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架空歷史] 奮鬥在盛唐 作者:牛凳 (已完成)

 
regn13 2018-7-24 20:35:26 發表於 歷史軍事 [顯示全部樓層] 回覆獎勵 閱讀模式 1872 376739
regn13 發表於 2018-7-24 21:04
第1719章 紅杏出牆來

    崔耕所指的非是旁人,正是大伴家持!

    大伴家持面色驟變,道:“胡……胡說八道!我……我怎麼可能調戲夫人?要知道,今日我一直和大人在一塊兒,和夫人面兒都沒見過,又去哪調戲她?你這不是信口雌黃麼?”

    崔耕卻不慌不忙地道:“大伴舍人莫著急, 貧僧說你調戲夫人,是有證據的!”

    “什……什麼證據?”一股不祥的預感,湧上了大伴家持的心頭。

    橘諸兄也訝異道:“這玩意兒還能有證據?人證還是物證?到底在哪兒?”

    崔耕胸有成竹地道;“貧僧的證據,遠在天邊,近在……眼前!”

    說話間,他猛地往前一進步,伸手向藤原多比能的頭上抓去。

    “啊,你幹什麼?”藤原多比能向橘諸兄哭訴道:“大人,您看啊,這崔海和尚當著您的面,就敢對妾身無理。背對著您,他指不定敢幹什麼呢。很明顯,這和尚就是和法進和尚是一夥的!”

    崔耕卻道:“夫人這麼想,可是錯怪貧僧了。剛才我不是輕薄您,而是在拿大伴家持輕薄您的證據哩!”

    說這話,他右手前伸,一支紫玉釵出現在眾人的面前。

    崔耕繼續道:“夫人,這支紫玉釵是貧僧剛剛從您頭上摘下來的。請問您是從哪得到的此物呢?是大人送給您的嗎?”

    “這……這是我買的。”

    “買的?既是買的,究竟是從何人手中買的?什麼時間?什麼地點?”

    “我……我記不清了。”

    “這支紫玉釵價值不菲,您記不清,貧僧可是記得清清楚楚哩。”

    崔耕又轉向看向大伴家持,道:“如果我沒記錯的話,大伴先生也有一支相同的紫玉釵吧?現在此物在哪裡?”

    大伴家持期期艾艾地道:“我……我……我不小心丟了。”

    “弄丟了?那沒關係,興許貧僧能給你找著呢。嗯,我記得當初您和楊師弟爭執的時候,那根紫玉釵被摔到地上,出現了一道不起眼的裂紋。這就好辦了,它相當於有了記號了。哪怕到了當鋪裡,咱們也能讓它物歸原主……誒!”

    崔耕故作驚訝之色,繼續道:“這根紫玉釵上,也有一道非常不起眼的裂紋,這應該就是你丟的那根啊。哦,大伴先生丟的一根紫玉釵,恰被夫人買著了。這可真湊巧啊!你和夫人也真有緣分啊!”

    “我……我……”

    噗通!

    大伴家持本就不是什麼心志堅毅之輩,要不然他也不會寫那麼多在藤原氏和橘諸兄之間搖擺的詩了。

    聞聽此言,他的心理防線全然奔潰,跪倒在橘諸兄的面前,道:“大人,我死罪,死罪啊!這事兒其實不賴我,都是夫人勾~引我的啊!”

    楊玄琰忍不住撲哧一樂,道:“這話聽著可新鮮,夫人能勾~引你的人也就罷了,難道連你的紫玉釵也能勾~引?說此事全怪夫人,也沒人信啊。”

    “說得好!”

    藤原多比能輕蔑地看了大伴家持一眼,道:“瞧你那點出息,你就是承認了咱們倆的事兒,又能怎麼了?我還替你誣陷法進和尚呢,你就不能替我擔點幹系?”

    頓了頓,她打了個哈欠,微微一福,道:“夫君,妾身今日累了,這就回去休息了。”

    頭頂上綠油油的橘諸兄,深吸一口氣道:“夫人請便。”

    沒辦法,藤原多比能是藤原不比等的女兒,藤原四兄弟的親妹妹。她就是犯了再大的錯,在把藤原氏解決掉之前,橘諸兄都不能把她怎麼樣。

    也難怪藤原多比能有恃無恐。

    但話又說了回來,藤原多比能有靠山,大伴家持沒有啊。

    他把頭磕得如同雞碎米,額頭上獻血淋漓,扯著脖子喊道:“饒命,饒命啊!大人您大人有大量,就饒我這一次吧。從今以後,我一定做牛做馬的報答您啊。”

    “嘿嘿,何必如此?”

    出乎大家的預料之外,橘諸兄的臉上並無多少慍怒之色,他伸手相攙,道:“大伴先生快快請起。你把事情想得太嚴重了,您是什麼人?內舍人,子殿下的親近之人啊!即便你真的和夫人如何如之何,我能把你怎麼樣?再說了,這事兒也不一定是真的。”

    最後一句話,就是純屬給自己台階下了。

    大伴家持遲疑道:“您的意思是……不殺我了?”

    “那是自然,不但不殺你,以後咱們以前怎麼觸,以後還是怎麼接觸。”

    “可……可是。”

    “行了,沒什麼可是的。”橘諸兄道:“難道,大伴先生您,還想把此事弄得眾人皆知嗎?”

    那言外之意就是,他不願意把家醜外揚。若自己真的惡了大伴家持,可就等於承認了大伴家持和藤原多比能之間的醜事了。

    大伴家持大喜過望,道:“那……那下官多謝大人了。願為大人效死。”

    橘諸兄不耐煩的擺了擺手,道:“算了,算了。你請回吧。出了這麼檔子的事兒,反正今天我是不想再看到你了。”

    “是,是!”

    大伴家持如奉綸音,又磕了兩個頭,倉皇退去。

    橘諸兄又看向法進和尚,深深一鞠躬,道:“真不好意思,險些錯怪了大師。還請大師見諒。”

    法進和尚風度翩翩地道:“阿彌陀佛,此事千錯萬錯,都錯在那大伴家持的身上,大人不必道歉。”

    “那今日之事……”

    “貧僧一定守口如瓶。”

    崔耕接話道:“貧僧也守口如瓶。大人就不必特意囑咐了。”

    熟料,那橘諸兄面色一寒,道:“守口如瓶?崔海,莫說便宜話了!你若是真的能守口如瓶,就不會當場揭穿此事。本官暫時奈何不得大伴家持,還奈何不得你嗎?”
regn13 發表於 2018-7-24 21:04
第1720章 法進本唐僧

    擦!

    給橘諸兄帶綠帽子的大伴家持可以原諒,告訴橘諸兄真相的人卻要被追究。

    而且,無論從身份地位,乃至各種方面講,自己等人都不在大伴家持之下。

    這橘諸兄到底講不講道理啊?難不成,這位橘諸兄,實際是位綠諸兄?

    崔耕現在真有種無語問蒼天的感覺。

    他語帶威脅,道:“大人如果堅持要怪罪貧僧,貧僧也只能接受。就是不知,鑑真大師以及藤原氏能否答應呢?”

    “哼,鑑真大師?藤原氏?他們保不住你。”橘諸兄篤定道:“過不了多久,你就會死無葬生之地。”

    頓了頓,他眉毛一挑,陰惻惻地道:“而且不怕告訴你,對付你的主意,就是大伴家持出的。”

    崔耕道:“哦?看來大人是早有預謀,要對付貧僧了?不過,此一時彼一時,難道你就不怕,我們把今日之事說出去?”

    “當然不……”

    話說到這,橘諸兄忽然明顯的停頓了下,改口道:“你們若不胡說八道,到時候本官還可以給你們一個痛快。但若是你們亂說些什麼有的沒的,到時候我就會讓你們求生不得求死不能!”

    言畢,橘諸兄一甩袖子,轉身就走。現場只留下了崔耕一行,以及法進和尚。

    法進衝著崔耕深深一躬,正色道:“多謝崔海大師!要不是您,貧僧今日恐怕就要身首異處了。不過……”

    “怎樣?”

    “鑑真與我有殺師之仇,雖然你們救了我一命,但一碼歸一碼,貧僧還是要找鑑真報仇的。”

    崔耕深吸了一口氣,字斟句酌地道:“法進大師,您也是佛門高僧,怎麼這麼不明事理呢?我來問你,即便佛學高深到您這種程度,能咒殺別人嗎?退一步說,哪怕讓別人有些微病痛,您能辦得到嗎?”

    法進道:“貧僧當然辦不到,但大千世界無奇不有,貧僧辦不到的事兒,鑑真未必辦不到。”

    “你……”

    崔耕一陣無語,道:“法進你怎麼那麼死心眼呢?玄分明是運氣不好,染了天花病死,跟鑑真大師有什麼關係?當初鑑真大師那番話,分明是佛門話術而已,這你都不明白嗎?”

    法進卻振振有詞,道:“如果這話從別人嘴裡說出來,當然是佛門話術,但從鑑真那說出來,那可就不一定了。畢竟別人也無法傳下牛痘防治天花之術啊。他能防天花,未必就不能用天花。”

    “我……”

    想不到傳下牛痘防病術,還傳下罪過來了,崔耕現在徹底沒了脾氣。

    法進興許是感覺到這番話,對自己的救命恩人太過無理,緩和了下語氣,非常誠懇地道:“崔海大師,你就莫再勸了。玄大師對貧僧有天高地厚之恩,他死了,我總得為他做點什麼吧?若說玄大師真是倒霉染了天花而死,我又該找誰去報仇呢?”

    凌十三怒道:“你這不是不講理嗎?我就不明白了,玄怎麼對你有天高地厚之恩了?你為什麼執意要為他報仇?”

    法進右手一展,道:“幾位大師請。此事說來話長,咱們到怡心亭中坐坐。”

    “如此也好。”

    不消一會兒,眾人在怡心亭中坐定。

    法進緩緩開口,道:“諸位還不知道吧?貧僧其實是唐人。”

    “唐人?”凌十三當時就竄兒了,道:“俗話說得好,親不親故鄉人。大家都是唐人,你卻為了玄這個扶桑人,與自己的老鄉為難,你這算幹得什麼事啊?”

    法進冷笑道:“親不親故鄉人?那好,扶桑這裡還有一批故鄉人,就是不知諸位“親不親”了?”

    “什……什麼意思?”

    法進道:“二十多年前,有一批唐人,大概三五千人吧,在扶桑開採金銀礦。剛開始,他們和扶桑官府處得還可以。可是後來,扶桑人見財起意,派遣大軍偷襲了他們。最終大部分人被殺,少部分人淪為了奴隸。這些人裡面有不少是揚州人,鑑真大師乃揚州的高僧大德,若說他全然不知,我是不信的。可就奇怪了,為何你們到了扶桑之後,對這些戰死唐人的屍骨,乃至淪為奴隸的唐人,全然沒有過問呢?”

    “這……”

    崔耕當然明白,法進指的那件事,就是無數五姓七望的子弟以及揚州李善等人,在扶桑開採金銀礦,卻遭了扶桑的毒手的事兒。與他們同時遇難的,還有王同皎、敬暉等三十二名清流。此仇此恨,真是淘盡三江五湖水都難以洗清。

    法進說到這件事,崔耕還真有點理虧。

    之所以說“有點”理虧,是因為他想盡起大軍征伐扶桑,徹底報仇。

    現在他此行扶桑的目的,還是把崔芬救回來,報仇的事兒以後再說。只能說崔耕沒顧及到一些細節,大面上他還是對那些人沒什麼虧欠的。

    但是,話說回來,有一些唐人淪為扶桑人的奴隸。如果這些人還活著的話,歲數也相當不小了。早一天解救他們,晚一天解救他們,結果可能就大不相同。

    崔耕不好正面回答這個問題,反問道:“如此說來,法進大師你對那些死者的屍骨, 以及還倖存的那些人都做了一些事了?”

    法進緩緩搖頭,道:“不是我,我最初是想做這件事的。但最終做這件事的,卻是玄大師。”

    “啊?玄?”崔耕等人齊齊面色一變。

    法進嘆了口氣,道:“諸位沒想到吧,一個扶桑和尚,卻做了唐人應該做還沒有做的事。”

    見大家還是滿面的狐疑之色,法進繼續解釋道:“五年前,貧僧還是揚州法賢寺的一名普通僧人,我偶然之間,聽說了咱們唐人在扶桑遇到的這場大災難。於是乎,我發現宏願,要東渡扶桑,為死者超度,為生者祈福……”

    然後,法進將自己東渡扶桑的經過娓娓道來。

    他這次東渡扶桑也不大順利,快到扶桑的時候,船隻遇到暗礁沉沒了。法進掉入海中。沒過多久,法進就昏迷了過去。等他醒來的時候,已經被救到了一家寺廟裡,當時救他的人正是玄和尚。

    當然,單只是救命之恩,法進還不會如此崇拜玄。

    最關鍵的是,他問起那些唐人的現狀時,玄告訴他,本來那些死者都暴屍荒野,可玄看不過去,籌集錢財,將那些屍骨安葬了。非只如此,他還在這些屍骨埋葬的地點附近,建了一座寺廟,為這些客死異鄉的人日夜超度。

    至於那些淪為奴隸的唐人,也早就被他贖了身。現在這些人以及他們的子孫,就在為玄效力。

    敢情自己想幹的事兒,玄已經幹了啊。

    法進既感動又有些震撼,就留在了玄身邊,並於三年前拜他為師。

    崔耕聽完了才明白,明明應該是鑑真衣缽傳人的法進,為何會出現在扶桑,並且成了玄的弟子。

    他想了一下,道:“死者為大,按說現在我不該說玄大師什麼。不過。他安葬死者,為生者贖身,恐怕目的也不是那麼單純吧?”

    法進聽了這話也不生氣,道:“確實,玄大師安葬死者是為廣傳佛法的理念,讓更多扶桑百姓信奉我佛。他為那些生者贖身,是因為他們大多識文斷字,比一般的扶桑人強多了。現在我手中的主要力量就是這些人以及他們的後代。但那又如何?玄大師佛法高深,一心為我佛著想,我對他心悅誠服,願意奉他為師,並且為他報仇。”

    “嘖嘖嘖……”

    這邏輯還真能自恰,崔耕連嘬了幾下牙花子,道:“所以你為了玄,即便與同族為敵,也在所不惜?”

    “不錯,正是如此。”

    楊玄琰插話道:“那不對呀,你來扶桑的目的是為了咱們唐人,怎麼被玄一蠱惑,竟成了為扶桑人對付咱們唐人了?”

    法進站起身來,道:“你還沒聽明白嗎?貧僧原本東渡扶桑的目的只是個引子,並不重要。自從我遇到玄大師後,已經被他徹底折服。無論是唐人還是扶桑人殺了他,我都會為師報仇。”

    頓了頓,又擺了擺手,道:“好了,就說到這吧。貧僧該說的都說完了,再次見面,咱們還是仇敵。”

    說著話,他已然轉身,快步往亭外走去。

    “誒,你別走啊。”

    崔耕伸手欲攔,那法進卻走得更急了。與此同時,和法進相反的方向,又有一陣急促的腳步聲傳來。

    “崔海大師,崔海大師,您在這呢,可是讓奴婢好找啊。”

    “嗯?”

    崔耕扭頭看去,卻見一扶桑宦官正急速向自己的方向跑來。

    他問道:“這位公公,您找貧僧有什麼事?”

    那宦官氣喘吁吁地道:“天皇陛下有旨意到,十萬火急,您快回如玉樓接旨吧。”
regn13 發表於 2018-7-24 21:04
第1721章 天皇雙旨意

    天皇有旨意不找鑑真只找我,這是為什麼?崔芬的事兒,已經算基本解決了啊。

    崔耕滿腹狐疑,和那小宦官一起,來到了如意樓前。抬頭觀看,但見幾名扶桑宦官,以及橘諸兄已經等候多時了。

    橘諸兄見崔耕到來,用手掌在脖子那比劃了一下,道:“天理循環,報應不爽。不是不報時候未到,時候一到,該報的都報。鑑真大師這話,說得真是准呢,你看現在,這報應不是來了嗎?”

    崔耕心中一凜,道:“橘大人這話,是什麼意思?”

    一個身著紅袍的扶桑宦官,道:“先莫管其他的事兒,如今天皇陛下有旨意到,崔海快快接旨吧。”

    “天皇陛下萬歲萬歲萬萬歲!”

    “敕曰:朕聞有大僧都鑑真駕前護法崔海等人,佛法高深,普度眾生,心中甚喜。今有我扶桑太后……”

    在這個年代,扶桑瘋狂的山寨大唐,連聖旨的調調都沒什麼不同。

    崔耕宦海沉浮幾十年,豈有聽不明白的道理?但聽明白了是聽明白了,他聽完了之後,真有種瘋狂罵街的衝動。

    這都哪跟哪啊?

    怎麼就能從自己等人為崔芬成功治病,就聯想到自己等人能為宮子太后治病呢?要知道,崔芬只是思鄉心切,茶不思飯不想而已。但那宮子太后,卻是實實在在的精神病!

    在歷史記載中,是玄的一劑湯藥治好了宮子太后的病,現在的自己哪有那本事?

    最關鍵的是,這道聖旨竟然說,是自己等人非常有信心的主動提出,要為宮子太后治病的。這不扯淡嗎?自己從來都沒說過這話,好不好?

    “我這……”

    崔耕剛要辯解,橘諸兄就打斷道:“崔海大師還不快快謝恩,答應下來?你瞅瞅,前幾天你才對本官提了此事,並讓我代為上書,今天天皇陛下的旨意到了。由此看來,天皇陛下對大師你,還真是看重啊。”

    崔耕怒道:“敢情是橘諸兄你……代為上書啊?”

    “不錯,正是。”橘諸兄眨了眨眼睛,意味深長地道:“老實說,崔海大師當日說的那番話,本官是不信的。可是你非要我代為傳旨,本官也只能聽從。怎麼?難道崔海大師現在想反悔不成?要知道,當時不光是本官在場,還有內舍人大伴家持在場,可以作證哩。”

    “你和大伴家持?”

    崔耕終於恍然大悟,為什麼剛才橘諸兄滿懷信心地說,無論鑑真還是藤原氏都保不住自己,還暗示是大伴家持出的這個壞主意。

    敢情是在這等著自己呢!

    很顯然,那道奏章一上,有大伴家持做人證,現在自己是渾身是嘴都說不清了。

    若執意辯解,只會被天皇認為是自己口出大言,犯了欺君之罪,後果不堪設想。還不如硬著頭皮,暫且答應下來。

    想到這裡,崔耕猛地一拍腦袋,道:“原來是這事兒啊?橘諸兄大人不提,貧僧還差點忘了。的確,貧僧是說過那番話。不過當時說得匆忙,有件事我交代的不夠清楚……”

    “什麼事?”

    “貧僧雖然說能給宮子太后治病,但那只是簡略的說法,實際上治病的還是鑑真大師。”

    那宦官道:“雜家不管誰能為宮子太后治病,只要有人能治好宮子太后的病就行。那現在,雜家去找鑑真大師?”

    崔耕趕緊把他攔住,搖頭道:“不,不,不用去找鑑真大師,只要您告訴貧僧就行,貧僧會轉告的。只是,宮子太后的病情複雜,鑑真大師需要準備一定的時間。”

    “到底多長時間?”

    “一百天。

    宮子太后都病了三十多年了,也不差這一百天的時間。再者,為法事做準備需要時間,是人所共知的常識。

    那宦官點了點頭,道:“好,一百天就一百天,雜家這就回去報之天皇陛下。”

    橘諸兄卻冷哼一聲,道:“一百天?也就是三個月多一點而已。崔海和尚,你覺得拖延這麼點活命時間,有意思嗎?”

    當然有意思了,崔耕又不是真的鑑真護法,他來扶桑的目的只是救崔芬而已。

    在這一百天的時間裡,找個機會把崔芬救走,回轉大唐不就行了嗎?誰還管扶桑太后的破事兒?

    然而,就在崔耕以為此事就此告一段落的時候,那宦官又開口道:“對了,剛才那只是第一道旨意,現在還有第二道旨意呢。崔海大師接旨!”

    “怎麼還有第二道旨意?”崔耕和橘諸兄都驚呼出聲。

    但不管怎麼說吧,聖旨當前,不接是不行的。崔耕心中疑雲重重,跪倒在地,道:“天皇陛下萬歲萬歲萬萬歲!”
regn13 發表於 2018-7-24 21:04
第1722章 科舉監察官

    如果說,聖武天皇的第一道旨意,出乎崔耕意料的話,那他的第二道旨意,就讓崔耕哭笑不得了。

    在這道旨意裡,聖武天皇任命崔耕、楊玄琰等人為這次科舉考試的督察官,負責巡視各考場。嚴查其中有無徇私舞弊之事。必要時,他們甚至可以調動官兵維持秩序。

    若崔耕真是鑑真的護法,可能真有些高興。畢竟能參與此事,說明了扶桑朝廷對自己的認可,想來這是扶桑天皇對自己的籠絡之舉了。

    畢竟,自己作為能為宮子太后治病的人,提前給點好處也無不可。

    但話又說回來了,讓一群和尚去監考儒生成群的科舉,天下還能有比這更扯淡的事兒嗎?

    更何況,崔耕根本就不想得到扶桑對自己的重視,對此事就更不熱衷了。

    他說道:“為宮子太后治病,還需要貧僧的參與。這位公公能不能向陛下回稟一聲,貧僧最近忙於準備法事,這監考之事還是算了吧。”

    “不耽誤,不耽誤。”那宦官笑眯眯地道:“崔海大師還不知道吧?這次科舉的日子已經被陛下延後了,就定在三個月之後舉行。想必到了那時候,您已經把法事準備的差不多了。”

    “啊?那豈不是?”

    “您猜對了。如果天皇陛下答應了您的百日之約,那麼,這次科舉考試的日期正是在百日之約前。換言之,這次科舉考試後用不了多久,您或者鑑真大師就要為宮子太后治病了。”

    頓了頓,又滿臉堆笑道:“說起來也真是巧啊。陛下原本的意思是,您為太后診病,可能並不能一蹴而就。於是,他推遲了這次科舉的日期,想到時候,用這些新得的進士,為太后沖沖喜,讓太后好得快些。現在卻是士子剛中進士之時,您就為太后診病。沖喜與開始治病同時進行,想必到時候能事倍功半。”

    “巧,巧啊,真是巧啊。”

    崔耕賠笑著,心裡面卻一陣陣鬱悶。

    他暗暗琢磨,自己身為這次科舉的監察官,想必到時候一舉一動,都會被無數有心人盯著。扶桑天皇這麼安排,給自己這次營救崔芬的行動,不知憑添了多少麻煩。

    然而,更讓崔耕鬱悶的還在後面呢。

    可能是怕崔耕等人因為交不了差逃跑,橘諸兄加強了對崔耕等人的監視。

    從那天開始,崔耕身邊時刻有二三百名甲士在“護衛”,其中甚至有半數是僧兵。

    很顯然,這些僧兵是法進的手下。這回崔耕莫說是救崔芬了,自身都有些難保。

    時光似箭,眨眼間,三個月的時間到了,可崔耕還是沒想出來營救崔芬之策。

    眼瞅著第二日就要去監察科舉,崔耕一陣陣愁眉不展。

    楊玄琰走了過來,道:“師兄,吉備真備求見。”

    “他?他來找我幹什麼?”

    吉備真備就是當初在和泉國,提醒鑑真小心刺客的人。與此同時,他也是歷史記載中的扶桑傳奇人物,相當於大唐的張柬之。

    當日在和泉國,崔耕和吉備真備交談了一番後,就送了他兩百貫錢,和他分道揚鑣了。畢竟吉備真備身為一個進京趕考的舉子,和一群和尚混在一起,不大像話。

    崔耕暗暗琢磨,現在吉備真備來找自己,那就更不像話了。

    如果說自己是主考官,吉備真備來找自己,那還能解釋成,他希望能得到主考官的賞識。此舉雖然有邀幸之嫌,也不是說不過去。

    但問題是,現在自己是監察官啊!吉備真備來求監察官什麼?求自己幫著他作弊嗎?

    可以想見,自己和吉備真備一會面,即便有鑑真的面子,這次的科舉考試,他也基本上完蛋了。

    要不然,主考官取了他,無弊亦有弊,根本就沒法對其他考生交代啊。

    吉備真備豈會如此不智?

    但話說回來,吉備真備已經到了,也不好拒而不見。崔耕想了一下,還是命楊玄琰將他引進了屋內。

    分賓主入座,略微寒暄了幾句後,崔耕直入正題道:“吉備施主,你可知,咱們這次見面的後果?”

    吉備真備苦笑道:“在下又不是傻子,對於你我這次的會面豈能不知?但是為了道義,我不得不來。”

    “道義?什麼道義?”崔耕一陣疑惑。

    吉備真備道:“我今日是為大師通風報信而來。大師您還不知道吧,那些平城京的士子們正在互相聯絡,要給您好看呢。”

    崔耕聳了聳肩,愕然道:“他們給貧僧好看,幹什麼?他們是考生,貧僧是監察官,只要他們不作弊,我們之間根本就沒有任何關係啊?”

    吉備真備道:“表面上看起來是這樣,但您莫忘了,你是和尚,他們是儒生。我扶桑與大唐不同,大唐是儒、佛、道三教並立;而扶桑卻是佛儒並行。如今佛門的勢力,越來越大。儒生本來就非常不安,現在可好,現在僧人都能給儒生監考,那怎麼成?以後照這樣發展下去的話,豈不是以後主考也要僧人來做?”

    “這樣啊?”崔耕啞然笑道:“就是因為儒佛之爭,那些儒生就要給貧僧難看?”

    吉備真備著急道:“大師,您莫不當一回事啊。他們已經基本商量好了,明日一開始就暴~動封鎖試部,不准您入內,直到朝廷同意,撤銷您的職司,才開始考試。”

    所謂試部,是扶桑特有的一個部門,這個部門的職司就是專門負責科舉之事。

    崔耕聽了吉備真備這話,就更不以為意了,道:“他們要封鎖試部,就封鎖唄。大不了貧僧不做這個監察官就是了,這有什麼啊?”

    吉備真備卻更著急了,道:“怎麼會沒什麼呢?大師這次鎩羽而歸,以後再想得到類似的職司,可就千難萬難了。您在天皇陛下中的地位,也會一落千丈。”

    崔耕道:“吉備施主此言差矣,貧僧乃出家人,跳出三界外,不在五行中。又豈會在意這些紅塵俗事?”

    ……

    就這樣,吉備真備極力說明此事的嚴重性,崔耕卻一副與世無爭,風輕雲淡的態度。

    他是真不著急,不監察這次扶桑科舉,對他沒有任何損失。

    吉備真備見自己說干了吐沫,都無濟於事,只得抱歉拱手道:“崔海大師德行高深,看來在下這次是枉做小人了。”

    崔耕微微搖頭,道:“哪裡?吉備施主誤會了。您這次寧願名譽受損,科舉失利,也要向貧僧通風報信,乃是志誠君子所為,貧僧足感盛情。只是,我確實不在意此事罷了。”

    吉備真備輕嘆一聲,起身道:“多餘的話,在下也不說了。總而言之,明日的試部,就是龍潭虎穴,您可一定要萬般小心啊!”

    “貧僧理會得。”

    ……

    第二日,崔耕心情放鬆,帶著楊玄琰等人向試部方向而來最壞的結果就是被那幫士子趕回來唄,有什麼大不了的?自己還剛好得了時間,想想過幾天的脫身之計呢。

    然而,事情的結果,卻大大出乎了崔耕的預料之外。
regn13 發表於 2018-7-24 21:04
第1723章 稟聖命而行

    崔耕等人行不多時,就有一青衣小官慌裡慌張,迎著他的儀仗而來,高聲道:“對面可是科舉監查官崔海大師的儀仗?”

    “不錯,正是。”

    崔耕的儀仗停了下來,自有人引他去見崔耕。

    剛剛見禮已畢,那小官就迫不及待地直入正題道:“吾乃試部員外郎小川石德,特奉試部少卿麻生純遙大人之命,通知崔海大師:如今趕考的舉子們蠢蠢欲動,似乎欲行非常之事。為了崔海大師的安全考慮,還請您速速回轉。”

    “哦?是嗎?”

    雖然崔耕原本的打算是,若遇到強烈阻撓,就盡自打道回府。但那並不表明,他稍微有點風吹草動,他就得退避三舍。畢竟崔耕扮演的是海盜頭子出身的得道高僧,而不是縮頭烏龜。

    他微微一笑,正色道:“小川石德,你回去告訴試部少卿麻生純遙:貧僧為佛祖辦事,秉天皇之命而行,百無禁忌,萬邪不侵,又何懼小小的儒生鬧事?”

    “可……可是……”

    “行了,沒什麼可是的。”崔耕慨然道:“雖千萬人吾往矣,小川石德你閃開,莫阻擋貧僧的去路。”

    “是,是。”

    小川石德不敢抗命, 起身去回報麻生純遙,崔耕等人繼續前行。

    一刻鐘後,又有一扶桑小校盔歪甲斜,跌跌撞撞慌裡慌張迎著崔耕的儀仗而來,高聲道:“對面可是崔海大師的儀仗?”

    “不錯,正是。”

    簡短截說,那小校見了崔耕,哭喊道:“崔海大師,您千萬不能再往前走了。”

    “哦?為什麼?”

    “士子們突然暴~動,佔領了試部。兄弟們不敢對士子們動手,已經全被趕了出來。試部卿谷口太生派小的來通知您,現在的試部就是特意針對您的龍潭虎穴,還請您打道回府。”

    崔耕還是那套詞兒:“貧僧為佛祖辦事,秉天皇之命而行,百無禁忌,萬邪不侵,又何懼小小的儒生鬧事?”

    這番話說得義正辭嚴,慷慨激昂。那小校見勸不動崔耕,也只得回去覆命了。

    又是一刻鐘後,崔耕的儀仗已經距離試部不遠了。

    有一紅袍官員騎著快馬迎面而來,高聲道:“對面可是崔海大師的儀仗?”

    這回崔耕早有準備,就站在隊伍的最前面,雙手合十道:“阿彌陀佛,貧僧正是崔海。不知這位施主是……”

    那紅袍官員翻身下馬,上氣不接下氣兒地道:“敢情您就是崔海大師啊?不才正是試部卿谷口太生。”

    崔耕正色道:“原來是谷口大人,剛才您派人送的消息,貧僧已經知道並且答覆了。現在您親自前來,恐怕也難令貧僧改變主意。”

    谷口太生道:“不,不是。本官親自前來,告訴您的可不是之前的那個消息。現在形勢又有變化,士子們不僅佔領了試部,還共同推舉出十名壯烈之士……”

    楊玄琰聽到這裡,忍不住插話道:“壯烈之士?他們想幹什麼?難道他們敢在官兵的重重保護之中,行刺崔海大師?借他們倆膽兒!”

    谷口太生苦笑道:“士子們若如此蠻幹,那倒是好辦了。事實卻是,若崔海大師命令官兵強攻試部,護送他入內。這十個士子就會……”

    “怎樣?”

    “依次自盡,直到崔海大師收回成命為止。”

    “奶奶的,這幫士子們真夠陰德的啊。”楊玄琰嘬了一下牙花子,道:“崔海大師乃是有道高僧,怎能眼睜睜的看著士子們自盡而不管呢?他們這招一出,崔海大師還真不得不退回去了。”

    谷口太生高興地道:“就是這個理兒。現在崔海大師繼續前進已經毫無必要,您還是快快請回吧。”

    “哼哼!”崔耕冷笑道:“道理是不錯,不過貧僧很懷疑那些士子,真有那個勇氣自盡啊!”

    “你怎麼那麼死心眼呢?”

    谷口太生輕嘆一聲,道:“事到如今,我跟您說實話吧。現在不光是士子們鬧事,而且右大臣橘諸兄大人已經到了現場。若局面弄得不可收拾的話,不光是十個士子的命,就是您自己的性命,恐怕也難以保全啊。”

    這話的言外之意就是,有橘諸兄為那幫士子站台,官兵們實際上並不站崔耕這一邊。

    有心人一鼓動,崔耕就會難逃殺身之禍。

    到時候,難道聖武天皇會為了一個和尚,得罪普天下的士子們不成?

    再者,退一萬步說,就算扶桑天皇願意為崔耕報仇,他死都死了,那又有何意義?

    所以常理來看,今日崔耕無論如何都得退回去。

    然而,崔耕回的還是那句話:“貧僧為佛祖辦事,秉天皇之命而行,百無禁忌,萬邪不侵,又何懼小小的儒生鬧事?谷口大人,不必再說了,請回吧。”

    “你……你……真是好良言難勸該死的鬼啊。”

    谷口太生猛地一跺腳,道:“那本官就在試部門前等著,我倒要看看,你崔海禪師會落得如何下場?”

    言畢,他翻身上馬,飛速離去。

    崔耕等人繼續前進。

    至於說谷口太生的警告?這有什麼啊?大不了,要是真有扶桑士子自盡了,崔耕就道歉一聲,退回來唄。

    有楊玄琰、凌十三和崔秀芳的保護,想必崔耕安全退走,還是沒什麼問題的。

    這樣一來,現場既有士子拚死阻攔,又有橘諸兄從中作梗。崔海這一敗非戰之罪,還是很符合崔海的人設的。

    ……

    ……

    沒用一刻鐘,崔耕的儀仗就到了試部大門前。

    舉目望去,但見試部門樓以及四周的高牆上,站滿了扶桑士子,不少人手中持著武器。

    在試部大門前,更是有大約三千名扶桑士子,排成了整齊的方陣。在方陣的最前面,是十一個人並排而列。

    最中間的人是橘諸兄,左右兩側是十名白衣士子,都把鋼刀橫在了脖頸上。

    看那意思,待會兒一言不合,他們就要橫刀自刎。

    橘諸兄冷笑一聲,道:“崔海,今日在試部發生的事兒,你已經聽說了吧?”

    說著話,他回身往四下里一指,道:“你看看,人心向背若斯,你還執迷不悟嗎?難道你真想看著士子之血,染了試部院?”

    沒錯!

    我還真是想!

    這些勇於為儒學獻身的士子,就是現在扶桑的脊樑。別看現在有近萬名士子,這樣的人絕對不超過一百個。

    每死一個,都會為我再攻扶桑,減少無數的阻力!

    當然了,儘管是這樣想的,崔耕總不會說出來。

    他輕咳一聲,針鋒相對道:“人心向背?貧僧看來,卻是人心隨風倒!莫看這幫士子們現在如此激烈,實際上不過是虛張聲勢罷了。你們要是真有那個魄力的話……給我死一個看看啊!”

    “嘿嘿,看來崔海大師,真把咱們扶桑士子看扁了呢!”有一個士子越眾而出,道:“多餘的話,我也不說了。今日,就讓您這佛門高僧見識見識,我扶桑士子的血烈之氣!”

    眼看著,他就要橫刀自刎!
regn13 發表於 2018-7-24 21:04
第1724章 天皇奇旨意

    橘諸兄見狀,是打心眼兒裡高興!

    他心中暗暗琢磨,待會兒那士子血濺當場,自己稍微一鼓動,現場幾千士子一擁而上,焉有崔海等人的命在?

    這樣的話,一來去了藤原家族的一大助力;二來,也報了崔海揭穿自己戴了綠帽子的大仇。

    其實,有什麼啊?整個平城京,誰不知道自己的這位藤原夫人放蕩成性,相好甚多?只是都不敢當著自己的面兒提罷了。

    你崔海就是知道,夫人跟大伴家持有染,稍微暗示一下不就成了?至於說地那麼清楚明白,讓我當場下不來台嗎?

    既然你如此不識相,也就莫怪本官心黑手狠了!

    然而,橘諸兄高興的真是有些太早了。

    正在這關鍵時刻,忽然間

    轟隆隆!

    隨著一陣馬蹄聲響,四面八方,無數騎兵疾馳而至。這些騎兵甲冑俱全,行動整齊劃一,充滿殺伐之氣,一看就是聖武天皇的羽林軍。

    為首之人,看年紀在六十歲左右,身著紫袍,面色剛毅,不怒自威。

    此人非是旁人,正是如今扶桑的左大臣藤原武智麻呂。與此同時,他也是權傾朝野的藤原四兄弟之首!

    藤原武智麻呂高聲道:“住手!天皇陛下有旨意,任何人不得在崔海大師面前自戕!如違此令,不僅妻子不得保全,連家族都得連根拔起!”

    “天皇陛下有令,任何人不得在崔海大師面前自戕,違者夷三族!”

    “天皇陛下有令,任何人不得在崔海大師面前自戕,違者夷三族!”

    ……

    四周包圍的甲士們也高聲呼喊。非但如此,他們還弓上弦刀出鞘,躍躍欲試。

    看那意思,誰要想在崔耕面前自殺,就得先被他們的弓箭殺死。

    “你……你們……”

    橘諸兄現在都有點不敢相信自己的眼睛和耳朵,道:“什麼亂七八糟的?天皇陛下怎麼會為了崔海一個人,與天下士子們為敵?藤原武智麻呂,你……你這是假傳聖旨!”

    “假傳聖旨?”

    藤原武智麻呂眉毛一挑道:“橘諸兄啊,橘諸兄,你怎麼聰明一世糊塗一時呢?我就是有那個膽子假傳聖旨,又有那個實力……調動羽林軍嗎?”

    “這……”

    橘諸兄這回可徹底傻眼了,對啊,羽林軍乃是天皇陛下乃至扶桑皇室的權位保障。藤原武智麻呂要是能輕易調動羽林軍,還不早就登基為皇了?

    橘諸兄深吸了一口氣,勉強恢復了理智,道:“這……這……這到底怎麼回事兒?能不能讓我敗個明白?”

    藤原武智麻呂搖了搖頭,道:“不好意思,這件事的具體原因,著實不好宣揚。你要是真想知道的話,就去問問天皇陛下吧?”

    “好,本官這就去問天皇!”

    橘諸兄一方面是真想找天皇問個明白,另外一方面,卻是見事不可為,想找個理由溜走。

    但是,他認輸了,這些扶桑士子們卻不肯認輸。

    剛才那個站出來的士子高聲道:“橘大人,留步!”

    “怎麼了?”

    “您就這樣退走嗎?您就眼睜睜地看著,我扶桑儒生被佛門如此欺辱?”

    “可……可是……本官即便不走,這裡有天皇陛下的旨意,還有羽林軍……”

    “哼!天皇陛下的旨意如何?這麼多羽林軍又如何?某什麼都沒有,卻有這條命在!”

    說著話,那士子再次把鋼刀橫於脖頸,對眾士子道:“在下叫小泉三郎,父母親族,都死於京畿地區的天花之役。天皇要誅我三族,恐怕誅無可誅。今日我就要死在崔海的面前,看他從今以後,有何面目自稱佛門高僧?”

    “說得好!”

    又有一個扶桑士子站了出來,道:“現場很多兄台,聽說過在下的名號,沒錯,我就是千葉佳岩,父兄俱是四品以上的高~官。但是,儘管如此,我為了維持儒學的地位,仍然願意自戕於此,想必父兄都支持我這個決定。”

    頓了頓,他又扯著脖子喊道:“諸君,我扶桑養士近百年,仗義死節就在今日啊!今天就用我等的鮮血,喚醒陛下,讓他明白,佛學只適合修身養性,治國還要靠儒學。儒理應在佛之前!”

    千葉佳岩這麼一帶頭,可不得了了,眾儒生紛紛鼓噪起來。

    “千葉兄所言甚是。我扶桑養士近百年,仗義死節就在今日。”

    “不就是抄家滅族嗎?我池田正川不怕!”

    “我就不信了,天皇陛下能一下子砍數千顆腦袋!”

    ……

    一時間,眾士子群情洶洶,看這樣子,若藤原武智麻呂一意孤行的話,他們不憚於幾百人同時自戕於此。

    雖然聖武天皇已經下了旨意,但這幾百人的身後站著無數扶桑貴族,想必即便扶桑天皇心智如鐵,也不可能完全按照旨意進行下去。

    橘諸兄見此狀況,看出了便宜,駐足道:“藤原大哥,你看看,現在是怎麼個狀況?您若是完全按照陛下的旨意行事,恐怕後果不堪設想啊。不如咱們一起去見天皇陛下,把現場的情況講明,請陛下收回成命。”

    說完了這句話,橘諸兄自感自己已經立於不敗之地。

    若藤原武智麻呂答應自己的要求,那自己就成了力挽狂瀾的大英雄。若他不答應這個要求,那藤原武智麻呂就徹底站在了扶桑所有士子的對面了,自己還是大佔便宜。

    然而,出乎橘諸兄預料的是,藤原武智麻呂忽然長嘆一聲,道:“諸位,你們真以為,天皇陛下此舉,是在偏向崔海嗎?”

    橘諸兄反問道:“難道不是?”

    “當然不是。”藤原武智麻呂道:“事到如今,我也只能把天皇陛下下這道旨意的原因對大家講明了。”

    “到底是什麼原因?”不少人異口同聲地問道。

    藤原武智麻呂道:“我告訴大家一件事,你們就明白了。就在昨夜,大伴家持死了,而且是死於天花。”

    橘諸兄不以為然地道:“本官早就知道此事了,這有什麼……嗨!”

    話說到這,橘諸兄揚起手來,好像要扇自己一個嘴巴,卻又忽然住手。

    他哭喪著臉,喃喃道:“我明白了,天皇陛下之所以下這道旨意,不是偏向崔海,而是為了保護在場的這些士子……乃至他們的家族啊!”
regn13 發表於 2018-7-24 21:04
第1725章 倨恭忽然變

    “原來如此!”

    經橘諸兄這麼一點醒,不少人也明白了過來。

    最近平城京有這麼一個傳言:所謂的崔海主動要求橘諸兄代替自己上書,願意為宮子太后診病的事兒,純屬子虛烏有。

    事實是:大伴家持給橘諸兄出了這個主意,以借此除藤原氏一膀臂。

    然而,所有人都沒想到的是,大伴家持的主意還沒奏效呢,他自己卻得了天花死於非命了。

    仔細想想,當初玄得罪了鑑真大師,剛入平城京就染了天花之疫而亡。如今,大伴家持得罪了崔海和尚,也染了天花之疫。這其中是不是有什麼關聯之處呢?

    最關鍵的是,玄死時,正是京畿地區天花大疫肆虐之時。他的死固然可能是因為鑑真的詛咒,但也有很大的可能是他本身比較倒霉,染了天花。

    然而現在,鑑真大師傳下牛痘防治天花之術,天花之疫已經不再流行。怎麼就那麼巧,大伴家持得了天花死了呢?說大伴家持不是被崔海咒死的,誰信啊?

    既然如此,聖武天皇下這旨意的目的,已經很明顯了。

    他就是要大家不再得罪崔海。

    要不然崔海一怒之下,把這一萬多士子都咒死了,扶桑豈不元氣大傷?

    甚至於,扶桑連著把這一萬多士子背後的家族都咒死了,那扶桑豈不完蛋了嗎?

    先莫說崔海有沒有這麼大的法力,這種事,但凡有一點可能,就不能掉以輕心。

    本來嘛,天皇讓崔海做科舉監察官的事兒,可能就是隨便下了一道旨意,根本就沒經過深思熟慮。

    現在士子們的態度如此激烈,按照常理,聖武天皇也應該收回成命了。

    他又怎麼可能派御林軍,把事情激化到如此程度呢?

    有這個理由就容易理解多了。

    “哈哈,哈哈。”

    橘諸兄笑得比哭還難看,道:“想不到大伴家持一死,卻為崔海解了圍。真是人算不如天算啊!”

    言畢,他轉身就走,往扶桑皇宮方向而去。

    諸士子見他走了,也沒什麼好辦法。

    又是那千葉佳岩領頭,眾士子齊齊跪倒在地,面色張鴻,無比屈辱地道:“臣等遵陛下旨意!請崔海大師,入試部監察科舉。”

    崔耕也感覺大伴家持的死莫名其妙。但事已至此,他也只能接受大伴家持之死帶來的後果。

    隨即,崔耕昂首闊步,帶著眾手下入了試部監考。

    這次科舉考試與以往不同,就是寫一篇策論:如何令大唐越王崔耕打消進攻扶桑的主意。而且,這個題目早已告訴了眾士子們。

    所以,僅僅用了兩個時辰,整場科舉考試就結束了。

    崔耕帶著楊玄琰等人出了試部,往如玉樓方向而來。

    如玉樓就在橘府的後宅。

    崔耕還沒到橘府的門口呢,就見橘諸兄帶著一對甲士,恭候多時了。

    橘諸兄拿出一份黃綾聖旨,高聲道:“崔海大師留步,陛下有旨意到!”

    “天皇陛下萬歲萬歲萬萬歲!”崔耕心里納悶,跪倒接旨。

    橘諸兄道:“敕曰:朕先前曾與崔海大師有約,百日後由鑑真大師為宮子太后診病。可天有不測風雲,人有旦夕禍福……”

    聽橘諸兄抑揚頓挫的把這道聖旨唸完,崔耕當時就有點兒傻眼。

    聖武天皇這道旨意的意思很簡單,宮子太后的瘋病從昨天開始變得非常嚴重,本來和崔耕約好的百日之約,勢必不能繼續進行了。反正離一百天也差不了幾天,就請明日,崔耕和鑑真一起往皇宮一行,為宮子太后治病。

    若他們的治療果有效果,天皇陛下必有重賞。若毫無效果,就莫怪天皇陛下治崔耕一個欺君之罪了。

    楊玄琰聽完了有些奇怪,道:“誒,這天皇陛下的旨意,很是強硬啊,怎麼跟之前的那道旨意的偏向完全不同呢?”

    所謂之前的那道旨意,就是聖武天皇寧願強壓扶桑士子,也要為崔海出頭的那道旨意。在那道旨意裡,聖武天皇對崔耕百般袒護,而在這道旨意裡,卻對崔耕毫不客氣。

    橘諸兄冷笑道:“陛下兩道旨意的傾向完全不同,當然是本官對天皇陛下說了一些話。”

    “你說什麼了?”

    “那你們就別管了,總而言之……”

    頓了頓,橘諸兄諷笑道:“你們捫心自問,大伴家持的死,跟你們有關嗎?大伴家持的死,為你們解了一場危局,你們猶不滿足,還想利用他的死為你們解第二場危局,是不是太貪得無厭了點兒呢?”

    “我……我們……我們也沒說大伴家持的死跟我們有關啊。”楊玄琰吞吞吐吐地道。

    橘諸兄卻猛地一擺手,打斷道:“行了,莫狡辯了。現在你們跟我說什麼都沒用,還是好好的想想如何為宮子太后治病吧。若明日,鑑真大師的治療毫無效果,天皇陛下就會……砍了你們的腦袋!”
regn13 發表於 2018-7-24 21:04
第1726章 形勢極惡化

    崔耕冷笑道:“恐怕不會如橘大人所願的,貧僧為佛祖辦事,秉陛下之命而行,理應百無禁忌,萬邪不侵!”

    “好啊,你……你現在還跟本官玩這一套。”

    橘諸兄氣壞了,指著崔耕的鼻子罵道:“當初鑑真說了一番模棱兩可的話,把殺死玄之功據為己有。今日你又一直說一些類似的模棱兩可的話……前不久那些士子很快認輸,就受了這句話的影響。他們還以為你之所以反覆說這話,是真的能代天刑罰呢。現在你還想耍這一招,你真以為,本官不知你的底細嗎?”

    崔耕雙手合十,正色道:“阿彌陀佛,我們唐人有句話,叫做仁者見仁智者見智。橘大人被紅塵俗物矇蔽了心智,當然不能理解貧僧這番話的深意。”

    “你特麼的死到臨頭了,還裝神弄鬼,我真是服了。”橘諸兄氣急敗壞地道:“罷了,本官現在不跟一個將死之人計較。我倒要看看你明日,還能否還像今天這樣,說一番鬼話就逃脫殺身之禍。”

    言畢,他一甩袖子,帶著眾甲士回了府內。

    崔耕雖然嘴炮氣走了橘諸兄,但迫在眉睫的問題並沒有解決。當即,他也不再回如玉樓見崔芬,而是轉身帶著楊玄琰等人,往東大寺方向而來,去見鑑真和尚。

    到了東大寺內,崔耕簡要的將情況介紹一遍後,問道:“大和尚,前些日子本王給你的那本《金烏玉兔集》,你仔細看了沒有?”

    鑑真眉頭緊皺,道:“看是看了,但那《金烏玉兔集》裡面講的主要是風水堪輿之術,根本就沒有治心疾的法子啊。越王指望貧僧看了《金烏玉兔集》後,就能治好宮子太后的心疾,恐怕……”

    崔耕一嘬牙花子,道:“說來也真是奇怪,怎麼玄辦得到的事兒,鑑真你卻辦不到呢?”

    崔耕的本意,是玄在歷史記載中,曾經為宮子太后治好了心疾。但是,鑑真卻誤會了。

    他說道:“您指的是玄為武惠妃診病的事兒?這有什麼奇怪的?說明玄的醫術比貧僧高明唄。”

    “不,話不是那樣說。”

    崔耕站起來,在房間裡來回踱步。

    他暗暗尋思:在歷史記載中,鑑真在扶桑醫學方面的地位,大概就跟華佗扁鵲孫思邈在中國醫學方面的地位類似。

    而玄除了給宮子太后診病外,就沒有太多他在醫學方面成就的記載了。

    最關鍵的是,玄不但和鑑真是同一時代的人,而且都為扶桑朝廷效力。若說玄在醫求方面的本事要超過鑑真,或者與鑑真的醫術水平相當,幾乎是不可能的。

    沒有道理,玄看了《金烏玉兔集》後,能用一劑湯藥治好宮子太后的心疾,而鑑真卻不行。

    這其中到底有什麼蹊蹺?

    嗯,恐怕只有一種可能,玄無意間得到了一個治療心疾的方子,但裡面有些詞彙他看不懂。到看了《金烏玉兔集》後,玄才觸類旁通,把這個方子弄明白了。

    看來,事情的關鍵,還在於那個方子上。

    但問題是,現在玄已經得了天花死了,而他的衣缽傳人法進又一心為他報仇。

    到底從哪去找這個方子呢?簡直是無解!

    這可怎麼辦?

    蹬蹬蹬

    正在崔耕一陣為難之際,忽然一陣急促的腳步聲傳來。緊跟著簾櫳一挑,上川和木走入了屋內。

    崔耕臨來扶桑前,拜訪了流落大唐的大友皇子。後來大友皇子送了他一批扶桑人的手下。而這些手下的頭領,就是上川和木。所以,上川和木雖是扶桑人,卻值得崔耕信任。

    他微微一躬身,道:“越王千歲,藤原仲麻呂派人來找您了。您到底是見還是不見?”

    “藤原仲麻呂?”

    崔耕這回更感為難了。

    不用見藤原仲麻呂的使者,他就明白這使者的目的找自己麻煩來了。

    當初自己受藤原仲麻呂的託付,去如玉樓給崔芬治病。臨去之前,藤原仲麻呂給了自己一個小瓷瓶,裡面裝著“剎那千年”藥。按照藤原仲麻呂的意思,自己應該把那藥給崔芬吃了,藉以陷害橘諸兄。

    現在可好,崔芬不僅安然無恙,還心疾全消。

    至於自己,更是監察扶桑的這次科舉,壓制眾考生,大大的風光了一回。

    藤原仲麻呂能無動於衷嗎?恐怕他都會懷疑自己,已經和橘諸兄背地裡沆瀣一氣了。

    果不其然,那使者見了崔耕之後,鼻孔一哼直入正題,道:“崔海大師,你答應藤原公子的事兒,辦得怎麼樣呢?”

    崔耕裝傻充愣道:“藤原公子的事兒,指的是……”

    “哼,少給我打馬虎眼。咱們明說了吧,藤原公子給你的剎那千年藥,你準備什麼時候給崔芬吃了?”

    崔耕為難道:“橘諸兄的人看得甚嚴,著實不好下手……”

    見那使者面露不虞之色,崔耕又趕緊補充道:“不過,我現在已經想到辦法了。麻煩貴使回報藤原公子,想必不日就有佳音傳來。”

    那使者滿臉倨傲之色,諷笑道:“行了,崔海大師,你給我打馬虎眼有啥用啊?能瞞得過藤原公子嗎?就是傻子都聽得出來,你這是緩兵之計啊。”

    “不是緩兵之計,貴使您聽我說……”

    崔耕還想硬著頭皮解釋,那使者卻不耐煩地擺手打斷道:“崔海,你聽清楚,我這次來不是聽你的解釋,而是奉藤原公子之命通知你:他已經等得不耐煩了!若是今晚你的剎那千年藥還沒有給崔芬郡主吃下,那咱們雙方就恩斷義絕!”

    頓了頓,他陰惻惻地看向崔耕,道:“崔海,你好好想想。明日若鑑真對宮子太后醫治無效,我們藤原氏又不為你說話的話,你會是什麼下場?”

    “我……”

    “你好自為之吧!告辭!”

    那使者逕自起身,不理崔耕等人的挽留,出了東大寺。

    回到禪房之內,眾人更是一陣愁雲慘淡。

    凌十三唉聲嘆氣地道:“完了!完蛋了啊!這回咱們不僅得罪了橘諸兄,還得罪了藤原氏。就算沒有給宮子太后診病的事兒,咱們也討不了好去。更何況,明天就要給宮子太后診病了呢?”

    楊玄琰咬了咬牙,道:“實在不行,也只能帶著父王,殺出平城京了。”

    “殺出去?楊玄琰你有那個本事嗎?”旁邊有一個人陰陽怪氣兒地道。

    其人非是旁人,正是毒舌第一,情商倒數的大唐名將李光弼。

    自從到扶桑以來,崔耕就一直將李光弼雪藏。沒辦法,李光弼的嘴實在太臭了,指不定給大家招惹什麼不必要的麻煩呢。

    現在形勢萬分危急,崔耕不得不把李光弼找來,商議對策。結果,毫無意外地,李光弼一句話就把楊玄琰噎了個半死。

    楊玄琰俊臉漲紅,怒道:“我……我是沒那個本事,但是,這不是死馬當活馬醫嗎?難不成,你李光弼有別的法子?”

    李光弼雙手環抱氣定神閒,老神在在地道:“沒錯,我確實有其他的法子。”

    “啊?你真有逃出平城京之策?”眾人齊齊眼前一亮,驚呼出聲。
regn13 發表於 2018-7-24 21:04
第1727章 法進來拜訪

    李光弼也不賣關子,逕自解釋道:“大家還記不記得,這次來扶桑前,我曾經要求越王千歲,帶上我的一個好兄弟。”

    崔耕仔細回憶道:“本王記得那個人姓錢,叫錢什麼來著?”

    李光弼接話道:“此人叫錢功三。咱們這次能否順利逃出平城京,就要著落在此人的身上。”

    “嗯?什麼意思?”

    “末將這個好兄弟是礦工出生,特別擅長挖地道。前些日子,越王千歲用不著末將,末將就讓錢功三領著十幾個人,秘密在東大寺挖了一條地道,通往平城京外。今夜咱們只要從密道中偷偷溜走,就算安全了。”

    楊玄琰質疑道:“這麼簡單?雖說東大寺離著平城京的西城牆很近,但挖出如此規模的地道,光憑錢功三帶著十幾個人就能辦到?”

    李光弼聳了聳肩,道:“那地道已經挖好了,楊兄弟不信的話,儘管去看看啊。”

    崔耕卻對李光弼的說法沒什麼懷疑。

    他已經想起來了,在歷史記載中,有錢功三這麼一個人物,此人對挖地道非常擅長。

    安史之亂時,李光弼守太原,城內僅有一萬沒怎麼經過訓練的普通士卒,而攻城的則是名將史思明領著的八萬精銳部隊。

    然而,太原保衛戰的最終勝利者,卻是李光弼。這其中最關鍵的地方,就是李光弼手下有“挖坑天才”錢功三。

    攻城之初,有叛軍驍將指著城樓,對李光弼破口大罵,辱及三代,逼著李光弼派兵出城與之交戰。

    若是換成別的將領,要麼大怒之下領兵出城,與叛軍決戰,最終大敗虧輸;要麼忍了任人痛罵,導致己方士氣大跌。

    但李光弼手下有錢功三阿,錢功三將地道挖到了那嘴欠之人的腳底下,直接從地道中偷襲,將其拖入地道,拉上城樓斬首。守軍士氣大振,相反的,叛軍卻士氣大跌。

    最後的決戰更是少不了錢功三的參與。

    李光弼先讓錢功三將城門前的土地拋空,僅留少量木樁支撐地面不塌陷。然後,他派人向史思明假意投降。待叛軍蝟集在城門口,觀看受降儀式時,地面陡然塌陷。李光弼乘機率軍反攻,取得了太原防守戰的勝利。

    錢功三能一下子坑近十萬叛軍,現在帶十幾個人修條密道,應該不是什麼難事。

    崔耕聽了李光弼的計畫後深感為難,嘆了口氣道:“錢功三有這般本事,李將軍你怎麼不早說呢?你早說了,咱們讓他在如玉樓下挖條地道,現在不就能把芬兒一塊兒救走了嗎?”

    李光弼苦笑道:“越王您真是智者千慮必有一失。哪那麼容易啊?如今橘諸兄的人把如意樓看得死死的,錢功三又不是神仙,怎能神不知鬼不覺的挖一條地道。退一步說,他真有那般本事,但從地道中挖開的土往哪堆啊?”

    這番話說的相當不客氣,但崔耕知道李光弼的德行,也不計較。

    他點了點頭,道:quot;李將軍說的甚是,倒是本王相左了。不過,就這麼棄芬兒於不顧,一走了之,本王真是不甘心啊!quot;

    李光弼勸道:“但這已經是目前最好的應對之策了,您要是不走,恐怕性命都難以保全。常言道:當斷不斷,反受其亂啊!”

    “可是……”

    “行了,沒什麼可是的。”崔秀芳也勸道:“你沒救走芬兒,我這不是也沒找著師父嗎?俗話說得好,留得青山在不怕沒柴燒。要救芬兒也不急於這一時。最關鍵的,她最近也沒什麼危險啊!”

    quot;呃……quot;

    崔秀芳最後那句話,終於打動了崔耕。

    他艱難地點了點頭,道:“好吧,形勢比人強。事到如今。咱們也只能……”

    登登登

    正在崔耕決定撤退的關鍵時刻,忽然腳步聲響,上川和木又進來了。

    他微微躬身,道:quot;啟稟越王千歲,法進和尚求見。quot;

    “法進?他來找本王幹什麼?總不能光明正大的行刺鑑真吧?”崔耕微微一愣。

    quot;呃,他說有十萬火急的事情,來見崔海護法。quot;

    “就算他有十萬火急的事兒,跟我又有什麼關係?奇怪,真是奇怪。呃……還是讓他進來吧。”

    “是。”

    功夫不大,法進被引進了屋內。

    他往四下里看了一圈兒,開口第一句話就是:“貧僧想和崔海護髮法單獨談談,不知可否方便?”

    楊玄琰白眼一翻,語氣生硬地道:“不方便!實不相瞞,除了鑑真大師之外,現場所有人,都是崔海護法以往的手下。對於他們,崔海護法無論什麼事兒都無需隱瞞。”

    還有句話他沒說來:你若是趁著獨處之時,突然行兇怎麼辦?我們可不能冒這個險。

    “但是……這人也太多了點兒吧?”法進語氣和緩,滿臉為難之色。

    崔耕正色道:“此事沒什麼商量的可能。法進你有什麼事,願意當著大家的面兒講就講。你若是不願意講,就請回吧。”

    頓了頓,又緩和了一下語氣,道:怎麼?法進你改變了主意,不再為玄和尚報仇了麼?”

    法進搖頭,正色道:“不,貧僧為師父報仇的心願,一直未變。而且,我今日就是為給玄大師報仇而來。”

    “你……”

    楊玄琰勃然大怒,將隨身的腰刀抽了出來,道:“既然如此,那還有啥說的?咱們手底下見真章吧。”

    法進卻連連搖擺手,道:“不不不,楊護法誤會了。您仔細想想,貧僧剛才只是說要為恩師報仇,卻沒說要和各位動武啊!”

    “什麼意思?”

    “呃……”

    法進和尚內心掙扎良久,最終一咬牙一跺腳,道:“好吧,我說。實不相瞞,我已經查明白了,害死恩師之人,並不是鑑真大師,而是橘諸兄。單憑貧僧的力量,刺殺橘諸兄是不可能的。恰巧諸位,如今已經和橘祝兄是不死不休之局。所以,我想聯合你們,一起對抗橘諸兄。甚至在必要的時候,殺了他!”

    “這……這怎麼可能?”

    法進的這個說法也太匪夷所思了點兒,包括崔耕在內,人們齊齊驚呼出聲。

    “怎麼不可能?”

    說著話,法進從袖兜中掏出來一樣物事,道:“此乃恩師遺物,裡面記載了恩師在醫術方面的心得。你們不是正在為如何治療宮子太后的心疾發愁麼?這裡恰巧就有一個治療心疾方子,不知管不管用。”

    “啊?果真有這麼一個方子?”

    崔耕迫不及待地接過玄遺物,遞給了鑑真,問道:“大和尚,有了這個方子後,你有把握治好宮子太后的心疾嗎?”
regn13 發表於 2018-7-24 21:04
第1728章 天花與奇毒

    “貧僧仔細研究研究。”

    關於那個治療心疾的方子,法進已經在玄遺留的筆記上做好了記號。鑑真很快就翻到了那一頁,仔細觀瞧。

    不消一會,他就輕輕敲打著几案,讚歎道:”妙啊,這個方子真是妙啊!我之前怎麼就想不到呢?真不知是何等人物,開出了如此仙方?”

    凌十三不耐煩地道:“大和尚,先莫說那些有的沒的!你就快說說,這個方子,究竟能不能給扶桑太后治好心疾?”

    “扶桑太后的心疾麼……”鑑真想了一下,字斟句酌地道:“看病講究望聞問切,貧僧連宮子太后的面兒都沒見過,又豈可輕下斷言能治好她的病?不過……如果宮子太后的病跟傳言中差不多的話,得了這個方子後,貧僧有八成以上的把握。”

    “那可太好了!”

    崔耕高興地道:“如此看來,咱們明日這關就算過了!根本就用不著通過東大寺內的地道逃生,呃……”

    他剛才實在高興地忘乎所以了,才將地道的秘密脫口而出。等忽然注意到法進和尚,才忽然意識到不妥,趕緊閉嘴。

    法進察言觀色,不悅道:“怎麼?事到如今,崔海護法還不當貧僧是自己人麼?”

    崔耕穩了穩心神,正色道:“若無法進大師提供的玄遺物,我們的性命都未必能保全。按說,我們現在就該跟法進大師你開誠布公。不過麼……你這轉變得也太突然了點兒,不分說明白的話,我等實在不敢接納。”

    楊玄琰也道:“對,對啊!怎麼你就認為,害死玄的不是鑑真大師,而是橘諸兄?難不成,他也能代天刑罰?”

    “什麼代天行罰啊?”法進不屑地冷哼一聲,道:“他靠的是下毒!只不過他的毒藥特殊,人中毒之後的症狀,和得了天花非常相似。當初京畿地區天花肆虐,恩師的死狀和天花相類,我才沒有細查。”

    崔耕暗暗尋思,這就對上了。

    我總覺得,在歷史記載的那場天花大疫中,藤原四兄弟和扶桑公卿們死的蹊蹺嘛。如果用橘諸兄下毒來解釋,就合乎邏輯多了。

    他點了點頭,道:“那按照你的意思,就是橘諸兄下毒,殺死了玄和尚。但問題是,他為什麼要毒殺玄呢?畢竟玄是扶桑的大英雄啊?”

    “呃……這……”

    法進咬了咬牙,才面色有些尷尬地道:“恩師別的都好,就是在男女之事上,呃……有些隨便。他不僅僅和當今的皇后藤原光明子不清不楚的,還和橘諸兄的夫人藤原多不能頗多曖昧之處。”

    崔耕喃喃道:“我明白了,橘諸兄因為玄睡了自己的老婆,心中憤恨,才命人毒殺了他,並且用天花之疫來……不,我剛才不算明白,現在才算真正明白了!”

    話說到這,崔耕眼前大亮,猛地一拍大腿,道:“原來如此!那大伴家持之死,同樣是因為他睡了藤原多比能,才被橘諸兄毒殺的。所以……你是通過大伴家持的案子,推斷出了令師的死因?”

    法進和尚道:“確實如此。據我所知,大伴家持已經種了牛痘,按說他根本就不可能再感染天花。可是,他確確實實在昨晚死了,症狀和得了天花完全相同。到底是崔海大師你法力高深,還是另有蹊蹺?貧僧心中生疑,詳加調查,終於發現了事情的真相。”

    頓了頓,又微微躬身,非常誠懇地道:“崔海大師單憑貧僧的幾句話,就能把事情的前因後果,猜個八九不離十,貧僧佩服。您當初淪為海盜,實在可惜了,如今才算人盡其才哩。”

    崔耕輕輕拍了拍法進的肩膀,哈哈笑道:“現在也不算人盡其才!事到如今,我也不瞞你了,吾並非什麼海盜頭子出身的護法崔海,而是大唐越王崔耕!”

    事情發展到現在,崔耕要是再對法進隱瞞身份,也太不夠意思了,他索性直言相告。

    人的名樹的影,崔耕成名數十年,法進可以說是聽著他的名號長大的。

    得知崔耕的真實身份後,法進既非常高興,又非常敬佩,還很有幾分惶恐不安和羞愧。畢竟,他當初明知鑑真是唐人,還要為了玄與鑑真同室操戈呢。

    崔耕對他的心思洞若觀火,好生溫言勉勵了幾句。

    雙方重新見禮,氣氛逐漸融洽起來。

    忽然,法進輕咳一聲,道:“原本小僧以為,您是鑑真大師的護法崔海。所以,小僧今日只準備與您結為同盟,並不想多做些什麼。不過,您既是越王千歲,麾下肯定能人異士無數,咱們……是不是改變一下計畫?”

    “怎麼改變計畫?”崔耕問道。

    法進道:“明日鑑真大師和越王您,入皇宮為宮子太后診病,必能馬到成功。小僧的意思是,當您給宮子太后診病之時,咱們是否能做一個局,讓橘諸兄死無葬身之地呢?”

    然後,他輕聲將自己的計畫,交代了一遍。

    崔耕聽完了沉吟半晌,看向崔秀芳道:“此計甚妙。實不相瞞,本王身邊,還真有一個能執行這個計畫的人才。看來那橘諸兄,明日該……在劫難逃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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