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遊戲異界] 黃昏編年史 作者:夏牧訸 (已完成)

 
我是獅子我是王 2018-6-21 16:48:02 發表於 遊戲競技 [顯示全部樓層] 回覆獎勵 閱讀模式 712 260932
bpii 發表於 2019-3-28 00:09
第一百二十一章 神蹟

晨星發生劇變的消息不到第二天就通過層層手段傳到了法藍的陰影腳步總部,這倒不是桃矢沒能攔截所有情報源,而是事實太過驚悚,根本無從攔截(事實上她也沒想著攔)。

    首先,晨星城發生了神蹟。

    一年前那場動亂中造成的大坑——也就是聖湖舊址——在一夜之間突然燃起熊熊大火,距離最近的教堂更是崩塌破碎,聖言者坎洛什的雕像消失得無影無蹤。

    火光照亮了整座晨星城,夜空亮如白晝,幾乎所有公民都被驚動了。

    這一切塵埃落定後,聖湖中原本矗立著湖之仙女雕像的地方驟然升騰起一朵小火苗,緊接著,大坑裡所有的火焰乳燕歸巢般湧了進去,火光搖曳、糾纏在一起,最終凝聚成一尊嶄新的赤色雕像。

    那是個身著錦袍的俊美男子,眼睛像天上的太陽般耀眼,頭髮是流動的火紅色,高溫一圈圈盪開,常人不能靠近分毫。

    他身上的衣服,恰好是金紅兩色,與晨星王室的主色調微妙的一致。

    最神奇的是,坑裡的火焰消失後,原本寸草不生的地方開始抽芽生枝……幾個小時不到,原本荒蕪的巨坑就變成了一片花海,燦如驕陽的鬱金香開得爛漫。

    與此同時,人們突然發現,原本在那場災難中失去手腳的人也彷彿在一夜之間長出了嶄新的肢體!

    毫無疑問,這是神蹟!

    是凡人無法做到的事!

    國王查理三世在震驚之餘立刻帶人查看了倒塌的教堂,接著發現了一個更驚悚的事實!

    整個教堂幾乎都被燒燬了,唯獨地下的典藏室完好無損。

    然而,所有典籍上,但凡該出現聖言者名諱的地方,都變成了灰燼公爵嘉頓。

    不光是晨星,晨星以外各個城鎮、教堂全都如此,可紙上壓根看不出修改的痕跡……

    元素高塔連同異火教在內明明都已被連根拔起,可為什麼會遭此變故?

    慌張失措的查理三世第一時間聯繫了晨星的護國劍聖克里托閣下,可對方彷彿早就預料到這一切,在他詢問的同時,一封半個月前就從高拉爾送出的長信堪堪抵達。

    信上寫了什麼只有查理三世一人知道,但滿朝文武都看見國王陛下讀完信後,嘴裡反覆念叨著一句話:

    「凡人無法抗衡神明的力量,我們理應學會妥協。」

    這成了壓垮查理三世的最後一根稻草。

    -----------------

    「我倒是越來越喜歡查理三世這頭蠢驢了。」扎老師一邊嗑瓜子一邊嘮叨,眼前漂浮著一扇光幕。

    這東西來自情報頭子瑞奇,這傢伙雖然自己沒去晨星,可他讓親愛的桃矢小姐錄了整個過程,用沐言的話講,這叫紀錄片。

    「他討厭只會耍小聰明的人,可他不知道,自己的行為在別人看來也是小聰明。」扎老師哼了聲。

    作為一個圖靈人,扎老師對帝國人向來沒有好感。

    事實上根本沒有「其他各地的教會典籍也被修改」這件事,這是查理三世自己造的謠,並且發生在他讀了那封信以後。但機智的查理三世略施手段,讓這兩件事的順序顛倒過來,在民眾看來這就成了國王陛下順應神意的象徵。

    查理三世其實壓根不在乎晨星人信仰的是什麼,反正聖言者幾千年都沒顯露過神蹟了,聖言教會之所以是國教,也是因為他們培養出的牧師們廣泛活躍在晨星的各大城鎮,輔佐執行官工作,並且每到災難發生時都會第一時間奔赴現場救援,同時還不過問國事。

    這也是元素高塔始終無法取代它主要原因。

    但是現在就不一樣了,當出現神蹟時,二者在查理三世心目中的份量就會發生微妙的變化……畢竟在人類的視野裡,能傍上一個神明就等於抱了一條粗腿,更何況這條腿還替他消除了一年前那場災難留下來的隱患,不緊緊抱著還等什麼時候?

    所以扎老師說他這只是小聰明,在大是大非前根本不動腦子,假如這根腿並非嘉頓,而是伊卡莉和她的僕從們,他同樣會如此熱忱地抱上去。

    「那取決於你站的高度,扎伊克斯老師。」沐言笑笑:「查理三世認為他的兒子洛蘭是個只會耍小聰明的皇子,是因為他對對方做的事看得一清二楚——可洛蘭卻對此毫不知情。這不正和現在一樣麼,我們看得一清二楚,他卻毫不知情。」

    「臭小子,換你來教育我了?」扎老師白了他一眼,「你真的不怕嘉頓反水?你上次說的那個詞是什麼來著?這是一種『與虎謀皮』的行徑。」

    「『虎』是貶義詞,特指心術不正的人,在這兒不能這麼用。我相信嘉頓對聖言者的忠誠,雖然他沒說,但我能猜到這其中的原因。或許當年正是聖言者解救了他,並將他的本體安置在介於魔網和洛坎之間的阿瓦隆神殿,那裡是絕對安全的,因此嘉頓才能脫離伊卡莉的掌控,成為後者諸多僕從中最肆意妄為、最大膽包天,同時也是最特殊的一個。出於這份恩情,他絕不會主動做對不起聖言者的事。

    「況且現在聖言者也不在了,那麼多信仰放著也是浪費,還不如一股腦全給他,反而讓他拉住了伊卡莉的仇恨。」

    「哼,你就不怕伊卡莉讓那兩個發動針對晨星的戰爭嗎?」

    「到了那時候就該嘉頓出場了呀。」沐言笑得活像隻狐狸,「什麼沙恩斯、埃圖斯、奧拉瑟和澤拉迦爾……這麼多免費打手還不夠保護晨星的嗎?他有多偏愛自己的信徒您也看到了,即便是異火教建立初期,他也從未強迫過一個人,本著公平買賣的初衷:你給我信仰,我給你力量——雖然後來被莫拉走偏了路。

    「當然,我也不期待一個元素生物能對人類抱有何種憐憫,好在他是個講道理的傢伙,只要雙方明碼標價,他就不會違背自己的承諾。」

    扎老師聽得一愣一愣,隨即笑道:「我突然懂了,原來你從一開始就在擔心伊卡莉會對晨星下手,所以才乾脆把嘉頓扯了進來?這下他就算想省力也走不開了。這主意是你小子想的?」

    「不,來自蘭斯洛先生。他對嘉頓足夠瞭解,所以我相信他。」

    「那個人……」扎老師突然陷入沉思,他伸出手看了看。

    「即便是現在的我,面對他時還是會情不自禁地顫慄。彷彿他身上有種可怖的力量,對我而言宛如天敵……」

    沐言心裡覺得好笑,這部分內容他還沒告訴扎老師。蘭斯洛先生疑似繼承了塑魂者帕圖納克斯的力量,而後者掌管靈魂,對一個死靈法師而言,這就好比廚子見到半個灶王爺,必然感到發自內心的顫慄。

    「說起來……我和那位大人還算沾親帶故?」扎老師問。

    「唔,考慮到格莉絲小姐和維妮婭王后的血緣關係……似乎是的。對了,格莉絲小姐呢?她要去逛街怎麼不帶上身為一家之主的您呢?」

    扎老師笑了笑,沒有接茬。

    師徒倆又隨口聊了幾句,逐漸沒了話題,重歸於平靜。

    平靜中暗含著一種淡淡的壓抑。

    良久,扎老師才開口。

    「既然晨星已經開始了,你這邊應該也快了吧?」

    沐言伸了個懶腰,揉搓著太陽穴。

    「是啊……這邊走上正軌後也快要開始了。不過比起晨星那樣能快刀斬亂麻一掃沉痾之氣的架勢,這邊可是十分棘手呢……珈藍真是在心臟上長了瘤子……」

    「你小子倒是擅長亂七八糟的比喻。我怎麼覺得珈藍是在瘤子上長了個心臟……從當年黑棘森林那一戰之後,這座城市裡純粹的法師就死得差不多了,還能有多少心志堅定、具備真正實力的法師?」

    「遠比您想像的多,老師。而且最起碼,那些先賢們留下了根。」

    沐言笑道。起初他也是這麼悲觀和絕望,可當看到最近塞拉芙裡學生的表現後才豁然醒悟,原來傳承一直未斷過,只是因為時代浪潮的緣故,這群人始終保持沉默,因而看起來就像銷聲匿跡了一般。

    他抬起頭,目光穿過屋頂,彷彿看到蒼穹中那個透明的結界。

    「他們留下了結界,留下了一座保護傘……雖然卑微,但終究保存了未來的種子。地下的水晶你們也看到了,那不是一朝一夕能建立起來的,漫長的七百多年來,不斷有人在其中留下文字,接著消失……他們知道這條路通往何處,可還是義無反顧。」

    扎老師沉默良久。

    「可法師協會那群傲慢的傢伙呢,如果連他們都被腐化了……」

    「不,老師,我不這麼認為。原本我也覺得如此那種不思進取和妥協始終腐化的象徵,可後來我突然想到了銀燭會對凱恩之角的抗爭……那群法師們或許知道些什麼,又無法說出來,於是在悲觀和深深的無力感中選擇了坐以待斃,甚至是消極地抵抗。他們排斥有天賦的新人,寧願他加入元素高塔也不會出手阻攔……因為他們知道,加入高塔最起碼還能保全性命,可讓有天賦的人加入他們,就是條不歸路。

    「他們見到了太多義無反顧的死亡,變得麻木,懊惱,甚至厭倦這一切,所以他們消極抵抗,讓元素高塔的滲透和種種出擊都打在了棉花上,起不到應有的效果。假如雙方的矛盾在幾百年前就被激化,或許現在的六人議會已經名存實亡,不會有這僅存的兩家了。所以從結果上看,這反而是最合理的對待方式。」

    扎老師無奈地笑笑,「你總是喜歡往好處想,格雷澤那傢伙真是把你帶壞了。」

    「人之初,性本善嘛老師。」沐言笑道,拍拍屁股從沙發上彈起來。

    「一想到茶茶小姐都在努力幹活我就覺得不該如此頹喪,我決定去工坊監督一下德里奇。」

    說完他就消失了。
bpii 發表於 2019-3-28 00:10
第一百二十二章 改變(一)

   於7月9日發售的第36期報紙上,沐言公佈了完整的「點卡」制度。

    同是這一天,洛伊‧希文也破天荒的買了份報紙。

    這倒是希爾曼提醒的他,因為自從他那天拒絕庫蘭以後,希爾曼就表現得頗為惱怒,對他微詞不斷,兩人的關係也彷彿逐漸僵化。

    加上出名以後別人嘴裡對他的議論越來越不堪入耳,他也就沒了「聽」報紙的想法,轉而決定自己買一份試試看。

    報紙上花了1/4版面來介紹點卡制度,洛伊仔細讀過後,彷彿看到了一條商機。

    按照這上面的公式,他只要每天花2枚金幣在魔力灌輸區,就能獲得等同於面值10小時點卡的積分,只要他將這張點卡的價格定在2到10金幣之間,就都能賺到錢。

    雖然少,但一來堅持2小時對他而言不算什麼難事,二來這樣略顯微弱的收益反而讓他覺得安心,畢竟之前那個看頓免費的午餐著實相當鬧心。

    少歸少,假如每天賺5個金幣,一個月下來也有150枚,這對他這樣收入不穩定的法師學員來說簡直是份標準線以上的工作了。

    更何況,別人不知道魔力灌輸的好處,他可是再清楚不過了,他每天在法師角鬥場的靶場區耗盡魔力不就是為了用這近乎殘忍的方式擴大魔力池,加速與元素的溝通效率嘛,這一點在魔力灌輸區實現起來反而更加方便、迅捷……

    而且那裡的元素濃度似乎較學院其他區域要高出不少?

    這些天一直沒去是因為收費場所的緣故,現在看起來,這似乎是條正確的路子。

    他決定去試試。

    ……

    今天,塞拉芙門口的人比以往少了許多,大概是那場賭約過後,法師們也在努力冥想恢復的緣故,再加上沒有人組織和誘導,自然沒多少人願意這樣苦修。

    不過即便如此,洛伊的感知還是發現了幾道熟面孔,大都是經常出入靶場的。

    看樣子他們也因為這份報紙看到了商機。

    那個化名安茹大公的傢伙就是這其中之一,半個月前兩人同樣在靶場見過面,因為都耗盡了魔力,累得像條死狗,目光交匯間反而有了惺惺相惜之感。

    他聽靶場的門衛說——當然這也是門衛的爺爺的爺爺……的爺爺一代代流傳下來的故事。據說早在很久以前,靶場是整個學院最吵鬧、修繕最頻繁的地方,每天都有大量法師聚集在這兒,裡面不斷傳來雷鳴、龍卷、狂風、爆炸交匯的巨大聲響,嚴重時連校長大人佈置的結界都會被轟穿!

    然而那些法師學員非但不為此感到惶恐,反而以此為榮……

    每當聽到這裡,洛伊都不禁為之神往,那是一個魔法怎樣輝煌的時代。

    但很可惜,漸漸地,靶場不再有人光顧,只剩下了他們幾個老面孔。

    搖搖頭,甩開雜念,洛伊進入魔力灌輸區的月室。

    依舊是一片漆黑,接著彷彿宇宙誕生之初的景象再次上演,即使是第二次看,洛伊依舊被震撼得不能自已。

    他下意識伸出手,一塊發著光的石頭緩緩墜落,漂浮在他手上。

    儘管知道這只是幻象,他還是忍不住感慨這種強烈的代入感。

    但緊接著,洛伊發現這次的水晶似乎略有不同?

    表面上出現了些許毛刺和突起,雖然遠看上去這些被光芒掩蓋,但仔細瞧卻十分明顯。

    或許是上次沒發現?

    他隨便想了想便拋之腦後,這次他要試試自己能不能堅持到兩個小時,本著省錢的原則,可沒時間計較這些。

    平復心情,他重新進入冥想,用雙手包裹著水晶。

    游離的元素從四面八方匯入他的身體,並將之轉化為魔力,由掌心包裹的水晶吸收,一切都與幾天前的一幕相似,但細究之下卻又有不同。

    具體是什麼,他又說不上來。

    十分鐘過去,他感覺稍微有些不對勁。

    三十分鐘後,他的額頭上沁出了汗珠。

    堪堪一個小時,洛伊渾身被汗水濕透,被迫中止了輸出魔力,不顧形象地撲倒在地上。

    這時語音響起,詢問他是否錄入本次成績。

    58分鐘17秒,比上次少了半個小時,可他為什麼卻如此疲憊?

    「拒絕。」

    他答道,那道聲音也不再過問。

    洛伊深吸一口氣,原本快要跳出嗓子眼的心臟也稍稍放緩。他想從地上爬起來,卻發現使不上半分力氣。

    為什麼?

    到底……發生了什麼?

    他舉起手,整隻右手彷彿痙攣般微微顫抖,連握成拳都做不到……

    為什麼突然這麼艱難,自己也變得這麼虛弱?

    與幾天前那次嘗試有什麼不同嗎?

    洛伊靜下心來,仔細回想著上一次經歷……

    可很快,他就驚訝地發現,自己竟回憶不起那天究竟在想什麼,那一個半小時彷彿一個瞬間,他的大腦完全處於放空狀態,什麼也沒有想,什麼也不去想……

    而剛才,他滿腦子都是面值10小時的點卡該定什麼價格,自己該去哪裡售賣,以及每個月多出來的這筆錢該如何使用……

    或許原因就在於此?

    看了眼四周宛如星空的背景,洛伊隱約察覺到一些什麼,但眼下的身體狀況已經不允許他繼續嘗試下去,只好作罷。

    ……

    下午,洛伊剛回到教室,就有人找上了門。

    他認識對方,德里奇同學。這傢伙在學院裡多少也算個名人了。

    「洛伊同學,你好。」

    「你好?」

    「介意我坐在這兒嗎?」

    「稍微有些。」

    饒是德里奇打好了腹稿也不由得愣住,他沒想到對方竟如此不給面子,但還是腆著臉坐了下來。

    他也不囉嗦,開門見山道:「是這樣的,我們成立了一個點卡寄售中轉站,專門收集法師們由魔力灌輸產生的點卡,並以公道的價格賣出去,不知道洛伊同學有沒有興趣展開長期合作?」

    洛伊皺眉,「『你們』?具體是指……」

    「幽月工坊。」

    「幽月……工坊?」洛伊不禁動容,「官方的寄售點?」

    德里奇點點頭,對方的態度明顯溫和了許多,看樣子是才被騙過。

    「所以你們會收取稅率嗎?就像凱恩之角的拍賣行那樣?」

    「是的,不過僅有5%,而且您作為我們特邀的首批客戶,可以免除交易稅率。」德里奇道。

    「你們這是圖什麼?」洛伊十分詫異。他去過凱恩之角的拍賣行,那兒是15%的稅率,即便如此,依舊承包了珈藍境內九成以上的物資交流,與之相比,5%稅率簡直跟不要錢一樣,而且現在還免費?

    「其實報紙和塞拉芙的收入已經足夠維持工坊運營,我們建立寄售店的初衷也是為大家服務,主要為了防止『黑市』的形成。而且這也不會涉及太多金額,畢竟法師們魔力灌輸很消耗精力,我們會將每個月的交易量公示在月末最後一期的報紙上,還會為售出點卡的法師設立專項積分制度,積分越多,福利越多,每個月的榜首還會獲得沐言老師親自準備的『神秘勞模獎』。」

    德里奇說得眉飛色舞,活像一個傳銷人員。

    事實上沐言培訓他時參照了電信工作人員的標準……

    「具體都寫在這上面了,如果您同意,隨時可以將獲得的點卡遞交至售賣處,又或者直接前往魔樞區使用積分寄售。每個月的酬金在下月月初領取。」

    德里奇留下東西,站起身。

    「上述是全部內容,我就不耽誤您的寶貴時間了,再會。」

    他走得很乾脆,倒是洛伊有些摸不著頭腦。

    可就在幾分鐘後,希爾曼突然找到了他。

    「嘿,洛伊,那個點卡制度你看了嗎?」他的熱情讓洛伊有些吃不消,兩人怎麼說最近關係也有些僵……

    「看了。」

    「有興趣合作嗎?」希爾曼微笑道,依舊那副熱情的樣子。「我知道你和那些人可不一樣,我會給你安排個長期、穩定的好買主!」

    洛伊抬頭,平靜地注視著他。

    「希爾曼,你最近在為塞繆爾工作嗎?」

    希爾曼一時錯愕。

    「為什麼這樣說?」

    「他最近很缺人手,所以你要想盡辦法拉我入夥嗎?」

    希爾曼原本抬起的手僵在半空,接著緩緩放下,搭在洛伊肩上。

    「果然瞞不住你呢,洛伊。我知道你有本事,不該被這麼埋沒,加入我們吧,我和庫蘭那種小人不一樣。塞繆爾大人最近正在籌劃大動作,只要你正常表現,興許就能解決所有問題!」

    「你的這些話應該在最開始就告訴我。」洛伊道:「但你沒有,是因為你知道我會拒絕。」

    「是的,我知道你會拒絕,老朋友,你一直這麼固執,可也該有所變化了。」希爾曼拍拍他的肩,「如你所言,我從一開始就知道你不會答應,但是——」

    「以前不會,現在也不會。」

    洛伊拍掉他的手,起身離開,坐到了旁邊的單人座位。

    希爾曼愣在原地,許久,臉色終於變冷。

    他哼了聲,不再看洛伊一眼。
bpii 發表於 2019-3-28 00:14
第一百二十三章 改變(二)

第二天,珈藍的學生們驚訝地發現,報亭旁邊又多了一間小屋,上面寫著一行大字。

    「塞拉芙點卡交易中心」

    不少人從昨天的報紙中瞭解到了「點卡」這個詞彙,紛紛湊過來仔細觀摩。

    小屋的外牆上嵌著一面光幕,這面是閃亮的文字,標誌著點卡的面值和對應價格。

    「面值為10小時點卡竟然只要7個金幣?這比直接購買時間便宜了整整3個金幣啊!」有人驚呼道。

    「可誰知道這是真是假呢?萬一隻是個玩笑……」也有人較為猶豫。

    「怎麼可能是假的,這可是並排立在幽月工坊報亭旁邊的,學院裡誰敢造假?」

    議論紛紛之際,一個人擠了進來。

    「讓一下,讓一下。」

    這人個子很高,看起來比一般學生成熟許多,他一路推推搡搡,來到最前面,沖裡面的箱子吼道:「有多少點卡?我全買了!」

    「彌婭在上,這人瘋了嗎?」

    「他就不擔心被騙嗎?」

    「或許是個人傻錢多的貴族呢……」

    但也有人彷彿突然意識到什麼,也拚命往前擠去,還邊擠便嚷嚷:「攔住他,別讓他都買下來然後再加價賣給我們啊!」

    這句話彷彿提醒了在場的學生!

    對啊!假如這是真的,以0.7金幣/小時的價格,他哪怕加10枚銀幣也是妥妥的能賣乾淨,這麼一轉手就有大把大把的金幣入手,這買賣簡直不能更划算……

    該死,我怎麼就沒想到呢?

    一時間圍觀的學生紛紛懊惱不已,靠在前排的連忙伸手去拉拽他。

    「蠢貨們,機會是留給勇者的,晚了!」

    那人張揚道。

    但這時,光幕上又彈出一行字,

    「點卡憑銘牌購買,每日每人限購數目如下:10小時面額1張,5小時面額2張,1小時面額4張。每日銷售量有限,售罄關閉,欲購從速。」

    學生們頓時愣住了。

    尤其是擠到最前面那個大個子,他的制服領口都快被人拽爛了,見到這一幕不禁憤憤罵了一聲。

    「算了,不買了。鬆手,都給我撒手!」

    他掙脫周圍的胳膊,氣沖沖地往外擠去,邊擠嘴裡還一邊小聲嘀咕:

    「一群傻子看見這麼大便宜還猶猶豫豫,也不知道腦子是怎麼長的……真是可惜,本以為能大賺一筆……」

    聲音雖小,但卻清晰地傳到了每個人耳朵裡。

    直到他走遠,這群年輕人才面面相覷,接著如同商量好一般向前擠去。

    他說得沒錯呀,這麼明顯的便宜還不佔,卻想著什麼騙不騙的,這也太畏首畏尾了點吧?

    這可是在學院裡,出了事自然有學院擔著,至於買的時間暫時用不用,這當然是先買了再說啊!大不了還可以賣給急需的人,更何況,這年頭塞拉芙的點卡還會有人不需要?

    大多數學生都懷著這種想法一擁而上,好在經過初期的騷亂後,他們逐漸排成了有序的隊伍。

    目睹這一幕,溜進暗處脫掉制服的阿曼德這才舒了口氣。

    演戲真累。

    不過年輕真好。

    ……

    ……

    第一批點卡花了兩天時間銷售一空,共計收入3360金幣。

    這200套、各種面值共計1400張全都是「官方點卡」,換句話說,賣得越多,虧得越多。

    德里奇賣力遊說,也不過讓二十多位法師略微動心,看得出來,以塞繆爾和巴裡為首的兩撥人馬在以同樣的方式招募法師,他們也發現了魔力灌輸榜某種程度上可以反應法師實力這一規律,即使這種關係不是線性的,但只要稍加篩選,就能從中淘到貨真價實的金子,從而擴充團隊實力。

    頗有種遊戲工作室組建開荒團時人才大戰的既視感。

    這倒是沐言沒想到的,以塞拉芙為中心形成的一連串化學反應來得遠比他想像的要快。

    其影響是兩方面的,一方面能進一步加深法師們對魔力灌輸的重視程度,但另一方面,也會加劇法師學員兩極分化、或說抱團的速度。

    假如是自然抱團,形成類似茶會、討論組等形式的研究團體,那自然再好不過,可現在在外力干涉下形成的團隊是畸形的,畢竟巴裡和塞繆爾兩人想要的是貴族的狗腿子,是僕從,而非真正獨立、自由的「法師」個體。

    這些人在被壓迫、被奴役時會作何選擇?究竟是像洛伊那樣堅持本心,而後脫離?還是如庫蘭那樣放棄夢想,苟活於當下……這完全取決於個人。

    沐言帶來的影響毫無疑問會拯救大多數人,但他無法左右每個人的選擇,在這場變革中是浮是沉,是起是落,同樣不會發生本質的改變。

    他只能希望那些搖擺不定的人能夠克己,那些本就堅定的人依舊守心,這就夠了。

    -----------------

    接下來的一個月裡,塞拉芙的收入雖然小幅下滑,但依舊給沐言帶來了不菲的財富。

    用威廉校長的話來說就是,學生的口袋以前只被學費掏空,現在又來了一個和學費一樣可怕的怪物。

    仔細算算似乎的確如此。

    珈藍每學年收費5000金幣,均攤到每一天也就15金幣左右。可自從塞拉芙開放以來,全校每天都有80%的學生在這裡消費超過5金幣,算上那些課程不緊張因此能頻頻通宵的哥們,平均每個人每天扔7金幣到沐言的口袋,這已經趕上了學費的一半。

    也就是說,珈藍學生口袋裡的錢目前有1/3流向沐言,可即便是學費也不見得都跑到威廉校長口袋裡……

    所以這學院到底是誰開的?

    好在塞拉芙的體驗內容並非「玩物喪志」,相當硬核和真實的難度在某種程度上反而成為了課堂的延伸。

    與此同時,另外一項積極影響也是讓沐言和威廉校長沒有意料到的。

    即導師團隊里長時間划水摸魚的人群竟因為塞拉芙的存在顯露無餘。

    正如沐言所說,珈藍就像一灘泥沼,事實上他沒想到的是,這泥沼裡不僅有學生,還有導師的身影。

    而且比起學生渾噩度日是對個人時間的糟踐,導師終日尸位素餐的影響要更加惡劣,而且不易被人發現。兩者組成了一個完美的死扣,如果沒有第三方勢力的干預,足以一直這樣惡性循環下去。

    但塞拉芙的出現,讓學生動了起來,他們學會了在競技場,在訓練場,在地下城驗證自己學到的東西是否準確,是否有用。這樣一來,那些渾水摸魚的導師頓時原形畢露。

    畢竟並非每個人都是菲利普老師那樣,能將自己前半生的人生閱歷融合進課堂,教授學生們真正有用的東西,即便珈藍也不缺少濫竽充數的混子導師,更何況照本宣科的人還佔了多數。

    於是,意識到這麼多年來自己的學費落入這種人的口袋後,學生也是憤怒不已,他們就像買了份假攻略的受騙者,投訴信如雪花片般飛向校長辦公室。

    荒廢已久,都快長毛的校長信箱終於第一次發出了不堪重負的警報聲。

    同時,威廉校長也因此久違的體驗到了大手筆裁員的快感……

    說起來,他上一次裁員還是在二十年前,那次有位喝醉酒的導師竟醉醺醺的出現在課堂上,此舉反響強烈,在校內外都激起了眾怒,才不得不採取這種極端手段,而現在,他幾乎每天都有大把大把正當的理由將那些摸魚的導師喊來談話,接著讓其中的頑固分子捲鋪蓋滾蛋。

    與學生們的幹勁相對應,魔力灌輸區的人流量也逐漸步入正軌。越來越多的法師學員在各種因素下踏入月室,經過一開始的陣痛後,在與同僚相互溝通、交流之餘逐漸掌握了正確的姿勢和技巧,逐漸體會到其中的深意,並開始食髓知味,慢慢迷戀上這種感覺。

    做什麼事都會上癮,魔力灌輸也是如此。

    一個月下來,儲存的低環魔力達到了伊恩要求的1/3,如能將這個勢頭保持下去,信仰歷777年內就能開展魔力精煉的第四環內容。

    而且來自民間的點卡也逐漸稀釋了官方點卡,從最初的7-8成點卡都來自於官方,到現在工坊每天只用派發一成就足以維持良好的市場秩序,勢頭也一片良好。

    在7月月末的第43期《比格紐斯》發售時,附表上多了法師們的積分情況,為了保護隱私,他們大都選擇了使用化名。這其中高居榜首的法師名為「灰燼」。

    毫無疑問是洛伊‧希文本人,可這個名字與他平素的喜好毫無關係,即使希爾曼也沒猜到灰燼就是洛伊本人。

    而對洛伊來說,這也是意義非常的一個月。

    一個月前,他在魔力灌輸區折戟,之後休息了足足一週才緩過來。然而剛恢復,他就又去了一趟。

    他只想驗證自己的判斷是否準確。

    為了更好地驗證,他專程帶了用於平心靜氣的熏香,這種奢侈品他平時一直捨不得用。

    在熏香的幫助下,這次的洛伊感到前所未有的冷靜,他的大腦一片空靈,不喜不悲,宛如停滯。

    兩個小時一眨眼就過去,可他依舊精神抖擻,除了身體因為久坐稍微僵硬以外全無大礙。

    事情就如他想得那樣,影響魔力灌輸時間的主要因素是心性。

    他沒有朋友,無論男女,始終孑然一人。陪伴他的只有魔法,並且因為與眾不同的性取向,他被迫與他人保持距離,正因如此,才在漫長的孤獨中磨練出了非凡的心性。

    至於冷靜,則來自於煉金實驗。

    按照珈藍學院的規定,只會免費提供給法師學員每人一份標準實驗材料,因為意外事故、操作不當等引起的損耗需要額外付費,因此囊中羞澀的洛伊每次都會力求靜下心來,讓實驗流程先在腦海中過一遍,接著才動手。他既擔心因為實驗失敗造成的經濟負擔,又擔心無法完整進行試驗帶來的知識缺失,這份患得患失讓他比常人更加冷靜。

    發現了這一點,洛伊就此在魔力灌輸區紮根。

    接下來的十天裡,他幾乎將所有課餘時間都泡在這兒,光一個人製造的點卡數量加起來就有近450小時。

    他將這些點卡一股腦掛上去寄售之後,獲得的積分是第二名的七倍有餘……

    而7月底那張附表上,化名「灰燼」的洛伊卻只比第二名高出微弱的一絲,這一切都因為他在這天夜裡兌換了某樣東西……

    27日那天的黃昏時分,將450小時的點卡扔給點卡中心後,洛伊就一直在思考,如果自己的身份被人識破了該怎麼辦,畢竟上一個造成如此懸殊差距——甩開第二名安茹大公的人正是他,難免有人往這方面想。

    惴惴不安的洛伊回到公寓後,發現桌子上放著一封信。

    他的後背突然湧起一絲涼意。

    他每次出門前,都會仔細檢查門窗上的禁制,而這次回來也沒發現被人破壞的痕跡……

    那麼這封信從哪兒來?

    他小心翼翼地檢查了信箋,確認不是任何魔法物品,只是普通紙張後,這才戴上手套,隔絕了空氣,輕輕拆開信封。

    信上寫道:

    「洛伊閣下,專注會為你帶來好運。如果你願意支付自己的所有積分,那麼請燒燬這封信,讓餘燼隨風消逝,一天後,你將獲得一件意想不到的東西。」

    神神秘秘的東西最對法師胃口,洛伊也不例外。他翻來覆去看了好幾遍,確認這封信的確只是尋常東西,於是走到二樓,用燃燒之手燒了它,並看著餘燼在風中消散。

    原來真的只是這麼簡單?

    餘燼在他眼皮子底下乘著晚風逐漸升騰,最後在半空如小型煙花般「砰」的綻放。

    象徵元素的五色光輝在天空交織,絢爛的幻塵一時間亮到極致,照亮了年輕法師臉上的痴迷。

    洛伊被眼前這一幕震驚了,他無比確信自己之前的的檢查,可眼下這的的確確是魔法物品才有的景象……

    是自己的檢查不過關?

    不至於,魔法物品的波動會有多麼隱晦?

    是對方偽造的手段太過高明?

    有可能……

    不過比起這個,他開始好奇,所謂「意想不到的東西」究竟是什麼了。

    或許明天的東西是真的?

    第二天,洛伊從睡夢中醒來,聽到窗戶被啄木鳥梆梆梆啄個不停,

    他急忙掀開窗簾,發現一隻通體雪白,分不清是夜梟還是貓頭鷹的胖鳥嘴裡叼著一個小包裹,正用腦袋使勁撞著窗戶。

    洛伊推開窗,胖鳥一甩腦袋,將小包裹丟盡了房間裡,這才扭著肥碩的屁股離開。

    洛伊深吸幾口氣,用法師之手抓起包裹竄進煉金室,鎖好房門,然後才小心翼翼地打開。

    這是一本筆記,從頁腳磨損的痕跡與泛黃的紙面來看,年代相當久遠了。

    打開後,第一頁上用古老的克拉貢語寫著:

    「只有最充滿智慧並嚴於律己的學徒才能夠走上法師之路。」

    那天晚上,洛伊向工坊提交了自己的化名。

    「灰燼」

    同時他的積分也回歸了正常,並未如信上所寫盡數消除。

    年輕的法師不知道,這是對他這個名字的嘉獎……
bpii 發表於 2019-3-28 01:41
第一百二十四章 改變(三)

這天下午,德里奇和往常一樣來到塞拉芙。

    一個月前,德列斯答應了他的請求,承諾讓他變成一個勇敢的「真爺們」——其實德列斯的原話是「我可以讓你身上的某處硬起來」。

    拋開這個說法有多麼糟糕,事實上德列斯的思路和做法是相當正確的。

    如他所言,德里奇是商學院的高材生,從沒想過與人動手動腳,他的未來目標是帝國的財政大臣,自然是要動嘴皮子的,這一點始終沒變過。

    他篤信世界上沒有用錢解決不了的事,如果有,那一定是錢不夠多。

    當然,這是曾經的信條。

    人的成長軌跡往往是一個有趣的圓圈,會經歷幼稚→成熟→幼稚這個看似原地踏步的過程。前者一次蛻變是成長,是告別天真爛漫的少年時代,每個人都會經歷。而後一種也並非退化,卻不是每個人都能體會,或說願意接受。

    德列斯很慶幸,他在珈藍第一年成長了以後,就逐漸『退化』了,沒變成篤信那個信條的人、永遠成熟理智的成年人,而是依舊懷著一腔熱血。

    否則在看見朱迪被騙的那天,他就不會傻乎乎地站出來了。

    所幸,他站出來了,之後的經歷雖然波瀾起伏,但也在逐漸走上正軌,如今收穫的幸福也在證明他的這種「不理智」是多麼可貴。

    但如果說有什麼事如鯁在喉,那便是貧民窟外的那一幕。

    他討厭那種無力感,討厭那時的自己——恐懼竟然大過憤怒。

    後來的戰鬥同樣如此,他雖然憤怒,可對戰鬥的畏懼讓他甚至不能正常揮出一拳,即使過去這麼久,他還是時常從夢中驚醒,驚出一身冷汗。

    如果哪天沐言沒有出現,事情會發展成什麼樣子?

    他不敢想,也不願想。

    他知道朱迪每天夜晚都會做噩夢,也不止一次感受到少女因為害怕而顫抖不已,尤其是在巴裡解除禁閉後的這段時間,她的噩夢也就愈發頻繁。

    他又何嘗不是?於是這成了他出現在這的原因。

    儘管德列斯說過,假如自己自詡軟蛋,那整個珈藍都找不出幾個真男人……可他還是想要讓自己多一份血性,起碼下次能懷著玉石俱焚的勇氣和決心,挺身而出,勇敢地站在朱迪面前。

    所以,他選擇像德列斯說得那樣,既然無法將拳頭變硬,那就讓骨頭變硬。

    一個月來,他幾乎每天都要在競技場被魔獸撕成碎片,一次也沒有缺席。

    從一開始因為膽怯僵站在原地、甚至堅持不了一秒,到現在能以普通人的身手與之周旋一兩個來回,他的進步已經相當明顯,畢竟血腥和死亡是最好的老師,能迅速激發一個人的潛力。

    今天是最終考驗。

    他諮詢過沐言,塞拉芙存在某種開關,可以將瀕死保護取消,這也是他向戰勝自我邁出的最後一步。

    他想試試自己是否真的悍不畏死,又或者現在的勇氣只是一個月來仗著瀕死保護逞強的假象。

    月室的漆黑消失,光芒升起,熟悉的荒野景象再度呈現在德里奇面前。

    隨之而來的,還有一隻黃斑獠牙貓。

    這種似豹非豹、似虎非虎的山貓在《黃昏紀元》裡是一頭15級野獸,因為無法使用魔法,並未納入魔獸範疇。但洛坎人沒有分得那麼細,按照實力換算,它等同於一隻2級魔獸,因而在傭兵工會代表2級魔獸對應的委託。

    而且還是比較難纏的那種。

    然而作為一個在遊戲中生命值僅有60點的未轉職普通人,德里奇有的只是5-6點不等的平均屬性,假如在遊戲裡他正面擊敗了這種生物,雖然還不至於掉黃金蘋果,但也足以發上論壇吹噓一輩子了。

    但現在,沒有看客,沒有觀眾,沒有救世的神明與他人。

    只有他與對方,即將發生最原始的,血與肉的碰撞。

    「來吧,大貓……」

    他舔了舔嘴唇。

    一個月的接觸,讓他對對方無比熟悉,就連臉上每根毛髮揚起時預兆了什麼行動都一清二楚。

    「喵嗚——」

    這畜生叫得撕心裂肺,身體驟然弓起,如利箭般彈射過來,

    德里奇彷彿預料到它的行動,提前側身閃躲,可還是比不過11點敏捷的野獸,腰部的衣服被撕爛,並留下了一條血痕。

    野貓的爪子上可是什麼東西都沾,淺淺的傷口處頓時擴散開一陣疼痛和麻痺感。

    第一次他就這樣被正面擊中,瀕死保護觸發前,他的大半個腰都被貓爪撕碎,低下頭還能看到破碎的內臟隨著污血噴薄而出,腸子的一頭就掛在貓爪上,扯出去好幾米遠。

    而現在,只有一條血痕。

    德里奇來不及高興,拔腿就往前跑。

    如果他沒記錯,這片熟悉的場地有東西可以利用。

    山貓再度撲過來,可德里奇彷彿背後長眼,就地向側前方一滾,完美避開了這一擊。

    它惱怒地喵了聲,匍一落地就彈起來,絲毫不給獵物活路。

    這時德里奇恰好滾到一塊石頭旁,連滾帶爬地躲在石頭後面,同時使出吃奶的力氣抬起石頭。

    「喵!」

    山貓恰好出現在他左側,德里奇不管不顧,手上驟然發力,怒喝一聲,石頭竟被徹底翻了起來。

    與此同時,貓爪伸到他面前,即將刺穿脖子的瞬間,被掀開的石頭下面猛然竄出兩條蛇,一左一右分別咬在一人一貓胳膊上。

    突然遭襲,山貓驚叫一聲,爪子也縮了回去,可德里奇卻沒有退。他陡然間完成了獵物到獵人的身份轉變,朝退縮的山貓撲上去,用僅剩的手摁住貓頭,一口咬在它的脖子上,如一頭野獸般狠狠撕扯著皮肉。

    山貓的肉體防禦力並不高,德里奇又是在驚呼癲狂的狀態下,很快,咸腥的血液就滾進了喉嚨。貓血就如放了太多鹽的魚湯,腥臭,難以下嚥,但德里奇大口吮吸著,絲毫不管兩條蛇正遊走在自己的後背上。

    也不知過去了多久,直到山貓不再掙扎,背上也多了毒蛇噬咬的傷口,德里奇才發覺自己親手殺死了這頭魔獸。

    他咧開嘴,沾染鮮血的面龐宛如惡鬼一般,卻露出了舒心的笑容。

    蛇毒逐漸擴散,他已經開始神志不清了。

    恍惚中,他看到周圍的光影如潮水般褪去,荒野重歸於黑暗,與此同時一道潔白的身影出現在面前,向他伸出手。

    他彷彿被無數道光芒包裹,渾身渾身暖烘烘、懶洋洋的。

    沐言老師不會讓我就這麼死了吧?

    昏過去前他這樣想道。

    用他的話來說,這似乎叫遊戲事故,我好歹算是半個官方……

    念頭尚未結束,他就徹底失去了意識。

    ……

    ……

    地下,看到光幕上的人漸漸睡著,茶茶才拍著小胸脯鬆了口氣。

    德里奇同學還真是勇敢呢,朱迪找了個好男人。她這樣想道。

    她小心翼翼瞥了眼光幕上的夏穆。

    「夏穆先生,謝謝你幫我。」

    「這是執行命令。另警告一次,請勿濫用管理員權限更改默認設定。」

    「嗯……」茶茶點點頭。

    德里奇強行關閉瀕死救援開關時她就看到了指示,原本是可以矯正的。但她早上受過沐言指示,同時這些天來德里奇悍不畏死的嘗試她也一直看在眼裡,便打算幫他一把……

    她明白這個人為什麼突然這麼勇敢,因為他想保護自己心愛的人。

    想到這裡茶茶咬了咬嘴唇。

    「對了,博學的夏穆先生,你能回答我一個問題嗎?」

    「能。」

    「我有一個好朋友,但是我傷害了她……那不是我的本意,可,可是,可是我還是傷害了她……我該怎麼才能讓她原諒我……」茶茶低聲道,聲音愈發微弱。

    夏穆彷彿陷入了宕機,或說沉默。

    反倒是妮可在背地裡急得直跺腳。

    「搜索你的數據庫啊木頭,想辦法套她話,讓她講講這件事啊!女孩子要對你講心事,是時候敞開懷抱溫柔地愛撫她了啊!你是要做一分鐘的亞薩西暖男,還是一輩子冷冰冰的木頭!快選啊!」

    夏穆依舊沉默。

    時間彷彿凝滯,茶茶不安地等待著答案。

    「或許……你可以寫信告訴她。」

    夏穆終於答道。
bpii 發表於 2019-3-28 01:44
第一百二十五章 改變(四)

  伴隨著一聲巨響,食人花倒地。

    耳邊傳來山呼海嘯般的歡呼聲,夜色鎮趕來圍觀的民眾和西蒙雇來的傭兵一齊大聲喊叫著費洛的名字,讚美他和隊伍裡的扈從們。

    費洛抹掉臉上沾染的綠色汁液,同樣報以微笑回應。

    但他沒有第一時間扔下武器,張開雙手擁抱同伴進行慶祝,而是腳步微錯,如鬼魅般來到西蒙身後。

    接著,匕首抵在了鎮長的脖子上。

    與此同時,隊內所有人各自來到西蒙的心腹身後,將他們全員制服。

    這一幕突如其來的變故讓眾人都驚呆了。

    「你,你幹什麼?費洛閣下,我,我們有事好商量……」

    費洛冷笑一聲,抬頭喊了句。

    「德列斯,你人呢?」

    「嗵」

    一具屍體被扔在西蒙面前,彷彿這就是回應。

    這是個昏過去的女人,一桶水澆下去,她便醒了。

    坎絲帕醒來後顧不上收拾那張姣好的臉龐,慌忙東張西望,目光最後落在西蒙身上。

    「西蒙,西蒙救我西蒙……他們,他們是安東尼請來報復我們的,救我啊西蒙……安東尼來找我們報仇了……他就是這個怪物,他就是這個怪物啊……」

    「滾啊!」西蒙臉色大變,吼道:「滾開啊女人!我和你沒關係!我和安東尼也沒任何關係!你這是污衊!赤裸裸的污衊!」

    兩人沒頭沒尾的對白宛如一團疑雲,在眾人頭頂徘徊,同時看向兩人的目光也多了懷疑。

    德列斯笑笑。

    他想起了一句文縐縐的話:無所謂忠誠,只是背叛的砝碼夠與不夠。

    他來到西蒙身邊,目標卻不是他,而是他的年輕侍衛長。德列斯拍拍那位年輕人的肩膀,稍作示意,後者抿起薄薄的嘴唇,略微遲疑後,終於堅定地站了出來。

    「我……我可以作證,鎮長和這個女人,他們,他們兩個通姦!」

    轟的一下,人群炸開了鍋。

    可爆料還在繼續,年輕人的聲音在林子上空飄揚,清白的太陽照耀著這一切。

    「安東尼先生也是被他們兩個合夥害死的!怨魂花出現後,鎮長,鎮長還以此為理由騙那些無辜的傭兵過來,在他們傷亡慘重時打掃戰場,只要帶著這個女人,拿她做要挾,食人花就不會傷害他!因為它是死後的安東尼變的!這一切都是西蒙的陰謀!」

    一束束目光投向西蒙,這其中交織著痛恨、失望、深邃等複雜的情感。但唯獨少了若幹個周目之前那種猶豫和掙扎。

    換言之,沒有人願意救他了,明眼人都看得出來,局勢已經被費洛的團隊完全控制。

    當局勢一邊倒時,沒人會傻乎乎地當出頭鳥。

    三皇子感覺西蒙在顫抖,心中不禁感慨萬分。

    多少個周目了,他終於如願以償地看到了眼前這位老謀深算的鎮長因為事情超脫控制而畏懼、害怕。

    然而西蒙的身體看起來因為畏懼而顫抖,實際上卻沒有一絲僵硬。

    相反,他的肌肉緊繃,就如一張拉滿的弓。

    費洛笑笑,微不可查地鬆開了手。

    西蒙瞬間抓住稍縱即逝的機會,如脫韁的野馬衝了出去。

    「叛徒!你們這兩個背叛者!」

    德列斯也毫不阻攔,看著他乾淨利落地痛死了坎絲帕和自己的侍衛長,就在他準備挾持自己時,上前輕鬆結果了他的生命。

    「呵,呵……我……你們……」

    西蒙捂著冒血的脖頸,最終含恨倒下。

    「我見過很多人渣,很遺憾,即使在這裡面你也算不上翹楚。」德列斯笑笑。

    ……

    ……

    「達成結局:『沒有比這更完美的了』」

    「評價:無數次失敗後,你終於意識到了動腦子有多重要。」

    「得分:100」

    費洛望著這個結果,一時間不知道說什麼好。

    不同於其他團隊遊走在三個地下城間,一個月以來,他始終在死磕這個副本。從最初的15分,到後來不打出各種比全滅結局還慘無人道的bad ending,一步步穩定在70、80,再到90,最終是今天的滿分。

    他本來在拿到一個及格分數時就打算停手了,但每次的結局都足夠深入人心,這位西蒙鎮長雖然只是晨星鄉下的小領主,可為人老奸巨猾,大智若愚,一次又一次把他玩弄在股掌之間,讓費洛始終嚥不下這口氣。

    終於,今天他將一切要素都完美整合在了一起。既沒有暴露一行人的真實身份,又背地裡收買了西蒙的心腹,還在某個月圓之夜押著坎絲帕去怨魂花面前懺悔,解釋清來龍去脈後這才與後者達成約定,會用西蒙的鮮血來洗刷他的罪孽,這一切的前提就是它假裝不敵,死於眾人之手。

    也唯有如此,才能在不引起夜色鎮動盪的前提下既解決了麻煩,又讓真相大白於天下。

    費洛長舒一口氣,正打算離開,提示音又一次響起。

    「您收集了所有結局,獲得彩蛋:白金獎盃」

    「持有白金獎盃的玩家將有機會率隊參與新副本的內測資格!」

    獎盃?

    內測?

    費洛懵了,這都是什麼東西?

    ……

    ……

    「聽起來……似乎是提前獲取情報的資格。」德列斯解釋道,一個月的接觸下來,他用自身的實力在團隊贏得了話語權——這也是應該的。

    「對傭兵而言,每當會出現血爪虎級大型委託時——這一類往往是某個地區的群居魔獸大面積氾濫,或是三大商會的隊伍要遠距離轉移……總之需要大量傭兵團合作。這個時候主持者就會將個別能入眼的大團長叫過去,提前告訴他們一些情報,以此來保證完成委託的幾率,然後才招募小型團隊……大概類似這樣吧。」

    費洛若有所思,他認同德列斯的說法,畢竟提示也說了是「率隊參與」。

    「總之這是個嘉獎,證明我們這個月的付出沒白費。」德列斯總結道,接著站起身:「那麼,委託完成,我也該離開了,諸位保重。」

    費洛微微錯愕地抬起頭,可從對方眼中看不到一絲欲擒故縱和遲疑。

    看樣子是真的。

    他不禁笑笑,「好吧,德列斯同學,如果有新委託我會繼續找你的。」

    「榮幸之至,費洛閣下。」

    「那麼再見,德列斯閣下。」
bpii 發表於 2019-3-28 01:44
第一百二十六章 求援(上)

   第二天,第49期報紙上,在犄角旮旯裡拋出一個重磅消息。

    塞拉芙將於不久後開啟新地下城,而且不同於現在的「御三家」(夜色鎮怨魂花,灼熱礦井和洛拉尼斯修道院),新副本的時間流速、內容進度完全固定,允許所有學員自由進入,同台競技,並且將伴隨更豐富的探索和體驗內容。

    又名「大型多人在線地下城」。

    總之,會更有趣,而且不會有宣講會為其預熱,一上來就是驚喜。

    但與之相反的是,在地下城正式開啟之前,工坊將會組建一次內測活動,供目前獲得了「白金獎盃」的玩家團隊提前體驗地下城。

    至於白金獎盃,則是塞拉芙的彩蛋,目前僅兩人獲取,一人是魔力灌輸榜與點卡積分榜的雙重榜首「灰燼」法師閣下,另一人則是三皇子費洛殿下。

    至於還剩多少枚白金獎盃,具體又該如何獲取……這些就由廣大學員自行探索了。

    ……

    ……

    不知什麼時候起,每三天看一次排行榜已經成了塞繆爾的習慣。

    每每看到自己的隊伍掛在地下城探索總積分榜首位,他都會為此感到欣喜。

    在巴裡的幫助下,他將兩撥人馬合在一處,又有庫蘭招募來的那些有真本事的法師,倒也拉起了一隻不錯的團隊,即使沒有德列斯這種人才,戰果也同樣斐然——不同於費洛死磕一個地下城,他們將注意力放在修道院和灼熱礦井裡,並始終保持著絕對領先。

    這倒不是避戰,而是塞繆爾對單一地下城的多周目冒險感到厭煩。

    他本沉浸在這種「戰勝費洛」的榮耀中,直到今天這份報紙將他打醒。

    白金獎盃?

    內測資格?

    這些都與他沒有一個金幣的關係,反而是被自己壓了一頭的費洛率先拿到了獎盃!

    這種嫉妒一度沖昏了塞繆爾自詡冷靜的大腦,他竟在極端不理智的情況下做出了愚蠢的行為!

    就在早上,看到那份報紙後,他發了瘋似的衝到費洛面前,面對著對方嘲弄的微笑,硬著頭皮詢問獎盃的來源……

    天知道他說出那句話後是多麼後悔,多麼屈辱,多麼憤怒,以及……多麼不願承認的羨慕。

    不,那不是羨慕,也不是嫉妒,是因為對方被彌婭眷顧,運氣好到逆天因而產生的憤怒!對不公的控訴!

    沒錯,就是這樣!

    他發誓,那小子看穿了他心底的想法,而且,更可恨的是,他一邊笑一邊輕而易舉說出了答案,絲毫不做隱瞞。

    「我們集齊了單個地下城的所有結局,就是這麼簡單,塞繆爾。不過我建議你探索其他方法,畢竟連法藍城的小孩子都知道,彩蛋如果能反覆獲取,就不叫彩蛋了。」

    該死!

    這個傢伙真該死!

    他這副該死的勝利者嘴臉!

    那種輕蔑的眼神,那種微微揚起的嘴角,那句輕飄飄的「彩蛋如果能反覆獲取,就不叫彩蛋了」……

    一切的一切,在心理作用加成下,都被塞繆爾視為費洛的嘲諷。

    必須狠狠的回擊!用最直接有效,最簡單粗暴的方式狠狠地回擊他!告訴他整座珈藍學院最聰明的人,是塞繆爾‧圖雷,而不是一個試圖率領賤民踐踏貴族尊嚴的落魄皇子!

    憤怒讓塞繆爾不理智,但也讓他用最高效的方式得到了第一手情報,同時,似乎也開拓了他的思維。

    他從費洛的話往其他方面思考。

    彩蛋從來都不會重複,究竟是重複在什麼地方?

    獲得的手段?所處的領域?

    ——費洛拿到了獎盃,來自於地下城的全結局收集。

    然而他在三個地下城共計獲得了260點積分也沒能獲得彩蛋……

    ——那個叫灰燼的藏頭露尾的膽小鬼也拿到了獎盃,因為他魔力灌輸榜和點卡積分的第一。

    他手下有一大批製作點卡的法師,自然明白這有多麼艱難。

    剩下的還有哪兒不會重複?

    地下城……

    魔力灌輸區……

    還剩下什麼?

    塞繆爾猛的站起來。

    沒錯,訓練場和競技場!

    他覺得自己看破了這個謎題,剩下的獎盃一定會在這其中誕生!

    既然地下城的獎盃來自於「全結局收集」,那麼是否意味著訓練場的獎盃來自於「全項目滿分」?以及競技場的「完成最高難度狩獵」?

    他不寄希望於後者的「全圖鑑狩獵」。有好事的學生將目前在競技場裡接觸到的魔獸做成了圖鑑,截止到昨天為止,圖鑑的總數為1455,這個數字還在以每天至少20種的速度穩步上漲……毫無疑問,這是一個沒有人可以達到的標準。

    想到這裡,塞繆爾逐漸冷靜了下來。

    既然剩下的名額會在這其中誕生,那麼自己該怎麼做?

    首先,他需要助力,更強,更高端的助力。

    他明白廣撒網的道理,可現在不是寄希望於人海戰術的時候。被他和巴裡這麼一攪和,學院裡真正有實力的人都藏了起來,即使費洛也只能靠自己這些年網羅的兄弟會眾。他和巴裡手底下的不過中上水平,平時聚集起來勉強夠用,到了這時候就完全不夠看了。

    就以競技場現在的榜首來說——那個化名「安茹大公」的傢伙,別人不知道他是誰,他可是再清楚不過了,那是傭兵工會會長的兒子,一身經驗不比德列斯差多少,可即便是他這種頂尖人才,在魔力灌輸區也被「灰燼」壓了一頭,在競技場也剩下一頭6級魔獸未能擊殺。

    那已經觸及了白袍法師的領域,不是靠經驗就能彌補的。

    至於訓練場,即使將魔法科、戰鬥科甚至非戰鬥科的所有項目都結合起來看,戴斯蒙‧邁爾斯的95.7分也是獨一檔水準,短期內無人可以超越——且不說那小子沒獲得獎盃,就算拿到了,他也是費洛的人。

    一想到費洛,就塞繆爾不由得眯起了眼睛。

    這位殿下還真是慧眼如炬,聽說這位在兩年前就以優異的成績畢業,而後在陰影腳步經過長時間歷練的新生代天才刺客早在五年前,也就是十五歲那年就與費洛是好友了……

    即便是塞繆爾也對這份高瞻遠矚有些佩服。

    等等……

    既然費洛可以找已經畢業的尖子生,那麼他……

    塞繆爾突然想起了一個人的名字。

    只是這令他神色有些複雜。
bpii 發表於 2019-3-28 01:45
第一百二十七章 求援(下)

克魯塞街區,克拉克莊園。

    「你們兩位倒是很少來。」

    蓋恩‧克拉克咧嘴笑笑,即便說著隨和的話語,可不經意間流露出威嚴卻讓兩個年輕人坐臥不安。

    無論怎樣,他們面前的都是這個帝國僅次於國王——某種程度上比國王還有權勢的男人。

    當然,也更強大。

    四十五歲就躋身白袍的天才法師、克拉克家族的現任家主、元素高塔曾經的十二主祭之一、俊美如精靈,眾法藍貴婦們的夢中情人……蓋恩的名頭簡直數不勝數,他的一生甚至可以作為騎士的模板。

    即便高傲如塞繆爾,愚蠢如巴裡,在他面前也始終規規矩矩。

    「路西安隨高塔去討伐異端,正在回來的路上,大概還有幾分鐘吧,我催過他了,畢竟讓客人久等也不是什麼好事。」

    「不忙,是我們來得倉促,我們會等他……」

    「我可以問問具體是什麼事嗎?」蓋恩隨手招來一尊舉著茶具的魔偶,微笑道:「或者讓我猜猜……和學院裡那傢伙搞出來的東西有關?叫什麼來著,塞拉芙?」

    塞繆爾尷尬地笑笑:「您猜對了。」

    克拉克微笑的同時,也有些驚訝。

    從那次溫泉鄉會談之後,他就從未放鬆過對沐言動向的偵查,可謂在背地裡瞭如指掌。

    毫無疑問,那個躊躇滿志的年輕人正在一步步實現當初的豪言壯語,他鼓搗出來的新玩意兒已然風靡了整個法藍城,現在要是誰不知道《霜與火之歌》,不瞭解學院的《塞拉芙》是什麼,恐怕會被當成是鄉下來的。

    但話雖如此,在克拉克看來,這還是兒戲了些。

    故事終究是故事,縱然《霜與火之歌》很精彩,卻沒什麼實際作用。而塞拉芙就更是如此,雖然神奇,也只不過是個遊戲,上不了檯面。

    ——又或者說,那小子的本意就是做出一個「高雅」的遊戲?畢竟他是個年輕人,貪圖玩樂的年輕人,自然懂得年輕人喜歡什麼。

    眼前這不就是?就連這兩個和他明顯處於對立面,平時連自家老爹都搞不定的傢伙也圍著他團團轉。

    但凡稍微成熟一些,稍微理智一些,就都不會被那種東西吸引,比如說自己的兒子路西安。

    一來他沒工夫在「玩樂」上,二來他也不需要通過那樣虛假的體驗來積累「經驗」。他足夠強大,也足夠堅韌,並且有高塔的幫助,本身就是一名經驗豐富的戰鬥法師。

    所以在蓋恩看來,沐言的作為終究只是小孩子的玩意兒罷了。

    不過這樣也好,高塔對珈藍學院早就垂涎不已了,如果這傢伙能控制學院,他們再控制這傢伙,對高塔而言也是一件省心省力的事。

    到時候以珈藍學院為要挾,十有八九可以讓威廉就範,這樣一來,議會六家盡數被高塔控制,就可以去除頭頂這個該死的龜殼。

    這東西既影響他與魔網的溝通,又阻擋了女神的光輝,簡直就是纏在腳踝的沉重枷鎖。再加上晨星最近發生了那種驚天動地的大事,蓋恩難免出現了幾分危機意識。

    他隱約有種預感,屬於凡人的時代即將過去,接下來要登場的無疑是神明。

    與那群復古、守舊、迂腐不堪的圖靈人不同,他懂的變通,他要想方設法讓珈藍在這個時代存活下去,而不是被神明交戰的餘波輕易碾碎,就像人踩死了一隻螞蟻。

    三人靜候一陣,克拉克從自家傳送室走出,身上還帶著一股沒洗淨的硫磺味。

    顯然他剛用過威力不小的火系法術,可白色法袍上卻沒有一絲污痕。

    「父親。」他沖蓋恩微微欠身,禮儀無可挑剔。

    「回來了。」蓋恩微笑,朝兩個客人努努嘴。

    塞繆爾望著路西安身上如雪般耀眼的白袍,眼神裡多了敬畏。

    作為同齡人,他還是走到這一步了。

    他才什麼年紀?十八歲?十九歲?這都不重要,就算是二十八歲也足以讓所有人震撼。

    路西安也看到了兩人,「我們去書房談吧,儘量快一些,我還有點事。」

    ……

    ……

    書房裡,路西安沿著書架上翻找什麼,時不時用法師之手從高處取下一厚沓古籍,順便召出兩個氣元素替他舉著托盤。

    塞繆爾在他旁邊溫言解釋著什麼,巴裡則繼續杵在後面。

    三人看起來就像位養尊處優的少爺帶著兩個傻裡傻氣的僕從。

    聽了半晌,路西安突然停手,轉了過來,「所以說,你們是要我回一趟學校,順便嘗試那個什麼……競技場和訓練場?」

    「沒錯,路西安,如果是你,一定沒問題的。你甚至可以在裡面挑戰最高難度之外的魔獸,它們——」

    「幻術的本質是欺騙,」路西安譏笑道:「你相信它就已經足夠自欺欺人了,還試圖讓別人也相信。如果你過分沉迷其中,我不介意帶你去看看什麼是真正的魔獸。」

    「不,路西安。」塞繆爾反駁道:「那比真的還要真,魔獸研究院的人也說過,即使是真正的魔獸,也不具備那麼強烈的攻擊慾望和戰鬥智商,甚至有人在裡面見到了龍!」

    「龍?」

    「沒錯,是龍!千真萬確,翱翔於天際,翅膀遮天蔽日的巨龍!」

    路西安難得做出一個誇張的表情,他嗤笑道:「那是整個洛坎僅次於神明的美麗生物,即使是涉足禁區的死靈法師都不敢讓別人輕易見到有關『龍』的幻術,以免從幻術中脫離,你們還真是傻得可愛……」

    「我知道你見過龍,路西安,我知道那是你引以為豪的事。」塞繆爾神色認真:「所以我才要你去看看,那種幻術塑造出來的龍是真是假,放眼整個法藍城,只有你能做到這件事,不是嗎?」

    路西安盯著對方的眼睛,塞繆爾毫不退讓。

    良久,路西安才輕笑一聲。

    「你進步了,塞繆爾,不再是以前那個沒腦子的傢伙了。」

    他連看都沒看巴裡一眼。

    「人是會變的,路西安。」塞繆爾看了眼他的白袍,苦澀道:「比如你,又比如我。」

    說完,他就帶著巴裡轉身離去。

    他明白,路西安突然微笑,就代表他被自己說服了。既然如此,自己就沒必要再浪費時間去確認,那樣反而會讓他反感。

    走出克拉克莊園,呼吸著克魯塞街區的新鮮空氣,塞繆爾才發覺自己不知何時出了一身的汗。

    「什麼時候,面對他的壓力也這麼大了……」他喃喃道。

    ……

    直到兩人走遠,克拉克公爵才出現在書房。

    他看著陷入沉思的兒子,輕輕喚了聲。

    「路西安?」

    「父親。」路西安從沉思中回過神。

    「怎麼了?在糾結要不要去麼?或許你真的該去看看,畢竟是那傢伙弄出來的東西。」

    「是啊,或許真的該去看看……」

    路西安笑道。

    話雖這麼說,但他心情卻有些複雜。

    四個月前的黃昏,在蜂巢裡——哦,它現在叫塞拉芙,是整個珈藍最有名的地方。

    在那兒,沐言對他說過:

    「在不遠的未來,如果塞繆爾和巴裡有求於你的話,希望你能看在我的面子上幫他們一把。」

    這句話此刻正盤旋在他的腦海中。

    就如幾分鐘前那一幕,他們真的來了。

    這有種……荒誕的感覺。

    他很討厭這種感覺,他不習慣一切都被對方掌握在手裡,就如那天的談話節奏一樣。
bpii 發表於 2019-3-28 01:46
第一百二十八章 龍

8月13日,教師公寓。

    沐言推開門,外面站著一個面無表情的年輕人。

    「呀,路西安同學,稀客呀,你也是來蹭飯的嗎?」

    路西安不為所動,「你的承諾呢?」他問。

    沐言眉毛一挑,「這傻孩子說的什麼沒頭沒尾的東西,我怎麼聽不懂?」

    「你說過,會讓巴裡不再活蹦亂跳,可你沒能實現自己的諾言,他甚至好端端地進了克拉克莊園,就在我面前,宛如一隻渾身散發著惡臭的蒼蠅。」

    「你說這件事啊……可我們沒規定時間,路西安先生。」沐言攤手道:「況且,你怎麼知道,我沒有做些什麼呢?啊,讓我猜猜,一定塞繆爾看了昨天的報紙後專程找到你,而你突然想起四個月前我們在塞拉芙的談話,因而一晚上都沒睡好覺,這才一大早故作矜持地上門來找我,為的是搞清楚這背後的故事?可你又不想開門見山地問,只能這麼拐彎抹角……嘖,累不累?」

    路西安臉皮微微抽搐了一下,面前這傢伙真讓人恨得牙癢癢。

    最可恨的是他還猜對了。

    「與這無關,沐言老師。」路西安輕輕轉移了話題,面露譏笑道:「那群沒見過世面的傢伙說你用幻術鼓搗出來一條假龍,威武不凡,傳得像真的一樣,事實上您壓根就沒見過吧?」

    「你特意上門就為了說這句垃圾話?」沐言笑笑,「你這嘲諷技能還不如巴裡點得高。」

    「怎麼,不敢承認?是在擔心自己拙劣的表演被我識破嗎?」

    「你見過?」沐言反問。

    「是的。不僅見過,我還參與了對它的圍剿——」

    「哈哈哈哈……」

    沐言扶著門框笑得直不起腰,年輕酷哥的臉色終於崩了,再好的涵養也架不住別人這樣嘲笑被他視為最高榮譽的東西。

    「您笑夠了嗎?」

    「別,別誤會……」沐言終於站直,他擺擺手,「說這些都沒有意義,其實我也不相信一個最近才穿上白袍的年輕法師大言不慚的說『自己參與過屠龍過程』,自信仰紀元以來,除晨星建國之初的黑龍災禍外,牧馬平原上再無龍的蹤跡,我也不知道你參與圍剿的是那隻亞種……總之,去塞拉芙看看吧,既然你自稱見過龍,那就再好不過了,我會為你準備一條新褲子——或者你可以吃了早飯再去?這裡面可加了本人特製的「勇氣藥劑」哦。」

    「哼……」

    路西安憤然離去,留給沐言一個報復性的後腦勺。

    「切,熊孩子,還治不了你?」

    沐言撇撇嘴。

    ……

    ……

    塞拉芙。

    路西安閉上雙眼,將感知散發出去,他想研究清楚塞拉芙到底是什麼東西。

    他很清楚這座廢棄的角鬥場先前是什麼樣子,可短短三個月時間,它就成了現在這樣宛如龐然巨獸般的存在。

    氣息隱晦、亙古,散發著一種內斂的威嚴,而且他根本無從察覺魔力流轉痕跡。

    很快,他的感知就蔓延到了天花板上,但一無所獲。那就是普普通通的牆面,上面甚至沒有篆刻魔紋與供能量流轉的凹槽。

    在地下?

    怎麼可能……

    他腳下踩著的是一塊明目張膽的塞氏回路,被一層透明玻璃隔著,象徵三環水準的藍色魔力在凹槽中流動,為漆黑的塞拉芙照明的同時染上一層詭異、神秘的氣氛。

    這甚至不需要用感知去窺探。

    「哼,裝神弄鬼。」

    路西安哼了聲,步入一間競技場的月室。

    月室展開的一瞬間,他捕捉到了這個過程。

    隨著他的步入,一個原點向四周擴散成一間沒有棱角的球形空間——這是即時生成的一「間」,就像法師在使用閃光術穿梭時暫留的空間線一樣,但那是線,眼前這是由線擴展開的穩定空間。

    斯貝克教授在《吃不完的千層餅》一書中詳細介紹了空間線的無窮性與即時性:只有當激活時它們才是具備實質大小的,處於蟄伏狀態時,並不具備形體。

    「所以它才能容納所有學生,甚至都不需要排隊麼……」路西安暗忖,光是這項能將即時生成穩定空間的技術就足以為高塔帶來無窮好處了。

    但現在不是想這些的時候。

    初次來到陌生的地方,他第一時間開始測驗自己與魔網的聯繫,確保時刻保持最佳的戰鬥狀態。

    他抬起右手,凝聚出一個火球。

    耗時不到一秒,與平時無異。

    他又用感知包裹著火球,將它高速投擲到遠處。

    224米後,火球脫離控制,在慣性下繼續向前,最後熱量耗盡消散了。

    「隨時延展的空間,確保我不會觸及邊界……既是穩定的又是變化的……這一點即便是高塔也做不到……」

    路西安喃喃道,眼睛亮了起來。

    他本以為這是趟浪費時間的旅途,可這還沒開始收穫就已經超過了預期。

    又接二連三試驗了幾項參數,確保這間月室能發揮他的所有實力,路西安這才念起激活月室的口令。

    說起來這口令也是古怪。

    「哈庫吶瑪塔塔!」

    話音落下,周圍突然亮起一絲微光。

    「歡迎使用競技場,請您挑選狩獵目標。」

    數以千計的魔獸虛影頓時圍繞著路西安漂浮在空中,放眼望過去,從最初級的山貓到六級魔獸異瞳貂都有。

    「龍,我選擇巨龍。」

    「超出可選範圍,沒有可供選擇的子菜單,體驗模式開啟。

    「溫馨提示,龍威的模擬過於真實,請確認自身實力不低於二環。」

    「確認。」

    「為確保服務質量,本次對話將錄入儲音水晶。」

    路西安嗤笑一聲,這一套還是挺唬人,不知道多少傢伙因此望而卻步。

    接著,黑暗消失,目之所及是地平線上逐漸升起的亮光,耳邊也傳來呼呼風聲。

    豐富的戰鬥經驗讓路西安明白,自己已然身處曠野之上,而且四周毫無掩體,因而凜冽的寒風灌了過來。

    ——正在逐漸降低的溫度也在說明這一點。

    似乎正是晨昏交接之時,東方既白,但太陽不再升起,這半邊黑色的天空中還殘存著繁星點點,雙月被烏雲籠罩,星辰就顯得格外明亮。

    隨著眼睛逐漸適應了昏暗的天色,週遭也逐漸明晰。

    荒涼的戈壁灘,腳下的碎石、雜草、倉促爬過的蜥蜴,窸窸窣窣的聲響被寒風吹得七零八落。

    路西安打了個響指,騰的冒起一團火光,以他為中心,在五米外圍成一個火圈。

    火焰迎風高漲,瞬間升至一人高。

    「如果有龍的話,這還不夠明顯。」

    他又搖搖手,火焰搖曳著身姿,如潮水般傾倒,沿著圓圈向外流淌,從高空看下去,火勢漸有燎原的勢頭。

    「現在足夠引人注意了吧……」

    似乎是為了印證他的想法,遙遠的天邊傳來一聲咆哮。

    聲音明明無比渺遠,卻好似在耳邊炸響的驚雷。

    路西安身體一震,無法抑制的寒意從腳底板竄到頭頂,整個人也呆在原地。

    即使他拚命告訴自己,這是幻術,是假的,可還是有種可怕的念頭從背後窸窸窣窣爬上來……

    人因為無知,會無視許多本該畏懼的東西,這或許是福或許是禍。

    但對他,對一個有幸見過巨龍,甚至與之戰鬥過的天才法師而言,這是天大的禍事。

    這叫聲無比純正,甚至比他見過的那條傷龍更加飽滿,中氣十足。

    尤其對感知敏銳的法師而言,即使隔著數千米遠,聲音也像迴蕩在耳邊,響徹心底。

    天邊,一道黑影迅速靠近,逐漸變大。

    狂野上呼嘯的寒風也因為這頭巨獸的到來不得不改變了方向,巨龍搧動翅膀,不可一世的火焰匍匐下頭顱,卑微的緊貼著地面,石子和雜草被風捲起,吹打在路西安的法袍上。

    呼——

    呼——

    遮天蔽日的龍翼緩緩收攏,一雙宛如琥珀的巨大眼睛冷漠地注視著他。

    路西安強迫自己直視對方的眼睛,緊咬著牙關,即使鮮血順著嘴角流淌也在所不惜。

    強烈的自尊心讓他抬起不斷顫抖的右手,可還沒來得及念出一個字,一聲龍吼就從面前綻放。

    「Fus-」

    強烈的氣流裹挾視野裡所有東西,火焰、雜草、砂礫與塵埃,彷彿下一秒路西安的身體也要一併碎裂……

    安魂曲響了好幾遍,路西安才回過神。

    「您剛剛與死亡擦肩而過,讚美彌婭吧……」

bpii 發表於 2019-3-28 01:46
第一百二十九章 知情人士

  8月15日,新的排行榜隨報紙一起出爐。

    最近蹲在發售點門口的人越來越多了,甚至還有斥候科的學員企圖撬開門鎖看看裡面究竟是什麼……

    於是在一連被不知名陷阱擊暈三個人後,他們終於打消了這種不切實際的念頭,老老實實等待開門,以及每天開門後那聲糯糯的「歡迎光臨」。

    耳朵尖的都聽出來了,這就是那位極樂鳥妹子。

    極樂鳥是常出沒於布瑞爾地區亂墳崗的食腐鳥類,而布瑞爾在以前是戰場,後來成了流放囚犯和處決死囚的地方,有人說布瑞爾的地下埋著五米深的屍骨,層層疊疊,再往下才是泥土。

    可這樣一個陰森森的地方,卻時常有羽毛鮮豔,尾巴修長,叫聲也異常悅耳的鳥類出現,它們就是極樂鳥,歌聲為死人而鳴。

    這一切都符合這個聲音響起的瞬間。

    「您剛剛與死亡擦肩而過,讚美彌婭吧……」

    這句台詞真是深深印刻在每個去過塞拉芙的人心中。

    話說回來,這麼多人圍堵著報亭,就是在期待剩下的內測名額會花落誰家。

    果然,這一期又給出了一個答案。

    競技場的第一不再是安茹大公,而是一個陌生的名字:

    路西安‧克拉克。

    新學員不知道這是誰,忙四處打聽,而老學員則一臉感慨。

    那個男人回來了。

    他甚至沒有使用代號,就那麼堂而皇之地站著上面,卻散發出一種難言的魅力。

    路西安成功擊殺了六級魔獸異瞳貂,這是競技場目前最難,也是學員可選的最難魔獸,畢竟即便是魔法科的老師都不一定能擊殺它。這只小獸也成功卡住了以「安茹大公」為首的一系列有力競爭者。

    但現在,路西安站了出來,成功拿到了第三座白金獎盃,也就是第三個內測資格。

    「果然是他,塞繆爾果然把他找來了……」

    一位知情人士喃喃自語,周圍的好事者立刻擁了上去,攛掇他講講這裡面的故事。

    「怎麼和塞繆爾扯上關係了?」

    「路西安不是早就畢業了嗎?」

    「他們以前關係很密切嗎?」

    見這麼多人圍過來,知情人的虛榮心得到了極大滿足,清清嗓子,

    「你們這些年輕人啊,平時還是要多聽,多看,不能什麼都不知道。很早以前,學院就有兩個團體,當然,不是塞繆爾和巴裡那種紈固團體,而是能包攬年中和年末兩次大比的尖子生團體,前者叫兄弟會,以當今三皇子費洛殿下為首,裡面還有陰影腳步首領韋德先生的兒子戴斯蒙,以及如今的斥候科精英奧康納、亞諾、雅各布等人。至於剩下那個,就是以路西安為首的血之契約了。

    「血契只要貴族,而且至少得是住在克魯塞街區,自珈藍獨立之前就有悠久傳承的古老貴族,更不要說頂尖的幾人都是議會家族的年輕翹楚。這部分學員在路西安的帶領下始終穩壓兄弟會一頭,尤其是路西安法師,年紀輕輕就參加了不少高塔組織的清剿異端的任務,戰鬥經驗異常豐富,這次能解決異瞳貂也毫無爭議,我看啊,整個珈藍學院恐怕找不出第二個有這種戰鬥力的人了。」

    「哼,德列斯也做過傭兵呢,」有人不服氣道。

    沒等知情人士開口,就有人嗤笑道,「傭兵?切,我也做過傭兵,我做過十二個任務,克魯貝爾街區的每一棵樹上都有我上躥下跳抓貓的身影,你是不是也要充滿崇拜的將我掛在嘴邊?」

    眾人哄然大笑,剛剛開口的小夥子瞬間漲紅了臉。

    「其實你們不該小覷了德列斯同學,」知情人笑笑,接過話茬繼續道:「據小道消息,現在兄弟會之所以能獲得白金獎盃,就是因為他用豐富的傭兵經驗幫助了費洛殿下。要不然塞繆爾和巴裡怎麼會低聲下氣地求路西安回來,為他們爭取競技場榜單榜上的內測名額呢?有時候一個人的實力不止體現在拳頭上,還有頭腦。」

    「大佬大佬,這內測名額有什麼用啊?反正未來的地下城總要和大家見面的,提前知道有什麼好處嗎?」

    知情人士用看傻子的眼神瞧了他一眼,「今年期末大比的試卷終究要攤在每個人面前,提前看一眼有什麼好處嗎?你這個問題真是無藥可救。而且這次的彩蛋,或說白金獎盃來自於地下城,那麼下一次或許也會誕生於地下城,對這群參與了內測的人而言,他們就有更大的把握再一次獲得獎盃,獲得下一次內測的機會……這是種循環,是種早期的資本積累。」

    「哇這也太不公平了吧?」有人埋怨道。

    「呵,不公平?」知情人士哼了聲,「我們都去了塞拉芙開門前的宣講會,我們也一同度過了塞拉芙開門後的每一分每一秒,我們體驗著同樣的地下城和競技場,可為什麼在我面前的諸位沒能獲得獎盃?事實就是我們曾經有機會,卻沒能抓住,等到了結果殘酷的擺在面前,你又覺得不公平了,哪有這種道理?」

    「沒錯,你自己沒有那個本事怨誰?」

    「就是,嫉妒可以,別這麼愚蠢……」

    「大佬別生氣,你知道另一個資格持有者『灰燼』是誰嗎?」

    「我不可能什麼都知道,你們說是吧。」知情人士攤手道:「不過我倒是勸諸位一句,沒事多鼓勵自己的法師朋友去塞拉芙積攢積分。當初報紙剛發售時,誰也不知道每三十期會有特典免費發放,現在隨著《比格紐斯》報的影響力越來越大,第一期特典在黑市上已經炒到300金幣一本。你們能想像這個數字嗎?三十期報紙不過才30金幣!可這世上也沒後悔藥賣呀。

    「沐言老師是個喜歡製造驚喜的人,誰能保證那個『點卡交易中心』的積分達到一定程度後法師們不會獲得特殊獎勵呢?連克魯貝爾街區的溫泉坊都有專為貴族服務的包月卡,塞拉芙這種同樣收費的地方為什麼不能有呢……既然為塞拉芙提供魔力的法師們能製造點卡,興許積分積攢到一定程度就能製造『月卡』了也說不定吧!」

    眾人一聽,頓覺有理,又嘰嘰喳喳地問了起來。

    「大佬大佬,你猜剩下的名額會歸誰呢?」

    「大佬大佬,那你知道剩下的名額在哪兒嗎?」

    「這我就不知道了。」知情人士站起身,看看四周,圍過來的人越來越多,忙舉手告饒。

    「我知道的都告訴你們了,我也該去排隊了,話說有哪位願意借我一枚金幣買報紙麼?」

    「大佬大佬,您拿去。」

    剛才最先提德列斯的小迷弟遞給他一枚金幣。

    「讚美你的慷慨。」他吹了聲口哨,接著瀟灑離去。

    人群這才散開,各自回味著剛剛聽到的話。

    誰都沒發現知情人士偷摸溜進教學樓後迅速拐進廁所,對鏡子抹了抹臉,這才露出一張成熟的面龐。

    「我真是越來越熟練了。」

    阿曼德抹了抹臉,戴上一頂帽子,壓低帽簷,沿原路繞了出去。

    ……

    ……

    小道消息的傳播速度堪比光速,尤其是在《比格紐斯》報成為全校焦點的時候。

    很快,大家就將阿曼德這段冗長的文字以訛傳訛成了兩點重要情報進行傳播,一,魔力灌輸的積分在未來會有大作用!二,兄弟會和血契互相爭搶內測資格已經勢同水火。

    對前者,法師們的態度有些微妙。他們在好奇未來會有何變動的同時,也有人開始懷疑灰燼是否已經拿到了額外好處,這才能長時間霸佔著榜首。聰明的人聯想到了上次那個誇張的一小時40分鐘,開始打探起洛伊‧希文的來歷和近況,而沒腦子的還在考慮這東西和性功能是否真的有關聯……

    但無一例外,他們都對魔力灌輸莫名重視了起來。

    至於後者,學生們大都是抱著看熱鬧的心態,並且不少人通過各種渠道聯繫到當事人的親朋好友男女朋友之類打探副本探索進度,畢竟不是所有人都能像三皇子或塞繆爾那樣供團隊終日泡在副本裡,畢竟費用也是一筆不小的開支,既然沒法親自去內測,那通過打探消息提前知道些什麼來向別人炫耀總可以吧?

    於是,洛坎的首批雲玩家逐漸誕生。

    只是這個時代的雲玩家還未轉職為眼高手低的雲鍵盤俠,因而對新鮮的事物都抱有敬畏和好奇,言語溫和不說,嚴謹又羨慕的態度還讓那些親身經歷副本、探索進度相當優秀的學員感到一股前所未有的榮譽和滿足感,起到了鞭策效果……

    隨著這種情緒逐漸發酵,費洛和塞繆爾他們自己都沒有預料到的氣氛逐漸形成,在不少人看來,能加入高端進度的攻略組儼然成為了能力的象徵,這甚至比學院中期和末期的兩次大比還管用。

    畢竟大比一年只有兩次,而報紙附表的榜單每三天就有一期,加之考量的是綜合素質,又是學員親身經歷過的內容,因而在他們看來說服力遠超學院……

    與之對應的,路西安作為近幾年來魔法科第一人,乃至全校第一戰鬥力的討論又因為他的這次返校甚囂塵上——雖然其本人毫不知情,就算知情了也毫不在意,但這消息還是漸漸傳到了校外,路西安‧克拉克再一次成了貴族們茶餘飯後討論的對象。

    至此,塞拉芙終於讓一些久持觀望態度的人坐不住了。
bpii 發表於 2019-3-28 01:47
第一百三十章 各方(上)

    傭兵協會。

    現任會長傑弗裡‧安德卡夫祖上也是貴族,他們是安茹城的管理者。可後來他的一位熱愛冒險的先祖為了籌集資金去冒險變賣了家產,甚至不惜賣了城主的位子,他們這才失去了貴族身份。

    不過福禍總是相依,牧馬平原上從此少了位安茹大公,卻多了盛產劍聖的安德卡夫人。

    直到家族傳承到傑弗裡這一代,安德卡夫人幾乎每百年就要產出一位劍聖,率領著冒險團隊在牧馬平原闖下赫赫威名,成為吟遊詩人嘴裡的時常歌頌的英雄人物。

    這也是他們一直操持著傭兵協會的原因。

    可對傑弗裡會長而言,自從他被父親——一位年邁,並且脾氣火爆的領域劍士從冒險隊裡硬拽回來並塞在這個位子上開始,生活就宛如從天堂來到了地獄。

    比起頭疼眼下這些事,他更喜歡在荒野上馳騁,在戰場上拋灑熱血。

    在珈藍這個法師多如牛毛、且法師大於一切的地方,經營傭兵協會就像在熱帶賣柴火一樣舉步維艱。

    那些年華正好的劍士、武士們寧願追隨一位法師,成為他的人肉護盾,也不願加入傭兵團出去歷練,更有甚者還學會了反向挖人。畢竟法爺裡的有錢人一個賽一個出手闊綽,給外界造成了法師群體人傻錢多日子舒坦的印象,於是法藍城的上層戰力基本都成了法師和貴族的護衛,層層篩選後才留下歪瓜裂棗待在傭兵團裡,正是這群人把腦袋別在褲腰帶上,卻做著不被人待見的活兒,久而久之,心態就逐漸扭曲。

    沐言說珈藍學院是泥沼,可整個珈藍又何嘗不是呢……

    本該崇尚勇武,驕橫跋扈的劍士們得過且過,毫無幹勁,日子過不下去了才考慮從其他冒險者身上撈一筆,這群老油條子——或說老混子們就成了傑弗裡心裡頭的一根刺。

    他們就像淤泥,能堵塞原本是清泉的流水,甚至將之變得污穢不堪。

    每年8月,是珈藍學院之外珈藍各地學院的畢業日(為了和珈藍錯開招生季),也是協會人員招募的旺季。

    每到這個時候,新鮮的面孔就一個接一個湧入魚龍混雜的傭兵市場,這群充滿朝氣,滿腦子浪漫主義冒險精神的新人也成了傑弗裡眼中拯救傭兵協會的希望。

    但是,毫無疑問,這是群新兵蛋子。多年冒險經歷告訴傑弗裡,每年這時候註冊的新人——被他視為希望的新人——在第一次冒險後最多能回來五分之一。他們中僅有一小部分死於魔獸,還有一大半死於貪婪的同伴,或對手,也就是上述提到的那根刺。

    可是該怎麼告訴他們這些?

    這是一種環境,是物競天擇,適者生存,無論出於什麼目的,他都不能干預,也無法干預,這觸及多方利益,光他知道的,明裡暗裡無數大傭兵團都在進行這樣的勾當,甚至還有和地方官紳勾結的——就如夜色鎮那樣。

    傭兵們就如生長旺盛的韭菜,誰都想割上一茬,他們自己也不例外。

    更何況,無數吟遊詩人和故事中有關傭兵的記載都在宣揚一個道理:實踐大於一切,婆婆媽媽的教會和信條都不是爺們所為,而且那些經驗老道的傭兵也更擅長用親身經歷教育毛頭小子,即使自己團隊的新人也不會無緣無故地關照。

    因為常年面對生離死別,換隊友比換衣服還勤快,所以傭兵們為了保護自己,首先學會了冷漠。沒人願意投入巨大心力來教導一個菜鳥。即便是德列斯,也是在尤金的團隊裡碰了幾次壁以後才摸清套路,跟在老瞎眼杜克屁股後面學了不少東西,何況那些不如他的人……

    正當傑弗裡為這件事頭疼不已時,突然聽說了有關塞拉芙的消息。

    他突然萌生了一個想法,便急忙召回自己在珈藍學院的兒子。

    也就是化名「安茹大公」的埃利爾。

    說起來埃利爾這個名字來自於傑弗裡的老爹。當年孫子被檢測出了魔法天賦,可把老爺子給高興壞了,他四處託人給孫子起了個精靈風格十足的名字:埃利爾,以此來保證他的魔法天賦如精靈一樣超凡卓絕。

    事實也的確如此,嚴格的家教和不凡的天賦讓埃利爾具備了遠超同齡人的實力,並且在父親和爺爺要求下,埃利爾從11歲起就長期住在荒野,參與傭兵的狩獵,自小就朝著戰鬥法師的方向邁進。

    按理來說這樣一個優秀的天才法師在法藍城也該被人們熟知才對,可事實上知道他的人並不多。

    誰讓他碰上了更妖孽的天才路西安呢……

    埃利爾繼承了爺爺和父親那樣執拗的性格,被路西安壓過一頭始終讓他不是滋味,於是即便達到了紫袍水準也沒有申請畢業。

    他在期待一個契機,一個能讓自己像路西安那樣風光無限的結束學生時代的契機,而非作為一個失敗者灰溜溜地逃走。

    直到塞拉芙出現,他認為自己等到了。

    然而——

    後來的故事大家也都知道,他先被洛伊搶了風頭,又被返校的路西安再次摁在地上摩擦……也是蠻慘的。

    但好在埃利爾這麼多年悲慘的日子都過來了,早就培養出了一顆大心臟。比起在意這個,他更在意能否幫父親牽上塞拉芙這根線。

    ……

    ……

    傭兵協會的會議室裡,劣質菸草味籠罩著上空。

    埃利爾也不明白,能被請過來的幾位團長們也不是抽不起好菸,為什麼還沉迷於那種廉價煙葉。

    獨眼龍吐了口眼圈,打量了幾眼埃利爾:「你老子把我們召集起來,自己又不露面,什麼意思啊?這屋子下面埋了炸藥?還是外面準備了幾十架軍用強弩?準備把我們一鍋端了?」

    「睜眼瞎你又在瞎扯淡了,老傑米對付我們用得著這麼大費周章麼,他那把門板大小的劍輪起來,把在場的人剁成火腿都不夠他轉兩圈。」滿臉橫肉的光頭冷笑道:「還是說你的的卵蛋縮回肚子了,這麼怕?」

    獨眼龍哼了聲:「萬一他昨天晚上在床上閃了腰,又或者被掏空了呢?」

    「哈哈哈……」

    「有道理,有道理……」

    眾人笑成一團。

    「安靜。」

    埃利爾實在沒法忍耐這群長輩這樣胡說八道下去,雖然知道他們本性如此,但這語言還是一個比一個粗俗。

    「這次請各位來,是想商量一件事。關於向珈藍學院提出使用塞拉芙的申請。」他解釋道:「我已經說服了父親,如果諸位也同意加入,我們就能以協會的名義向院方遞交申請。」

    「塞拉芙?什麼鳥東西?」

    「聽說是學院裡鼓搗出的玩具,一間可以容納很多人的暗室。」一個紅頭髮的刀疤臉笑道:「還記得佩雷斯家的露天派對麼,恐怕是那玩意兒,現在的年輕人越來越會玩了。」

    佩雷斯家的露天派對指的是一樁性醜聞事件,即巴裡的某位表兄帶著一群貴族和妓女搞無遮攔大會,因為喝了太多添加催情劑的罌粟花奶,甚至有兩個身體虛弱的貴族當場****。

    此消息雖然被封鎖,但怎麼可能瞞得過八卦的傭兵?這群傢伙找到當天為莊園提供酒水進貨商,以及負責打理現場的雜役們,東拼西湊將整件事搞得完完整整,還讓手底下的吟遊詩人加上文學渲染,硬生生搞成了公開的秘密。

    這話一出,又響起一陣男人的笑聲。

    埃利爾怒了,一巴掌拍在桌上,結實的長桌瞬間被烈焰籠罩,好在圍坐在兩邊的團長一個比一個身手不凡,靈活地四散躲開。

    他們很少見埃利爾,更別說見他發怒了,大家都知道傑弗裡家的小子是個法師,可卻沒人知道厲害到這種程度。

    畢竟,這可是法師呀……

    「現在閉上你們的嘴,接下來誰敢插嘴就給我滾出去!」埃利爾大喊道。

    果然,這一招十分有效,幾個原本笑嘻嘻的團長都老老實實坐了回來。

    埃利爾鬆了口氣,暗忖父親說得真對:別給那群老狗好臉色看,要打罵他們才管用。

    他隨即清清嗓子,講述了一遍塞拉芙的各種設施。

    眾人起初將這番話當成笑話在聽,但隨著愈發深入瞭解,就越覺得不可思議,漸漸半信半疑起來。

    埃利爾講完後,會議室陷入了沉默。

    「這聽起來……可信度比佩雷斯家的露天派對還低。」有人吭聲道,可是被埃利爾瞪了一眼,頓時住嘴。

    獨眼龍用僅剩的一隻眼瞪著埃利爾:「小子,你能把我們幾個弄進去試試嗎?老子不信世上還有這麼神奇的東西,我們把腦袋夾在褲襠裡賣命半輩子得來的經驗,別人不用流一滴血,躺進去做做夢就能得到?那個叫沐言的小子是神嗎?即使神明也沒有這麼不公平吧?」

    埃利爾早就料到會有人這麼問,輕輕打了個響指。

    「我帶了一個人來。你們或許認識他。」

    門被推開,德列斯一臉平靜地走進來。

    「喲,這不是尤金的寶貝兒子麼。」有人打趣道。

    「尤金?尤金不是回費伍德種地了嗎,而且他不是還沒結婚……」

    旁邊立即有人解釋:德列斯是幾年前那批「嫩瓜」裡進步最快的,加上他是珈藍斥候科出身,見識、膽量、雙商都領先同齡人一大截,因此很快收到了來自各大團隊的橄欖枝。

    可這小子因為感謝尤金的賞識,多數時候待在他的隊伍裡,加上每年要花費大量時間在學院,只有個別時間才會出現,要不然早就被這幾個大團長招攬來了。也正因如此,有人戲言他是尤金的私生子。

    畢竟一個頭腦清晰且手段過硬的斥候對團隊而言就像法師的感知,獵人肩上的戰鷹,在團隊裡的重要性不言而喻。

    德列斯目光掠過眼前這些人,他認識每一張面孔,只是現在感覺有些微妙。

    半年前,他還在盤算著畢業後該加入哪個團隊,可現在,經歷了這麼多事,他的心態已然發生了變化。

    至少,這些人的身影在他眼裡也沒以前那麼高大了。

    或者說,他站得更高了。

    「諸位。」他站在埃利爾身邊,微微頷首。「諸位剛才的話我都聽在耳朵裡,你們的擔心是多餘的。

    「塞拉芙的體驗無法和實戰經驗相提並論,但它至少是真實的,不是兒戲。它可以讓一個畏懼戰鬥的普通人在連續被山貓撕碎一個月後鼓起勇氣咬破它的喉嚨,那麼自然也可以讓一個新兵蛋子殺人後不再嘔吐……我想你們應該明白這意味著什麼吧?」

    眾人陷入了沉思。

    德列斯知道,他們會做出一個明智的決定。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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