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架空歷史] 長寧帝軍 作者:知白 (連載中)

 
V123210 2018-7-3 19:43:34 發表於 歷史軍事 [顯示全部樓層] 回覆獎勵 閱讀模式 1080 614162
V123210 發表於 2019-9-3 17:24
長寧帝軍 第一千零二十六章 不冤枉

    圍住聶野等人的吐蕃遊騎兵還沒有來得及把手裡的羽箭放出去,背後一片羽箭飛來,隨著一陣陣箭刺穿皮甲和人肉的聲音,吐蕃遊騎兵一個一個的從馬背上翻落,領隊的校尉雙手捂著脖子,血從指縫裡還在噴湧,而他坐下的戰馬卻沒有感覺到什麼不對勁,低著頭還在啃著地上的野草。

    屍體從馬背上掉下來,摔在戰馬一側,戰馬嚇了一跳,它這才看到是主人摔在那,過去用嘴巴拱了拱主人,可是人已經逐漸失去生機,戰馬的嘴上沾了些血,它下意識的舔了舔,也許這是第一次知道人血是什麼滋味。

    一隻螞蟻被血珠覆蓋,它爬不出去,不管往哪個方向看都是血紅色,所以它可能覺得世界末日來了。

    寧騎飛馳而來,為首的是陳冉。

    陳冉縱馬到了近前,當他看到聶野的時候臉色就變了:「只看到咱們的人被圍著,居然是你們。」

    他從馬背上跳下來:「有沒有事?」

    「我沒事。」

    聶野搖了搖頭:「可這次折損了不少兄弟。」

    陳冉在聶野肩膀上拍了拍,回頭吩咐:「人頭割了。」

    大寧戰兵從馬背上跳下來,一個一個的抽出橫刀,腳踩著地上的吐蕃人,一手揪著頭髮一手割著脖子,不管是死了的還是沒死的,終究都是一樣的下場。

    不多時,百十顆人頭割下來,每一顆人頭都在滴血。

    「出了什麼事?」

    陳冉問。

    聶野將遇到吐蕃人的事大概說了一遍,兩個人一邊往回走一邊說話,聽聶野說完之後陳冉嘆了口氣道:「你派回來報信的斥候兄弟一個都沒有回來,黑眼和二本派回來的人是陸續回來的,一次兩個人,分開走的,現在就只剩下他們倆還沒有回來,大將軍已經分派了人出去搜尋,我等了兩個時辰實在等不下去,和大將軍說了一聲,帶人出來正好遇到你們。」

    他低頭看了看那些無頭屍體,有的屍體上還掛著大寧的制式橫刀。

    「吐蕃人在找死。」

    陳冉嘴角抽了一下,那是盡力壓制著的憤怒。

    「大將軍呢?」

    聶野問。

    「他就在莫迪奧的大營裡,剛剛莫迪奧派人來請他過去。」

    「莫迪奧可能沒安好心。」

    聶野看了陳冉一眼:「我懷疑我們遇到的人和莫迪奧有關,這次莫迪奧請咱們來也許就是一個陷阱。」

    陳冉點了點頭:「大將軍不會有事,放心。」

    「你們先回去。」

    陳冉招手:「分一隊人護送聶千辦他們回大營,其他人跟我繼續往前走。」

    到現在黑眼和二本還沒有回來,陳冉哪裡還坐得住。

    就在這時候遠處有一隊騎兵跑過來,聽到人喊,陳冉舉起千里眼看了看,臉色頓時舒展開:「回來了。」

    數百名大寧騎兵保護著黑眼和二本道人回來了,這隊騎兵在搜尋的時候遇到了他們倆,一路趕回來,只比聶野他們慢了些,他們兩個是天亮之後才往回走,而聶野他們是徒步走了一夜又半天。

    與此同時,吐蕃軍大營。

    右賢王莫迪奧的軍帳很大,大的像是一座大殿一樣,吐蕃貴族都很講究排場,莫迪奧就算再不得勢也是右賢王,這大帳就算容納二百人也不會顯得太擁擠,可此時此刻,這巨大的帳篷裡只有幾個人

    坐在那,主位上的坐著的是右賢王莫迪奧,客位上是沈冷。

    莫迪奧舉起酒杯:「之前本王心情確實不太好所以對將軍有所怠慢,態度上有些無禮,本王在此向將軍致歉,將軍帶兵不辭辛勞到這來是為幫助本王,可本王卻因為一些瑣碎事而忘了輕重緩急,該罰。」

    他站起來,一杯酒喝下去:「大將軍,請接受我的道歉。」

    沈冷笑了笑:「我這個人心大,不太願意記住不愉快的事,而且我還很樂觀且容易滿足,容易到只要能吃飽穿暖就覺得很美好,王爺派人送來了糧草物資份量很足,因為滿足,所以也就忘了之前發生過什麼。」

    莫迪奧又到了一杯酒:「我再自罰一杯,將軍寬宏,將軍仁厚,以後還有太多地方仰仗將軍。」

    說完之後一口有把酒喝了,然後看了沈冷一眼:「將軍怎麼不喝?」

    「唔。」

    沈冷看了看酒杯:「王爺你喝你的,我看著你喝就好。」

    莫迪奧道:「莫不是將軍還在怪罪本王?如果是的話,本王再自罰一杯,這酒就是為將軍準備的,若將軍喝一杯就算是原諒了本王之前的莽撞唐突,將軍不喝,本王還以為是將軍還在生氣。」

    「不生氣。」

    沈冷道:「也不喝。」

    「是將軍覺得這酒不夠好?」

    「不是。」

    「那」

    莫迪奧皺眉:「是本王招待不周?」

    「也不是。」

    沈冷語氣平靜的說道:「我說了,你喝你的。」

    莫迪奧一怔,尷尬的笑了笑:「也好,既然將軍今日沒有酒興,那就不喝這次請將軍過來,本王是想問問何時出兵?斥候打探來消息,王庭那邊調集諸路大軍已經往這邊匯聚,若再等下去,怕是敵眾我寡,此時若一舉攻破王庭,從別的地方趕來的軍隊也無力回天,只能是認命了。」

    沈冷臉上一直帶著很和氣的笑容,可是這種笑容莫迪奧不熟悉,所以他以為沈冷真的是很和氣,若是熟悉沈冷的人看到這種笑,就知道沈冷此時此刻的心情一定一點都不和氣,因為黑眼二本還有聶野他們還沒回來。

    「唔。」

    沈冷看了莫迪奧一眼:「出兵嗎?」

    他往後靠了靠,看起來有些懶散。

    「出兵也不是不可以,王爺說速戰速決也不是問題,只是」

    沈冷停頓了一下後說道:「只是王爺似乎還沒有告訴我,到底誰才是我的敵人。」

    「呃」

    莫迪奧眼神閃爍了一下:「將軍的意思是?」

    沈冷剛要說話,外面有人吵了兩句,緊跟著有兩個人從大帳外邊飛進來,摔在地上還不住的呻吟著,陳冉帶著幾名親兵進來,大步走到沈冷身邊,在沈冷耳邊壓低聲音說了幾句。

    沈冷原本還笑著的表情逐漸凝固,他當然想的到莫迪奧肯定心思不單純,讓沈冷去相信吐蕃人,他寧願去相信黑武人,如果此時此刻伽洛克略派來的軍隊不在吐蕃國內才怪,不只是安息人,西域諸國的聯軍如果沒有抽調軍隊進入吐蕃才怪。

    可是莫迪奧從來沒有提過這些事,他與沈冷商議的時候,一直在說的只是左賢王多迪奧在王庭有多少軍隊,他也不止一次說過,只要大寧的軍隊擊敗了多迪奧的人馬,那就可以輕而易舉的控

    制王庭。

    沈冷才不信他完全不知情。

    所以沈冷也一直都只是陪著莫迪奧做戲罷了,該要的糧草要來,該得的好處得了,莫迪奧想怎麼演戲就怎麼演。

    可是聽完陳冉的話之後,沈冷的笑容凝固在臉上。

    「人呢?」

    「回來了,不過損失大半。」

    「嗯。」

    沈冷點了點頭:「人頭呢?」

    「在外邊。」

    沈冷坐直了身子,看了看面前那杯酒,端起來看了一會兒,莫迪奧臉色有些難看,他不知道那個人和沈冷說了些什麼,沈冷說不喝酒又突然端起酒杯,這反應讓他覺得不對勁。

    片刻之後,沈冷把杯子裡的酒灑在地上。

    他放下酒杯看向莫迪奧:「王爺,問你一件事。」

    莫迪奧連忙說道:「將軍只管問,本王知無不言。」

    「你麾下負責指揮調度遊騎兵的將軍是誰?」

    「啊?」

    莫迪奧楞了一下,也不知道發生了什麼,還是回答道:「是本王麾下愛將葛日圖。」

    「能不能請他來見見我,我想敬他一杯酒。」

    「好,不是問題。」

    莫迪奧連忙吩咐了一聲:「去吧葛日圖將軍叫來,就說沈將軍要與他喝酒。」

    他手下人連忙跑了出去,不多時,吐蕃將軍葛日圖從外面快步進來,他先給莫迪奧行禮,雖然不情願,又朝著沈冷行了一禮,沈冷微微頷首算是回禮,然後端起酒壺倒了一杯酒:「我聽聞大營之外的遊騎兵都是將軍負責安排,將軍辛苦了,為了大營的安危操勞。」

    葛日圖笑了笑說道:「這不算什麼。」

    沈冷起身,把那杯酒遞給葛日圖:「我想問將軍一個問題我記得那時候我還小,所以對是非判斷不準確,在綢緞莊做工的時候遇見一個事,有一批貨交給船幫的人運送,結果駕船的那些人看貨物挺值錢,於是商量了一下把貨主的人殺了把貨物搶走賣掉,這些人全都跑了,於是貨主找到了船幫的老大,讓他來負責,這件事船幫老大可能不知道,也可能知道,但他覺得自己冤枉,人又不是他的殺的,你說他冤枉嗎?」

    葛日圖楞了一下,心說這是什麼事,關我什麼事?

    可他想了想後還是認真回答:「自然不冤枉,船幫的人犯了錯,他們跑了,當然是他這個船幫老大來承擔責任。」

    沈冷點了點頭:「如果,跑了的那些夥計被人抓回來,該怎麼處置怎麼處置了,再追究船幫老大的責任,他冤枉嗎?」

    葛日圖搖頭:「應該也不算冤枉。」

    沈冷點頭:「不冤枉就好。」

    他忽然抬起手掐住葛日圖的脖子,單臂把葛日圖舉起來,葛日圖也算是莫迪奧手下一員勇將,卻連反應都沒有,被沈冷舉起來後剛要掙扎,沈冷一把將他摔在地上,葛日圖疼的慘呼一聲,身手反應不夠快可下意識的罵了一句還挺快。

    沈冷伸手,陳冉抽出黑線刀遞給他。

    接過來刀,沈冷一腳將剛剛站起來的葛日圖踹翻在地,手裡的黑線刀狠狠往下一剁,噗的一聲,刀子切開脖子,人頭往一邊滾出去。

    沈冷把刀子遞給陳冉:「我也不覺得冤枉。」
V123210 發表於 2019-9-3 17:24
長寧帝軍 第一千零二十七章 十倍

    莫迪奧完全沒有反應過來怎麼回事就看到手下愛將葛日圖的人頭滾到了一邊,他猛的站起來怒視沈冷,身邊的親衛也立刻將彎刀抽出,外邊不少士兵往大帳裡湧進來,一時之間不少連弩也瞄準了沈冷他們。

    「將軍。」

    莫迪奧看著沈冷臉色陰沉的說道:「縱然你是我請來的客人,可你這麼做也太過分了,如果沒有一個合理的解釋,我今天不可能讓你走出這座大帳。」

    沈冷把黑線刀遞給陳冉,陳冉把刀接過去卻沒有入鞘。

    沈冷也沒有回答莫迪奧的話,而是很認真的問了他一個問題。

    「剛才我給葛日圖將軍講的故事,親王殿下聽清楚了嗎?」

    莫迪奧一怔:「你什麼意思。」

    沈冷道:「如果你聽清楚了,那麼我再問你一遍,殺了人搶走了貨物的是船幫的夥計,船幫的老大該不該負責?」

    莫迪奧怒道:「我不想和你說這個,你現在必須給我一個交代,在我面前殺我手下大將,如果沒有一個交代你也別想活著出去了。」

    「想要交代?」

    沈冷一步一步走向莫迪奧,莫迪奧身邊的親衛頓時變得緊張起來,他們手持彎刀擋在莫迪奧面前,可是誰也不敢衝上來。

    「我的人被你們的遊騎兵殺了。」

    沈冷看向莫迪奧的眼睛:「所以我殺葛日圖,不管他知道還是不知道,遊騎兵都是他安排的,可是他不是船幫老大,他也只是個夥計,你才是。」

    莫迪奧聽到這句話怒氣立刻就散了,別說怒氣,勇氣也散了,取而代之的是恐懼。

    「不不可能。」

    莫迪奧艱難的嚥了一口吐沫:「我的遊騎兵不可能對將軍的人下手,我嚴令他們不許和將軍的隊伍有衝突,違令者斬!」

    沈冷回頭看了看地上的屍體:「所以斬了。」

    莫迪奧下意識的往後退:「這件事我會徹查清楚,只要查清楚了我一定給將軍一個交代,葛日圖葛日圖治下不嚴,他他該死,將軍殺了他也就殺了,就算你不殺他我也會殺了他給死去的大寧士兵一個交代。」

    之前他還在和沈冷要一個交代,此時卻急著說要給死去的大寧士兵一個交代。

    「為什麼樓然人會出現在外邊?」

    沈冷再次邁步,莫迪奧的再次後退,可是後背卻撞在大帳的圍牆上。

    「從此處往西的交通要道都在你的人控制之下,尤其是魔山關,如果你的人不把人放進來,那種進出只有一條路的地方,樓然人是怎麼進來的?」

    「我」

    莫迪奧看了沈冷的眼睛一眼,然後心口就緊了一下。

    「我一定會查清楚,必然是魔山關的守將月木托玩忽職守,一定是這樣。」

    此時他身邊有四名親衛將他擋在後邊,可是身邊有四個人卻一點安全感都沒有,大帳另外一頭衝進來的士兵又不敢輕易放箭,而且莫迪奧當然相信沈冷才不會把他這個吐蕃國的親王當回事,在吐蕃親王的身份是可以擋住很多事的擋箭牌,可在寧人眼裡一文不值。

    「既然你說是魔山關那邊的人玩忽職守,從魔山關把人調回來大概需要三天時間,魔山關在往西北是軍牙城,一樣是必經之路,軍牙城的守將若是調回來需要五天,魔山關往東是干書城,干書城守將調回來要走一天半,樓然那幾百人能過軍牙城過魔山關再過干書城才能到這,所以你可能說的少了,就算是你的人玩忽職守,也不是一城一地的人玩忽職守。」

    沈冷回頭看向沈冷:「出大帳吹角,傳令大軍準備作戰。」

    「是!」

    陳冉應了一聲,轉身朝著大帳外邊走。

    「別別別!」

    莫迪奧臉色立刻就變了,連忙喊道:「將軍,將軍你說的對,絕非魔山關一城一地的人出了問題,我一定會仔仔細細的查,絕對不會放過任何一個對不起將軍的人。」

    「查?不用你查。」

    沈冷大聲吩咐道:「陳冉,調一萬人過來,把他們的大營分成三份,所有人不得進出,有人違抗我的軍令當場格殺。」

    「是!」

    陳冉朝著門外走,那些堵在大帳門口的吐蕃士兵硬是沒敢攔,兵慫慫一個將慫慫一窩,他們的親王慫成那樣,他們有什麼底氣強橫起來,陳冉一直出了大帳去傳令,大帳內外的吐蕃人沒有一個上前的。

    不多時,寧軍大營那邊號角聲就響了起來。

    沈冷沒有繼續走向莫迪奧,而是回到椅子那邊坐下來,莫迪奧不住的勸說,好話說盡。

    將近一個時辰後,一身鐵甲的庚字營將軍楊恨水大步進來,走到沈冷身前行了一個標準的軍禮:「大將軍,庚字營一萬名戰兵已經集結。」

    沈冷點了點頭:「把吐蕃人的營地分割成三份。」

    沈冷看向莫迪奧:「一天半,干書城的守將不來,我殺一份,三天,魔山關的守將不來,我再殺一份,五天,軍牙城的守將不來,我殺盡你營中所有人。」

    沈冷起身,大步往外走:「莫迪奧不准走出這座大帳,不管想做什麼都不許出這個門親王殿下,你不要忘了我剛才的話,軍牙城魔山關干書城,這三個地方的人也一樣只是船幫的夥計,你才是船幫老大。」

    他走到大帳門口喊了一聲:「大寧戰兵!」

    「在!」

    大帳外面,哪裡還能看到持械的吐蕃人,剛剛還手持兵器的吐蕃人此時此刻全都被按著跪在地上,外面筆直站著的全都是大寧戰兵。

    「從現在開始,這個營地裡的吐蕃人,誰碰一下兵器立刻殺了,一人碰兵器滅一團,一將碰兵器滅一營。」

    「是!」

    外面的大寧戰兵整齊的答應了一聲。

    沈冷回頭看了莫迪奧一眼:「你剛剛說想要一個交代?我現在給你一個交代。」

    他緩緩吐出一口氣,大聲喊了一句:「把吐蕃人營中所有遊騎兵全都抓過來,就在這大帳外邊砍了,不許漏了一個。」

    「是!」

    庚字營戰兵將軍楊恨水握著刀柄大步走出去:「跟我拿人!」

    大帳裡的莫迪奧臉色已經白的好像紙一樣,肩膀都在不由自主的顫抖著,他想罵沈冷,甚至想現在就衝過去一刀把沈冷的腦袋剁下來,可他不敢,他手下一共也不過一萬多兵力,還分別駐守幾座城池,如今在他身邊的軍隊連四千人都沒有,而旁邊就是擁有六萬多人的大寧戰兵營地。

    又半個時辰之後,數百名吐蕃國士兵被押上來,他們都是這幾日來在外圍負責遊騎巡邏的人,每個人都被扒掉了甲冑,押上來後按在大帳外邊,隨著楊恨水一聲令下,數百顆人頭同時落地,那幾百具沒有腦袋的軀體同時往外噴湧血水的場面,如此的恐怖。

    大帳外邊血流成河,沈冷轉身離開,看著這一幕的吐蕃人全都嚇住了,真的嚇住了。

    如果說他們之前對寧人還充滿仇恨,那麼現在連仇恨都不敢有,當恐懼到達一定地步就不會再有任何別的情緒,他們一個個的面如死灰,只怕下一個被砍死在這是他們自己。

    殺了數百人之後已經快天黑,沈冷回到寧軍大營,在他的大帳裡黑眼他們已經等了好一會兒,沈冷進門之後腳步就不由自主的停下,黑眼的身上都是繃帶,二本的身上都是繃帶,也就聶野看起來還好些。

    「除了樓然人大野堅之外,還有誰?」

    「應該是雅什的長子鐵曠。」

    聶野道:「分析了這個人的武力,相貌,行事風格,有七成把握推算出是鐵曠。」

    「知道是誰就好。」

    沈冷長長吐出一口氣:「知道是誰,就能讓誰還債。」

    又一個時辰後,沈冷有些疲憊的回到他的住處,大帳在軍營裡,住處在吐蕃國邊城中的一座小院,進門之後就聞到了飯菜味道,只是有些古怪,往廚房看了看,林落雨用一塊圍巾圍著腦門把頭髮擋住,腰間還繫了一條圍裙,看起來正在手忙腳亂的做菜,不知道放什麼東西進鍋裡,滋啦一聲後她人已經跳到一大步之外。

    沈冷邁步走進廚房:「你是不是把咱們家家產都敗完了?」

    他伸手,林落雨臉微微一紅,把鏟子遞給他:「聽說今天大開殺戒了?」

    沈冷看了看鍋裡的魚,收拾的倒是干乾淨淨,可是油放的太少了,於是把魚鏟出來重新倒油加熱。

    「大開殺戒對我來說不是稀奇事,下廚對你來說就很稀奇,咱家都已經沒錢成這樣了你親自下廚?」

    林落雨一笑:「看起來心情沒那麼差。」

    「很差。」

    沈冷長長吐出一口氣:「差到讓你看出來了。」

    「看不出來,但我知道發生了什麼。」

    林落雨問:「不管在外面遇到多不順心的事,你回到家裡的時候面對茶兒是不是也這樣一直笑?」

    「又不是茶兒惹了我,我為什麼不對她笑。」

    「那茶兒若是惹了你呢?」

    「怎麼可能!」

    沈冷看了林落雨一眼:「她那麼溫柔可愛賢良淑達婉約漂亮的女人怎麼可能會惹我?」

    林落雨嘆道:「一點抓把柄的機會都不給我?」

    沈冷笑了笑:「你是她那邊的。」

    林落雨靠在門口:「我看你炒菜做飯的時候很隨意很簡單,為什麼我就手忙腳亂?只是想著自家的弟弟被人氣著了,回來之後總是得舒心一些才行,所以想著要不然做幾個菜試試,不需要多,三五個可口小菜就應該能讓人心情舒緩一些。」

    沈冷看了看已經滿了的垃圾桶:「所以現在做了幾個可口的菜出來?」

    林落雨聳了聳肩膀,抬起手指了指垃圾桶:「給它嘗過了,它說都不行。」

    沈冷笑道:「那它可真有口福。」

    林落雨笑:「它未必這麼想。」

    說完這句話後她轉身走出廚房,沒多久回來,手裡拿著一些東西:「我知道,做菜我確實不拿手,這輩子也不可能因為做幾道可口的菜出來而讓人舒心,好在我也有拿手的東西,這是票號和雅什那邊的人做生意用的通關憑證,可以進入雅什的領地。」

    沈冷伸手接過來:「只有一份?」

    「這份是我的。」

    林落雨微笑著說道:「只是給你看看,我已經讓票號的人傳令,在雅什的地盤帶回來十倍的人頭,咱們損失了多少戰兵兄弟,那就讓他們付出十倍的代價。」

    沈冷的手微微一顫。

    林落雨指了指鍋:「糊了。」

    沈冷怔了一下,連忙把鍋端起來,看了看已經燒糊裡的魚,嘆了口氣後把魚倒進垃圾桶:「它可能還沒有吃飽,再嘗嘗這魚怎麼樣」
V123210 發表於 2019-9-3 17:24
第一千零二十八章 為了我在乎的人

    林落雨真的沒有從沈冷臉上看到任何愁容,在這一刻她才相信如果男人願意演戲的話其實女人沒有那麼容易看明白,沈冷從不曾把煩惱放在自己在乎的人眼前,在林落雨看來這是男人的一種臭毛病,很臭很臭的毛病,大男子主義不過如此。

    「你是不是覺得不把煩心事告訴茶兒是對她好?」

    林落雨問。

    沈冷搖頭:「大道理我都懂,比如不管開心的還是不開始的事都不應該瞞著她,分擔與分享應該同在,可道理是道理,兩碼事。」

    輪到林落雨不理解了,她對於感情的感悟其實不算深,屬於她的那一段愛情故事很短暫也不美好,況且還不是她愛別人,所以她的感悟多是理論上的。

    她覺得沈冷剛才的話沒錯,既然是那麼那麼相愛的兩個人,當然是不管開心的還是不開心的都要兩個人分享兩個人承擔才對,那才公平。

    沈冷笑了笑說道:「你認為的是女人普遍認為的,茶兒應該也這樣想,可她沒說,因為她知道我是怎麼想的。」

    他看著林落雨說道:「大部分女人都覺得,和男人分擔分享是很必要的事,而大部分男人覺得,讓女人分享是很必要的事,讓女人分擔憂愁是自己無能。」

    林落雨若有所思的點了點頭,忽然間明白過來為什麼自己那麼牴觸曾經對他表白的那個男人,他是窕國的皇子,按理說不管身份地位還是金錢財富又或者是學識品味都不錯,就算是長相也是上上之選,可為什麼自己會逃避甚至進而厭惡?

    因為他總是在說自己有多辛苦,總是在說自己有多無奈,也總是在說我在乎你你也應該在乎我,更會說你應該多體諒我多為我付出......

    想到這林落雨皺眉:「女人真虛偽。」

    沈冷楞了一下:「啊?」

    林落雨聳了聳肩膀:「吃麵。」

    她禍禍了所有她找到的蔬菜和肉,也沒有炒出來一盤她覺得合格的菜,沈冷因為走神而禍禍了最後一條魚,所以現在擺在他們倆面前的只是兩碗看起來格外普通的面條,林落雨有時候覺得沈冷應該是一個很無趣的人,因為她發現這兩碗麵條幾乎一模一樣,一樣多的菜葉,一樣多的荷包蛋,一樣多的蔥花,甚至連飄著的那幾點油星也一樣多。

    然而再想想,這樣的無趣其實很有意思。

    面條很好吃,她吃完之後覺得肚子還沒有飽,看向沈冷那碗麵條,沈冷立刻把最後一口湯喝了。

    林落雨皺眉:「體面?」

    沈冷笑道:「有什麼不體面。」

    林落雨道:「你是個男人,男人應該讓著女人。」

    沈冷:「公平呢?」

    林落雨:「你剛剛跟我講過的,女人以為的公平不是公平,男人以為的公平才是公平,既然你以為男人應該讓著女人,那麼你就應該表現出來。」

    沈冷把空碗往前推了推:「那就讓著你,你來洗碗。」

    林落雨:「......」

    沈冷笑道:「其實女人嘴裡的公平男人如果真當真了會有危險啊......女人對於公平的理解,大概就和對迷信的理解是一樣的。」

    林落雨好奇:「怎麼說?」

    沈冷道:「你們的理解

    ,大概就像是眼皮跳的迷信說法,左眼跳財,嗯,真好,右眼跳災......去他媽的迷信!」

    林落雨噗嗤一聲笑了,想了想,好像是對的。

    沈冷沉默了一會兒後說道:「剛剛你說要讓票號的人在雅什的地盤動手,我想了想還是暫時別動票號的人,他們一旦暴露想撤出去都難,如果非要動手就換個法子。」

    林落雨看著沈冷的眼睛:「他們都是你的人。」

    她的意思是,他們都可以為你拚命也都願意為你拚命。

    「正因為都是我的人所以才不能這樣做。」

    林落雨道:「他們都是求立人。」

    「你剛剛說了,他們都是我的人。」

    沈冷笑道:「不管是求立人還是大寧的人,是我的人,那就不能冒險去送命,不過既然咱們不缺銀子,那就試試能不能買通雅什的手下,殺人又不是只用刀這一種法子,能買通幾個就買通幾個,能用錢來做好的事就不要用命去幹,有些時候,敵人比我們自己做的可能還要好。」

    林落雨點了點頭:「你做主。」

    沈冷嗯了一聲:「情報上來看,鐵曠雖然是雅什長子但並不被重視,所以他心中有怨念,他很嫉恨他弟子野年原,這可以做文章。」

    林落雨道:「我會安排,不過路途比較遠,現在安排人過去執行的話最少也要走上十幾天才能和在那邊的人接頭,安排好至少要二十天,奏效的話最少要一個月。」

    這已經是最好的估算,一個月如果真的能在雅什內部搞出來什麼亂子的話,已經是極限,銀子雖然很誘人,可是總得有個誘人的過程。

    「保證咱們人安全的情況下盡力而為,不管花出去多少銀子都不用心疼,反正我們有的是。」

    林落雨聽沈冷說完後笑了笑:「你那麼在乎銀子,為什麼這麼捨得?」

    「如果銀子能讓我們少死人,那不正是我一直在想做的事?」

    沈冷起身:「不早了,我送你回去。」

    「不用。」

    林落雨起身:「就在隔壁,還送什麼。」

    沈冷道:「出了這個門,進了那個門,我看著才放心。」

    林落雨忍不住長長的吐出一口氣:「你這樣的男人如果不能禍禍了還真是很遺憾的一件事,幸好禍禍你的是我妹,不然落在別人手裡的話那就更遺憾了。」

    沈冷聳了聳肩膀,沒說話。

    林落雨起身往外走,沈冷跟著往外走,走到院門口的時候林落雨停住,回頭看了沈冷一眼:「若只是我還好,畢竟我是你姐姐,以後不要送別的女人回家,哪怕就是在隔壁,出了這個門,不要走到那個門。」

    沈冷笑起來:「本來我也沒打算送你到那個門,只是說看著你自己走進去。」

    林落雨瞪了他一眼,往前邁了一步,忽然轉身給了沈冷一腳,把沈冷踢的有些茫然,踢了沈冷一腳後林落雨背著手走了,她今天穿的很家居,並不是什麼名貴的綢緞而是一套棉質的衣服,背著手走路的時候那條長長的馬尾辮就會晃來晃去,雖然青春已經走了大半,可她依然如少女。

    沈冷回到自己房間後並沒有立刻休息,他的軍職越高權力越大,休息的時間就變得越來越少,雖然他已經不是剛剛

    從軍時候那個幼稚的少年,曾暗自發誓保護好每一個人決不許有人死,今日的沈冷已經很清楚,並不是自己努力了就能讓所有人都好好活著,所以他的目標也悄然改變,不能拼盡全力的保護好每一個人,那就拼盡全力的保護好更多的人。

    打開林落雨給他的地圖,仔仔細細的又看了看雅什所控制的區域,雅什才是目標,他剛剛在那麼憤怒的情況下都沒有動莫迪奧,是因為他知道這個人還可以利用,利用一個該死的人殺死更多該死的人,雖然這不算不上多愉悅的一件事,沈冷從來不覺得殺人是愉悅的事,可那是正確的事。

    莫迪奧這邊留著,沈冷很清楚他沒有那麼單純的目的,如果僅僅是想做新的吐蕃王......沈冷也不答應,莫迪奧請寧軍過來幫忙本就不是這樣的目的,沈冷來自然也不是那樣的目的。

    先解決雅什。

    一個練兵如煉鋼的傢伙,帶出來的士兵居然有和大寧戰兵相抗衡的實力,這樣一個人就在大營一側,沈冷如何能安心?

    一直到後半夜沈冷屋子裡的燈都亮著,他不知道的是隔壁院子裡的燈也亮了大半夜。

    林落雨睡不著,她不操心軍務事,她的心思比沈冷自私的多,整個大營裡所有的士兵都是沈冷在乎的人,所以他才會那麼累,而整個大營裡只有沈冷是她在乎的人,所以她也有些累。

    院子裡,十幾名天機票號的夥計站在那,身子拔的筆直。

    林落雨從書房裡出來,手裡拿著十幾封信,這是她寫給雅什手下那些身處重要位置的人,也是她能考慮到的有可能被收買的人。

    「每人帶一封信,如果遇到危險第一件事把信毀了。」

    「是!」

    手下人整齊的應了一聲。

    「告訴咱們在那邊的人,不要吝嗇銀子,如果五千兩可以買通一個雅什的身邊人,那就給六千兩,七千兩......不要讓他們在剛剛滿足的那條線上,讓他們覺得自己還能拿到更多,東主說,能用銀子買到敵人的命,就是在用銀子保護我們人的命,這是一筆只賺不虧的生意,你們也時刻謹記一句話,雖然你們並不熟悉東主,可東主在乎每一個人,你們的命多少銀子他都不換。」

    「大寧的戰兵手裡有橫刀有連弩,那是戰兵的武器,我們手裡有銀子,那是我們的武器,好在我們的銀子足夠多,好在還是從雅什的人手裡賺來的,所以這樣想想似乎更不虧。」

    手下人笑起來,這樣算的話確實不虧,用從敵人手裡賺來的錢買敵人的命,這是多完美的一件事。

    「重點是野年原。」

    林落雨把最上面的信遞給這十幾個人的首領:「你親自接觸野年原,他很想找到他娘,那就告訴他我們有辦法找到他娘,如果這個突破口不能突破,那就試試散佈一些謠言,比如野年原根本不是雅什的兒子,而是他妻子偷人生下來的,男人總是會在乎這些,就算雅什不信他也會覺得噁心,哪怕只是讓壓有絲毫懷疑,我們贏了。」

    林落雨抬起手理了理鬢邊被風吹亂的發絲:「我是一個女人,我不大氣,我還可以惡毒,為了我在乎的人。」

    她擺手:「去吧。」

    「是!」

    十幾個人每個人取了一封信,轉身離開。
V123210 發表於 2019-9-5 23:02
長寧帝軍 第一千零二十九章 一口價

    林落雨從來都不是一個惡毒的人,那要看做什麼,為什麼做,為誰做。

    她一擺手,院子裡站著的十幾名天機票號高手立刻散了,就好像院子裡從來都只有她一個人似的,她往隔壁院子看了看,隔著院牆自然什麼都看不到,想著那個傻小子此時應該還沒睡,他擔負著數萬大軍生死,而她擔負著他一家生死。

    「我看著你和茶兒一路走來,從你們身上找到存在的意義。」

    她笑了笑,有些明媚。

    世上有道人有僧人,有人避世修行有人入世修行,她不一樣,她是看著人間美好修行,而這人間美好在她看來就是沈冷沈茶顏。

    她希望那兩個都傻乎乎的人美好一輩子,所以她要守著一輩子。

    林落雨只覺得看別人的美好自己也美好,總不能一直白看,應該付賬才對,而這付賬就是她的守護。

    這個天下瞬息萬變,她不可能控制所有局面,她只能做自己擅長的事,也一直在做她擅長的事,如果有一天,那些對沈冷和沈茶顏都抱有善意的人不再有善意,最起碼那一家四口背後還有她。

    回到屋子裡,洗漱,更衣,睡覺。

    她依然精緻。

    天亮之後沒多久,在吐蕃人營地中那座巨大的中軍大帳旁邊搭建起來幾座寧軍帳篷,陳冉帶著親兵營守住四面,戒備森嚴。

    邊城,沈冷拉開門走出小院,路過隔壁院子的時候在門口停下來,想了想,伸手敲門,不多時院門拉開,林落雨看了他一眼:「這麼早把我吵醒你是不是覺得人生太美好了?」

    她手裡拎著一隻鞋。

    這樣子的林落雨可不多見,顯然聽到敲門聲她是光著腳跑出來的,腳上沒有鞋,可是手裡有一隻,應該是想穿,怕來不及所以拎著一隻就跑了出來。

    沈冷嘆道:「別用那麼紅的顏色,換個稍稍低調些的。」

    她的腳趾很漂亮,指甲也很漂亮,指甲上的紅色就顯得更漂亮。

    林落雨微微眯著眼睛看沈冷,沈冷聳了聳肩膀:「真的,這種鮮紅色不適合你,也不是不好看,就是看到吧我就會以為你餓的受不了嘬自己腳趾頭,都嘬出血了。」

    嗖!

    林落雨手裡的那隻鞋飛出來,沈冷立刻抱頭就跑,一邊跑一邊說道:「我這幾天不住城裡,要去吐蕃人的營裡住,和莫迪奧去做鄰居,他可比你強多了,不敢拿鞋砸我。」

    林落雨單腳跳著出門把鞋撿回來,朝著沈冷比了一下中指,然後單腳跳著回到院子裡,這時才醒悟自己兩隻腳都沒有穿鞋,為什麼要單腳跳著出去單腳跳著回來?這是一個很嚴重的問題,她覺得自己可能智力在退化,於是不得不給自己找個藉口,還得是合理的藉口,所以想到大概是因為怕自己兩隻腳都踩髒了所以才會單腳跳出單腳跳回,低頭看了看,出去的時候是左腳跳出去的回來的時候是右腳跳回來的,所以這個藉口很差,不成立。

    她哼了一聲。

    光著兩隻腳回了屋子裡,雖然有些狼狽,可是覺得那傢伙抱頭鼠竄的樣子比自己狼狽多了,於是又笑起來。

    坐在屋子裡她看著窗外的天空發呆,像是做夢一樣想了很多事,等緩過神來才覺得原來白日做夢並不一定真的是做夢,只是幻想。

    她剛剛不知道為什麼會想到如果自己在沈冷小時候就認識他應該會很不錯吧,她就可以拉著那個髒兮兮的小孩,告訴他你有姐姐,姐姐來保護你,然後一巴掌把那臭小子扇哭,讓他叫姐姐,大點聲,服不服?打弟弟這種事當然要趁早,如沈冷現在這樣肯定是打不過了。

    這才是真的胡思亂想,可是還挺好玩。

    吐蕃人大營。

    沈冷邁步走過來,四周的大寧戰兵整齊的肅立行禮,已經半天一夜過去,吐蕃右賢王莫迪奧一直被大寧的人看守在那座巨大的軍帳中,沒有沈冷的命令任何人不住隨意走動,從沈冷昨日離開算起到現在,除了莫迪奧派出去召回沈冷點名要的那幾個人的信使之外再無人出來,誰敢出來?

    這大帳外邊的血跡還在呢,地上的沙土顏色還是灰褐色的,那是昨天砍了的那數百人潑灑出來的血。

    沈冷沒有進莫迪奧的那座大帳,旁邊的帳篷已經搭建好,他進去之後就坐下來在幾張紙上勾勾畫畫,也不知道在畫些什麼。

    大半天的時間很快過去,沈冷坐直了身子舒展雙臂,覺得身子皺巴巴的,於是出門打了一趟拳,活動開筋骨好受了許多,就在這時候親兵從大營外方向跑過來,跑到沈冷身前抱拳:「大將軍,從干書城趕回來的吐蕃將軍大日狄已經到了。」

    沈冷點了點頭:「讓他進來。」

    不多時,吐蕃將軍大日狄臉色難看的走過來,他帶著的親兵都被下了兵器,連身上的皮甲都被扒了,沒回來之前不知道發生了什麼,莫迪奧派去的人只說是有要緊軍務讓他回來,此時看到寧軍將他們的營地都封了,也就大概猜測到了什麼。

    莫迪奧之所以不許他派去的人告訴大日狄是沈冷讓他回來的,是因為如果他的人如實相告的話大日狄可能就不回來了,他不回來,莫迪奧就沒準死,在你死和我死之間做選擇,莫迪奧很容易能做出決定,沈冷又不是在和他開玩笑。

    大日狄一臉忐忑的走到沈冷面前,俯身拜了拜:「將軍......」

    沈冷卻出乎預料的溫和,在他肩膀上拍了拍:「回來辛苦了,先進去歇著吧。」

    這句話把大日狄說的一愣,一時之間不知道沈冷什麼意圖,他看著沈冷全身每一條肌肉都在戒備著,可是沈冷居然只是拍了拍他肩膀還說了一聲辛苦了。

    「不......不辛苦。」

    大日狄問:「將軍,沒有什麼吩咐?」

    「沒有,又不是我下令讓你回來的,是你們親王讓你回來的,所以有什麼事你記住是他的事就好。」

    大日狄點了點頭,總覺得這句話怪怪的。

    「對了。」

    走出去幾步的沈冷忽然回頭:「你多高?」

    大日狄怔住:「啊?」

    「算了,我自己量量。」

    沈冷招手:「拿把尺子來。」

    親兵很快拿著一把尺子過來,沈冷拿著尺子走到大日狄身邊用尺子量了量,從頭量到腳,大日狄越來越懵,可是又不敢問,沈冷很認真的量完後還說了聲謝謝,然後拿著尺子走了,大日狄一臉茫然的進了那座大帳,進門之後又偷偷撩開簾子往外看,發現沈冷朝著遠處走了他這才松了口氣。

    他一進門莫迪奧就快步走過來:「他和你說什麼了?」

    大日狄看向莫迪奧:「什麼也沒說,就問我多高,還拿尺子仔細量了量。」

    莫迪奧也沒明白沈冷這是什麼意思,剛剛沈冷和大日狄說話的時候他就在大帳裡透過縫隙偷看,沈冷看起來好像不生氣,態度很柔和,這讓他覺得茫然,也覺得更讓人擔憂。

    就在這時候趴在門縫那往外看的親衛輕輕喊了一聲沈冷回來了,親王和將軍也湊過來,趴在門縫那往外看,卻見沈冷扛著一根很粗的木頭回來,足有一丈來長雙手環抱那麼粗,這麼大這麼沉重的一根木頭他扛回來居然好像輕若無物一般,連肩膀都沒有傾斜。

    沈冷扛著木頭回來之後就開始在外邊空地上忙活起來,一回兒用鋸子一回用斧子,叮叮噹噹很是熱鬧,他把木頭鋸開成木板,還仔細打磨了一下去了木刺,很快天就又黑了,莫迪奧和大日狄兩個人撅著屁股偷看了很久,總覺得沈冷今天太不對勁。

    第二天,沈冷又讓人扛了幾根木頭回來,他挽著袖口像是一個真正的木匠,耳朵上還別著一根炭筆,在木頭上用尺子比著寫寫畫畫。

    一天就這麼過去了,看起來有些無聊,也有些無趣。

    到了第三天,從魔山關趕回來的吐蕃守將月木托到了,月木托是莫迪奧手下最信任的將軍,沒有之一,魔山關位置特殊,莫迪奧的封地安全與否就看魔山關能不能守得住,這地方又確實易守難攻,山關擋住峽谷,若有人來犯除非將山關攻破才能殺到鷺湖城,鷺湖城是莫迪奧的大本營,當然現在這大本營也沒什麼了,他在大營這邊軍力也都在這邊。

    月木托進來的時候看到沈冷正在拿著鉋子在刨木頭,也楞了一下。

    「回來了啊。」

    沈冷抬起頭看了看他,指了指莫迪奧的那座大帳:「回去歇著吧。」

    月木托茫然的點了點頭,他一進來就知道事情不好,寧軍將吐蕃人的大營分割開,從他進軍營走到這就沒有看到一個吐蕃人手裡有兵器的,別說兵器,連甲冑都沒有,他們好像被關進了羊圈中待宰的羊,誰也不知道屠刀在哪天會落下來。

    「等下。」

    沈冷有些懊惱揉了揉太陽穴:「忘了量量你多高。」

    他拿起尺子走向月木托:「來,我量量。」

    到了第五天,軍牙城的吐蕃守將塔塔卡也回來了,軍牙城是莫迪奧封地最外邊的一座城,雖然城防不如魔山關那麼堅固,可畢竟是封地第一條防線,能把軍牙城交給他來守,足見塔塔卡在莫迪奧心中的份量也不輕。

    一如既往,沈冷把塔塔卡攔住量身高,一樣的從頭量到腳。

    沒有人遲到,都在規定的時間內趕回來,所以沈冷看起來心情越發的不錯,所以他決定把要做的東西做的更漂亮些才行,畢竟心情好。

    第六天的早晨,陳冉帶著人進入那座大帳,看了看那一群一臉愁容的吐蕃人:「大將軍有請。」

    這句話一說完,包括莫迪奧在內所有人的臉色都立刻變得發白。

    門外,沈冷依然像是個很合格的木匠,把他精心打造的棺材擺在門口,不得不說做工確實還不錯,只是......短,每一口棺材都短,他讓人把棺材立起來放,然後自己過去拉著那三位吐蕃國將軍過來,一個一個拉過來讓他們站在棺材旁邊比了比,沈冷看起來開心極了。

    「完美。」

    他笑起來。

    棺材做的並不短,因為沒算腦袋。

    沈冷摘下來手套扔在一邊,拍了拍手上的土:「親王殿下。」

    莫迪奧看到沒有自己的棺材心裡踏實了些,可是沈冷一叫他,他就不由自主的顫抖了一下。

    「將軍......有什麼事?」

    「把工錢付一下。」

    沈冷指了指那三口棺材:「精工打造,嚴絲合縫,上等工藝,最主要的是我身份尊貴,想想看,由大寧戰兵大將軍,安國公,也就是我來親手打造的棺材是多稀少的物件,我再免費送你風水勘測,一口棺材兩萬兩銀子,你是現在給還是打借條?」
V123210 發表於 2019-9-5 23:02
長寧帝軍 第一千零三十章 量一下

    這個世界上有許多事需要講道理,也有很多非常會講道理的人,然而這個世界的不公平就在於,還存在這一些不講道理的人,有些人是真的不講道理蠻橫霸道,有些人則是無需去講道理。

    沈冷做了三口棺材,沒有給莫迪奧做,是因為莫迪奧還沒資格鑽進棺材裡,也沒到時候。

    這應該是很蠻橫的事,當著莫迪奧的面給他三個最重要的手下做了三口棺材,可蠻橫的毫無破綻,因為此時此刻的沈冷有這樣的能力和實力,實力對比達到一定地步,強者渾身破綻又能怎麼樣。 : :

    沈冷在椅子上坐下來,招手:「我這個人不會做生意,總是站在顧客的角度上考慮太多問題,所以往往都會虧本。」

    他招手,陳冉帶著兩名親兵每個人拎著一個方方正正的木盒上來,一看就知道是做什麼用的東西,他親手打造的棺材都不包含人頭的長度,但是他單獨打造出來放人頭的盒子。

    「貼心嗎?」

    沈冷笑著看向莫迪奧他們,尤其是那三個吐蕃將軍,站在棺材旁邊動也不敢動,倒不是他們沒有絲毫血性,而是四週數不清的大寧戰兵用連弩瞄準了他們,誰動,誰就會頃刻之間變成刺蝟,如果不動的話最起碼屍體看起來還好一些,動的話非但會人頭落地屍體還會千瘡百孔。

    沈冷接過來一個木盒,居然是抽拉式的打開,往上一提,側面能拉上去,看起來做工真的是很精緻了。

    「我特意選擇了這樣的打開方式。」

    沈冷居然一本正經的介紹著那個木盒:「一般的盒子都是從上面掀開蓋子,可我在做的時候考慮到如果是傳統工藝,打開之後看到的是人的頭頂,又看不出來是誰,完全不直觀,對於買了盒子的人來說沒有絲毫體驗感,人家擁有了這一款盒子,你卻不能展示人臉,那就絕對是一件失敗的商品。」

    他把盒子可以打開那面對著莫迪奧他們:「你們看,這樣抽拉上去,一打開,就能看到你們的臉,很直觀,盒子的作用完美體現。」

    那幾個人同時顫抖了一下。

    沈冷道:「剛剛我也說過了,那種大的棺材是兩萬兩銀子一口,三口棺材六萬兩,附贈風水勘測服務一次,本來人頭我是要帶回去的,你們也知道人頭就是軍功,可是想想如果你們願意回購的話,我也能接受,這個木盒做工這麼精緻你們是不是覺得一定很貴?不,是送的,白送!」

    沈冷把木盒舉起來:「這麼精緻這麼貼心的東西不要錢,全都白送。」

    莫迪奧嚥了口吐沫,心說你特麼還看我,你看著我,難道我會說謝謝?

    「當然了,盒子是白送的,不過人頭是要回購的,一萬兩一顆,三顆三萬兩,加上棺材的六萬兩一共是十萬兩。」

    莫迪奧都懵了,在這種情況下他居然還能聽出來數字不對。

    「唔。」

    沈冷看了看莫迪奧的表情:「還有一萬兩是增值服務,棺材,木盒,人頭還有無頭屍體的後期保養,維修,可以保修保養三年,這三年時間只要你想有什麼服務的話我們隨叫隨到。」

    他說的口都渴了,伸手要過來一壺水喝了兩口。

    然後看向那幾個吐蕃人:「還滿意嗎?」

    莫迪奧艱難的嚥了口吐沫:「將軍我知道手下一些人做錯了事讓將軍生氣了,可既然我們是盟友關係,總不能因為這一件事就把我手下的人全都殺光,若是能讓將軍小氣,不管將軍提出來條件,只要是我能做到的,我一定都盡力去做到,絕對不會推諉。」

    沈冷搖頭:「棺材我都做出來了。」

    莫迪奧的喉結再次上下動了動:「不如棺材我們先不要了,十萬兩銀子我出?」

    沈冷很認真的想了想:「也不是不行,算寄存吧。」

    他招手:「去拿紙筆來,我給親王殿下寫一個收據,十萬兩銀子算是你付了全款,東西寄存在我這,每天一千兩銀子的寄存費,高嗎?」

    莫迪奧搖頭:「不不高。」

    沈冷笑了笑:「既然不高那就這麼定了,十萬兩銀子送過來,東西寄存在我這,但是他們三個的人頭」

    他停頓了一下,嘴角一揚:「你們放進來多少樓然人我不問,現在讓你們的親王分派兵力給你們,三天之內這區域之內所有你們放進來的人你們都殺光,把人頭送回來換你們自己的人頭,你們帶回來的人頭足夠多,我就把你們的人頭還給你們,記住,你們的人頭只是暫時存放在你們的脖子上。」

    沈冷伸出三根手指頭:「三天,三天我要看到那些樓然人的人頭,我要看到你們放進來的所有人的人頭。」

    莫迪奧和他手下三個將軍全都使勁兒點頭,這才發現每個人都已經被汗水打濕了衣服,濕透了,他們好像剛剛從鬼門關裡走了一圈,自己的脖子上依然還有腦袋,只是因為人家沒打算立刻摘。

    「滾去吧。」

    沈冷一擺手:「把兵器分發給他們,親王殿下,你不介意分給他們兩千人出去搜尋樓然人吧?」

    「不介意!」

    莫迪奧立刻點頭:「兩千騎兵,給他們兩千騎兵,三天之內一定會把那些樓然人還有雅什的人全都殺了。」

    沈冷嗯了一聲:「戊字營何在?」

    戊字營將軍羅可狄立刻上前一步:「卑職在!」

    「帶戊字營往西移動,在三位將軍征戰的時候,暫時接管干書城,魔山關,軍牙城。」

    羅可狄抱拳:「遵命!」

    沈冷看向莫迪奧:「親王要不然寫個手令,讓你們的人暫時從這三個地方退出來?不然的話,我們的人進去可能稍稍麻煩些。」

    麻煩,就是殺人。

    莫迪奧在心里長嘆一聲,他才明白沈冷的意圖是什麼,根本就不只是那三個人的人頭,而是那三座城,只要這三座城落在寧人手裡,整個領地全都是寧人的了,而且這樣一來,不管是吐蕃人還是安息人,軍隊想要殺過來就不可能再輕而易舉的通過這三座城關,沈冷用這樣的辦法將三座城收入囊中,吐蕃人想把這數萬寧軍困死在這的計畫就沒有了任何意義。

    又何止是這樣?他手下的三個將軍帶著兩千騎兵出去,如果真的找到那些樓然人和雅什的長子鐵曠,那就相當於向西域聯盟和雅什同時宣戰。

    莫迪奧覺得自己快要炸了,被人玩弄於鼓掌之間的感覺太難受。

    可他在這個位置,首當其衝,哪裡還有什麼回轉餘地,怪就怪那些遊騎兵給他惹事,本來沈冷想找機會都沒機會,他夾著尾巴做人,寧軍要糧草就給糧草,要軍餉就給軍餉,沈冷還能怎麼樣?偏偏是那些遊騎兵閒著沒事去殺什麼寧人,殺了也就殺了,做的乾乾淨淨也好,可還被人抓個正著。

    「將軍」

    莫迪奧看著沈冷滿臉為難:「這樣似乎不太好,這畢竟是我的地方,三城之地皆由將軍的人馬代管」

    沈冷看著他說道:「三座小城你也這麼在乎?是你覺得我幫你守不好,還是你覺得和我還是要互相提防?將來你是要做吐蕃王的,整個吐蕃都是你的,你的眼界怎麼能這麼低。」

    沈冷語氣一轉:「如果你實在不願意把三座城交給我也行。」

    莫迪奧還沒有開心的起來,沈冷接著說道:「你封地一共四城,我把鷺湖城給你留下了,你要是不相信我能把你的封地守好,那我就得證明我自己的能力證明我麾下大軍的實力,所以鷺湖城我也幫你守了,讓你看清楚我們是怎麼盡心盡力幫你守城的。」

    莫迪奧:「不用了不用了,我相信那三座城將軍一定能守好。」

    沈冷轉頭看向那三個吐蕃將軍:「還不走?我這個人很善變,你們若是不願意去的話那就躺進棺材裡吧,十萬兩銀子我不要了。」

    那三個人互相看了看,又看了看莫迪奧,然後轉身就跑了。

    沈冷下令戊字營大軍出發,拿著莫迪奧手寫的軍令分赴三地,莫迪奧的封地本來也沒多大地方,大軍奔赴這三地七天之內而已,這三地俱在沈冷手裡,月木托他們三個人想跑都沒地方跑。

    大概一個時辰之後,那三個人帶著莫迪奧手下兩千騎兵出了大營,沈冷完全不用擔心他們會跑到別的地方去,他們還能去哪兒?唯一的去處就是將軍雅什那邊,但雅什難道就會輕而易舉的相信他們?縱然相信,兩千人而已,最主要的是,沈冷此舉讓莫迪奧身邊沒有多少人了。

    用沈冷的話說,那三個不過是船幫的夥計,莫迪奧才是船幫老大。 手機端::

    「親王殿下。」

    沈冷看向莫迪奧:「我已經吩咐隊伍隨時可以出發,我知道親王的財產都在鷺湖城,就不勞你的人把十萬兩銀子送過來了,十萬兩銀子也不是小數目,很沉重,你派個人領路就好,我的人會自己把銀子運回來。」

    莫迪奧除了苦笑還能怎麼樣。

    他只好點了點頭:「好,十萬兩十萬兩就十萬兩。」

    肉疼的厲害。

    沈冷讓人分派隊伍去鷺湖城,跟著莫迪奧手下去搬運銀子,以他和莫迪奧軍力的對比,就算是直接搶當然也不是問題,可直接搶顯得多不好,畢竟是以盟友身份來的,大寧還是得有體面。

    「將軍,還有事嗎?」

    莫迪奧看著沈冷問道:「如果沒事的話,我是不是也可自由了?」

    「可以可以。」

    沈冷點頭笑了笑:「當然可以,事情圓滿解決親王想去哪兒就去哪兒。」

    莫迪奧哼了一聲,也不敢發洩太過,轉身往外走,這地方他不想呆了,他想回鷺湖城,離沈冷越遠越好。

    「等下。」

    沈冷喊了一聲。

    莫迪奧轉身:「將軍還有什麼事?」

    沈冷把手裡的尺子舉起來:「來,量一下。」
V123210 發表於 2019-9-5 23:03
長寧帝軍 第一千零三十一章 我抓住了

    大寧戊字營戰兵離開駐地,七天之內就能將莫迪奧四城之中的三座收入囊中,莫迪奧也是有苦難言,他根本就沒有實力阻擋沈冷,本想著能成為吐蕃萬古流芳的功臣,可卻沒有想到被一個比自己年輕幾十歲的人玩弄於鼓掌之間。

    沈冷又不傻,大寧的戰兵在後闕國被困了一次,難道還真的會再被困住第二次?

    一個讓敵人在同一塊石頭上絆倒兩次的人,怎麼可能不會考慮到敵人的想法,從這一點上來說,沈冷和安息國皇帝伽洛克略有著極大的相似之處,兩個人領兵作戰最擅長的就是站在敵人的角度考慮戰術,在想著怎麼擊敗敵人之前,想去想想敵人怎麼能擊敗自己。

    不可能真的有敵人比自己還瞭解自己,所以當站在敵人的角度來思考問題,再以對自己的熟悉,就會思考的比敵人還要全面,如果在這種情況下依然會被敵人擊敗,那已不是人力可改的局面。

    「冷子。」

    陳冉看了沈冷一眼,遞給沈冷一塊削好的胡蘿蔔:「莫迪奧現在還能做什麼?」

    沈冷把胡蘿蔔接過來:「這東西味道還不錯。」

    這種東西在西北地區種植的比較多,據說就是從吐蕃引進的,大軍駐地也沒有什麼水果可以吃,有時候會自己發一些豆芽就當解悶吃的零食了,相對來說啃兩根胡蘿蔔也算解饞。

    沈冷一邊吃一邊說道:「其實吐蕃人的做法只有一種,不管他們想了多少種辦法,最終的目的只是把我們引過去。」

    他把地圖鋪開,指了指魔山關:「為什麼我要搶魔山關?」

    陳冉仔細看了看,明白過來:「莫迪奧假意請咱們來幫他爭奪吐蕃王位,按照正常來說,要想搶奪王位,最起碼要攻破吐蕃王庭,所以吐蕃人打算把我們引出魔山關,然後莫迪奧的人關門,魔山關易守難攻,峽谷很窄,大軍無法施展,莫迪奧有萬餘兵力,用來堵住魔山關足夠了,別說一萬人,糧草充沛的情況下,三千人就能把咱們數萬大軍擋在那回不來。」

    「對。」

    沈冷點了點頭:「不管耍多少花樣,想什麼辦法,最終目的就是引誘咱們出魔山關向吐蕃王庭進軍,只要大軍出魔山關,等在那的西域聯軍就會合圍。」

    沈冷的手在魔山關位置點了點:「咱們拿下魔山關,西域人想過來就難了,魔山關在誰手裡誰就主動......他們人多勢眾但並不是沒有弱點,第一他們必須得有個人來假意與咱們結盟,這個人就只能是莫迪奧,我來之前大將軍談九州就說過,莫迪奧是個不合格的騙子,如果莫迪奧可信的話他就把他那對最喜歡的碧玉胡桃送給我。」

    「第二,吐蕃人並不團結,他們可以借助安息人和其他西域諸國的力量,但他們沒辦法把雅什拉過去,相對來說,雅什是一個忠誠於吐蕃王的將軍,所以他才會將吐蕃王的孫子搶走保護起來,公開反對左賢王多迪奧。」

    陳冉揉了揉太陽穴:「原來談大將軍早就看出來莫迪奧不可信。」

    「他在西域這麼多年還有什麼看不透徹。」

    沈冷繼續說道:「如果我貪功一些,此時早就應該已經帶兵出魔山關,咱們的人也早就已經被困住了,現在魔山關在我手裡,我就先幫吐蕃人解決內憂......有了魔山關擋住西域聯軍,我就能專心致志的對付雅什,整個吐蕃,乃至於整個西域,能打的沒幾個,雅什勉強入眼。」

    陳冉嘆了口氣:「雅什也夠可憐的,他在吐蕃

    東南練兵,用那種近乎魔鬼的手段訓練出來能征善戰之兵,結果吐蕃王還不信任他,以至於上次和咱們大寧交戰的時候都不敢帶他的兵,不信任他還不敢輕易動他,最可怕的就是這種君臣互相猜忌,可是整個吐蕃比雅什更忠心的人一個都沒有了,吐蕃王若是在陰曹地府還能看到這陽間事,知道現在唯一還在保護他子孫後代的就是他猜忌的雅什,也不知道會作何感想。」

    沈冷笑了笑:「讓他們君臣到陰曹地府坐下來好好談談吧。」

    他啃著胡蘿蔔看著地圖:「雅什麾下號稱十萬大軍,不過我估算著最多也就八萬人左右,我把戊字營調去了守三城,現在手裡還有大概三萬五千人,以三萬五千兵力先把雅什這八萬最能打的解決掉,然後回去。」

    「回去?」

    陳冉有些懵:「不打王庭?」

    「不打。」

    沈冷聳了聳肩膀:「我又不是神仙不會撒豆成兵,王庭那邊至少幾十萬大軍等著我們一頭紮進去,咱們的戰兵能打的是能打,六萬多人,除去留守要道的人之外能攻打王庭的軍力最多五萬人,五萬打幾十萬,這生意我才不去做,我來之前就和談大將軍聊過,這次的目的就是從這到這。」

    他的手指在地圖上劃了一下。

    劃過的地方,大概是吐蕃三分之一的疆域。

    「東南一帶,再加上莫迪奧的領地,差不多有吐蕃三分之一了,雅什那塊地方還最富庶,拿下來這三分之一就是賺了,賺一點就要知足,貪多就會出問題。」

    陳冉這才明白過來沈冷為什麼一直不急著進軍,按理說若是要攻打王庭的話自然要速戰速決,給吐蕃各勢力把軍隊集結起來的時間那不是兵家大忌嗎?本來他還想勸勸沈冷,後來想著冷子一定比他自己想的多,也就沒說,現在才知道沈冷就沒打算帶兵去吐蕃王庭。

    「敵人就是貪大。」

    沈冷笑了笑:「如果他們沒有那麼貪婪的話,大寧想拿下吐蕃三分之一的疆域談何容易?沒有莫迪奧把咱們領進門,攻破他們的邊疆城關就會損失很大。」

    沈冷伸手:「再來一根。」

    陳冉用刀子又削了一根胡蘿蔔:「吃多了鬧肚子。」

    沈冷嘆道:「我都吃了,是擔心你留著用。」

    陳冉聳了聳肩膀:「唔,用過了。」

    沈冷:「......」

    與此同時,東疆。

    孟長安道東疆已經兩年多,在別人看來成為大將軍首先要做到的就是抹掉上一任大將軍的痕跡才行,如果抹不掉的話,那就沒辦法把自己的印記留下,一個大將軍的兵始終不能承認他的存在,那無疑很失敗。

    可孟長安卻沒有這麼做,兩年多來,大將軍裴亭山的戰旗依然飄揚在東疆刀兵大營裡,他信守了自己的諾言,不撤裴字旗不立孟字旗。

    練兵歸來,孟長安洗了個澡,換了衣服後在院子裡坐下來,打開昨日看了一半的書,剛看了沒一會兒,外邊幾個東疆刀兵的將軍大步進來,這幾個人都是裴亭山的義子,薛不讓,宋悍城,楊元,郭無敵等人。

    「大將軍。」

    薛不讓走在最前邊,裴亭山八個義子之中最老成者是留守渤海的閆開松,其次就是薛不讓,裴亭山活著的時候對他也頗為看重,也曾動過心思是不是培養他成為刀兵接班人,可是後來裴亭山看的透徹,薛不讓是一員不可多得的勇將,但絕不能勝任大將軍之職。

    孟長安起身:「怎

    麼了?」

    薛不讓笑道:「前幾日和大將軍聊天的時候問過大將軍什麼時候生日,大將軍說就是今日,所以我們幾個商量了一下,來拍你馬屁,給你送禮。」

    孟長安笑起來:「你們這不是來拍馬屁的,是來蹭酒喝的。」

    薛不讓哈哈大笑:「反正大將軍別想趕我們出去,禮物都帶來了,總不能連杯酒都不給喝。」

    孟長安道:「酒是有,可沒有菜,我這裡......」

    楊元回頭:「把東西送進來。」

    他的話說完,外面的士兵拎著幾個食盒進來,把院子裡的石桌收拾了一下,沒多久酒菜就在桌子上擺好,看著頗為豐盛。

    孟長安本想著一會兒自己煮碗麵條吃也就罷了,生日這種事他向來不在意,象徵性的吃一碗長壽麵也就算過了,去年的時候他就是一個人煮了一碗麵,覺得畢竟是生日應該對自己好些,所以多放了一顆雞蛋。

    今年的時候不一樣,這些刀兵的將軍們已經真正認可了他,帶著酒菜來,這是一種示好,也是一種表達。

    眾人圍著石桌坐好,楊元給孟長安倒了一杯酒:「大將軍,說幾句唄?」

    孟長安端起酒杯笑了笑:「你們也知道我不善言辭......說幾句,說什麼?」

    他沉默了一會兒,舉杯:「願刀兵天下無敵。」

    所有人舉杯:「願刀兵天下無敵!」

    他們將杯子裡的酒一飲而盡,薛不讓又倒了一杯酒:「這杯酒,為大將軍賀。」

    「為大將軍賀!」

    眾人再次舉杯,孟長安也把杯子裡的酒喝了,笑著說道:「沒想到你們會來,心裡有些......」

    他張了張嘴,後邊的話沒有說出來,他確實是一個不善言談的人,更不善表達自己情感,眼睛微紅,伸手把酒壺拿過來滿了一杯酒,端起來一口喝了:「謝兄弟們!」

    楊元他們看到大將軍眼睛都紅了,一瞬間也被觸動心情。

    「時間過得真快,又是冬天了。」

    薛不讓端著酒杯:「大將軍到東疆已經兩年半。」

    他看向孟長安:「這杯酒,我們替義父敬大將軍。」

    孟長安連忙站起來:「好。」

    眾人也都站起來,薛不讓端著酒杯說道:「義父那時候說,你們若覺得孟長安做刀兵大將軍不服氣,那就是和他打,打贏了你們就鬧,不服就是不服,若是輸了,那就老老實實做孟長安的兵,我裴亭山的兒子可以不服但必須輸得起,大將軍,兩年多來,你不立孟字旗我們什麼話都沒說,覺得那樣應該,可是兩年多後的今天,我們知道這不應該。」

    他招手:「把禮物拿上來。」

    親兵快步上前,打開捧著的盒子從裡邊取出來一面大旗。

    大旗展開,那個孟字猶如刀一般霸道凜然。

    「義父!」

    薛不讓舉杯看向天空:「對不起義父,以後刀兵,要掛孟字旗了!」

    孟長安心中觸動,眼睛也越來越紅:「定不負裴大將軍的囑託,定不辱裴大將軍威名。」

    幾個人把酒灑在地上,一時無言。

    孟長安看著那面大旗,心裡卻想著......冷子,我抓緊刀兵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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長寧帝軍 第一千零三十二章 每個人都面臨選擇

    東疆,在孟長安生日這天,刀兵大營裡升起了孟字旗,看著那面緩緩降下來的裴字大旗,所有人都沉默著,他們有些感慨有些悲傷,但沒有了牴觸。

    孟長安將裴字大旗收起來,鄭重認真的疊好,整整齊齊。

    「若以後刀兵出征,還要把裴字大旗舉在最前。」

    孟長安吩咐了一聲,雙手捧著那面疊好的大旗深深一躬,整個刀兵大營,所有將士們跟著他整齊的一躬,幾年前他們已經送別了老將軍,這一次,他們的送別似乎更有意義。

    孟長安捧著那面大旗,腦子裡不止想到了裴亭山。

    就在將軍們帶著孟字大旗送給他做生日禮物的那一刻,他腦子裡忽然恍惚了一下,不自覺的想到了當年陛下和裴亭山的關係,先帝駕崩大寧無主,陛下剛剛趕往長安,遠在東疆的裴亭山也趕往長安,那時候先帝李承遠駕崩的消息剛到東疆沒多久,裴亭山整日憂心忡忡,不久之後老院長派人千里加急的把留王即將入京的消息送到東疆,當時裴亭山幾乎沒有猶豫就帶兵離開東疆。

    裴亭山是一員武將,是東疆大將軍,所以人們總是會忘了他其實是雁塔書院出身,是老院長的弟子。

    人們也總是會忽略,這位大將軍當年和陛下一起在書院。

    時間會讓人忽略很多東西,被忽略的這些都和自己沒有直接關係,可是有關係的人永遠也不會忘了那份兄弟感情,那一年在書院,十六歲的陛下得知北疆黑武寇邊決定離開書院,裴亭山二話沒說,簡單收拾了一下行囊和陛下一起去的北疆。

    從那時候開始,很多事都已經注定。

    就正如沈冷和孟長安,在孟長安家中變故,他背著行禮回長安,沈冷追上去的時候很多事就都已經注定。

    孟長安不是一個完人,他也不似沈冷那樣想對誰都好,他甚至覺得沈冷那樣的性格不好,太累,就拿對女人的態度來說,孟長安就不會如沈冷那樣一心一意,他甚至算得上無情,在他心中,軍務事也在家事之上,他絕不是一個合格的丈夫一個合格的父親,但他肯定是一個合格的將軍,更是一個合格的兄弟。

    如果說這個世界上還有什麼是他不能割捨的,只是沈冷。

    刀兵在手。

    孟長安心中只有一個想法,自此之後,手有長刀,誰對不起冷子,誰把冷子逼上絕路,他就把誰逼上絕路。

    西疆。

    沈冷很客氣的對右賢王莫迪奧說了一句:「親王稍等,你也量一下吧。」

    他晃了晃手裡的尺子,莫迪奧的身子不由自主的顫抖了一下。

    「不......不用了。」

    莫迪奧喉結上下動了動,臉色難看至極:「不是別的意思,我......買不起了。」

    沈冷:「免費呢?咱們剛剛做了十萬兩銀子的大單,這一單算我送你的吧。」

    莫迪奧轉身就走,多一句話都不說。

    沈冷嘆道:「這個人有些無趣。」

    陳冉也嘆了一聲:「沒罵娘就不錯了,你還想怎麼樣。」

    回到房間後陳冉削了幾根胡蘿蔔,沈冷一邊啃著胡蘿蔔一邊思考,他把地圖鋪開:「雅什手中號稱十萬大軍,不過最多八萬人,我手裡可用之兵大概三萬五千,冉子,這一仗如果打完了之後咱們就得回東疆了。」

    「也是,陛下那邊都不好幫你解釋,東疆水師已經放下這麼久了。」

    「不是。」

    沈冷活動了一下肩膀:「想茶爺。」

    陳冉:「......」

    沈冷哈哈笑了笑:「對不起我忘了你已經有老婆了,這種打擊頓時就變得沒有沒什麼樂趣。」

    陳冉嘆道:「我也是將軍了,我也可以帶家眷,可是高小樣還不能離開長安,我也知道她那攤子事太多太大......有時候想想,這樣確實對不起人家,咱們這些當兵的就不該有老婆。」

    沈冷心裡也跟著一緊,高小樣沒辦法離開長安是因為天機票號,而天機票號是林落雨和沈先生為他而建的,所以高小樣和陳冉這般兩地分開,他覺得是他的責任。

    「你想過沒有,以後留在長安?」

    他問。

    陳冉撇嘴:「留在長安?每天都和高小樣長相廝守?我才不......冷子,那樣顯得我很沒本事啊。」

    沈冷一怔:「男人真虛偽。」

    不久之前,林落雨在他面前說了一句女人真虛偽。

    「這怎麼算虛偽呢?」

    陳冉道:「如果我不在軍中,沒有自己的事,跟著高小樣在票號裡幫忙,其實能有我什麼事,票號裡多我一個不多少我一個不少,我沒有存在價值,可你不一樣,你身邊沒有我可不行,再說,我一想到人家在背後議論說我沒個正經事吃老婆軟飯我就受不了,當然這也是虛偽的一種。」

    沈冷啃著胡蘿蔔,咔嚓咔嚓的,過了好一會兒後說道:「要不然我們給自己制定個退休計畫?」

    陳冉看了他一眼:「你做夢呢?」

    沈冷腦袋裡出現皇帝,出現老院長,出現沈先生,出現珍妃,出現二皇子,出現茶爺,孩子,還有孟長安,這一個一個的人在他腦袋裡不斷閃現。

    「是啊......也就是做夢。」

    他起身:「我去活動活動。」

    距離西疆大概千里左右,官道上,那輛看起來很奢華的馬車停下來,後邊追上來的信使把一封信遞進馬車裡,韓喚枝伸手接過來打開看了看,然後眉頭一皺。

    信是留守長安的方白鹿派人加急送來的,從韓喚枝離開長安後不久,城裡忽然開始出現了很多流言,說沈冷是珍妃偷人生下的孩子,陛下並不知情,還說珍妃歷來不守婦道,在王府的時候就和不少人勾勾搭搭,說王府裡隨便一個護衛都能跟她上床,還說沈冷之所以能成為大將軍,全都是珍妃在陛下面前說好話的緣故。

    這些流言突然之間就冒了出來,很快就席捲了整個長安,而這些話在韓喚枝沒出長安的時候並沒有人去傳,韓喚枝前腳剛走,後腳流言四起。

    「陛下怎麼樣?」

    韓喚枝問送信的廷尉。

    「陛下還沒有任何表示。」

    「嗯。」

    韓喚枝沉默了片刻,看向送信的廷尉:「回去告訴方白鹿,讓他去求見刑部尚書葉流雲,具體怎麼做聽葉大人安排。」

    「是!」

    廷尉應了一聲,轉身又趕回長安。

    坐在韓喚枝對面的二皇子一直都沒有說話,他故意側著頭沒有看韓喚枝,甚至也沒有問怎麼回事,韓喚枝想了想,把那封信遞給二皇子:「總是會有很多噁心的人,唯恐天下不亂。」

    二皇子把信接過來看了看,臉上立刻出現了怒容:「這些人是不是想死?」

    他看向韓喚枝:「韓大人,你可能推測到是誰在背後做這麼噁心的事?」

    他問完這

    句話之後眼神忽然閃爍了一下,似乎想到了什麼。

    傳言之中的兩個人一個是他的母親,雖然不是生母,但待他如己出,珍妃對他什麼樣二皇子當然感受的到,一個是他親師父,沈冷在他心中的地位沒有幾個人可以相比,在他心中能拍在沈冷前邊的人屈指可數。

    「我......」

    韓喚枝張了張嘴,搖頭:「還沒有查清楚。」

    其實他當然可以猜到這背後讓人在長安裡散佈流言蜚語的人是誰,太子應該是感覺到了自己有危險,在給自己造勢,二皇子突然離開長安,太子又不傻,他當然能從中嗅到什麼不對勁的味道,所以他應該是想到了他的父親要對他下手。

    長安城裡的流言也不僅僅是沈冷和珍妃,還有懿妃,只是方白鹿給韓喚枝送來的信裡沒提到,因為方白鹿知道二皇子和韓大人在一起,有流言說二皇子也不是陛下的孩子,是懿妃和別人生的。

    如果太子坐以待斃的話,那還是皇后教出來的太子嗎?

    他在給自己造勢,先散佈流言詆毀珍妃和沈冷,詆毀懿妃和二皇子,滿城風雨,如果這個時候皇帝要廢了他,他大不了孤注一擲,不管繼承皇位的希望還有幾分,太子終究是太子,若是連太子之位都沒了,他還有什麼活下去的意義?

    「是大哥吧。」

    二皇子忽然說了一句。

    韓喚枝的臉色一變。

    「殿下......應該不是。」

    「不要騙我了,我也不是小孩子了。」

    二皇子把手裡的信遞給韓喚枝,臉上已經沒有了剛剛那麼濃烈的怒容,取而代之的是一種悲傷,一個才十三歲的孩子眼神裡有悲傷,這本身就是一件很悲傷的事。

    「大哥待我其實很好,從小都好。」

    「臣知道。」

    「韓大人,沈冷是不是也是我哥?」

    「臣......不知道。」

    二皇子長長的吐出一口氣:「我看前朝史書,皇子們為了爭奪皇位什麼事都做的出來,那時候母親就告訴我,皇位不是爭來的,而是父親給的,如果父親覺得誰有能力自然會選擇誰,如果父親覺得誰不行,爭也沒有用,母親還說,她更希望我能平平安安的長大,平平安安的過完一生。」

    他說的母親不是珍妃,而是懿妃。

    「其實母親應該也知道很多事,但母親不會告訴我。」

    他看了韓喚枝一眼,又很快低下頭:「韓大人,人是不是從一出生就要面對很多選擇?大人有大人的選擇,小孩有小孩的選擇,這些選擇根本逃避不了,誰也逃避不了......也許有一天我也會面臨選擇。」

    他想到了他大哥太子李長澤,又想到了親師父沈冷。

    如果有一天,這個選擇放在他面前,他該怎麼選?

    「殿下。」

    韓喚枝看了二皇子一眼:「其實殿下剛才有句話說的很對,每個人都面臨選擇,都逃避不了,可是不要忘了,有些選擇我們坐不了主,是陛下做主。」

    二皇子忽然明白了什麼,他看向韓喚枝:「其實......大哥心裡也苦。」

    然後他長出一口氣:「但他錯了,苦是苦,錯是錯。」

    韓喚枝心裡一震,他沒有想到二皇子能說出這樣的話。

    二皇子繼續說道:「有人比他更苦,但知道什麼是對錯。」

    他視線往窗外飄了飄:「比如沈冷。」
V123210 發表於 2019-9-5 23:03
長寧帝軍 第一千零三十三章 駕駕駕

    二皇子這個年紀還不會給自己找藉口,也不會給自己找釋放,若是成年後,遇到煩心事便會想著今日煩躁不如喝一杯解憂,或是會想著我這般努力換來了什麼?老子不干了!可他雖然能喝酒卻只是覺得酒比水味道好些,他也不覺得自己努力是白費。

    親師父曾經對他說,如果你連自己都辜負,那麼你還能不辜負誰?

    努力從不是給別人看的,努力是為了讓自己不在意別人怎麼看。

    二皇子長長吐出一口氣,讓自己笑了笑,雖然笑容並不是很釋然。

    「選擇啊」

    他看向韓喚枝:「韓大人,你做過最難的選擇是什麼?」

    韓喚枝沉默片刻,笑起來:「殿下認為的最難的選擇,是觸及良心,所以這也不是最難的選擇,最難的選擇是不要良心。」

    二皇子想了想,這句話好像很有道理。

    「我面臨的最難的選擇曾經以為很難的,後來想想也不難。」

    韓喚枝想了想:「當初陛下還在留王府的時候,曾經給過我們一個選擇,那時候陛下教我們武藝,教我們兵法,教我們各種能讓自己生存下來的本事,可是陛下並沒有打算把我們留在身邊,他說跟著他會很苦,因為那時候陛下確實很苦,兵權被罷免,還遭受非議,陛下對我們說等到你們什麼時候覺得自己可以活下來了,那就走,以你們每個人所學,最起碼都能活的還算舒服。」

    「可是這選擇對我們來說根本不是選擇,因為沒人會走,第一個比較艱難的選擇是在陛下進京的前一天晚上,我們拿著刀在王府裡殺人,那是第一次我們用學來的殺人技殺我們從沒有想過要殺的人,他們不是馬匪不是流寇。」

    他看向二皇子:「在那之前我們幾個曾經聊起過,殺人應該是最難的選擇了,雖然我們努力去學了很多東西,可讓我們想想去殺人的時候,那種感覺就會是害怕,可是當那天晚上我們提起刀才知道,選擇沒有那麼難。」

    「殿下,你覺得的對的,就是對的。」

    「那天晚上殺了很多人?」

    「很多。」

    韓喚枝低頭看了看自己的手:「前一天還在一起喝酒的王府侍衛,第二天晚上被我一刀砍掉了腦袋。」

    二皇子的肩膀微微顫了一下,覺得那確實是很難的選擇。

    「他們是因為皇后的命令所以才沒有去做他們應該做的事,所以他們應該也是委屈的。」

    韓喚枝看著二皇子認真的說道:「可是每個人既然在他們所在的位置,就應該明白自己應該要肩負什麼樣的職責,委屈是委屈,錯是錯。」

    差不多的話二皇子剛剛說過,苦是苦,錯是錯。

    所以二皇子立刻想到了他大哥太子李長澤,委屈是委屈,錯是錯。

    「呼」

    二皇子再次長長的吐出一口氣:「我不想犯錯。」

    「你還小。」

    韓喚枝道:「小孩子有權利犯錯,但大人沒有。」

    二皇子又因為一句話而心裡很有觸動,小孩子才有權利犯錯,成年人沒有。

    「大人,很累吧?」

    「哪有人不累。」

    韓喚枝打開車窗,外面的景色隨即映入眼簾,他指了指外邊:「殿下你看,已經入冬,地已經凍上,可是農夫卻沒有閒下來,而是在放火把地裡的乾草燒了,趁著還能把土翻一遍,把草灰埋進去,那就是肥料,這樣做也許會讓明年的莊稼收成更好一些,也許沒用,為了這個也許,他們會在這麼冷的天氣用鐵鎬去翻那麼硬的地,懶一些的人會想著那點草灰能有什麼用,何必呢?所以他們不會來,明年的時候勤快的人未必會比那個懶人多打糧食,但絕對不會比懶人打的少。」

    二皇子想著親師父教了自己許多生存技能,他是皇子,按理說這些在極限環境下才需要用到的生存技巧他沒必要學,可是親師父說,你可能一輩子都用不到,但我希望用到的時候你都會而不是坐以待斃。

    「韓大人,你覺得沈冷怎麼樣?」

    二皇子忽然問了一句。

    韓喚枝因為這個問題楞了一下,倒不是因為這個問題有多難回答,而是二皇子突然問起來他習慣性的想了想是不是有什麼要緊事。

    然後他才反應過來,二皇子不是陛下,他只是一個想到什麼就說什麼的沒真正成熟起來的小男人。

    「他,很好。」

    韓喚枝回答:「難得一見的好。」

    二皇子笑起來:「我也覺得他好,很多朝臣都說他好,說他任勞任怨。」

    「任勞任怨麼?」

    韓喚枝搖頭:「你問過沈冷關於這方面的問題嗎?」

    「問過。」

    二皇子撇了撇嘴:「他當時就是這麼撇嘴的,他說任勞任怨從來都不是一種美德,如果一個人被誇任勞任怨,那他一定沒少吃虧。」

    二皇子笑著說道:「親師父說,他才不想做一個任勞任怨的人,如果非要選擇,那麼任勞可以,任怨就算了,已經任勞了還想讓我任怨,想的多美?憑什麼?」

    韓喚枝哈哈大笑:「對著嘞。」

    他點頭:「就是這個理,很多人都會拿任勞任怨當美德來約束別人,告訴別人你應該這樣應該那樣,對於這樣的人不要客氣,沈冷啊,對於他在乎的人在乎的事,他當然任勞,對於他不在乎的人還想讓他任怨?」

    「他在乎的人他也不會任怨啊,不慣著。」

    二皇子點了點頭:「明白了,原來你和親師父的想法一樣。」

    韓喚枝看向窗外:「如果陛下不是這麼想的,為什麼那麼欣賞沈冷?」

    二皇子也看向窗外:「親師父還說,做錯事的人會沒底氣,沒底氣就會選擇歪門邪道的辦法,而有底氣的人就不會。」

    韓喚枝嗯了一聲,心說二皇子啊,你的大哥,太子殿下如今不就是這樣嗎?他越發的沒有底氣,越沒有底氣越是往歪門邪道的路上走。

    「咱們還要走多久?」

    二皇子問。

    韓喚枝伸手把地圖取過來打開看了看:「還得走十天。」

    二皇子活動了一下,打開車門:「我跑著吧。」

    「啊?」

    韓喚枝懵了:「跑?」

    「跑。」

    二皇子跳下馬車:「不用管我,我累了自己會上來,應該比親師父好些,最起碼沒有人拿著小鞭子一路抽打。」

    他想起來沈冷跟他講過的故事,那時候沈冷剛剛被沈先生帶走,沈茶顏拿著一條馬鞭一路跑一路抽打。

    「一個男人不應該需要別人逼著他才去做正確的事。」

    這也是沈冷說的。

    二皇子一邊跑著一邊想,馬車裡雖然很舒服,可是會讓人貪戀舒服,他告訴自己以後每天要跑一個時辰,不然沒資格去坐馬車,哪怕他是皇子。

    就在這時候他看到韓喚枝也從馬車上下來,和他並肩跑著。

    「韓大人你怎麼也下來了?」

    韓喚枝聳了聳肩膀:「殿下是不是以為我也因為沈冷的一些話而有感悟?」

    二皇子問:「不是嗎?」

    「不是。」

    韓喚枝道:「只是因為你是殿下而是我臣,殿下在跑而我在馬車裡坐著,被人知道了的話會罵我,我是個很懶的人,如果可以選擇的話我不想跑」

    二皇子哈哈大笑:「所以你只能跑。」

    韓喚枝嘆道:「對,所以我只能跑。」

    西疆。

    沈冷看了一眼跟在自己身邊跑的無精打采的陳冉:「能不能精神些?」

    陳冉:「累啊」

    沈冷看了看旁邊的樹,吐蕃這邊氣候比長安其實稍稍好一些,雖然也冷,不過樹還沒有枯,他折斷一根樹枝拿著,陳冉看到之後就加速往前跑,他當然知道沈冷撅樹枝是要幹嘛。

    「我跑我跑,你別打。」

    他加速往前:「當初我大哥這麼打你的吧,你就這麼打別人。」

    沈冷白了他一眼,把樹枝往自己兩條腿中間一塞,卡著腿騎著樹枝:「駕!」

    陳冉懵了,然後哈哈大笑,他也去折了根樹枝往襠下一塞:「大鍋,你滴馬沒有我滴粗。」

    沈冷:「」

    眾目睽睽之下,一個大將軍,一個將軍,騎著跟樹枝就在校場上跑了一圈又一圈,也不知道從什麼時候開始,身後忽然多了一大群人,而且還越來越多,每個人都騎著一條樹枝在那喊著駕駕駕,以至於四周的樹都快禿了兵傻傻一個將傻傻一窩

    這可能是在別人的軍營裡永遠也看不到的事,大將軍在前邊駕著跑,數不清的士兵在後邊駕著跟,但是看起來還挺歡樂的樣子。

    遠處,收拾好了東西準備回鷺湖城的吐蕃右賢王莫迪奧剛要上他的馬車,回頭就看到校場上那混亂的場面,然後他就懵了,他問自己,我就是被這麼一群白痴嚇怕的?

    沒道理啊。

    沈冷騎著樹枝回頭看了一眼,大聲喊道:「他們要超過來了。」

    陳冉使勁蹬著地往前跳:「駕!」

    莫迪奧站在馬車邊上看著那些寧人像是傻子一樣的舉動,越發的不理解,這樣的寧人真的就是百戰百勝的寧人?這樣的寧人真的就是霸道無匹的寧人?

    他氣的邁步上了馬車:「走走走,快點走,不想看到那些寧人。」

    就在這時候沈冷注意到這邊,伸手往這指了指:「看,那邊有人要逃走,追!」

    於是,一大群人騎著樹枝往這邊衝過來,那可不是真的騎兵,卻把莫迪奧嚇得哆嗦了一下:「快,快走!」

    車伕狠狠在馬屁股上抽了一下,拉車的馬撒開四蹄就跑了出去。
V123210 發表於 2019-9-5 23:04
長寧帝軍 第一千零三十四章 安息人和吐蕃人

    莫迪奧唯恐自己最後一個可以棲身的地方鷺湖城也丟了,連忙帶著剩下的隊伍離開大營,他手下兵力本就不多,一萬多人而已,在吐蕃算是一方諸侯,可對於沈冷麾下大寧戰兵來說這一萬多人就是擺在那的軍功,就看想什麼時候拿。

    莫迪奧只想著若是再沒有了鷺湖城,自己就真的一無所有,他當然也清楚,分出去兩千騎兵之後以他手裡現存的兵馬,想守住鷺湖城也沒可能,寧軍去搶奪那三座城關,城關裡他的軍隊別想著寧人會放出來,說不定早就已經被繳看押。

    可這個時候的人就會生出來一種哪怕是死我也要死在家裡的感覺,哪裡還顧得上其他。

    與此同時,吐蕃王庭。

    左賢王多迪奧臉色鐵青的看著安息國將軍棄聶嘁,對這個年輕人他一點都不喜歡,總覺得棄聶嘁有一種陰森森的感覺,不像是活著的人,原本是個應有朝氣也有陽剛氣的年輕人,可看他的眼神,身體裡彷彿有一個不知道死去多少年依附在那的靈魂。

    「你不是說寧人一定會上當嗎?」

    多迪奧質問:「現在大軍都佈置在軍牙城外,卻等不來寧人,你怎麼解釋?」

    「我解釋?」

    棄聶嘁笑了笑:「人不能太笨。」

    多迪奧一怒:「你在說什麼!」

    「我說,人不能太笨。」

    棄聶嘁起身走到多迪奧身邊:「別人說什麼你就聽什麼,別人讓你做什麼你就做什麼,你這樣的人還想成為王者?我讓你把軍隊都佈置在軍牙城一線你就佈置了,現在寧人沒來你就怪我,若你聰明些你就不應該這個態度。」

    多迪奧猛的站起來:「吐蕃不歡迎你們安息人,滾!」

    「唔......」

    棄聶嘁看著多迪奧的眼睛說道:「給你機會重新說一遍。」

    他招了招手,外面大批安息士兵湧進來,大殿裡的吐蕃侍衛還沒有做出反應就被連弩放翻了好幾個,剩下的人開始往回退,安息人猶如潮水般將大殿佔據。

    「我說過了的,人不能太笨。」

    棄聶嘁看著臉色發白的多迪奧:「我讓你把軍隊都派出去你就派出去,你怎麼不多留一些在王庭呢?你是不是覺得自己已經坐穩了?」

    多迪奧的氣勢一瞬間就沒了,他看向棄聶嘁的眼神裡也不見了剛才的怒意,取而代之是恐懼。

    「傳令下去。」

    棄聶嘁擺了擺手;「讓將士們好好玩幾天,城中的一切財物和女人都是他們的,包括這王庭中那些身份尊貴的女人也一樣,誰搶到就是誰的。」

    「是!」

    手下人立刻應了一聲,轉身跑了出去。

    棄聶嘁坐下來,看著多迪奧那張已經扭曲的臉笑著說道:「還沒明白怎麼回事?我以為你只是笨,沒想到能笨到這個地步,我來給你解釋一下,讓你也能做個明白鬼......我在到吐蕃王庭的第一天就派人給去聯絡遠在吐蕃東南的將軍雅什。」

    他招手,親兵遞過來一封信:「這是雅什給我的回信,等了好久才收到,畢竟他的人要穿過莫迪奧的封地不是那麼容易,好在還是送來了,我和他約定,我將帶著安息大軍替他殺了你,殺了所有叛國之人,然後替他把吐蕃王庭守住,而他只需要帶著吐蕃王的孫子來王庭繼承皇位就是了,雅什和你不一樣,雅什是個忠誠的臣子,他會拼盡全力的帶著他的軍隊護送吐蕃王的孫子來這,可是要來這先要經過什麼地方?」

    棄聶嘁的語氣像是在教一個不懂事的小孩子。

    「來,回答我。」

    他看向多迪奧。

    「經過......經過莫迪奧的封地。」

    「對。」

    棄聶嘁笑著說道:「你看,也不是那麼笨,稍稍指點一下你就能明白過來,你說的沒錯,雅什要想把吐蕃王的孫子護送到王庭來繼承皇位,那麼就要打通莫迪奧的封地,你真的以為寧人那麼蠢會上當來攻打王庭?寧人比你聰明多了......如果我猜得沒錯,現在莫迪奧手裡的幾座城應該都在寧人手裡了,就算寧人給莫迪奧面子也最多給他留下鷺湖城,因為鷺湖城無關緊要,軍牙城,魔山關,干書城,這三個地方只要寧軍死死守住,我們過不去,雅什也過不來。」

    棄聶嘁起身在大殿裡來來回回的走動:「愚蠢的人最好利用,比如你,給你畫個大餅你就會一口咬上來,哪怕是石頭也覺得美味,愚忠的人更好利用,比如雅什,給他畫個大餅他也會一口咬上來,比你咬的還狠,因為他沒有別的指望了,況且我給他寫的信還是讓王族的人代筆的,王族的人也承諾只要他來了就立刻擁護吐蕃王的孫子繼承大統。」

    「我從來都沒有去想過寧人會出魔山關來攻打王庭,如果他們做出這麼錯誤的判斷寧人也就不至於那麼強,況且你知道這次領兵來的寧人將軍是誰嗎?是沈冷,一個帶著三千騎兵就能把後闕國攪的天翻地覆的寧國將軍,這樣的人會輕易上當?」

    棄聶嘁伸手拿起來一個金盞看了看,隨手扔到一邊:「如果我對寧人的推測沒有出錯,他們的目標只是趁著吐蕃國內混亂的機會,拿下莫迪奧和雅什的封地,那是你們吐蕃近三分之一的疆域,寧人吃下這一口就暫時會滿足,何必要來這邊和數十萬大軍拚死?」

    「沈冷要和雅什決戰,所以必然會搶奪那三座城關,我也想讓雅什和沈冷決戰,所以盼著寧軍搶奪那三座城關,可是到現在為止我們安息人能得到什麼好處?什麼都沒有,什麼都沒有怎麼能行呢?」

    他轉身看向多迪奧:「所以你可以死了。」

    多迪奧猛的喊了一聲:「你們不能殺......」

    噗的一聲,一名安息人抽刀將他的脖子斬斷。

    棄聶嘁嘆了口氣:「有什麼不能的。」

    「傳令,三日之內將吐蕃王庭之內的所有財物裝車運回國內,算是吐蕃人付給我們的酬金......也不算,算是利息。」

    棄聶嘁在吐蕃國王的寶座上坐下來,手放在扶手上來回摸了摸:「也沒什麼感覺,何必爭的你死我活。」

    幾名宮女從外邊哀嚎著跑進來,本以為這大殿是最後安全的地方,可是一進門她們就看到了倒在血潑之中的多迪奧,又看到那個安息人坐在國王的寶座上,所有人都嚇傻了,她們身後一群瘋狂的安息人追進來,就在這大殿之內把她們撲倒。

    棄聶嘁坐在那沒動,看著這一幕在眼前發生,嘴角帶著笑。

    與寧人交手,何必先自己上去廝殺。

    吐蕃,東南。

    將軍府裡,雅什看了一眼手下人:「還沒有聯絡到鐵曠?」

    「是。」

    手下人膽顫心驚的看了雅什一眼:「已經派去三批人,可是少將軍不在駐地,問駐地的人也皆不知道少將軍去了何處,不過有人看到少將軍帶著數百斥候往北去了。」

    「往北?」

    雅什眼神一怒:「又要胡作非為什麼!」

    他本想召大兒子鐵曠回來,以他為先鋒將軍,可是現在人都找不到了,約定好的日子已到,是時候向王庭進軍,雖然面前是寧人,可鐵曠不覺得寧人有多可怕,況且他又不是要與寧人決戰,他還要保存軍力護送少主安全抵達王庭。

    「從小就沒聽話過,一直就沒有一天讓我省心的。」

    雅什努叱:「你們還站在這幹什麼!去找,多派人去找,必須盡快把他給我找回來!」

    「是!」

    手下人連忙應了一聲快步跑出去。

    「父親。」

    站在不遠處的野年原看了雅什一眼:「大哥也許是立功心切呢,他可能也不是頑劣,他帶著數百名斥候出去,怕是去北邊打探寧軍的消息了,以我對大哥的瞭解,他可能還想刺殺幾個人,或是燒了寧軍的糧草什麼的。」

    雅什聽完之後眼神一怒:「胡鬧,我還沒有向寧人宣戰,他若是先激怒了寧人那就不得不與寧人廝殺,如果他真的這麼做了,那就是毀了大局!」

    「唔......大哥應該沒想這麼多。」

    野年原聳了聳肩膀:「父親也不用怪他,他是好心。」

    「好心?!」

    雅什怒道:「好心就是能做錯事的藉口?他一直都這麼愚蠢,我說過多少次了,不聰明就別去裝聰明,寧人就在莫迪奧的封地,我始終沒有去招惹,就是因為我暫時不想和寧人有衝突,只要寧人願意把路讓出來,我甚至還可以付出一些代價,事有輕重緩急,現在還有什麼是比護送少主到王庭更重要的?和寧人什麼時候都能打,偏偏是這個時候不能打。」

    「父親息怒。」

    野年原道:「要不然寫封信給寧人將軍?」

    雅什沉默下來:「也不知道他有沒有捅出來婁子,唉......寫信先放放,你親自安排人去往北搜搜,看看你大哥是不是真的在那邊,如果是的話把人帶回來,雖然他愚蠢魯莽可你說的沒錯,他也是想為我分憂想幫我......先把他帶回來吧。」

    野年原俯身:「遵命父親,我去安排人。」

    他轉身走出屋門,看了看外面的天空,嘴角揚起一抹笑意。

    萬一,寧人已經把大哥殺了呢?
V123210 發表於 2019-9-5 23:04
長寧帝軍 第一千零三十五章 老狐狸

    雅什大軍已經在準備向吐蕃王庭挺進,可是他們繞不過去的非但有魔山關干書城和軍牙城,還有數萬大寧戰兵,雅什從來都沒有把莫迪奧放在眼裡,都是自己人沒有誰不瞭解誰,別人說莫迪奧善戰,在雅什看來他不過是借了先祖威名而已。

    整個吐蕃之內,雅什倒也不是只看不起一個莫迪奧,他是都看不起。

    可他不敢看不起大寧戰兵,這個世界上沒有誰可以看不起大寧戰兵。

    所以他一開始就沒打算和寧軍正面中途,依著他的性子,如果放在以前寧軍已經入境的情況下,他就算拼了性命拼掉他手下所有隊伍,這一仗也必須打,他是軍人,不只是大寧的軍人深知自己的職責是什麼,軍人可以不為開疆而死,但軍人必須為守土而戰。

    所以雅什也是痛苦的,他必須面對選擇。

    若是正面與寧軍交戰的話,他不可能安全護送少主到王庭繼承王位,他也知道吐蕃之內如今還能保護少主的已經沒幾個人了,左賢王多迪奧右賢王莫迪奧,他們才不會在乎少主死活。

    「我必須活著。」

    雅什站在門口看向外邊,院子裡的士兵們正在收拾東西,一箱一箱的裝好。

    「不要裝那些東西了,一切不必要的東西都不要裝。」

    雅什吩咐了一聲,回頭看向自己手下最親信的部下多雷:「如果我現在死了,少主就沒了依靠,所以我必須委曲求全......我這麼做將來可能會被罵做罪人,我認了。」

    多雷問:「可是寧軍擋住魔山關,不會輕易把我們放過去。」

    「多雷,我帶你多少年了?」

    「十二年了將軍。」

    「十二年了,我一直都在跟你說,不管與任何敵人交戰,不要先站在自己的角度思考這一仗怎麼打,要先去想敵人的目的是什麼,寧人來他們是要全滅我們還是別的什麼......我仔細思考過很久,寧人這次入境的戰兵不過六七萬人,就算他們有把握打贏我,他有把握一兵不損?寧人沒有那麼強大,強大到可以以一敵百。」

    多雷沉思,然後眼睛亮了一下:「寧人只是來趁火打劫的。」

    「是。」

    雅什長長吐出一口氣,卻吐不出心裡的壓抑:「我年少時候就曾發誓,我從軍一天就不許任何敵人踏上吐蕃的土地,這麼多年來我苦練軍隊,就是要讓每一個人都能有足夠的力量保護我們的家園,很多人都在罵我,說我練兵像是魔鬼一樣,完全不顧士兵們死活......」

    他回頭看了多雷一眼:「你剛剛跟著我的時候也是這麼想過吧?」

    多雷點了點頭:「是......天下沒幾個人理解將軍。」

    「我不需要那麼多人理解我。」

    雅什看著門外:「我們的鄰居是什麼?是寧啊......如果我們的鄰居只是大支國後闕國之流,我何必如此練兵,寧國在一側,像是一個高高大大的巨人,天知道這個巨人什麼時候就會一腳踩過來,寧強大到無需去找個藉口踩我們一腳,只看他們什麼時候想,我們個子矮,但是我們必須強壯,我們舉起雙臂能擋住踩下來的那一腳,雙臂之下,就是吐蕃子民。」

    雅什緩了一口氣,覺得胸腔裡的壓抑更重。

    「我曾說過,若有朝一日能率軍攻入長安,必滅寧人全族,可我自己都知道那是一個永遠也不可能實現的夢想,寧......這個巨人真的太大了,你知道我們唯一的勝算是什麼?我們唯一的勝算不是有機會擊敗寧,我們從來都沒有機會擊敗寧,過去沒有,現在沒有,以後也不會有。」

    他語氣沉重的說道:「我們唯一的勝算,只是讓寧人覺得我們太硬了,踩一腳,踩不動,咬一口,崩了他的牙齒,讓他覺得打下吐蕃得不償失,寧人覺得自己的命金貴,不願意和我們人命換人命,讓寧覺得縱然可以打下吐蕃也損失慘重,那樣吐蕃才能得以保存。」

    「可是當初陛下不這麼想,他以為吐蕃已經強壯到和寧一樣高。」

    雅什搖了搖頭:「這個天下,和寧一樣高的只有黑武,可是寧與黑武一戰,一樣高的黑武被攔腰砍了一刀,現在黑武也已經被寧矮很多了,黑武人也在委曲求全,我曾不止一次勸過陛下不要打寧的主意,陛下不聽,他覺得自己可以成為萬古一帝......」

    雅什搖了搖頭:「所以陛下死了,吐蕃內亂,少主年幼,卻是吐蕃最後的希望,如果吐蕃真的落在多迪奧手裡,距離亡國也就真的不遠了。」

    多雷嘆了口氣:「他居然相信那些安息人。」

    「是啊,他居然相信安息人,如果我預料的沒錯多迪奧應該已經死了,安息人要想騙我與寧決戰總得拿出些誠意,多迪奧死了,安息人就會血洗王庭,我知道,我即便率領大軍保護幼主到了王庭,也是一個千瘡百孔的王庭,可是吐蕃之根在那啊......」

    雅什低頭看了看,他的胸口上是吐蕃軍隊的標徽,抬起手,在標徽上重重拍了拍:「我們是軍人,軍人如果連國都都不能守護,如果連王都不能守護,那麼我們還有什麼存在的意義?」

    多雷問:「將軍什麼時候與寧人接觸?」

    「已經在接觸了。」

    雅什道:「我連野年原都沒有告訴,那個孩子......心術不正。」

    多雷一怔,這是將軍第一次如此評價二公子。

    「他想害死他大哥,我看得出來,可畢竟都是我兒子。」

    雅什搖頭:「鐵曠也想殺了他弟弟,所以,我是多失敗的一位父親......當年我害怕鐵曠傷害還年幼的野年原所以讓鐵曠出去領兵,對野年原照顧的就多了些,鐵曠心裡必然不滿,現在野年原長大了,他不想和別人分享我創造的一切......」

    多雷一時之間也不知道說些什麼。

    「不說家事,說正事。」

    雅什看著門外說道:「沒有人知道,和寧西疆大將軍談九州暗中接觸的人不是莫迪奧而是我,我是那麼恨寧人,不管是吐蕃人還是寧人都不會相信我去和寧人接觸,多雷,我已經看到了吐蕃衰亡的開始,我只想在我活著的時候盡我最大的努力保護好我們的家園......向談九州低頭對我來說是恥辱,但我個人的恥辱我可以接受,我不能接受家國都沒了。」

    「剛剛才說不談家事,可還是需要你去幫我辦件事。」

    「將軍吩咐。」

    「我讓野年原帶人去找他大哥,我知道只要他有機會一定會殺了鐵曠,人是我的人,半路上會把野年原廢掉,我就養他一輩子好了,如果我死了,你幫我養他一輩子......你帶人去把他接回來,安全的送到大支國,那邊我置辦了家業,足夠他做一輩子的富家翁。」

    雅什回頭看向多雷:「鐵曠不一樣,他是個軍人,軍人理當為國而戰,若我們父子終究難逃一死,那就讓我和鐵曠去吧......」

    多雷顫抖了一下:「將軍......」

    「去吧。」

    雅什擺手:「如果不出意外的話,此時此刻,野年原應該已經被廢掉了雙腿,我只希望他能明白我也是不得已為之,我是父親,父親能做出這麼狠心的決定是因為他心太狠毒,他......不止一人在我面前說過野年原的好話,他居然學會買通我手下人了。」

    多雷俯身一拜:「屬下這就去辦。」

    雅什嗯了一聲:「希望他能明白我的苦心。」

    雅什邁步走出院子:「我在等,等寧軍的領軍將軍聯絡我。」

    寧軍大營。

    沈冷看了一眼趕來的方白鏡,又看了看手裡的信:「談大將軍這是賣了一個大關子啊。」

    方白鏡笑道:「我也是被嚇了一跳,一直以為和談大將軍接觸的是莫迪奧,哪想到居然是雅什,大將軍的意思是我們沒有必要和雅什決戰,雅什只想著奪回王庭,那麼我們就送個人情給他,打開魔山關放雅什的大軍出去,讓雅什去和安息人打,去和西域聯軍打,我們有這吐蕃近三分之一的疆域,還沒有損失一兵一卒,大賺了。」

    沈冷笑了笑:「他居然連我都沒說。」

    方白鏡也笑:「老狐狸嘛。」

    沈冷起身:「這才是西疆大將軍的手段啊......確實是老狐狸。」

    他走到書桌那邊坐下來,把紙張鋪好:「既然大將軍已經安排好了,現在就只差我給雅什寫一封信,我這封信寫好送出去......」

    他停頓了一下:「雅什可能就會對我們寧人的文化有什麼誤解......還是我說你寫吧。」

    方白鏡哈哈大笑。

    沈冷哼了一聲:「笑什麼,我並不是覺得自己的字有多醜,我是在維護大寧......咳咳,對,維護大寧,軍人不止要維護國家的領土,也要維護國家的文化,你來寫。」

    方白鏡笑道:「談大將軍已經把信寫好了。」

    他取出來另外一封信交給沈冷:「他還說,沈冷一定不好意思自己寫這封信,而且一定會找藉口說絕不是因為他的字丑他才不寫的。」

    沈冷呸了一聲:「果然是老狐狸。」

    方白鏡把信取出來遞給沈冷:「談大將軍的意思是,這封信送過去雅什就知道該怎麼做了,但我們不能放鬆戒備,魔山關必須還在我們手裡。」

    沈冷道抬起手撓了撓耳朵:「魔山關當然在我們手裡,可我突然就對搶來吐蕃三分之一的疆域不滿足了呢,這似乎是一個很公平的交易,我們送給雅什一個人情,雅什用他的封地作為酬謝......」

    沈冷回頭看向方白鏡:「不夠。」

    方白鏡嘆道:「老狐狸還說,你一定覺得不夠。」

    沈冷笑起來:「那是因為老狐狸也覺得不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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黃庭堅-如果一天沒有看書,在鏡子看到自己就會覺得討厭自己另一句是說;三日不讀書,便覺言語無味也是說;如果三天不念書,說出來的話便失了水準都是說人要多讀書,增加自己的智慧以及內涵