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架空歷史] 長寧帝軍 作者:知白 (連載中)

 
V123210 2018-7-3 19:43:34 發表於 歷史軍事 [顯示全部樓層] 回覆獎勵 閱讀模式 1080 614164
V123210 發表於 2019-9-20 06:49
長寧帝軍 第一千零六十六章 兩個男人


    孟長安上車之前回頭看了茶爺一眼,想了想後多說了一句:「冷子太傻,他總覺得這個世界上對每個人都能將心比心,這個世界上有些人天生沒良心,能走到他對面去的人都是些什麼人?況且,也許他在乎的人也未必都那麼在乎他,哪怕是陛下。」

    這些話,身為大寧刀兵大將軍的孟長安不該說,可那要看在誰面前。

    茶爺點了點頭:「冷子的性格如此,改不了的。」

    「我知道。」

    孟長安笑了笑:「不需要他改,他覺得這世上事事處處都有溫暖,那就讓他一直這樣下去,不溫暖的地方他不在就可以,我在就好。」

    他笑道:「你們兩個,一個比一個傻。」

    茶爺嘆道:「拔刀吧。」

    孟長安哈哈大笑,上車,揮手。

    匆匆而來,匆匆而去。

    茶爺看著馬車走遠,又看向那裝滿了幾輛大車的禮物,想著孟長安這個傢伙啊,難道不傻?

    幸好他是個男的,他要是個女人的話,好有威脅啊。

    想到這茶爺覺得自己果然很傻,於是傻笑起來。

    「娘。」

    小沈繼看了看他娘:「你笑的有點傻。」

    茶爺問:「屁孩,你聽說過一招從從天而降的木棍打屁股嗎?」

    小沈繼撒丫子就跑了。

    小沈寧跑過來,遞給茶爺一根小木棍:「娘,從天而降了。」

    茶爺接過來小木棍:「連你一起打。」

    小沈寧也撒丫子跑了。

    在院子裡坐下來,風依然寒冷,兩個孩子被風吹的流鼻涕,可茶爺沒打算讓他們回到溫暖的屋子裡去玩,體質這種事天生的好也可能抵不過後天的糟蹋,冷子曾經說過,如果不是小時候吃過的那麼多苦,他也不會有後來的一身武藝,所以對孩子的態度茶爺向來是疼歸疼,鍛鍊歸鍛鍊。

    如果是在長安的話每隔一段日子還能收到冷子的來信,寫滿了土的掉渣的情話,可她喜歡看,每一次看還都會怦然心動,可是這次不一樣,冷子在西域,應該還是在大寧之外的地方,書信往來都不方便,所以她真的很想很想那個傻小子。

    她知道,那個傻小子也一定真的真的很想她。

    在距離她所住的地方大概三四里遠的地方有一座矮山,高坡上修建了一座望海亭,這裡距離海邊大概幾十里遠,站在這矮山頂上已經能看到遼闊無疆的海,只是山頂上的風更大些,這麼冷的天氣沒什麼人會上來,當地人是肯定不會上來的。

    可此時此刻亭子裡就有幾個人,舉著千里眼看著,看的卻不是大海的方向。

    「聽說這個女人武藝很強?」

    「據說是。」

    說話的是個光頭男人,看起來三十幾歲年紀,光頭上有個刺青,是一個很猙獰的狼頭,能刺青在頭上的人一般都不是什麼善人,善人才不會無聊的在頭頂上扎針玩。

    舉著千里眼的男人看起來大概二十七八歲,和光頭男截然不同的是他的頭髮很長,梳了一條大辮子,一直垂到身後小腿肚的位置,於是看起來便多了幾分yin柔氣。

    除

    了他們兩個之外在涼亭裡還坐著一個女人,大概也二十幾歲年紀,這麼寒冷的天氣只穿了一條長裙,裙子開衩還不低,一直到大腿根附近,也不知道她冷不冷。

    「搞清楚是誰給國師寫信了嗎?」

    女人把玩著手裡的一把匕首:「想都想不到,寧國之內居然還會有人主動聯繫國師,而且還準確提供了沈冷家人的位置。」

    「還不知道。」

    大辮子的男人回頭:「不過是不是可以確定這個人應該位高權重,不然的話怎麼能接觸到這些消息。」

    「那倒是可以確定。」

    女人起身走到大辮子身邊,指了指茶爺住所的位置:「看起來這個給國師寫信的人很恨這個女人,不過想想看,應該是恨極了她丈夫才對。」

    「先別去管是誰給國師寫信了,先說怎麼生擒這個女人......你們看看,機會不太多。」

    光頭男道:「那院子四周都佈置著戰兵人數還不少,距離不到二里就是軍營,幾十里外就是水師大營,要想在這種情況下把人帶走有點難。」

    「再難也得把這些人帶回去,國師的命令,如果人帶不回去的話,那麼我們也不用回去了。」

    大辮子男人道:「這個女人的丈夫就是寧水師大將軍沈冷,據查沈冷無比在乎他的妻兒,如果能把她和兩個孩子帶回黑武,沈冷就算握在國師手裡了,寧促使了我們黑武內亂,國師說,當以其人之道還治其人之身,這是寧人的一句古語,想想看還是很有道理的,沈冷的兄弟孟長安是寧東疆大將軍,還有一個兄弟唐寶寶會是寧西疆大將軍,而且沈冷還和軍中諸多將軍是生死之交,一旦逼迫沈冷造反,寧之內亂遠超我們黑武國內的戰亂。」

    光頭男笑了笑:「是啊,我們黑武現在只不過是一個不足為慮的長公主,手裡沒幾個兵,也沒多大地方,國師只是太在乎那個賤女人而已,如果國師不在乎了,殺了她難道很難嗎。」

    「沈冷若反,整個寧國都會陷入內亂,給國師寫信的人篤定的認為沈冷在乎他的女人和孩子超過在乎寧國,只要我們得手,沈冷就會任由擺佈。」

    大辮子男人笑道:「機會看起來很少但不等於沒有,她一定會出門,出門就是機會。」

    他手裡拿著一串手串在把玩,也不知道是什麼材質,看起來已經油亮油亮的,黑的像是寶石。

    「沈冷和孟長安殺了我們多少人,如果能讓他們兩個反了的話,那麼才算真的報仇了,讓他們把屠刀朝著寧人自己砍下去,想想就很美好。」

    「盯住了吧。」

    大辮子看起來應該是首領,他吩咐了一聲,側頭看了看身邊女人,視線不由自主的落在那兩條大長腿上,他眼神飄忽了一下,轉身往山下走:「石呂奇,你留在這繼續盯著吧。」

    光頭男嗯了一聲,抬起手在自己光頭上揉了揉:「你們又要去快活嗎?媽的,把我一個人留在這。」

    大辮子男人樓著那女子的腰往山下走:「明天你快活。」

    女人瞪了他一眼,可這一眼裡卻只有妖媚。

    就在這時候山下有個人緩步上來,穿著一身長衫,身上披著一

    件大氅,身材修長,懷裡抱著一把長刀,他低著頭看著台階走路,似乎完全沒有注意到山上下來的人。

    大辮子男人和那個女人剛往下走了沒幾步,看到下邊人上來立刻停下,兩個人對視了一眼。

    抱刀的年輕漢子走到不遠處也停下來,抬起頭看了看那兩個人,然後笑了,露出很白很整齊的牙齒,看起來真是個帥氣俊朗的男人,所以連那個妖嬈的女人眼睛都亮了一下,尋常的男人自然不會入她的眼,可這個男人確實太好看了些,不是那種yin柔的好看,而是陽剛的好看,雖然穿著長衫披著大氅,可依然可以看出來身材好的不像話,肩寬腰窄腿還長,袖口挽著,小臂上的肌肉看著讓人覺得那線條簡直不能更完美。

    「你要上山?」

    大辮子男人問了一句。

    抱刀的男人點了點頭:「上山,趕時間。」

    女人眯著眼睛看著他:「上山為什麼還趕時間?」

    抱刀的男人回答:「因為等你們下山有點慢,只好我上來。」

    一瞬間,女人的臉sè變了變,手裡不知道什麼時候垂下來一條鞭子,那是一條軟鞭,可卻是金屬打造,像是長蛇的骨頭一樣。

    「你們不該站在這麼明顯的地方。」

    抱刀的男人很認真的說道:「我有一個習慣,不管去什麼地方都會仔細看四周的地形,尤其是制高處,恰好看到你們,如果春夏秋三季這裡有人我都不會在意,可這是冬天,這麼冷的天氣本地人不會跑到這上面吹冷風,外地人看海的話,為什麼背對大海方向?」

    大辮子男人的手裡滑下來兩把短劍,左右手分別握住一把。

    光頭男人已經打開了地上那個長長的木盒,木盒裡是一把至少一尺寬的巨劍。

    「唔。」

    抱刀的男人看到那把巨劍後眼角微微一抬:「黑武劍門的人。」

    「他手裡是直刀,寧軍制式直刀。」

    光頭男人扛著巨劍走過來,眯著眼睛看著那抱刀的男人:「看來我們低估那個女人,她在四周還安排了人監視著這高處。」

    「沒有。」

    抱刀的男人笑了笑:「她哪有你們想的那麼心思細,她傻的,一般來說她根本不關心自己幾丈之外發生了什麼,她從來都對這些不感興趣,至於幾丈之內,她也不怎麼在意,拔劍就是了。」

    他抱著刀繼續往上走:「只是你們運氣不好,恰好我來,恰好我看到。」

    就在這時候他忽然楞了一下,抬起頭看了看涼亭上邊,在涼亭頂端那個尖尖的地方還站著一個人,穿著一身布衣長衫,負手而立,風那麼大,他站在那卻紋絲不動,動的只有他的布衣。

    看到這個人之後抱刀的漢子嘆了口氣:「早知道我就不來。」

    站在涼亭上的那個男人則笑了笑,做了一個請的手勢:「你來。」

    抱刀的男人當然是孟長安,站在涼亭上面的男人當然是楚劍憐。

    「為什麼是我來?」

    孟長安問。

    楚劍憐道:「我出手比較值錢,茶兒又是個吝嗇的。」

    孟長安想了想,還真是很有道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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長寧帝軍 第一千零六十七章 果然不好搞

    孟長安無奈的搖了搖頭:「你老人家出手值錢,還不是你老人家自己定的。」

    「我?」

    楚劍憐一怔:「老人家?」

    他哼了一聲,轉身從涼亭上飄然飛下,看也沒看孟長安一眼就走了,孟長安心說這叫什麼......

    用長鞭的女子笑起來:「寧人果然都很奇怪,為什麼就不留下來幫幫你呢?可惜了你這麼好看,一個打三個,我不覺得你能贏。」

    孟長安看了看懷裡抱著的黑線刀有些感慨:「確實很少打三個。」

    那女子笑了笑:「那要不然你跪下來舔-我的腳唄,我可以留著你。」

    孟長安居然點了點頭:「好啊。」

    然後邁步向前。

    用巨劍的光頭從後邊大跨步衝過來,人距離孟長安還有至少三四步遠的時候那把巨劍橫著輪起,這劍太長了些,可依然不可能有三四步那麼長,可他把劍掃出去劍到達一定位置後忽然減速,而他的人則被巨劍甩了過來,人在半空之中雙腳朝著孟長安的胸口狠狠一蹬,這動作行雲流水,而且違反常識,劍客之所以是劍客,當然是因為他用劍做武器,可是他的劍法卻是把自己做武器。

    啪的一聲。

    那雙腳就要踹在孟長安胸口的瞬間,孟長安才看起來有些像是恍然大悟般的移動了一下,卻恰到好處的避開那雙腳,右手依然抱著他的刀,左手伸出去抓住光頭的一隻腳腳腕,啪的一聲輕響,腳腕被攥的結結實實。

    砰!

    砰砰砰......

    連續幾聲悶響,光頭漢子被孟長安在地上來回摔了四五次,腦殼都癟進去了,兩邊的地上都是血跡,孟長安摔了他四五下之後還把人拎起來看了看,那人軟綿綿的在他手上哪裡還有生機,他像是覺得不相信人就這麼死了,還抖了抖。

    大辮子男人和長裙女子立刻後撤,兩個人同時變了臉sè。

    「唔。」

    孟長安把屍體隨手扔出去:「現在是一打二,總算好打一些了。」

    嗖的一聲輕響,那條長鞭朝著孟長安的脖子捲了過來,這條長鞭是金屬打造看起來猶如一整條蛇骨似的,鞭子兩側邊緣皆鋒利如刀,若是被纏住脖子的話只需輕輕一發力就能把人的脖子切斷。

    在那鞭子飛過來的時候孟長安抬起手將黑線刀舉起來,啪的一聲,長鞭捲住了他的刀鞘沒能纏住脖子,長裙女子怔了一下,立刻手腕一抖想把長鞭拉回來,孟長安握著刀鞘的右手往後一拉,長裙女子立刻就朝著他衝過來,不得已,長裙女子只好鬆手。

    就在這一瞬間,孟長安沒有繼續朝著長裙女子出手,而是立刻轉身,手裡的黑線刀出鞘,在那一刻,彷彿真的有一道閃電炸亮了天空。

    他突然轉身向著身後出刀,刀從上往下斬落,匹練如虹。

    噗!

    刀子從頭頂切進去從胯下切出來,一閃而過,緊跟著又是噹的一聲,刀子劈在地上的石板,直接將石板斬開,石板守力巨大,在被切開的那一瞬間,石板下邊壓著的土從縫隙裡往外噴射出來。

    土往上噴,血往下淌。

    內臟和血液嘩啦一下子掉落一地,血糊糊的也看不出來都是什麼東西,人不管多好看,內臟流了一地都不會好看。

    兩隻手分別住著一把短劍的大辮子男人表情凝固,兩隻眼睛雖然越來越遠可是眼睛裡的神情一

    模一樣,刀子從他頭頂到胯下,人在那一瞬間被一分為二,兩片屍體落地,血污順著山坡往下流,看起來格外血腥,他在長鞭女人出手的瞬間就繞到了孟長安背後,可是哪想到孟長安出手會這麼快這麼凶。

    一刀劈開那大辮子男人,孟長安再次轉身,正好那個手裡已經沒有了兵器的長裙女子衝到他面前,他一把掐住那女子的脖子把人舉起來,單臂舉過頭頂。

    「我這個人喜歡抬頭看,不喜歡低頭,所以沒辦法跪下來舔你的腳。」

    孟長安單臂舉著人往前走了幾步,彎腰從地上把那把巨劍撿起來,巨劍在他左手中轉了半圈,然後他鬆開手猛的往下一拍,劍柄轉過來戳在石板上狠狠戳了進去,那不是劍尖而是劍柄,巨劍的劍柄很長而且遠比尋常長劍的劍柄要粗,就這麼好像戳進豆腐裡一樣戳進石板。

    「我舉著你會累,換個東西,我頂你。」

    說完這句話孟長安把女人放在了劍尖朝上的巨劍上,後背對著劍尖,他一鬆手,那女子就疼的一聲哀嚎,她真的算是一個很漂亮的女人,尤其是這個姿勢下,長裙分開,那兩條長腿便展現出來,白且好看,還很修長,奈何孟長安似乎就是個無情的人,隨著他的手鬆開,巨劍刺穿了女人的後背然後是前胸,這劍有一尺多寬,女人的身體滑下去,劍露出來,從胸口切到小腹。

    孟長安轉身想走,忽然間想起來如果這麼走了豈不是虧了,於是從屍體上翻了翻,果然翻出來不少金銀,於是覺得好賺。

    可是一轉念這點錢確實遠不夠楚劍憐出手的標價,所以又不覺得開心了。

    距離此地大概四五里,就在茶爺住所只隔著兩條街的客棧中,有個身穿長衫的年輕男人放下千里眼後常常吐出一口氣:「果然,先用三個蠢貨去試探一下是對的。」

    他把千里眼放在旁邊桌子上,視線落在窗外:「靠近容易,殺進去難。」

    回頭看了看,屋子裡倒著四五具屍體,那是天機票號的人,就在茶爺住所四周戒備,可是顯然他們幾個人還沒有來得及示警就被殺了。

    「咱們現在去應該來得及,那兩個高手在對面山上。」

    另外一個人低聲說道:「此時那院子裡只有沈茶顏和兩個孩子。」

    「你低估他們了。」

    年輕人笑道:「如果沈茶顏這麼容易被抓或是被殺,你不覺得她應該已經死過很多次了嗎?我們潛入寧國的人已經被廷尉府打擊的剩下寥寥無幾,而給師父寫信的人依然能準確找到他們之一,就足以說明我們的人其實差不多全都暴露,由此可見寧人的可怕,不嚴謹人怎麼會查到那麼多我們的人,所以這附近必然還有高手,他們行事沒有你想的那麼草率。」

    年輕人道:「把屋子收拾一下,不久之後會有換崗的人過來,別讓人家收拾屋子,不禮貌。」

    他手下的一群黑衣人立刻動了起來,將屍體一具一具的抬到樓下,樓下客棧一層也滿地都是死人,包括住戶和客棧老闆一家,屍體都被堆在一層還用床單蓋好,這些黑衣人居然打來了水把樓梯和地板都清洗了一遍,如果是跟著別人的話這種事他們當然不會做,可是跟著那個人,他們連一絲質疑都不敢有。

    那是國師最疼愛的弟子,也是國師的關門弟子,更是唯一一個被國師點名為掌教繼承者的人,他非但可怕,而且有潔癖,他走過的地方不能有髒污沾到他的鞋子上,他所在的屋子裡

    必須整整齊齊不能雜亂,如果看到這些他會煩躁,他煩躁的時候殺人就會很凶殘。

    他叫僕月,名字是心奉月取的。

    「走吧。」

    僕月轉身:「放棄了,這次不去了。」

    他走出客棧,就好像是個住客一樣正大光明的走出去,而其他人則都是從後窗掠出去的,出了門之後他忽然來了興趣,沒有往後走去找他的手下人匯合,而是朝著前邊那條街走了過去,他背著手往前走,一邊走一邊往左右看著,似乎這裡的風景他很喜歡。

    走到前邊那條街上朝著茶爺住所轉過去,依然走的不快,慢慢悠悠,快到門口的時候聽到女人和孩子的聲音,他忍不住有些錯覺,那樣的女人真的會很可怕?一個忙於照顧孩子忙於家庭瑣事的女人,又怎麼可能是個可怕的劍客。

    可是他不會大意。

    路過門口他往院子裡看了看,然後看到那個很漂亮很漂亮的女人手裡拿著一根木棍正在追孩子,孩子在前邊跑,一條巨大的黑獒在給孩子們打掩護,歡聲笑語。

    他腳步一停,黑獒的腳也一停,人往院子裡看著,黑獒往門外看著。

    僕月朝著茶爺歉然的笑了笑,然後邁步繼續往前,茶爺看著那個年輕男人經過微微皺眉,而僕月卻沒有停留,依然保持著猶如遊覽一般的速度往前走,依然背著手。

    「娘,那是誰?」

    小沈寧指著外邊問了一句。

    「娘不認識。」

    茶爺把孩子抱起來,黑獒已經到了門口,它的耳朵豎著,眼神裡都是警惕。

    那是一個寧人,最起碼是個中原人,相貌,體型都不會錯。

    茶爺沒有去多想,她又怎麼可能想到黑武國師心奉月的關門弟子會是個中原人,就連黑武國內都沒有幾個人知道僕月的身份,他被心奉月收為弟子之後就一直都在閉關,從入門到出關一共二十年整,二十年他除了見心奉月之外沒見過任何人。

    出關之後才知黑武已經大變,他的師兄們被寧人殺了不少,所以他只能先去劍門做事,忽然有一天心奉月找到他,讓他去一趟寧國,把一個叫沈茶顏的女人帶回黑武,一定要活著帶回黑武。

    很漂亮。

    僕月一邊走一邊想著,大概是自己見過的所有女人之中最漂亮的一個,雖然她已經是兩個孩子的母親,算起來應該不會太年輕,可是依然很有青春氣息,像是一個涉世未深的小女孩般純淨,偏偏又有一絲絲成熟女子的韻味,所以讓人印象深刻,最主要的是她長得好看,很好看。

    他迎面走過來一個身穿布衣長衫的中年男人,看起來四十幾歲的年紀,不過僕月一眼就看出來那絕非真實年紀,這個男人眼神裡有歲月。

    他微微頷首一笑,迎面而來的人也對他笑了笑,兩個人擦肩而過。

    就在他往前走了幾步之後,那個中年男人回頭:「中原人?」

    僕月也回頭,點頭:「寧人。」

    中年男人嗯了一聲,轉身走了。

    在那一刻,僕月忽然覺得自己距離死很近。

    他想著,若是自己回答的不是寧人而是中原人三個字,應該已經打起來了吧,也許會受傷。

    這個大寧天下,除了楚劍憐自己還以中原人自居而不說自己是寧人,還有誰說自己是中原人。

    「果然不好搞。」

    僕月輕嘆一聲,邁步離開。
V123210 發表於 2019-9-20 06:49
第一千零六十八章 首念


    東疆風大月明,此風月是人間風月,不是人間風月。

    兩個孩子都已經睡熟,茶爺坐在院子裡看著天上的明月發呆,怎麼看那月亮上的紋路都像是那傻小子臉的輪廓,越看越像,越像越想,越想越看,看的入了迷,還會想著哪裡的紋路不太對,不知不覺間還伸出手指在月亮上勾勾畫畫,似乎是想把不像的地方改一改。

    這大概就是小女孩的心思。

    一如既往,院子裡的樹上掛著一個小小的鐵環,哪怕到了現在茶爺的劍依然沒有放下,她放下的只是殺人念,而非殺人技。

    她想著月亮上是不是有一雙眼睛看著人間,如果可以租那眼睛就好了,租下來每天看著那傻小子該是很好玩的一件事,他在西疆之地,傳說吐蕃那邊的番邦女子別有風情,可茶爺擔心的不是這個,她從來都沒有想過冷子會對別的女子動心動情,這世上女子婉約不過莊若容,嫵媚不過林落雨,典雅不過小張真人,可是在那傻小子眼裡看不出這些,若問他,他大概只是回答一個好看而已。

    茶爺想著那麼好那麼傻的一個男人從小就被自己霸佔真是好運氣,而她不知,傻冷子也不止一次想過,如茶爺這麼好看這麼傻的一個女子從小就被他霸佔真是好運氣。

    就在這時候院子外邊響起輕輕的敲門聲,長短不同,那是天機票號的人特殊的信號,可是茶爺卻沒有直接去開門,而是回身將立在牆邊的破甲抓起來。

    「夫人。」

    門外傳來聲音:「夫人不必開門,只是請夫人小心些,後邊我們票號的人遇襲,五個人被殺,客棧裡所有人也都死了,下手的人用的兵器很奇怪,像是毒針,應該是用什麼東西吹擊出來,人中針之後失去意識所以被殺,夫人小心些。」

    茶爺嗯了一聲:「你們都小心些,夜裡不要出門,這裡也不用擔心。」

    門外的人應了,然後聲音逐漸遠去。

    茶爺坐在院子裡,臉色逐漸暗淡下來,那些票號的人是為了保護她和孩子而死,敵人下手很狡猾,毒針這種東西為江湖所不齒,除了下三濫的江湖混子沒有人會用,不過茶爺也知道,在邊遠之地,很多未開化的部族捕獵會用這種手段。

    她在院子裡重新坐下來,懷裡抱著破甲。

    已經許久沒有動過破甲。

    那傻小子說過,你學了一身的劍技,如果有一天需要你用這劍技自保,是我做的不夠好。

    可冷子又不是神仙,兩個人分開這麼遠,一個在東疆一個在西疆,總不能還事事想著若冷子在該怎麼辦,她只是太幸福事事處處不用她掛念,不代表她無能。

    就在這時候院子外邊又傳來一個人的聲音,有些低沉,有些親切。

    「好好歇著,我去轉轉。」

    「師父!」

    茶爺猛的站起來,可是院子外邊已經沒了聲音。

    與此同時,東疆水師大營。

    一隊騎兵衝破了夜色到了大營門外,守在大營門口的士兵們連忙上前阻攔:「何處來的隊伍?!」

    為首的那個騎士催馬向前,坐在馬背上扔下來一塊鐵牌,守門的士兵將鐵牌接住看了看,立刻俯身一拜:「拜見大將軍。」

    孟長安嗯了一聲:「水師將軍辛疾功何在?」

    「將軍就在大營。」

    「讓他到大帳見我。」

    說完這句話後孟長安從馬背上跳下來:「領路,去中軍大帳。」

    原本沈冷手下水師的那些人都已經分散到了各處,王根棟和王闊海留在了北疆,杜威名戰死在南疆,此時水師裡主持日常訓練的是辛疾功,他正在自己的房間裡看書,外面士兵急匆匆趕來說是東疆刀兵大將軍孟長安到了,辛疾功一驚,連忙起身往外跑。

    等到了中軍大帳,孟長安已經在主位上坐下來。

    「拜見大將軍。」

    「你是辛疾功?」

    「卑職是。」

    「叉出去,軍杖二十。」

    不等辛疾功問發生了什麼,孟長安的親兵已經大步過去,虎狼一樣,把辛疾功架起來拖到外邊,辛疾功也不敢反抗,被孟長安的親兵按在那,噼噼啪啪打了二十軍棍。

    打完了之後辛疾功不用人扶著,自己拖著腿回來俯身一拜:「請大將軍示下,卑職犯了什麼錯。」

    「今日你們大將軍夫人險些遇襲,我殺了三個從黑武來的劍門弟子,北疆封鎖,所以這些黑武人只能是從海上來的,沈冷讓你暫代軍職巡視海疆,你居然能把黑武人放進來,你說該打不該打?」

    「該打,二十軍棍打的少了。」

    辛疾功臉色微微發白:「夫人?」

    「她沒事。」

    孟長安道:「明日一早,水師掃蕩海域,黑武人必然有接應的船隻,如果你們翻不出來的話,我會調刀兵過來翻,你不要丟了沈冷的臉。」

    「卑職明白。」

    辛疾功忍著劇痛肅立行軍禮:「明日一早,掃蕩海域。」

    「去上藥。」

    孟長安擺手:「是個漢子。」

    辛疾功搖頭:「上藥不急,大將軍,卑職以為,若黑武人從海上來,走的就是渤海道一線,渤海道三面環海,多有桑國以及黑武海盜侵襲,卑職想......」

    「准了。」

    孟長安一擺手:「出了什麼事,我扛。」

    他起身往外走:「需要什麼,派人到東疆刀兵大營找我。」

    「送大將軍。」

    「免了吧。」

    孟長安大步出門,一直步行到大營外邊才上馬,辛疾功就這麼一路隨行走過來,褲子上都是血,孟長安打開馬鞍一側的皮囊取了一瓶沈家的傷藥扔給辛疾功:「沈冷回來之前,你就是他的臉面,你就是水師的臉面,如果你覺得自己扛不起這個臉面現在告訴我,我接管水師。」

    「卑職扛得起,水師所有戰兵都扛得起。」

    「好。」

    孟長安撥馬:「想怎麼打就怎麼打。」

    第二天一早,水師三百艘海船浩蕩出船港,以出海訓練為由離開。

    當頭的第一艘戰船上,穿著一身戰甲的紅十一娘回頭看了看那些跟了她多年的人:「大將軍夫人差點遇襲,世上女子,我只服她一個,這種事老娘忍不了,把那些王八蛋的戰船給老娘薅出來,滅了他們!」

    「滅了他們!」

    將士們呼吼一聲,戰船破浪前行。

    水師海船遠去,距離大營大概七八里外的海邊,僕月站在那看著海船一艘一艘的遠去忍不住微微嘆息一聲:「現在想走都走不了了,這些寧人的反應為什麼這麼劇烈。」

    「少主。」

    他身邊的一個女子俯身道:「少主可能還不瞭解寧人,寧人向來都是......不吃虧,咱們的人不該在客棧裡動手,寧人的報復心天下第一,他們吃了虧,就會想著十倍百倍的討回來。」

    「唔。」

    僕月點了點頭:「我是寧人嗎?」

    誰敢回答。

    事實上,誰也不知道他是哪兒的人,可他與寧人生的一般無二,就算不是寧人也是中原人,可是現在整個中原都是寧人的,也就沒有別的什麼人了。

    「國師大人應該知道。」

    「師父?」

    僕月搖頭:「師父也未必知道,我是他撿來的,又不是從中原之地撿來的,師父說撿到我的時候才剛會走路,身邊有幾具屍體,我坐在那嚎啕大哭,我身邊放著一個小包裹,包裹裡就是我所修的劍譜,師父看過劍譜,說並無什麼特殊之處,後來才知道連師父都覺得並無特殊之處是因為......」

    後邊的話他沒有說出來,這是他自己的秘密。

    那劍譜是假的,他閉關的時候仔細看那劍譜才發現問題所在,真的劍譜藏在假的劍譜裡,當他發現劍譜有夾層的時候就知道,這個秘密誰也不能告訴,連心奉月也不能告訴。

    劍譜夾層裡有他的身世,他也一直裝作不知道自己身世。

    「我不是寧人,永遠也不可能是。」

    他深吸一口氣,轉身:「回去吧,該來做什麼就去做什麼,至於以後,以後再說。」

    他在心裡又說了一句......我也永遠不可能是黑武人。

    他們沒有全部回城裡,傻子才會全都回去,如果此時此刻大寧的戰兵沒有地毯式的搜查才奇怪呢,僕月的手下全都去了山中,而僕月一個人回了城,他身上帶著的身份憑證不是假的,黑武人有這個能力造出來,上面的各種官印也看不出問題,況且他本來長的和寧人沒有區別。

    回到他住的客棧,守在客棧門外的戰兵仔細檢查了他,確定沒有問題後放了進去,他進門後發現屋子裡已經被翻找過,不過東西沒有損壞,他打開那口小箱子,衣服被人動過,於是他有些惱火,被人動過的衣服他不會再穿,他會覺得噁心。

    給了客棧掌櫃的五兩銀子,讓客棧小二把屋子重新仔細打掃了一遍,他一個人出門在城裡轉了轉,找到綢緞鋪子定了幾套新衣服,多給了兩倍的銀子所以兩天就能來拿,又找了一家酒樓點了些飯菜,不過卻用他自己帶的筷子,以至於不少人都笑著看他,覺得他有病。

    回到客棧之後屋子裡已經打掃過,被縟都換了新的,他坐在窗邊,從袖口里拉出來一塊布。

    打開,布上第一行字......凡我大楚皇族後裔,當以復國大業為首念。
V123210 發表於 2019-9-22 13:54
長寧帝軍 第一千零六十九章 為國爭光須彌彥


    東海。

    從水師大營往東北大概行船一天的時間就能看到一座海島,這海島名為漁夫島,稍大一些的漁船會到深海打漁,這座島就是歇腳的地方,這附近十里八鄉能出深海打漁的漁船並不多,所以能在漁夫島上歇腳的人基本也都認識。

    漁夫島上常年都會有充足的淡水,糧食等物資,每艘船經過此地的時候都會放下一些,若是遇上了魚群往往會多停留幾日,自己帶的吃完了會用島上的,下次來的時候還會補上,不管是不是同村同鄉,都會如此。

    其實也不外那四個字,將心比心。

    正因為知道這海島的用處,所以東海水師的第一站直奔此地,這附近能藏船休息的地方不多,漁夫島有沙灘可以登陸,不過能從渤海那邊遠航過來的船必然不小,想要藏好並不容易,這是冬天,沒有漁民出海,所以漁夫島上如果藏了人也不會被發現,況且那裡還有水和食物。

    三百艘船的艦隊看起來已經規模龐大,船帆連成一片,蔚為壯觀。

    距離漁夫島還有十數里距離,五艘伏波戰船離開艦隊朝著這邊過來,而艦隊主力繼續朝著東北方向繼續前行,最前邊的那艘伏波戰船上,水師將軍紅十一娘伸手指了指:「分開過去。」

    隨著她一聲令下,桅杆上的旗手開始揮舞旗子,跟在旗艦後邊的另外四艘伏波隨即往兩側分開朝著漁夫島包抄過去。

    一個三十幾歲的小夥子站在紅十一娘身邊,笑了笑說道:「當家的,你應該穿那條紅裙。」

    紅十一娘回頭撇了他一眼:「放你姨奶奶的狗屁,這麼冷的天你讓我穿裙子?想看老娘的大腿你就直說,老娘還怕你們看?」

    那小夥子也不臉紅,跟著紅十一娘這麼久了彼此太瞭解。

    「噫,看你大腿,看你大腿你又不給我加錢,你想讓看我就看啊。」

    「你個臭小子。」

    紅十一娘一腳踹過去,那小夥子躲閃不及被踹在屁股上,疼的揉了揉尾巴骨的位置:「疼,疼......」

    旁邊叼著煙斗的老兵笑道:「你就是賤氣,每天不讓當家的踹幾腳你就不舒坦。」

    正說著,瞭望手忽然喊了一聲:「島上最高處有人!」

    「果然在這。」

    紅十一娘嘴角往上一揚:「我和你們說過很多次了,這輩子老娘投胎做了女人,可是沒關係,老娘靠自己不靠男人,老娘也看不上男人,一個個的還不如我自己靠得住,所以別說是女人,這世上讓我服氣的男人就沒幾個,老娘真正服氣的女人就一個啊,那就是咱們大將軍夫人。」

    紅十一娘嘆道:「心服口服,論相貌,我不如夫人,論武藝,我不如夫人。」

    剛剛被踹了一腳的小夥子嘿嘿笑:「大當家,你就說,你是不是也看上咱們大將軍了?」

    「看上你個大腦袋。」

    紅十一娘一腳又踹了過去,小夥子這次有準備立刻跳開:「你看你看,惱羞成怒了,多半被我說中。」

    紅十一娘眼神恍惚了一下:「老娘說過,這輩子遇不到比我強的男人老娘一輩子

    不嫁了,到現在為止......只有兩個男人讓我覺得我怎麼都比不了。」

    她靠在船邊:「不說玩笑話,一個是咱們水師大將軍沈冷,一個是東疆刀兵大將軍孟長安。」

    叼著煙斗的老漢嘆了口氣,其實昨夜裡的事他知道,紅十一娘正在自己營地裡練刀,忽然聽說東疆大將軍孟長安到了,她把自己手裡的刀子一扔就跑了過去,還不敢靠近,遠遠的躲在樹後邊偷看,大將軍直接進了中軍大帳,坐在那第一件事就是把辛疾功打了二十軍棍。

    紅十一娘當時還罵了一句,大將軍就能平白無故的打人嗎?

    她倒不是真的對孟長安有什麼心思,她是對孟長安好奇,非常好奇。

    北征之戰,沈冷帶水師北上的時候她一直跟著王根棟在船隊裡,沒能參加陸地上的廝殺,所以她還沒有見過孟長安,這次算是見到了,這個名字早就已經耳熟能詳,可人還是第一次見到。

    「霸道。」

    紅十一娘哼了一聲:「賊他娘的霸道。」

    那小夥子嘿嘿笑起來:「我就說!原來不是咱們大將軍,是另一個大將軍。」

    就在這時候伏波戰船已經到了漁夫島不遠處,大船不好靠近,伏波戰船兩側掛著的蜈蚣快船放下來,戰兵上去,十五對船槳畫起來讓快船猶如在水面上飛一樣,遠遠的看著真如一條巨大的蜈蚣踩著水上島。

    紅十一娘站在蜈蚣快船的船頭,整理了一下自己的戰甲,右手抓著黑線刀扛在肩膀上,一副吊兒郎當的樣子,她往嘴裡塞了一根牙籤,從船上跳下去:「把他們翻出來!」

    一個時辰之後,漁夫島上被水師戰兵抓了二十幾個人,原來在漁夫島上居然有個山洞可以把船開進去,這山洞本地漁民知道的都不多,位置隱秘而且有暗流,想把船開進來不容易。

    紅十一娘拎著黑線刀走到第一個人面前,看了看:「黑武人果然都這麼醜,你們那邊是不是小時候不聽話,你媽就會揪你鼻子,揪著揪著就長了。」

    那個人驚懼的看了紅十一娘一眼,沒說話。

    「如果要說沒有人接應你們我不信,山洞位置本地漁夫都不見得都知道,現在告訴我是誰接應你們的,我可以讓你死的痛快些。」

    那個黑武人哼了一聲,依然沒有回答。

    「成全你。」

    黑線刀驟然出鞘,一刀將黑武人的腦袋砍了下來。

    紅十一娘抹了抹臉上噴到的血,走到第二個黑武人面前:「你願意說嗎?」

    那人看了紅十一娘一眼,還沒有想好怎麼回答,紅十一娘一刀砍了下去:「看來你不願意。」

    「接應我們的不是你們寧人,是桑人。」

    紅十一娘還沒有走到第三個人面前,那個人就忍不住先說了:「桑人每年都會派很多人很多船到寧國來,繪製沿海地圖,他們手裡有很詳細的地圖,甚至每一個村子在什麼位置都很清楚。」

    紅十一娘聽到這句話後臉sè猛的一變:「這些桑人狗東西。」

    「桑人的樣子和寧人差不多,他們會混進漁船隊伍裡,在沿岸走走停停,我們

    的地圖是從桑人手裡花重金買到的,他們自己說,一直到海岸內陸百里的地圖他們都有。」

    紅十一娘深吸一口氣:「接應你們的桑人呢?」

    「早就走了,他們把我們從渤海國接應到這就走了。」

    「已經沒有渤海國了,那是大寧渤海道!」

    紅十一娘一刀砍了下去。

    「都砍了,回去一艘船,把人頭掛在城門口示眾。」

    紅十一娘道:「讓那些潛入進去黑武人好好看看他們會是什麼下場。」

    她將黑線刀入鞘:「桑人......」

    與此同時,桑國。

    桑國一統之後,將全國劃為九道,他們的都城所在之地也被稱之為京畿道,緊挨著京畿道的南邊是牧野道,北邊是北河道。

    牧野道羅定城,這是牧野道最北邊的一座城池,出了羅定城再往北走就是京畿道,桑國的京畿道沒辦法和大寧的京畿道相比,畢竟桑國全境加起來也比大寧的京畿道大不了多少,不過如果算上海域的話桑國就不算小國,至少有千餘海島都被他們控制。

    羅定城裡新開了一家武館,開館的是一個從中原來的人,自稱是已經被寧滅國的南越人,他似乎很有錢,所以和羅定城官府裡的人很快就混熟了,時不時就會送過去一些禮物,精緻且價值不菲,這些小禮物總是會讓那些桑人開心,因為都是從寧運送過來的東西,在桑國國內不好見到。

    武館開業的時候,羅定城的府治大人府丞大人全都來了,算是給足了這個中原人面子,而在這之前,這個名為須彌彥的傢伙已經在牧野道小有名氣,他挑戰桑國不少武館,從無敗績。

    這個傢伙真的有幾分魅力,看起來永遠是鬍子拉碴吊兒郎當的樣子,走路的姿勢都鬆鬆垮垮,可是一旦與人動手,武技強大的讓人無法對抗。

    所以這個傢伙在牧野道的女人緣也不錯,傳聞不少貴族家裡的女孩子都會偷偷私會他,日子過的極舒坦。

    武館裡,須彌彥沒什麼誠意的教那些弟子們習武,這些桑人把他視為絕世高手,一個個畢恭畢敬,可這是須彌彥表面上的身份,他需要這樣一個身份,不然的話他沒辦法接觸到桑國更高層次的人。

    不久之前,牧野道武備府的將軍還派人來請他去喝酒,因為須彌彥親自送過去一件價值連城的玉器,桑人與西域不通商,其實這價值連城的玉器在西域並不算少見,可桑人卻覺得真的很珍貴。

    所以為了表達謝意,武備府將軍承人知數特意邀請他到武備將軍府赴宴,須彌彥好歹收拾了一下,鬍子也不刮,自己夾著個禮盒就出門了,承人知數是桑國皇帝英條泰的小舅子,算是絕對的權臣,一道軍政大權在手。

    不巧的是,須彌彥到了武備將軍府才得知,將軍大人因為皇帝陛下緊急召喚而連夜離開,他見不到承人知數了,為了表達歉意,承人知數的三位夫人代表將軍宴請他。

    須彌彥看了看那三位夫人,大夫人有點老,二夫人剛剛好,三夫人......

    他長長吐出一口氣,笑著走過去。

    為國爭光!
V123210 發表於 2019-9-22 13:55
長寧帝軍 第一千零七十章 操勞過度


    武備府將軍承人知數被桑國皇帝緊急召見,這地方雖然緊挨著京畿道可要想到桑國都城一個來回也要走上十天半個月,況且武備府將軍每次去都城都要小住幾天,皇帝是他姐夫,他算是皇帝身邊的親信,而且還負責一項絕密的事,這件事英條泰交給別人不放心。

    須彌彥在武備將軍府裡用了飯,說實話,桑國人的食物讓他失望透頂,實在寡淡,好在他適應能力遠比常人要強的多。

    他當年在沐昭桐夫人手下做殺手,沐昭桐的夫人是桑人,所以他也學了不少桑人的語言,到了這裡不會語言不通,最主要的是,得益於李不閒的那張破嘴,跟他說過的閒事太多,他靠著李不閒的這些東西很快就把那三位夫人哄的團團轉,所以須彌彥覺得應該感謝李不閒那個老祖宗,寫出來江湖第一閒書的那位大人物。

    相對於這幾位夫人她們那很醜也很矮的丈夫來說,須彌彥真是一個俊朗的人啊,還是一個有趣的人。

    所以第二天,二夫人說有些事想請須彌彥幫忙,須彌彥又帶著一件小禮物來了,天快黑的時候才離開,二夫人三十來歲年紀,看起來很和善的一個女人,不過從須彌彥出門走路有些虛浮來看應該也和善不到哪兒去。

    第三天二夫人又有請,須彌彥去了。

    第三天,二夫人還有請,須彌彥怕了,所以推說自己武館比較忙實在不能抽身過去,結果二夫人坐著桑人那種獨特的小轎子到了武館。

    第四天,須彌彥覺得應該沒事了,三夫人有請。

    須彌彥坐在門口台階上想著,自己這般付出,回去之後見了沈冷應該要一些獎勵才行,縱然沒有獎勵的話也應該好歹給一些營養費......

    十天後,須彌彥已經打聽到一些很重要的消息。

    大概他打聽出來,桑國正在籌建水師,而且算是傾盡國力的在籌建水師,這件事是承人知數在操辦,這次承人知數去都城就是因為桑國皇帝英條泰已經發動了整個桑國的富戶,每戶都要捐款出來,錢財上拼湊的差不多了,如果不出意外的話水師將在牧野道東門島一帶開建。

    除此之外,二夫人還告訴須彌彥,承人知數這幾年來一直都在訓練密諜,每年都會有大批的桑國人潛入大寧海疆探索地形繪製地圖,但是二夫人知道的也不多,須彌彥把她知道的都套了出來可用的情報少得可憐,好在承人知數很疼三夫人,三夫人知道的遠比二夫人知道的多。

    比如,承人知數將是水師大將軍,而他手下最得力的一個助手叫矢志彌恆。

    矢志彌恆曾經兩次去過大寧,第一次是以伴讀的身份去的,那時候桑國內亂,英條泰為了保護他的兒子英條柳岸把他送到了大寧長安四海閣求學,之所以選擇去長安,是因為沐昭桐的夫人和英條泰關係非比尋常,出自一家。

    結果英條柳岸滿眼都是大寧的繁華錦繡,一門心思想著怎麼佔有這繁華錦繡,在長安的幾年他也繪製了大量的地圖,結果人沒有逃出來被廷尉府羈押至今。

    矢志彌恆逃離回到桑國,用他從大寧學來的東西訓練士兵,幫助英條泰統一桑國全境,之後矢志彌恆第二次去了大寧想把英條柳岸救出來,結果還沒進長安就被廷尉府的人阻攔,鎩羽而歸。

    三夫人告訴須彌彥,原本英條泰準備讓矢志彌恆做水師大將軍,桑國水師的目標只能是大寧,必須是大寧,他們要用三年左右的時間

    打造出來一支超級強大的水師進攻大寧,縱然不能佔領大寧全境也要從大寧身上割下來一大塊肉。

    為此,皇帝英條泰當著文武百官的面立下誓言,水師建成之前,他每天只吃兩個菜團,不吃肉,不喝酒,他還下令文武百官監督他,如果他違背了自己的誓言就切掉一根手指來贖罪,在他的帶動下,整個桑國朝廷文武都如此。

    矢志彌恆第二次從大寧回來後因為沒能救出英條柳岸,英條泰勃然大怒,將他連降三級,還把水師籌建的事交給了承人知數,更是把矢志彌恆訓練的隊伍也都給了承人知數。

    此時此刻,矢志彌恆就在牧野道東門島一帶做監管,大批的工匠已經雲集東門島,水師大營和船塢的建造早就開始了,只是因為財力不足中間停了一下,後來英條泰發動全桑國的富戶捐款這才解決了問題。

    桑人是可怕的。

    這是須彌彥的認知,他們為了目標會不擇手段,會隱忍,會蟄伏,會夾起尾巴做狗,可是一旦他們準備充分了,他們就會從狗變成狼,那種吃人不吐骨頭的狼。

    在桑國的時間久了,須彌彥越發覺得這裡的人都有一股子狠厲,在內心深處的狠厲。

    第十一天的時候,須彌彥把自己關在屋子裡睡覺,才睡著沒多大一會兒,外面的弟子急匆匆跑進來,俯身在外邊說武備將軍府三夫人求見,須彌彥抬起手一捂臉,心說老子不該這麼優秀。

    不多時,三夫人被請進了武館,當然是從後門進來的。

    桌子上擺著酒,桑人的酒不夠辛辣,這一點須彌彥非常不滿意,好在前陣子天機票號的商隊想辦法找到了他,為他提供了大量的錢財支援,並且帶來了他喜歡的烈酒,這讓須彌彥滿足的不要不要的。

    酒菜是須彌彥親自動手所做,炒了幾個小菜就把三夫人感動的無以復加,兩三杯酒下肚,須彌彥裝作微醉的問了一句:「將軍大人什麼時候回來?」

    「還早。」

    三夫人臉sè有些淡淡的紅:「你難道盼著將軍大人回來?」

    「我......」

    須彌彥沒敢正面回答,笑了笑說道:「隨便問問。」

    「他派人送信回來,說是要在都城多停留一段時間,讓我們不必掛念,不然的話我也不會出來找你......將軍大人說,他從都城回來後要去東門島,而不是直接回家,到了東門島之後他會派人來把我接過去,想著大概要在那邊住好久了。」

    三夫人幽怨的看了須彌彥一眼,須彌彥轉頭看向窗外。

    「東門島?」

    須彌彥道:「還是為了籌建水師的事吧。」

    「嗯,是的。」

    三夫人道:「將軍大人說,陛下嚴令,將打造水師的預定時間從三年縮短為兩年,如果再不盡快把水師建好的話,寧人那邊也就從和黑武人的交戰中恢復過來,而且我們的密諜探知,寧人已經建造了他們的東海水師,如今也在訓練新兵,此時就是比速度,如果寧人的東海水師比我們更早變得強大起來,那將是寧人進攻我們桑國,如果我們的水師比寧人更早可以作戰,那麼將是我們進攻寧國。」

    「為什麼非要進攻寧國?」

    須彌彥問了一句。

    「因為寧國很富有,無比的富有。」

    三夫人嘆道:「為什麼你總是喜歡和我聊這些?將軍大人和我聊這些的時候我不得不應承,而你也

    喜歡聊這些,難道你不知道我來尋你,並不是想和你說這些無關的事?」

    須彌彥在自己的腰上拍了拍,覺得自己還可以再堅持一下,於是起身:「我剛剛燒了熱水,我還有一個很大很大的木桶,一個人泡澡會顯得很空虛的那種大木桶。」

    三夫人的臉立刻就紅了,低著頭:「兩個人呢?」

    一個時辰之後,三夫人從後門離開武館上了馬車,臨上車之前還回頭朝著須彌彥媚然一笑,看到這笑容須彌彥就害怕,心說這叫什麼事,來之前沒想過是這種路數啊,他來的時候心情可壯烈了,帶著決死之心而來,他制定的計畫是不斷的暗殺,殺死一個一個可能會威脅到大寧的人,當然這幾年他暗中也沒少殺人,可是這樣獲取情報的方式他是真的沒有想到過。

    倒也不是不行,就是,太多了些。

    煩惱。

    扶著腰走回房間,須彌彥整理了一下自己剛剛從三夫人嘴裡又得到的新消息,兩個人纏綿的時候三夫人告訴他,為了針對寧國東海水師,矢志彌恆正在訓練一批水鬼,這些人將在大戰之前潛入寧國,想辦法毀掉大寧東海水師的戰船,越多越好。

    除此之外,桑國的水師戰船是針對大寧水師戰船打造的,其中有一種戰船名為龍龜,這種戰船威力巨大而且在海戰之中可以橫衝直撞,只是三夫人也說不出來龍龜到底什麼模樣,更可怕的是,桑人居然能從大寧安陽船塢搞到了一些寧戰船的圖紙,想想看,安陽船塢裡的寧人自然不會那麼輕易被桑人收買,但是安陽船塢裡還有不少求立人。

    就在這個時候門外弟子聲音傳來。

    「師父,外面有客人求見。」

    須彌彥啪的一聲把手拍在腦門上,心說這會兒二夫人要是再來,自己怕是要掛了吧。

    「誰?」

    「不認識,自稱是師父的南越同鄉,做生意的。」

    「呼......」

    須彌彥長出了一口氣,知道是天機票號的人來了。

    不多時,票號的人進了須彌彥的書房,這個年輕人姓沈,沈家出來的人,叫沈福成,名字有些土氣,但是人生的很標誌清秀,才二十四五歲。

    「須彌先生看起來臉sè不好?」

    沈福成看了須彌彥一眼後下意識的問了一句。

    「我沒事......」

    須彌彥將自己打探來的消息寫好遞給沈福成:「盡快送去給東海水師,告訴東海水師的人,我會盡快想辦法搞到龍龜戰船的圖紙,讓他們小心應對桑人的密諜。」

    「我知道了。」

    沈福成把信收好:「你太操勞了,應該休息休息。」

    須彌彥嘆了口氣:「操勞這兩個字用的好。」

    沈福成沒理解,只當是開玩笑。

    「須彌先生還有什麼事需要我幫忙嗎?」

    「那個......」

    須彌彥往前湊了湊:「你們沈家的藥天下無雙,我想問問你,有沒有治腰的藥?」

    「腰?」

    沈福成:「是練功傷著了?我一會兒回去之後派人給你送些傷藥過來。」

    「也......」

    須彌彥不好意思的笑了笑:「也不是都是腰,主要是......腰和子,腰子......」

    沈福成楞了一下,片刻之後忽然理解了為什麼須彌彥說操勞這兩個字用的好了。
V123210 發表於 2019-9-22 13:55
長寧帝軍 第一千零七十一章 打一架吧


    沈福成讓須彌彥伸出舌頭來看看,須彌彥心說莫非還能從舌頭上看出腰子好不好?不過想著沈家的人個個醫術高超看舌頭也是問診的方式一種,所以他很聽話的把舌頭伸出來,沈福成看了看後點了點頭:「牙齒我也看一下。」

    須彌彥又一怔,心說看牙是什麼操作?

    可還是要聽話的嘛,所以他又呲牙讓沈福成看了看。

    「怎麼樣?」

    須彌彥看到沈福成一臉凝重。

    沈福成嘆了口氣:「人和牲口果然不一樣。」

    須彌彥嚇了一跳:「你什麼意思?!」

    「其實,我學的是獸醫沈家的人從小就要學醫,但我天賦不好,家裡人怕我給人看病再把人看死了,於是讓我給牲口看病,結果牲口被我看死了好幾頭,但我好學啊,而且不服輸,還想看,家裡人攔住了我,然後家裡還賠了錢,不過好在是牲口,於是經過慎重考慮家裡人就讓我出來做生意了,我做生意還行。」

    須彌彥看著沈福成的眼睛認真的說道:「你該說告辭了。」

    沈福成不好意思的笑了笑:「沈家又不是每個人都能成為好郎中,我做生意的天賦比看病好,家裡人也老早就發現了這一點,所以我出門的時候再三交代,做生意賠錢都行千萬別給人看病。」

    須彌彥:「從你剛剛說經過慎重考慮到這句賠錢都行,實在看不出來你做生意有什麼天賦」

    沈福成笑著說道:「這些都是小事,你需要的藥我會派人給送過來,還有什麼別的事嗎?」

    「對了。」

    須彌彥道:「來回路途遙遠,我要是請示的話肯定來不及,承人知數這個傢伙能力一般,一開始我得知他籌建桑國水師,第一想法是刺殺他,不過後來醒悟過來,若他死了的話接受桑國水師的必然是矢志彌恆,這個人的能力十倍於承人知數,所以我回頭看看有沒有什麼辦法殺了矢志彌恆。」

    「你多加小心。」

    沈福成抱拳一拜:「你為大寧身處險境,我不能代表大寧所有人,但我可以代表沈家謝謝你。」

    須彌彥嘆道:「我倒是還好,就是腰累。」

    沈福成噗嗤一聲笑了:「多保重,我要會派人盡快把情報送回去,另外,為了穩妥起見,我會把你信上的內容讓得力手下背過來,一字不差的背過來,信我會毀掉。」

    「好。」

    須彌彥抱拳:「多謝。」

    「保重。」

    沈福成說完之後轉身離開。

    須彌彥等沈福成走了之後坐下來思考,矢志彌恆這個人武藝非常厲害,他能兩次從大寧逃出來就足以說明一切,第一次他逃出來的時候廷尉府和各地官府追的不是不緊還是被他逃了,第二次是他親自追的,依然被矢志彌恆逃了,所以這人的各方面能力都不容小覷。

    正因為如此除掉矢志彌恆就成了當務之急,若他將來真的接受桑國水師,必然是大寧的心頭之患。

    可是矢志彌恆這個人不好殺,他基本上不離開東門島水師營地,而且身邊高手很多,這個人又狡猾多端,對誰都不會真的信任,所以想除掉這樣一個對手必須有縝密的計畫。

    縝密的計畫。

    須彌彥托著下巴想了很久,然後發現縝密的計畫這種事果然自己不太擅長啊,若是李不閒那個傢伙在就好了,那傢伙表面上看起來老實巴交人畜無害,可是那雙小眼睛一轉就特麼全是餿主意,壞點子多的是,須彌彥經常想著這大概也是李不閒他們家族遺傳的能力。

    與此同時,東疆。

    僕月在城裡住著,每日都會出去閒逛,他也不敢每日都在茶爺居所門口路過,他很清楚,只要連續兩天路過同一個地方,那些該死的寧人就立刻會盯上他,以往他做事的時候哪裡會有這麼多顧慮,到了寧國之後才明白,當年大楚那般強盛能被寧所滅不是沒有道理。

    連續幾天無所事事,最終還是決定出城去找手下匯合商量一下辦法,他能想到的辦法都想到了,除了硬闖之外似乎也沒什麼更好的,然而硬闖只能是死路一條。

    出了城門之後他一路往海邊走,他的手下人住在靠近大海的山上,雖然是冬天山看起來光禿禿的,不過山裡藏身更容易,況且有山洞的地方取暖點火不會輕易被人發現。

    他走的並不急,一路上像是觀光一般緩緩而行,還會時不時停步看看山石奇詭處,然後再邁步向前,這般走走停停到了中午才上山,上山之後再沒有人能看到他才加快腳步,藏身的地方是提前看好的,用了兩天時間才確定這裡最合適,他的記憶力向來很好,所以找到地方沒走一步冤枉路。

    走到距離山洞還有大概一里左右的地方他抬頭看了看,覺得不對勁,這個距離,為什麼沒有人從暗處出來見他?如果他的人連這個距離都不設防的話,那麼還有什麼用,想到這是時候心裡猛的一緊,全身的肌肉也跟著動了一下。

    所以僕月立刻轉身。

    沒有絲毫遲疑的立刻轉身,大步下山。

    山洞口,楚劍憐迎風而立,他站在那等著會有誰來,他已經等了兩天兩夜,山洞裡的一地死屍都已經凍僵,而他卻好像根本不畏風寒。

    這個世上最不像凡人的就是楚劍憐,他不需要點火取暖,他也不需要厚厚的冬衣,他甚至不需要再如年輕時候一樣每天勤奮練劍,他像是一個已經超脫出塵世之外的人,很不科學的樣子。

    就在僕月走到距離山洞大概一里之外的地方轉身離開,站在山洞口的楚劍憐也放棄了自己繼續等下去的念頭,雖然他不畏懼風寒也不覺得站在這是很無聊的一件事,他甚至可以什麼都不想發呆一樣一整天,然而他餓了。

    餓了是不能忍受的事,尤其是像他這樣的人,吃對他來說已經是這個世上位數不多的享受,從山上緩步走下來,然後他發現在一處石階上有些不對勁,他看起來是一個很隨意的人,然而他的觀察力無比的精細,他確定這一層的石階自己上來的時候沒有壞,此時卻壞了。

    在僕月站在此處反應過來不對勁的那一刻,身上的勁力驟然繃緊,心中一動的同時力隨心動,腳下便重了不少,石階被踩碎了一塊,這是一個強者的自然反應。

    楚劍憐看著那層石階,走過去,站在相同的位置,感受了一下後臉色微微變了變。

    力在足尖。

    他讓開位置地圖看了看,碎的地方碎的更嚴重了些,因為他發力的時候也一模一樣。

    於是楚劍憐的眉頭微微皺了起來。

    急匆匆下山的僕月沒有回頭看,一口氣跑到山下才找了一棵樹跳上去,取了千里眼出來往對面上山的石階小路看,於是就看到了站在那個位置在思考著什麼的楚劍憐,在那一瞬間僕月就想到了這個人他曾經遇到過,擦肩而過,還問了他一句話,只是那一句話,他就知道自己遇到了這輩子最強的對手,那人帶給他的壓力猶在他師尊心奉月之上。

    「在感受我的發力?」

    僕月仔細看著,然後猛然想到了什麼,臉色也頓時變得不那麼好看起來。

    西疆。

    過了年之後沈冷和二皇子韓喚枝他們回到了西甲城,城裡過年的氣氛遠比在吐蕃那邊濃的多,城中商舖都已經重新營業,看似強大的西域聯軍並沒有攻破西甲城的城門,商戶們也一步都沒有離開過這裡,他們從沒有懷疑過西疆戰兵能不能守得住。

    一家酒樓中,談九州設宴款待。

    二皇子說什麼也不肯坐在主位,所以談九州坐在那第一個舉杯,眾人全都跟著舉杯。

    「我要回去了。」

    談九州看向沈冷笑了笑:「陛下的旨意已經到了,我已卸任西疆重甲大將軍,所有事都已經交接完,以後是他在這。」

    他看向唐寶寶:「一個我最欣賞的年輕人,十年前我第一次請辭,陛下問我誰可接任,我說唐家裡有幾個年輕人看起來都很出彩,最出彩的莫過於唐寶寶,陛下問我出彩在何處,我說除了名字不出彩之外其他的地方都出彩。」

    唐寶寶捂臉:「大將軍」

    談九州笑道:「不過名字這種事無需多在意,第一次知道你名字的時候我笑了一刻那麼久,現在再想起來也就是隨便笑笑」

    唐寶寶嘆道:「我寫信回家讓我們老太太和大將軍打一架吧。」

    談九州大笑:「可不敢打,你應該聽說過,二十年前你家老太太去長安覲見陛下,同時去的還有南疆狼猿大將軍石元雄,當然也有我,兩個人不知道怎麼就說要比試一下,石元雄還說念在你家老太太是女流讓她一條胳膊,然後你家老太太說那樣打太慢了,選個快的方式決出勝負,畢竟大家都很忙,石元雄就答應了,你家老太太說咱們一對一拳的打,你打我一拳,我打你一拳,看誰先認輸。」

    「石元雄是個大男人,怎麼好意思答應這種比試方式,可是你家老太太執意要這麼幹,石元雄無奈,但是要求你家老太太先打第一拳,你家老太太答應了,一拳打在石元雄胸口,石元雄退了三步遠,但是接住了這一拳,輪到石元雄出手,他不敢去打要害,也不敢打不太好的地方,所以只好朝著肩膀象徵性的比劃了一拳,剛一接觸,你家老太太就躺地上了,訛了石元雄三千兩銀子。」

    唐寶寶捂臉。

    談九州嘆道:「關鍵是,石元雄還拿不出那麼多銀子,跟我借了一千五百兩。」

    他看向唐寶寶:「所以,你讓我和你家老太太去打一架?」

    沈冷想了想,搖頭:「不能去,現在物價不一樣了。」

    所有人都看向他。
V123210 發表於 2019-9-22 13:55
長寧帝軍 第一千零七十二章 唐家老太太


    提到唐家那位老太太只怕整個大寧熟悉的人不多,因為那位老太太低調的不像話,基本上從不出門,也很少與人打交道,但是凡是層面到了一定高度的人都知道,這位老太太的能量之大,只怕猶在四疆大將軍之上。

    當年陛下初登大寶,身邊沒多少人可用,真的算是舉步維艱,而第一個給陛下寫信的人就是她,一封信送到陛下手裡,只一句話,唐家上下隨時聽候陛下調遣,陛下就覺得整個天下都踏實了些。

    那時候她就被稱為唐家的那個老太太,三十年過去了,她還是被稱為唐家的老太太。

    這個女人的一生,堪稱傳奇。

    老太太本名叫步錚錚,就是錚錚鐵骨的錚錚,也不知道給她取名字的那位老父親是多剛烈的一個人,她家裡不算很有權勢,也就是西北地方上的一個尋常富戶,她認識唐家老太爺唐清源的時候才十六歲,唐清源四十八歲。

    那時候唐清源妻子去世一年整,他在給妻子掃墓之後打算一個人在附近走走,結果遇到了一個人和七八個山匪打架的步大小姐。

    當時步大小姐才十六歲,武藝還不錯,可是低估了對手先受了傷,一個人打七八個壯漢稍顯吃力,唐清源遠遠的看到喊了一聲你們在幹什麼,把那幾個山匪嚇了一跳,而步大小姐則回頭看了看,喊了一聲老爺爺你別過來,我這邊馬上完事,我完事了護送你下山。

    唐清源還是第一次被人喊為老爺爺,雖然他已經四十八歲,可是因為身體好常年習武面相又年輕些,所以看起來也就是不到四十歲左右年紀,當然兩鬢稍有白髮。

    唐清源大步過去想要幫忙,步大小姐回頭說你別過來,你這胳膊腿的都老了碰一下斷了不好,這些山匪都是窮的叮噹響的傢伙,你訛他們都訛不著多少錢。

    唐清源當時扭頭就想走。

    「你別走!」

    步大小姐喊了一聲:「這山裡保不準還有別的什麼山匪,你一個老人家自己下山萬一被攔住了怎麼辦,你等我會兒,我這快了。」

    說完這句她就挨了一悶棍,打在她後背上,疼的嘴咧的都扭曲了。

    唐清源不能看著一個小姑娘被山匪欺負,過去和步大小姐聯手將山匪擊敗,步大小姐把對手擊倒後坐在那一邊喘息一邊看著他,等唐清源把最後一個山匪打完了她站起來,拍拍屁股上的土就要走,唐清源問她你一個小姑娘一個人上山來做什麼,步大小姐說聽聞在這沒準能遇到唐家那位當家的,她想看看是什麼模樣,結果正好遇到幾個山匪蹲在草叢裡商量著怎麼偷襲唐清源,結果她不干了,上去就開打。

    這幾個山匪自然也不是什麼真的山匪,而是唐清源的仇家派來的,結果被這位步大小姐準備找地方方便的時候給撞見了。

    「也就是說,是你主動找他們幾個打架的?」

    「你先等等,我憋不住了。」

    步大小姐臉紅的不行,可是也沒辦法,一轉頭跑進小樹林了,過了一會兒後出來,看著已經神清氣爽,本就是想找地方方便一下下遇到了那些山匪,結果誰想到打了那麼久,她一直對自己的武藝頗為自負,想著料理幾個毛賊也就分分鐘的事,然而並非如此。

    「對,我主動找他們打架的,怎麼了。」

    「沒事,你就不怕自己出意外?」

    「我怕什麼,我步錚錚行走江湖已經一個月零六天,還沒有遇到過對手。」

    她邀請他去他家做客,離著也就二三十里的路程,到了之後和步錚錚的父親聊起來才知道,步錚錚所說的行走江湖有點侷限,方圓三十里那麼大,反正方圓三十里內還真沒人打得過她。

    再後來接觸的久了,步大小姐竟然對唐清源產生好感,一直喊他老爺爺,但也不知道他就是唐清源。

    再後來,步大小姐嫁入唐家,那已經是五年後,她二十一歲,唐清源已經五十三歲,進了唐家的步大小姐更是開了掛一樣,斗天斗地斗潑婦其樂無窮,她性格要強又有幾分男子氣,再加上心態出奇的好,還沒等著唐家大院裡出什麼苦情戲就已經一統江湖,從上到下,哪個對她也說不出什麼壞話來。

    可惜的是唐清源比她大的太多了,雖然兩個人一直恩愛,不理會別人眼光,可是在她嫁入唐家的整十年後,唐清源一次練兵的時候騎馬摔下來,命不好,腦袋磕在一塊石頭上當時就死了,整個校場裡都翻不出來兩三塊石頭,還沒多大,就是這麼巧。

    三十一歲的步錚錚成了府裡的老太太,如今又快三十年,算是起來剛好六十歲。

    三十年前她就被陛下賜封一品誥命,二十年前被陛下召見,在長安城裡住了大概兩個月的時間,把長安也攪的風起雲湧,性格依然如少女時候一樣,大大咧咧,在宮裡遇到珍妃在練劍,心說宮裡的女子也練劍這麼神奇的麼,於是上去和珍妃切磋,輸的可慘了。

    和石元雄打賭,訛了石元雄三千兩銀子,還必須當場給,不當場給就加滯納金,石元雄找當時在場的談九州借了一半才把銀子給了。

    第二天她就和石元雄還有談九州拜了把子,這事當然誰也沒說,萬一讓朝廷的人知道了那就是結黨營私的罪名,誰也不敢開玩笑。

    和談大將軍是結拜兄弟這事,連唐寶寶都不知道。

    老太太如今六十歲,依然故我,唐寶寶前陣子回家,老太太見了他先給了屁股一腳,然後拉著他的手去買糖葫蘆,唐寶寶那叫一個尷尬,老太太還很自豪的說,寶寶啊,你一定要記住,你的名字可是奶奶取的。

    很多人都說,如果步大小姐沒有嫁給唐清源,可能她就是江湖上一個傳奇,嫁給唐清源,她也是一個傳奇,唐清源練兵的時候她都跟著,十年來風雨不輟,和唐清源學了十年戰陣刀,不然的話又怎麼可能一拳把石元雄打出去三步遠,石元雄那個年紀的時候功夫放眼整個大寧戰兵之內都罕見對手,尋常女人一拳打在他身上,他若是動了那才奇怪。

    韓喚枝這輩子最怕的也是唐家老太太,二十年前,韓喚枝奉命安排廷尉府的人保護她,和她見過一次,老太太聽說小淮河是個好去處,非得拉著韓喚枝一去見識見識

    此時酒席上,唐寶寶聽了談大將軍說起他奶奶二十年前的事,笑的像個孩子一樣,他才不會覺得不好意思,也不會覺得丟人,相反,他覺得自己奶奶可了不起了,他是唐清源長孫,出生的時候唐清源還沒去世,這位如此年輕的奶奶就喜歡哄著他玩,每次步大小姐和兒媳婦帶著唐寶寶出門,都會逼著兒媳婦管自己叫姐姐。

    「怕是不能再見到她了。」

    談大將軍長長吐出一口氣:「一個月前我給她寫了一封信派人送過去,告訴她我就要回長安,她讓人回信說趕緊滾蛋給她孫子騰地方」

    沈冷他們想笑又不好意思笑,畢竟是晚輩。

    「回信就這幾個字。」

    談九州喝了口酒:「多一個字都沒有,此時要回長安,唐寶寶,你可能不知道,我和你奶奶是結拜兄弟,不是結拜兄妹,是兄弟」

    他此時說出來是因為他已經卸任就要離開,一個閒散人,還怕什麼流言蜚語結黨營私。

    唐寶寶一點都沒覺得驚奇:「我奶奶她老人家幹得出來。」

    談九州笑著說道:「這世上女子,唯有她我是真心佩服。」

    砰地一聲,酒樓包間的房門被踹開,一個身材筆挺依稀能看出來年輕時候必然是個大美人的小老太太出現在門口,這一腳力度十足,把門踹開後往裡邊看了看。

    「我去,這麼多人。」

    看起來有些不好意思了。

    唐寶寶一捂臉:「奶奶」

    老太太把手裡拐棍遞給門口的親兵,那倆親兵臉色特別精彩。

    談九州明顯激動起來,起身:「你怎麼來了,多大年紀了還跑這麼遠的路。」

    「你也知道我年紀不小了?」

    唐家老太太看著談九州:「既然知道我們年紀都不小了,應該也知道,此時不見一面,以後再也不會見面雖然說你特麼的一點也不像個結拜二哥,這麼多年來逢年過節的也沒派人給我送個紅包什麼的,但二哥就是二哥,結拜了就是結拜了。」

    她緩緩吐出一口氣:「長安好,四疆大將軍死了倆,你能回去我心裡高興,回去了之後幫我和珍妃娘娘帶個好,就說我不服氣。」

    談九州笑著搖頭:「先來坐下,我給你介紹他們,這些」

    他話還沒說完老太太就看到了韓喚枝:「噫!小韓韓。」

    韓喚枝比唐寶寶捂臉還快。

    談九州想著二皇子還在這,連忙想介紹一下,可是老太太已經注意到二皇子:「這個後生如此標誌,你是誰家的?我踅摸踅摸我們唐家還有閨女沒有,許配給你一個啊。」

    二皇子也想捂臉,可身份不允許,起身抱拳:「老夫人。」

    知道他是二皇子之後唐家老太太連忙行禮,看起來又有點不好意思了,聊了幾句介紹到沈冷,老太太看了看他:「你就是年輕後生裡邊最出彩的那個,連我大孫子寶寶兒都比不過你的沈冷?」

    沈冷連忙再次行禮。

    老太太問:「聽說你武藝超群罕見對手,要不要和老太太我比試比試?」

    沈冷摸了摸身上,底氣不足。

    「不敢不敢錢不夠。」
V123210 發表於 2019-9-22 13:55
第一千零七十三章 什麼才是兄弟


    談大將軍府,唐家老夫人瞪了談九州一眼:「你先出去,我和他們兩個小輩有話說。」

    談九州看了看,這確實是自己的書房,可又惹不起,所以無奈的起身:「行。」

    老太太嫌棄他動作慢了,談九州立刻加速往外走,好像深怕下一息那小老太太的腳丫子就踹在他屁股上似的,出了門還要幫忙把門關好,在唐家老太太面前談大將軍膽小的好像個鵪鶉一樣。

    屋子裡只剩下老太太和唐寶寶沈冷三個人。

    老太太在談九州的座位上坐下來,唐寶寶和沈冷好像小孩子一樣畢恭畢敬的站在那,說實話,也不知道為什麼,沈冷覺得這位老夫人其實氣勢太強,他不敢放肆。

    「寶寶兒。」

    「呃」

    「好好答應!」

    「奶奶我在。」

    「嗯。」

    老太太看了唐寶寶一眼:「先說你,你以後就是大寧西疆重甲大將軍了,咱們唐家近二百年來出的第一個大將軍,可是你得有自知之明,別說上一代上上一代再往上多少代,就算是這一代你都算不得唐家裡最出彩的男人,可為什麼輪到你成了西疆大將軍?」

    唐寶寶垂首:「因為奶奶你。」

    「呸。」

    老太太長長吐出一口氣:「因為陛下。」

    唐寶寶立刻垂首:「是。」

    「唐家的組訓是什麼?」

    老太太問了一句,不等唐寶寶回答,老太太繼續說道:「唐家先祖遺訓,唐家的人不可貪戀權勢,如非必要,唐家的男人入仕之人不許超過家門男丁的一成,且無大戰,不可領兵,不可妄議朝政,不可干涉地方,因為先祖擔心的是他的子孫後代因為他的功勞而變得桀驁不馴,最終會讓唐家面臨滅頂之災。」

    說完這句話後老太太看了沈冷一眼:「你是寶寶兒的結拜兄弟,所以這些話我不避諱你。」

    沈冷俯身:「是。」

    老太太繼續說道:「先祖說,功勞他的功勞,與他的子孫後代沒有一個銅錢的關係,所以他也不需要去考慮子孫後代怎麼想,他位列開國公之首,半生榮華富貴之極,大寧開國太祖皇帝已經給了先祖他最大的榮耀,他所立的戰功先祖皇帝都已經獎賞了無一疏漏,若是唐家子孫後代誰拿他所立的功勞去說事,那就逐出唐家,連先祖他老人家都沒有拿自己的功勞去炫耀過,他的子孫後代更無資格。」

    其實唐家先祖的遺訓原話之一是:老子立的功勞和老子的兒孫有雞毛的關係。

    「歸根結底,先祖這樣做不外乎兩個原因,其一是向大寧皇帝陛下表達態度,唐家的人永遠是寧臣,永遠不會做出對不起大寧的事,萬幸至今唐家的人都遵循組訓無人造次,其二,先祖是為了保護唐家子孫後代,不想因為他的功勞而讓唐家子孫飛揚跋扈最終招致滅頂之災。」

    「楚西涼王的事,你們都知道。」

    老太太起身,一邊慢慢踱步一邊說道:「寶寶兒,你告訴我,什麼是疆,四疆的疆。」

    唐寶寶沉思片刻,回答:「牆。」

    「不對。」

    老太太看向唐寶寶:「是門。」

    唐寶寶一怔,然後點了點頭:「孫兒懂了。」

    「你的祖父曾經說過,守疆人,就是看門人,唐家幾百年來都在西北守疆就是在為大寧做看門人,牆是封住,外面的人要進來不容易,裡面的人出去也不容易,所以鑄牆不如修門,門在,看門人在,那麼大寧願意讓進來的可以進來,大寧不願讓進來的就不許進來,寧人也可以走出去,也可以走回來。」

    「三十年前我給陛下寫了一封信,信上只有一句話,唐家的人永遠支持陛下隨時聽候調遣。」

    老太太看向唐寶寶:「二十年前陛下召見我,我遠赴長安,陛下見了我的第一句話是唐家的人受苦了。」

    老太太再次長長吐出一口氣:「我們唐家做看門人數百年,陛下說我們辛苦了,你告訴我,那麼唐家就一直做大寧的看門人,值不值!」

    「值!」

    唐寶寶大聲回答。

    「二十年前陛下說,唐家的人什麼都好就是太低調,朕需要人幫忙,你可以讓唐家的人多走出來,朕對唐家的人從來都沒有任何疑慮,朕也不止一次說過唐家的人永遠值得信賴,走出來一個朕重用一個。」

    老太太說道:「可是我說不行啊陛下,再等等。」

    「陛下問我,要等多久?」

    「我說,十年。」

    「陛下問我為什麼是十年,我說,十年我親自教導的孫子輩就能上戰場了,他們年輕無畏,我兒一輩都太成熟所以心有畏懼,心有畏懼不能一往無前,陛下說那你十年後能不能為我培養出一個大將軍?我說不行,培養出一個大將軍得二十年,前十年靠我,後十年靠陛下,於是,你二十年前開始跟著我修兵法戰陣修刀法殺人技,我用了十年培養你,然後把你送進大寧戰兵,後面的十年我把你交給了陛下,陛下把你在軍中調來調去,讓你體會到了各處戰兵的不同各處戰兵的作用,你知道這是為什麼?陛下是在培養你的格局,唯有看的多了格局才會大,懂得多了格局才會高。」

    唐寶寶這才反應過來,為什麼這些年從軍他一直都在被調動,從西疆到南疆,從南疆到水師,再從水師到西疆。

    「大將軍是什麼,大將軍得有大格局。」

    老太太再次深呼吸,回到椅子那邊坐下來。

    「大將軍應該怎麼做,我不知道,所以我不能教你更多了,我面前是兩個大將軍,都比我強,也比你們的父輩祖輩強,雖然我剛剛說你未必超過你的祖輩父輩,但我以你為傲。」 : :

    唐寶寶跪下來:「孫兒謹記!」

    沈冷也俯身下來。

    老太太看向他們兩個:「國家大事,我不敢指點,軍務大事,我不敢沾染,你們都比我會領兵,所以這些話我就到此為止,之所以留下你們兩個是因為我接下來要說的是何為兄弟。」

    老太太看向沈冷:「寶寶兒跟我提起你,說和你做了結拜兄弟,我相信他的眼光,因為他的眼光是我教導出來的,他認為可以做兄弟的人,就一定是可以做兄弟的人,那時候你們都還不是大將軍呢,現在你們都是大將軍,老太太我有兩個孫子是大將軍,我覺得我很驕傲。」

    她從袖口裡取出來兩塊玉珮:「一人一個。」

    唐寶寶:「這玉珮」

    「這玉珮本來是給要送給你大哥和你的。」

    唐寶寶的眼睛驟然一紅。

    「你大哥他」

    老太太長嘆一聲。

    唐寶寶有個大哥,但不是親哥哥,甚至不姓唐。

    「你大哥他走了。」

    唐寶寶的眼睛猛的睜大:「什麼什麼時候?」

    「一年半前,我一直沒告訴你,上次你回家的時候也沒告訴你,是他不讓我告訴你的。」

    唐寶寶的大哥其實是他的家僕,唐家老管家的孫子與唐寶寶一同長大,比唐寶寶大兩歲,兩個人從小就在一起玩,一起學習一起打鬧一起成長,唐寶寶性子頑皮而大哥很沉穩,從小就一直守著他,小時候一起出去玩,如果前邊有一條水溝,也一定是大哥先過去一趟試試怎麼樣然後再回來接唐寶寶,如果遇到什麼危險,大哥就會自己去扛著讓弟弟先走。

    就這樣,兩個人一起從孩子變成青年,不管是學問兵法還是武藝,大哥都在唐寶寶之上,所有人都說,如果大哥要是出去領兵的話,一定會是一個合格的將軍。

    「二十年前,陛下問我能不能培養一個大將軍,我當時想的是他,雖然他不姓唐,可我一直覺得他才是最合適的人,比你更合適。」

    老太太看向唐寶寶,唐寶寶點頭:「我知道,我一直都相信大哥比我更優秀。」

    可惜的是,在唐寶寶從軍之前非要再去瘋一次,於是偷偷去了定君山,大哥知道後追了過去,唐寶寶一個人帶了繩索準備攀爬峭壁,卻意外遇險,是他大哥及時趕到救了他,可是他大哥卻跌落下去,人沒死,可是卻成了一個廢人,只能躺在病床上,一躺就是七八年,再後來他大哥說想看看大寧天下,於是家裡人做了一輛特殊的車派人護送他遊歷天下,一年半前,他在江南安陽郡水師病故。

    「你大哥走過的地方,是你走過的地方。」

    老太太紅著眼睛說道:「你從軍先去了西疆武庫,他也去了西疆武庫,然後你調去南疆,他也去了南疆,他那樣的身子怎麼折騰的起,隨行的人勸他回家,他不肯回家,他說知道自己時日無多,就想看看我弟弟走過的人生,他都去過什麼地方,生活的怎麼樣。」

    唐寶寶聽到這句話啊的一聲喊出來,淚流不止。

    「你大哥說,我一直想著給弟弟做親兵,我得守著他,他太衝動,我不放心,後來我成了廢人沒辦法去守著他,也不想連累他,但我想知道他這些年是怎麼生活的,所以他一路走一路看,看到安陽-水師再也撐不住,他本想最後回到西疆來看你。」

    老太太把其中一塊玉珮遞給沈冷:「這是本該給寶寶兒的那塊玉珮。」

    老太太把玉珮遞給唐寶寶:「這是本該送給你大哥的那塊。」

    她看著唐寶寶血紅血紅的眼睛:「之所以把這塊玉珮給你,是因為現在你是做大哥的了,你要明白,做大哥,要保護弟弟。」

    「我記住了。」

    唐寶寶握緊了玉珮。

    老太太轉身,抹了抹眼淚:「你也要記住,他縱然已經走了可永遠是你大哥。」

    她慢慢的往門外走:「現在,我要去看我結拜哥哥了,他就要回長安,自此之後,怕是再難見面。」
V123210 發表於 2020-6-28 19:43
長寧帝軍 第一千零七十四章 少女

    屋子裡的爐火燒的很旺盛,談九州已經起身添了三次木炭,唐家老夫人坐在那看著他傻笑,就好像看著自家的傻哥哥一模一樣。

    「你是多怕我冷?」

    老太太笑著說道:「這才想起來自己是做二哥的?」

    「你年輕的時候也怕冷啊。」

    談九州看向步錚錚:「那時候在長安,你哪天不是凍的哆哆嗦嗦。」

    「你可知道為什麼我在長安那兩個月一直哆哆嗦嗦?」

    步錚錚狡黠的笑了笑,雖然已經六十歲年紀,有不少白髮,可是她身材沒太大變化,精氣神都好,所以面容看起來不似六十歲的人,一笑之際,隱隱約約還能看出來少女時候的風采,若是猛的看上去,也就是四十幾歲年紀,她心態強大的近乎無敵,所以青春便願意在她身上多住一陣子。

    「那是冬天啊。」

    談九州倒是沒覺得有什麼不對勁:「長安城的冬天想來很冷。」

    「冷的過西北?」

    步錚錚道:「長安城的冷沒那麼嚇人,你以為我哆哆嗦嗦是被長安城的冬天打敗了?並不是啊我的二哥,我哆哆嗦嗦兩個月,那是在你們面前才會那樣,我和你們逛街的時候你見我哆嗦過嗎?外人面前我哆嗦過嗎?」

    談九州仔細回憶了一下,搖頭:「確實沒有,為什麼?」

    「那是因為老娘穿的少,顯身材!」

    步錚錚哼了一聲:「去長安之前就聽聞過不少次,長安城的女子個個都會梳妝打扮,而且自認為穿衣舉止天下無雙,老娘當然不服氣,比身材相貌,老娘不能輸給長安城裡的那些小丫頭小媳婦吧,去的時候就想著,不能輸不能輸。」

    談九州聽了之後哈哈大笑:「你去長安的時候已經多大了,還和小姑娘們比。」

    「都怪唐清源啊。」

    步錚錚嘆道:「我和他認識十五年,嫁給他之前五年,嫁給他之後十年,他從來都沒有把我當唐家的夫人哄著,也從來都沒有教我怎麼去做唐家的大夫人,他一直還是把我當步大小姐哄著的。」

    談九州笑了笑道:「那確實都怪他。」

    「可是啊,我們倆的緣分來遲了。」

    步錚錚似乎也早就已經釋然,所以說這些的時候並沒有太多傷感,她看向談九州:「回去之後有什麼打算了嗎?」

    「沒有。」

    談九州道:「我已經習慣了打算好一切,在西疆做大將軍這麼多年,每一天每一個時辰都在打算,算這算那,能退下來了,所以就不打算再打算什麼,就好像個無用之人那樣混吃等死,想想就很美。」

    步錚錚道:「你也就是說說,你這樣的人能混吃等死?」

    「我可以能啊。」

    談九州道:「我都想好了,回長安後先在城裡逛上一個月,整天就是逛吃逛吃,若遇到街邊有下棋的老頭,我便與他切磋,輸贏不計較,贏了自然歡喜,輸了我就罵他。」

    步錚錚大笑道:「你這叫沒打算?」

    談九州想了想,這還確實打算過了。

    「你也該休息了。」

    談九州看向步錚錚:「不如趁著還走得動也回長安去看看,陛下曾經說過,你不用等旨意,你想去長安隨時都能去。」

    「我不去。」

    步錚錚看向談九州:「二哥,回到長安後見了大哥替我磕個頭,我知道你們倆其實心裡有彆扭,大哥後來走了彎路,好歹還沒有忘記自己是什麼身份,陛下給他一個體面,所以以往的事過去了就過去了。」

    「這才是你來見我的目的?」

    「滾你的蛋。」

    步錚錚罵了一句:「你良心都被什麼吃了?」

    「哈哈哈哈。」

    談九州大笑道:「我早就已經不記恨他了,那幾年我給他寫了至少十幾封信勸他收斂,他連一封信都沒有給我回過,後來他留居長安做武院院長後,給我寫了一封很長很長的信,信裡把他自己好一頓罵,那時候我就想著,人啊,還是得靠自己悟,執迷的人勸不動。」

    步錚錚嗯了一聲:「一把年紀了,回去該和好就和好。」

    「知道了知道了。」

    談九州哼了一聲:「囉嗦。」

    步錚錚白了他一眼:「也就是這一次再囉嗦,二哥......有件事我還是忍不住要勸你,你若是嫌囉嗦你就左耳朵進去右耳多出來,可我得說,陛下立二皇子之心已經再清楚不過,可大皇子還在呢,說是遊歷,說白了不就是赦免嗎?你回去之後不要站隊,不要多說話,陛下不需要你多說話,你就回去安享晚年,站隊是還沒有退下來的人的事,你退了,就躲。」

    「我知道。」

    談九州起身,打開櫃門取出來一個方盒子:「你愛吃的,千層酥。」

    步錚錚一喜:「家裡那些晚輩可不許我吃,說是吃多了傷胃,我想偷著買都不行,我一把年紀了還管我花錢,你說我悶不悶,二哥,你是知道我要來?」

    「如果我不瞭解你,會和你結拜?」

    談九州把千層酥打開,遞給步錚錚:「今天只能吃一塊,這一盒酥吃完後一年之內不能再吃。」

    「行行行,囉嗦。」

    步錚錚伸手接過來那塊酥糕,咬了一口後格外滿足:「我年輕的時候就喜歡吃這個東西,可這東西本地怎麼都做不好吃,就算是聘請的南方師傅也一樣做不好吃,後來知道,不光是材料,連水也有要求,各種東西都合適了才能做出好吃的千層酥,人啊,也一樣,各種都合適了才舒服,不合適的,就會彆扭。」

    她看了談九州一眼:「你回去之後沒位置,沒位置就是不合適。」

    談九州笑道:「你還是勸我放下,我早就已經放下了。」

    他起身走到窗邊:「都不年輕了,爭,是年輕人的事。」

    步錚錚起身:「我還得回去爭。」

    「這就要走了?」

    「得走了。」

    步錚錚走到談九州身邊,張開雙臂:「抱一下吧,一輩子了也沒抱一下,特麼的女人和男人結拜為兄弟好吃虧,那時候你和石元雄勾肩搭背,兩個人身材都真棒,老娘想揩你們的油都揩不到。」

    談九州哈哈大笑,過去用力抱住步錚錚:「要好好的,等到你把家裡的事也能放下了,要麼我來找你,要麼你來長安,我拉上石元雄那個王八蛋,咱們三個老傢伙湊一起。」

    「嗯。」

    步錚錚長長吐出一口氣:「行了,差不多得了,再抱被外面的年輕人看到了,還以為老娘千里迢迢的過來,是為了和你紅杏出他娘的一牆。」

    談九州笑著搖頭:「誰不瞭解你?你要是願意想娶你的人太多了,話說你之所以在長安城多和我們兩個接觸,是因為你知道,唐清源去世之後沒多少人寫信給你,人情冷暖,人死燈滅,而且那時候先帝打壓你們唐家,人人避之不及,就算是後來陛下登極也過了好幾年人們才緩過來敢與你們唐家走動,唐清源去的時候你家裡冷清,少有賓客登門弔唁,我和石元雄都曾與唐清源是舊識,得益於他的教導,雖沒有師徒名分但卻有師徒情分,所以我們兩個雖然不能抽身但寫了信過去,還派了家裡人弔唁,那時候你就想著,重情義的人多半不會差。」

    「唔......」

    步錚錚笑道:「那時候我去長安,就想看看唐清源提過無數次的兩個後生都什麼模樣,見你們的時候你們都已經是大將軍了,雖然他也比你們大不了多少,可是論輩分你們得管我叫師母,哈哈哈哈,老娘這個便宜不能佔啊,又不想和你們疏遠了,所以才會和你們結拜。」

    談九州嗯了一聲,在步錚錚肩膀上拍了拍:「實在急著回就回吧,你能來送我,我在西疆便再無遺憾。」

    「我是催你趕緊給我孫子騰地方。」

    步錚錚緩步往門外走,走到門口回頭:「唐清源能教過你們兩個是他的運氣,我能和你們兩個結拜是我的運氣,除了小時候不算,老娘這輩子是被第二個男人抱了一下,你記得告訴石元雄,讓他嫉妒你。」

    談九州哈哈大笑:「他會揍我。」

    步錚錚邁步出門:「西疆好,西疆無是非,你若是無事也回西疆來,我讓人給你們建個院子,你和石元雄過來每天挑挑水種種菜,菜可以吃了我就薅走,養養豬,豬長肥了我就拉走。」

    談九州笑:「還是那般臉皮厚。」

    然後他注意到步錚錚手裡拿著什麼東西,往自己身上看了看,才發現自己掛在腰間的那塊玉珮被她偷走了,小老太太出了門哈哈大笑,舉起玉珮:「回去之後我就舉辦個拍賣,談大將軍的貼身玉珮,賣了錢我給你們置辦院子。」

    談九州道:「既然睹物思人,也該給我留下點東西吧。」

    「給你留了,桌子上呢。」

    談九州回頭看,桌子上有一封信,竟是沒注意到步錚錚什麼時候放下的,他過去將信拿起來,抽出信紙,原來裡邊是一幅畫,畫上有兩個老頭在打架,互相掐著脖子,一個妙齡少女坐在一邊鼓掌,或許是怕他看不出來還標出名字,一個老頭是談九州,一個老頭是石元雄,那妙齡少女自然是步錚錚。

    「還能不要臉點嗎?」

    談九州看向院外:「憑什麼我們這麼老你那麼年輕。」

    已經走出院子的步錚錚笑了笑。

    「老娘什麼時候都是少女啊。」

    她把拐棍往自己腿下一塞做騎馬狀:「嘚駕!」
V123210 發表於 2020-6-28 19:43
長寧帝軍 第一千零七十四章 少女

    屋子裡的爐火燒的很旺盛,談九州已經起身添了三次木炭,唐家老夫人坐在那看著他傻笑,就好像看著自家的傻哥哥一模一樣。

    「你是多怕我冷?」

    老太太笑著說道:「這才想起來自己是做二哥的?」

    「你年輕的時候也怕冷啊。」

    談九州看向步錚錚:「那時候在長安,你哪天不是凍的哆哆嗦嗦。」

    「你可知道為什麼我在長安那兩個月一直哆哆嗦嗦?」

    步錚錚狡黠的笑了笑,雖然已經六十歲年紀,有不少白髮,可是她身材沒太大變化,精氣神都好,所以面容看起來不似六十歲的人,一笑之際,隱隱約約還能看出來少女時候的風采,若是猛的看上去,也就是四十幾歲年紀,她心態強大的近乎無敵,所以青春便願意在她身上多住一陣子。

    「那是冬天啊。」

    談九州倒是沒覺得有什麼不對勁:「長安城的冬天想來很冷。」

    「冷的過西北?」

    步錚錚道:「長安城的冷沒那麼嚇人,你以為我哆哆嗦嗦是被長安城的冬天打敗了?並不是啊我的二哥,我哆哆嗦嗦兩個月,那是在你們面前才會那樣,我和你們逛街的時候你見我哆嗦過嗎?外人面前我哆嗦過嗎?」

    談九州仔細回憶了一下,搖頭:「確實沒有,為什麼?」

    「那是因為老娘穿的少,顯身材!」

    步錚錚哼了一聲:「去長安之前就聽聞過不少次,長安城的女子個個都會梳妝打扮,而且自認為穿衣舉止天下無雙,老娘當然不服氣,比身材相貌,老娘不能輸給長安城裡的那些小丫頭小媳婦吧,去的時候就想著,不能輸不能輸。」

    談九州聽了之後哈哈大笑:「你去長安的時候已經多大了,還和小姑娘們比。」

    「都怪唐清源啊。」

    步錚錚嘆道:「我和他認識十五年,嫁給他之前五年,嫁給他之後十年,他從來都沒有把我當唐家的夫人哄著,也從來都沒有教我怎麼去做唐家的大夫人,他一直還是把我當步大小姐哄著的。」

    談九州笑了笑道:「那確實都怪他。」

    「可是啊,我們倆的緣分來遲了。」

    步錚錚似乎也早就已經釋然,所以說這些的時候並沒有太多傷感,她看向談九州:「回去之後有什麼打算了嗎?」

    「沒有。」

    談九州道:「我已經習慣了打算好一切,在西疆做大將軍這麼多年,每一天每一個時辰都在打算,算這算那,能退下來了,所以就不打算再打算什麼,就好像個無用之人那樣混吃等死,想想就很美。」

    步錚錚道:「你也就是說說,你這樣的人能混吃等死?」

    「我可以能啊。」

    談九州道:「我都想好了,回長安後先在城裡逛上一個月,整天就是逛吃逛吃,若遇到街邊有下棋的老頭,我便與他切磋,輸贏不計較,贏了自然歡喜,輸了我就罵他。」

    步錚錚大笑道:「你這叫沒打算?」

    談九州想了想,這還確實打算過了。

    「你也該休息了。」

    談九州看向步錚錚:「不如趁著還走得動也回長安去看看,陛下曾經說過,你不用等旨意,你想去長安隨時都能去。」

    「我不去。」

    步錚錚看向談九州:「二哥,回到長安後見了大哥替我磕個頭,我知道你們倆其實心裡有彆扭,大哥後來走了彎路,好歹還沒有忘記自己是什麼身份,陛下給他一個體面,所以以往的事過去了就過去了。」

    「這才是你來見我的目的?」

    「滾你的蛋。」

    步錚錚罵了一句:「你良心都被什麼吃了?」

    「哈哈哈哈。」

    談九州大笑道:「我早就已經不記恨他了,那幾年我給他寫了至少十幾封信勸他收斂,他連一封信都沒有給我回過,後來他留居長安做武院院長後,給我寫了一封很長很長的信,信裡把他自己好一頓罵,那時候我就想著,人啊,還是得靠自己悟,執迷的人勸不動。」

    步錚錚嗯了一聲:「一把年紀了,回去該和好就和好。」

    「知道了知道了。」

    談九州哼了一聲:「囉嗦。」

    步錚錚白了他一眼:「也就是這一次再囉嗦,二哥......有件事我還是忍不住要勸你,你若是嫌囉嗦你就左耳朵進去右耳多出來,可我得說,陛下立二皇子之心已經再清楚不過,可大皇子還在呢,說是遊歷,說白了不就是赦免嗎?你回去之後不要站隊,不要多說話,陛下不需要你多說話,你就回去安享晚年,站隊是還沒有退下來的人的事,你退了,就躲。」

    「我知道。」

    談九州起身,打開櫃門取出來一個方盒子:「你愛吃的,千層酥。」

    步錚錚一喜:「家裡那些晚輩可不許我吃,說是吃多了傷胃,我想偷著買都不行,我一把年紀了還管我花錢,你說我悶不悶,二哥,你是知道我要來?」

    「如果我不瞭解你,會和你結拜?」

    談九州把千層酥打開,遞給步錚錚:「今天只能吃一塊,這一盒酥吃完後一年之內不能再吃。」

    「行行行,囉嗦。」

    步錚錚伸手接過來那塊酥糕,咬了一口後格外滿足:「我年輕的時候就喜歡吃這個東西,可這東西本地怎麼都做不好吃,就算是聘請的南方師傅也一樣做不好吃,後來知道,不光是材料,連水也有要求,各種東西都合適了才能做出好吃的千層酥,人啊,也一樣,各種都合適了才舒服,不合適的,就會彆扭。」

    她看了談九州一眼:「你回去之後沒位置,沒位置就是不合適。」

    談九州笑道:「你還是勸我放下,我早就已經放下了。」

    他起身走到窗邊:「都不年輕了,爭,是年輕人的事。」

    步錚錚起身:「我還得回去爭。」

    「這就要走了?」

    「得走了。」

    步錚錚走到談九州身邊,張開雙臂:「抱一下吧,一輩子了也沒抱一下,特麼的女人和男人結拜為兄弟好吃虧,那時候你和石元雄勾肩搭背,兩個人身材都真棒,老娘想揩你們的油都揩不到。」

    談九州哈哈大笑,過去用力抱住步錚錚:「要好好的,等到你把家裡的事也能放下了,要麼我來找你,要麼你來長安,我拉上石元雄那個王八蛋,咱們三個老傢伙湊一起。」

    「嗯。」

    步錚錚長長吐出一口氣:「行了,差不多得了,再抱被外面的年輕人看到了,還以為老娘千里迢迢的過來,是為了和你紅杏出他娘的一牆。」

    談九州笑著搖頭:「誰不瞭解你?你要是願意想娶你的人太多了,話說你之所以在長安城多和我們兩個接觸,是因為你知道,唐清源去世之後沒多少人寫信給你,人情冷暖,人死燈滅,而且那時候先帝打壓你們唐家,人人避之不及,就算是後來陛下登極也過了好幾年人們才緩過來敢與你們唐家走動,唐清源去的時候你家裡冷清,少有賓客登門弔唁,我和石元雄都曾與唐清源是舊識,得益於他的教導,雖沒有師徒名分但卻有師徒情分,所以我們兩個雖然不能抽身但寫了信過去,還派了家裡人弔唁,那時候你就想著,重情義的人多半不會差。」

    「唔......」

    步錚錚笑道:「那時候我去長安,就想看看唐清源提過無數次的兩個後生都什麼模樣,見你們的時候你們都已經是大將軍了,雖然他也比你們大不了多少,可是論輩分你們得管我叫師母,哈哈哈哈,老娘這個便宜不能佔啊,又不想和你們疏遠了,所以才會和你們結拜。」

    談九州嗯了一聲,在步錚錚肩膀上拍了拍:「實在急著回就回吧,你能來送我,我在西疆便再無遺憾。」

    「我是催你趕緊給我孫子騰地方。」

    步錚錚緩步往門外走,走到門口回頭:「唐清源能教過你們兩個是他的運氣,我能和你們兩個結拜是我的運氣,除了小時候不算,老娘這輩子是被第二個男人抱了一下,你記得告訴石元雄,讓他嫉妒你。」

    談九州哈哈大笑:「他會揍我。」

    步錚錚邁步出門:「西疆好,西疆無是非,你若是無事也回西疆來,我讓人給你們建個院子,你和石元雄過來每天挑挑水種種菜,菜可以吃了我就薅走,養養豬,豬長肥了我就拉走。」

    談九州笑:「還是那般臉皮厚。」

    然後他注意到步錚錚手裡拿著什麼東西,往自己身上看了看,才發現自己掛在腰間的那塊玉珮被她偷走了,小老太太出了門哈哈大笑,舉起玉珮:「回去之後我就舉辦個拍賣,談大將軍的貼身玉珮,賣了錢我給你們置辦院子。」

    談九州道:「既然睹物思人,也該給我留下點東西吧。」

    「給你留了,桌子上呢。」

    談九州回頭看,桌子上有一封信,竟是沒注意到步錚錚什麼時候放下的,他過去將信拿起來,抽出信紙,原來裡邊是一幅畫,畫上有兩個老頭在打架,互相掐著脖子,一個妙齡少女坐在一邊鼓掌,或許是怕他看不出來還標出名字,一個老頭是談九州,一個老頭是石元雄,那妙齡少女自然是步錚錚。

    「還能不要臉點嗎?」

    談九州看向院外:「憑什麼我們這麼老你那麼年輕。」

    已經走出院子的步錚錚笑了笑。

    「老娘什麼時候都是少女啊。」

    她把拐棍往自己腿下一塞做騎馬狀:「嘚駕!」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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黃庭堅-如果一天沒有看書,在鏡子看到自己就會覺得討厭自己另一句是說;三日不讀書,便覺言語無味也是說;如果三天不念書,說出來的話便失了水準都是說人要多讀書,增加自己的智慧以及內涵