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架空歷史] 奮鬥在盛唐 作者:牛凳 (已完成)

 
regn13 2018-7-24 20:35:26 發表於 歷史軍事 [顯示全部樓層] 回覆獎勵 閱讀模式 1872 376728
regn13 發表於 2018-7-24 21:04
第1759章 十萬猶不足

    “老實點兒!”

    隨著一聲厲喝,八名手持利刃的漢子,從後面衝出來,將周貴團團圍住。

    甚至那為首之人,出手如電,將鋼刀搭在了周貴的脖頸上,微微用力。

    “啊!”

    利刃襲體,脖子一疼,周貴終於清醒,結結巴巴地道:“你……你們想幹啥?”

    那為首之人寒聲道:“不干什麼,只是避免你得意忘形而已。”

    然後又看向黃樂活,微微躬身道:“東主,您準備對這周貴如何處置?”

    黃樂活揮手道:“罷了,罷了,莫難為他了。我說話算話,放他走吧。”

    “是!”

    幾名漢子應了一聲,讓開了道路。

    周貴跪倒在地,給黃樂活磕了三個響頭,道:“黃老爺說話算話放俺走,俺一輩子感激你。”

    “去吧,去吧。”

    “謝黃老爺!”

    周貴這才離去。

    楊公子見狀,忍不住開口貶低道:“周貴吃了此藥之後,剛開始還七個不服八個不憤呢,現在卻馬上就伏低做小了。依我看啊,這剎那千年藥的效果不過如此!至於價格?還是那句話,一百兩黃金頂天了。”

    頓了頓,又得意洋洋的看向崔耕,道:“本公子二百五十兩買你一**,你還佔了便宜呢!還不快快答應下來,免得日後後悔。”

    在他的想法裡,事到如今,那黑衣人也只能妥協了。

    要不然怎麼辦?剎那千年藥男人女人都吃過了,藥效也就那樣,價格勢必不能再升。難不成,這剎那千年藥,還有什麼其他的效果不成?

    然而,出乎了他的意料之外,馬上就有人給他拆台。

    “我出三百兩買一**!啊,不,是四百兩啊!”有人高聲喝道。

    “誰?”

    楊公子尋聲望去,冷笑道:“我當是誰呢?原來是望海峒的包金奎包峒主啊。怎麼?你要為了這藏頭露尾之人,與本公子為敵不成?”

    包金奎不卑不亢地道:“不敢。我望海峒峒小民弱,焉敢與武陽峒的楊公子為敵呢?只是剎那千年藥對本峒主非常重要,還請楊公子行個方便。”

    楊公子不悅道:“本公子就不明白了,剛才你對剎那千年藥無動於衷呢,怎麼現在見周貴試了藥效後,卻對此藥勢在必得了。幾**剎那千年藥有什麼用?在戰陣之上,個人的武勇,根本就用處不大”

    包金奎搖頭道:“哪裡,楊公子誤會了。本峒主花三百兩黃金買這剎那千年藥,既不是給哪個美貌女子吃的,也不是給我麾下的哪個猛將吃的,而是……給我自己吃的。”

    “什麼意思?”楊公子還是大惑不解。

    但其他人已經明白過來了,馬上就有人道:“好算計!包兄好算計啊!我出四百兩。”

    “五百兩。”

    “八百兩。”

    “一千兩”

    ……

    直到一千二百兩,眾峒主才不再往上加價。

    聽了這些報價,楊公子都懵圈兒了,結結巴巴地道:“你們……你們都傻了嗎?這一**剎那千年藥,哪能值這麼多錢?”

    包金奎苦笑道:“楊公子,你真是聰明一世糊塗一時啊。這剎那千年藥雖然對戰陣爭勝沒什麼用,但到了關鍵時刻,它可以用來保命啊。現場的這些人都身驕肉貴的,誰的命不值千兩黃金?”

    這才是剎那千年藥的真正用途!

    假如周貴剛才和那八個人硬頂,包金奎也就不會動心了。此藥的威力再大,若吃藥之後失去了理智,也沒什麼大用。

    但若是吃下此藥後,不僅神志受影響不大,而且能讓人更加勇武。那此藥在逃命的途中,作用可就太大了。

    現在眾僚人起事在即,保命的手段真是再多也不嫌多。

    事實上,崔耕之所以隨身帶了五**剎那千年藥,就是準備在萬分危急的時刻,用此藥來拚死突圍的。

    至於此藥的巨大副作用?都死到臨頭了,誰還在乎那個啊!

    楊公子終於恍然大悟,眼前一亮,迫不及待地道:“那我出五千兩把三**全包了!”

    包金奎嚥了口吐沫,無奈道:“楊公子,吃獨食不大好吧?再說了,這剎那千年藥一次只能用一**,三**您也沒什麼用啊?”

    楊公子振振有詞,道:“廢話,這藥又不是我一個人用的,難道我爹就用不著了?難道我娘就用不著了?總而言之一句話,你們誰跟我搶這三**剎那千年藥,誰就是與我武陽峒為敵!”

    “我……”

    眾峒主、貴人面面相覷,一陣無語。

    剎那千年藥的確很好,但大家未必就會落到靠此藥保命的地步,冒著花費一千五百兩以上的黃金,以及得罪武陽峒的風險,爭搶剎那千年藥,值得嗎?

    人們紛紛打起了退堂鼓。

    楊公子對此狀況非常滿意,看向崔耕道:“怎麼樣,你都看見了吧?現場沒人出的價格比我這五千兩更多了。所以,你手中剩下的三**剎那千年藥,就歸本公子了。而且,因為你湊不齊萬兩黃金,這王嫣然小娘子,你也就莫惦記了,哈哈!”

    熟料,局勢的發展再一次超出了他的預料之外。

    崔耕輕哼一聲道:“恐怕要讓楊公子失望了。誰告訴你,我要靠這三**剎那千年藥換取王小娘子呢?”

    “怎麼?難道不是?”

    “當然不是。剛才我拿出剎那千年藥來,僅僅是要讓大家看到此藥的效果罷了。至於剩下的三**,我也從來沒準備出售。事實上,我真正要想以之換取王小娘子的,是……此藥的藥方!”

    “啊?剎那千年藥的藥方?你真的肯賣?我……我出一萬兩啊!”

    “一萬五千兩!”

    “兩萬兩!”

    ……

    崔耕話音剛落,全場就叫價聲此起彼伏,響成了一片。

    無它,剎那千年藥代表的利益太大了。

    試想,剛才剎那千年藥炒到了什麼價錢?至少一千六百兩黃金一**!

    如果此藥能批量製作的話,那代表了多大的利益?

    還有最關鍵的,幾**千年藥和量產的千年藥,在軍事上的意義完全不同。

    儘管吃下此藥後,兩個時辰內勇猛無比,兩個時辰後變成軟腳蝦,但那又怎麼樣?

    十幾萬人會戰的關鍵時刻,只要己方的五千精銳同時吃下此藥,就可以完完全全地扭轉戰局啊?

    哪用得兩個時辰的藥效?有半個時辰,啊,不,一刻鐘就足夠了!

    如此大利當前,夫妻可以反目,父子可以成仇,更何況是什麼武陽峒?!

    至於楊公子?那是什麼?能吃嗎?

    很快的,剎那千年藥藥方的價格,就攀升到了十萬兩黃金,而且有繼續攀升之勢!
regn13 發表於 2018-7-24 21:04
第1760章 空手得佳人

    然而楚無病的額頭上,卻滲出了一層層細密的冷汗。

    無它,這剎那千年藥如此厲害,要是落到其他峒主的手裡,那黃乾曜還不得把他吃了啊?

    他埋怨道:山谷先生,你有如此寶貝,怎麼不早說啊?

    崔耕聳了聳肩,雙手一攤,道:“之前你也沒問啊。再說了,你現在知道也不晚。只要你能出比十萬兩黃金更高的價格,這剎那千年藥的藥方就歸你了。”

    “我哪出得起十萬兩黃金啊?”楚無病滿臉苦澀,想了一下,道:“山谷先生,跟您商量一件事兒吧。”

    “什麼事?”

    “呃……這剎那千年藥您不能賣給別人,只能賣給我家黃峒主,價格好說,肯定在十萬兩黃金以上。”

    崔耕道:“你能代表得了黃峒主?”

    楚無病一咬牙一跺腳,道:“我代表得了。但有半點差池,您儘管拿我問罪。只是現在黃峒主不在現場……”

    說著話,他看向黃樂活,道:“關鍵時刻,黃老頭你倒是說句話啊?真出了岔子,黃峒主怪罪下來,你我都脫不了干係!”

    “這……”

    黃樂活一嘬牙花子,慨然道:“好,小老兒也可以為黃峒主擔保!這樣吧,山谷先生,您現在不用拿出剎那千年藥的秘方來,就可以把王小娘子帶走。至於這秘方到底賣多少錢,如何交易,您今晚再和黃峒主仔細商量。”

    崔耕的目的是王嫣然,而不是圈錢,對此事當然無可無不可。他點了點頭道:“如此也好,那就請……”

    “不行!絕對不行!”楊公子當時就竄兒了,打斷道:“王嫣然是我的!剎那千年藥也是我的!誰和我搶,誰就是和我武陽峒為敵!你這姓山谷的不把剎那千年藥賣給武陽峒,同樣是和我武陽峒為敵……”

    啪!

    楊公子話音話還沒說完呢,就被人狠狠一巴掌抽在了臉上,把他抽了個暈頭轉向。

    等他明白過來發生什麼事兒的時候,後槽牙都掉了幾顆,話都說不利索了。

    楊公子捂著腮幫子,惡狠狠地道“你……你敢打我!你竟然敢打我!你知道自己幹了什麼嗎?”

    “我怎麼不敢打你?打你怎麼了?”

    這巴掌是楊玄琰打的,而且是他得了崔耕的暗示後打的。天底下除了崔耕,楊玄琰怕誰啊?

    他雙臂環抱,滿不在乎地道:“你剛才不是說了嗎?不賣剎那千年藥給武陽峒,就是和武陽峒為敵。我們現在不但不賣剎那千年藥給武陽峒,而且打了你。換言之,我們就是要與武陽峒為敵了,你想怎麼著吧?”

    “我……我……來人啊!給本公子將這小子碎屍萬段!”

    “在!”

    隨著楊公子一聲大喝,四個伴當從門外闖了進來。

    然而黃樂活的人來得更多,將近二十人緊隨其後,衝進了屋內,刀劍並舉,將這四個人圍了起來。

    這回別說把楊玄琰怎麼著了,他們自身都難保啊。

    楊公子氣得渾身直哆嗦,道:“黃老頭,你這是什麼意思?”

    黃樂活面色一板。胸脯一板,冷冷道:“其實也沒什麼意思,就是阻止楊公子你強買強賣而已。”

    “這到底是你的意思,還是黃峒主的意思?”楊公子語帶威脅道:“替黃峒主得罪了武陽峒,你黃樂活擔當得起嗎?”

    黃樂活不卑不亢地道:“這當然是黃某人自己的意思。不過,我想即便黃峒主知道此事,想必也會支持小老兒的主張的。至於得罪武陽峒麼?改日小老兒定然登門,向楊峒主請罪。”

    楊公子可不是武陽峒的峒主,黃樂活的言外之意就是,楊公子不值得他道歉了。

    “你……”

    楊公子此時只覺得自己陷入了一個噩夢之中,無法甦醒。

    他暗暗尋思,往常一向對我唯唯諾諾的黃樂活,怎麼就敢對我這樣說話?他到底是仗了誰的勢?

    哦,我明白了,就是那個賣千年藥的黑衣人山谷先生的勢。要不然什麼都沒改變,黃樂活哪來的這麼大的膽子?

    嘿嘿,姓山谷的,我不管你什麼來歷,今天得罪了本公子,你算是遇到了閻王爺。閻王叫你三更死,誰敢留你到五更!

    咱們走著瞧!

    想到這裡,楊公子惡狠狠地瞪了黃樂活一眼,道:“好,那我就去回報爹爹,讓他在府裡等著你。”

    又看向崔耕,道:“小子,準備後事吧!”

    言畢,帶著幾個伴當匆匆離去。

    黃樂活連武陽峒的楊公子都敢得罪,展現了對剎那千年藥的必得之心。相對而言,王嫣然的歸屬就實在不算什麼了。

    在場的其他峒主都感到意興闌珊,功夫不大,就告辭離去。

    崔耕也想走,卻被黃樂活攔住了,他微微一笑,道:“山谷先生,請借一步說話。關於剎那千年藥,小老兒還有幾個問題要請教一番呢。”

    “如此也好。”

    崔耕跟著黃樂活往外走,法進、楊玄琰等人在後面緊緊跟上。

    楚無病卻伸手一攔,道:“幾位貴客且慢。黃老頭只是想和山谷先生單獨談談,幾位還是由在下招待。”

    “那怎麼成?我們師兄弟一向形影不離。”凌十三當場就要發飆。

    崔耕趕緊駐足,擺了擺手道:“想來黃掌櫃也沒什麼惡意,賢弟不必多言,快快回去吧。待我見了黃峒主,和他商量好了剎那千年藥的買賣後,咱們再見面。”

    黃樂活微微一躬,道:“多謝山谷先生的體諒。”

    其實黃樂活要留崔耕的原因,崔耕大概也知道剎那千年藥涉及的利益如此之大,而崔耕現在的身份不過是扶桑使者的隨從。若他回去之後,和其他人商量一下,坐地起價可怎麼辦?還是把他軟禁起來,等談妥了買賣再放回來比較好。

    崔耕不願意因為一點小事和黃峒發生正面衝突,也就順了黃樂活的意。

    功夫不大,二人在一間靜室內坐定。晚飯時間已經到了,有幾個小丫鬟魚貫而入,擺了一桌好酒好菜。

    酒過三巡菜過五味。

    忽地,黃樂活輕咳一聲,道:“崔先生是不是以為,小老兒將你引至此地,是為了更好的談判剎那千年藥的價錢啊?”

    崔耕眉毛一挑,道:“難道不是嗎?”

    黃樂活一陣苦笑,道:“至少不全是。楊公子名叫楊致,乃是武陽峒峒主楊和之子。您今日如此得罪了楊公子,小老兒為了您的生命安全,不得不小心謹慎啊。”

    崔耕道:“哦?是嗎?那武陽峒如此厲害?連黃峒主都畏懼三分?”
regn13 發表於 2018-7-24 21:04
第1761章 再見王嫣然

    黃樂活解釋道:“倒也不是畏懼。如今百峒之中,我們黃峒最大,武陽峒的實力居於第二位。若是攻戰起來,武陽峒當然遠遠不是黃峒的對手。但我家峒主不是想做百盟之主嘛……就不好對武陽峒太過苛刻,結果搞得這楊公子還以為我們怕他呢。”

    “原來如此。”

    其實,崔耕對黃樂活的這個解釋早有預料。

    黃峒再霸道,也不可能對其他峒全部採用威壓政策啊。它必然是拉攏一部分主動靠向自己的,狠狠打壓疏遠自己的。

    武陽峒在百峒之中,實力居於第二。黃峒既然不可能在短時間壓服武陽峒,也就只能採取拉攏之策了。

    也正是因為早就猜到了這一點,剛才崔耕才示意楊玄琰,狠狠地抽了楊致一個大嘴巴。

    楊致固然恨的是楊玄琰,但事情逐漸發酵的話,這事兒肯定會加進武陽峒和黃峒的矛盾。

    崔耕緩緩頷首,道:“那依黃掌櫃所言,我還要多多感謝您的關照了?”

    黃樂活道:“不敢不敢!只要您不怪罪小老兒出此下策,我就心滿意足了。呃……另外還有一件事兒,小老兒要請山谷先生多多海涵。”

    “什麼事兒?”

    “我家黃峒主出去迎接一位重要客人了,現在並不在欽州城。所以,恐怕他今日很晚才能回來,和您商量剎那千年藥的事。”

    “重要客人?難道還有客人比我們扶桑使者還重要嗎?”

    “話不能這樣說,黃峒主之所以沒迎接你們,是為了保密幾位的身份,而那位客人……世人都知道,他們是我們黃峒的盟友。”

    崔耕聽到這裡,心中一動,道:“難道是莫徭峒的人?”

    “山谷先生真是聰明。莫徭蠻主的隊伍已經距離欽州城不遠了,我家峒主親自去迎接和款待盤酋長。大概今晚二更天之後,他才能有空和您談剎那千年藥的買賣。”

    崔耕皺眉道:“那豈不是還要等兩個多時辰?”

    黃樂活也有些不好意思,眼珠一轉,道:“時間是久了點兒,不過在這段時間裡,您完全可以找點兒樂子啊?比如說……那王嫣然小娘子?”

    崔秀芳這個小醋罈子離自己不遠,崔耕可不想和王嫣然發生點什麼,惹她不痛快。

    但話又說回來,李隆基壽數的傳言太過離奇,崔耕也很想盡快知道這事兒到底是不是真的,是不是跟王嫣然有關。

    他想了一下,點頭道:“那就多謝黃掌櫃安排了。”

    黃樂活還以為崔耕剛才的思考是矯情呢,衝他擠了擠眼,道:“**一刻值千金,小老兒就不在礙眼了。”

    又扭頭吩咐道:“來人,送山谷先生去綠竹軒。”

    “是!”

    有個小丫鬟應了一聲,走了進來。

    崔耕隨著那小丫鬟下了千嬌百媚樓,七扭八轉,終於在一處小院前站定。

    這個小院周圍是一片竹林,僅有一條小路通往外面。

    一陣微風吹來,竹葉搖動,發出輕微的沙沙聲,令人感到心曠神怡。

    三間正屋乃是用竹木成,乾淨整齊卻與奢華無關。院中有幾隻雞鴨,一條黃狗以及一匹馬。

    整個院落彷彿一個普通的農家小院,雖然不見雕樑畫棟,卻自有一番親近自然的野趣在。

    那小丫鬟往院內一指,道:“山谷先生對這裡的環境可還滿意?”

    崔耕道:“這裡的環境如此別緻,黃掌櫃有心了。”

    “山谷先生滿意就好,王小娘子就在裡面,婢子就不送了。”

    “小娘子請便。”

    小丫鬟邁步離去,崔耕走進小院,推門。

    吱扭扭

    門開了。

    抬頭觀看,只見王嫣然正蜷縮在牆角,雙目微紅,俏臉之上淚痕宛然。

    見崔耕進來,王嫣然更加害怕,盡力向後縮了縮。

    崔耕溫言道:“小娘子莫怕,我不是壞人。這次來綠竹軒,也不是來欺辱你的。”

    王嫣然總不可能因為他幾句話就放下心防,弱弱地道:“此言當真?你……莫不是騙奴的吧?”

    “事已至此,我騙你幹啥?”

    說著話,崔耕左瞅右瞧,往四下里尋麼。

    王嫣然姿色不凡,之前遇到的男子,往往是見到她就錯不開眼神了。

    現在崔耕心不在焉地看向別處,不由得引起了她的好奇之心,道:“你……你在找什麼呢?”

    崔耕道:“我是在找這裡有沒有其他人。那黃樂活就這麼放心,把你一個人放在這裡?不怕你逃走?”

    王嫣然撇了撇嘴,道:“他有什麼不放心的?這裡其實是千嬌百媚樓的後院。竹林之外守衛密佈,妾身一個弱女子,能跑到哪去?再說了,他給我吃下了一種特殊的藥物,我現在只是能勉強行動而已。即使願意鋌而走險,也沒那個體力。”

    “哦,這我就放心了。”

    想來黃樂活也不會讓人看活春宮,惹尊貴客人不痛快。

    崔耕這才拉了把椅子坐下,將面上的黑布揭了下來,露出了本來面目。

    他說道:“實不相瞞,我之所以要花費諾大的代價,甚至不惜與楊公子為敵救下你,不是為了你的美色,而是佩服令尊的為人,想救你出苦海。現在你能告訴我,你到底是如何落到此等境地麼?”
regn13 發表於 2018-7-24 21:04
第1762章 禍起胸痺證

    “此事就說來話長了……”

    王嫣然小小年紀就遭此大變,心智成熟,當然不是崔耕說什麼就信什麼。但話說回來,此事算不得什麼秘密。她不願意觸怒這個隨時都能毀滅自己的男子,慢慢將自己的經歷娓娓道來。

    王嫣然的父親叫王燾,出身富貴人家。

    王燾少年時,因為其母南平公主身患疾病被庸醫耽誤了,就下定決心鑽研醫學。

    幾十年後,王燾不僅醫術大成,還寫下了醫學經典外台秘要,被世人稱為天下第一名醫。

    從那以後,王燾家門庭若市,前來求醫之人絡繹不絕。

    某日,王燾被一神秘人物邀請,為一貴人診病。回來之後,王燾就帶著王嫣然和幾個伴當秘密出京,往欽州方向而來。

    崔耕聽到這裡,忍不住打斷道“我聽說王燾是有兒子的,怎麼他逃亡不帶兒子,只帶了你這麼一個女兒呢?”

    王嫣然道:“誰告訴你家父這次來欽州是逃亡啦?他是為了給那個貴人治病,來欽州找一味珍貴藥材而已。”

    “什麼藥?”

    “此藥名曰忘憂草,據說是欽州特產,其他地方並不能生長。爹爹之所以帶著我,是因為我善於辨識藥物,要不然他老眼昏花,恐怕就錯過寶藥啦。”

    崔耕輕“唔”了聲,道:“那忘憂草這藥到底是治什麼病的?”

    王嫣然道:“不是這藥能治什麼病,而是此藥和其他藥材配伍,可治胸痺之症。”

    所謂胸痺之症,就是後世的心肌梗塞。因為心肌梗塞的發作特別快,在古代認為是不治之症,根本就沒有什麼特效藥物。

    崔耕不由得嘆道:“連胸痺之症都能治,王先生真不愧是當世第一名醫啊!”

    王嫣然不好意思地道:“家父只是偶然間從一本古書上得到一個藥方,具體那藥方靈驗不靈驗,家父也沒把握,只是死馬當活馬醫罷了。”

    “那這忘憂草也是那本古書上記載了?”

    “不錯,正是。那古書上記載了忘憂草的樣子,並且說這藥材是末壽郡的特產。末壽郡是欽州南北朝時的名字,所以,家父要找忘憂草,只能到欽州來找。”

    見崔耕還是滿臉的疑惑之色,王嫣然繼續解釋道:“胸痺之症當然無藥可解,但是在心痺之症發作前,會有許多徵兆。家父就是根據這些徵兆判斷,那貴人一年內會犯心痺之症。所以,他才帶著奴來欽州找忘憂草。沒想到,欽州的蠻人……呃……”

    王嫣然見崔耕一直對她彬彬有禮,心情逐漸放鬆,“蠻人”二字脫口而出。但她又馬上意識到不妥,趕緊閉嘴。

    崔耕擺了擺手,道:“不妨事。你想怎麼說就怎麼說,我和那幫子蠻人不是一路的。”

    王嫣然這才繼續道:“沒想到,遭了欽州蠻人的毒手。幾個伴噹噹場戰死,我們父女也作了蠻人的俘虜。”

    “王神醫也落入了他們的手中?”崔耕心中一動,道:“他現在在哪?”

    王嫣然搖了搖頭,道:“奴不知道。奴和家父被蠻人抓了之後,就被分開了。現在奴也不知道家父被關在哪,是死是活。”

    “那你知不知道,令尊到底要為誰治病,才冒著生命的危險,來欽州找忘憂草?”

    “只知道是某位貴人,具體是誰奴就不知道了。”

    “這樣啊……”

    崔耕暗暗尋思,黃乾曜得到消息,李隆基還有一年的壽命。而王燾也是因為預計某位貴人一年後會得心痺之症,才來欽州找忘憂草的。

    這恐怕不是什麼巧合吧?

    難道黃乾曜在審了王燾之後,斷定李隆基只有一年的壽命,才迫不及待地發動了對自己的戰爭?

    當然,這種事情關係重大,容不得半點差錯,最好還是找到王燾問個明白。

    想到這裡,崔耕喃喃道:“看來,還是得想辦法把王燾救出來啊。”

    他剛才胡思亂想,眼神一直空洞的望向前方。事實上,那前方正是王嫣然的所在。

    王嫣然以為他在看自己,不由得暗暗心驚:真是的,我剛才還以為他是什麼好人呢,差點被騙了。現在時間久了,終於看出了他的真面目。哼,如此死死的盯著人家,他指不定腦子裡轉著什麼齷齪念頭,要引奴家就範呢。

    現在聽崔耕這麼說,王嫣然欲加堅定了自己這個想法。

    噗通!

    王嫣然跪倒在地,道“還請這位貴人,大發慈悲,救救家父啊!他年紀大了,可受不得蠻人的折磨。您……您只要能把家父救出來,奴什麼都答應您!”

    聽清楚了,“什麼都答應您”的前提條件,是“把家父救出來”。

    王嫣然之所以這麼說,是想拿話制住眼前的男人。

    你不是要裝正人君子,引我傾心嗎?那你就把我爹救出來吧。

    若你真的辦成了此事,我為了報恩委身於你也無不可。

    若你百般推脫,非要今天如何如之何……雖然我無法反抗,但你也莫做了婊子又立牌坊啦!

    崔耕心底無私,卻不知她這番小心思,趕緊錯開一步,道:“王小娘子不必如此。令尊乃天下名醫,受人敬仰。我救他是應該的,不需要你的報答。”

    偽君子!

    王嫣然心裡暗罵一聲,嘴裡卻對此事敲磚釘腳,道:“可是,常言道,有仇不報非君子,忘恩負義是小人。您若救了家父,奴家沒什麼報答的,也只能以身興許了。”

    頓了頓,又小心翼翼的道:“呃……您乃至誠君子,總不會想在事情沒辦完之前,收點定金什麼的吧?”

    崔耕哭笑不得地道:“你想哪去了?當然不會了。”

    “先生的高尚品德,奴家真是欽佩之至。”王嫣然心裡暗鬆了一口氣,開始直入正題,道:“那麼今晚,咱們該如何過呢?”

    崔耕道:“關於這點,小娘子用不著擔心,待會我還要……”

    “走水啦!走水啦!”

    話剛說到這,外面忽然傳來一陣叫喊之聲。

    走水就是失火,崔耕聽了,不由得心中一驚,趕緊出門觀瞧。但見可不是嘛,四面八方火光衝天,正急速向自己的小院席捲而來。

    “我擦!這火肯定是人為啊!難道是想把我燒死在這兒!”

    崔耕罵了一聲,撒腿就往外跑!

    身後卻傳來了王嫣然的嬌哼:“剛才還裝正人君子呢,現在遇到大火,終於原形畢露了吧?”

    崔耕趕緊駐足,道:“怎麼就原形畢露了?這火看著就蹊蹺,我不跑還在這等死嗎?”

    “那我呢?”

    “你也趕緊跑啊,這還用我教?”

    “但我跑不動啊!剛才我不是說了嗎?那黃永活給我喂食了某種藥物,我根本就沒有體力逃走!”

    “擦!我怎麼把這茬忘了?!我背你……呃……”

    崔耕倒是想背著王嫣然逃命呢,但他手無縛雞之力,背上一個人後,恐怕連走路都困難,更別提逃出火海了。所以,他趕緊閉嘴。

    王嫣然卻冷笑道:“怎麼樣?不肯了吧?我說你是偽君子,可真沒冤枉你。得了,你快走吧。對我來說,現在就死未必是一件壞事。”

    “我……”

    沒想到是一回事,被人提醒後丟下不管是另外一回事。崔耕現在還真硬不下心,丟下王嫣然逃命。

    就因為猶豫了這麼點兒時間,壞了大事了。一陣南風吹來,那大火陡然間大旺,竟將唯一的小路完全吞噬。

    換言之,崔耕和王嫣然現在已經上天無路入地無門了。葬身火海,成了他們唯一的下場。
regn13 發表於 2018-7-24 21:05
第1963章 一上又一下

第1963章 一上又一下

    怎麼辦?怎麼辦?

    崔耕眉頭緊鎖,心思電轉,考慮求生之計。

    死到臨頭,王嫣然的膽子大了起來,諷笑道:“我活這麼大,還是頭一次見到你這麼虛偽的人呢。為了裝正人君子,裝的把自己的命都丟了,真是太可笑了。”

    “其實我早就看出來了,你一直對我沒安什麼好心。剛才我之所以與你虛與委蛇,只是為了自保罷了。怎麼樣?你現在是不是感覺,自己就如容一個跳樑小丑一般?”

    “本姑娘乃是皇室宗親,宰相之後,豈會看上你這粗鄙之輩?你還真是牛不知角彎,馬不知臉長啊!”

    ……

    一方面是心中有股子悲憤之氣要發洩,一方面是臨死之前的瘋狂,王嫣然的語氣極其尖酸刻薄。

    崔耕卻眼神空洞地望著前方,似乎充耳不聞。

    可是忽然間

    “該死!我之前怎麼沒想到呢?”

    崔耕眼前一亮,發出了一聲大喝。緊接著,他“鏘涼”一聲,將隨身的佩刀抽出來。

    “啊?你想幹什麼?”王嫣然被嚇得連退幾步,結結巴巴地道:“難道你這傻……你這人想殺我不成?”

    她本來想說崔耕是傻瓜的,又忽然意識到眼前的這個傻瓜極其危險,趕緊改口。

    崔耕卻不理她,逕自彎下腰去,用那把刀在院子裡挖起坑來。他手無縛雞之力,不消一會就累得個氣喘吁吁,額頭上熱汗直淌。

    王嫣然見狀大惑不解,暗暗尋思:這傻瓜拔出刀來卻不砍我,他究竟想幹啥?是氣瘋了?還是要在臨死之前先給自己挖個墓穴?這時間也來不及了啊!奇怪,真是奇怪!

    正在她胡思亂想之際,崔耕已經挖了一個淺淺的土坑。此坑僅有三寸來深,一人來長。比一般的棺材還要狹小。

    崔耕抬頭望去,但見風助火勢,火威,那火越來越旺,估計用不了一刻鐘,就會燒到這個小院。

    該死!這火燒得可比自己預料得快得多啊!

    他趕緊起身,衝著王嫣然道:“還愣著什麼?趕緊來幫忙挖坑啊!”

    “挖坑?”王嫣然卻白眼一翻,秀首微昂,道:“你想得挺美的!我才不要和你葬在一塊呢!”

    崔耕急得直跺腳,到:“不幫拉倒,我跟你說不清楚!現在……現在已經來不及啦!。”

    說著話,他猛然轉身,揮刀往院內那匹馬砍去!

    撲哧!

    手起刀落,那馬發出了一聲哀鳴,鮮血狂噴,倒伏於地。

    “你……你……”

    王嫣然被嚇得渾身顫抖,嘴上卻不肯認輸,道:“你還想殺雞儆猴不成?告訴你,我不吃這一套!反正都要死了,早死一會,晚死一會兒,有什麼區別……咦?”

    話說到這,她突然發現,眼前之人一點根自己較勁的意思都沒有。此時那人已經用刀劃開了馬的肚子,開始用力往外面掏馬的內臟。

    這是……

    驀地,王嫣然腦中靈光一現,驚呼道:“我明白了!你剛才不是要殺雞儆猴,而是要效徐敬業的故事!”

    所謂徐敬業故事,指的是一個傳說。

    相傳,徐敬業年少時,騎著馬去山上打獵。忽然間野火燒山,徐敬業來不及躲避,被困在大山之中。

    山火隨著風勢越燒越旺,徐敬業來不及逃生,就趕緊把馬殺死,將死馬的肚腸掏盡,自己鑽進了馬腹之內。

    待大火燒了過來,依靠死馬的保護,徐敬業保住了性命。

    崔耕詫異地回頭看了王嫣然一眼,道:“想不到你這女子,還有點見識。既知道徐敬業的典故……那還不快來幫忙?”

    “是,是。”

    生死關頭,王嫣然顧不得矯情,趕緊來幫崔耕挖外掏馬的內臟。剛掏得差不多,二人已經感到熱浪逼人。很顯然,只在頃刻間,那大火就要燒至此地。

    崔耕催促道:“快點鑽進坑裡面,一匹馬的馬腹,可藏不了兩個人,但借助一個小坑就差不多了。”

    王嫣然望著眼前的土坑有些傻眼,道:“可……可這小坑也太小了,還是只能藏一個人。”

    崔耕也沒啥好辦法,道:“要是你剛才肯幫忙,現在就能能容兩個人了,現在還能怎麼辦?只能咱們擠一擠。呃……你是上面還是下面?”

    “啥?上面還是下面?不成!萬萬不成!”一男一女一上一下,緊緊貼在一起疊羅漢,這動作也太親密了。王嫣然羞了個滿面通紅,連連搖頭。

    崔耕沒好氣地道:“要不然怎麼辦?難道為了你的清白,我就要被大火燒死不成?廢話少說,你不選的話,這坑就是我自個兒的了……”

    言畢,崔耕逕自躺到了坑內,道:“你上不上來,不上來就在外面等死吧。”

    說著話,他就要將那馬的死屍往這邊拖。

    “我……我……我上來!”

    形勢比人強,王嫣然緊咬銀牙,俏臉緋紅,似乎終於下定了決心,道:“你可要說話算話,想辦法把家父救出來啊。”

    崔耕不耐煩地道:“那是自然!快點兒吧,時間已經來不及了。”

    “嗯!”

    王嫣然如同一個受氣地小媳婦兒般,趴在了崔耕的身上。然後二人又好不容易把那馬屍拖過來,將小坑覆主,只留一個透氣的縫隙。

    溫香軟玉在懷,崔耕剛開始還有些心猿意馬,王嫣然也羞不可耐,伏在他身上一動都不敢動。

    可是到了後來,隨著濃煙不斷從縫隙透入,二人呼吸困難,腦袋昏昏沉沉,已經顧不得這些了。

    也不知道過了多久,也不知是誰先誰後,最終二人都被熏暈了過去,不省人事。

    ……

    ……

    “嗯?”

    崔耕悠悠醒轉,發現雖然自己還是被王嫣然壓得難以動彈,但空氣已經清新了許多,道:“現在……嗚。”

    卻原來,他的嘴已經被王嫣然用手緊緊摀住。

    怎麼了?

    崔耕暗暗尋思:難道王嫣然這小娘皮兒,壓我壓上癮了?咱崔耕崔二郎的魅力沒這麼大吧?

    還真沒這麼大,外面的吵嚷之聲不斷傳來,讓他大概猜到了王嫣然的心思外面有人,此時出去不知是福是禍。

    只聽法進怒氣衝衝地道:“我扶桑使者豈能白白地死在此地?黃峒主,你可得給我個交代!”
regn13 發表於 2018-7-24 21:05
第1764章 人火與天火

    單憑這句話,崔耕就聽出了兩個方面的意思:其一,發生了這麼檔子事兒後,法進已經亮明了扶桑使者的身份,給百峒之人施加壓力。其二,在場之人有黃峒之主黃乾曜。

    緊接著又有一個粗豪的聲音傳來,道:“交代當然是要交代的,但水火無情,這遭了天火的事兒,能能怪誰啊?這樣吧,本峒主願意賠償黃金千兩,以彌補玄進大師的損失。”

    法進聞聽此言更加生氣,怒道:“我不要錢!明白說了吧,這場大火來得蹊蹺,恐怕並非天災而是人為。還請黃峒主將那凶手砍了腦袋,以祭奠我扶桑使者的在天之靈。”

    黃乾曜道:“哦?凶手?那玄進大師以為,此案的凶手是何人呢?”

    法進道:“這事兒不是明擺著的嗎?我們剛到欽州城不久,除了得罪了武陽峒的楊公子之外,就沒罪誰別人了。這事兒不是他楊致干的,還能是誰?”

    楊致的聲音響起,道:“大和尚休要血口噴人!那山谷大郎怎麼就只得罪本公子一個人了?他買下了王小娘子,不知有多少人羨慕嫉妒恨。你怎麼就能肯定,這事兒就一定是本公子下得手?”

    法進冷笑道:“即便如此,總不能隨便一個人,就有能力火燒綠竹軒吧?世間有此能力,又有此動機的人,也只有你楊公子。”

    “那……那也不一定。”楊致繼續抵賴道:“這不還有老天爺嗎?萬一這火就是純屬天火呢?也不是不可能啊!”

    “啥?天火?你……你……”

    所謂天火,就是偶然間的非人為火災。這種事哪說得准?法進被他堵了個啞口無言。

    楊致得意洋洋,道:“我怎麼了?你要是能證明此事不是天火,本公子認了這罪也不妨事,但問題是……你證明不了啊,那就莫怪黃盟主兩不相幫了,哈哈!”

    黃乾曜打圓場道:“涉及這麼大的案子,沒有確切的證據可不成。楊公子這話雖然有些不妥之處,但話糙理不糙。玄進大師,你還是收了這千兩黃金,莫追究此事了吧。”

    法進沉聲道:“如此說來,黃峒主是確定要袒護楊致了?”

    黃乾曜道:“非是袒護,而是一碗水端平。總不能你們扶桑人一指控,本峒主就拿武陽峒的楊公子治罪吧?扶桑固然是當世大國,但我西原百峒也不是好欺負的!”

    “好,黃峒主說得好!”

    “沒有扶桑,我們也要和越王開兵見仗,有他們不多,沒他們不少!”

    “我們西原百峒憑自己的實力就可以獨佔嶺南道,還不願意扶桑人來搶食呢!”

    “黃峒主寧願得罪扶桑人,也要維護咱們西原百峒之人,真是有盟主之像啊!”

    ……

    西原就是後世廣西左右江地區的一片大平原。百峒多世居於此,習俗相近,互相通婚,同氣連枝。

    在場大都是西原百峒之人,聽了黃乾曜這話,頓時吆喝聲聲,幫親不幫理起來。

    法進見事不可為,哼了一聲,道:“看來在這欽州城,貧僧是難以討回公道了。既如此,咱們雙方的盟約就此做罷,告辭!”

    話不投機半句多,他轉身就走。

    黃乾曜也不阻攔,語氣生冷的道:“不送!”

    楊致在後面調侃道:“走吧!走吧!你拿斷交威脅誰呢?和遠在天邊的扶桑比起來,黃峒主當然得選我們武陽峒了。指望黃峒主治本公子的罪,無異於白日做夢!”

    眼瞅著,法進要吃了這個悶虧!

    可正在這時,不遠處的地底下有個聲音傳來,道;“楊公子,你莫高興的太早了。俗話說得好,有理走遍天下,無理寸步難行。黃峒主既有兵吞天下之志,他總得……講理吧?”

    “啊?誰?”

    人們循聲望去,但見一具備燒焦了的馬屍正在緩緩蠕動。功夫不大,馬屍被挪開,一個血刺呼啦的人形物體站了起來,緊接著又有第二個人影站起!

    第二個人微微抱拳,道:“恐怕要讓某些人失望了,在下現在還活蹦亂跳哩。”

    黃乾曜竭力保持著鎮定,都:“你們……你們到底是什麼東西?”

    法進卻是喜出望外,緊走幾步向前,道:“您……你沒死啊!我就說嘛,吉人自有天相,你定當逢凶化吉遇難成祥!”

    與此同時,崔秀芳也飛身投入崔耕的懷中,放聲大哭起來,道:“你真是嚇死我了!若是你出了什麼三長兩短的,我如何對家裡人交代啊!”

    楊致則目瞪口呆,道;“你還活著?奶奶的,這……這怎麼可能?”

    黃乾曜見此狀況,終於恍然大悟,道:“你就是那啥……山谷大郎?手中有剎那千年藥的秘方?”

    崔耕雖然露出了本來面目,但他現在的身上臉上全被馬血沾染,形如厲鬼,倒也不擔心被有心人認出來。

    崔耕微微躬身,道:“不錯,正是在下。本來我還想和黃峒主談談剎那千年藥的買賣呢。但現在看來,雙方決裂,是沒那個機會了。”

    “什麼決裂不決裂的?完全是沒有的事兒!咱們雙方誰跟誰啊?要談剎那千年藥的買賣,絕對的有機會!”黃乾曜滿臉賠笑。

    剛才楊致說得沒錯,黃乾曜不可能因為遠在天邊的扶桑,得罪武陽峒。

    但是話說回來了,山谷大郎可不僅僅是扶桑使者那麼簡單,他手裡還握著剎那千年藥的秘方呢。

    如果剎那千年藥的秘方和扶桑的友誼加起來,對黃乾曜的重要性可就超過武陽峒了。

    當即,他非常熱情的將在場之人介紹了一遍,這裡面有各峒的峒主貴人,還有莫徭蠻的酋長盤雲山以及南詔嘉實臘的使者隆查涅。

    最後,黃乾曜道:“看見沒有?在場諸公都對扶桑甚有好感,也都願意促成這樁剎那千年藥秘方的交易。山谷先生,你就莫生氣了,咱們萬事好商量嘛。”

    “小事?好商量?”崔耕和法進對視一眼,道:“黃峒主想要剎那千年藥的秘方不難,想要繼續維持和扶桑的友誼也非常容易,只要將這次謀害在下的人繩之以法就行了。”

    楊致做賊心虛,大喊大叫道:“誰是謀害你的罪魁禍首?你看見了?”

    崔耕道:“雖未看見人,但這火來得蹊蹺。它並非從一個方向燃起的,而是四面八方同時著火。你們家的天火是這樣的啊?”

    一個火頭還能解釋成天火,兩個火頭還能說是特殊的天火,但多個火頭,就只能解釋成人為了。

    “我……”楊致無言以對,嘟囔道:“誰知道到底是怎麼回事啊?總而言之,你也沒看見縱火之人,黃峒主怎麼懲治?總不能你說是誰縱火就是誰縱火吧?”

    崔耕眉毛一挑,厲聲道:“楊公子,休得狡辯!如果我沒記錯的話,剛才你就說過,如果能證明這場火災並非天火,你就願意認了這縱火傷人之罪。事到如今,你還有何說?”

    言畢,又沖著黃乾曜微微一躬身,道:“還請黃峒主為我主持公道。”
regn13 發表於 2018-7-24 21:05
第1765章 力壓武陽峒

    “冤枉啊!”

    當時楊致就叫起了抱天屈,扯著脖子喊道:“峒主明鑑啊,剛才我只是隨便說說,做不得準的。再者,那山谷大郎說四面八方同時火起,就是真的啊?焉知他不是為了公報私仇,而胡編亂造的呢?”

    旁邊楊致他爹楊和也正色道:“單憑這山谷大郎的一面之詞,就治小兒的罪,我武陽峒不服。”

    崔耕道:“一面之詞?若我再找來其他人呢?”

    “誰?”

    “當然是王小娘子,當時火勢是怎樣的,她也看見了。”

    王嫣然衝著大家微微一福,道:“山谷先生沒說謊,奴家親眼所見,當時是四面八方同時火起。”

    楊和哼了一聲,道:“千嬌百媚樓已經將你賣給了山谷大郎。你既然是他的人,所說的話還能逆了他的意?不足為證。”

    “哦?凡是目擊之人的話都不足為證,只有你的胡亂猜想才是事情的真相?楊和啊,楊和,你這不是強詞奪理嗎?”說著話,崔耕看向黃乾曜道:“武陽峒的楊氏父子如此顛倒黑白,黃峒主您就無動於衷麼?”

    “我……”黃乾曜一陣為難。

    如果從取捨上來講,黃乾曜現在當然更傾向於扶桑使者一行。

    但是,明日就是百峒會盟的大好日子了。若現在因為扶桑人處置了武陽峒,難免令其他峒生出兔死狐悲之感,對明日的會盟的大為不利。

    崔耕見狀,又加了一把火,道:“同為黃峒盟友,莫徭峒的盤酋長,您就沒什麼要說的嗎?”

    盤雲山還真是傾向扶桑這邊的。

    道理很簡單,如今嶺南道幾十萬大軍圍攻莫徭蠻,盤雲山亞歷山大雙方的的傷亡如此之重,即便有崔耕的承諾,恐怕自己日後也難免被嶺南道秋後算賬啊。

    但不硬頂嶺南道大軍的話,萬一崔耕死在了大山中怎麼辦?嶺南道還是饒不了自己!

    所以,盤雲山既不敢就此投降嶺南道,也不願和黃峒一條道走到黑,可以說是完完全全的首鼠兩端。

    對他來講,如果能搭上扶桑的路子,就無疑大大增加了自己的籌碼。

    如果崔耕沒死,他完全可以想辦法再向崔耕賣一次扶桑,立下大功,將功折罪。

    如果崔耕死了,他也可以借助扶桑的支持,與嶺南道對抗,和黃峒分庭抗禮。

    當即,盤雲山冷哼一聲,道:“此事的是非曲直如此明顯,我就不明白了,黃峒主有什麼為難的?”

    黃乾曜道:“這事兒沒盤酋長想的那麼簡單……

    盤雲山不以為然地道:“哦,幫親不幫理是吧?那可真是令人心寒的很呢。論實力,我們莫徭人遠不如扶桑。只是你黃峒主現在用得著我們莫徭人,才對本酋長以禮相待。否則的話,本酋長的待遇恐怕還不如扶桑使者。罷了,罷了,今日我算看清楚你黃峒主的為人了,從今以後,咱們恩斷義絕。我這就回轉道州,向越王請罪!”

    盤雲山轉身就走!

    黃乾曜趕緊伸手把他攔住了,乾笑一聲,道:“盤酋長留步!哪裡,您誤會了。本峒主可不是因為什麼幫親不幫理,才難以決斷。實在是我覺得,這個案子不大好判哩。”

    “此言怎講?”

    “楊致縱火殺人,證據確鑿,當然得嚴懲。但話說回來,山谷先生這不是沒出事兒嗎?以此看來,楊致罪不至死。到底如何懲治他,才能令大家心服口服,本峒主實在拿不定主意。呃……不知盤酋長有什麼建議?”

    “這個簡單。死罪難免,活罪難逃,打楊致二十鞭子也就是了。”

    頓了頓,又看向崔耕道:“山谷先生,你以為呢?”

    二十鞭子是不是太輕了點兒?崔耕有些遲疑。

    但武陽峒峒主楊和當時就急了,道:“不可!萬萬不可啊!二十藤鞭,簡直是能要人的命!小兒年少體弱,怎能禁受得起?”

    噗嗤!

    崔耕聞聽此言,忍不住笑出聲來,道:“令郎縱是沒有兩百斤,也差不了多少吧?這樣的人還算年少體弱?簡直滑天下之大稽。”

    頓了頓,又看向黃乾曜道:“就打那楊致二十鞭子吧!行刑完畢,我就算消氣兒了。

    黃乾曜往四下里看了一圈兒,嘆了口氣,語重心長地道:“楊賢侄啊,楊賢侄,不是我這做叔叔的不幫你。但你既然如此不爭氣,又被山谷先生和盤酋長抓了個正著,我也只能如此處置了。”

    在場的酋長貴人們大多是知道輕重的,扶桑遠在天邊,得罪也就得罪了。但人家莫徭蠻可正為他們吸引著嶺南軍的進攻啊。萬一因為此事寒了盤雲山的心,一怒之下投了嶺南道,可就麻煩大了。所以,他們都對黃乾曜的這個處置沒什麼意見。

    與此同時,他們也對這山谷大郎大有刮目想看之感。

    手上有剎那千年藥只能說他運氣好,以馬屍躲避火災只能說他善於隨機應變。但是,借助種種情勢,促使黃乾曜光明正大的收拾楊致,這手腕就著實可畏可怖了。

    以後只可為友,不可為敵!

    當然了,楊致、楊和二人可不會坐以待斃。

    楊致扯著脖子喊道:“莫打我,莫打我啊!別說二十藤鞭了,就是十藤鞭我也受不了,黃峒主你開恩啊!”

    楊和上前一步,擋在楊致面前,道:“姓黃的,你敢!你真敢動我的兒子,就是和我們武陽峒為敵。其中的後果,你可想清楚了?”

    黃乾曜面色一板,冷然道:“本峒主當然不想和武陽峒為敵,只是為了我西原百峒的前途,不得不為山谷先生主持公道罷了。”

    然後他大手一揮,道:“動手!”

    “喏!”

    十幾名黃峒武士上前,幾個人齊上攔住了楊和,還有幾個人把楊致摁在了地上。

    緊接著,有人取了一個三尺多長的浸了清水藤鞭來,狠狠地抽了下去。

    “嗷啊!”

    第一鞭下去,楊致發出了一聲慘叫,簡直不似人聲。

    第二鞭以及第三鞭下去,楊致叫的更加淒慘。

    第四鞭下去,楊致沒有任何聲音發出。不是不疼,而是太疼了,他已經無法發聲,額頭上的冷汗如同黃豆粒大小滾滾而落

    等到了第七鞭,楊致已經疼暈了過去。

    崔耕見狀,忍不住嘖嘖連聲,道:“乖乖,這西原的藤鞭真給力啊!二十藤鞭下去,說不定真能抽死人。”

    黃乾曜道:“對於這個懲治,山谷先生可還滿意否?”

    “滿意,太滿意了。”

    “那就好。”

    黃乾曜擺了擺手,吩咐道:“住手吧。本峒主只是想讓楊賢侄受罰,而不是要殺了他。剩下的鞭刑暫且寄下,三個月後再執行。”

    “是!”

    黃峒的武士們這才將楊致父子放開。

    楊和將兒子抱起來,恨聲道“好,好個黃乾曜啊,真做的出來!咱們走著瞧,你今日之賜,我武陽峒必有所報!”

    黃乾曜不卑不亢地道:“本峒主行事但求無愧於心,若楊峒主不服的話,有什麼手段儘管使出來,我黃峒……接著!”

    ……

    此時已經天近三更,楊和父子一走,其餘人等也都告辭離去。

    但黃乾曜還是興致頗高,擺下了一桌好就好菜,款待扶桑使者一行。

    一是為給崔耕壓驚,二是為談談剎那千年藥秘方的價格。

    這秘方其實不值錢,其中一味主藥早就絕種多年,當初的慧良師太都是靠手中的存貨支撐。

    崔耕也沒獅子大張口,只是要了十萬兩黃金。

    西原百峒中能有什麼醫學人才?想必等不到黃乾曜發現這藥方沒啥用,他就已經淪為階下囚了。

    黃乾曜對崔耕沒坐地起價的表現非常滿意,酒到杯乾,稱兄道弟,氣氛逐漸熱烈起來。

    崔耕趁機輕咳一聲,道:“有件小事,還請黃峒主務必幫忙啊!”

    “哦?什麼事?本峒主一定盡力而為。”

    “您也知道,在下剛剛和王小娘子成其好事。可聽王小娘子說,他的爹爹還在貴部的手中。為了美人歡心,在下也只好向黃峒主討個人情,請您把王神醫放了。”

    “山谷先生是是說王燾?”黃乾曜一嘬牙花子,道:“不是本峒主推脫,這事兒……不大好辦啊!”
regn13 發表於 2018-7-24 21:05
第1766章 目標中越王

    崔耕疑惑道:“黃峒主連這點兒事兒都辦不到?”

    “這可不是什麼小事兒。”黃乾曜苦笑道:“你也知道,我只是黃峒主,而不是黃盟主。退一步說,我即便是黃盟主,也不能對各部任意發號施令啊。”

    崔耕聽他話裡有話,道:“如此說來,王神醫不在您的掌握之中?”

    “當然不在。實不相瞞,王神醫父女,是朱蘭峒擄掠而來。朱蘭峒的峒主真郁崇,只是把王嫣然交給了我。而王燾王神醫,還在他手裡攥著呢。”

    “他為什麼這個干?”

    “這理由可多了去了。比如說,王燾乃當世第一神醫,本來就奇貨可居,真郁崇不願意放手。再比如說,王燾雖不為官,但他醫術高明,去哪裡不被待為上賓?所以,王燾肯定知道不少大唐的官場秘聞。這些秘聞在某些時候,能起到意想不到的效果。他真郁崇能如此輕易便宜我嗎?再比如,不把王嫣然交給我,他既無法讓我相信李隆基只有一年陽壽的事兒,也無法收王燾之心啊!”

    崔耕眉頭微皺,道:“黃峒主前面的話,我都能理解。最後一句的前半句,我也能明白:王嫣然口中那個有“胸痺之證”隱憂的貴人,應該就是李隆基。但這最後一句……收王燾之心?”

    黃乾曜道:“山谷先生沒聽錯,就是收王燾之心。真郁崇把王嫣然交給我的條件,就有這麼一條:他讓我務必將王嫣然拍賣為女奴,並且要弄得盡人皆知。那樣的話,,王燾就對我恨之入骨了,他才有機會,想辦法讓王燾安心為他效力。”

    崔耕有些想不通,道:“這……他用王嫣然為人質,豈不更容易讓王燾就範?”

    “這個辦法對別人能用,在王燾那卻行不通。王燾他這人認死理,吃軟不吃硬,威脅是沒用的。至於說強娶王嫣然為妻妾,和王燾搭關係,更恐怕會適得其反。還不如假稱本峒主逼著朱蘭峒交出了王嫣然,讓王燾改恨本峒主,真郁崇好坐收漁翁之利呢。”

    “哦?如此說來……您和這位真峒主矛盾頗深了?朱蘭峒到底實力如何?”

    黃乾曜道:“朱蘭峒本身的實力倒是不強,峒內大概能出五千精兵吧。但這真郁崇用兵如神,有西原百峒第一戰將之稱,本峒主對他頗為忌憚。”

    “這樣啊……武陽峒的峒主楊和和黃峒主你鬧翻了,朱蘭峒又如此桀驁不馴。黃峒主……你明日的百峒會盟,恐怕不是那麼好過吧?”

    “誰說不是呢?原本我還想用諸位的身份震懾他們,因為今日之事,這個法子已經也行不通了。明日的百峒之會,還真……誒!”

    說到這裡,黃乾曜忽地眼前一亮,道:“山谷先生來我欽州之後的表現,真是令人不敢小覷。你能不能想個法子,讓我不用動用武力,就平安過了這一關呢?事成之後,本峒主一定會竭盡全力,幫你救出王神醫。”

    如果崔耕真是山谷大郎的話,還真不會為了王嫣然,趟這灘渾水。

    如果他雖是崔耕,卻不知李隆基壽數的那個傳言,也會對黃乾曜的請求無動於衷。無它,西原百峒不能統一,對他絕對是好事兒一樁。

    但是現在,崔耕還真有幫黃乾曜的心思了。畢竟只有王燾掌握了第一手資料,知道李隆基到底還能活多久。李隆基對天下大局的影響,可比什麼西原百峒大多了。

    差之毫釐,謬以千里。

    若不能把王燾全須全羽的救回來,知道此事的具體情況。崔耕將來指不定就會受到什麼戰略誤導,後果不堪設想。

    所以,崔耕稍微一沉吟,就慨然道:“黃峒主說話算話?”

    “那是自然,本峒主願意對天發誓。”

    “既然如此,依在下看,您也莫爭什麼百峒盟主了就算您當了盟主,也難以對各峒如臂指使不是?所以……”崔耕眉毛一挑,道:“不如您就利用明日的機會成為百峒之王吧……嗯,中越王,這個稱號您滿不滿意?”

    “中越王?”

    黃乾曜當然是對富貴極為熱衷的人,要不然也不會鋌而走險,設計謀害名震天下的越王崔耕了。

    聞聽此言,他眼前一亮,道:“我西原百峒正處在越地之中,稱中越王真是恰如其分啊!只……只是……”

    “怎樣?”

    “我這當百盟之主,都難以令百峒心服口服,現在貿然稱王,他們就更會不同意了吧?”

    “這有什麼?事在人為啊!”崔耕胸有成竹地道:“咱們如此這般,這般如此,何愁那百峒之人不就範?”

    “可……可是……”黃乾曜聽完了,目光閃爍,猶豫不決。

    “行了,沒什麼可是的。”崔耕循循善誘道:“攘外必先安內,為了百峒的千秋大業,黃峒主縱然用些手段,也是可以理解的。想拿唐太宗乃千古明君,還有玄武門之變的白璧微瑕呢?”

    黃乾曜終於被打動,輕拍了下几案,道:“好,攘外必先安內!為了我西原百峒的未來,咱們明日就這麼幹了!”

    ……

    ……

    與此同時,欽州城的一個小院內。

    兩名男子在院內相對而坐,几案上的酒和菜一點都沒動,一陣無言。

    左邊那位,正是武陽峒的峒主楊和。

    至於右邊那位,就是西原第一戰將,朱蘭峒的峒主真郁崇了。

    終於,還是楊和先沉不住氣,開口道:“朱峒主,今日白天的事兒,你都看見了吧?那姓黃的還沒當上百峒盟主呢,就如此霸道。若有朝一日,他得了勢,咱們兩峒還能有好果子吃嗎?”

    真郁崇今年不過三十來歲,一雙俊臉面色冷厲,不怒自威。

    他輕“唔”了一聲,道:“不能有好果子吃又怎麼樣?黃峒吸收了大量的漢人,幾十年的韜光養晦之後,如今的實力已經遠超你我二峒。即便咱們加起來,也不是人家的對手啊。”

    楊和下意識地往四下里看了一眼,壓低了聲音,道:“那卻不然。真實實力是一回事,能否發揮出來是另外一回事。實不相瞞,我已經發現了黃峒一個致命弱點,若是咱們明日……就是將黃乾曜取而代之,也不是不可能啊!”
regn13 發表於 2018-7-24 21:05
第1767章 吾有三大恨

    “吼吼吼呀呼嗨”

    第二日,欽州郊外,一座彩台高高搭起,無數蠻人齊聚於台下,高聲呼喝。

    這裡正是黃乾曜所選的,百峒會盟的所在。

    高台之下的蠻人,正是參加會盟的百峒部眾,粗略估算,能有兩三萬人。之所以選在欽州城外,就是因為欽州城內找不著足夠大的地方,能同時容納這麼多人。

    高台之上則是百峒的峒主,以及……一面碩大無朋的銅鼓。

    沒錯,就是銅鼓。

    按照蠻人的風俗,但凡有峒主新登位,就會鑄造銅鼓一面。這鼓製作的越大越好,越大越說明本峒的實力強大。

    鼓成之日,峒中的貴人都會送上金銀鑄成大釵充做鼓錘,送給峒主。這金銀大釵一為賀喜,二位表面效忠之意,所以又名為“銅鼓釵”。

    今日西園百峒要舉行百峒會盟,黃峒也準備了一面前所未有大銅鼓。

    待會兒儀式開始,各峒都要送上“銅鼓釵”。按規矩,銅鼓釵獻上之後,等銅鼓敲響之時,就再也不能違令,否則必受神靈懲罰。

    所以,如果武陽峒或者朱蘭峒想整什麼幺蛾子的話,必在獻釵之前。

    吉時已到,黃峒之主黃乾曜往四下里看了一眼,長身而起,來到了彩台的正中。

    他高聲道:“諸位西園百峒的父老鄉親:吾就是黃峒之主,黃乾曜。今日我把大家召集在一起,非為別的,就是為了和大家一起,起兵反唐!有人說了,本峒主之所以發起這次會盟,是我自己想做盟主,一統百峒。非也!我之所以這樣做,完全是為大家著想。原因有三……”

    然後,他慷慨激昂,將這三點原因一一道來。

    其一,自從大唐建立以來,不斷有漢人移民南下,進入西原,與百峒之人屢有衝突。尤其是最近幾十年,自從周仁軌攻滅寧氏以來,漢人來的越來越多。他們奸詐狡猾,不僅與大家爭水爭地,還和大家做買賣,不知騙取了大家多少銀錢。不改變這種狀況,西原百峒恐怕永無寧日!

    其二,漢人開辦“僚市”,擄掠僚人為奴。不知有多少西園百峒的兄弟姐妹,被賣給漢人為奴。是可忍,孰不可忍?

    其三,越王崔耕已經將“嶺南三蠻酋”全面壓制,將其部眾遷往美洲。美洲遍地瘴疫,僚人十死八九。隨著崔耕權勢的穩固,肯定會將這項政策推廣到西原百峒來,大家不得不未雨綢繆。

    最後,黃乾曜宣佈道:“本來大唐如日中天,越王崔耕威震天下,大家即便明白這些,也只能束手待斃。幸好,天祐我西原百峒。就在前不久,本峒主得到消息,大唐天子李隆基只有一年的壽命了。李隆基無子,他死了之後,大唐朝廷必然群龍無首。而唯一有資格得到大唐群臣認可的越王崔耕……卻被本峒主略施小計,困在了道州,隨時都有性命之憂。如果咱們趁機起兵的話,別說什麼嶺南道了,就是大唐這萬里江山,都是咱們西原百峒的!”

    “天祐百峒,我百峒威武!”

    “天賜不取,反受其咎!咱們反了吧!”

    “破泉州,奪嶺南道。攻長安,取大唐江山啊!”

    “黃峒主運籌帷幄之中,運籌千里之外。我西原百峒有黃峒主,真是何其榮幸啊!”

    “黃峒主當為盟主,將我西原百峒發揚光大!”

    ……

    黃乾曜的話音剛落,台下就一片叫好之聲。這裡面雖然有很多,是他事先安排好的,但發自肺腑的叫好聲也不在少數。

    本來麼,黃乾曜所言的“三大恨”雖然誇張了些,但也不算完全捕風捉影,西原百峒內部的確有這個擔憂。

    還有最關鍵的,現在的機會實在太好了!可以說是西園百峒最好的戰略機會,大家都不想錯過。

    黃乾曜見民心可用,不由得心中高興。

    他暗暗尋思:看來,百峒的大部分部眾,還是支持本峒主的。這就好,待會行那步險棋,就不會引起太大的反彈。

    嘿嘿,用腳指頭想想都知道,你楊和以及真郁崇,會在獻“銅鼓釵”的時候,給我整什麼幺蛾子。

    然而,你們沒想到吧,我已經計畫好了,先下手為強。不等你們獻“銅鼓釵”,我就會開始行動。

    想到這裡,他拿起早已準備好的特製鼓槌,就要開始行動。

    可正在這

    “哈哈,黃峒主說得好!說得好啊!不過呢,俺還想補充幾句!”

    忽然,一聲大喝從黃乾曜的身後響起。不用轉身,黃乾曜光聽聲音就知道,這人正是武陽峒的峒主楊和。

    此時此刻,黃乾曜的心裡是別提多噁心了。

    他緩緩轉過身來,皮笑肉不笑地道:“不知楊峒主想補充什麼?須知,如今的機會千載難逢,誰破壞了這場百峒會盟,誰就是西原百峒的罪人!”

    楊和不慌不忙地道:“哪裡,黃峒主想到哪去了?俺贊成這場會盟還來不及呢,又怎麼會破壞呢?不過……”

    “怎樣?”

    “關於您之前提出的那三點原因,我很是有些看法啊。其一,您說咱們西原來的漢人太多,大家苦不堪言。好吧,就算您說得對,但是,百峒之中收納漢人最多的,還不就是你們黃峒嗎?其二,您說漢人開“僚市”太過可惡,但是,誰不知道,僚市裡面的“千嬌百媚樓”是您的產業,由黃樂活代管。說您沒從僚市中獲利,誰信啊?”

    黃乾曜聽了,臉上青一陣白一陣的,咬著牙道:“還有嗎?”

    楊和道:“還有,這越王遷僚人入美洲不假,但現在他可沒有強命僚人貴人參加。所以說,即便越王將這項政令推廣到西原,您也沒多大的損失。那麼……您為何要急不可耐地要反崔呢?”

    黃乾曜沒有正面回答他,而是背過手去,用鼓槌輕輕敲擊著銅鼓,冷笑道:“剛才你還說,不是要破壞這次百峒會盟呢。那提出這三點疑問來,到底意欲何為呢”

    楊和高聲道:“我的意思很簡單!百峒會盟,可以!但是,這麼多峒主,為啥你黃乾曜就是當然的盟主?你與漢人的糾葛太多,又居心叵測,不應為盟主。要會盟可以啊,咱們可以公開選舉嘛,誰得到更多的峒主的支持,誰就是百峒盟主!”
regn13 發表於 2018-7-24 21:05
第1768章 鼓中藏天書

    出乎楊和的預料之外,事到如今,黃乾曜反而出奇地冷靜下來。

    他輕笑一聲,道:“哦?是嗎?原來楊峒主打的是這個主意。那麼……真峒主的意思呢?”

    真崇郁微微一躬身,正色道;“俺也是這麼想的!”

    哈哈哈

    黃乾曜朗聲大笑,道:“我當是什麼呢,原來二位是覬覦這盟主之位啊!但你們要知道,這西原百峒的盟主要才德俱全,不是我姓黃的看不起你們,你們這兩個卑鄙小人,配嗎?”

    咚!

    也許是心中太過激動,他猛然轉身,打了那銅鼓一下。

    因為銅鼓在西原百峒是權力的象徵,所以各峒都精研銅鼓的製作技術。現在僚人製作銅鼓的技術,絕對不在漢人之下。

    這次黃峒製作的銅鼓,更是請了無數能工巧匠製作,代表西原銅鼓製作技術的巔峰。

    黃乾曜這麼一敲,當真是鼓聲隆隆,通天徹地,振聾發聵。

    但楊和卻絲毫不為所動,不以為然地道:“黃峒主,莫白費力氣啦。俗話所得好,有理不在聲高。即便這鼓聲再大,也不能幫你當上盟主啊!”

    黃乾曜爭鋒相對地道:“但巧言令色,也不能幫你楊和當上盟主!”在會盟之前,我已經問了,你對盟主之位的看法。結果你卻宣稱,同意黃某人為盟主。為何現在你又出爾反爾了呢?實在是豈有此理!”

    咚!

    第二聲銅鼓聲響起!

    楊和理直氣壯地答道:“廢話!當時若我不與你虛與委蛇,你還不找個藉口,把我武陽峒滅了啊!現在有這麼多峒主撐腰,我才算敢說真話,有何不妥?”

    黃乾曜冷笑道:“真話?誰知道你原來說的是真話,還是現在利慾熏心之下,說的是真話?你敢發誓,現在說的是真話?”

    楊和道:“有何不敢?過往的神靈在上,我楊和願意發誓:今日所言句句發自肺腑,但有半句虛言,天誅地滅!”

    黃乾曜氣的渾身直哆嗦,道:“大膽!在神靈面上你還敢說謊,實在是喪心病狂之至!就是我能容你,天也不能容你!”

    咚!

    他好像是太生氣了,再次用力向那銅鼓敲去!

    可是這次,銅鼓再無剛才的“隆隆”迴響,而是一聲響過之後便戛然而止。

    怎麼回事?

    人們往台上望去,但見可了不得了!那鼓面竟然被黃乾曜一鼓槌敲落於地!

    “這也太誇張了吧?黃峒主竟然把鼓面敲落了!”

    “要不人家怎麼是黃峒之主呢?如此神力,實在是令人驚嘆啊!”

    “拉倒吧,這是力氣的事兒嗎?力氣大,可以把那銅鼓敲出一個窟窿,又怎麼可能把整個鼓面兒打落?”

    “誒,是啊,也真是邪門兒!”

    ……

    台下的百峒部眾見狀,頓時議論紛紛。

    不怪大家如此激動,銅鼓與普通鼓完全不同。不僅僅鼓身是銅的,就是鼓面也是銅的。按說,一個人的力量再大,也無法將鼓面打落於地。

    黃乾曜似乎也對這個現象大惑不解,拿著鼓槌定定的發呆、。

    就在大家的聲音慢慢降低之時,忽然,他眼前發亮,大叫道:“這裡面有東西!”

    然後,緊走幾步,走到了那銅鼓之前,從鼓身內拿出來一本帛書。

    “銅鼓內怎麼會有帛書?”

    黃乾曜念叨了一聲,將那帛書拿了起來,仔細觀瞧。

    不消一會兒,他就面現狂喜之色,道:“大喜!大喜啊!這是天神給咱們的一本天書。”

    “啊?天神賜予的天書?真的假的?”

    “廢話,當然是真的了。要不是天神相助,黃峒主能一下子就打落銅鼓的鼓面嗎?這天書是天神給咱們的啟示啊。”

    “說得也是,那天書上到底寫了什麼?”

    “那我哪知道啊?這事兒得問黃峒主。”

    “黃峒主,那你就給大家唸唸吧?我等也想知道天神的指示。”

    ……

    真有如一石激起千層浪,黃乾曜的話音剛落,台下的百峒之人頓時議論紛紛。

    不久之後,這種議論聲變成了統一的請求之聲:“黃峒主,把天書唸唸吧?我們都想聽天書啊!”

    黃乾曜微微點頭,高聲道:“大家安靜,大家安靜。這天書既是天神賜予黃某人的,又是天神賜予西原百峒的,黃某人豈敢獨吞?現在我就把這天書給大家念一遍:有西原百峒者,皆吾之後裔,今天數輪轉,吾道當興,特示爾等曰……”

    今日銅鼓大出狀況,當然是黃峒之人事先做了手腳。這所謂的天書,當然也是崔耕和黃乾曜昨晚編出來的。

    這天書的大意就是:皇帝輪流坐,今年到我家。現在這皇帝之位輪到黃乾曜坐了。西原百峒之人,都要緊密團結在黃乾曜的周圍,將西原百峒發揚光大。所以他賜封黃乾曜為中越王,統領西原百峒。

    西原百峒的其他人,也各有封賞:武承裴、韋敬簡為帥,廖殿為桂南王、莫潯為拓南王,相支為南越王,梁奉為鎮南王,羅誠為戎成王,相蠱為南海王……等等。

    “原來天神連俺的職位都想好啦,簡直太貼心了!”

    “南越王得天神庇佑,定能振興我西原百峒!”

    “南越王,南越王!”

    ……

    西原百姓之人聽到這裡,頓時興高采烈,高聲呼和起來。當然了,也有少數機靈的,心中隱隱感覺有些不安。

    無它,怎麼這麼多峒主都被天神封王了,怎麼偏偏沒有楊和以及真郁崇呢?

    有人終於耐不住性子,開口問了:“黃峒主,您這天書唸完了嗎?怎麼不見楊峒主和真峒主的名字?誰不知道,武陽峒和朱蘭峒在咱們百峒之中,舉足輕重啊!”

    黃乾曜微微一笑道:“大家別急,楊和以及真郁崇都出現在天書上,只是我還沒唸到呢。大家聽好了……”

    然後,他很快地念出了天神對楊和以及真郁峒的看法,大意是:如今西原百峒的形勢雖然一片大好,但還是有兩個小人,受邪魔的蠱惑,要破壞百峒振興的大計,這兩個人就是真郁崇和楊和。大家一定要在黃乾曜的帶領下,堅決將這兩個小人鎮壓下去。

    最後,黃乾曜沉聲喝道:“既然是天神有令,乾曜豈敢不尊?來人啊,把他們抓起來!”

    “喏!”

    彩台下早已準備好的黃峒武士,疾步登台,將楊和以及真郁崇團團圍住。

    只在頃刻間,就把這二人五花大綁起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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