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架空歷史] 奮鬥在盛唐 作者:牛凳 (已完成)

 
regn13 2018-7-24 20:35:26 發表於 歷史軍事 [顯示全部樓層] 回覆獎勵 閱讀模式 1872 376776
regn13 發表於 2018-7-24 21:03
第1679章 扯出太子爺

    崔耕解釋道:“如今的安南大都護名叫哥舒翰,陛下可聽說過這個名字吧?”

    李隆基對崔耕麾下的大將還是有一番研究的,道:“朕當然聽說過。據說哥舒翰的祖父名為哥舒沮,曾任朝廷的左清道率。他的父親名叫哥舒道元,曾任安西都護府副都護、赤水軍使。他的母親尉遲氏甚至是于闐王的公主。”

    崔耕道:“那陛下知道哥舒翰的姘頭是誰嗎?”

    “姘頭?這朕哪知道啊……誒!”李隆基忽地心中一動道:“難道這哥舒翰的姘頭,就是裴六娘?”

    崔耕微微點頭道:“不錯,正是。當初哥舒翰的姘頭裴六娘死得不明不白,他囑託微臣一定要查到真正凶手。微臣左查右查,終於查到這個盧九真的身上,這才有了讓長安縣令王大年私放盧九真之事。沒想到今天,蒼天不負苦心人,這個案子終於真相大白了!”

    “真的假的?”李隆基將信將疑。

    崔耕有恃無恐地道:“當然是真的。陛下不信的話,可以派人去問問裴六娘的街坊四鄰嘛?哥舒翰和裴六娘的那點破事兒大家都知道。”

    李隆基微微咬牙,道:“不必了,朕不問裴六娘的街坊四鄰,只想問問這個肖力。”

    他暗含的意思,其實是朕一定要狠狠地懲治這個肖力,要不是他,崔耕今日絕對無法脫罪。

    李隆基看向盧九真,陰惻惻地道:“你知道肖力現在在哪嗎?你可千萬莫告訴朕,不知道啊!”

    盧九真道:“小的當然知道。肖力平時就在新昌坊枴子巷的聚財賭坊裡。陛下派人去那抓人,一抓一個準兒。”

    李隆基使了個眼色道:“徐廷尉,快去拿人。”

    “遵旨!”

    ……

    沒用一個時辰,一個賊頭鼠腦的中年男子被帶到了大家的面前,其人正是盧九真口中犯了人命案子的肖力。

    張九齡還是先簡單的把眾人的身份介紹了一遍,然後道:“肖力,你可知罪嗎?”

    肖力跟盧九真一樣,聽說眼前這些人的身份之後,就被嚇了破膽。

    他攤倒在地,扯著脖子喊道:“陛下饒命,陛下饒命啊!雖然是小的殺了柳劍川,但那是誤殺誤殺。誤殺罪不至死,還請陛下開恩啊!”

    “什麼?是你殺的柳劍川?”眾人面面相覷,目瞪口呆。

    肖力見狀也是一陣訝然,道:“怎麼?連陛下都驚動了,難道不是為了吏部主事柳劍川的案子?”

    崔耕迫不及待地道:“先莫提其他的案子了,你就說說,你究竟是怎麼殺的柳劍川?當天晚上究竟發生了什麼事?說得清講地明,還可少受些皮肉之苦。不然的話……嘿嘿,你恐怕會後悔,出生在這個世界上。”

    肖力輕嘆了一口氣,道:“事到如今,小的也不敢隱瞞。是這麼回事兒:當天晚上,小人賭輸了錢,就多喝了幾杯酒,就想做那沒本錢的買賣。當時我不知道那是柳主事的家,就翻牆而入,在一間屋子內翻箱倒櫃起來。可剛翻了沒一會兒,就聽到外面有聲音。”

    崔耕道:“柳劍川來了?”

    “哪啊?進來一個光頭和尚。”肖力恨恨地道:“這和尚矯情極了,做賊還講什麼風度,頭頂剃得鋥明瓦亮,在月光下反著光。身穿一身純白的僧袍,一塵不染。他這哪是做賊呀,簡直是……是特地來勾搭小娘子。”

    崔耕有些不耐煩地打斷道:“莫扯那些有的沒的。你就說說,那和尚究竟幹了什麼?”

    肖力道:“當時小的不知道,那和尚是我的同行。我還以為他是此間主人呢,就趕緊躲了起來。然後那和尚進了那房間內,也翻箱倒櫃起來。最終,他找到了一本書,高興地道‘我找著了,我終於找著了。’”

    崔耕突口而出:“那本書是《金烏玉兔集》?”

    “是不是《金烏玉兔集》,小的沒看清。不過那和尚的話音剛落,此間主人,一個文弱書生就進來了,喝道:“大膽的賊人,竟敢偷到了我柳家的頭上!””

    “然後呢?”

    “然後那和尚一腳把柳劍川踹倒,從書房逃走了。”

    說到這裡,肖力著重強調道:“我當時那個氣呀,趁著和尚心神慌亂的時候,用匕首劃了他衣裳的一角。什麼人啊,做賊還保持風度,對得起祖師爺嗎?知不知道自己是干什麼的?”

    崔耕道:“莫避重就輕,你快說說,你究竟是怎麼把柳劍川害了的。”

    肖力道:“就是那衣裳撕破的聲響,讓柳劍川發現了小的。待那和尚逃走後,他又來找小的的麻煩。我們二人爭執之下,小的一不小心,匕首插進了他的胸口,把他殺死了。”

    說到最後,肖力忙不迭地將手伸進袖兜內,扯出一塊布條來,雙手高舉,道:“這塊布條就是小的從哪和尚身上扯下來的。由此可見,小的和柳主事其實是一頭的,我殺了他,完全是誤殺,誤殺啊!”

    崔耕接過那布條仔細端詳,除了發現這布條料子不錯之外,什麼也沒看出來。

    再者,殺柳劍川的人是誰非常重要,偷《金烏玉兔集》的人到底是誰就不那麼重要了。

    崔耕隨手就要將布條往旁邊的廢紙簍扔去。

    可正在這時,窗外有一個聲音弱弱地響起:“等等,越王千歲。這布條好像有問題。”

    “嗯?”

    窗子是開著的,崔耕循聲望去,卻見風間芳子俏生生地站在窗外。

    崔耕問道:“這布條有什麼問題?”

    “您……奴家也不大確定,您再把那布條拿給奴家聞聞。”

    崔耕忽然想到,風間芳子曾經自稱過她的鼻子比狗還靈,隨道:“那你進來吧。”

    “是。”

    風間芳子依命走進了屋內。

    李隆基不滿道:“一個布條還能聞出什麼東西來?如此鄭重其事,越王,你也太寵這小妮子了吧?”

    那暗含之意就是諷崔耕貪花好~色。

    崔耕卻道:“陛下這就有所不知了,芳子乃是來自扶桑的奇人異事。她的鼻子比狗還靈敏,對於破案大有幫助哩。”

    “果真如此?”

    崔耕聳了聳肩,大大方方地道:“陛下不信的話,稍後可以盡情驗證。微臣總不會為了這點小事兒說謊吧?”

    崔耕名聲甚好,他既然這麼說了,大家也不得不信。

    李隆基道:“好吧,看來是朕錯怪越王了。既然如此,就請這風間芳子小娘子來聞聞布條,到底有什麼古怪吧。”

    “是。”

    風間芳子將布條拿到鼻旁仔細聞,忽地眼前一亮,道:“我聞出來了,這……這……這是玉闢邪的味道。”

    “嗯?玉闢邪?”

    頓時所有人的目光,都向李隆基看去。

    眾所周知,天下總共有兩隻玉闢邪,一隻在王維那,一隻在李隆基那。

    王維一個無權無勢的文弱書生,總不會是那偷《金烏玉兔集》的主使之人吧?既然如此,那小賊的幕後主使簡直呼出欲出了。

    李隆基老臉一紅,道:“都看朕看什麼?不……不錯,當初李光弼丟的那玉闢邪的確後來又被朕找回來了。但是,朕因為這玉闢邪,顯些害死了忠良,一怒之下就把它砸碎了。並且,朕早就讓於朝恩把那碎末扔了,這事兒跟朕有什麼關係?”

    其實李隆基這話是半真半假。

    玉闢邪被砸碎了扔了的事兒是真的,但不是因為李光弼被冤枉,而是李隆基在回紇人的威脅下,不得不和崔耕妥協,釋放了李光弼。事後李隆基一怒之下,失去了理智,砸碎了玉闢邪。

    崔耕想了一下,道:“玉闢邪即便被砸碎了,濃烈的香味也應該還在。如果陛下能問問於朝恩,究竟把玉闢邪扔哪了,興許就能找到那偷《金烏玉兔集》的人。”

    偷《金烏玉兔集》的人是誰並不重要,就連《金烏玉兔集》本身也算不得多麼重要。但若牽扯到李隆基跟前的宦官,就是李隆基都不敢掉以輕心了。

    他命令道:“來人,速傳於朝恩過來!”

    “遵旨!”

    功夫不大,於朝恩就被大理寺的衙役帶了進來。

    於朝恩見了屋裡的狀況也腿發軟,跪倒在地道:“參見吾皇萬歲萬歲萬萬歲。不知陛下招奴婢前來,到底所謂何事呢?”

    李隆基面色冷峻,沉聲道:“朕和諸位宰相乃至越王千歲,想問問你,那玉闢邪的碎屑……你究竟是扔到哪了?”

    “啊?玉闢邪的碎屑?”

    於朝恩聞聽此言,面色驟變,連連磕頭道:“陛下饒命,陛下饒命啊!”

    “怎麼了?”

    “奴婢……奴婢一時貪財,將那玉闢邪的碎屑,賣給太子爺了。”說到最後,於朝恩跪倒在地,渾身顫抖。

    啊?這個案子還牽扯到太子?

    群臣面面相覷,都預感到,太子的位置恐怕要不穩了。
regn13 發表於 2018-7-24 21:03
第1680章 魚傳尺素書

    大家之所以有如此預感,當然是有原因的。

    《金烏玉兔集》講的是什麼?堪輿風水之說。如果這個案子果真跟太子有關,那太子派人偷《金烏玉兔集》,不就是想研究堪輿風水嗎?

    太子本身已經是一人之下萬人之上,再研究風水堪輿之術的目的,簡直昭然若揭登上那至尊之位。

    李隆基面色鐵青,道:“你果真將那玉闢邪的碎屑賣給了太子?到底賣了多少錢?”

    於朝恩道:“不敢欺瞞陛下,奴婢總共賣了三千貫錢。”

    “三千貫錢也很不少了。”李隆基咬著牙道:“這逆子可真大方啊。”

    張九齡微微一躬身,諫言道:“即便太子殿下買了那玉闢邪的碎屑,也並不能說明賊子身上的玉闢邪就是太子給的。興許……興許是那賊子在陰差陽錯下沾惹到的呢?”

    李隆基想了一下,道:“所以,問題的關鍵就在於《金烏玉兔集》。如果《金烏玉兔集》在太子東宮,那逆子就罪無可赦。如果不在東宮……那也只能找著那個和尚之後,才能真相大白了。”

    李林甫道:“不知陛下準備派誰去搜太子東宮呢?”

    李隆基哼了一聲道:“還用派誰?咱們一起去。至於此事的主持之人嘛……”

    說著話,他往四下里看了一圈,道:“於朝恩,就你了。你私賣玉闢邪碎屑,本就罪無可赦,現在朕法外施恩,准許你戴罪立功。在太子東宮內找著了《金烏玉兔集》,還則罷了;找不著《金烏玉兔集》……嘿嘿,朕要你的命。”

    “是,是。”於朝恩死裡逃生,連連磕頭。

    ……

    ……

    李隆基下旨,羽林軍、萬騎兵齊齊出動,功夫不大,就把太子東宮圍了個針扎不透,水洩不通。

    然後,他才和諸位重臣一起,往太子東宮而來。崔耕帶的眾護衛,當然也緊隨其後,風間兄妹也在其中。

    崔耕心中憐惜,對風間兄妹道:“你們混到後面的隊伍裡去,莫拋頭露面的。畢竟這案子牽扯到太子,若找不到《金烏玉兔集》,太子無恙。他報復不得陛下,報復不得本王,難道還報復不得你們兄妹嗎?”

    “是,多謝越王千歲關心。”

    風間兄妹領命,往後面走去。

    ……

    ……

    簡短截說,李隆基一行來到太子東宮。

    冒牌李子嶠帶著東宮內的文武官員跪倒在天井當院,道:“臣等恭迎吾皇萬歲萬歲萬萬歲。”

    李隆基沒有讓他們起來,冷哼一聲道:“朕聽說,朕的太子,對什麼《金烏玉兔集》甚感興趣,不知可有此事啊?”

    冒牌李子嶠滿臉地茫然之色,道:“冤枉啊!什麼《金烏玉兔集》?兒臣莫說感興趣了,就是連聽說都沒聽說過。”

    李隆基陰惻惻地道:“最好是如此。但是,你到底是真的不知道《金烏玉兔集》還是假不知道《金烏玉兔集》,得朕搜了東宮再說。”

    隨後扭頭道:“於朝恩,開始吧。總而言之,今天不是你死就是太子死,你們倆總得死一個!”

    “奴婢遵旨。”

    ……

    隨後,於朝恩主持,羽林軍開始大搜太子東宮。

    當然了,太子現在仍然是儲君,必要的體面還是要給的,沒有發生什麼打砸東西,乃至侮辱女眷之事。整個搜查的過程,堪稱有條不紊波瀾不驚。

    眨眼間就是一個時辰過去,眾軍士沒有任何發現。

    眼看著東宮就要搜完了,於朝恩的額頭上冒出了一層層細密的冷汗。

    “這可怎麼辦?搜不出來《金烏玉兔集》,雜家就得死啊。”

    “不行,雜家不想死,一定得把那妖書找到了!”

    “對了,那幫子羽林軍搜查不盡心,還是我自己去看。”

    ……

    於朝恩嘟囔著,招過來一個羽林軍小校,問道:“現在還有哪兒沒搜查?”

    那小校答道:“只有廚房還未搜查了,兄弟們正在抓緊。”

    於朝恩道:“那你快帶雜家去廚房,雜家要親自搜查。”

    “是。”

    ……

    於朝恩隨著那小校來到太子東宮的廚房,一見之下,可傻眼了。太子東宮有上千號人,廚房能小得了嗎?

    其實這廚房是一個三進的院子,大大小小幾十個房間。光他於朝恩自己查,得查到猴年馬月去啊。但不自己細查,他還真是不放心。

    這可怎麼辦?

    於朝恩著急的原地亂轉,道:“那……那你們可得給雜家仔細地查,詳細地查,不要放過任何一個疑點。”

    “遵命。”

    羽林軍士們四人一組,開始詳查太子東宮的廚房。然而,查了半天還是一無所獲。

    於朝恩得到稟報之後,直嚇得面若死灰,喃喃道:“怎麼會沒有?怎麼會沒有呢?一定會有的,一定會有的,一定是你們查得不仔細……誒!”

    忽然,於朝恩注意到,廚房內有幾條大魚,足有兩尺來長,甚是肥美。

    於朝恩眼前一亮,道:“哈哈,終於被我找著了吧!人們常說魚傳尺素,這裡出現幾條這麼大的魚,甚是可疑。不用問,那《金烏玉兔集》肯定是藏在魚的肚子裡啊。哼,你們這些人搜查的時候一點兒都不用心,究竟是怎麼做事的?”

    “這個……”

    有個小校小心翼翼地解釋道:“啟稟於公公,魚傳尺素並不是說在活魚的肚子裡塞書信,而是說將信放入魚形的信匣中。因為傳信的雙方的距離較遠,舟車勞頓,信件很容易損壞,人們便將信件放入匣子中,再將信匣刻成魚形,美觀而又方便攜帶。所以,人們常說的魚傳尺素指的並不是真正的魚,而是用木頭做的魚匣哩。”

    “什麼亂七八糟的?”於朝恩氣急敗壞地道:“就算魚傳尺素不是真正的魚,難道就不能往魚裡藏書了嗎?那可未必。快,快,快,快點,給雜家把這些魚肚子剖開,看看《金烏玉兔集》到底是不是在裡面。”

    頓了頓,又道:“算了,算了,還是我自己剖吧。”

    其實於朝恩自己也對魚腹內到底是否藏書,也沒什麼信心。

    他拿起匕首,對著那大魚念叨道:“魚兒啊魚兒,你的肚子裡可一定要有《金烏玉兔集》呀!要不然雜家可就死定了。你若成全雜家,雜家就是你兒子……你孫子……您親親重孫子!我……我……改姓魚還不成嗎?”

    噗嗤!

    旁邊的羽林軍聽著,忍俊不禁,笑出聲來。

    “笑什麼笑?”

    於朝恩狠狠的訓斥了一聲,手持一把匕首,開始剖魚。

    第一條毫無所見。

    第二條……第三條……魚肚內除了內臟,什麼都沒有。

    只剩下最後一條了。

    於朝恩手持匕首,顫抖著,剖開了魚肚……
regn13 發表於 2018-7-24 21:03
第1681章 太子翻盤計

    “哈哈,有了。”

    將魚肚剖開,於朝恩赫然發現,那大魚的肚子裡面,有一物用油紙包裹。將油紙打開,裡面赫然是一本書《金烏玉兔集》。

    他拿著《金烏玉兔集》,高興地道:“哈哈,我不用死了,我找著《金烏玉兔集》了!魚兄……啊不,魚祖宗,果然在保佑我啊,從此以後,我就姓魚了。”

    然後他急急忙忙帶著那《金烏玉兔集》來見李隆基。

    魚朝恩跪倒在地,將《金烏玉兔集》雙手托舉,道:“陛下,奴婢幸不辱命,將那妖書搜出來了。”

    “嗯?”李隆基接過《金烏玉兔集》,稍微翻看了幾頁,就猛地將此書擲到地上,痛斥道:“事到如今,李子嶠你還有何說?你可千萬莫告訴朕,是有人對你栽贓陷害啊。”

    “父皇!”

    咚咚咚

    冒牌李子嶠連磕了三個響頭,道:“好吧,兒臣承認,剛才我欺騙了您,這《金烏玉兔集》確實是兒臣命人偷的。但是,兒臣的目的,絕不像您想像中那樣。”

    李隆基面上現出頗為玩味的表情,道:“編,你慢慢編,朕有耐心等。哼,你偷這《金烏玉兔集》的目的,還能是為了什麼?難不成是想做個風水先生?朕的太子真是大有志氣呀。”

    “那當然不是。”冒牌李子嶠道:“您先前不是下旨,讓兒臣認武惠妃為真母,趙麗妃為假母嗎?兒臣的真母久為貓鬼所害,兒臣豈能無動於衷?”

    李隆基會意道:“難道你是想學了這個《金烏玉兔集》,斬除貓鬼?這現學現賣,也不敢趟兒啊。”

    冒牌李子嶠解釋道:“實不相瞞,不是兒臣學,是兒臣的一個手下學。他法名玄。”

    “玄又是什麼來歷?”

    “扶桑派遣唐使阿倍仲麻呂一行來大唐參拜父皇,學習我大唐的風俗文化。可惜船隻遭了風暴,阿倍仲麻呂和大部分使團成員都葬身魚腹,只有少部分人倖免遇難。這位玄大師,就是倖免遇難的使團成員之一。他沒有使團的信物,無法證明自己的身份。於是乎,投奔到兒臣的麾下,混口飯吃。”

    李隆基心中一動,“可是那玄和尚把《金烏玉兔集》,從柳劍川的書房內偷走的?”

    “不錯,正是。”

    “那你把玄和尚叫來,與肖力當面對峙。”

    “是。”

    功夫不大,在李隆基的面前,肖力和玄和尚再次重逢。

    玄其實根本就沒看清肖力的相貌,但肖力卻一眼就能認出來,玄就是那晚盜書的和尚。

    然而,這事就這麼解決了?太子李子嶠就這麼輕鬆過關?

    哪那麼容易?

    李隆基想了下道:“雖然朕從你的話中挑不出什麼毛病來。但是,你說是玄和尚偷學《金烏玉兔集》,就是他偷學了?你說他偷學的目的就是為了救武惠妃,就是救武惠妃了?那旁人還說他的目的是,用這風水堪輿之學,助你登機坐殿呢。”

    “那父皇的意思是……”

    李隆基道:“現在惠妃雖然受到貓鬼的滋擾少了很多,但還未斷根。玄和尚不是已經學了《金烏玉兔集》了嗎?那就施展大~法力,徹底幫武惠妃把貓鬼驅除了吧?”

    反正又不是自己的親兒子,死了也不心疼。頓了頓,李隆基又惡狠狠地道:“若玄和尚能驅逐得了貓鬼,那朕就承認你剛才說的都是真的。否則的話,朕就治你個妄看妖書,圖謀不軌之罪。取你的性命!”

    “這……”

    李子嶠目光閃爍,一陣猶豫。

    那玄和尚,卻寶相莊嚴雙手合十,不慌不忙地道:“這有何難?”

    “啊?”

    李隆基本來是想要故意刁難李子嶠,萬沒想到,崔耕都很難驅逐的貓鬼,在玄和尚的眼中,竟然完全不是個事兒。

    他訝然道:“玄和尚,你果真有法子,為朕的愛妃驅逐貓鬼?”

    玄和尚依舊笑得那麼雲淡風輕,道:“阿彌陀佛,出家人不打誑語。”

    李隆基大喜過望,語氣越發緩和,道:“那大師究竟要用什麼手段,為朕的愛妃驅逐貓鬼呢?到底需要多少錢?什麼奇珍異寶?朕都可以盡力為大師籌措而來,”

    那玄和尚卻微微搖頭,道:“陛下說的這些,貧僧都不需要。其實您也知道,世間並無真的貓鬼,惠妃娘娘患的是憂思之症。小僧自從看了《金烏玉兔集》後,大受啟發。只要一副藥下去,定能藥到病除。”

    李隆基遲疑道:“果真只需一副藥?”

    “那是自然。”玄和尚胸有成竹地道:“小僧現在就可以開方子。陛下派人按方抓藥即可。”

    “好!好!如果愛妃果真痊癒,那大師你就立了大功了,朕定當不吝賞賜。”

    “哪裡,貧僧不慕富貴。只要您不因貧僧盜取《金烏玉兔集》的事兒,怪罪太子殿下,小僧就心滿意足了。”

    ……

    ……

    玄和尚還真沒吹牛,他一副藥下去,武惠妃果然不再見貓鬼。

    李隆基大喜,封其為國師。並下旨,撥內庫錢一百萬貫,為玄大師修建寺廟。

    一時間,玄大師的名號,響徹長安城。有的人認為他是了不得的得道高僧;有的人甚至認為,他是天上的羅漢下凡;但還有的人認為,那武惠妃的貓鬼就是他招來的,為的就是借助驅逐貓鬼之事,飛黃騰達……

    只有崔耕知道,人家玄和尚確實有這番本事。

    玄和尚可不簡單,據歷史記載,他從大唐回到扶桑後,正趕上扶桑聖武天皇在位,為他的母親宮子太后,廣求醫生。

    這位宮子太后,一生下聖武天皇后,就得了精神病,母子倆三十年沒有見面。

    結果,玄一劑藥下去,宮子太后的精神病居然被治好了,母子得以見面。

    聖武天皇非常高興,重賞玄和尚,允許他自由出入皇宮宣講佛法並參與政事。從此,玄和尚深受聖武天皇的寵信。

    既然玄和尚能一劑藥治好宮子太后的精神病,當然也能一劑藥治好武惠妃的精神病,沒什麼值得奇怪的。

    武惠妃的病已好,按說崔耕就可以直接回嶺南道了。但李隆基怕千秋節上,回紇使者再出什麼幺蛾子。極力挽留,要求他參加完千秋節之後再離開長安。

    時光似箭,歲月如梭,眨眼間就到了千秋節的前一天。

    當夜晚間,崔耕有些睡不著,一個人在書房內看書。忽然,窗外有個怯怯的聲音響起:“越……越王千歲,奴……奴可以和您單獨談談嗎?”

    崔耕尋聲望去,但見說話之人正是扶桑小美女風間芳子。

    他暗暗尋思道:這深更半夜,孤男寡女的,小娘子究竟想要同我說什麼呢?難道我崔耕的魅力……不減當年嗎?
regn13 發表於 2018-7-24 21:03
第1682章 萬方同樂日

    當然,崔耕也只是一陣陣心猿意馬而已。堂堂的越王,連女侍衛都染指,那也太沒品了。

    他面色一肅,道:“如今天色已晚,有什麼事兒明天再說吧。”

    “可……可是……”風間芳子著急道:“明天……明天恐怕就來不及了。”

    崔耕有些不耐煩地道:“你個小丫頭能有什麼著急的事兒?算了,回去吧,莫胡思亂想了。”

    風間芳子卻不聽話,道:“不,我不走,我要說……”

    “說什麼啊?”崔耕正色道:“風間小娘子,你現在還小,並不懂男女情事,一時衝動日後必定後悔。回去吧,今晚的事情本王就當沒發生過。你以後一定會遇到一個,值得你託付終身的郎君的。”

    “什麼啊?莫非越王以為奴看上你了。今晚是來自薦枕席的?”風間芳子苦笑不得地道。

    崔耕鬧了個大紅臉,道:“啊?難道不是?”

    間芳子道:“當然不是了。奴是有一件事關越王性命的大事,要趕緊告訴越王。”

    “事關本王性命的大事?”崔耕趕緊把門打開,道:“風間小娘子,你進來吧。”

    “是。”

    風間芳子進了屋,將那件大事一五一十的交代了一遍。

    最後,她說道:“奴家所言句句是真,如果越王千歲不信的話,可以……”

    “不。”崔耕打斷道:“風間小娘子說的話,本王都相信,我早就知道那人有問題了。呃……多謝風間小娘子直言相告,要不然,明天本王還真可能著了那人的道兒呢。”

    風間芳子眼圈泛紅,有些哽咽道:“這事兒哥哥不讓奴家說。可奴家覺得,越王千歲是個好人,不應該就這樣橫死。”

    崔耕安慰道:“風間正樹此舉也是人之常情,本王不會怪罪他的。行了,風間小娘子請回吧。今晚這事不要告訴任何人,連你哥哥都不要告訴,明日本王自有主張。”

    “越王千歲,您明日可要小心啊!”

    風間芳子福了福身子,就轉身去了。

    望著小美人遠去的背影,崔耕輕撫著下巴,道:“看來明日的千秋節之宴不好過啊,本王還要早做準備。”

    ……

    ……

    與此同時,金亭館驛內。

    回紇二王子藥羅葛骨力裴羅道:“我說老三啊,人家唐人已經得了玄之助,把武惠妃的病已經治好了。換言之,你用猞猁要挾唐人的計畫已經完全失敗。既然如此,你還賴在這不走,有什麼用呢?聽我一句話,還是快點回回紇去吧,免得給咱們回紇人丟人現眼。”

    回紇達魯瑪尼格面露不屑之色,道:“什麼?我丟回紇人的臉?難道二哥你管唐人的皇帝叫爺爺,就不丟咱們回紇人的臉了嗎?就是要回回紇也是你回!”

    “我……我叫唐人皇帝爺爺,那是願賭服輸!”藥羅葛骨力裴羅辯解道:“我留在這,那是要給大唐天子慶賀千秋節的,這是父汗交代下來的任務,有什麼丟臉的?”

    “嘿嘿,你有任務,我就沒有任務了嗎?”回紇三王子達魯瑪尼格眉毛一挑,盯著藥羅葛骨力裴羅的眼睛道:“不怕告訴二哥你,除了獻猞猁外,小弟還有一招,能逼得大唐天子答應咱們回紇人的條件!”

    “啊?你還有後招?到底是什麼招數?”

    達魯瑪尼格下意識地壓低了聲音,道:“想來二哥你也不會為了個人小利,出賣咱們回紇人的利益。既然如此,小弟也就不瞞你了。我準備給大唐天子……如此這般,這般如此,不愁那大唐天子不就範!”

    藥羅葛骨力裴羅眼前一亮道:“行啊,二弟,這個主意你都能想得出來!看來咱們的條件,唐人是答應也得答應,不答應也得答應呢。”

    ……

    ……

    太子東宮。

    冒牌李子嶠正與自己的心腹相對而坐。這個心腹當然不是吉溫,而是玄和尚。

    冒牌李子嶠輕嘆了一口氣,道:“千秋節後,崔耕就會回轉嶺南道。既然如此,咱們的機會就只在明天。我心意已決,明日奮起一搏殺了崔耕,保國家報皇恩。”

    玄和尚整頓了一下思緒,緩緩道:“原來咱們的打算,是利用貓鬼之事將崔耕誘到長安來,尋機刺殺。剛開始還進行的非常順利,不用咱們造勢,武惠妃自己就產生了幻覺。李隆基為了武惠妃,招了崔耕到長安來。後來又發生了回紇使者要挾大唐朝廷之事,咱們就準備在千秋節上,崔耕全神貫注的為武惠妃驅逐妖鬼之時動手,勝算頗大。”

    冒牌李子嶠接話道:“可是後來,大師你為了國家大計,去柳府偷《金烏玉兔集》,結果把李隆基招來了。無奈之下,大師施展通天手段,把武惠妃醫好了。這樣一來,咱們就失去了刺殺崔耕的最佳機會。”

    “正是如此,大人你……”

    “關於這點,我何嘗不知?”冒牌李子嶠面容苦澀,道:“但明日已經是咱們最後的機會了,不管機會好壞,我都要試一試,粉身碎骨在所不惜!”

    玄和尚還不死心,道:“其實要解我國之危,也不一定只有刺殺崔耕一條路。比如說,趁著崔耕大軍出巢之際,您想辦法抄他的後路,來個圍魏救趙。”

    冒牌李子嶠微微搖頭,道:“這主意也就是聽起來不錯罷了,實際上絕不可行。經過《金烏玉兔集》一事,你還不知道嗎?李隆基防我防得緊呢,又怎麼可能允許我染指兵權?”

    “那咱們再想其他的辦法……”

    “沒有更好的辦法了。”冒牌李子嶠長身而起,慨然道:“我心意已決,明日就行那博浪一擊,大師勿復多言動搖我心。”

    頓了頓,冒牌李子嶠緩和了一下語氣,道:“明日無論成敗,我都活不了了,大師您繼續留在這,恐怕也非常危險。這樣吧……您明日一早就出城,快快回國。”

    “阿彌陀佛!”

    玄和尚雙手合十,深深一躬,道:“那咱們就此分別。回國之後,貧僧定將大人的勇烈之事,報知吾皇。大人的美名,必將傳遍吾國。就是千載之後,也應當有人祭祀大人。”

    冒牌李子嶠意興闌珊地擺了擺手,道:“去吧,去吧。吾如此行事,又豈是在乎區區虛名?”

    “貧僧告退。”

    ……

    ……

    第二日,正是八月初五,李隆基的生日,‘千秋節’。

    其實千秋節並不是李隆基的生日那麼簡單,它對後世影響巨大。

    在歷史記載中,李隆基後來把千秋節改為‘天長節’。李隆基為太上皇后,唐肅宗繼位。唐肅宗又將自己的生日九月初三,命名為‘天平地長節’。

    這樣,大唐朝廷一年要慶祝兩個皇帝生日。

    兩個節日來得太近,慶祝起來過於麻煩。時間久了,大唐朝廷就乾脆取了個中,在八月十五這天,舉行隆重的慶祝活動,為兩個皇帝慶祝生日。

    後來,隨著唐玄宗和唐肅宗的相繼去世,大唐國事日衰,慶祝活動逐漸取消。但百姓們卻忘不了這個盛大的節日,慢慢地形成了‘中秋節’。

    儘管在天長節之前,民間有慶祝八月十五的風俗,但那僅僅是賞月拜月而已。

    真正舉行大型慶祝活動慶祝此節,還是在天長節之後。所以完全可以說,天長節就是中秋節的前身。

    當然了,現在的天長節還在八月初五,整個慶祝的儀式也非常隆重。

    慶祝活動的主要地點,就在皇宮興慶宮的花萼相輝樓旁邊,勤政務本樓前的廣場上。

    花萼相輝樓乃當時的‘天下第一樓’,樓分三層,高過十丈,位在江西的滕王閣、湖北的黃鶴樓、湖南的岳陽樓、山西的鸛雀樓,這四大名樓之上。

    李隆基和文武大臣,乃至各國使節,高坐花萼相輝樓上,對廣場上的慶祝活動一覽無遺。

    這慶祝活動可太盛大了。

    金吾及四軍兵士陳仗而立;太常寺負責演奏大型的音樂;教坊司負責大陳山車、旱船、走索、丸劍、雜技、角抵……等雜技百戲。

    到了下午,教坊司又引上百匹大象、犀牛、舞馬隆飾入場為戲,場面十分壯觀。

    更關鍵的是,這些表演不僅僅是給貴人們看的。

    花萼相輝樓和親政務本樓,都在興慶宮的西南腳上,與東市只有一牆之隔。

    八月初五這天,全城的百姓,都可以經東市進入興慶宮,到達勤政務本樓前的廣場上,觀看這些表演。運氣好的話,甚至會被李隆基叫到花萼樓上略微交談幾句,賜予酒食。

    正所謂“八月平時花萼樓,萬方同樂是千秋”。

    花萼樓下表演精彩之極,百姓們興高采烈,叫好之聲甚至歡呼萬歲不絕於耳。

    任誰見了,都得讚一聲,好一個太平盛世,盛嘉年華!

    莫說各國使節了,就是崔耕見了這副場面,都一陣陣心潮澎拜,覺得自己多年對李隆基的隱忍,都得到了回報。自己百般克制,不願意和大唐朝廷之間掀起戰火,還不是就是為了百姓們享受太平,安居樂業嗎?

    “越王千歲,準備了!”

    正在崔耕胡思亂想之際,宦官魚朝恩來到他身旁,低聲提醒。

    崔耕微微一愣,道:“嗯?準備?準備什麼?”

    魚朝恩道:“當然是給陛下獻境啊,這可是今天的重頭戲。”

    獻鏡?

    崔耕當然明白,既然這千秋節是為了給李隆基慶祝生日,那給皇帝送生日禮物,就是千秋節的必須環節之一。

    按照慣例,群臣們送的禮物,乃至於李隆基的回禮,都是精美的鏡子。

    有李隆基的御詩為證:“鑄得千秋鏡,光生百煉金。分將賜群臣,遇象見清心。台上冰華澈,窗中月影臨。更銜長綬帶,留意感人深。”

    但是,各國使節送的禮物,就不指定非鏡子不可了,允許他們自行選擇。

    崔耕不由得暗暗尋思:原來回紇人以一隻猞猁威脅,逼著李隆基答應他們的條件。現在回紇二王子藥羅葛骨力裴羅和三王子達魯瑪尼格都在,看他們那胸有成竹的樣子,恐怕……要出什麼幺蛾子啊!就是那位,隱忍到現在,也該動手了吧?
regn13 發表於 2018-7-24 21:03
第1683章 史鏡與人鏡

    按程序,給李隆基獻禮物的次序為:朝廷四品以上的官員從小到大排列、各國使節、朝廷親王、最後是太子。所以,崔耕其實是獻禮的倒數第二位。

    他早就準備了一面高約三丈的玻璃鏡,這麼大的鏡子雖然罕見,但也很難稱得上絕世之寶。

    崔耕獻上此鏡,既符合他越王的身份,也不會顯得太過諂媚。

    在崔耕的預想中,這場獻鏡之禮如果要出事兒的話,應該在自己獻鏡之前,回紇使者獻鏡的時候。

    然而,出乎他預料之外的是,在群臣獻禮之時,就出事兒了。

    當是時,李隆基面南背北居中而坐,武惠妃和趙麗妃在兩旁相陪,其餘人等分列兩廂。

    宦官魚朝恩高聲念道:“黃門侍郎、中書門下平章事張九齡,獻……獻……獻……”

    他吞吞吐吐,聲音越來越低。

    張九齡卻面色絲毫不變,道:“本相到底獻了什麼,魚公公儘管大膽地念出來!若陛下怪罪地話,由本相一力承擔。”

    李隆基一聽,就知道張九齡的獻禮有問題,沉聲道:“魚朝恩,你大膽地念!朕恕你無罪!”

    “是……是……”魚朝恩哆裡哆嗦地道:“張……張九齡獻《千秋金鑑錄》一本。”

    “啊?張張九齡獻的不是銅鏡,而是什麼《千秋金鑑錄》?”

    “這……這不是給陛下找不痛快麼?真是好的膽子!”

    “誰知道張相是怎麼想的?就算他想給陛下提意見,也用不著現在吧?”

    ……

    群臣們議論紛紛,外番使節們交頭接耳。

    好在大家都是有學問的人,從名字就可以看出來,這本書是給李隆基提意見的,倒也沒猜張九齡有什麼險惡的用心,只是覺得他很不識趣而已。

    李隆基心裡面不高興,面上卻不露聲色,道:“張愛卿,你給朕獻的這本《千秋金鑑錄》,裡面到底講了什麼?”

    張九齡微微一躬身,道:“啟稟陛下,這本書講的是,千載以來,歷代興衰的緣由。總地來講,君王尚簡樸,國勢就會蒸蒸日上。君王尚奢侈,國勢就會江河日下。微臣望陛下御覽此書後,能夠仔細思量,將我大唐江山打理得蒸蒸日上。”

    那言外之意,就是李隆基的這個千秋節太過奢侈浪費了,他要對李隆基進行勸諫。

    “哈哈哈!”

    李隆基先是面色微變,隨即朗聲笑道;“說得好!張愛卿說得好啊!太宗皇帝曾經說過:以銅為鏡,可以正衣冠;以古為鏡,可以知興替;以人為鏡,可以明得失。今日張愛卿送朕以《千秋金鑑錄》,就是讓朕以史古鏡。嗯,甚好,甚好,這個鏡子,朕非常喜歡,它不知勝過多少真正的鏡子哩!”

    李隆基此言說得極有水平,轉瞬間就將現場的尷尬氣氛完全化解了。

    張九齡獻書的目的,是要給李隆基提意見,而不是故意給李隆基的《千秋節》添堵。

    聞聽此言,他跪倒在地,道:“陛下虛心納諫,真乃堯舜之君也!臣張九齡不才,願隨陛下一起,開創我大唐盛世。”

    “好!”

    李隆基站起身來,手舉酒杯道:“諸君,咱們滿飲此杯。齊心協力,造福萬民,開創大唐盛世!”

    “遵旨!”

    當即,各大臣乃至外邦使節齊齊舉杯,一飲而盡,氣氛愈發熱烈。

    其實李隆基剛聽了張九齡的話,真有狠狠把這敗興的傢伙抽死的衝動。但現在是自己的生日,他著實不想壞了興致,才靈機一動想出來剛才那番說辭。

    看到現在的景況,李隆基不由得為自己的機智洋洋自得。

    可正在這時,忽然,一陣拍手響起。

    有人高聲道:“好!好一個以銅為鏡可以正衣冠;以古為鏡以知興替;以人為鏡可以明得失啊!本王子不想讓張相專美於前,也想為陛下獻上一鏡哩。”

    誰?

    人們循聲望去,但見說話的正是會回紇三王子達魯瑪尼格。

    李隆基不悅道:“怎麼?達魯瑪尼格王子也要獻鏡?你不是……不是要獻猞猁麼?”

    達魯瑪尼格老臉一紅,隨便找了個理由,道:“呃……我回去想了一下,猞猁在長安不算稀奇,獻給陛下也沒什麼意思,於是就換了個給陛下的禮物。”

    “哦?但不知三王子達魯瑪尼格給朕準備的,到底是什麼鏡子?”剛才達魯瑪尼格說,也要獻上一鏡,所以李隆基才有此問。

    達魯瑪尼格微微一笑,胸有成竹地道:“此鏡既非銅鏡,也非玻璃鏡,而是……鏡。”

    “啥?人……人鏡?”一股不祥的預感,湧上了李隆基的心頭。

    達魯瑪尼格理直氣壯地道:“陛下剛才也說了,以銅為鏡可以正衣冠;以古為鏡以知興替;以人為鏡可以明得失。外臣獻上人鏡,有何不可?”

    張九齡也覺得達魯瑪尼格沒憋著什麼好屁,斥道:“太宗所謂的人鏡,指的是我大唐名臣鄭國公魏徵,此等人物一百年都未必能出一個。你們回紇能有什麼人,可以和鄭國公相提並論?真是令人可發一笑!”

    達魯瑪尼格的面上現出頗為玩味的笑容,道:“張相莫著急嘛……此人是不是能比得上貴國的鄭國公魏徵,你說了不算,我說了也不算。得陛下和趙麗妃娘娘說了才算哩。”

    “嗯?怎麼還有趙麗妃的事兒?”張九齡的不祥預感越發強烈。

    這回達魯瑪尼格這回卻不直接回答了,而是衝著李隆基深施一禮,道:“我回紇想向大唐進獻人鏡,還請陛下准許。”

    千秋節本來就有外番使者獻壽禮的程序,李隆基就是想不准許,也沒什麼合適的理由啊!

    他只得道:“準!”

    “謝陛下!”

    功夫不大,腳步聲聲,在兩個回紇人的夾持下,一名五十來歲唐人模樣的人,被帶上了花萼樓。此人被捆了個結結實實,嘴裡還被塞了塊抹布。

    達魯瑪尼格介紹道:“啟稟大唐天子,這位就是我回紇要獻給陛下的人鏡了。他可以照出不少東西哩,無論是您想看到的,還是……不想看到的。”

    “這是……”

    人們面面相覷,絕大部分人,包括李隆基、崔耕在內,都不認識這個被五花大綁之人。

    可是,太僕卿張卻面色大變,脫口而出,道:“岑宣懷,是你?你……這麼多年了,你還沒死呢!”

    趙麗妃也睜大了眼睛,驚呼道“殺!殺了他!陛下,不能讓此人在花萼樓上胡言亂語!”
regn13 發表於 2018-7-24 21:03
第1684章 意在沛公劍

    如果說,剛才李隆基和崔耕還對眼前之人全無頭緒的話,那麼現在,見了太僕卿張和趙麗妃的表現後,他們已經對此人的身份動若關火了。

    當初趙麗妃為張的家妓,受了張之命,給李隆基侍寢。後來趙麗妃生了一個兒子,起名李子嶠。

    李隆基、趙麗妃和張都明白,在最初的時候,趙麗妃不光是陪李隆基一個人。所以,這李子嶠的親生父親到底是誰,就是一筆糊塗賬。

    現在張和趙麗妃如此緊張,那此人的身份簡直呼之慾出了在和李隆基差不多相同的時間內,和趙麗妃上過床的男人!

    這事兒若是傳揚出去,不僅僅是趙麗妃的一大醜聞,而且影響了了大唐朝廷的安穩。

    因為,李隆基明面上就這麼一個兒子。他的血脈若值得懷疑,那他的太子之位就難以保住。

    進一步說,李隆基若無子,百年之後這大唐江山又傳給誰呢?

    李隆基的面上緊張起來。

    回紇二王子達魯瑪尼格察言觀色,就知道自己這把賭對了,一下子就踢到了大唐的命門。

    他得意道:“怎麼樣,大唐天子,您可對我回紇人的賀禮滿意嗎?”

    “滿……滿意……”李隆基含糊答應。

    “那您是想讓外臣將這人鏡,就這個樣子送給您呢?還是……將他口中的抹布除了再送給您呢?”

    “當然是就這麼送給朕了。”李隆基關心則亂,迫不及待地道。

    達魯瑪尼格眼中精光一閃,道:“就這麼送給陛下,當然也不是不行……不過……”

    “怎樣?”

    “那您得答應外臣一個條件:按照之前我回紇提出來的,大唐以第三種額度與我回紇貿易。”

    李隆基咬著牙,沉聲道:“敢情是在朕等著朕呢!看來,你們回紇人一直沒放棄此事啊。”

    達魯瑪尼格微微躬身,緩和了一下語氣,道:“事關我回紇興亡,外臣又焉敢輕言放棄?還請大唐天子開恩,答應外臣這個條件。”

    “朕要是不答應呢?”

    “那對不起,外臣就要將這人鏡口中的破布拿出來,再獻與陛下了。到時候,他在各國使節,乃是天下人面前胡言亂語了什麼,可怪不得外臣。”達魯瑪尼格勝券在握,不慌不忙地威脅道。

    “這……”

    李隆基面色陰沉不定,看向崔耕道:“越王,你過來,朕有話跟你講。”

    崔耕微微點頭,道:“不必了,微臣知道,此事事關太子。”

    現在火燒眉毛,李隆基也顧不得問崔耕,為什麼知道這樁隱秘之事了。

    他問道:“既然如此,那依越王之見,朕是應該答應回紇人的要求,還是不答應呢?”

    達魯瑪尼格見李隆基問崔耕的意見可著急了。說到底,李子嶠到底是不是李隆基的兒子,關崔耕屁事啊?甚至於,恐怕崔耕還對李隆基無子樂見其成呢?李隆基若是聽了崔耕的意見,不管這個假兒子了可咋辦?

    不待崔耕說話,達魯瑪尼格就迫不及待地威脅,道:“大唐事務,一切由陛下一言而決,又何須問越王的意見?再說了,這可是太子啊!他的身份若是出了問題……”

    接下來的話,達魯瑪尼格沒說出來。畢竟他是要威脅李隆基,說出來了就相當於撕票了,那可怎麼拿錢?

    儘管如此,在場的眾人都是人精,聽到這裡,已經大概明白,達魯瑪尼格是說太子李子嶠的身份有問題,那岑宣懷就是人證。

    李子嶠就出現的太過離奇,大家早就對他的身份有些懷疑,只是沒人挑破這層窗戶紙而已。

    如今聽達魯瑪尼格這麼說,人們都瞪大了眼睛,張大了耳朵,凝神觀察各方的反應。

    正在這關鍵時刻,忽然

    “竟然懷疑本太子的身份?賊子敢爾!”

    一聲大喝從太子李子嶠的口中噴出,與此同時,他飛身往殿前武士的身旁跑去。

    緊接著,他“鏘啷”一聲,抽出了那殿前武士的佩劍。

    然後,他緊跑幾步,衝著回紇三王子達魯瑪尼格……身旁的岑宣懷就刺!

    好,好一個機靈的太子爺!

    這回大家都明白了李子嶠的真正目的了殺岑宣懷滅口,只要他死了,回紇人沒了人證,就再也無法威脅大唐!

    不僅僅是旁人明白,達魯瑪尼格也明白啊。

    他當時就急了,道;“李子嶠,你敢殺人滅口!你特麼的還不要臉?大唐天子,有人在你面前殺人,你到底管不管啊?”

    然而,李隆基就像是被嚇傻了一樣,無動於衷。

    兩個回紇勇士帶著岑宣懷左躲右閃,險象環生,似乎堅持不了多久。

    沒辦法,如此重大的場合,豈能容人帶著兵刃上來?若是有人伺機行刺怎麼辦?事實上,現場只有殿前武士有兵刃。

    只要李隆基不發話,這兩個回紇勇士就要在手無寸鐵地情況下,對付太子李子嶠。

    那怎麼打啊?

    無奈之下,達魯瑪尼格將自己的椅子舉了起來,重重地往李子嶠的身上砸去。

    同一時刻,回紇二王子藥羅葛骨力裴羅也反應了過來,扔出了自己的椅子。

    嗚!

    兩把椅子掛定了風聲,一左一右,同時向李子嶠砸來。

    “哎呀,不好!”

    李子嶠似乎驚慌失措,大叫一聲,往後面急退。連退幾步之後,一個站立不穩,跌倒在地。

    恰好就落在了崔耕的身前。

    “太子殿下請起。”

    崔耕站起身來,似乎要以手相攙。

    “多……多謝越王……”

    李子嶠側身左手拄地,右手前伸,似乎要借崔耕的力起身。

    這些動作還算正常。

    可是突然間,李子嶠右手一翻,一把漆黑的匕首,突然出現在他的手中。

    撲哧!

    李子嶠一躍而起,那匕首直插入越王崔耕的前胸,獰笑道:“崔耕受死!”

    “啊?怎麼會這樣?”所有人等盡皆目瞪口呆。

    他們都明白,崔耕沒帶多少護衛,就敢從自己的老巢到長安來。不是因為他瘋了,而是他若出了什麼意外,嶺西聯邦、嶺南道、劍南道、黑水國、契丹、室韋國、新羅同時發兵為崔耕報仇,天下就會陷入陣陣腥風血雨中,大唐也會面臨滅頂之災。

    如今太子李子嶠,暴起發難,把崔耕殺了,不管他本身的目的是什麼,天下從此多事矣!

    如同一盆涼水兜頭而下。李隆基從心裡涼到了心外,厲聲斥道:“你……你這逆子,究竟幹了什麼?你知不知道,你這一手……斷送了朕的大好江山!”
regn13 發表於 2018-7-24 21:03
第1685章 太子身份謎

    回紇三王子達魯瑪尼格這時候也傻眼了。他明白,現在回紇是黃泥巴掉進褲~襠裡,不是屎也是屎了。

    本來他自己原本的打算,是利用岑宣懷威脅李隆基,答應回紇人的條件。

    現在可好,倒像是回紇人同大唐朝廷密切配合,演了一場戲,給太子李子嶠創造殺崔耕的機會似的。大唐天子李隆基怕因崔耕之死遭到報復,回紇人同樣也怕啊。

    達魯瑪尼格著急道:“天地良心,各國使者作證,我們回紇絕無行刺越王之意!這……這事都是那大唐太子李子嶠干的,跟我們回紇人完全無關啊。”

    一個淡定的聲音響起,道:“我相信你。”

    達魯瑪尼格忙不迭地道:“多謝,多謝。您可一定得給我們回紇……誒?不對呀……”

    忽然,達魯瑪尼格反應了過來,這聲音怎麼這麼熟悉呢?

    他尋聲望去,卻見崔耕已經笑盈盈地站了起來。而太子李子嶠卻已經仰面摔倒,捂著肚子,額頭上大滴的汗水滾滾而落,嘴裡哼哼唧唧似乎在忍受著巨大的痛苦。

    達魯瑪尼格驚訝道:“這是怎麼回事?我明明看見……”

    崔耕接話道:“你明明看見那匕首插進了本王的胸口,但是……你看見本王的胸口出血了嗎?實不相瞞,本王早有準備,在衣服裡面內襯著一層軟甲,這匕首傷不了我。而且我帶了天下第一高手隱娘崔秀芳來,他絕無第二次出手的機會。你看現在,這廝不是已經被踹倒了嗎?”

    “這樣啊……原來是越王千歲早有準備,神機妙算。”達魯瑪尼格目光閃爍,道:“能不能將行刺您的那把匕首,給我看看?”

    “當然可以。”

    崔耕不疑有他,直接將那把匕首遞給了達魯瑪尼格。反正他有崔秀芳保護,也不怕達魯瑪尼格出什麼幺蛾子。

    “這把匕首還真是不錯。”達魯瑪尼格將匕首接過來,仔細端詳,嘴裡嘟囔著。

    可是忽然,他猛地往前一進步,向著岑宣懷的身上猛刺而去。

    噗!噗!噗!

    只在頃刻間,岑宣懷的胸部就被捅了七八個大口子,鮮血汩汩而出。

    撲通!

    達魯瑪尼格拔出匕首,狠狠的一踹,岑宣懷的屍身跌倒在地。

    噹啷!

    達魯瑪尼格將匕首往地上一扔,擦了擦手,笑吟吟地道:“好了,本王子該干的事都幹完了。現在的情況是:大唐太子李子嶠行刺越王崔耕,這事兒怎麼處理?你們自己商量吧。”

    很顯然,他給崔耕和李隆基出了一個大難題。

    若李子嶠不是李隆基的兒子,那把李子嶠宰了這事兒就算完了,不可能引發崔耕和李隆基之間的戰爭。

    但是現在,岑宣懷死了,死無對證。現在的李子嶠還是李隆基唯一的兒子,正兒八經的太子爺。

    從禮法上講,太子殺越王那就是以君殺臣,算不得什麼了不得的大罪吧,皇帝深斥幾句就算頂天了。

    但從實際來看,崔耕的實力比李隆基還要強大得多,被太子李子嶠行刺,他能咽的下這口氣?恐怕非要李隆基交出李子嶠不可。

    但對於李隆基來說,在天下人面前,眾目睽睽之下,把自己唯一的兒子交出去,他的老臉可往哪擱?大唐朝廷的面子還要不要了?

    所以,此事稍一不慎就會引起李隆基和崔耕之間的戰爭,回紇人可以坐收漁翁之利。

    冒牌李子嶠也看出了便宜,強忍著腹痛,站起身來,用手點指著崔耕,厲聲道:“崔耕,你這個亂臣賊子,本太子無時無刻不想將你碎屍萬段,吃你的肉,喝你的血!現在我功敗垂成,那沒啥說的。要殺要剮隨你的便。只是……某一人做事一人當,你不要怪罪到父皇以及大唐無辜百姓的身上。”

    這番話義正辭嚴,李隆基和大唐眾臣們就更不能讓崔耕把李子嶠怎麼樣了。

    宰相張嘉貞勸道:“越王千歲,太子殿下只是一時糊塗。您大人有大量,還請饒了他這一遭吧。我……我張嘉貞求您了。”

    說著話,張嘉貞撲通一聲,跪倒在崔耕的面前。

    李林甫也道:“雖然太子行止有差,但不幸中的萬幸,越王您沒受什麼傷。如此就處置了太子,不大合適吧?看在老夫的面子上,還請越王,高抬貴,饒了他這一次。”

    說著話,李林甫也跪倒了。

    “還請越王開恩啊!”

    在張九齡的帶領下,群臣紛紛跪倒在崔耕的面前。

    李隆基也面帶求懇之色,看向崔耕,道:“越王,你看這事兒……有得商量不?”

    他身為大唐天子,在這種場合下說出這種話,已經是對崔耕足夠示弱了。

    大家如此表現,似乎真給崔耕出了一個大大的難題。他若執意不肯原諒李子嶠,那也太凶狠霸道了。但他若是答應了這些人的要求,又如何嚥得下這口氣?

    各國使節都緊張地看向崔耕,且看他如何應對。

    “哈哈哈!”

    忽然,崔耕朗聲笑道:“大家這是干什麼啊?好像我崔耕多麼不講理似的?這麼說吧,本王原諒太子了,你們都起來吧。”

    “多謝越王千歲!”群臣紛紛起身。

    李隆基高興地道:“太子,還不趕快向越王謝罪?你要仔細想想,以往是多麼的大錯特錯!”

    冒牌李子嶠暗鬆了一口氣,微微躬身道:“看來以前。我的確是誤會越王了,多謝您今天……”

    “誒,慢來!慢來!”崔耕歪著腦袋道:“你以為本王原諒你了?”

    “啊?您之前不是說原諒“太子”了嗎?怎能出爾反爾呢?”李子嶠面色微變。

    崔耕意味深長地道:“本王說的是原諒太子,可不是原諒你啊。”

    “這是什麼話?”李子嶠怒喝道:“我就是太子,太子就是我。越王如此狡辯,又怎能說服天下人?”

    崔耕卻微微搖頭,道:“非也,非也。你說你是太子,起碼也得……是陛下的親生兒子吧?”

    達魯瑪尼格忍不住插話道:“李子嶠當然是陛下的親生兒子,你說他不是陛下之子,有何證據?”

    崔耕眉毛一挑,道:“哦,是嗎?達魯瑪尼格,你以為自己殺了岑宣懷,本王就沒證據了嗎?”

    一股不祥的預感湧上了達魯瑪尼格的心頭,期期艾艾地道:“越王您難道還有別……那個……證據嗎?”

    崔耕道:“當然有。李子嶠另有其人,大家眼前的太子爺,其實是個冒牌貨!”

    說著話,他往四下里看了一圈兒,道:“本王今天為什麼會內襯軟甲,就是猜到這個冒牌貨今天要不利於本王。”

    張九齡將信將疑,道:“越王千歲說,太子是冒牌的,他的真正身份又是誰?您知道嗎?”

    崔耕道:“本王當然知道,他的真正身份就是扶桑遣唐使,阿倍仲麻呂。他來大唐的目的,就是為了阻止嶺南道出兵扶桑,行刺本王。在航行圖中,阿倍仲麻呂一行遇到了風暴,也不知他從何處上岸,以及從哪裡得知了李子嶠的事。總而言之,他偽造了身份,欺騙了陛下以及大家。”

    張九齡又問道:“那越王又是如何得知此事的呢?”

    崔耕道:“張相還記得,當初聞出了玉闢邪香味的,那個扶桑小娘子嗎?她叫風間芳子,乃是扶桑使團的成員之一。在搜查太子東宮的時候,風間芳子見到了這個冒牌貨,並且在昨夜將他的真實身份告知了本王。本王這才有所準備,倖免於難。”

    啪!啪!啪!

    好個阿倍仲麻呂,即便被說穿了身份,依舊心神不亂,苦思脫身之計。

    忽然,他輕拍了幾下手道:“好個越王,真能編啊,說得本太子都有些信了。但是,真的假不了,假的真不了。光憑一個扶桑小娘子的指證,你就能說本太子是冒牌貨嗎?誰知道那風間芳子,是不是因為受了你的威逼利誘,故意誣衊本太子呢?”
regn13 發表於 2018-7-24 21:03
第1686章 真假各就位

    達魯瑪尼格這個攪屎棍看出了便宜,附和道:“對啊!一個小小的扶桑女子,就能證明太子殿下的身份了?再說了,她到底是扶桑使節團成員,還是越王你從哪個妓館裡找來的妓子,那也說不好呢。”

    張九齡不希望大唐太子再出什麼意外,正色道:“若單憑一家之言,就認定太子殿下的身份有問題,那也太難服眾了。”

    李隆基也道:“太子事關國本,任何動搖太子之位的事情都必須慎之又慎。如果越王確要懷疑太子的身份,還請拿出過硬的證明來。”

    ……

    一時間,眾人紛紛發言,都聲稱,單憑風間芳子無法證偽李子嶠的身份。看來崔耕即便是讓風間芳子和阿倍仲麻呂當面對峙,都無濟於事了。

    言畢,大家都有些緊張地看向崔耕,且看著名聞天下的越王千歲,是在大家的威逼下當場縮了呢,還是能像傳聞中那樣,能於幾乎不可能中翻盤。

    哈哈哈

    忽然,崔耕往四下里看了一圈,仰天長笑道:“怎麼?大家以為,本王證明這冒牌貨是阿倍仲麻呂的證據,是風間小娘子嗎?”

    “啊?”李隆基面色微變,道:“難道不是?”

    崔耕道:“當然不是。其實本王有兩個人證,一為趙麗妃娘娘,二為真正的李子嶠。”

    “什麼?還有真正的李子嶠?”

    “真正的李子嶠在越王的手裡!”

    “越王真是一步一算,環環相扣啊!佩服佩服!”

    ……

    不少人驚呼出聲。

    崔耕沒理他們,衝著李隆基微微一躬身,道:“還請陛下准許,真正的李子嶠上場與這冒牌貨當面對峙。”

    李隆基只要有個兒子就行了,他可不管哪個李子嶠是他的兒子。反正哪個身上都沒他的血脈。當然了,如果此人身上有趙麗妃的血脈,也算聊勝於無。

    李隆基點頭道:“準!”

    崔耕一使眼色,宋根海下樓,通知早有準備的李子嶠上樓。

    最初,無論崔耕還是真正李子嶠,都不希望真正的李子嶠暴露在天下人的面前。不過,現在扶桑人冒充李子嶠禍亂大唐,容不得他們有私心,真正的李子嶠必須出場作證。

    蹬蹬蹬

    功夫不大,隨著一陣急促的腳步聲響,有一個玉樹臨風、風神如玉,面目與趙麗妃有五六七分相似的青年男子,走上了花萼樓……

    趙麗妃是在李隆基登基之後,才被接到長安城的。所以,趙麗妃和李子嶠分別的時候,李子嶠都七八歲了,當然記得自己親生母親的相貌。

    李子嶠上得樓來,不看李隆基,一眼就看向了趙麗妃,跪倒在地,帶著哭腔道:“娘,孩兒終於見到您了,想不到咱們母子今生還有相逢之日!”

    言畢,他撲通一聲跪倒在地,連磕了三個響頭。再仰起頭來時,已經是眼圈泛紅,淚水如同斷了線的珍珠一樣“噗簌簌”地往下流。

    “我那苦命的孩兒啊!”

    雖然李子嶠相貌變化頗大,但他畢竟長得隨趙麗妃,而不是岑宣懷。趙麗妃一眼就認定,眼前之人才是自己的親生之子。

    她痛呼一聲,同樣是淚流滿面。

    在場之人都有眼睛,看看趙麗妃再看看李子嶠,都暗暗覺得,越王沒說謊,恐怕這個李子嶠才是真的。

    達魯瑪尼格一看不好,繼續搗亂道:“越王說這人是真正的李子嶠,他就是李子嶠了?事關大唐太子,豈能如此輕忽?怎麼……怎麼也得搞個滴血認親啥的吧?”

    趙麗妃抹著眼淚,道:“不用滴血驗親,我那苦命的孩兒左腳下有一顆紅痣。此事只有極為親近的人才知道,決對做不了假,讓他脫了鞋一看便知。”

    李隆基點頭,吩咐道:“你們二人都脫下鞋子,讓天下人驗看驗看,左腳下有沒有那顆紅痣吧?”

    “遵旨。”

    李子嶠應了一聲, 就將鞋襪脫了下來,將腳底板向眾人展示。果然,他的左腳下有一顆紅痣如黃豆大小,殷紅似血。

    崔耕笑盈盈地看向阿倍仲麻呂道:“所謂的太子殿下,您腳下的紅痣呢?也讓大家見識見識吧。”

    “我……我……”

    阿倍仲麻呂目光閃爍,道:“好吧,我腳下沒有什麼紅痣。但那……那是我長大後,紅痣自己消失了。單憑一顆痣就認定誰是太子,這也太兒戲了吧?”

    李子嶠眉毛一挑,不慌不忙地道:“單憑一顆痣就認定我是李子嶠,的確是太草率了一些。但是,冒牌貨,你想過沒有,能證明我身份的東西可不只這一條啊!”

    一股不祥地預感湧上了阿倍仲麻呂的心頭,道:“你的意思是……”

    “嘿嘿,咱們可以當面對質嘛。比如說,我……呃……也可以說是你,小時候住的那個院子裡,裡面有幾顆梧桐樹?”

    阿倍仲麻呂額頭上冷汗直淌,道:“三……哦,不,四棵。”

    “錯!是沒有!”李子嶠笑盈盈地道:“為防小人作亂,我那院子裡一顆樹都沒有,更何況是什麼梧桐樹呢?哈哈!”

    “你……你……你好奸詐……”

    噗!

    阿倍仲麻呂似乎受不了這個打擊,狂噴了一口血,仰面摔倒。

    事情發展至此,誰是李逵誰是李鬼已然分明。

    李隆基看向李子嶠道:“看來你才是朕的兒子了。不過……你到底是如何和越王相識的?又因何,任由那阿倍仲麻呂冒充你,而不主動揭穿他呢?”

    李子嶠當然不能實話說,那樣的話,對他和崔耕的名聲都不好。

    他胸有成竹地道:“啟稟父皇,是這麼回事兒。兒臣離開了潞州之後,在客棧內生了一場大病,連床都下不了。多虧了店家心腸好,沒有將我拋之店外。非但如此,他們還請了良醫給我診治。天可憐見,今年我終於恢復如初了。但我聽說了那冒牌貨的消息之後,他已經當上太子了。我怕遭了他的暗害,不敢主動現身,這才求到了越王的身上。”

    “原來如此。”

    李隆基點了點頭,道:“如此說來,之前那冒牌貨所為的一切,都與你無關了。同樣地,你於國家無尺寸之功,朕也不能平白無故地封你為太子。這樣吧……朕還是先封你為齊王,待為國家立下功勞,再行封賞。”

    “謝父皇!”李子嶠跪倒在地。

    “恭喜陛下於千秋節之際,真正的父子重逢!”

    本著變壞事為好事的精神,在張九齡的帶領下,群臣也紛紛跪倒在地,為李隆基賀喜。

    外國使者也不能不給這個面子,同樣跪倒在地,道:“恭喜大唐天子,賀喜大唐天子1”

    李隆基雖然心裡沒啥好高興的,但還是強顏歡笑雙手虛扶,道:“眾卿平身!”

    “謝陛下!”

    人們應了一聲,亂哄哄地起身。

    可正在這一片混亂之機,陡然間一聲大喝響起

    “殺!”

    寒光一閃,血光崩現!
regn13 發表於 2018-7-24 21:03
第1687章 養個白眼狼

    “賊子敢爾!”

    崔秀芳嬌嗤一聲,飛身往阿倍仲麻呂的身上踹去,直把這小子踹出了一丈多遠

    然而,現在已經晚了,一把短劍從李子嶠的背後插入,在胸前透出。

    李子嶠口中“呵呵”,眼神渙散,無力地倒在地上,顯然是必死無疑了。

    阿倍仲麻呂的肋骨被踢斷了數根,疼得汗出如漿,口中卻是一陣大笑,道:“李子嶠啊,李子嶠,你乖乖地躲起來,多好啊!現在後悔了吧?剛當上齊王一會兒,就魂歸天外!再大的富貴,你有命享嗎?”

    隨後,又無比怨毒地看向李隆基,道:“某此次刺殺失敗,扶桑恐怕難逃滅國之難。但是,那又如何?你李隆基無子,大唐不亡而亡,比扶桑也好不到哪去!”

    李隆基直氣的渾身顫抖,怒吼道:“殺!殺了他!給朕把這扶桑賊子剁碎了餵豬,喂狗!”

    “喏!”

    殿前武士答應一聲,拖了阿倍仲麻呂就走。

    阿倍仲麻呂囂張地聲音不斷傳來,道:“痛快啊!痛快!我扶桑有大唐陪葬,這國滅的也算壯烈啊!”

    ……

    李隆基重新變成了老絕戶,接下來的程序,當然覺得沒滋沒味兒的。不待全部程序走完,他就宣佈身體不爽,要回宮休息。李隆基這壽星老一離開,其他人也就紛紛告辭,各回各家各找各媽了。

    崔耕回到越王府時,已經是天將傍晚。

    “誒,奇怪!”

    到了家中不久,崔耕總覺得少了點什麼的,仔細一琢磨才恍然大悟,少了自己的乖女兒崔芬。往常自己一進家門,小傢伙就會主動前來,要爹爹抱抱,今日怎麼不見蹤影?

    他問道:“芬兒去哪兒了?”

    曹月嬋略帶酸味兒,道;“她被芳子帶著,去東市玩兒去了。誒,還別說,你這個女侍衛功夫不知道怎麼樣,哄孩子是真有一套。現在芬兒喜歡他,還要勝過我不少哩。”

    崔耕這才放下心來,道:“行了,你是芬兒的娘親,她再喜歡誰,也不會超過你去,吃的哪門子無名醋啊!”

    “是,妾身是芬兒的娘親,但是……還是你的妻子呢。你就一定喜歡我超過她?那芳子正值青春年少,不防著點兒……成嗎?”

    “怎麼這事兒還牽扯到我身上來了?本王是那種人嗎?”崔耕哭笑不得地道,

    “你是不是那種人妾身不知道,但前不久,越王府內可多了個真源長公主哩。”

    ……

    曹月嬋依舊對薛瑤英的事兒耿耿於懷,藉著風間芳子之事,不斷地敲打崔耕。

    崔耕一陣陣的焦頭爛額,疲於應付。

    說話間,他們倆的注意力都不在崔芬的身上了。

    可直到紅日西墜,玉兔東昇,崔芬和風間芳子都沒回來。按說這時候,東市早就關閉兒了啊!

    崔耕這才著急,趕緊派人去找,最後甚至動用了官府的力量。

    直到一更天之後,宋根海才將鳳間芳子帶到了崔耕的面前。她的身後,卻沒有崔芬的身影!

    噗通!

    風間芳子跪倒在地,一滴滴淚水如斷了線的珍珠一般滾滾落下,道:“奴家罪無可恕,越王千歲,你殺了我吧!”

    “我……本王殺你也沒什麼用啊?”崔耕直感到腦袋嗡嗡直響,猛地一跺腳,道:“芬兒到底怎麼樣了?你……你倒是快說啊!”

    “芬兒小娘子,她……她……她被我哥哥帶走了。”

    “帶到哪去了?”

    “扶桑。”

    “風間正樹把芬兒帶到扶桑,幹什麼去?”

    風間芳子道:“今日奴家帶著芬兒小娘子去東市玩耍,還沒到東市呢,就被哥哥騙到了一個小院內,把我們倆制住了。然後,他就把我綁了起來,帶著芬兒小娘子走了。”

    “好啊,風間正樹!”

    崔耕聽到這裡,簡直恨得壓根都癢癢,道:“枉本王救了你足足兩次,你就是這麼報答本王的?簡直比白眼狼還白眼狼啊!非我族類,其心必異。非我族類,其心必異啊,我……我怎麼就忘了先賢的教誨呢!”

    “不……我哥哥不是白眼狼!”

    儘管被風間正樹害到了如此地步,風間芳子還是努力替他辯解,道:“我哥哥之所以這麼做,是有苦衷的。臨走之前,他讓我給您帶一句話。”

    “什麼話?”

    “他說,越王千歲對他有兩次救命之恩,如此大恩大德,他一輩子都報不完。但是,我風間家世受扶桑國恩,此恩也不能不報。如今越王欲盡起大軍滅我扶桑國祚,他也只能在其中儘量彌縫了。”

    崔耕冷笑道:“所以,他就抓了芬兒為人質,讓本王不敢再征伐扶桑?那當初你們要留在本王身邊學習,也全是謊言了?”

    風間芳子低下頭去,弱弱地道:“救李光弼將軍,確實是奴家的主意。但是,留下越王身邊學習,卻是哥哥的主意。我……我也不知道,哥哥當初是怎麼想的。不過哥哥向我保證過,雖然他擄走了芬兒小娘子,但是,絕不會傷害她,甚至會拼了命的保護他!”

    “風間正樹在扶桑就是個小人物,這個保證有個屁用!”崔耕恨恨地道。

    這話有理。

    雖然崔耕不知道風間家族在扶桑的地位,但他難道還不知道阿倍仲麻呂在扶桑的地位嗎?

    阿倍仲麻呂在歷史記載中大大有名,他甚至有個漢名叫晁衡。

    李白錯聽晁衡遇難的傳聞後,曾經寫過一首詩哀悼:“日本晁卿辭帝都,征帆一片繞蓬壺。明月不歸沉碧海,白雲愁色滿蒼梧。”

    王維也曾經為他寫過一首詩:“積水不可極,安知滄海東。九州何處遠,萬里若乘空。向國唯看日,歸帆但信風。鰲身映天黑,魚眼射波紅。鄉樹扶桑外,主人孤島中。別離方異域,音信若為通。”

    但即便這晁衡,或者說阿倍仲麻呂,在扶桑也不過是個中小貴族。那作為他手下的風間兄妹,又能有什麼顯赫的出身?

    他能做得了眾扶桑貴人的主嗎?

    當然,有風間正樹這個保證,總比沒這個保證好,崔耕稍稍放下心來。

    他想了一下,命人將風間芳子帶下去,嚴加看管,生活上莫要虧待。

    第二天一早,崔耕趕緊召集眾心腹商議對策。

    李光弼有些不以為然,道:“我就不信了,咱們真的大舉征伐扶桑。那扶桑貴人們就敢把芳兒小娘子怎麼樣了?借他們倆膽兒!咱們只管按原計畫行事就行了,恐怕那扶桑貴人們還得精心保護芬兒小娘子的安全哩。”

    楊玄琰白了他一眼,道:“得了吧,站著說話不要疼。敢情那不是你女兒,你豁的出去。萬一就是有扶桑貴人不怕死,非要芬兒妹妹給扶桑陪葬呢?”

    張巡也道:“何必還萬一啊?那阿倍仲麻呂不就在眼前嗎?扶桑也算當世大國之一,當次國難之際,能少的了仁人志士?”

    李光弼不服氣地道:“那你們說怎麼辦?難不成咱們就如了風間正樹的意,不再攻打扶桑了?一年不打,兩年不打……十年不打,二十年不打……誰知道芬兒小娘子是否還安好呢?就算安好,她這一輩子不就耽誤了嗎?”

    ……

    眾人吵吵嚷嚷,爭論不休,但一直沒商量出一條可行之計來。

    其實大家都知道,最好的辦法是,派人去扶桑想辦法把崔芬救出來。但是,扶桑人對大唐研究甚多,唐人卻對扶桑所知甚少,大家就是想冒充扶桑人都冒充不像,就更莫提什麼趁機救出崔芬了。

    再者,人家扶桑人視崔芬為護身符,能不加強防備?大家連有心算無心的機會都沒有,其難度可比鳳間正樹,擄走崔芬可大多啦。

    最後還是崔秀芳輕咳一聲,道:“大家莫吵了,還是我走一趟扶桑,想辦法把芬兒救出來吧。”

    崔耕嚥了口吐沫,道:“不是,這救芬兒的事兒,跟個人的勇武關係不大,你……你能成嗎?”

    “怎麼不成?”崔秀芳道:“二郎,你也真是關心則亂。難道……你就忘了,妾身這次為什麼來長安嗎?”
regn13 發表於 2018-7-24 21:03
第1688章 鑑真和尚來

    崔秀芳當初是留在泉州城的,直到昨天早上,才孤身一人來到了長安。

    來得正好,恰巧崔耕得知了冒牌李子嶠的真正身份,要對他的行刺有所防備。於是乎,崔耕就把崔秀芳帶到身旁護衛。

    既然如此,崔秀芳原本來長安的目的,當然就不是為了保護崔耕了。

    事實上,她是來向崔耕辭行的。

    崔秀芳的武功當然不是憑空而來,她有個師傅是個尼姑,法號慧賢。

    自從崔秀芳為未婚夫報仇,追殺邱奉雲以來,浪跡江湖,居無定所,漸漸地和慧賢師太失去了聯繫。

    直到最近她才知道,慧賢師太已經於十年前遠渡扶桑。

    如今嶺南道為了攻打扶桑,打造戰船,已經準備了兩年之久。這事兒扶桑豈能不知?

    可以想見,在扶桑唐人的日子肯定非常不好過。

    崔秀芳的武功天下第一,那是她天賦異稟。慧賢師太的武功相對她而言,就很差一些了。

    崔秀芳心憂師傅的安危,準備遠渡扶桑,護送恩師回轉大唐。

    崔耕其實之前已經聽崔秀芳說過這事了,但是他心憂崔秀芳的安危,一直沒同意。

    現在見她舊事重提,崔耕皺眉道:“你縱是武功天下第一,在大軍面前又有什麼用?難道你忘了連雲堡上,你身受重傷,柴雲瑞老爺子回歸天外的事兒了嗎?再者,你身份特殊,扶桑人知道你的身份之後,那還不得傾力捉拿你啊,還不夠給人家慧賢師太添亂呢。”

    崔秀芳俏臉一沉,道:“二郎,我是來通知你這件事的,可不是來求你允准的。不論你答不答應,我都會去扶桑接師傅,順便再把芬兒救回來。”

    頓了頓,又緩和了下語氣道:“師傅在扶桑已經有十年了,想必也不是沒有根基的。我在她的幫助下,把芬兒救出來,應該沒什麼難度。”

    曹月嬋心憂愛女,忙不迭道:“那就多謝秀芳妹子了。”

    “你莫亂吵吵!”崔耕打斷道:“哪有那麼容易啊?一個尼姑就能影響國家大事?就算你不瞭解扶桑的國情,但套在咱們大唐的身上,用腳後跟一想,這事兒也不靠譜啊。”

    曹月嬋淚眼婆娑,道:“秀芳妹子要去救芬兒,你說不可行。讓你自己想辦法,你又沒有。那你說,現在咱們該怎麼辦?我看你根本就沒把這事兒放在心上。我可憐的女兒啊……”

    崔秀芳也趁機拱火,道:“就是,就是,二郎只看重兒子,不看重女兒。我這當姨娘的,都看不過眼了。”

    “這都什麼亂七八糟的?”

    崔耕被曹月嬋和崔秀芳這麼一逼,真是一個頭兩個大。

    他暗暗尋思:月嬋因為芬兒的事,已經喪失了理智。無論如何,她只要救回了芬兒就好。

    秀芳一心要救恩師慧賢師太,就更難辦了。

    莫看她平時溫柔似水,但其實是個認死臉兒的人。當初她追殺邱奉雲,一連數年都從不懈怠。

    這可麻煩大了,這二位姑奶奶,一個比一個有主意,我是一個都勸不住啊。

    但秀芳此去扶桑千難萬險,我又怎能放心讓她去呢?

    蹬蹬蹬

    正在崔耕為難之際,忽然傳來一陣急促的腳步聲響。

    緊跟著,楊玄琰走了進來,他微微一躬身,道:“啟稟父王,有一個和尚要見您。”

    “和尚?什麼和尚?”崔耕微微一愣。

    楊玄琰道:“他說他法名鑑真,是您的老相識了。”

    “啊?鑑真和尚?快請快請!”崔耕忙不迭地道。

    崔耕和鑑真的關係是真不淺。

    當初他為江都縣令時,鑑真的母親,被孟神爽的手下給殺了。鑑真的父親淳于良,為了報仇,投奔了崔耕。

    與此同時,淳于良為了鑑真的安全,將鑑真送入了寺廟之中。

    沒想到鑑真慧根深重,在崔耕產出了孟神爽之後,竟然不願意還俗了。

    時至今日,鑑真已經成為佛門的一名高僧大德。

    崔耕之所以著急見鑑真,一來是多年不見,確實有些想他的;二來,也是最主要的,藉機把崔秀芳東渡扶桑的事兒先放一放。

    功夫不大,鑑真在楊玄琰的引領下,進了會春殿。

    雙方見禮,分賓主落座。

    鑑真和尚儘管覺得現場氣氛有異,還是開門見山地道:“阿彌陀佛!貧僧這次來見越王,實在是有事相求啊。”

    崔耕道:“什麼事?”

    “貧僧欲東渡扶桑,傳我佛法,還請越王行個方便,派一艘船給貧僧吧。”

    “不是……”崔耕疑惑道:“”這點小事兒還用得著求本王?你想東渡扶桑,直接出錢不就行了?千萬莫告訴我,你那麼多信徒,還缺東渡扶桑的路費?

    鑑真和尚苦笑道:“貧僧確實不缺錢,但是我缺官府的支持。地方官都說,貧僧乃佛門的高僧,去扶桑傳法太過可惜,還是留在大唐為好。”

    “果真如此?”

    “當然是真的了。說實話,貧僧已經三次偷渡扶桑了,都因為找的船不好,功虧一簣。我這次是實在沒辦法了,才求到您的身上。還請越王千歲,看在咱們以往的交情上,不吝幫忙啊!”

    原來如此。

    崔耕聞聽此言,才解開了一個心中困擾已久的謎團。

    在歷史記載中,鑑真和尚六次東渡扶桑,甚至最後瞎了眼睛,才達到了目的 。但問題是,以現在的技術狀況來看,扶桑和大唐的直接交通沒那麼難。

    要不然,出行六次五次失敗,嶺南道和扶桑還進行個屁的貿易啊?換言之,百分之八十以上的死亡率,誰肯出海啊?

    事實上,扶桑派往大唐的遣唐使,總失事率大概是兩成。也就是每五波遣唐使,就會有一波因為各種意外,無法到達大唐。

    大唐的科技水準,遠高於扶桑。

    每次從嶺南道出發,前往扶桑的船隻,大概會有半成,因為各種意外,無法到達目的地。

    而鑑真和尚之所以那麼悲催。

    是因為他的出海,無法得到官府的允准,只能通過野路子找船,偷偷出海,安全自然也就無法保證了。

    想來也真有意思,玄奘大師去天竺取經要偷渡邊關,鑑真和尚去扶桑傳法,同樣也是偷渡。被後世人們高度讚揚的兩次弘法行為,都起始於偷渡。

    “越王,越王千歲,您想什麼呢?”

    正在崔耕胡思亂想之際,鑑真和尚的聲音,把他扯回了現實中。

    崔耕道:“哦,沒什麼,沒什麼!本王是想如今我正要跟扶桑開戰,你身為唐人去扶桑傳法,會不會遇到什麼危險啊?”

    鑑真和尚微微搖頭篤定道:“不會,不會。貧僧對扶桑人大有用處,他們歡迎我還開不急呢,又怎麼可能主動加害?”

    “為什麼?你再是高僧大德,說破天,也就是一個和尚而已。對扶桑人又有什麼大用?”崔耕非常奇怪。

    鑑真和尚解釋道:“越王這就有所不知了。扶桑甚為崇尚佛法,對僧人和寺廟概不徵稅。如此一來,就有很多奸猾之徒冒充和尚,逃避扶桑朝廷的稅收,扶桑朝廷的收入大受影響。”

    崔耕會意道:“所以,扶桑朝廷就得想辦法,分辨出哪些人是真和尚,那些人是假和尚。”

    鑑真和尚輕捻著自己胸前的念珠,有些得意道:“正是如此。但問題是,扶桑佛門各宗互相牽扯,由誰來主持此事呢?他們爭論不休,一直難以決斷。趕巧了,貧僧乃是如今大唐的戒律宗第一人,扶桑人就想把我請過去主持此事。”

    崔耕眼前一亮,道:“這麼說……你到了扶桑之後,說誰是扶桑真和尚,誰就是真和尚。你說誰是假和尚,誰就是假和尚。那鑑真你的地位可真不簡單啊!”

    “也可以這麼說。”

    “既然如此,本王可以答應你遠渡扶桑。不過,我還有個不情之請,就是不知大師你,能否答應呢?”崔耕意味深長地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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