到底在搞什麼?他人呢?

    “講話啊!”夏洛克不耐煩地踹了精靈一腳。

    見到這個死胖子的行為,蘇利亞握劍的手差點就抬了起來。

    “【薩米加語】告訴她我的身份。”西利歐頓了頓,補充道:“你知道的那個身份。”

    阿瑪瑟點點頭,轉向蘇利亞。

    “【通用語】這位是白鴉劍士團的一員,戰死在黑棘森林。”

    “這是哪兒?你為什麼會變成這副樣子?夏穆呢?”

    “很抱歉,你的問題我只能回答一個。現在我是戰利品,所有者是這兩位,不過看樣子這位劍士也是受制於人。另外我們假裝不認識應該會好一些。”

    蘇利亞聽完,還想問些什麼,卻看到阿瑪瑟被對方挪開了。

    “【薩米加語】她問什麼?你又怎麼回答的?”西利歐問。

    “她問我這是哪兒,一個精靈和一個白鴉劍士為什麼會出現在這兒,我說我也不知道。”阿瑪瑟道。

    “你們不認識?”

    “不認識。”精靈淡淡道。

    西利歐盯著他的眼睛看了幾秒,沒說什麼,轉而對夏洛克解釋了一遍。

    “【赫魯語】他們認識彼此,但在這問題上撒了謊。而且他們不知道赫魯是什麼地方。”

    “沒錯,我也看出來了,愚蠢的外來者,自以為逃得過夏洛克睿智的注視。”商人摩挲著下巴哼道:“給他倆解釋一下赫魯,再解釋一下我在瓦丹城有多麼富有。再問問那個奇怪的女人願不願意成為我的貼身女僕,當然是要以接受烙印為前提。”

    說到後面夏洛克的表情變得極度猥瑣。

    西利歐垂下腦袋,不讓自己臉上的厭惡被對方看到。

    “【薩米加語】這裡是赫魯,亡者的國度,但也有土著人存在,而且就像蹲守在河邊的漁夫一樣時刻準備奴役我們。我身後這個胖子就是一名土著,我成為他的僕從很久了,沒法放你們走。”

    這次換成阿瑪瑟盯著他看了,他也不確信對方說的是不是真的。

    “我沒有像你騙我一樣騙你,小子。”老劍士冷笑道。“我知道你們認識。【赫魯語】我們都知道。”

    夏洛克也跟著冷哼了一聲。

    阿瑪瑟撇撇嘴,複述了一遍他的意思。

    聽完之後,蘇利亞立刻問。

    “你現在還有戰鬥力嗎?”

    “如果沒有這該死的水草的話,或許可以一戰,但我想哪怕是全盛時期的我們兩個聯手也打不過這位。”

    蘇利亞沉默了,她瞥了夏洛克一眼。

    後者察覺到眼前這位少女的目光,以為這是對方在打量自己,立刻昂起頭,站得筆直,頗有紳士風度地微微頷首,還不動聲色地整理了一下領結,讓自己指頭上戴著的寶石戒指露出來。

    “那如果我纏住這個傢伙,讓你來料理這個死胖子呢?”少女問。

    “不會超過三秒。”

    “好。”

    少女點點頭。

    見到她點頭的模樣,夏洛克激動的臉都紅了。

    “【赫魯語】快問問她怎麼回復的。”

    西利歐看向阿瑪瑟,後者醞釀了片刻,問道:

    “【薩米加語】如果我們殺了這個死胖子會對你造成什麼影響嗎?”

    西利歐有些詫異,歪了歪嘴角。

    “當然不會,只不過在那之前你們都會被我殺掉。”

    “她說可以拖住您三秒,如果能解開我身上的繩索,會有機會的。”

    “這個有難度,”西利歐看了夏洛克一眼。“不過我可以試試。希望你們把握這個稍縱即逝的機會。

    “您會讓她成功的,對嗎?”

    “【赫魯語】我說了不算。”西利歐笑笑,然後轉向商人。

    “她怎麼說?”夏洛克忙問。

    “她說自己剛到赫魯,對‘財富’沒有概念,而且看到您這樣粗魯的對待自己的同類,很懷疑您的話。”

    “可她為什麼點頭?”

    西利歐笑笑,指了指阿瑪瑟:“這傢伙提出一個相當聰明的想法,他騙這位女士說如果自己脫困了會來救她的,然後以此為籌碼求您放了他。”

    夏洛克也忍不住笑了起來。

    “那位女士相信了?”

    “當然,您看她都點頭了。”

    “那你是怎麼答覆他的?”

    “您不是聽到了麼。”西利歐笑笑。

    商人露出滿意的神色,他對僕人那句“我說了不算”的懂事十分滿意,隨即指了指阿瑪瑟:“把這小子打殘吧,我們只帶了一條繩子,當然是要優先給女士了。”

    “如您所願。”

    西利歐微微躬身,抬頭的瞬間就一劍劃斷了捆著阿瑪瑟的水草。
我是獅子我是王 發表於 2018-6-22 12:50
第七十六章 交織的宿命(四)



    上面打起來了嗎?打完了嗎?能撈我上去嗎?好想看……——無聊的埃裡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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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你在做什麼!”

    眼前這一幕讓夏洛克發出一聲尖叫,但商人的反應也不慢,下一瞬他就完全激發了烙印的力量,徹底掌控了西利歐。

    代表神智的光芒從年邁的劍士眼中消失,但他嘴角還殘存著一個解脫似的微笑。

    事實上他剛才說給阿瑪瑟的話中一半真一半假:商人的生命和他捆綁在一起,身為烙印的主人,如果夏洛克死了的話,他的靈魂也會很快消散。而真的那部分是,蘇利亞能否堅持下來真不是他說了算。

    現在,原本屬於他的意識已經被烙印的主人覆蓋了,只剩下一具人形高達,駕駛員正是夏洛克本人。

    ……

    阿瑪瑟看著對方的劍擦著身子劃過,眼睛都沒眨一下,他選擇相信這位白鴉劍士。

    脫困的瞬間他就地一滾撲向了商人,甚至沒有去顧及近在咫尺的劍光。

    “鐺——”

    蘇利亞突然躍身向前,木劍隔開了西利歐刺向精靈的攻擊,自己則像只折翼的鳥兒被巨力擊落,狠狠摔在地上。

    時間剛過去一秒。

    “接著!”

    她把木劍扔給了阿瑪瑟,自己從空間戒指裡拿出一把備用長劍勉強抵抗西利歐。

    順帶著將那本古卷也拿了出來,她希望這個古怪的東西能派上用場,再不濟變成那天的黑色長劍也行。

    夏洛克十分惜命,沒有去管摔在地上的少女,他第一時間控制著西利歐沖向阿瑪瑟。而精靈則完全放棄了防守,對來自身後的攻擊不管不顧,眼裡只有表情猙獰的胖商人。

    與此同時,蘇利亞從地上彈起來,一把拽住西利歐的腳踝。

    “這是第二秒!”

    少女怒喝一聲,阻滯了老劍士前進的步伐,淩厲的劍光堪堪擦著阿瑪瑟的鞋底劃過,削下一層橘黃色的膠質。

    眼看精靈的手裡材質奇特的長劍就要刺中自己,夏洛克並未顯得有多慌亂,他似乎意識到了這兩人想做什麼,反而露出一絲陰險的笑容。

    他不緊不慢地拿出一塊水晶球,裡面氤氳著看上去就很舒適的青色氣團。手指微微用力,柔和的淡青色光芒立刻像水泡一樣將他包裹在其中。

    這是那位東方畫師送給他的一件巫師道具,叫做織霧珠,他測試過,可以抵擋至少7級傭兵級別的攻擊,一直被他當做貼身寶貝,這一點連西利歐都不知道。

    同時他也毫無顧忌地扔下阿瑪瑟,控制西利歐反手刺向礙事的蘇利亞。

    看上去來自洛坎的兩人全線崩潰,根本沒有一絲機會,但阿瑪瑟臉上卻毫無變化,他仍然舉著劍使出全身力氣向前刺出,想要將對方臉上那嘲弄的笑容徹底抹去。

    那種看待家畜的眼神,肥膩的手指帶著噁心的汗漬在臉上劃過的感覺。

    你會為自己的行為付出代價!

    精靈的速度又加快了一分,在商人的視野裡,仿佛打了蠟的劍尖不斷放大。

    ……

    另一邊,西利歐擊碎了少女手裡的備用長劍,面無表情地刺向她的手腕——夏洛克記得自己的僕人說過,手腕和膝蓋受傷的話一個劍士基本就失去了戰鬥力。

    老劍士的速度很快,蘇利亞根本來不及躲避。

    然而就在此時,異變突生。

    散落在地的古卷坎圖沙仿佛感受到了刺激,一道淩厲的劍意從中竄出,如猛虎下山一般朝西利歐撲了過來,堪堪擋住了這一擊。

    見到這一幕異狀,少女急忙握緊古卷,試圖從中抽出那把黑劍用來戰鬥,然而在她的手與之接觸時,一股充沛的吸力從中釋放,遍佈全身,仿佛要吸走她的靈魂。

    眼見一擊受阻的敵人就要折返,少女咬咬牙,放棄抵抗,任由這股吸力在身體內遊走,頓時覺得力量被抽走大半,身體變得冰冷、虛弱,但與此同時她和這本古卷之間仿佛建立了某種不可名狀的聯繫。

    就像一個根本沒見過的東西,第一眼看上去卻覺得莫名親切。

    而古卷在吸收到足夠的靈魂後,上面也升騰起古老的文字,變成一把漆黑的長劍,再次阻擋了西利歐的進攻。

    兩劍相碰,西利歐後退半步,黑劍打著旋兒插在地上,旁邊出現了一道身影。

    “遵從召喚而來。”

    是個女聲,和蘇利亞有幾分相似,但更加沉穩。

    這是……

    蘇利亞虛弱地抬起頭,看清這道人影后身體開始不由自主地顫抖。

    渾濁的天空下,一位周身散發著微光的女劍士倚劍而立,銀色裙甲如花瓣般綻放,上面雕刻著暗紅色的薔薇花紋。

    她金色的長髮盤在腦後,用絲帶紮住,面容嬌俏,卻帶著一股威嚴。

    亞瑟·埃德華茲——和她在書房看到的那幅畫卷幾乎一模一樣。

    不同的是那副畫背後是絢麗的晚霞,宛如夕陽西下的戰場。而現在,四周昏暗,天空混沌,空氣中彌漫著冰冷與絕望。

    但相同的是,無論在哪裡,這道身影總能帶來勝利和希望。

    ……

    同一時刻,另一邊情況也出人意料。

    夏洛克十分篤信“織霧珠”可以抵擋眼前這個“小可愛”的攻勢,因此臉上露出貓捉老鼠似的微笑,戲謔地望著阿瑪瑟。

    然而事實卻正好相反,這把木劍就像一塊吸水的海綿,刺入護盾之時周圍氤氳的青氣全被吸走了,不僅如此,就連珠子裡沒有完全放出來的也被抽了出來。

    青氣被木劍吸收,轉化成活性更強的澎湃元素釋放在空中。如果有施法者在這裡,他會感覺到空氣中洋溢著元素的喜悅。

    於是木劍毫無阻擋地刺穿了他,商人甚至到死都帶著戲謔的表情。

    不光他沒想到,阿瑪瑟也沒想到。精靈帶著憤怒使出全身的力氣刺出這一劍,卻沒有感受到相應的阻力,以至於這一劍徹底洞穿夏洛克的左胸,將他完全釘死在地上時才意識到對方已經涼透了。

    他來不及驚喜,急忙轉過身看向蘇利亞那邊。

    失去了主人操控的西利歐愣在原地一動不動,眼中的神光已經消散。琥珀色的膠狀靈魂從他耳口鑽出,在一股無形的力量下被拉扯向天空。

    但比起這些,擋在西利歐和蘇利亞之間的亞瑟更引人注目。

    阿瑪瑟跑過來,還未靠近,一道劍光劃過,他的面前就出現了一道深不可測的溝壑。

    “靠近一步,殺。”

    精靈有些搞不清狀況,他指了指伏在地上的少女。

    “我們是朋友,請讓我先確保她的安全。”

    亞瑟不為所動,作為封印在坎圖沙中的守卷人靈魂,她目前只受蘇利亞的命令。

    “他是我的朋友,沒關係的。”

    少女解釋道,亞瑟這才對阿瑪瑟放下了戒心。

    她在阿瑪瑟的攙扶下掙扎著站起身,踉踉蹌蹌地走向西利歐,她想挽留對方。

    短暫的幾天內已經有兩人因為她永遠消失了,她不想讓這一幕再度上演。

    可她什麼也做不到,只能眼睜睜地看著對方的靈魂慢慢消散,就像一個破了洞的水球,內容物不斷流出,逐漸變得乾癟。

    “他撒了謊。”精靈說道。

    他低下頭,握緊拳頭,臉上浮現悲色。他還有一句代表精靈的歉意沒能說出口,但沒機會了。

    蘇利亞的目光同樣悲傷,她握拳抵著左胸,微微欠身。

    亞瑟注意到這裡的異動,閃身過來,淡紫色的光芒瞬間籠罩了西利歐不斷上揚的靈魂。

    “檢測到可以作為守卷人的靈魂,是否接納?”

    少女驚訝道:“‘守卷人’?你說的是之前那本古卷嗎?”

    “古卷坎圖沙,秘誓記錄者。”亞瑟恭敬地解釋,聲音依舊沒有波動。

    蘇利亞抿著嘴,目光在西利歐的靈魂和亞瑟之間來回徘徊。

    “亞瑟……小姐,”她覺得這樣稱其為“祖先”或者是“曾曾……姑母”都不太對,只能這樣稱呼。

    “你知道自己的身份嗎?我叫蘇利亞·埃德華茲。”

    她緊盯著對方的眼睛,試圖從中捕捉一絲人類的波動。

    然而亞瑟卻不為所動,單膝跪下,機械地重複道:

    “亞瑟·埃德華茲,守卷人,遵從召喚而來。”

    蘇利亞明白了,對方根本不認識自己,也不知道這個名字意味著什麼。

    “如果你手中的靈魂沒有被古卷接納,那它會怎麼樣?”

    “消散,然後成為冥河的一部分。”

    “那如果成為了守卷人呢?就像你這樣喪失原本的記憶?”少女忍不住問。

    亞瑟似乎對這句話有些迷茫,她不知道該如何回答。但此時西利歐的靈魂已經不受控制地開始向外逸散了。

    “接納他吧,亞瑟小姐。”

    見狀蘇利亞開口道:“他是位英雄,應該帶著榮耀死去,而不是屈辱地離開。”

    亞瑟點點頭,揮起手中的黑劍坎圖沙,劍尖在空中蕩開一圈圈漩渦,如同舞女手中的絲帶一樣向上拓開,包裹著西利歐完全離體的靈魂,緩緩帶進劍中。

    “轟——”

    一聲輕響傳來,老劍士失去靈魂的肉體飛快地腐朽,然後迅速坍塌,和之前穿在身上那副“人造血肉”做成的肉鎧沒什麼區別。

    阿瑪瑟這才想起詢問蘇利亞為什麼會出現在這裡。

    少女的表情有些苦澀,她難以解釋的東西太多了。

    “我還有個同伴,我去帶她過來。”

    “這麼巧?”阿瑪瑟驚道:“我也有個同伴,可惜……我不知道該怎麼讓他從冥河中脫困。”

    “亞瑟小姐,你可以幫我搭救河裡的同伴嗎?”蘇利亞問。

    “如您所願。”

    守卷人欠身,然後在阿瑪瑟的帶領下前往岸邊,拯救無所事事的埃裡克。

    ……

    十分鐘後,再次相遇的三魂一人重新圍坐在一棵幽魂木下。

    亞瑟把埃裡克救上來後就回到了古卷裡,被蘇利亞收了起來。格莉絲依舊昏迷不醒,倒是埃裡克,從上來之後就一直死死盯著蘇利亞。

    阿瑪瑟用胳膊肘捅了捅他,我們的作家依舊不為所動。

    就在阿瑪瑟以為他腦子是不是被河水泡壞掉了的時候,埃裡克突然開口。

    “你是蘇茜?”

    “蘇茜?”

    聽到這個名字,少女和精靈都愣了一刹。前者因為熟悉,後者因為陌生。

    “你是……”她望著眼前這個人類,確認自己未見過對方。

    埃裡克指了指她無名指上綴著花瓣紋路的指環。

    “‘我從未後悔自己對愛情奮不顧身’,想起我了嗎?或者說‘安東尼’這個名字?”

    “你是那朵‘原諒花’?”少女先是一驚,然後意識到自己說錯了話,急忙道歉:“對不起,我不是這個意思……”

    “沒事兒,一定是沐言那傢伙起的吧?”埃裡克笑笑,這麼損的名字一定是那個能說會道的傢伙起的。

    “你是說夏穆嗎?”

    “他不是叫沐言嗎?”

    “等等,你們認識?”

    這次輪到阿瑪瑟一臉震驚了,他從未想過眼前突然蹦出來的這個人類還認識蘇利亞。

    而且聽上去,他也認識夏穆?

    從他們口中,自己似乎聽到了兩個名字?

    他沒來由得想起死亡之前,那個語氣輕佻,卻異常冷酷的“夏穆”——對方有些看似毫無邏輯的話語現在看來突然有了解釋:那個“夏穆”從一開始就知道這片亡者的世界是存在的,而且十有八九他把真正的夏穆也送到了這裡,所以才會說“以後你會知道的”、“把你強行捆上戰車”這樣的話。

    現在看來,似乎蘇利亞也在這輛戰車上?那他要對付什麼人?

    “……更深層次的原因是上位者的博弈,這不屬於現在的你能夠參與的……”

    等等,他提到的“上位者”?

    阿瑪瑟覺得自己的腦子一下子不夠用了,思路拓展開以後就像打開了前往新世界的大門,無數光怪陸離的猜想和畫面如潮水般湧來,讓他完全沉浸在自己的思緒中,甚至都沒有注意到埃裡克在說什麼。

    “……總之就是發生過一些不怎麼友好的故事,但那些都——喂,你有沒有在聽我講?”埃裡克避重就輕地將這件事揭了過去,整個過程都低著頭,直到最後才發現阿瑪瑟一臉凝重。

    這個故事至於聽的這麼凝重嗎?

    “抱歉,剛才走神了。”精靈露出一個歉意的微笑,其表情之真誠讓人生不起火氣。

    “算了,沒聽到就是對我最大的溫柔了。”埃裡克沖蘇利亞眨了眨眼睛,仿佛在提示她不要把自己的故事抖出去。

    “他叫安東尼,是個商人,住在夜色鎮,我們認識。”蘇利亞總結的更簡單粗暴。

    “叫我埃裡克吧,我告別了那個名字,開始了新的生活,給你介紹一下我的新朋友,他叫阿瑪瑟。”埃裡克摸了摸腦袋,“不過看上去你們似乎認識。”

    阿瑪瑟笑笑,也指著他說道:“我的第一位人類朋友,埃裡克。”

    蘇利亞同樣對埃裡克友好地伸出手:“你好,我也不叫蘇茜,叫我蘇利亞就好了。”

    “帝國的薔薇花嗎?其實當初見到你們倆的時候我就猜到了。”埃裡克洋洋得意。

    寒暄結束,三人迎來了一段短暫而尷尬的沉默。

    “那麼,除了‘赫魯’和‘亡者的國度’,有誰知道這裡具體是哪兒嗎?”埃裡克問。

    回應他的是齊刷刷的搖頭。

    “我能問一個至關重要的問題嗎?

    “那個我們三個都認識,但卻沒出現在這裡的人,他在哪兒?”

    蘇利亞露出一絲苦笑,正欲開口,卻被阿瑪瑟打斷了。

    “我有一個大膽的猜測。”

    ps:沐言對怨魂花起誓時用的本名。
我是獅子我是王 發表於 2018-6-22 12:51
第七十七章 作家的腦洞(上)


    “……我不知道在風之蒼穹的那場試煉中你們經歷了什麼,我所經歷的是一場非常難忘的噩夢——一開始還能這麼說,但後來,”阿瑪瑟輕笑一聲,“後來它被一個無聊的傢伙變成了一場鬧劇。

    “不,也不能說是‘鬧劇’,至少在我知道真相之前,在我選擇用錯誤的方式去面對它時,那是比噩夢還要恐怖的存在。”精靈有些出神道:“我遇到了蒂娜,很明顯她經歷的噩夢與我一樣,在某個節點之前,是真正的‘噩夢’,然後同樣變成了‘鬧劇’。我們兩個人扮演不同的角色,身處於同一個夢境。”

    他顯然不願多講,很快把這些帶過。

    “出來後我詢問露茜她經歷了什麼,答案也一樣,她重新體驗了一次失去哥哥的痛苦,但就在她即將戰勝恐懼,從陰霾中走出時,噩夢迎來了又一次劇變,那或許可以用‘絕境’來形容。

    “所以你看,我們的‘試煉’都發生過一次突變——在某個時間節點之後。再後來,從風之蒼穹出來後,發生了一件很奇怪的事。”說到這裡,精靈望著蘇利亞。“你一直在追問我‘夏穆’去了哪兒,我不知道該怎麼回答你,因為我不知道你問的是哪個‘夏穆’。”

    “哪個?”少女有些迷惑。

    “沒錯。”他點點頭。“還記得我之前說的那個‘時間節點’麼,它有一個標誌性的人物出現:即一個假的‘夏穆’,和之前那個討厭的人類一模一樣但又截然不同的人——不過他更討厭就是了。

    “這就是我所說的‘很奇怪的事’,在你被打暈,然後一行人離開後,這個假的‘夏穆’出現了,或者說之前他一直存在,只是在所有人都離開後他才表露出自己的真正身份,而且還與那位杉斯先生有過簡短的交流,當時我不理解,現在大概明白了,那應該是友好地分別。

    “我很確信那是另外一個人,他尖酸刻薄,做事來乾淨俐落,牢牢把控著局勢。蒂娜雖然在那傢伙手裡吃過虧,但被克的死死的還是頭一次。而且最關鍵的是他強的離譜,比那傢伙厲害多了。

    “再然後,你猜他做了什麼?”

    少女忙問:“他做了什麼?”

    精靈聳聳肩。

    “這裡是死者的國度,我現在又變成了這副樣子,你說他做了什麼?”

    蘇利亞瞭解到真相後更加疑惑了。

    “可是……他為什麼要這樣?那個‘假的夏穆’,他為什麼要這樣?”

    “他說這樣是為了拯救我,同時將我‘綁上戰車’,並且還說我的疑惑將在以後得到解決——我想大概指的就是這裡了。”阿瑪瑟道:“所以我猜測,真正的夏穆也被送到了這裡,而且他身上藏著一個很重要的秘密。”

    說完,他瞥了埃裡克一眼,這傢伙正在地上寫寫畫畫,聽到耳邊的聲音停止,還詫異地忘了蘇利亞一眼。

    “該你了大小姐,你的情報呢?”

    “呃……”

    “別婆婆媽媽的,快說你的情報。雖然不知道你們說的‘風之蒼穹’和‘試煉’是什麼東西,但聽起來似乎很厲害的樣子。現在我的推理欲望已經被激發了,需要更多的情報。”

    “那我也從‘試煉’開始講好了。”少女皺著眉頭思索道:“我的試煉很普通,但同樣遇到了別人假裝的‘夏穆’,但他很快就被我識破了,在那之後我被傳送到試煉場,遇到了派博大人,他是這場試煉的管理者,他告訴我我是第一個完成試煉的,其他人還處於夢境中。

    “接下來,古斯塔沃族長的試煉出了一些問題,派博大人讓我去幫他——”

    “他的傷勢是那時候造成的嗎?”

    “阿瑪瑟你別打岔!”

    蘇利亞還沒回答,埃裡克就吼了精靈一句,後者立刻閉上嘴。

    少女莞爾一笑,輕輕搖了搖頭。

    “那時候還沒有,準確說古斯塔沃族長渾身浴血是在發生了一件古怪的事情之後——當時競技場的上空出現了一片元素形成的潮汐,派博大人說那是即將誕生一個新生的強大靈魂……”

    “然後那個什麼‘古斯塔沃’也出現了異樣?”埃裡克問。

    蘇利亞點點頭。

    “沒錯,之後他突然渾身浴血,仿佛在試煉中經歷了什麼不得了的事情。派博大人也是,他意識到事情不太對,立刻去找到了杉斯先生。”

    “我可以理解為‘試煉’的管理者意識到法陣出現了故障,去找資格更老的管理者麼?”

    “應該……沒問題吧。”

    “然後呢?這個年邁的管理者來了之後——”

    “杉斯先生中斷了試煉,準確說是一劍劈開了空間,把大家都解救了出來。”

    “所以那個‘誕生的強大靈魂’呢?它死於劍下了?”

    蘇利亞愣了愣,她這才意識到在整個試煉過程中出了什麼紕漏,這個從無到有的靈魂,它去了哪兒?

    “這個我不清楚,但這一劍似乎讓夏穆受到了驚嚇,他昏迷了至少有十天。至於古斯塔沃族長,他受到的傷更嚴重,始終在療傷,直到杉斯先生護送我們離開他都沒醒來。出了風之蒼穹後就是阿瑪瑟說的那些了,我被打暈,然後再次醒來時已經離開那兒很遠,問杉斯先生夏穆的下落他也不肯告訴我,只是說我暫時幫不到他,還需要變強才行。”

    “這位‘年邁的管理員’一直護送你到哪裡?”

    “直到晨星他都是我的劍術導師。”蘇利亞忍不住稱讚道:“即便在祖父身上我都沒感受到那樣一針見血的指導,而且他幾乎會所有的劍術。”

    “打住。”埃裡克示意她先暫停。

    “未知量已經夠多了,不需要再帶有主觀情緒的判定,讓我整理一下思路。”

    我們的作家望著一地鬼畫符似的符號和連線陷入了沉思。

    阿瑪瑟也蘇利亞對視一眼,均看到了對方眼中的無奈。

    這個傢伙真的靠譜嗎?

    十分鐘後,埃裡克猛的抬起頭,在右邊的空地上寫下“劇本a”字樣。

    “現在告訴我其他資訊,比如這位元有關這位杉斯先生的;有關沐言——也就是你們口中的夏穆的;還有有關‘夏穆’的,尤其是你,阿瑪瑟,你是我們三個人中唯一一個和‘夏穆’有過正面接觸的人——我們先假設‘夏穆’這個名字指代假的他。”說到這兒埃裡克瞥了眼蘇利亞,果然從少女眼中發現一絲不愉。

    “相信我,大小姐,一個人用那樣真誠的眼神對彌婭起誓是不可能用假名的,我看到的不只是尊敬,還有百分之百的信賴。‘沐言’一定是他的真名。”

    “那麼,現在,情報收集開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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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七十八章 作家的腦洞(下)



    收集完所有情報,這棵樹下面已經沒有落腳之處了。

    埃裡克說寫成環狀文字可以方便觀察,所以連格莉絲都被搬到了一旁,他現在是抱著樹幹來回騰挪比對資訊。

    那些密密麻麻的文字看的兩人一陣頭大,但埃裡克卻樂在其中。

    “他以前是幹什麼的,真的是個作家?”阿瑪瑟忍不住問。

    “……是個商人。”蘇利亞想了想還是沒把故事講出來。

    “你們人類的商人都這麼厲害了?”阿瑪瑟嘀咕道。

    蘇利亞莫名地想起了鑲金玫瑰的掌舵人羅曼小姐,她用出色的手段讓無論貨源還是技術都處於下風的玫瑰商行與珈藍的凱恩之角分庭抗爭,最關鍵的是她還把自己的丈夫——也就是劍士協會的布蘭多會長治得服服帖帖。

    “沒錯,我們的商人都很厲害。”少女點頭笑道。

    ……

    “搞定!”

    埃裡克扔下手裡的石頭,旁邊的“劇本a”早就被改成了“劇本e”,很顯然經歷了四次修改。

    “我來給你們講一個我新編的故事。”

    作家拍拍手,一屁股坐在寫滿字的地上。

    “隨便坐吧,這些字都在我的腦子裡了。”

    兩人便一齊靠了過來。

    “這個故事的主角叫沐言——別用這種眼神看我,給人物起名字是一件很麻煩的事,好吧,好吧,其實這就是同一個人。”埃裡克攤攤手,然後繼續講。

    “故事開始在新葉之年年末,我們手無縛雞之力的主角邂逅了他的摯愛,也就是這個故事的女主角茱麗葉小姐,呃,我向來習慣給女主角起名字叫茱麗葉……好吧好吧,我們的女主角叫蘇茜。”

    蘇利亞這才重新坐下。

    “兩人相遇在一個陰森的地下城堡,這兒住著一位可怕的死靈法師,但我們的主角沐言很快就用他那豐富的學識征服了蘇茜小姐,同樣也征服了死靈法師,隨後更是獲得了前往夜色鎮討伐食人花的機會。

    “然後大幕拉開,舞臺升起,夜色鎮的沐言一路抽絲剝繭,從各種細枝末節中搜尋線索,查明了真相,圓滿完成任務,還未引起爭端。接著,兩人回到死靈法師的城堡,又聯手通過了他的考驗,讓沐言順利成為了他的弟子。

    “這,是第一幕故事。新的冒險發生在伊莫特魯,一個連作者埃裡克都沒去過的地方,相傳那兒有各種稀奇古怪的魔獸,還有與會說話的魔獸無異的德魯伊。很不巧,我們的主角是個麻煩體質,他走到哪兒麻煩就跟到哪兒——或說他根本就是沖著麻煩去的。

    “在伊莫特魯,他經歷了一場兇險的獸潮,不僅臨危受命指揮全域,還收穫了來自精靈和德魯伊的友誼,此外更可怕的是,他的實力還得到了突飛猛進的增長。

    “獸潮在一場爆炸中結束,沐言一行人來到了風之蒼穹——又是一個作者埃裡克都沒去過的地方,在這裡,他經歷了一次詭異的試煉,具體內容無從知曉,但試煉後的他發生了巨大變化,這一點讓與他關係密切的蘇茜小姐都察覺到了。

    “最後,故事在他離開風之蒼穹後戛然而止,因為我們已經失去了主角的行蹤。”

    說完這一切,埃裡克問:“不知道你們怎麼看,如果不是你們篤定這件事發生過,我一定會覺得這只是個故事而已。”

    “為什麼?”

    “不完整,而且不合理的地方太多。”我們的作家搖搖頭。“比如一場歌劇,演員登場演戲下場等候,沒有必要交待他是從哪兒來到哪兒去的,只用關心他扮演的角色的命運就好,因為你們很清楚,劇情到了,他就上來了。

    “但這不是歌劇,你們證實了它是一個真實存在的故事,既然真實發生過,就不可能憑空出現,也不可能憑空消失。這世界上沒有一個可以裝人的空間戒指,需要時再把人拿出來,不需要時就裝進去。這不可能。

    “我是一個嚴謹的推理小說作家,所以就你們的講述中發現了很多問題,比如……其實在那之前我就認識沐言,或說是認識野菊鎮的瘋孩子蟈蟈,我去那兒進貨時還給過他錢。但我可不記得他有這麼博學,而且能說會道,這怎麼解釋?”

    蘇利亞說:“紮伊克斯先生似乎也提到過,他們說是彌婭的神跡……”

    “好吧,這一條勉強通過,畢竟我可沒有巨龍那樣搜集財富的習慣,但的確給你們倆留下了一對戒指。”埃裡克自言自語道:“這還真是神跡,連我都不知道它們是從哪兒冒出來的。”

    “但有一點不合理,他為什麼會知道我的筆名是‘埃裡克’?我用這個筆名一共只寫過一本書,畫過一幅畫,那本書賣出去二十二本,還是我三年前在希爾德丘陵販貨的時候賣掉的,他為什麼又知道?

    “還有,你們說他看上去好像什麼都知道,那這些知識又是哪兒來的?在伊莫特魯又是什麼力量把他從一個普通的法師變成了足以和五級魔獸戰鬥的存在?風之蒼穹為什麼會突然冒出來一個強大的靈魂,對此兩位管理者都沒有多嘴一句?

    “這些,不是一句‘神跡’就可以帶過的,哪怕是,也必須有一個嚴格的過程,畢竟沒有什麼力量是沒有代價的,那他付出的代價是什麼?”

    埃裡克一連串問題讓兩人的表情也凝重起來。

    “看吧,你們處在風暴中心,所以從未注意到這場風暴來的多麼難以置信。”埃裡克得意道:“但是我發現了,所以我寫出了一個完美的劇本。

    “我們的主角沐言的確是身懷重任的‘神眷者’,真正的他來自希爾德丘陵,從小就喜歡讀書,在那裡見到了在下的大作《清白的太陽》——畢竟它賣的那麼慘,不是特別喜歡閱讀的人根本沒可能遇見。”埃裡克撇撇嘴自嘲道。

    “然後他的靈魂被幕後操縱者投到了倒楣的‘蟈蟈’身上,後者有可能在那之前就喪生了在白岩礦場的死靈法師手裡——我知道那傢伙的存在,是他把我變成了那個怪物。

    “我們稱沐言背後的神明為木槿神,在木槿神的指引下,他能夠未卜先知,所以明白藏在白岩礦場的死靈法師是個有趣的人,可以成為助力。於是就像英雄登上頂峰需要從最矮的那級階梯開始一樣,這兒成為了他展現才華的第一站。”

    “再然後一切順理成章的進行著,托彌婭的福,沐言如願以償拿到了金蘋果,還成了法師,然後開始了新一輪的冒險。”

    “我們之前說過,這個世界上沒有毫無道理的事情,那麼既然木槿神找到了沐言,還改變了他的命運,那一定有所期望——這就是他付出的代價,或說想要擁有這份力量就必須承擔的責任。

    “所以我猜,他之所以會前往伊莫特魯,也是冥冥之中的安排,或說那位元木槿神的目的根本就是‘風之蒼穹’。你們提到的一大一小兩位管理者,和他也有淵源,因此沐言才會被安排前往那裡。

    “對於這一點,沐言知道的不清楚,但命運指引著他前往那裡。

    “然而事情總會有個‘然而’,我們的主角畢竟涉世未深,如阿瑪瑟所言,他就像個神棍一樣招搖撞騙,雖然這樣能夠迅速積累人脈,但也會引來別人的懷疑和窺探。而且最關鍵的,以‘星見’的身份隨意指摘他人的命運是一件很冒犯的行為。這不是智者所為。

    “於是就像樹林裡叫的最歡的鳥兒會被獵人率先射死一樣,他的行為招來了禍端,但自己卻沒發現。於是在風之蒼穹,你們提到的這個神奇的地方,在那場試煉中木槿神借著那場試煉弄出了一個替身——即你們提到的強大靈魂,正因知道這個靈魂生來就是要去送死的,那裡的管理者,也就是杉斯先生也沒有多管閒事。”

    “至於試煉裡的異變,也是這個‘替身’造成的。他或許有些不甘——換做是誰都無法接受生來為了別人去死的設定。於是他試圖給你們留下一大片心理陰影來發洩憤怒。那個大塊頭古斯塔沃和沐言關係最好,所以被整得最慘。”

    “在那之後,替身死亡,沐言被送到這個鬼地方,木槿神的計畫得以繼續存在。而你們,與他關係最為密切的你們,”埃裡克指著阿瑪瑟,“你也被送了過來。

    “蘇利亞小姐則被杉斯先生保護著——就像我之前說的那樣,沐言的冒失引來了麻煩,所以這位強大的杉斯先生會成為一個保鏢兼導師——他一定知道很多東西,甚至你會來到這兒都是他一手造成的。”

    “可是杉斯先生為什麼要這麼做呢?”蘇利亞不解。

    埃裡克聳聳肩。“因為這兒是第三幕故事開始的舞臺啊,就像吟游詩人唱的那樣,

    ‘神秘的法師,機敏的盜賊,堅毅的戰士,

    ‘他們雖來自不同遠方,

    ‘卻在此歡聚一堂,

    ‘傳奇就要書寫,

    ‘看客們千萬要把眼睛擦亮’

    ……”

    他說著說著就唱了起來,激動地手舞足蹈。他仿佛已經看到溫暖的酒館裡,自己彈著魯特琴,和著悠揚的琴聲唱著歡快的旋律,冒險者們跟著一起翩翩起舞……

    “等等,埃裡克。”阿瑪瑟忍不住打斷道:“我承認你說的很有道理,可是這也……”

    “我知道這很異想天開。”埃裡克指了指被他塗掉的那些“劇本”。

    “當然不可能只有一個版本,在見到沐言本人之前,劇本b、c、d都有可能,但那都是悲劇,你要聽嗎?”

    精靈看了眼蘇利亞,後者捂著耳朵走開了。他輕笑一聲,示意埃裡克接著講。

    “劇本b的故事:那個叫夏穆的是‘蟈蟈’變得,他的靈魂其實沒有死,只是被沐言的意識覆蓋了。他一直潛伏在暗處觀察,並和不滿於沐言行為的‘木槿神’達成了協定。你們從風之蒼穹出來後,新生的‘蟈蟈’借機破殼而出,取代了主角,沐言徹底消失……”

    “那這兒呢?”

    “這兒是一個囚籠,所有和沐言有關的人都會被送進來。”埃裡克攤手道:“你看這個天色,這條粘稠的河,這些一觸即化的靈魂。我覺得這兒一點也不像傳奇開始的地方……”

    “那劇本c呢?”

    “劇本c就更好玩了,這一切都是那個叫‘杉斯’的傢伙的陰謀……”

    ……

    十分鐘後,阿瑪瑟呆呆地望著天空,仿佛經歷了一場浩劫。

    “嘖,寶刀未老。”

    埃裡克又在地上寫下了“劇本f”、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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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七十九章 書中自有……什麼都有


    直到最後埃裡克也沒講清楚接下來該幹嘛,但他大致指了個方向——按照他編故事的思路,接下來既然人物都彙聚在了這個叫赫魯的地方,所以當務之急是搜集有關赫魯的情報,比如這是哪兒,這裡的人說什麼語言,用什麼貨幣之類的。

    然而很可惜,他們對這些都不清楚,唯一一名土著死了,土著的僕從也被那本古卷收了……

    等等,古卷?

    蘇利亞急忙拿出古卷。

    三個人圍著坎圖沙端詳了半天,也不知道該怎麼打開,然後從裡面召喚守卷人之類的,剛才怎麼把亞瑟召喚出來的蘇利亞本人都不太清楚。

    “應該要獻祭什麼力量吧?”阿瑪瑟說:“我看你好像突然變虛弱了很多。”

    聽到這句話,原本試圖觸碰坎圖沙的埃裡克急忙把手收了回去,眼神也變得小心翼翼。

    “不知道,我感覺和它之間存在了某種聯繫,但卻不知道怎麼用。”

    少女迷茫地攤開古卷,上面玄奧的文字若隱若現,但卻無法觸及,就像在冰層下游來遊去的魚兒。

    之前那次是西利歐的攻擊引起了古卷的自我反擊,正好蘇利亞觸碰了它,所以引發了召喚,也好在少女本人是實力強大的領域劍士,要不然就會和格莉絲一樣陷入昏迷。

    “要不用火燒試試?”埃裡克出了個餿主意。

    “可是我們之間沒有……好吧。”蘇利亞話沒說完就看到阿瑪瑟指尖出現了一絲小火苗。

    精靈的天賦真是讓人眼紅,尤其在赫魯這樣元素活躍的地方。

    火苗觸碰到古卷的瞬間,蘇利亞就感覺有一股力量不由自主地從中迸發出來,朝著傷害它的源頭——精靈沖出去。

    “阿瑪瑟小心!”

    精靈也第一時間感受到頭皮發麻,飛快趴在了地上。

    蘇利亞急忙控制這股力量止步,饒是如此,它還是擦著阿瑪瑟的頭皮射了出去。

    精靈驚魂未定的抬起頭,扔給埃裡克一個“看看你的餿主意”的眼神。

    作家聳聳肩,跟個沒事人似的吹起了口哨。

    蘇利亞發現這股力量背後有一條線,便順著這條線逆向探索回去,緩緩將意識浸入古卷裡。

    然後,她的腦子裡仿佛“轟”的一下,無數道聲音湧了進來。

    “磐石劍唐岩,等候多時——”

    “落葉劍秋嵐,參上——”

    ……

    “尤涅若,聽候您的吩咐——”

    “西利歐,為您效命——”

    “亞瑟·埃德華茲,遵從召喚而來——”

    ……

    這些都是……

    等少女回過神來,她發現自己置身於一片漆黑的空間裡,周圍幾十道身影懸空而立,身上散發著微光,如螢火閃爍。

    他們身上的氣勢一個比一個強大,連亞瑟先祖都只是中上水準。

    雖然如此,但他們的姿態卻十分恭敬,有的雙手抱拳,身子微低,有的撫胸欠身,還有的半蹲在地上。

    經歷了起初的無所適從,少女很快反應過來。

    “都起來吧。”

    “是。”

    響亮的回復聲夾雜著排山倒海的氣勢朝少女湧來,差點把她的意識從這片空間推出去。

    “有哪位可以向我解釋一下這是怎麼回事嗎?”她問。

    之前那位自稱“磐石劍唐岩”的粗矮漢子走了出來。

    雖然是一張從沒見過這張東方面孔,但蘇利亞卻能一眼分辨出來他是誰。這人也是這群人中氣勢最強的,宛如一座大山般沉穩,大概只有杉斯先生才能與之媲美。

    “尊敬的秘卷持有者,這裡是古卷坎圖沙的內部,共四十四位守卷人均聚集於此,靜候您的指示。”

    “為我講述一下‘坎圖沙’的一切吧。”

    “遵命。”

    ……

    十分鐘後,蘇利亞在兩人的注視下幽幽醒來。

    據那位唐岩唐先生講述,這本古卷是暗之幽淵的聖物,裡面封存著守卷人的靈魂,只有使用與守卷人血脈相關者作為獻祭才能召喚它們進行戰鬥,並且也只有這一類人才能成為秘卷持有者。

    李奧瑞克的先祖就曾是其中一員,但在這位帝王不知通過什麼方法得到坎圖沙,成為秘卷持有者後,為了增強自己的實力,將其吞噬了。

    每一位秘卷持有者都有權利或說義務收集新的守卷人靈魂,比如它的上一任持有者李奧瑞克就把為自己建立帝國立下汗馬功勞的亞瑟和尤涅若兩人強行收了進去,還被抹去了大部分意識,只留下戰鬥的本能。

    至於剛進入其中的西利歐,則因為魂體還未凝實,所以無法與蘇利亞進行交談。

    唐岩作為其中最古老的守卷人,漫長的歲月已經讓他忘卻了生前的記憶,只隱約記得自己隸屬於一個叫做聖堂的組織,除此之外就是坎圖沙的一切。他記得每一任主人的性格與愛好,但這些對蘇利亞並無幫助。

    也就是說雖然發現了坎圖沙的秘密,但暫時沒什麼用。

    瞭解完現狀,埃裡克建議找個地方躲起來,畢竟他們這副樣子實在太過於顯眼。

    “你們說的那個胖子是從那邊來的。”他指了指西邊的路。“他還說自己很富有,那麼土著聚集地應該在那邊。順著這條河往下一定會有其他城市,所以人煙最稀少的地方應該在那兒!”

    他指向西南方向。

    “信不信由你們,我覺得這條路靠譜。”

    阿瑪瑟經歷過一串故事的轟炸,已經對埃裡克深信不疑。

    “那就走!”

    蘇利亞抱起格莉絲,跟在兩人後面。

    ……

    同一時刻,瓦丹城,夏洛克家族的密會廳裡坐著接近十個人。

    一位白髮蒼蒼的老管家見人到期,把手裡這枚碎裂的金幣拍在桌子上,用顫抖的聲音宣佈道:

    “族長他……他死了。”

    “什麼!?”

    “什麼時候的事兒?”

    “天呐——”

    ……

    或真或假的尖叫與哀嚎響成一片,大廳裡頓時愁雲密佈,仿佛天塌下來了一樣。

    “那西利歐呢?”

    突然,一句不和諧的聲音冒了出來,就像一根尖銳的針紮破了剛才充滿悲氣的氣球。

    哀愁以肉眼可見的速度消失,取而代之的是震驚和各種小心思。

    駭人的寂靜中,一絲不和諧在迅速醞釀。

    管家將這一切看在眼裡,帶著白手套的雙手握拳,重重砸在長桌上。

    “安靜!”

    “我不管你們在想什麼,現在要做的第一件事是全力找到兇手!”

    幽魂木長桌上被他砸出兩個深坑,眾人的眼神都變了變,然後忙不迭地點頭。

    ……

    這天下午,瓦丹城,傭兵協會門口的委託板上突然亮起一行無比顯眼的文字。

    這塊板子上的委託原本都是黑底白字逐條列出,委託人的姓名用紅色標出,但現在這條比別的文字大出兩個字型大小的資訊通體都是紅色。

    佔據更多的版面,而且更顯眼,滾動時間特更久,就意味著更貴。

    所以它一出現就吸引了無數傭兵的目光。

    “是夏洛克家族,難怪這麼有錢……”

    “是那個專門給女人賣衣服的家族?”

    “哈?這麼低三下四?”

    “噓,你可小點聲,聽說那位傳承了好幾代的劍士僕人非常厲害……”

    “真的假的……”

    ……

    傭兵們頓時議論紛紛。

    湯姆舉著傑瑞,從人堆裡殺出一條血路。

    “看清了嗎?”他問。

    傑瑞伸長了脖子仔細瞅了半天。

    “‘重金招募擅長追蹤的傭兵,前往財富街區的交易中心面試。’咱倆似乎有活兒幹了。”傑瑞跳下來,順勢拍了拍湯姆的肩膀。

    “都怪你,看見吃的就邁不動步子。”

    “那也沒見你少吃……”湯姆嘟囔著。

    兩人花錢沒有計劃,很快就迷失在瓦丹城繁榮的商品經濟中,這才一個月不到就花光了在霍斯狄賺到的所有錢。因為瓦丹城是有宵禁的,他們身上僅剩的錢也只夠在這兒住一晚上,再賺不到錢就要回霍斯狄了。

    過慣了好日子,他倆可不想回那兒去。

    這個突然冒出來的追蹤任務簡直就是為他們倆量身定做的,這城裡還能找出來比他們倆更擅長追蹤的傭兵嗎?

    不!可!能!

    “老貓,你覺得我們會遇到競爭對手嗎?”

    “不可能!”湯姆自信滿滿。“我現在都能聞出二十米外的魔蠅是昨晚酒館那只,絕對不會輸給別人!”

    “那就好。”

    兄弟倆立刻前往前往委託上標注的地點。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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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八十章 這是修行的成果(上)


    霍斯狄和吉歐爾港的連線上穿過兩座中等大小的城邦,其中距霍斯狄較近的那座名為海蒙。

    此時海蒙城外二十裡的大道上,一輛馬車緩緩駛過。

    駕車的是個身穿黑色長袍巫師模樣的東方人,他的旁邊靠著一根燭臺,伸出的胳膊上還停著一隻白色肥鳥。

    “海德薇,抬左翅。”年輕人說。

    “咕兒?”

    白色傻鳥歪著腦袋看了他一眼。

    “……抬你的翅膀!”年輕人臉上掛不住,怒吼道。

    “咕咕——撲嘩——”

    傻鳥雖然還沒聽懂,但感受到了主人的憤怒,撲騰著翅膀飛了起來。

    這一切都逃不過格雷澤的感知,老人早就發出了爽朗的笑聲,他還炫耀似的地喊了聲:“尖腦殼兒,飛一圈。”

    靠在沐言旁邊的燭臺立刻飛舞了一圈,以示聰慧。

    “很好。”老人拍拍手。“作為一個附靈術的產物,你表現出了應有的素養。”

    沐言笑笑,強行控制著海德薇飛了回來。

    “咕……”

    傻鳥怯怯地看著他。

    “沒事的,你除了智商低以外其他都很好。”沐言拍拍傻鳥的腦袋,對自己的第一隻造物很滿意。

    嗯……之前捏的那種自爆小泥人兒當然不算造物了。

    這半年來,在格雷澤先生的悉心教導下,他切身體會到了有一位好導師是什麼感覺————這當然沒有半分埋汰紮伊克斯的意思。

    格雷澤告訴他,在洛坎,衡量一位法師強大與否的唯一指標就是看他體內存儲的魔力總量,也就是法袍的考核。從代表告別學徒身份的灰袍到藍袍,再到最後一路晉升,穿上白袍,魔力總量的考核都是最嚴苛的。

    至於戰鬥,那是多方面綜合考量的,涉及頭腦、知識、反應,甚至法師之間的對決還會用到許多心理學技巧。

    沐言清楚這放在遊戲裡就是騙打斷的意思。不同的法術在施展後會有衰弱期,與冷卻類似,但不同的是冷卻在法術完成後才開始,而法術衰減在咒語念出的刹那就已經開始了,因而想辦法用對應技巧打斷對手施法是個技術活兒,無聲咒是解決方法之一,但更多的法師習慣用“試吟唱”這種手段來騙打斷。

    畢竟法術反制也是有衰弱期的。

    雖然在赫魯施法原理有所不同,但巫師強大與否的衡量標準仍是魔力總量。

    很多法師都一味強調技巧和操控力,然而在總量的碾壓面前,什麼也不是。一隻精通各種捕獵技巧的幼豹面對一頭皮糙肉厚的水牛也只有望而興歎的份兒,它嬌嫩的乳牙甚至撕不開對方身上最柔軟的皮膚。

    唯有兩者處於一個量級時,技巧的作用才會被凸顯出來。

    此外格雷澤身為一個在洛坎和赫魯都攀到了施法者巔峰的存在,他能帶給沐言的是截然不同的理念——就像一個人要給朋友安利一款遊戲b,兩人都玩過遊戲a,恰好這兩款遊戲也類似,那他就可以將兩者中的一些概念進行對比和引申,這樣既親切又便於理解。

    這樣的結果就是,原本智力和感知接近滿值的沐言在他的幫助下用半年時間將魔力存儲到了“65級”的水準,不光元素操控水準得到了長足進步,哪怕回到洛坎,他也是一位知識絲毫沒有落下的法師。

    此外他還發現了一個非常有趣的現象。

    製作海德薇時,涉及到元素融合技巧,需要用到澎湃元素和靈魂能量,但他在實驗過程中突發奇想,把從莫拉比那兒得到的“人造血肉”,也就是實體化的死寂元素也加了進去,然後驚訝地發現,自己對這些死寂元素依舊如臂使指,和澎湃元素沒什麼兩樣。並且這樣誕生的海德薇與一般元素造物完全不同,是一個活生生的“生物”。

    尖腦殼兒、阿帚和大包它們是附靈術的產物,顧名思義,附著靈智在其上的意思,換句話說,把當初在風之蒼穹見過的那些湖之精靈攤開抹勻了塗在儲物箱和掃把上也可以達到簡單的“附靈”效果,只是格雷澤用元素融合技巧讓它更有活力,更聰慧。

    但海德薇的誕生不一樣,它是一個全新的“造物”,從無到有,在這只肥鳥被造出來的那一瞬間就擁有了神智。兩種元素交織出骨骼和血肉,靈魂能量就自覺附著了上去。雖然智力水準一直維持在個位數,但今天的它和一生出來對比,那是9和1的區別。

    嗯……雖然提升不大,但總歸有個盼頭。沐言要求不高,它能和古斯塔沃交流就行。

    ……

    “咕咕咕——”

    傻鳥飛回來後就咕個不停,糜陸從它傳達給自己的資訊裡捕捉到一絲好奇。

    它在好奇什麼?

    海德薇撲騰著翅膀指著前面,似乎想說什麼。

    沐言還未來得及說話,格雷澤就提醒道:“前面的灌木叢裡有兩具屍體,還沒涼透。”

    傳奇法師的感知就是恐怖。

    他一邊咂舌一邊停下馬車,打開車上的結界然後調動元素。

    光元素是影界的主體之一,雷元素象徵著速度,再搭配一小部分用來降低周圍溫度和協調空間線(空間線理論我們提到過)的冰元素,三者在靈魂的潤滑下融為一體,這個被格雷澤命名為幽靈漫步的法術就構建完成。

    不同于法師們傳統意義上的光學隱身,這次他是真的遁入了影界,盜賊、刺客們常用的影界。即使和瑞奇再交手也不會有多麼劣勢。

    海德薇在空中盤旋,傻鳥這時倒是很乖,沒發出一句聒噪。

    沐言接近它的正下方,周圍的寒氣率先彌漫開來,兩條透明的線形身影一左一右彈射起來。

    是幻蛇!

    當初艾什藏在烏諾身上的魔獸,可以有效隔絕法師的感知——既然法師都無法發現,那其他人就更不可能發現了。

    只是面前這兩條一米多長,碗口粗細的幻蛇他還是第一次見,這東西透明的下顎裡兩顆血光熠熠的毒牙怎麼看也不像是人畜無害的樣子。

    兩條蛇被低溫刺激到,卻找不到敵人在哪兒,柔弱無骨的身子纏在樹上,緩緩向上攀爬。

    沐言不知道這兩條蛇背後還有沒有其他人看著,一時半會兒不敢輕舉妄動,他從地上捏起一個土元素傀儡在遠處像猩猩一樣拍打著胸膛,沉悶的“砰砰”聲伴著飛舞的土渣子響起,兩條蛇立刻如同離弦的箭一般射了過去。

    “這智商比海德薇高不到哪兒去。”

    沐言撇撇嘴,隨便一掃,詫異地發現腳底下這倆人竟是熟人。

    瑞奇和烏諾,都氣若遊絲,尤其是前者,這位喜歡用尾巴纏在燈架上的刺客此時顯得那麼瘦弱,藍色的臉上還有一抹病態的砣紅。

    他捏出一個阿魯瑪ii型氣元素抬著兩人離開,自己一把扯過罩在兩人身上的斗篷躺在地上,想了想,還在懷裡抱了一個和瑞奇身材相仿的熔漿球泥娃娃。

    算是給客人的驚喜吧。

    土元素很快就被兩條帶著暴力的蛇玩壞了,這時高空的海德薇告訴沐言有人從遠處飛快地過來了。

    看看海德薇的智力,再看看這兩條蛇。沐言還有幾分竊喜。

    那麼一共有幾條呢?他隨即問傻鳥。

    “咕?”

    算了……

    明天回老家,咕一天,就不開單章了。突然覺得這個時間點回家不是什麼明智的行為,but南京真是太特麼冷了,還是家裡好,有暖氣啊……暖氣啊……氣啊……啊……
我是獅子我是王 發表於 2018-6-22 12:52
第八十一章 這是修行的成果(下)
    過來查看情況的人似乎是感受到了幻蛇發出的訊息,先檢查了那邊的土傀儡,然後才小心翼翼地圍過來。

    沐言懷裡抱著特製的“禮物”,身上裹著斗篷,從輪廓上看起來和之前的兩人沒什麼區別。直到兩人謹慎地靠近,他們也沒發現這兒有什麼不同,反而是周圍由阿魯瑪氣元素拖拽留下的痕跡讓兩人更加小心。

    兩位壯漢都是光頭,滿臉橫肉,放在影視作品裡是那種典型的壞人。

    “檢查一下吧,別被人掉了包。”高個兒很謹慎,伸手去扯沐言身上的斗篷。

    突然——

    “surprise!”

    躺在地上的“屍體”突然跳起來,掀開斗篷,露出一張年輕的東方面孔。

    這個年輕人雙手舉著一個醜陋的泥人兒,獻寶似的遞到兩人面前,還發出一聲他們聽不懂的語言。

    只是泥娃娃佈滿裂縫的臉上湧動著岩漿的色彩,那是危險的氣息。

    “幹!”

    兩個光頭來不及躲避,臉上同時浮現出一抹黑氣,伴隨著一聲轟鳴一齊被爆炸產生的衝擊彈飛了出去。

    受到那抹黑氣保護,他們似乎並無大礙,落地的一瞬間又折返回來。

    身處爆炸中心的沐言也像沒事人似的站起來彈了彈余溫長袍上的土。以這件袍子的火抗和他的實力,溫度不會帶來任何影響,衝擊力也被袍子上的法陣化解了。

    見兩人迅速撲過來,他也不驚訝,打了個清脆的響指,原本四散在遠處的元素殘渣一齊律動,然後發出二次爆炸。

    “嗡”的一聲輕響後,仿佛紅酒開塞,一圈由外而內的波動從兩人背後席捲過來,像一隻手,從後面輕輕一推。

    正朝沐言揮拳的兩人沒料到身後的波動,頓時一個趔趄失去了平衡。

    幾乎同一時間,或說比他們的趔趄還早一些時候,兩道散發著耀眼光芒的火柱突然從天上傾斜而下,仿佛有調皮的小孩從樓上倒洗腳水,滾燙的液體筆直又精准地落在兩人身上,一陣焦糊味彌漫著肉香在空中彌散開。

    這還不算完,就在兩人咬牙打算躲開時,“轟”的一聲,兩道火柱一齊爆炸,呈液態的火元素蘊含的能量全部釋放出來,兩人頓時被火光籠罩。

    這招被“紅魔”格雷澤命名為陽炎衝擊,但沐言覺得叫“屎”從天降似乎更合適一些。

    除了啟動緩慢,容易被躲避以外他找不出任何缺陷,尤其是威力方面,堪比七環法術。

    不過他下手知道分寸,兩人只是被高溫和爆炸震暈了過去,然後被他用法師之手拖拽著回到馬車邊上。

    ……

    瑞奇做了一個夢,一開始還很正常,他夢見自己為了救烏諾受傷後,被人用極其隱秘的幻蛇襲擊了,然後兩人一齊陷入昏迷。

    然而接下來夢就開始跑偏了。

    他醒來後發現自己被人綁了起來,兇神惡煞的敵人不由分說立刻開始動刑。先是用針紮,那種尖銳、閃著寒光的倒鉤針尖刺入皮膚,再狠狠挑起來,帶著大塊肌肉扭成一團,劇痛讓他冷汗直冒。

    接著是毒液的澆灌。腐蝕性極強的液體像刀子似的把剛才扭成一團的肉侵蝕掉,緊接著被烈焰炙烤成焦黑。

    敵人把一輪酷刑在自己身上用了個遍,卻一句話也不說。

    最後他感覺自己身上沒有一塊好肉,甚至都能隱約聞到一股肉香……

    再然後,他醒了。

    塔林人醒來後感覺身體無比虛弱,但大腦卻很清醒,仿佛這一覺睡得十分香甜。

    但他迅速反應了過來,身體猛然繃緊,汗涔涔的手心裡瞬間冒出一把短劍。

    烏諾呢!?

    一扭頭,看到自己的外甥同樣臉色如常地躺在自己旁邊,還呼呼打著鼾聲後,他暫時放下心來。

    “醒了?”

    一個陌生的聲音傳了過來。

    什麼人?

    瑞奇急忙掙扎著坐起身,巨大的消耗讓他眼前一陣發黑。

    該死,真是太虛弱了。

    這樣想著,他看到一位普通的不能再普通的老者。

    原來是個普通人,怪不得沒察覺到。他想。

    對方看上去和那些風一吹就倒的老人沒什麼區別,但一雙眼睛卻不像老年人那樣渾濁,反而閃爍著智慧的光芒。

    這種神采,他當初在族裡的智者身上都沒見到過,卻偏偏出現在了一個普通人身上,不得不說這非常奇怪。

    “是您救了我?”瑞奇問。

    老人搖了搖頭,指了指遠處對著一鍋咕嘟咕嘟冒著熱氣的湯汁發呆的年輕人。

    “是他幹的好事。”

    瑞奇順著看過去。

    沐言?!

    確認那人是誰的瞬間他也確認了香味的來源,正是那個冒著熱氣的鍋。

    呼——

    塔林人不由得松了口氣。

    那小子啊,那就放心了。

    原本繃緊的神經一下子鬆懈了,疲憊頓時如潮水般湧來,他又一次光榮地暈了過去,甚至來不及說一聲謝謝。

    “說起來我倒是很好奇,你身上那麼多傷,是怎麼活下來的?”

    格雷澤笑呵呵地說完,然後一扭頭,發現這傢伙竟然又睡著了,不禁搖搖頭。

    “嘖,又是一個硬漢,篾潮人真是造孽。”

    老人說著起身走向被藤蔓束縛在結界裡的兩名俘虜。

    不得不說,沐言的“藤縛術”達到了常人難以逾越的水準,完美地融合了技巧和美感,饒是傳奇法師格雷澤都挑不出一點毛病。

    這大概就是天賦吧……

    結界周圍還固定著不知道多少個靜止陷阱,旁邊還有尖腦殼兒虎視眈眈的盯著他們——這燭臺可不僅僅是個玩具,沐言親眼見過它從一隻獨眼魔豬堅硬的頭蓋骨貫穿而入,然後一秒不到就從尾巴骨鑽出來,後者轟然倒塌時,它身上不帶一點兒紅白之物,還絲絲冒著熱氣。

    或許因為它速度太快,沐言甚至都能從魔豬的屍體上聞到肉香。

    俘虜已經醒了,用能夠殺人的眼神瞪著格雷澤,卻不敢大聲咒駡。

    之前咒駡時那個年輕巫師說什麼來著?

    “你們倆再張嘴噴糞,這條藤蔓就從會從你的嘴巴裡鑽進去,分成兩支,一頭向上,一頭向下,然後‘上下貫通’,‘門’當‘戶’對,你體會體會是什麼意思。”

    他頓時明白這是怎麼一回事了,但他不明白的是對方是如何笑盈盈地把這樣具有威懾力的話說出口的。

    僵持間,格雷澤笑呵呵地開口了,就像一個人畜無害的老農。

    “自我介紹一下。”

    “站在你們面前的是一個失去了魔力的攫魂者,不過這不影響他在漫長歲月裡識別謊言的能力。”

    兩人臉上的驚駭一閃而過,之後還帶著幾分鄙夷,仿佛在嘲笑他失去了魔力還這麼囂張。

    老人也不惱,指了指對著蛇羹發呆的沐言。

    “也允許我替他自我介紹一下,那是我的學生,可能你們這兒沒這個說法,但你理解成他是一個技巧不過關的年輕攫魂者就好了。”

    兩位俘虜的臉色頓時又精彩了起來,但更可怕的事實還在後面。

    “其實吧,幹我們這一行,經驗其實比手段更重要。比如年邁如我,手段就很溫和,每次想從別人嘴裡掏什麼,甚至不用施法,這樣聊聊天就好了。”

    老人歎了口氣,接著用恨鐵不成鋼的口吻說:“但他不一樣,年輕人嘛,做事情毛手毛腳,下手沒個分寸,動不動就把俘虜弄成了白癡。或許這次他會進步一點吧,希望海拉能夠庇佑你們。”

    說完老人顫巍巍地起身,心裡默數三個數。

    “一……”

    “二……”

    “這位老先生——”

    俘虜忍不住開口了。

    “三。”

    格雷澤笑著轉身。

    “兩位有什麼需要幫助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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