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遊戲異界] 黃昏編年史 作者:夏牧訸 (已完成)

 
我是獅子我是王 2018-6-21 16:48:02 發表於 遊戲競技 [顯示全部樓層] 回覆獎勵 閱讀模式 712 260928
我是獅子我是王 發表於 2018-6-22 15:20
第一百二十二章 鏽水財閥
    交流進行的很順利,雖然貝麗卡看向阿瑪瑟的眼神始終幽怨,讓精靈仿佛如坐針氈,但她告訴了沐言他想知道的一切。

    雖然這並沒什麼用,她也是個可憐的棋子,知道的甚至不如沐言猜到的多。

    問詢結束後,在如何處理貝麗卡這個問題上,三人竟出現了分歧。

    沐言從一開始就對這個女人起了殺意。就像當初知道艾什對一名來自洛坎的靈魂使用了搜魂術時毫不猶豫地出手一樣,他痛恨這種漠視生命的行為。哪怕對方用春秋筆法幾乎把所有責任都推給了伊格諾斯。但他很清楚,這種事一個巴掌拍不響,她在其中扮演的角色比那棵樹好不到哪裡去。

    阿瑪瑟則不這麼認為,精靈對貝麗卡的態度倒不是因為她對自己很好,而是因為他看到了人性中的閃光點。他瞭解到,拿著毛刷的那兩個面部可憎的女人,是失去了特徵器官的獸人,按道理來說她們這樣的弱者不可能存活,可她們活下來了,來自貝麗卡的拯救。

    “那你覺得她應該怎麼處置?”沐言問。

    “面對她該有的命運,或許比活著更糟,但那是她應得的。”精靈回答:“不管怎麼說,不應該由別人決斷。就像你痛恨模式生命一樣,我們也不該漠視她的生命。”

    他覺得在這件事中,貝麗卡有過掙扎,既然她沒有拋棄人性,那人性就不該拋棄他。

    兩人僵持不下,最後決定權給了瑞奇。

    塔林人看待問題的視角不同于常人,別人要平視的東西,他要抬頭看,所以塔林人看的很全面。

    比如他問沐言“那個女人聽到的聲音和讓伊格諾斯死掉的是同一個嗎”。

    沐言回答是。

    他又問阿瑪瑟“如果每個混蛋只要心存一絲善念就可以得到他人的寬恕,那這犯罪成本是不是太低了點”。

    精靈同樣只能點頭。

    最後塔林人拿出夜叉,遞給貝麗卡。

    “如你所見,女士。事情發展到這個樣子,這座莊園將不復存在了。如果它不在了,我很擔心你會面臨怎樣的處境,我甚至都能想像奴隸販子給你身上打的標籤。‘瞧一瞧咯,瓦丹城最有權勢的女人’……所以女士,這是你保全自己的最後機會。用你的雙手,而不是其他外物。如果你贏了,證明你足以自保,那也是你爭取到的。但如果你死於我的劍下,這是你應得的。”

    瑞奇沖她微微欠身,然後拿出散華,示意對方朝他攻來。

    貝麗卡把眼眶裡絕望的淚水憋了回去,她接過劍,對瑞奇真誠地說了聲謝謝,然後毫無章法地沖了過來。

    ……

    沐言和阿瑪瑟把被打暈的守衛一個個扶起來,撤離現場,然後一團火燒了水晶宮。

    伊格諾斯在這座城堡裡留下了太多痕跡,更不要說那生化危機現場一樣的地下室了。三人在找到足夠用於重塑身體的材料後,還順路拿走了貝麗卡囤積的巨額財富。

    別人在結界加持的櫃子裡存的是金幣,這女人存的是無息水晶卡。

    在鏽水財閥存錢是要交利息的,存的越多,存的越久,要交的錢就越多。官方說法是保存如此多的財富不被人竊取需要付出巨大人力和物力,我們保障你的財產安全、提供便利支付方式的同時也肩負著巨大風險。

    所以這很公平。

    ……

    儘管有結界保護,但水晶宮的大火還是引起了多方注意,尤其是鏽水財閥的總負責人安德魯。

    他覬覦這塊肥肉不是一天兩天了,這位女士帶著她那些強壯到不像話的奴隸幾乎每個月都能從他的競技場拿走大量財富,鏽水財閥遍佈赫魯的銀行每個月被強盜搶走的錢都比不上她的十分之一。那簡直比搶錢還可怕。

    但更可怕的是他還無法修改規則,只能眼睜睜看著。

    這還不如被強盜劫走,好歹還有機會追回來……

    所以他第一時間派人前去查看,可人還沒走遠,就有人專程找上門來了。

    ……

    瓦丹內城區的黃金地帶,坐落著屬於安德魯的“叮噹響交易中心”,門口還佇立著他的純金雕像。

    這是他作為鏽水財閥總負責人的身份象徵,能讓摳門的安德魯奢侈成這樣,足見他對這個身份的看重。

    叮噹響交易中心類似地球上的寫字樓,在功能上更像是華爾街。各大商會和財團都在這裡備有人員,時刻注意城裡的物價,貨幣走向等等,然後第一時間用傳訊石告訴自己的東家。

    這裡全天候營業,魔法燈被巫師修改成能從空氣中收集元素的永光燈。雖然能在這兒工作是財富和地位的象徵,但每天都有筋疲力竭而死被抬走的雇員,昭示著現實的殘酷,就像門口的牌子上寫的那樣:

    “金錢永不眠”

    和那些出生入死的冒險者一樣,這兒的普通人也在為生計賣命。

    沐言看到牌子時這麼想,他想起了霍斯狄,那兒安逸的就像老年人生活,難怪都快混不成城邦了。

    安德魯的辦公室在最頂層,有一塊突出去的露臺。露臺上停著三隻私人享用的血喙渡鴉,每天光是飼料錢就足以養活好幾百口人。露臺周圍包裹著隱形結界,從樓外面是看不到的。

    沐言三人走進底層的傳送法陣,遭到了工作人員細緻入微的檢查。

    就在沐言想笑話他們方法原始的時候,一股若有若無的波動掃過了空間戒指。

    他都沒有察覺,告訴他這件事的是海德薇。

    傻鳥的靈魂還沒來得及復原,現在待在餘燼指環裡,那是格雷澤用法陣為它做的特殊夾層,與儲物的真空類似,剛好可以容納一個小型靈魂。傻鳥向他傳來一個有些迷茫的資訊。

    “有人摸了我!”

    聽起來大概是這樣。

    這些人竟然連空間戒指都可以掃描?沐言有些驚訝。

    但更令人詫異的是,他們並不介意三人攜帶武器,而是讓沐言把囤積的實體化死寂元素拿了出來。

    他這才想起來,這玩意兒除了作為人體模型以外還會爆炸。當初莫拉比就向眾人展示了一番其威力。
我是獅子我是王 發表於 2018-6-22 15:21
第一百二十三章 “說”服
    來到頂層,直面安德魯,沐言看到對方是個鬚髮皆白的老頭,比格雷澤老師更矍鑠,但也沒老管家那麼面目兇惡。他保養的很好,坐在結界後面面沉如水地盯著三人。

    沐言雖然無法擴開感知,但20點感知帶來的第六感還是讓他有些不安。塔林人也是面色凝重。

    想一想吉歐爾港有陰影腳步這種足以追殺瑞奇的組織,如果安德魯閣下不小心一點的話,恐怕早就被篾潮人摁死在睡夢裡了吧。

    有錢人真是覺都睡不踏實。

    “安德魯先生。”沐言也不囉嗦,直接開門見山。“我知道你很關心貝麗卡的莊園發生了什麼,實話跟您說吧,她已經死了。”

    “什麼?”安德魯騰的一下站了起來,很顯然他也沒做好心理準備。

    “這些是她的財富,您可以過目。”沐言一抬手,成堆的無息水晶卡下雨似的落下,然後徑直飛向安德魯,被他面前的結界擋住。

    一雙看不見的手將這些水晶卡碼成堆,放在空處,安德魯的神情也稍有緩和。

    “你想獲得我的認可,繼承她在瓦丹城的商會?”他開口道。

    “不不不,我對那些沒興趣,就像對這些水晶卡沒興趣一樣,您大可自行收回。相信到時候您在鏽水財閥的地位又可以更加穩固。”

    “那你想要什麼?”

    “我說明來意吧。”沐言微笑道:“我想要一個可以一起對付篾潮人的盟友。”

    “對付篾潮人?”安德魯不屑地笑笑。“呵呵,我想你恐怕來錯地方了,瓦丹城不涉及政治鬥爭,這裡只有貨幣交易——”

    “安德魯先生,”他打斷道,“聽說在瓦丹城,只要花錢就能買到任何你想要的東西?”

    “那是當然。”

    “那如果我想買它呢?”沐言指尖出現一張骨白色卡片,徑直飛了過去,薄薄的邊緣嵌入結界。

    “船票?你或許太高看篾潮人的東西了,一張破船票而已,要不了這麼多錢。我是生意人,不是騙子。”

    生意人不是騙子?這老頭可真會開玩笑,沐言腹誹不已。

    “您想錯了,我要買的是那艘船。”

    “什麼?”

    “我說我要買的是那艘船。”沐言聳聳肩。“如你所見,印在船票上那艘,它叫納格法爾號,這個名字想必您也清楚。”

    安德魯愣了半天,死死盯著沐言,似乎想確認對方不是在跟他鬧著玩。

    沐言同樣真誠地看著他,半晌,這位瓦丹城最有權勢的商人才露出一個諷刺的微笑。

    “我本來想知道閣下的名字,但現在看起來沒必要了。閣下請回吧,貝麗卡小姐的資產將會被凍結,在並不遙遠的未來,於一個合適的機會成為瓦丹城的公共設施。”

    “道理我都懂,錢你是收下了,所以這是到展示肌肉的環節了對嗎?”

    沐言輕輕打了個響指,身旁蓄謀已久的兩人便一左一右飛了出去。

    早在進入這間屋子的時候,塔林人就用小動作告訴了他隱匿著殺手,而且還不止一個。阿瑪瑟也聽出了空氣中隱晦的心跳聲。

    礙於荒漠法陣,他無法主動出擊,但也肯定不會坐以待斃。所以他讓瑞奇與阿瑪瑟出手,自己靜坐垂釣,等待一條沒耐心的有緣魚。

    精靈的銀之領域瞬間鋪滿整間屋子,黑暗遍佈,月光從天花板上灑下,清冷如水。

    赫魯這群沒見過領域的土包子登時一愣,緊接著空氣中隱隱出現了三道身影的輪廓,在光照下無所遁形。

    阿瑪瑟腳下一蹬,持劍刺了過去,劍尖蕩開一圈銀白的劍光,空間都出現一絲扭曲。

    “鐺”

    被他選中的刺客不得不現身格擋,他發現對方不禁找到了自己所在的影界,這一劍也有避無可避的趨勢。

    遁入影界就像遊戲中換了條人少的線一樣,而傳奇的領域則是全伺服器覆蓋,無論你在哪個線,都沒法隱藏。

    比起他的簡單粗暴,塔林人手法就高明的多了。

    他不動聲色溶身於光,借著阿瑪瑟月光的掩護,將光芒散播到三名殺手所在的空間,夜叉、散華、飛旋黯滅三把武器分別隱約在三人脖頸處浮現,絲毫沒被察覺

    “下手別太狠,別傷了和氣。”沐言忍不住提醒道:“另外給我也留一個。”

    瑞奇撇撇嘴,兩把武器消失,自己現身在一名刺客身後,手放在對方脖頸的大動脈上。

    “安分點,夥計,看你的同伴表演就好。”

    被他控制住的刺客渾身一顫,背後頓時汗涔涔的。

    這都什麼怪物?他在心中暗想。

    雖然這也是一位貨真價實的8級刺客,但在瑞奇這種變態面前還是討不了好。

    此時場上唯一一名自由的刺客發現了改變戰局的關鍵點,他覺得自己只要控制住這個看似沒什麼用的巫師就能翻盤。

    於是他果斷出手了,身影如劃破夜空的黑光,一頭紮進沐言身邊的陷阱海裡。

    有緣魚上鉤了。

    “嗡嗡嗡嗡——”

    一連串靜止陷阱觸發的聲音響成一片,瑞奇聽著都腦殼疼。

    作為親身體驗者之一,他清楚碰到那玩意兒就跟有人用大錘在你腦子上狠狠敲了一樣,頭暈噁心還伴隨著立體環繞式嗡鳴聲,這個傢伙喪心病狂的佈置了多少?

    他不知道的是,這名刺客最引以為豪的就是速度,快到可以拉出殘影的速度。事實也的確如此,他甚至快過了陷阱的反應速度。沐言摸不准對方出現的位置,在身邊佈滿了靜止陷阱,荒漠法陣雖然阻礙了法師的行動,但像煙霧彈一樣也阻礙了對手的視線,所以沒被發現,那位刺客也自忖可以憑自己的速度躲過巫師的法術。

    因此這名殺手一連觸發了至少四五個陷阱才被控制住,沐言差點就沒忍住用閃光術遁走了。

    還好他忍住了,要不然這副高深莫測的強大巫師形象就會崩塌。表面功夫要做全套,這是格雷澤言傳身教給他的。雖然到目前為止,老人在貝恩面前從未釋放過一個法術,但你要是問老管家團隊裡誰最深不可測,他多半會選格雷澤。

    這就是裝的好處。

    ……

    “安德魯先生,現在我們可以談談買賣了嗎?”

    三名八級刺客全被控制住,沐言神色如常道。

    安德魯表情有些不自然,臉頰上的肌肉抽搐著放下了結界。雖然最昂貴的底牌還沒動用,但安德魯覺得沒那麼必要。

    既然對方表現出了誠意,他也不該這麼畏縮。反正結界也早晚會被突破,倒不如表現的有魄力一點。

    “我們可以談談,還未請教閣下的名字。”他說。

    “沐言。”

    沐言笑著回答。
我是獅子我是王 發表於 2018-6-22 15:21
第一百二十四章 宣戰
    瓦丹城,又是一個天色昏暗的早晨,空氣中縈繞著濛濛的薄霧,魔法燈從魔耗較低的節能模式轉為高亮,燈光交織在一起,讓大理石地面泛著明晃晃的白光。

    巡夜的衛兵和早起的同伴完成了新一輪交接,正打著哈欠往回走。

    幸運廣場上的攤販們已經踩著點到了,雖然還沒到正式營業的時間,理論上還會受到衛兵的驅逐,但雙方已經達成了一種心照不宣的默契:衛兵當做沒看見他們,他們也假裝沒看見衛兵從面前順手帶走一些東西。

    畢竟來得越早,越能佔據有利位置,就越有可能賣出去更多的貨物。

    在瓦丹城,誰都活的不容易。

    但今天,似乎註定不平凡。

    ……

    “鐺——鐺——鐺——”

    和霍斯狄一樣,瓦丹城最中心的競技場裡,也有一座大鐘。

    但比起霍斯狄那種簡單粗暴的敲鐘方式,瓦丹人可就文明多了。三隻血喙渡鴉的爪子上系著繩子,繩子下端捆著一座大鐘。鏽水財閥的二把手光頭烏克飄在空中,手持撞杵賣力地撞在鐘上。

    他背後伸出一雙發光的羽翼。款式華麗,光效浮誇得像地球上幾十年前劣質頁遊裡的“大天使之翼”一樣。

    “嘖,瓦丹人的審美,真是一股暴發戶氣質。”沐言忍不住吐槽道。

    “那已經是鏽水財閥最好的飛行道具了,據說速度不比血喙渡鴉慢多少。”瑞奇摸著自己的天鷹指環說道:“說起來我更好奇阿瑪瑟的‘領域’是怎麼一回事,為什麼明明沒有翅膀他也能飛起來?”

    沐言想了想,給他舉了個例子。

    “你面前有20個熊孩子,嘰嘰喳喳吵個不停,也不好好排隊,你要怎樣讓他們站成4*5的方陣?”

    塔林人皺著眉頭想了會兒。

    “打暈?就像我們‘潛入’時對那些守衛做的那樣?”

    “正解。洛坎的元素正是這樣,像被打暈的熊孩子,一點兒都不調皮,但也失去了活力。這對高階法師而言或許是個噩耗,但對阿瑪瑟這種戰士來說,畢竟死元素不介意你是否擁有元素親和。他們從小練習的東西就是領域的藍圖,積累到了就自然掌握了。但在赫魯,沒有人這樣做過,你們更注重肉體不是麼。”

    塔林人不知道在想什麼,聽完後陷入了沉思。

    ……

    鐘聲一圈圈蕩開,無論是即將回家的守衛還是早起的攤販,都停下了手裡的活兒,止住腳步,看向城中心位置。就連旅店隔音結界裡的住戶也被侍者溫柔地叫醒,輕聲詢問他們是否要在免費紅酒的陪伴下欣賞這突如其來的盛況。

    鏽水財閥在每個街區十字路口的魔法路燈上都設置有擴音結界,所以瓦丹人沒必要像霍斯狄人那樣一股腦全擠進競技場裡。

    他們想擠也擠不進去,瓦丹城至少有三十多萬人。

    烏克敲了足足十下才停止,然後目送安德魯走上魔能精金外面鍍著秘銀的檯子。

    “瓦丹城的民眾們——”

    安德魯清了清嗓子,朗聲道。

    自從他當上鏽水財閥的一把手後五年來第一次站在這座檯子上,不禁有些感慨。

    他的聲音幽幽擴開,整座城市突然安靜了一瞬,仿佛每個人呼吸的頻率都一致了。

    “或許在你們看來,這是迷霧照常升起的一天,和以往沒什麼不同。”

    他說著,聲音飄進每個人心裡。

    “可事實上,就在昨天晚上,就在讓人心馳神往的水晶宮裡,發生了一件所有人都無法想像的事情。

    “鏽水財閥的主管之一,坐擁整座城市十六分之一財富的貝麗卡·阿道夫小姐,她死了。”

    人群嗡的一聲炸開了鍋,但瞬間就被安德魯的聲音蓋過了。

    “安靜,瓦丹的子民們,先停止你們的議論。你們以為我是要向她表達哀悼嗎?不不不,你們猜錯了,那場燒毀了整座水晶宮的大火是她最好的歸宿,她不值得你們悼念,她死前的慘叫聲為我們敲響了警鐘!就像烏克主管做的那樣!

    “之所以這樣說,是因為在調查貝麗卡小姐死因的過程中,我發現了一件可怕的事情。

    “你們敬愛的貝麗卡小姐,是篾潮人安插在這裡的奸細!”

    這句話安德魯說的義憤填膺,重重砸在每個人心頭,事前毫不知情的烏克也愣住了。

    “貝麗卡小姐為什麼是奸細?”

    “篾潮人?那群肌肉棒子還會安插奸細?”

    “開什麼玩笑,貝麗卡小姐會是奸細?她的丈夫不就是死在篾潮人手裡……等等,會不會是,哦,我的天呐……”

    “難怪她有那麼多強大的奴隸……那些都是外來者?烙印,靈魂,哦,該死的篾潮人,我在競技場輸了可不止一兩萬金幣……”

    ……

    在安德魯的刻意引導下,人們開始用豐富的想像力完善這個謊言,短短幾分鐘,前一秒還沉浸在悲痛和震驚的人群就變得義憤填膺了。

    他似乎對這種現狀很滿意,繼續說道。

    “我和你們一樣,百感交集。在這樣嚴峻的時刻,我選擇向你們傳達這個消息,而不是隱瞞,再慢慢消化,是因為我需要每個瓦丹人的力量。

    “或許我們大部分人都習慣了這樣充滿秩序的生活,我們愛好和平,享受安詳的下午,熱衷於躺在金幣上睡覺,雖然那會硌到後背,但你們心裡很開心不是麼。

    “但篾潮人不希望,他們的手,又一次伸進了我們的口袋裡!

    “請記住!是又一次!

    “數萬年前,我們的祖先拒絕了篾潮人蠻橫的要求,拒絕把金幣給那些肌肉棒子拿去建造什麼純金攔河壩,從那以後,篾潮人就對我們懷著貪婪和欲望,而我們,也從未踏上過納格法爾號。

    “這仿佛是一個脆弱的盟約,我們以為是,我們以為他們會遵守,可事實上他們沒有!他們毀約了!

    “我們面臨的,是一個邪惡的信念!是赤裸裸的挑釁!

    “我們避無可避,唯有反抗!

    “相信我,在萬眾一心的瓦丹人面前,沒有什麼是無法戰勝的!

    人群瞬間沸騰了起來,迸發出一陣歡呼,連沐言都忍不住感慨這傢伙的煽動力之強。

    安德魯靜靜地等待著,等整座城市又安靜下來,他繼續說。

    “現在,讓我們討論一些實際的問題,如何應對他們。

    “這個問題實際上很簡單,我們要注意的不是需要什麼,而是我們有什麼。

    “告訴我,身為瓦丹人的你們,告訴我,和那些肌肉棒子比起來,我們有什麼?”

    “錢!”“金幣!”“足以填滿尼弗海姆的金幣!”……

    各式各樣的呼喊聲排山倒海似的席捲而來,一浪高過一浪,最後彙聚在安德魯面前。

    他微笑道:

    “所以我們要怎麼花這筆錢?

    “當然,這個問題已經有答案了。

    “既然篾潮人制定了遊戲規則,沒問題,我們遵守。最近的三個紀元,兩千年,也就是20次捕撈季以來,納格法爾號上每次平均有448名篾潮人登船。

    “每一張船票能夠攜帶不包括持有者在內的其他5人。而我們要做的,就是找到80張船票,用錢砸暈那些所有者,五十萬不行,就一百萬,一百萬不行,就一百五十萬。拿到船票後,大大方方地走到船上,昂著頭告訴那些篾潮人,我們,就是要在冥河上掀起一場戰爭!

    “他們可以拒絕,他們可以拒載任何一位瓦丹人,甚至可以避開納沙爾流域這塊肥的流油的肥肉,像只縮頭海龜一樣躲在蜿蜒狹窄的下游,在他們那艘古老的破船上進行‘赫魯上層人士茶話會’,沒問題,我們允許。

    “如果他們那樣做了,這會成為赫魯史上最偉大的笑話。你們甚至可以將它當成傳家寶,告訴自己的兒子,孫子,在很久以前,瓦丹人逼著篾潮人當了一次沒卵蛋的膽小鬼!

    “但篾潮人會這樣做嗎?城裡的篾潮人,我問你們,你們會這樣做嗎?你們那點可憐的自尊心,允許你們這樣做嗎!?”

    安德魯的聲音瞬間高亢了起來,瓦丹人也聽的熱血沸騰,就是夾雜在其中偶爾有幾個篾潮人神色不自然起來。

    血脈裡的好戰因數讓他們恨不得打上一架來發洩,但看了眼周圍一雙雙憤怒的眼睛……

    還是算了吧。

    ……

    “對你們愚蠢的行為,我代表鏽水財閥,代表瓦丹城,在這裡做出回應。”

    安德魯深吸一口氣,語氣決然。

    “瓦丹城,向吉歐爾港,宣戰!”

    “宣戰!”“宣戰!”“宣戰!”……

    忍耐許久的咆哮聲直沖雲霄,仿佛要撕開天空的迷霧。這座始終以精明的商人和豐富的物質生活著稱的城市,突然迸發出前所未見的血性,讓人為之顫抖。
我是獅子我是王 發表於 2018-6-22 15:21
第一百二十五章 老而不死是為賊
    安德魯這一套傳銷n連下去,瓦丹城的商人們被唬的一愣一愣,呼喊聲估計在幾百裡外的海蒙城都聽得到。

    但沐言卻不禁有些撓頭。

    這和說好中的不一樣啊……

    雖然從方式上講,差不太多,可從陣勢上講,這完全就是突然把說好的地下戀情公之於眾,還要發動全村人舉辦盛大婚禮的既視感……

    這老傢伙要放我鴿子?難道這就是人善被人欺?

    我們的學者不禁眯起了眼睛。

    在原本的計畫,或者說交易中,雙方的職責是這樣的:沐言提供給安德魯足夠的金錢——那些來自貝麗卡的財富。後者如他所說的那樣,高價從別人手裡購買一批船票,然後像呂子明白衣渡江那樣上去一群搞事情的人。

    沐言也沒打算讓那些一起上船的傢伙聽自己的,只要他們能在船上搞出事端就行了。換句話說,他們就是沐言團隊的“僚機”。

    以往納格法爾號經過瓦丹城門前的納沙爾流域時,瓦丹人都是聚眾坐在城外嘲笑和戲謔的,有種北大開運動會,清華的學生們搬著小板凳看戲的既視感。偶爾一兩個從瓦丹登船的倒楣蛋還會獲得免費而盛大的歡送儀式——雖然那很嘲諷就是了。這次,突然從瓦丹城冒出來這麼一大批乘客,哈布隆只要不是傻子就一定會挨個細查過去,到時候身份和背景都會成問題。

    只有鏽水財閥有這樣的實力:作為地頭蛇的他們可以在短期內湊齊一大批身份乾淨的有錢人,然後隨便指派個代言人,比如旁系子侄一類不受待見的,再帶上一群要錢不要命的傭兵,打扮成正常乘客,或許再編上一兩個“莫欺少年窮”故事,就足以和沐言上船把這趟水攪渾,方便他摸魚。

    以上是沐言的想法,有種重大考試前學生暗地裡組團計畫作弊的風格。

    可安德魯的行為……

    這已經是罷考遊行了,他不光煽動了一大批學生,打著“我們拒絕考試”的旗號和學校站在了對立面上,還揚言要炸學校!

    這可真是順應了廣大莘莘學子的內心……

    難道他就真的不怕自己暗中動手腳?沐言百思不得其解,剛才放這位財團一把手上臺之前,他就明確表示自己在對方身上動了手腳,希望他講話時能慎重一些。

    所以他是拿准了自己好欺負?

    而且最關鍵的,這也太熟練了吧,就像事先排練了無數遍,這樣具有煽動力的演說難道真的是即興發揮?

    可怕。

    ……

    安德魯走下來的時候,遞給沐言一個稍安勿躁的眼神,然後帶著三人走進屋子。

    他依舊沒帶護衛,就連那個光頭烏克想跟過來都被阻止了。

    “沐言先生。”安德魯慢條斯理地擦了擦額頭,剛才那番講話中,他全情投入,也出了不少汗。

    “我想你應該有話要說吧?”

    沐言淡淡道:“還是把講話的機會讓給安德魯先生吧,就不耽誤時間了。”

    “也好,我也怕沐言先生一激動真把我身體裡的什麼東西引爆了,那我之前那番話可就白講了。”

    沐言笑笑,對方指的是他的安全措施,一小團塞在心臟部位的死寂元素,隨時可以引爆的那種,被叮噹響交易大廳底層的護衛扣了下來的東西。

    安德魯拿出一張赫魯的地圖掛在牆上,上面密密麻麻遍佈著許多線條,其中明顯可以看到,最粗的一條從吉歐爾港出發,一路逆流而上,途徑伯裡克城,海蒙城附近的港口,最終來到納沙爾流域。

    “現在是10月28日,距離篾潮人出港還有一個月時間,這也是我留給他們準備的時間。”

    “準備?”沐言皺著眉頭問。

    “沒錯。”安德魯點點頭道:“有一點可以確定的是,篾潮人現在已經聽到了這個消息,他們的反應無非兩種,進,或退。當然,我不認為篾潮人會真沒卵蛋到那個地步,我和哈布隆暗地裡交手這麼多年,那頭老狐狸能在一堆肌肉棒子裡當上老大,可不是因為他強大的巫師身份,而是一顆好使的腦子和善於煽動人心的口才。”

    “就像你一樣?”

    “呵呵。”安德魯避而不談,轉移話題道:“相信我,他一定會在選擇這段時間內‘擴兵’。而且還是順著這條路一個城邦一個城邦的擴兵。並不會動用吉歐爾港的人,他怕我突然對篾潮人的大本營出手。”

    “聲東擊西?”

    “精闢!”安德魯眼前一亮,讚歎不已。

    “既然你能搞到納格法爾號上的魔紋和法陣圖,那你也應該知道那艘船最多可以容納多少人吧?”

    沐言點點頭,當初為了說服對方,他出示了格雷澤老師提供的魔紋圖來增強說服力,同樣,對那艘船的規模也十分清楚。

    這是一艘比泰坦尼克號還大上一倍的魔法船隻。

    “篾潮人每次捕撈季賣出去的船票有兩百多張,算上他們接近五百的自己人在內,這艘船上一共會有接近兩千人,還不到總容積的一半,你覺得剩下的位置是裝什麼的?”

    “什麼?”

    “給尼烏德拉的祭品。”安德魯信誓旦旦。

    “在許久那場浩劫之後,雖然篾潮人撫平了傷痛,克服了對尼烏德拉的恐懼,但為了安撫這條深海巨獸,他們會在每次捕撈季進行時為他特意準備好足夠的食物,以此交換等價的靈魂。這些食物多半是奴隸,戰俘,族裡的老弱病殘。一命抵一命,所以這艘船滿載而出,空蕩而歸,用流淌的人命兌換財富,歸於篾潮人。

    “但這次,我給了他一個機會,一個不用準備祭品的機會。”安德魯咧開嘴,露出整齊的牙齒,笑容冷冽。

    “我相信哈布隆一定也是這麼想的,‘既然那群腦袋裡都是金幣的傢伙自己送上門來,就乾脆用他們當祭品好了’。在不動用吉歐爾港本土力量的前提下,雇傭傭兵作為炮灰是他最好的選擇。所以你只要前往伯裡克城或者海蒙,一定能安全登船,甚至不用為隨從數目犯愁。”

    沐言突然心中一凜。

    “安德魯先生這話是什麼意思?”

    安德魯恢復了以往慈祥的微笑。

    “三天前有人在金羅勒葉旁邊的銀行裡辦了一張最高規格的水晶卡,結果昨天就掛失了。

    “兩天前在我的競技場發生了一起事故,貝麗卡小姐所處的包廂遭到破壞,同時外面香榭路馬車停靠處發生了一場爆炸,被毀掉的正好是她的馬車,以及那張卡古怪的卡。

    “我的衛兵隊長史蒂夫到現在還在找一個叫貝恩的安布裡人。我很清楚,他是夏洛克家族的管家,以及,夏洛克那傢伙多半已經死了。

    “還有,造成那起事故的兩個盜賊雖然沒抓到,但同一時刻,外城區發生了幾起類似的爆炸事件,與其說是‘事故’,倒不如說是惡作劇……”

    安德魯見塔林人已經面色不善地消失在空中,眼前的年輕巫師也露出人畜無害的笑容——雖然有些僵硬,但他明白“點到為止”的道理、

    他的確“點”到了。

    “沐言先生,事實上我本來沒想那麼多,瞭解身邊發生的一切是我的個人愛好,我甚至沒想過這些事有關聯。但從貝麗卡的水晶宮著火的那一刻起,我就有了一個大膽的猜測。不得不說你背後的‘指揮者’設計的這個局很巧妙,如果不是你突然出現在我面前,我都不會往這方面想。但現在你給了我答案。尤其是你此刻的眼神,更讓我確信自己的想法是對的。”

    安德魯深吸一口氣,說道:“你們,是一個團隊,對麼?至少有八個人的團隊。”

    沐言和阿瑪瑟對視了一眼,兩人都有種立刻弄死這傢伙的衝動,他知道的實在太多了。

    仿佛感應到他的想法,安德魯攤了攤手。

    “你不會這麼做的,我只是一個普通人,而且還是和你有合作的盟友。我沒有惡意,但如果我死了,你會有大麻煩的。”

    “但是你想過嗎,安德魯先生。”沐言自顧自地倒了杯紅酒,遞給他一杯。

    “在平時,鏽水財閥的掌舵人突然身故,這會引起轟動,甚至大亂子。但在你說了那麼一串話之後,還會嗎?”

    安德魯原本勝券在握的笑容僵在了臉上。

    “毫無疑問這會是篾潮人做的。”沐言聳聳肩。“所以你是不是太大意了?”

    “呵呵……”安德魯乾笑了幾聲,不自然地轉移話題。

    “……那我們來細化一下這個計畫吧,我負責把水攪渾,然後你帶著人去伯裡克城登船,當然,我會安排一批人和你一起去的。”

    “如果沒有我剛才那段話,是不是就沒有你的後半句了?”

    沐言笑著和他主動碰了下杯子,後者不置可否地笑笑。

    “所以我還是有些不滿的。”抿了口酒,他說:“那如果我在船上什麼都不做,靜等你出醜呢?”

    “誰在乎?”安德魯笑了。“你知道其他人怎麼看待瓦丹人嗎?他們說我們的腦子搖晃起來都能發出金幣碰撞的聲響,你覺得我們還在乎出不出醜嗎?我們不是篾潮人,想想他們樹立的形象吧,驍勇,好戰,易怒,護短,蠻不講理,這的確為單獨出行的篾潮人提供了許多便利,仿佛籠罩著一層無形的光環。但同樣,維持這份光環需要付出比我們更加高昂的代價。而我們完全沒有這個顧慮。”

    “也就是說,不管我在船上做了什麼,都會被視為是瓦丹人所為,而你,卻只用預付一部分訂金就可以坐享其成?”

    “別不服氣,年輕人。”安德魯這副樣子算是默認了這個說法,他笑呵呵道:“這是資本的力量,你既然不敢站在台前,那總有人要承受這一切,讚美,咒駡,各種壓力,甚至是威脅。但這這一切最終會化作財富。”

    瓦丹人拍拍他的肩膀,安慰道:“你是我見過最出色的年輕人,但距離沉穩還有很長一段路要走。”

    沐言默不作聲,突然抬起頭,手指微微搓動了一下。

    “噗”一聲輕響,仿佛紅酒的木塞被彈開。

    安德魯難以置信地看向胸口,那兒已經開始向外滲出血液,鮮紅如酒,一片冰冷的感覺逐漸浸潤左胸膛。

    絕望爬上他的臉頰,他無法抑制的向後倒退,靠在桌子上,伸手指著沐言。

    “你……你……”

    囁嚅著嘴唇說了兩句話,他才突然發現,似乎除了冰冷的觸感和心理的恐慌以外什麼也沒有。

    而沐言也在似笑非笑地看著他。

    他摸了把胸口的傷,發現浸透了亞麻襯衫的紅色液體有些發紫,還帶著一絲芬芳。很顯然這是沐言剛才打開的葡萄酒。

    沐言開心地笑了,這個惡作劇讓他有種扳回一城的感覺。

    “你剛才也很緊張嘛,安德魯先生,有那麼一瞬我真以為這一切都是你設計好的。”沐言手指微動,對方掌心的汗漬和胸口的紅酒一起飛了出來,浮在空中,氤氳成一個帶著紫色絲線的水球。

    “雖然這麼說,但你的臨場發揮還是讓我歎為觀止。我們扯平了。”

    說完,他帶著兩人離開了,水球嘩的一下散落在地。

    目送他走遠,安德魯癱倒在地上,仿佛一下子老了好多。

    “呼——”

    他長舒一口氣。

    “真……真是太刺激了……”

    ……

    吉歐爾港,城中心的廣場上,有個明顯矮了一截的燈塔。

    塔尖仿佛被人斜著削去一截,上面還殘存著幾個漆黑的豁口,就像烙鐵伸進牛油裡熔出的痕跡。

    等他作為給遠航船隻照明的工具,自從許多年前那場浩劫後就很少了,因為鮮有人敢駛向尼弗海姆。這座殘破的燈塔之所以殘留到今天,是因為那個古老的傳說。

    在那段讓所有篾潮人恐懼的日子裡,燈塔是吉歐爾港最高的建築,來自深海的怪物被篾潮人的貪婪觸怒,它招來滾燙的冥河水,席捲了吉歐爾港,自己收攏雙翼,盤踞在燈塔上,用琥珀色的瞳孔注視著絕望的人們。

    吉歐爾港最原先的樣貌在那時毀於一旦,只留下這座燈塔。

    現在,燈塔頂端懸浮著一個人,身穿紫色法袍,眼睛發出藍盈盈的光,白色的鬍鬚綁成小綹,垂到胸口。

    法袍和大多數赫魯巫師穿的都不同,沿用珈藍信仰曆四百多年的款式,這出自格雷澤的手筆。

    來來往往的篾潮人都停下了手裡的工作,抬頭仰望他,注視著這位納格法爾號現任的掌舵人。

    ……

    “海拉的子民們。”哈布隆開口道,聲音就像來自海面的寒風,清楚地傳到每個角落,讓人靈魂戰慄。

    “有人向我們宣戰了。”

    短暫的停滯後,他俯視身下,沒看到一雙怯懦的眼睛。

    “很好,海拉的子民們,尼弗海姆柔軟的風沒有讓將你們馴化成豬玀,我很高興。

    “那麼現在,回答我。敢向篾潮人宣戰的人,是什麼下場?”

    “死亡!”“死路一條!”“融化在冥河裡!”……

    篾潮人揮舞著手裡的武器,眼睛通紅,喘著粗氣呐喊道。

    “你們不在乎敵人是誰嗎?”

    “不在乎!!”

    “很好。”哈布隆點點頭。

    “我們的敵人,是瓦丹城。”

    人群突然肅靜了,但過了不到一秒就爆發出一陣哄笑。

    “哈哈哈……瓦丹人,他們想做什麼?買走我們的船嗎?”

    “今天是什麼日子,瓦丹人向我們宣戰了?”

    “他們腦子裡塞了太多金幣,無法思考了嗎?”

    “我發誓這是捕撈季來臨前最好的一個笑話……”

    ……

    “安靜!”哈布隆喝止了眾人的議論,朗聲道:“瓦丹人想在船上和我們展開一場戰爭,你們要怎樣回應?”

    “戰——”

    這次的回答整齊劃一,煞氣淩然的聲音讓海邊的灰鷗都尖叫著飛遠了。

    “我對你們的回答非常滿意。”哈布隆說,但他也明白,安德魯不是傻子,對方敢這麼做,一定有其他打算。

    比如趁著他把大部隊拉上船,來主動攻擊吉歐爾港?很有這個可能,以對方的智慧,不會想不到這一點。

    “但這場戰爭與你們無關,”他說。“這可能是那些瓦丹人為數不多的智慧能想出的陰謀,我們必須提防。”

    “或許這次的祭品會多一些。”他想道,轉瞬就有了對策。

    就和安德魯想的那樣。
我是獅子我是王 發表於 2018-6-22 15:22
第一百二十六章 瑣碎
    就像瓦丹城的盛況沒過幾分鐘便傳到了吉歐爾港一樣,哈布隆的話同樣很快傳到了安德魯耳朵裡。這位元精明的行長直到確認這條消息準確無誤才開始著手準備答應沐言的事兒。

    在花錢這種事情上,他總是無比慎重,生怕白掏了一枚金幣,但一旦確認,又毫不含糊。

    從鏽水財閥總部發出的指令如雪花般飄往各個城邦,看似與瓦丹人沒有生意往來,背景乾淨的有錢人紛紛行動了起來,以最簡單粗暴的方式獲得船票,更有甚者在許久之前就準備好了船票,打算捕撈季臨近出手賣掉,反而方便了這次。

    就這樣,表面上風馬牛不相及的商人們開始向伯裡克城和海蒙城進發,像遷徙的候鳥,行動異常規律,篾潮人根本沒法發現異常。

    下發完指令,安德魯把上一批潛伏在辦公室的暗哨換掉了。

    ……

    在兩位跺跺腳足以讓冥河以南抖三抖的大佬先後發話後,赫魯陷入了久違的熱鬧氣氛。無數雙眼睛盯著這場即將上演的好戲,翹首以盼。

    瓦丹人的勢力幾乎遍佈整個冥河以南,到處都有他們的銀行和交易中心,就連霍斯狄的閃耀金幣也是在瓦丹人的幫助下建立的,所以在各處都設有盤口,各種相關博彩產業應運而生。

    他們已經喪病到拿自己的命作為賭注來賺錢了。

    而篾潮人,這個幾乎全民皆兵的族群從來都不缺少好戰分子,因此這兩天可把史蒂夫忙壞了,不斷有篾潮人鬧事。搶劫、鬥毆、聚眾滋事,無所不發,這些胳膊上紋著船錨或灰鷗印記的肌肉棒子真是塊難啃的骨頭,短短幾天,史蒂夫就覺得身邊的年輕隊員進步了不少。

    果然是高壓之下才能鑄造精兵。

    和他一樣,沐言也忙著為自己的師母和埃裡克塑造身體。

    到了這時候他才發現,這項工作遠沒有他想像中那麼簡單。

    不同于阿瑪瑟,精靈身上有夏穆留下的神力,這股神力仿佛初入遊戲的新手指引,指導他完成了幾乎大部分工作,他要做的只是修修補補,以及觀摩。

    再加上格莉絲和埃裡克都是普通人,過於脆弱,為他們塑造身體就像在鏤空的嫩豆腐裡填充內容物,稍不注意就會傷害到靈魂。

    夏穆也沒有在資料庫裡留下什麼資訊説明他,仿佛這是一項總結性的考核,也讓沐言產生了極其濃厚的興趣。

    或許是彌婭的指引,機緣巧合之下,他破解了這一難題。

    ……

    那天和安德魯的會晤結束後,傻鳥的靈魂在餘燼指環裡呆了一整天,晚上終於捱夠了時間飛出來復原身體,沐言當時正在為兩人發愁,歪著頭出神,恰好目睹了海德薇復原的全過程。

    傻鳥細小的靈魂框架舒展在空中,元素皆湮滅的真空環境裡出現了一種虹吸現象,澎湃和死寂兩種元素被拉扯過來,自然地附著上去。

    於是沐言突發奇想,如果將兩人的靈魂置於這種環境裡,是否也會產生類似現象?

    帶著這個想法,他和格雷澤展開了探討,最後決定這樣試一試。

    這個想法也是建立在他精通元素融合技巧的前提上。

    這一過程涉及不同物質相互貫通,鑲嵌,最終在靈魂能量的協調之下成為有機的整體。而這個過程,正是元素融合的過程。

    這一路上他從未停止過該項技巧的練習,再加上伊格諾斯提供的大量死寂元素,很快就可以製造出一片三米見方的湮滅空間。

    之所以這麼熟練,完全是“電磁脈衝”這個融合技能帶來的副產品。當初他只是想複刻海德薇誕生的過程,試圖為傻鳥捏個伴兒,可惜傻鳥的誕生似乎是某種奇跡,沒法重現,巧合之下就誕生了“電磁脈衝”。

    就像兩個拔河的人勢均力敵,最終拽斷了繩子一樣,法師,或說赫魯巫師之間的戰鬥大都以這種結局告終,所以沐言就思考是否可以利用這些斷掉的繩子——湮滅元素所產生的“空洞”來做點什麼。

    於是電磁脈衝應運而生,這玩意兒簡直就是法師殺手。就算《黃昏紀元》裡也只有“魔力吮吸”這一個持續性法術會干擾施法者的藍量,而且一條長長的藍色光路簡直就是活靶子,仿佛在大喊“集火那個奧術師!”

    話說回來,三米見方大概是他的極限了,然後本著女士優先的原則,格莉絲率先走了進去。

    不同於傻鳥簡單的身體結構,人的身體極其複雜,所以成型過程緩慢。

    兩種元素伸出的細絲就像dna的雙螺旋鏈條,扭曲折疊,纏繞在材料提取出的精華上,就像去氧核糖鏈和蛋白質結合,高度螺旋成念珠狀,然後這串念珠攀附在靈魂構建的框架上。在沐言逆天的感知下,他仿佛看到一棟空無一物的鋼筋混泥土建築正在被爬滿藤蔓,原本規整精密的現代工業風格也逐漸變成古老遺跡擁有的森森年代感。

    靈魂,元素,兩者是構成世界的基本微觀粒子,是這個世界的本質,也是法師們窮其一生探索的物件,它們蘊含的未知和神秘令人歎為觀止,深深為之著迷。

    元素為什麼會有兩種截然不同的狀態?海德薇到底是如何誕生的?為什麼赫魯人和來自洛坎的靈魂接觸冥河時有完全不同的反應……

    這些問題回蕩在沐言腦海中,與他擁有的知識相互作用,得出一個個引人發笑的猜想。

    但真理往往蘊含在其中,經歷了嘲笑和質疑後,才會褪去斑駁的外衣,露出如金子般亙古不變的內核。

    沐言仿佛陷入了一種難以名狀的思考狀態,兩位元迎來新生的人類披著衣服走出來時他都沒察覺。

    格莉絲從他身上看到了昔日達米安的影子,後者也經常這樣陷入沉思。所以她制止了埃裡克試圖上前的行為。

    “讓他思考一會兒吧。”

    ……

    解決完這檔子事兒,沐言還有一個重要工作。

    阿瑪瑟告訴他,自己之前面對過一道血色的身影,而貝麗卡也提到過,伊格諾斯說她的血液很熟悉。

    這兩者讓他自然而然地想到了坎圖沙。

    於是利用從貝麗卡身上採集到的血液,他讓蘇利亞進行了召喚實驗。

    結果讓人詫異,這些血液喚醒了一個守卷人靈魂,但量太少,並不足以支撐她戰鬥。那個人正是身上的氣息僅次於磐石劍唐岩的落葉劍秋嵐,後者的名字一聽就是東方人。

    接受貝麗卡的血液後,秋嵐仿佛得到了某種增幅,從之前機械性回答問題的模式變得思路清晰。但她和唐岩一樣,存活得太久,除了記得自己來自聖堂以外不記得其他事了。於是沐言又去找安德魯查看了貝麗卡的身份,發現她是個舞女的女兒,而那位舞女正是東方人,被賣到瓦丹城,買主是貝麗卡丈夫的父親,一個姓阿道夫的商人。

    後來劇情很狗血,這位商人又看上了成年的貝麗卡,就在他即將下手之際,被自己的兒子一刀捅死了。

    這不禁讓沐言想起了董卓和呂布的故事,後來貝麗卡的丈夫果然也像呂布一樣殞命在某處,死的眾叛親離,據說是被自己的篾潮人手下砍死的。

    線索在這兒就斷了,而且秋嵐聽到凰巫和桃矢這兩個名字後也毫無波動。

    沐言又讓蘇利亞試了“伊格諾斯”、“規則類比系統”之類的詞彙,試圖引起她的回憶,但都徒勞無功,他只好暫時放棄這個突破口,安心準備接下來的旅程。

    ……

    格莉絲獲得新生後幹的第一件事就是帶蘇利亞上街購物。雖然蘇利亞更想用這段時間學習赫魯語。畢竟進步神速的埃裡克已經可以和瑞奇簡單交流了,而她還要依賴翻譯官沐言同學,對比之下埃德華茲大小姐顯得辣麼蠢。

    “語言這種東西,早晚都會掌握的,不用急於一時。”格莉絲這樣勸她。“我們去街上散散心吧。”

    蘇利亞本來看開了一點,但下一秒,她就聽見格莉絲用標準的赫魯語吩咐了湯姆一些事。

    於是她的心情更糟了。

    挫敗感不僅來自于你不夠優秀,更多的來自于比你優秀的人顯得毫不費力。

    但格莉絲又說:“你祖父年輕時明明沒那麼古板,為什麼把你教成這樣?一個女人不知道愛惜自己,怎麼會有人來愛惜你?我們來打個賭吧,你跟那小子說你要上街,他一定遞給你水晶卡而不是親自陪你。”

    蘇利亞將信將疑的做了,然後拿著水晶卡氣衝衝地回來,挽著她的手上街去了。

    如果沐言知道自己被算計了的話,就會認為自己的師父和師母簡直是天生一對。尤其在坑學徒這方面。

    ……

    身為鐘斯商會的大小姐,格莉絲也算個出彩的商人。她對瓦丹人的貨品經濟讚不絕口,說這兒是金幣的天堂,充斥著無窮無盡的機會,賺錢的手段層出不窮,讓她大開眼界。

    事實上經濟的繁榮也反映出瓦丹人對元素控制的研究之深,雖然格莉絲不懂魔法,但她看得出,光靠法陣和魔力監控就能實現無人營業的藥劑店在洛坎是不可能存在的,這與民眾素質無關,單純是科技水準的碾壓。還有鏽水財閥對水晶卡的研究,已經達到了極致。

    瓦丹城的大宗交易不需要金幣,一切都在卡上完成。在洛坎雖然也有類似的錢卡,但卡本身是空間道具,交易的主體還是金幣,而在這兒,一切都是卡上的數字變化。省去金幣的清點和運輸工作會極大增加交易頻率、效率,而且有了數字這個載體,人們對金幣不會那麼執念,這也是刺激消費的一種。加速貨幣流通就像盤活一攤死水一樣,唯有如此商人才能攫取源源不斷的財富。

    這樣一邊走著一邊看著,她愈發沉浸在瓦丹城呈現出的魅力中,絲毫沒注意到背後的尾隨者。

    格莉絲大小姐論美貌絕對不在蘇利亞之下,要不然也不會把紮老師迷的神魂顛倒。要是說我們的女劍士身上帶著一股英姿颯爽的氣質,那她就顯得更加活潑,但也更狡黠。就像射雕裡的黃蓉一樣。

    不過紮老師當然不是郭靖,他再怎麼比喻也是混亂中立的楊康。

    這兩個女人站在一起,仿佛一道明媚的風景線,讓瓦丹城的空氣都清新了幾分。明亮的魔法路燈下,她們顯得愈發光彩奪目。

    眾所周知,燈會吸引蚊子,於是女人也不例外。

    瓦丹城雖然有嚴格維持秩序的巡邏衛隊,但獨身女性走在路上總會被從身後襲來的鹹豬手揩油,這沒法避免,巡邏隊也很為難。因此隨處可見的魔法影像水晶就應運而生,宛如攝像頭一樣,有效保留了證據。只要你有錢,在被侵犯後可以雇傭巫師再現這段影像,將對方趕出城都沒問題。

    但道高一尺,魔高一丈,所以也就誕生了一批走鋼絲的人。他們利用巧妙的遮掩進行揩油事業,將流氓的本性發揮到極致。

    比如慣犯羅德先生,同行送他一個“雅稱”叫黃金右手。

    此刻這位黃金右手就瞄上了格莉絲的翹臀,從老遠就死死盯著這團豐腴,在擁擠的人群中不斷向前。

    他似乎都能想像那團軟肉在自己指縫間變形的樣子,光憑腦補就能感到精神上無限的愉悅。

    但就在他靈巧地擠過去,即將實現夢想時,一截尖銳的物體突然抵在後頸。

    冰冰涼涼,寒意襲骨,讓他不禁打了個寒顫。

    “走路的時候要抬起頭,先生。”

    一道聲音在耳邊響起。

    羅德咽了口唾沫,嘴硬道:“這裡是瓦丹城內,有衛兵看著,你不敢殺我的。”

    “那城外就可以了嗎?”那道聲音又說。

    羅德以為自己唬住了對方,冷笑道:“呵呵,鬼才會出城。”

    這句話仿佛嚇退了對方,他感覺到後頸處的銳物消失了。

    沒卵蛋的膽小鬼,羅德心想,一扭頭,看到一張笑盈盈的臉龐。

    似乎是個年輕的巫師,對方的眼睛很好看,仿佛漆黑的夜空點亮了一盞銀白色的魔法燈,深邃的讓人不由自主陷進去。

    好像……身體不聽使喚了……

    羅德僵硬著臉,任由對方和自己熟絡地摟在一起,有說有笑地往城外走。

    海拉在上……我為什麼會跟著他走?誰來救救我!?

    羅德在心裡不住呐喊,但身體卻很誠實地跟沐言走遠。

    見兩人消失在人群裡,瑞奇撇了撇嘴,繼續擔任護花使者的重任。

    這個死傲嬌的傢伙。他對一開始不為所動,人走了才有所作為的某人腹誹不已。

    ……

    五分鐘後,沐言把礙事的傢伙扔進了巷子的垃圾桶裡冷靜一下,拉了拉兜帽,啟動幽靈漫步回到瑞奇身旁。

    見他回來,瑞奇忍不住說:“我說你至於這麼害羞嗎?不是都已經……”

    “打住!”沐言制止他,解釋道:“我哪裡害羞了,只是之後越想越不對,兩個女人上街多不安全。”

    “所以你又拉不下臉面說‘親愛的我改變主意了,我們一起上街吧’,然後非要這樣?”

    “那不一樣……”沐言辯駁道,但明顯有些底氣不足。

    瑞奇笑笑,轉而盯著前面格莉絲的身影,突然有些好奇地問:“這個被你叫做師母的傢伙……是什麼來頭?”

    “怎麼了?”

    “我覺得她和西芙很像。”

    “烏諾的母親?為什麼?烏諾都沒說什麼……”

    瑞奇不禁翻了個白眼。

    “我說的是一開始罵我‘藍皮矮子’、後來跟我顛沛流離成熟了許多那個西芙,不是嫁給篾潮人然後生了孩子的西芙。”

    “有區別?”

    “當然了,嫁給篾潮人的後果就是生出來一個烏諾。要知道,塔林人的生活可是異常豐富的,眼光也很挑剔。你從烏諾身上能找到這些優點?”

    “瑞奇先生的意思是……你有這些優點?”

    “那當然。”塔林人驕傲的哼了聲,擺出一副“我們不一樣”的姿態。

    沐言頓時揶揄道:“是的呢,挑剔,生活豐富,充滿貴族格調。比如說吃了一頓火鍋後成天惦記著。”

    瑞奇尷尬地摸了摸鼻子。

    “……那不一樣。”他不著痕跡地將話題轉移到一開始。

    “我是說她和西芙一樣很會挑東西,而且口味獨特,身上有一種貴族氣質,和瓦丹城這群暴發戶完全不一樣。你沒發現那些商人在她面前完全提不起頭來嗎?這是氣場的表現,我相信到時候上了船,她會是我們假身份的最真實佐證。”

    沐言點點頭,這一茬他一開始還真沒想到。

    塔林人突然有些出神,他從格莉絲身上想到了埃裡克——那個本以為會成為累贅,實際上卻大放異彩的普通人。

    再由此想到剩下一個普通人,自己的外甥烏諾……

    他怎麼就這麼不爭氣呢?

    “你覺得烏諾還有待在團隊的意義嗎?”瑞奇歎道,眼神有些飄忽。

    “我們是不是該把他送回塔林去……”

    “我覺得你要徵求他的意見,瑞奇先生。”沐言笑道:“如果他有一顆熱愛冒險的心臟,那一定會大放異彩的。在彼此信任的前提下,每個人都會有所作為。我相信烏諾從來沒懷疑過這一點,所以他過的很快樂。”

    瑞奇攤了攤手。

    “我倒覺得他沒想這麼多,那傢伙已經完全被你用火鍋收買了。”

    “沒錯呢,這世界上沒什麼是一頓火鍋無法搞定的。”沐言笑道。“如果有,那就兩頓。”

    “我覺得至少得三頓。”

    塔林人嘟囔著,和沐言對視一眼,不約而同地笑了。
我是獅子我是王 發表於 2018-6-22 15:22
第一百二十七章 海上十五日(一)
    迷霧曆599年12月30日傍晚,吉歐爾港,破損的燈塔附近擠滿了人。

    這是每百年一次的盛會,水晶攔河壩將從人們眼前升起,然後冥河水位暴漲,接著納格法爾號在歡呼聲中從水裡探出,由哈布隆大人為其清洗船身,宣佈捕撈季的開始。

    時間邁向深夜,隨著篾潮人情不自禁地倒計時,入海口傳來一陣異響。

    平穩流入尼弗海姆的冥河,原本平靜的水面上蕩開一圈圈漣漪,形成淺淺的漩渦,仿佛上方的空氣沿著類似軌跡流動。

    寬約一百多裡的江面上,吉歐爾港為數不多的15名巫師齊聚于此,浮於空中,站成一個圈,在哈布隆的帶領下用法陣彙聚方圓百里的元素,水面上的波紋正是元素漩渦帶起的風暴造成。

    要用資料裡形容的話,其他十四人的藍量加起來也沒哈布隆一個人高。但很可惜,這是個團隊施法。

    遠望過去,漆黑的夜空中,他們就像一串花花綠綠的霓虹燈,燈光流轉。

    高濃度元素讓空氣都變得粘稠,巫師們的呼吸聲清晰可聞。如果這時候有人劃一根火柴扔過來,並僥倖突破了哈布隆布下的結界,引發的爆炸足以將吉歐爾港炸上天。

    水晶鑄造的攔河壩慢慢升起,鍍金的外表在河水侵蝕下依舊光彩奪目,露出水面的刹那就反射著來自頭頂的光芒。

    “嘩——”

    連綿不斷的水聲響起,河水打在壩身上,激蕩出浪花,水位也像爬樹的孩子一樣緩緩升高。

    一邊是水位,一邊是堤壩,兩者就像比賽一樣競相升高,不過後者顯然更快一籌。

    攔河壩上升到一定高度就停止了勢頭,位於下方的泄閘門打開,積蓄已久的河水在高壓下傾瀉而出,流速看著誇張,但遠遠比不上另一側積蓄的速度。於是在岸邊的篾潮人眼中,一側是奔騰的河水,一側是不斷上漲的河面。

    一些年輕人的好奇心戰勝了對冥河的恐懼,不顧阻攔競相擁到岸邊觀看這一幕盛況。越來越近的河面讓他們既興奮又害怕,刺激感油然而生。

    哈布隆看在眼裡也沒說什麼,每年這個時候,都會有人用親身行動告誡別人生命的脆弱。

    ……

    水位上漲到一定程度時,渾濁的河水裡突然浮現出一個龐然大物的影子。

    幽綠色的光從水裡射出來,隱約可以看到鏤空但掛滿水草的船身。

    人群一下子沸騰了……

    “那就是納格法爾號嗎!”

    “出來了出來了!看到船首像了嗎!那個背著鐮刀的老瞎子!”

    “去你娘的老瞎子!那是哈布隆大人的祖先!據說他的眼睛是被尼烏德拉抓瞎的!”

    “你竟然說出了那傢伙的名字!太可怕了……”

    “哼,膽小鬼!”

    ……

    議論還未結束,巨大的船身躍然沖起,破開水面,掀起巨大的浪花,洶湧的潮水向著岸邊劈頭落下,年輕人們臉上的興奮來不及變成恐懼就被巨浪一口吞沒,渣都不剩了。

    “早說了別那麼激動。”一位老年人撇撇嘴,想起了一百年前自己那個不聽勸的哥哥。

    “看到了吧,以後這麼告誡你們的孩子。”

    他對聽了話的年輕人說道,後者頓時點頭如搗蒜。

    ……

    一百多道身影先後落在甲板上,很自然地排成兩行,眾星拱月般凸顯出哈布隆。

    後者走到船首像附近,伸手握住船舵。

    說是船舵,但這艘用魔力控制的巨型游輪根本用不到這麼復古的東西,一切都是依賴元素和法陣,船舵也只是篾潮人的象徵而已。他們很懷念許久以前,冥河和尼弗海姆上充滿篾潮人船隻的時代。

    隨著肉體與殘留在船舵上的河水發生接觸,仿佛肉塊入油鍋的滋滋聲響起,他的右手以肉眼可見的速度熔化著。

    一圈火光從掌心冒出來,順著船舵呈螺旋狀向下一層層蕩開,蔓延到甲板上,四散開來,很快包裹了整艘船。

    烈焰所過之處,爬滿珊瑚和水垢的潮濕船體瞬間被蒸幹,褪去了厚重的外表,一下子從一百年沒洗澡的邋遢流浪漢變成了神清氣爽的年輕帥小夥。

    唯一的代價是一隻手。

    哈布隆垂下雙手,寬大的袖子掩蓋了肢體再生的過程。他轉身面對目光炙熱的篾潮人,發出一聲簡短的命令。

    “現在,準備登船!”

    “篾潮人萬歲!”

    震耳欲聾的歡呼聲直沖雲霄,甚至傳到了尼弗海姆深處。

    ----------------------

    迷霧曆600年1月2日。

    吉歐爾港人聲鼎沸,登船工作進入尾聲,傍晚就是大船啟程的時間。

    一般而言,從這裡上船的人至少有一千多人,其中包括了擔任侍者和工作人員的篾潮人,以及從外地趕來,欣賞完上個世紀末的盛況,然後登船的人。

    登船往往會持續1-5天,視訪客數目而定,主要受人員核查等過程的影響,偶爾還會延長,比如歷史上某次,有人說篾潮人頒佈了新規定,從吉歐爾港登船的人可以在最後可以分到更多的前,於是那次幾乎一千多名乘客全在這兒登船了。

    又比如某次,有人造謠說尼烏德拉毀掉了吉歐爾港,篾潮人沒一個倖存者,於是許多人都放棄了前往港口,那次納格法爾號在1月1日傍晚就啟程了。

    但無論如何,這艘船總會在這兒耽擱一天,並且以邀請乘客們參加盛大的歡送儀式作為結尾。至於為什麼,對大多數人來說都是個謎。

    這次更特殊,兩天內完成了四百多位乘客的登船,甚至連歡送會都沒有,船就要啟航了,這讓許多“老”乘客感到詫異。

    同樣詫異的還有另一批篾潮人,他們雖然或因疾病、或因傷痛失去了戰鬥力,但無一例外都為哈布隆服務過。在上個捕撈季,他們奉命抓過一批與此刻的他們一樣的人,當時他們覺得這個命令無比正確,因為那句“篾潮人要麼葬身冥河,要麼死在戰場”。

    但現在再給他們一個機會,他們一定覺得這句話是狗屎。

    當初那些老弱病殘被送上了船,塞在船底,就在船上的賓客們推杯換盞,把酒言歡的時候,瑟縮在冰冷的船底,等待著死亡。

    此刻的他們很清楚,面臨自己的是同樣的命運。

    然而直到傍晚,人們歡呼減弱,大船破開浪花的聲音消弭在耳畔,他們都沒迎來想像中的命運……
我是獅子我是王 發表於 2018-6-22 15:22
第一百二十八章 海上十五日(二)
    1月3日清晨,距離抵達下一站伯裡克城還有半天時間。

    甲板上,霍斯狄好奇地**著船舷上的護欄,四處張望,身後亦步亦趨跟著一大票人。

    他走一步,那群人就跟著走一步。

    他一回頭,那群人就齊刷刷地看向他。

    這麼重複了好幾次,他終於忍不住了。

    “你們這群狗娘養的能不能站遠一點?”

    話音剛落,護衛裡為首的姑娘瞪了他一眼。

    “呃……我是說除露露以外其他狗娘養的,不是,露露,你聽我解釋,我不是說你是狗娘養的……”

    霍斯狄急忙解釋道,雖然這聽上去更含糊了。

    他窘迫的樣子還讓隊伍裡傳來一陣笑聲。

    被叫做露露的姑娘哼了聲,轉身面向其他人。

    “城主讓你們站遠點!全體都有,後退十步!”

    一群人齊刷刷地後退十步。

    梅露露看向霍斯狄,似乎在問他“這樣可以了嗎”。

    “算了,我認輸。”

    霍斯狄無奈地擺了擺手,突然徑直上前,攬住姑娘的肩膀,低頭吻了上去。

    這沒頭沒尾的一幕護衛們眼睛都瞪大了,他們雖然知道自家城主是個二百五,可又是什麼意思?

    作為護衛頭子的梅露露同樣眼睛睜的老大,手忙腳亂地推在霍斯狄胸口,可對方厚實的胸膛像鐵鑄的一樣,這一推不但毫無作用,滾燙的胸口還讓她心裡如小鹿亂撞。

    於是這位護衛頭子兼貼身侍女很快就淪陷了,仿佛融化在霍斯狄如火的激情裡。

    不過她還記得爆棚的羞恥心,立刻沖眾人擺了擺手。

    護衛們這回沒那麼聽話了,他們巴不得多看一會兒,直到霍斯狄本人沖他們伸出了中指,又變成一個緩緩捏緊發出哢吧聲的拳頭,這才一哄而散,恨不得多出一條腿來。

    余光看到人群散了,霍斯狄這才松“嘴”,滿意地摟著姑娘。

    “非要我用殺手鐧,你看你,真是的。”他占了便宜還抱怨道。

    梅露露仿佛要窒息,喘了好長一口氣,這才氣鼓鼓地說道:

    “你這個連2和3都分不清的傢伙!船周圍的結界還沒升起來,這會兒跑過來幹嘛?”她指著冥河。“你知道那是什麼嗎?一碰就會化的毒藥!!”

    “你要是不閉嘴我幫你。”霍斯狄露出一個流氓的微笑,少女臉一紅,只好悻悻閉嘴。

    得逞的年輕城主笑笑,熟絡地摟著姑娘纖細的腰肢,在她耳邊吹氣。

    “親愛的,你知道我為什麼要出來看看嗎?”

    “為什麼?”

    “我那個死鬼老爹說過,如果哪一天,哈布隆這條老狐狸火急火燎地啟程,那這趟捕撈活動一定有大事發生。”

    “什麼大事?”

    “我也不知道呀,快用你聰明的小腦瓜猜一猜。”霍斯狄吧唧在她額頭上親了一口,寵溺地說。

    少女用力擦著額頭,嫌棄地甩了甩頭髮,發梢掠過霍斯狄眼睛,後者立刻誇張地蹲在地上。

    “啊——我的眼睛!梅露露!你這個惡毒的女人!”

    “死騙子!別拿你的死鬼老爹說事!老娘我被當成侍女賣到你們家的時候他就死了,那會兒你還沒學會站著撒尿!你給我編!接著編!”

    “我錯了,我錯了!”

    霍斯狄立刻委屈地蹲在地上,老實的像個一百來斤的孩子。

    遠處的甲板上,看著這對男女肆意打鬧的絲薇特不禁有些羡慕,但她的兄長米卡卻不這麼想。

    用傭兵隊的概念來想,這對活寶目前是隊伍的靈魂人物,是頭腦,是最終能否保全的關鍵,

    可是……

    這簡直就是兩個沒長大的熊孩子啊!這樣的頭腦,怕是還沒發育健全吧?

    他不禁想起了那個東方巫師,對方雖然一樣年輕,但謹慎與智慧就像當年的格雷澤大人一樣。

    也不知道格雷澤大人會什麼時候登船。

    米卡的思維飄向遠方……

    ……

    這天下午,船隻來到了伯裡克城。

    聚集在這兒的乘客非常多,多到讓伯裡克城主都有些詫異。

    為了配合篾潮人的工作,他提供了一份近期入城人員名單給哈布隆,後者很快就發現了其中的貓膩。

    似乎從一個月前,即安德魯和他先後說了那番話之後,入城的人就多了起來。

    看到這兒,用腳想他也知道這是瓦丹人在動手腳,他甚至覺得這是對方在侮辱自己的智商。用金幣,用他們最擅長的東西來刁難自己。

    可這也太兒戲了吧?哈布隆想。他又盯著那份名單看了許久,覺得自己那位老對手應該沒這麼蠢。

    這或許是一個煙霧彈,突然出現的人裡的確會有對方安插進來伺機搗鬼的人,可大部分人都是抱著看熱鬧的心態加入這次捕撈季的,如果自己貿然拒絕了這些正經乘客,而是去找傭兵,勢必會耗費大量人力和物力。

    再說了,比起這些身份清白的正經乘客,傭兵魚龍混雜不說,而且除了錢什麼也不認,更容易安插人進去。

    想到這兒,哈布隆覺得自己找對了方向,這只是對方掩人耳目的行為。

    但他也不打算縱容這些亂入者,他決定增加排查的人手。

    於是他找到了霍斯狄和海蒙城的城主維克托,這兩位都是船上的大主顧,上船時帶的人多,也不可能是瓦丹城的人。其中霍斯狄帶著的人早在幾個月前就待在吉歐爾港了,根本不可能有問題,絕對可以提供很大的助力。

    但霍斯狄可沒他的長相那麼好騙,在和哈布隆進行了一番討價還價後,這位年輕的城主把自己帶上船的人當成苦力賣了個好價錢。

    “你父親也不敢這麼跟我講話。”哈布隆臨走前這樣說。

    “雖然我們都叫霍斯狄,但顯然不是同一個人。”年輕的霍斯狄攤攤手,嘴角的笑意似乎沒他表現出的那麼單純。

    恍惚間哈布隆都有種被對方騙了的感覺。

    ……

    不管怎麼說,一個既定事實已經產生:從這天下午開始,包括米卡、絲薇特在內的五十名來自蚊香城的傭兵就被從天鵝絨大床上喊了起來,一個午睡的功夫後,他們就被迫得披上篾潮人醜陋的墨綠色工作服,站在上船的地方,帶著禮(僵)貌(硬)的笑容和如鷹隼般銳利的眼神仔細審視每一位乘客。

    米卡越來越覺得自己兄妹兩人前途堪憂了。
我是獅子我是王 發表於 2018-6-22 15:22
第一百二十九章 海上十五日(三)
    “喂,到你了。”一個篾潮大漢用攥在手裡髒兮兮的帽子碰了碰絲薇特,催促她換班。

    “開什麼玩笑,你才去了多久?”絲薇特騰的一下站起來,雖然她還得仰視對方,但一點兒都不膽怯。

    這群該死的篾潮人仗著自家主子是船的掌舵人,對其他人頤指氣使,肆意欺辱,而且因為霍斯狄的不作為,他們也沒人可以做主,這使得篾潮人愈發蠻不講理,欺負他們就像欺負沒爹娘的孤兒一樣。

    比如現在,距離這傢伙拿著帽子去當班才過去了四十分鐘,距離每人兩小時的計畫還有一大截。

    “嘖,脾氣暴躁的小母豹,怎麼,要用你可愛的小爪子撓我?”篾潮大漢居高臨下地戲謔道,他也是看對方長得細皮嫩肉才過來搭訕幾句,要換成男人,恐怕連廢話半句的興趣都沒有。

    絲薇特在傭兵生涯裡受的調戲多了,但這不代表她是那種擅長忍讓的主。少女眯起眼睛,就像獵豹在瞄準獵物,然後腰肢猛的扭動,右腿像鞭子一樣抽出,空氣中都傳來一陣音爆。

    但篾潮人也不是廢物,能被選上這艘船陪同哈布隆的多半都是精英,他看似龐大笨拙的身軀輕側,不僅躲過了攻擊,還用一隻手準確抓住了絲薇特的腳踝。

    “腰上力道不錯嘛,”他雖然虎口被震得發麻,但表情依舊戲謔,還伸出舌頭舔了下嘴唇。

    “就是不知道在床上有沒有這麼賣力。”

    絲薇特冷哼一聲,以被抓住的腿為軸,身子在空中旋轉180度,另一條腿重重抽出,速度快到拉出了殘影。

    篾潮大漢暗笑一聲,他已經在腦補自己抓著對方兩條腿的樣子了,那可是一個容易讓人誤會的畫面。

    可就在這時,他發覺自己空閒那條胳膊突然變得酸軟無力,肩膀處傳來劇痛,近乎脫臼。

    這一瞬的分心導致絲薇特一腳重重抽在他臉上,篾潮大漢身子飛出的瞬間看到米卡那張看似憨厚的黑臉。

    這對狗屎兄妹!

    “你——”

    落地站穩後,他暴怒向前,卻被米卡順勢熟絡地摟住。

    “嘿,夥計,”米卡說道:“哈布隆大人正在和我們城主聊天,你要是實在想找樂子我可以陪你,但驚擾了他們恐怕不大好吧。”

    篾潮大漢感覺自己像被魔能精金鉗住,根本動彈不得,心中頓時忌憚了幾分。他又瞥了眼與霍斯狄相談甚歡的哈布隆,哼了聲扔下帽子走了。

    米卡拉住還有些不忿的絲薇特,微微搖了搖頭,少女這才收斂脾氣,撿起篾潮人扔下的破帽子走向登船口。

    ……

    絲薇特來到登船處,她的工作是核對那些登船者的資料。哈布隆本人在甲板上不知和霍斯狄說些什麼,似乎隨時準備處理突發事故。

    “你好,美麗的小姐。”

    站在她面前的是個黑髮小夥子,個子不高,但看著很精神,還有一條眉毛中間斷開了。

    絲薇特雖然不是格莉絲那種購物狂,但也認得出衣服材質。她發現對方身上的衣服雖然昂貴,但鬆鬆垮垮,明顯大了一號,很不合適,不禁皺起了眉頭。

    一來就遇到這種情況?

    “您是查理·普斯?來自凱撒城蓋伊商會?”她問。

    “沒錯,蓋伊·普斯是我老爹。”查理聳聳肩道:“他雖然是我唯一的老爹,可我不是他唯一的兒子,所以,如你所見,我偷了這張船票,帶著我的兄弟們來碰碰運氣。爭取回去把我‘變成’他唯一的兒子。”

    年輕人說的眉飛色舞,露出一口潔白的牙齒,笑的很陽光,完全不像在討論有關人命的買賣。

    “蓋伊商會是凱撒城數一數二的商會,可是你……”

    絲薇特有些犯難,理論上在這項工作中,發現了疑點就可以上報,結果多半是寧可殺錯一千也不放過一個。但對方剛才那番話讓她有了些顧慮。

    聽起來……似乎是真的。

    “不要在意我的打扮,美麗的小姐。”查理又補充道:“這衣服也是偷出來的,我上這艘船可是來交朋友的,總不能穿的破破爛爛吧。”

    “你這個樣子可交不到朋友,查理先生。”絲薇特翻了幾眼手裡的材料,對方的斷眉和他父親如出一轍,上面也寫著蓋伊商會的蓋伊·普斯先生有個半月前失蹤的私生子,以及他丟了張船票。

    起碼從資料上看他沒有問題,絲薇特這樣想。

    “去吧,記得我說的,在交朋友前整理好領結。”

    “這真是太棒了!”查理回頭和夥計們擊了個掌,興奮地吹起口哨。

    “我的夥計們讓我謝謝你,美麗的小姐。”

    絲薇特笑笑,目送他離開。

    “下一位。”

    她緊接著喊道。

    ……

    絲薇特本以為工作會一直是這樣,可實際卻大大出乎她的意料。

    總有一些奇怪的故事,完全正常,可又完全不正常。仿佛是一出劇本,為了上船專門寫好的劇本。

    比如有一位傑頓先生,他在迷霧曆540年花100萬金幣買了四張船票屯著等升值,可苦苦等到560年也沒見上漲多少,就以30萬每張的價格賣出去三張,留了一張備用。

    然後是第二位大衛先生,他在迷霧曆560年花90萬買了三張船票屯著等升值,和傑頓一樣,也等了20年,然後以40萬每張的價格賣出去兩張,也留了一張。

    這還沒完,第三位以利亞先生則是二十年前才買的船票,花了80萬金幣買了兩張,可他竟然在最近以100萬的高價賣出去一張……

    就在絲薇特以為這三個人是組團來耍她的時候,第四個人出現了。

    喬納森先生,他在60年前以100萬金幣的低價賣出去四張船票,最近又花100買了回來,但只買回來一張……

    如果不是這些人交易記錄都清清白白,她可能真的要抓狂了。從看到以利亞的時候她就覺得不對勁,等看到喬納森,她忍不住爆出的粗口引來了巡邏的守衛,甚至哈布隆都往這邊看了一眼。

    然後那位可憐的喬納森先生就被請下船了,略顯蒼老的他眼裡寫滿絕望和無助。

    “幸運已經不再垂青我,可你們為什麼還要冤枉我……”

    他幾乎是哭喊著被送下了船。

    雖然絲薇特歪打誤撞之下做了件正確的事,即喬納森這四個人的確是安德魯派來的,可前者精湛的演技讓她產生了一絲愧疚。

    就在這時,一道清亮的女聲傳了過來。

    “你好。”

    絲薇特抬起頭,卻發現這是一張異常美麗的臉龐,讓她都有些嫉妒。尤其是對方身上那股如白天鵝一般高昂著頭顱的氣質,讓她有種不由自主仰視對方的感覺。

    “希望我和我的僕人們能儘快登船。”

    聽到這句話,絲薇特歪著腦袋看了一眼。

    我的天……這群人,他們是來郊遊的嗎?
我是獅子我是王 發表於 2018-6-22 15:23
第一百三十章 海上十五日(四)
    呈現在絲薇特面前的,是包括男女老少在內接近十個人,看上去大都是普通人。這位身份貌似尊貴的女士簡直就是船客中的一股清流。

    別人帶的都是身材高大,兇神惡煞的保鏢,她卻攜家帶口……

    一時間絲薇特竟看愣了。

    ……

    格莉絲伸出蔥段般白皙的手在對方面前晃了晃

    “這位小姐,您可以專注一些嗎?”

    “抱,抱歉。”

    對方語氣中不易察覺的高高在上雖然讓絲薇特有些反感,但她也絲毫不敢怠慢,低頭看向手裡的資料。

    “您是……格莉絲·阿道夫小姐,瓦丹城貝麗卡小姐的妹妹……”她神色一凝,想起“業務培訓”時那句“遇到瓦丹人往死裡查”的告誡。便問道:“可您為什麼不在瓦丹城上船……”

    “呵。”格莉絲發出一聲輕笑。

    這個不屑的語氣詞仿佛從喉嚨裡硬生生擠出,但又毫不刻意,仿佛在表達“瞧瞧你這個愚蠢的問題”,讓人惱火的同時又不禁又有些惶恐,開始不由自主地反省是否真的做錯了什麼事,以至觸怒了對方。

    “看在我們都有一些東方血統的份上,我原諒你的冒犯。”格莉絲說:“既然能出現在這條船上,你也應該知道那天安德魯說了什麼吧。他可是當著瓦丹城三十多萬人的面親口說我姐姐和篾潮人有勾結。”

    “……這個我不清楚。”絲薇特有些委屈。這句話雖然聽起來像推脫,可她是真的不清楚。

    “那簡直就是狗屎!”格莉絲聲音突然高亢了起來,還忍不住爆了句粗口,引來周圍無數眼神。

    少女俏臉通紅,怒不可遏道:“他分明就是覬覦阿道夫家族的財富!那群該死的商人為了錢什麼理由編不出來?還自稱是赫魯秩序僅存之地,完全是鬼扯!他這句話和篾潮人都是心地善良的傢伙有什麼區別!”

    “咳咳,注意您的言行,格莉絲小姐……”絲薇特忍不住提醒道,隨著她的聲音越來越大,望過來的人越來越多,絲薇特有種比對方還緊張的感覺。

    這可是個瓦丹人呐,雖然資料上說她是逃難者,甚至還疑似被瓦丹人追殺……

    格莉絲旁邊一個年輕的僕人湊上來耳語幾句,她這才收斂了情緒,掏出絲質手帕擦了擦嘴,對絲薇特微微欠身。

    “抱歉,我失態了。”

    此刻的少女臉上完全看不出剛才慍怒的樣子。

    “……是我失語在先,對不起。”絲薇特急忙道歉,她又認真核對了一遍資料,問了幾個問題就放她過去了。

    格莉絲謝過後,帶著身後這一堆人慢悠悠經過,絲薇特抬起頭,不經意間瞥到一個背影。

    是那個管家模樣的老人,他佝僂著背的樣子讓她有種奇妙的熟悉感。

    雖然蒼老,但卻神奇的和她腦海中某個形象重合。

    是……格雷澤先生?

    轉瞬放下這個念頭,怎麼會,格雷澤先生不是變成了怪物麼,而且他也沒這麼蒼老……

    想到這兒,少女歎了口氣。

    “下一位。”

    ……

    另一邊,目睹這一幕的霍斯狄突然開玩笑道:“哈布隆先生,你就不擔心這是安德魯和貝麗卡合演的一齣戲?”

    “就算是又怎麼樣,我也早想解決和那群商人的恩怨了。”哈布隆笑道,他**著光滑如鏡的木質船舵。

    “畢竟我可是在先祖的骸骨面前發誓,要用畢生精力去重塑水晶橋的。”

    聽到“發誓”什麼的,霍斯狄嗤笑一聲,沒說什麼。

    “……而且,以安德魯的智慧,會放這麼愚蠢的奸細上船?”哈布隆補充道:“我知道你在懷疑剛才那個女人。相信我,她是只被寵壞了的金絲鳥,十分享受活在別人熾熱目光中的感覺,驟然離開晶瑩剔透的籠子後很不適應,這樣愚蠢的人怎麼可能是臥底?現在已經有無數雙充滿欲望的眼睛盯著她了,怎麼執行臥底的任務?”

    “您說的很有道理。”霍斯狄深表贊同。繼續將目光投在形形色色的乘客身上。

    ……

    在一眾廉價勞動力的幫助下,伯裡克城滯留的一百多位乘客及其保鏢們陸陸續續登上了船,傍晚時分,納格法爾號慢慢駛離伯裡克城。

    船上的房間已經住了一半左右,現在剛過晚餐時間不到一小時,賓客們陸續從餐廳來到甲板上,在海風的吹拂下,欣賞美麗的夜景。

    雖然赫魯沒有太陽和月亮,晝夜之分也僅僅依賴天上暗淡光芒的消失與否,但此刻,在漆黑的夜色下,無數橘黃色光點從天空降臨,落在冥河上,宛如漫天繁星墜落,竟別有一番感覺。

    尤其是周圍有結界保護,平時可怕的冥河在此刻如同被馴服的動物,閃爍著螢光,偶爾卷起一兩道浪花淹沒橘黃色光團,就像沖出水面爭食的魚,詭異的情景讓許多人為之著迷。

    人們總是對未知的事物充滿興趣。

    ……

    格莉絲身著淡紫色露肩晚禮服,露出大半個光潔的後背,脖子上掛一串精緻的紫水晶項鍊,比下午那會兒還吸人眼球。

    儘管她身後跟著四位忠實的家僕為其左右遮擋,但前來搭訕的人還是絡繹不絕。

    這四位家僕依次是喬裝成普通人的沐言和阿瑪瑟,打扮成地精的傑瑞和瑞奇。兩高兩矮,穿著統一的服裝,亦步亦趨地跟著。

    搭訕者排著隊上前,下餃子似的被四人趕走,就像前赴後繼的屠龍勇士。

    “格莉絲小姐。”

    新的勇士——來自凱撒城邦的斷眉小哥查理湊了過來,然而他剛開口,就被傑瑞攔住了。

    “這位先生,還請您遠離我們小姐三米以上。”

    傑瑞模仿地精真是惟妙惟肖,尤其是那副猥瑣的樣子,讓人有種扁他的衝動。

    查理聳聳肩,無奈地後退半步。

    “不知道我有沒有這個榮幸,可以再前進一步呢?”他秉持著交朋友的原則,依舊沒有放棄。

    雖然動機不太純粹,但也勉強說得過去。

    格莉絲連露出一絲微笑的興趣都沒有,擺了擺手,就像彈走一粒灰塵,示意傑瑞趕他走。

    “找件合身的衣服再來吧,撿了張船票就以為是上層人士的窮小子。”

    傑瑞哼哼著上前一步,伸出油膩的手去推開查理。可就在他即將碰到對方的衣服,一道身影竄出來,抓著他的脖子舉了起來。
我是獅子我是王 發表於 2018-6-22 15:23
第一百三十一章 海上十五日(五)
    將他舉起來的是個紅發壯漢,虎背熊腰,健碩的上半身呈現完美的倒三角,他比普通篾潮人還要高出一頭。

    “離他遠一點。”紅頭髮說道。

    傑瑞拼命掙扎著,試圖掰開對方的手,可那像鐵鉗一樣堅固,紋絲不動。

    沒等格莉絲開口,沐言和阿瑪瑟兩人就一左一右沖了上去。船上沒有設置任何禁魔、或是影響巫師感知的法陣,沐言在這兒可以全力施展。

    同樣,查理這邊也不甘示弱,三個人從背後圍了過來。

    就在甲板這一小片地方,戰鬥一觸即發。

    查理那邊的人似乎都是赫魯多如牛毛的近戰,面對沐言顯得有些捉襟見肘。後者身邊環繞著數道暗紫色的旋風,時而面前橫出一面冰牆,帶著冰碴的高速氣流像散發寒氣的切割刀,讓幾個人打的十分彆扭,更不要說還有阿瑪瑟這個近戰好手了。

    精靈此刻化身隱藏在灌木叢的毒蛇,時不時探出頭刺向敵人。即便刻意壓制了實力,他和沐言還是牽制住了對方三人。

    這邊瑞奇的身影也消失了,幾乎是同時,查理本能地後退一步,一截劍尖從面前冒出來。

    兩人就像配合完美的演員,天衣無縫。

    同一時刻,莫名的寒氣與殺意讓瑞奇心中一凜,一擊不成立刻遁走。他再度消失時,查理面前多了兩個戴面具的傢伙。

    ……

    一開始舉著傑瑞的紅頭髮目睹這一切後,飛快沖到船邊。

    “你們都住手!考慮考慮你們同伴的性命!”他大喊道,伸出手,將傑瑞懸在空中,大有一言不合就撒手的趨勢。

    “沒腦子的傢伙,這艘船上有哈布隆大人的結界,你儘管扔,扔的下去算我輸。”沐言不屑地嘲諷道,似乎完全不把同伴放在心上,他的手指如**琴鍵一般律動,幾道岩漿柱從天而降,擦著傑瑞的頭發落在紅頭髮腳邊。

    “考慮考慮你的性命吧,說大話的傢伙。”他嘲諷道。

    紅頭髮沒說什麼,扯了扯嘴角,另一隻手上突然多了副指虎,淡金色的光澤仿佛昭示著它是魔能精金打造,突起的尖刺上鍍著秘銀。

    他猛然握拳,發出一聲低沉的怒吼,右手狠狠擊在欄杆上方的空氣上。

    “篤——嘩——”

    結界如玻璃般破碎。

    “你輸了。”

    紅頭髮鬆開手,傑瑞的身影化作一道流光跌入河裡。

    “不——”

    沐言目眥欲裂,一道颶風瞬間出現在傑瑞身旁,只可惜冥河的動作比他還快,裡面探出一道巨浪,仿佛等候已久的鯊魚,一躍而起,瞬間吞噬了他。

    “你殺了豆丁!”

    隱匿在空中的瑞奇突然出現,咆哮著,發了瘋似的將短劍刺向紅頭髮。後者也不含糊,戴著指虎的那只手握拳刺向左手掌心,鮮血頓時噴湧而出,但還未落地就附在雙手上形成一雙赤色拳套。

    “鏘”

    他憑這雙拳套擋住了瑞奇的劍,圈套上還伸出幾根纖細的血絲纏繞上去。

    瑞奇立刻鬆手,以平時十分之一不到的速度“飛快”地閃到紅頭髮身後,用尖利的爪子刺向他的後頸。

    (為了演好一個邋遢的地精,塔林人可是留了一個月指甲沒減,這簡直要了他的命。)

    紅頭髮明顯沒料到對方有這麼快,身子一矮,握拳朝下狠狠錘在甲板上。

    “duang!”

    一圈血色漣漪從觸地點蕩開,距離最近的瑞奇首當其衝。僕一觸碰,他的身體就如被石子打中的鳥兒一樣落了下來。

    但漣漪依舊向外蕩開,眼看就要觸碰到圍觀群眾,卻被從天而降的光罩擋住了。

    光罩出現的很突然,仿佛一個蛋殼,將所有涉事人都包了進去。

    “這又是誰幹的?”一位明顯是第一次上船的年輕人問道,他看向旁邊臉上明顯帶著笑意的傢伙。

    “這可是納格法爾號上的保留節目。”後者一副見多識廣的樣子炫耀道:“每次上船的人裡,都有不少是世仇。這些恩怨不讓他們解決吧,容易慪氣,後面競價的時候鬧得不愉快。讓他們解決吧,又怕打壞了船,所以哈布隆大人每次都會將這群人圍起來,也算是一場精彩的戰鬥了。看你這麼年輕,平時沒少去鬥獸場糟蹋錢吧,怎麼連這都猜不到?”

    年輕族長撓了撓頭,不好意思地說:“我的確在那裡面扔了不少錢,所以我老爹才把我扔上了船。”

    “哦?閣下的父親是?”

    年輕人朝右邊的高臺努努嘴。

    “那兒,和哈布隆先生聊天的就是了。”

    “維克托閣下?”這人驚的下巴差點掉在地上,急忙收斂了姿態:“原來是海蒙城的賽文閣下,請原諒我的無禮……”

    “沒關係的。”年輕人笑笑。

    ……

    這邊被困在光罩裡的人反應各異,沐言和阿瑪瑟與對手糾纏在一起,看起來對身邊發生了什麼一無所知。

    查理向後退了小半步,那兩個戴面具的巫師站成半圓狀將他保護起來。但這位私生子卻顯得十分鎮定,眼裡還帶著躍躍欲試的神采,看樣子要不是同伴攔著,都想自己出手了。

    多虧這次哈布隆放開了僕從數目的限定,他才能帶六個人上船。

    但和他相比,格莉絲就慌的多了。她原本就站在光罩邊緣,此刻背靠逐漸透明的氣牆,身邊沒一個人,看起來絕望又無助,讓人忍不住想擁入懷中憐愛。

    雖然她接下來的舉動立刻破壞了這一氣質。

    “懷恩!伽拉澤!你們這兩個該死的廢物!快回來保護我!”

    她氣急敗壞地喊道:“哈布隆?我知道你在這兒看著,放我出去!別讓我和這群野蠻人待在一起!”

    不得不說這化名很惡趣味。

    她的話剛落下,白光一閃,哈布隆出現在她身後,兩人隔著一堵看不見的牆。

    “格莉絲小姐。”他微微欠身,比起一般篾潮人優雅了許多。

    “這是船上的規定,決鬥圈一旦打開,除非一方認輸,要不然不會結束。”

    “見鬼!”格莉絲氣的直跺腳。“懷恩!快認輸!你們都給我認輸!快回來!”

    “小姐,可是——”

    “沒什麼可是!快認輸!我的安全最重要!”

    另一邊的查理聽到這段對白,眼珠子轉了幾下,似乎若有所悟。他沖身邊的人耳語道:“史蒂芬先生,簡小姐,趁現在去把那個女人擄過來。”

    兩名巫師點點頭,摘下面具,各自向前邁出一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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