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架空歷史] 奮鬥在盛唐 作者:牛凳 (已完成)

 
regn13 2018-7-24 20:35:26 發表於 歷史軍事 [顯示全部樓層] 回覆獎勵 閱讀模式 1872 376826
regn13 發表於 2018-7-24 21:02
第1639章 名相之隕落

    可是,預料的長劍,久久未曾刺過來。

    崔耕睜開眼睛,道:“怎麼回事兒?李重茂,你殺殺,別嚇人好不好?”

    “放心,我不是想嚇人。”李重茂如同貓戲老鼠一般看著崔耕,道:“我忽然覺得吧,這殺人要講次序的。你雖然可惡,可有一個人,你更可惡呢。”

    “誰?”

    “李隆基!”

    剛才李隆基一直偷偷往旁邊躲,免得被殃及池魚。這回他成了主角,可躲不過去了,於是站出來,道:“當時若朕不發動唐隆政變,是韋后為女皇。所以,嚴格來說,我是從韋后手搶來的皇位,而不是你。”

    李重茂點了點頭,道:“關於這點兒,我當然明白。不過麼……”

    “怎樣?”

    “你是皇帝啊!你是大唐天子啊!每每想到該屬於我的皇位,被你佔據,我的心如同被一萬隻螞蟻在咬,一萬把鋼刀在扎一般!李隆基,事到如今,你還心存僥倖嗎?受死吧!”

    唰!

    寒光閃爍,一柄寶劍衝著李隆基直刺而去。

    當時,除了李重茂帶來的人外,所有人都吃了含有毒藥的酒水,手軟腳軟。

    李隆基眨眼間要被李重茂斬殺當場!

    可正在這時

    “哎喲!”

    一個人擋在了李隆基的身前,嘴裡慌慌張張地喊道:“誰推得我……啊!”

    寶劍從他的後心刺入,當場氣絕身亡!

    人們這才看清楚,死的正是大內總管牛仙童。如果沒有臨死前的那句話,大家得讚一句好一個忠烈無雙的賢宦了。

    現在,經過牛仙童臨死前的那句話,知道他是被人推的,自然大家的眼光不會去關注已死的牛仙童,而是齊齊往牛仙童之前所站的位置看去。

    那人見躲不了了,手持一把寶劍,在李隆基跟前立定,道:“李重茂,你欲殺陛下,必須先踏過老夫的屍體!”

    其人身材高大,滿頭銀發飄舞,橫眉立目,正氣凜然,正是聞名天下的賢相,姚崇!

    李重茂有些驚訝,道:“怎麼?你沒毒?”

    “哼,老夫年紀大了身體不好,今日並未飲酒,自然也沒有毒。”

    “呃……姚相。”

    李重茂一嘬牙花子,還真是非常為難。道理很簡單,他發動政變的主要目的是做皇帝,次要才是報仇。

    要想把皇位坐穩了,籠絡朝重臣是一定要做的。

    姚崇乃天下聞名的賢相,他若支持自己,自己為帝會少很多波折,水到渠成。相反的,若是姚崇不支持自己,甚至被自己殺了。那是一個相反的風向標,引導著人們反對自己。

    李重茂勸說道:“姚相,您這又是何必呢?我聽說,神龍政變後,則天大聖皇后移宮之時,您在道路一旁大哭一場,實乃天下忠臣之楷模。當時您雖然被貶官出外,但天下誰不稱頌呢?”

    這是乃姚崇平生最得意之事,他聞聽此言,手捻銀髯道:“多謝殿下誇張。其實老夫的所做作為,只是人臣所當為而已。”

    “好!好一個人臣所當為!”李重茂繼續循循善誘,道:“您曾經為宗皇帝之臣,宗皇帝有遺詔,立我為帝。既如此,那李隆基乃是篡位,您因何要保他而不保我呢?”

    姚崇道:“殿下此言差矣。則天大聖皇后移宮之時,姚某人可曾發動兵變造宗皇帝的反?”

    “當然沒有。”

    “姚某人可曾辭官不做?”

    “呃……也沒有。”

    “那不結了?神龍革命,順天應人,姚某人如何敢螳臂當車?我之痛哭,只是全君臣之義而已。同樣地,唐隆政變,當今天子以數百家丁都能成功,靠的是什麼?無它,還是順天應人四個字。姚某人當然以他為君,而非你李重茂。”

    頓了頓,又嘆了口氣,道:“殿下,你這一系之所以丟了江山,乃是宗皇帝和韋后胡作非為之過,與陛下無關。當初你之身死,老夫也深感同情。你看這樣行不行,陛下封你為少帝,賜你一州為國,世襲罔替,一應禮儀俱與天子相同。”

    李隆基拍手回應道:“姚相說得好,朕同意!”

    “你同意,我不同意啊!”李重茂氣急敗壞地道:“我這煮熟了的鴨子,還能讓他飛了?姚相,你最好再考慮一下,若你同意效忠朕,我封你為王,世襲罔替。若你繼續執迷不悟,哼,我不介意殺你震懾宵小!”

    “考慮?嗯,是得仔細考慮。”

    姚崇閉目沉思半晌,終於道:“老夫已經考慮清楚了。”

    “嗯?結果是什麼?”

    “多謝殿下如此看得起姚某人,其實……我不是什麼好人啊!”姚崇喟然一嘆,道:“我有兩個兒子,一個叫姚彝,一個叫姚異,貪污受賄,受人請託。我一直都知道,卻從未約束過他們,甚至有些官員彈劾他們,我還要出手加以保護,真是對不住天子,下對不住百姓。”

    頓了頓,姚崇又沖著張說微微一躬身,道:“張相之才,絕不在姚某人之下。咱們二人多有爭執,有的是你對,有的是我對。有的是我覺得你不對要反對,還有的卻是……我覺得你是對的依舊要反對,實在是愧為宰相。對不住了啊,張相!”

    張說眼圈兒有些泛紅,道:“哪裡,張某人也有頗多不周之處,還請姚相見諒。若能度過這一關,你我二人定當同舟共濟!”

    “嘿嘿,恐怕沒機會了。”姚崇繼續道:“姚某人對待陛下,其實也不怎麼樣。您初登基的時候,為了穩定帝位,造了很多祥瑞出來,以至於許多小人得了官職,魚肉百姓。我姚崇身為宰相,不但不糾正您的過失,還在一旁推波助瀾,俞佞幸小人無異。陛下啊,微臣實在是……罪該萬死!”

    李隆基哽咽,道:“不,是朕拖累了姚先生。”

    李重茂越聽越覺得不對,道:“誒,姚相,我讓你說,要不要效忠我,你扯那些有的沒的幹什麼?是不是男人,痛快的,給朕一句準話吧。”

    姚崇微微一樂,慢條斯理地道:“殿下別急啊,馬到您這了。老朽的第四個錯處,是非常貪心。你說,我都幹了這麼多不合適的事兒了,還想留個身後美名。沒辦法,也只能從您那拿了。”

    李重茂眼前一亮,道:“嗯?你是想讓朕在你百年之後,給你個美謚?沒問題。”

    “哪啊!”姚崇一陣冷笑,道:“我的意思是,讓姚某人護駕而死,贏得一個忠烈美名!”

    “你……姚老頭,敢情你是在耍我!”李重茂勃然大怒,道:“這叫好良言,難勸該死的鬼啊!兄弟們,,剁了他!”

    “是!”

    姚崇雖然是官,但本身卻頗有武藝,李重茂不敢與之相拚,叫了手下的甲士們前。

    老姚崇寡不敵眾,功夫不大,被砍成了一堆肉泥。

    可憐,可嘆,一代名相,隕落於此!

    李重茂嘿嘿一陣冷笑道:“李隆基啊,李隆基,現在可沒人保護你了。你給我認命吧!”

    唰!

    寒光一閃,血光崩現!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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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gn13 發表於 2018-7-24 21:02
第1640章 劫後之餘波

    噗通!

    李重茂的屍身倒伏於地。

    沒錯,死的並非是李隆基,而是李重茂,而殺他的人,則是薛宗本!

    “你……”

    權楚璧的肺都要氣炸了,道:“薛老頭兒,你瘋啦!你知不知道,自己到底在幹什麼?”

    “嘿嘿,我當然知道。”薛宗本理直氣壯地道:“我知道,他若不死,瑤英得死。他李重茂沒把瑤英當女兒,我卻把她當女兒,不能眼睜睜地看著她,如此身死。”

    “你……但是,李隆基不死,咱們得死啊,混蛋!”

    崔耕見機得快,趕緊道:“李重茂乃宗皇帝之子,退位的大唐皇帝。諸位效忠他,不算反叛,自然也罪不至死。當然了,殺害姚相之人,必須給他老人家抵償兌命。”

    李隆基右手高舉,道:“蒼天在,后土在下,弟子李隆基在此立誓,今日之事,只追究今日殺死姚相之人。至於其他人等,盡皆送往嶺南道,交與越王處置。如違此誓,天誅地滅,永世不得超生!”

    崔耕和李隆基都是人傑,這麼一發誓,叛軍內部已起爭執。

    “我願歸順,聽候越王處置。”李隆基話音剛落,薛宗本連忙跪下來響應道。

    “你這個叛徒,我之前怎麼沒看出來呢?真恨沒有早日把你碎屍萬段。”權楚璧指著薛宗本,咬牙切齒。

    薛宗本沒有再理他,對眾人高聲道:“各位弟兄,現在李重茂已死,群龍無首,我們再反抗下去,不僅毫無意義,而且死後可能被萬人所唾棄,這麼幹,值得嗎?”

    馬有人答言:“薛老哥說得甚是,現在教主已死,我們的大業再也沒辦法繼續,剛剛崔耕和李隆基也都說了,只要我們現在投降,們可以保住性命。”

    也有人反駁:“薛宗本早起了背叛之心,不要聽他胡說。到了現在這個地步,即使我們能僥倖不死,也肯定不會好受到哪裡去,還不如同他們拼了。”

    “殺一個夠本,殺倆賺一個,十八年之後,又是一挑好漢啊!”。

    “我看誰敢動手?楊楚劍你自己找死,別帶我啊!我還想活呢?”

    “你還想活?那不要怪我不顧念兄弟之情!受死吧!”

    “呸!誰跟你是兄弟啊?納命來!”

    ……

    這些叛軍意見不一,吵著吵著,竟然自相殘殺起來。

    權楚璧見狀,真是六神無主,道:“別打了,別打了,事到如今,咱們可要一致對外,才有那一線生機。

    但是,這些叛軍都打成一鍋粥了,誰還在乎他的話啊?

    權楚璧呀呲欲裂,怒視崔耕道:“都是你!都是你崔耕亂我軍心,我要殺了你啊!”

    “殺我?殺了我你難道還有什麼好處不成?”崔耕笑吟吟地道:“事到如今,你乖乖認命,速速投降吧。遲則……晚矣!”

    他話音剛落,外面有一陣喊打喊殺之聲傳來。

    “衝啊!殺啊!速速救駕啊!”

    “賊子們不束手擒,更待何時?你們已經被十萬大軍包圍啦!”

    “誰敢傷了陛下半根汗毛,抄家滅族啊!”

    “功高莫過救駕,大家建功立業多年機會來啦!”

    “降者免死!降者免死啊!”

    ……

    吆喝聲聲,很顯然,朝廷的大軍已經殺到了。

    這下子叛軍的心理頓時崩潰,有的大叫著“絕不投降,咱們殺一個夠本,殺倆賺一個”,向著平叛的軍隊衝了過去。

    有的肝膽俱裂,跪地請降。

    還有的人非常狗腿的攔在李隆基的身前,要搏一個反正之功。

    功夫不大,一員銀盔銀甲的校尉,在甲士的簇擁下進了越王府,來到現場。

    他緊走幾步,來到李隆基道的面前,跪倒在地,道:“莫將李光弼救駕來遲,請陛下治罪!”

    李隆基趕緊以手相攙,道:“哪裡,李將軍及時趕到,救駕有功,何罪之有?”

    事實,他還真不認識李光弼。

    略微頓了頓,李隆基道:“敢問李將軍,如今官居何職啊?”

    “呃……末將是正六品的昭武校尉。”

    “嗯?昭武校尉?”李隆基想到過,此人的官職可能非常低,但是他萬沒想到,這救駕之人的官階會低到這種程度。

    他面色微微一沉,道:“你的官在哪裡,為何不速來救駕?”

    李光弼道;“陛下息怒。末將得到報信之後,一邊趕緊派人報知官,一邊趕緊帶人來救駕。微臣那官,想必正在加速趕來。”

    李隆基馬從他這話,聽出來了兩個重點,道:“如此說來,只有幾百兵馬前來護駕?你們剛才是在虛張聲勢。”

    “陛下燭照萬里,正是。如今只有末將手下三百零七人前來護駕,剛開始我們不敢硬闖,只是在外面恐嚇賊子而已。沒想到,那賊子做賊心虛,自己崩潰了。”

    “很好!有勇有謀,李愛卿真是一名將種子啊!朕今日失了姚相,卻得了愛卿,嗯,也算扯平了。”

    這個評價可太高了,簡直說李光弼能和姚崇相提並論了。

    李光弼死心眼,不代表對功名不熱切,聞聽此言大喜過望,再次跪倒在地,道:“陛下謬讚了,微臣愧不敢當。願為陛下效死!”

    李隆基剛才那麼說,當然不是看出來李光弼有非常之才。而是,一來,劫後餘生,他非常高興。二來,李光弼相當於他的救命恩人,理應誇獎誇獎。三來,出了這麼大亂子,連姚崇都死了,他得想辦法鼓舞鼓舞士氣,變壞事為好事。

    李隆基想了下,又微笑,道:“光誇讚可不成,還得賞,重賞。呃……你原來的官階是正六品的昭武校尉,朕加封你為左羽林將軍,正三品!”

    “陛……陛下……”

    李光弼眼圈兒一紅,眼淚好懸沒掉下來,聲音都哽嚥了。無它,李隆基這封賞太到位了,也太敞亮了。

    六品昭武校尉有什麼用啊,連封妻蔭子都辦不到。但是,三品的羽林將軍,那是朝的一方勢力的大佬,封妻蔭子光耀門楣是一句話的事兒。

    他說道:“微臣……微臣實在有些不敢當啊!”

    “哪裡,李將軍當得的,功高莫過救駕麼。對了,朕再此你一億錢,錦緞萬匹,賜爵……李將軍是哪裡人士?”

    “末將的老家是營州柳城。”

    “那朕加封李將軍為柳城侯,食邑三百戶。”

    一億錢是十萬貫,對絕大部分人來說,都是一筆巨資了。再加錦緞和封爵,一下子砸的李光弼暈頭轉向,如墜夢。

    他連連磕頭道:“謝陛下,吾皇萬歲萬歲萬萬歲啊!”

    李隆基似乎很滿意他的表現,不斷頷首,將其再次攙起。

    李隆基又道:“對了,今日是誰給你報的信啊?其人的功勞不在你之下啊了,也理應重賞。”

    “是俺!哎呦,陛下啊,你可想到俺啦。”

    一名身材魁梧、滿臉混不吝的大漢,大步流星,往李隆基面前走來。

    “不得無禮,在這跪!”見凌十三還要往李隆基身邊湊合,李光弼趕緊把他給攔住了。

    那大漢這才跪倒,道:“參見吾皇萬歲萬歲,萬萬歲!”

    李隆基依舊親自相攙,道:“愛卿平身。呃……你究竟姓啥名誰?做何職司啊?”

    “俺姓凌,在族內排行十三,乾脆起名十三啦。至於職司麼……臥底!”

    “啊?臥底?”

    “可不是嗎?俺乾爹讓俺在王焊手底下做臥底。要不然,俺怎麼有機會去給李光弼送信呢?”

    “嗯?”一股不祥的感覺,湧了李隆基的心頭,道:“你乾爹究竟是誰?”

    “越王崔耕啊!”

    “原來是越王……”

    李隆基重複了一句,心波浪翻湧。

    這件事的真相是:凌十三發現了叛軍的計畫後,趕緊去找救兵。但他又不認識什麼高~官顯貴,去哪搬兵啊?

    最終凌十三靈機一動,想到崔耕向他提起的李光弼了。這麼打聽著,找到了李光弼,才發生了今日之事。

    但是,話說回來,在李隆基的想法裡,卻完全不是這麼回事兒。

    他暗暗尋思,這不對啊!

    凌十三是崔耕的乾兒子,他不向其他人搬救兵,只去李光弼那搬救兵。這豈不是說明,他們倆關係匪淺?甚至……李光弼可能是崔耕安排下的暗子?

    既然如此,我剛才大肆封賞李光弼,豈不是著了那崔耕崔二郎的道兒了?這個崔耕崔二郎,真是無孔不入啊!

    想到這裡,李隆基再看李光弼,頓時覺得他的面目無可憎起來。

    李光弼莫名覺得一股寒意從心頭湧起,仔細體味,卻是難以發現那危險來自何處。

    當然了,天子金口玉言,不可朝令夕改,李隆基再看李光弼不順眼,也不可能收回成名。

    李隆基打點精神,看向凌十三道;“朕已經封賞了李光弼。你想要什麼職司,儘管提出來,看在你的救駕之功,朕一定認真考慮。”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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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gn13 發表於 2018-7-24 21:02
第1641章 元載忽來拜

    李隆基這話看似大方,其實是在耍著小花招。 瞅清楚了,他說的是“看在你的救駕之功,朕一定認真考慮”,而不是朕一定答應。

    事實,他已經下定了決心,無論凌十三要求什麼職司,自己都要找個理由否決了,讓他去幹別的去。最不濟,也得對大打折扣。

    說穿了,整個原則是,高~官厚祿可以給,但是權力敬謝不敏了。

    然而,凌十三卻道:“俗話說得好,無功不受祿。俺是替俺乾爹辦事的,什麼財物、官職啊,俺不跟你要,去跟俺乾爹要。當然了,俺也救了你一命,你要報答也是應該的。所以,你給樣俺乾爹給不了的東西吧。”

    “你到底想要什麼?”

    “俺聽寺廟裡說“俗講”的和尚講過:天子金口玉言,一言能把人抬到九天之,一語把人貶到九地之下。現在俺求您一句話,您再把這話刻在金牌,讓俺顯擺顯擺。這句話是:天下第一。”

    撲哧!

    李隆基直接笑出聲來,道:“朕當你想要什麼呢……敢情你是想要個“天下第一”的名號啊?”

    “那是自然。這人活得可不是個面子嗎?俺帶著這塊牌子,往東市一站,讓街那些遊俠兒一看,那多有面子。”

    東市的遊俠兒?

    你都在這個層次混了,朕還跟你計較個啥啊?

    李隆基強忍笑意道:“好說,朕答應你了。但是,你這個天下第一,總得有個名目吧?如武藝天下第一,學天下第一,雜耍天下第一……是吃大餅天下第一也成啊,總得有個具體的。要不然,那不成笑話了嗎?你總不能樣樣天下第一吧?”

    “說得也是哈!”凌十三撓了撓腦袋,道:“我究竟啥是天下第一呢?沒有啊!這可咋辦涅?”

    有人打趣兒道:“這個好辦,你直接說自己厚臉皮天下第一,不成了?反正這玩意兒沒法子。”

    “拉倒吧,厚臉皮天下第一,有什麼好光彩的。俺才不要這個第一呢。誒……沒法子,這個主意好……有了!”凌十三輕咳一聲,正色道:“您封俺:天下第一狠人成了!”

    只要不要權力,李隆基很好說話,道:“好,那朕加封凌十三愛卿:天下第一狠人!”

    哈哈哈

    這個稱號如同兒戲一般,人群一陣哄堂大笑。

    眾人笑,凌十三也跟著傻笑,想著以後帶著這腰牌到東市一站,那幫傢伙不都羨慕自己嗎?

    不過,還有些人沒有取笑凌十三,而是目光掃向了李光弼,而且看李光弼的目光意味深長起來:瞧瞧,都是立下救駕之功的人,差別怎麼那麼大呢?一個人對高~官厚祿坦然受之,一個卻只要個近乎兒戲的虛名。看來人家凌十三才是淡泊君子,這李光弼卻是貪圖名利的佞幸小人啊。

    不怕不識貨,怕貨貨。有了凌十三的強烈對,李光弼在人們心目的形象,開始崩塌起來。

    ……

    ……

    那毒藥的毒性不強,很快有人找來大夫,給大家解了毒。

    “實在對不住,又讓越王的婚禮出現了波瀾了。”解毒後,李隆基語帶歉意的對著崔耕說道。

    “哪裡,此事與陛下何干?另外,還請陛下法外施恩,不追究瑤英之罪。”崔耕道。

    “那是自然,朕怎麼會追究真源長公主之罪?”

    那言外之意是:薛瑤英仍為真源長公主,李重茂的事兒不提了。

    崔耕微微躬身,道:“多謝陛下!”

    此事此告一段落,眾人各回各家各找各媽。崔耕新婚燕爾,一夜纏~綿,自不待言。

    接下來的幾天貌似風平浪靜,但其實暗地裡已經風起雲湧。

    雖然因為這次政變牽扯到了李重茂,李隆基下令冷處理。但這次變故死了宰相姚崇和大內總管牛仙童,影響豈是那麼好消除的?

    一個是外朝第一人,一個是內廷第一人。盯他們的位子的人可多了,能不鬥個不可開交嗎?

    只是這兩件事兒絕對輪不著崔耕插嘴,他倒是樂得清靜。

    這一日,宋根海有些慌張地走進了書房,吞吞吐吐地道:“那個……越王千歲,有個人要見您。”

    “誰?”

    “元載。”

    “呃……”

    崔耕聽到這個名字,面色也是一陣尷尬。要知道,他當初可是打著幫元載營救心人薛瑤英的幌子,去真源縣的。現在可好,薛瑤英不僅沒同元載在一起,更為尷尬的是被他收為妾侍了。

    嚴格來說,這事兒他有些理虧啊。

    是福不是禍,是禍躲不過,崔耕還是決定正面面對,令宋根海將元載領了進來。

    最終領進來的不是一個,而是兩個。

    左邊那個是元載,右邊卻不是張謂。那個看年歲在五六十歲,面皺紋堆壘,獅子鼻子血盆嘴,怎麼看怎麼難看。

    “參見越王千歲,千歲,千千歲。”二人一齊見禮。

    “二位快快請起,看座。”

    “謝越王千歲。”

    這二人坐下之後,崔耕又命人送香茶以及瓜果點心等物,非常熱情周到(做賊心虛)。

    元載和那個醜漢連連道謝。

    略微寒暄了幾句,崔耕終於鼓足了勇氣,道:“離著開考的日子不遠,元先生不抓緊時間溫書,卻到本王這裡來,恐怕是有事兒吧?”

    元載道:“前些日子越王大婚,迎娶真源長公主。在下本想登門道賀,又恐身份低微,給越王抹黑。如今越王千歲終於閒暇起來,在下也得以送賀禮。”

    說著話,他從袖兜掏出一份禮單來,雙手獻。

    “嗯?”崔耕微微一愣。

    是元載在這禮單寫什麼諷刺詩,崔耕都毫不意外。他沒想到的是,這份禮單的確是一張老老實實的禮單,而且價值相當不菲,怎麼也能值個四五百貫。

    元載都窮得差點要飯了,哪來的那麼多錢?

    崔耕微微沉吟,道:“元先生是有所求而來?”

    “呃……”元載畢竟是第一次幹這種事兒,老臉一紅,道:“主……主要是給越王賀喜,另外呢……在下厚著臉皮,想……想請越王千歲幫個小忙。”

    崔耕暗暗尋思,幫忙幫忙吧,當是搶了薛瑤英,給元載的補償吧。雖然自始至終,元載一直在利用他。

    他慨然道:“說說吧,只要本王能辦到的,定當竭力促成。”

    “呃……其實也不是在下求您,是這位求您。他是在下族姐的夫君,這些禮物也都是他買的,在下只是借花獻佛而已。”

    “我猜是這樣。”崔耕看向那醜漢道:“你叫什麼名字,到底所求何事啊?”

    “奴婢李靜忠,參見越王千歲。”那醜漢再次跪倒。

    “奴婢?李靜忠?”崔耕驚呼出聲。

    元載卻誤會了,解釋道:“這位李兄是個宦官,如今在內侍省任職,官居五品。”

    這年頭太監娶妻不算什麼稀罕事,事實,崔耕不是為此事而驚訝。

    他驚訝的是,元載的宦官親戚的名字叫李靜忠,如果精確定位的話,那個響徹大唐的名號呼之慾出了:李輔國。

    可以說,沒有他,大唐的歷史都得改寫。

    在歷史記載,李輔國本名靜忠,相貌醜無,四十歲之前無所作為。安史之亂期間,他勸說太子李亨繼承帝位。

    唐肅宗即位後,李靜忠被加封為元帥府行軍司馬,開始掌握兵權,並改名為輔國。

    唐肅宗病重之時,張皇后,對,是那個張落凝,欲廢掉唐肅宗所立太子李豫、改立越王李系,自己成為武則天第二。

    李輔國當機立斷,發動兵變,殺了張皇后,保護了太子李豫即位。

    可惜的是,功成之後,李輔國依仗定鼎之功驕橫跋扈,甚至說出了那句流傳千古的話:大家(皇帝)但內裡坐,外事聽老奴吩咐。

    代宗震怒,最終派人殺了李輔國,追贈太傅,謚號為丑。

    總而言之,李輔國有大過於國,同樣有大功於國,不能與一般的權閹等同。

    雖然已經知曉眼前的人是之後的李輔國,但還是那句話,這些歷史都不能為外人道,所以崔耕假裝不識。

    他繼續問道:“李靜忠,你究竟想讓本王,幫你什麼忙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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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gn13 發表於 2018-7-24 21:02
第1643章 藩使賀千秋

    李靜忠沒有正面回答他,而是再次磕了一個響頭,道:“仔細論起來,奴婢是越王一系的人哩。!當初奴婢初進宮時,伺候的是高力士高公公。先天政變,高公公慘死,奴婢也吃了掛落兒,被免去了一切職司。直到今日,才是一個小小的六品官兒哩。”

    崔耕不置可否地道:“然後呢?”

    李靜忠吞了吞口水,繼續道:“奴婢在皇宮內,看來是沒什麼大出息了。如今陛下有意立齊王為太子,要為他選一個東宮總管。奴婢不才,想去試試,還請越王為奴婢美言幾句。”

    崔耕有些怪,道:“我為你美言?你不怕起到反效果?畢竟本王和大唐朝廷的關係,眾所周知,可是不怎麼好啊!”

    李靜忠道:“您是和當今的大唐天子關係不好,卻不是齊王李子嶠。您想啊,若是陛下百年之後,沒有您的同意,他李子嶠能坐穩皇位嗎?再說了,陛下對李子嶠有防備,而李子嶠對陛下未必沒有防備。陛下為他選的王宮總管,他未必會放心哩。您平時遠在嶺南道,鞭長莫及,他對您的人倒是不會怎麼顧忌了。”

    “行啊,分析得不錯,有你這麼一說。”崔耕將那禮單折了起來,道:“這禮物我收下了!”

    收了禮,是肯辦事兒,李輔國大喜過望,再次磕頭,道:“多謝越王千歲!”

    崔耕擺擺手,示意起來說話,接著又對著門外喊道:“來人,拿五百貫錢來給元先生和李公公。”

    元載有些疑惑道:“這……這不妥吧?”

    “有什麼不妥的?”崔耕笑著解釋道:“元先生正是苦讀之時,這些錢拿去,買些補品,好好補補腦子。來日元先生金榜題名,本王也算有襄助之功嘛,哈哈。”

    這麼一說,元載不好拒絕了,道:“借越王吉言,謝謝越王千歲,元某受之不恭了。”

    ……

    ……

    雖然崔耕答應幫李靜忠美言,然而實際,這事兒沒那麼簡單。還是他身份的問題,他的身份太尷尬了,沒事兒去勾搭齊王幹啥?李隆基能不多想?很容易弄巧成拙,適得其反。

    所以,他得找個合適的機會。

    想瞌睡遇到了枕頭,很快的機會來了,齊王李子嶠主動相邀,要他過府一敘。

    這裡面肯定是有李隆基的意思,不然李子嶠肯定不敢這麼名正言順的邀請自己,不管是誰的意思,反正對他來說,是一個很好的替李靜忠說話的機會。於是崔耕帶著楊玄琰、劇士開、黃有為、凌十三,往齊王府而來。

    沒錯,是凌十三。自從次之事後,崔耕覺得他表現還不錯,再者從某種意義來說對自己也有救命之恩,所以把他留下來了,現在已經正式加入了越王府,在崔耕身邊效力。

    以往經常跟在崔耕身邊的李白,最近因為最近較閒,正好又遇到了李林甫的女兒李騰空,於是舊情復燃,打得火熱。崔耕樂得成全,給李白放了長假。

    簡短截說,齊王府大開門,冒牌李子嶠和吉溫一起,將崔耕一行迎進了府內。

    到了迎春殿,分賓主落座,自有宮女穿梭,獻香茶以及水果點心等物。

    略微寒暄了幾句後,冒牌李子嶠直入正題,道:“這次小王邀越王來,其實是父皇的意思。”

    “不知陛下有何旨意,要齊王傳達?”

    “其實也不是傳達,是小王想請越王幫一個忙。”

    崔耕馬見縫插針,道:“誒,說來也巧,本王也有件事兒。想請齊王殿下,幫一個忙哩。”

    冒牌李子嶠有些好地道:“哦?小王還有能為越王千歲效力之處?真是不勝榮幸啊,越王千歲您儘管說。只要小王能幫的一定不會拒絕。”

    “是這麼回事兒……”

    崔耕當然不能實話實說,在他的敘述裡,元載曾經幫過薛瑤英的忙,如今他求到了自己的身,要給自己的親戚李靜忠謀個好職司。

    李子嶠馬會意,道:“元載,是那個寫了“舞怯銖衣重,笑疑桃臉開。方知漢武帝,虛築避風台。”的元載?”

    “呃……這不齊王都知道嗎?不知肯不肯幫這個忙呢?”

    冒牌李子嶠稍微沉吟了一下,道:“朝廷會提出幾個人來,讓小王選東宮總管。如果那李靜忠有辦法能進最後名單的話,定能讓他如願。”

    “那多謝齊王給我這個面子了。”見事情已經解決,崔耕鬆了一口氣,然後主動回答前面話題道:“呃……你要跟我說的那件事兒是……”

    “是這麼回事兒。最近有回紇王子藥羅葛骨力裴羅,要到咱們大唐來,給父皇的千秋節道賀。”

    所謂千秋節,是李隆基的生日。

    李隆基生於八月初五,先天政變後,左丞相源乾曜、右丞相張說等奏,請以生日為千秋節,著之甲令,佈於天下”。

    從那年開始,李隆基都在興慶宮內花萼相輝樓前舉行盛大宴會和樂舞表演,與武百官、長安百姓乃至各國使節同樂。

    按照慣例,在所有的慶祝活動結束後,大臣們會向皇帝敬獻各種精美的銅鏡,李隆基自己也向四品以的大臣頒發銅鏡。

    所以,這個時期製作的銅鏡也叫“千秋鏡”。有很多詩詞“千秋”指代鏡子,是來源於此。

    崔耕有些不解道:“這是好事兒啊!”

    “嗨,什麼好事兒啊?”冒牌李子嶠苦惱道:“回紇自視和我大唐平起平坐的大國,往年從不在千秋節時道賀。為何今年來了呢?嘿嘿,恐怕是因為朝廷對回紇限制甚多,他們要借助這次出使,要朝廷放鬆限制啊。”

    “那陛下的意思是……”

    “對回紇使者,太軟有損國威,太硬又怕回紇一怒,兵禍連結。父皇怕禮部拿捏不好,把這事兒交給我了。他建議……我求您幫幫忙。”說到這裡,冒牌李子嶠有些吞吞吐吐了。

    崔耕聞絃歌而知雅意,道:“陛下的意思是,你充紅臉當好人,本王充黑臉當惡人,一唱一和的,把回紇使者打發走?”

    冒牌李子嶠的面色有些尷尬,道:“大概是這麼個意思,有些委屈越王了。”

    “委屈?不不不,談不什麼委屈。”崔耕站起身來,伸了個懶腰,語氣輕鬆地道:“當初本王去高昌行刺阿布,回紇卻斷了本王的後路。若不是我運氣好,再加將士用命相搏,還真回不來了。我正想找回紇的麻煩呢,沒想到我還沒行動,他們趕著湊來了,真是心想事成啊,哈哈!”

    李子嶠聽聞到這裡,已經知曉崔耕答應了這個要求,於是恭敬地道:“那回紇使者的事兒……越王多費心了。”

    “我前面所求的事情,也麻煩你用心了!”

    “一定,一定!”

    ……

    商量完了正事兒,李子嶠又請崔耕留府邸吃了一頓飯。直到未時,崔耕等人才出了齊王府,騎著高頭大馬回家。

    大家正順著朱雀大街往南走時,忽然間,遠遠有一支車隊迎面而來。

    觀這些人的服飾,大概是李隆基最信任軍隊“萬騎”,鮮衣怒馬,盔明甲亮,不可一世,百姓們紛紛避在道旁。

    按說崔耕身為越王,應該是他們給崔耕讓路的。

    但是,一來,崔耕沒有擺儀仗,這些人不知道。二來,崔耕不願意擺架子,人家一整支隊伍讓道不方便,自己幾個人,讓個路又怎麼了?

    所以,他使了個眼色,和楊玄琰等人一起,牽著馬匹,避讓在了一旁。

    “唉,忠良遭難啊!”

    “好人不長命,禍害活千年!”

    “我大唐乃是天朝國,豈能向回紇卑躬屈膝?”

    “我看這朝廷啊,藥丸!”

    ……

    百姓們的議論聲,不斷傳入了崔耕的耳。

    崔耕聽了微微納悶兒,看向身旁的一個百姓,道:“這是出什麼事兒了?”

    “您還不知道呢?”那人伸手往後邊一指,道:“這些人是被陛下派去抓人的,瞧見沒有,囚車那個,是……”

    “不必說了,我已經全明白了!”崔耕面色一冷。

    卻原來,他清清楚楚地看到,那囚車之非是旁人,正是原來的真源縣令張巡。再聯繫到剛才百姓們的議論,答案已經呼之慾出了。

    當初在真源縣,風間正樹殺了回紇王子的結拜兄弟華南金。為了避免不必要的麻煩。牛仙童讓張巡把華南金的手下和家眷,都流放到嶺南道去了,對外宣稱,華南金外出訪友未歸。

    現在看來,牛仙童的計畫已然失敗,回紇人不知從什麼途徑得知了此事。

    大唐朝廷為了平息回紇人的息怒,將張巡弄成了替罪羊。

    想到這裡,崔耕真是怒從心頭起惡向膽邊生,挺身而出,道:“停下!給本王停下!”

    楊玄琰等人也都抽刀出鞘,道:“都特麼的停下來,沒聽見越王下了命令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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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gn13 發表於 2018-7-24 21:03
第1643章 禍國程元振

    “啊?越王千歲!”

    這年頭,誰敢在長安冒充越王崔耕啊,找死也不是那麼個找法。頓時,整支隊伍停了下來。

    “參見越王千歲千歲千千歲!”

    眾萬騎兵紛紛下馬,跪倒在地,參拜崔耕。與此同時,道路兩旁的百姓們也跪了下來。

    “越王,真是越王啊!”

    “這回妥了,崔青天一出馬,定能為張縣令平反冤情。”

    “拉倒吧,那可不一定。要知道,關鍵不在於張縣令冤枉不冤枉,而在於朝廷的膝蓋骨硬不硬。”

    “越王出馬,就有一線希望了,總比這樣冤屈被殺好。況且,好像每次越王所要辦的事情,沒有不成功的。說不定這次也能成功!”

    ……

    百姓們沒什麼紀律性,小聲地議論紛紛。

    崔耕雙手虛扶,道:“諸位不必多禮,都起來吧。”

    “謝越王千歲”。

    人們得了命令,紛紛起身。

    有個身著紫袍的中年宦官,從隊頭跑了過來,微微一躬身,道:“不知越王攔住雜家的隊伍,意欲何為呢?”

    “你是何人?”

    “雜家是剛升任的大內總管,姓程名元振。”

    “程元振?”

    崔耕聽到這個名字後,眼中精光一閃,頓時動了殺心。

    要說大唐的禍國殃民之輩,李林甫、楊國忠、安祿山、史思明……等等,在人們的觀念中,程元振似乎根本排不上號。

    但在崔耕的心目中,這些人都沒有程元振可惡。安祿山、史思明發動了安史之亂,終結了大唐盛世,夠可惡的吧?

    然而,人家是憑藉自己的實力來取天下。若是成功了呢?豈不是又一朝人王地主?這是實力到達一定程度後,正常人的正常選擇。怪只怪李隆基自己破環制度,給了安祿山過高的兵權。

    但是,程元振。

    不誇張地說,因為他的處置不當,大唐至少少了二十年的壽命。甚至可以說,因為程元振,大唐徹底失去了中興的可能。

    在一般人的觀念裡,安史之亂後,就是藩鎮割據,大唐天子有名無實。

    其實這話並不準確。

    很簡單的道理,安祿山、史思明都被朝廷滅了,其他節度使,為什麼就敢不遵朝廷的命令?他們是壽星老喝砒霜嫌命長了嗎?

    事實上,安史之亂後,雖然有藩鎮割據的苗頭,但朝廷的政令基本是通暢的,各藩鎮對朝廷也足夠尊重,聽從調令。

    若是朝廷徐徐圖之的話,未必不能中興。

    壞事就壞在這個程元振的身上。

    他掌權之後,企圖籠絡襄陽節度使來為羽翼,來不肯附會。程元振便唆使王仲升誣陷來,以皇帝之命將來調入朝中殺害。

    另有同華節度使李懷讓,受程元振誣陷,憂憤自殺。

    有了這倆人的前車之鑑,各路節度使誰還敢去長安啊?他們和朝廷離心離德,加速了藩鎮化的進程。

    廣德元年十月,吐蕃出兵,一路勢如破竹,攻到了長安附近。唐代宗下詔勤王,結果,各地節度使、將軍一個都沒來,做視吐蕃軍攻下長安,唐代宗星夜倉惶出逃陝州。

    當時的太常博士、翰林待詔柳伉,向代宗上書說:“犬戎犯關度隴……武士無一人力戰者,此將帥叛陛下也……無一人犯顏回慮者,此公卿叛陛下也。……自十月朔召諸道兵,盡四十日,無只輪入關,此四方叛陛下也。內外離叛,陛下以今日之勢為安邪,危邪?……必欲存宗廟社稷,獨斬元振首,馳告天下……”

    那意思是什麼呢?就是說就是因為程元振,上至公卿、下至黎民百姓,乃至於四方節度使……都背叛了唐代宗。

    這種背叛不是起兵造反,而是徹底不管,愛咋咋地,全唐上下盡數為佛系青年。外敵入侵了,關我屁事?首都失陷了,關我屁事?皇帝危險了,關我屁事?

    大唐朝廷徹底失去了他的臣民的信任。

    人心散了,再凝聚起來,就幾乎不可能了。而這一切的始作俑者,就是程元振。

    程元振卻不知崔耕現在的所思所想,一臉好奇地道:“怎麼?越王之前曾經聽說過奴婢的名字?”

    “聽說過,當然聽說過。”崔耕輕蔑地道:“本王聽說,則天大聖皇后封禪嵩山之際,曾經得了一塊石碑,上面寫著,亂唐者,元振程也。當時人們不解其意,則天大聖皇后命人毀之。現在一看……可不就應在公公你的身上麼?”

    這話當然是崔耕信口胡謅的。

    但是,要證明有很容易,證明沒有卻難了。自從武則天封禪以來,長安經歷了神龍政變、唐隆政變、先天政變三大政變,以及十餘次不成功的小政變,各種資料損失甚多。

    誰又能斷定,沒有這回事兒呢?要知道,這可是崔青天說的啊,那還能做得了假?

    “你……”

    程元振如同墜入了一場無邊噩夢中,他不明白,自己和崔耕往日無冤近日無仇,崔耕為何一見面就往自己身上潑髒水?

    賊咬一口,入骨三分,何況是越王崔耕呢?

    他氣急敗壞地道:“雖然你是越王,但你妄說讖緯之事,違背陛下的旨意,其罪當誅!”

    “哦?是嗎?”崔耕聳了聳肩,不屑地說道:“那你稟告陛下,派人來捉拿我啊!”

    “我……”程元振這才想起來,李隆基根本就拿崔耕沒一點辦法。他深吸一口氣,道:“好了,不說這個了。越王千歲,您攔住雜家的隊伍,究竟有什麼事兒?”

    “你們這車隊,究竟是干什麼去來著?”

    “捉拿張巡!”

    “他犯了什麼案子了?”

    “他害死了回紇王子的結拜兄弟,華南金。陛下為了對回紇人有個交代,特命某將捉拿歸案。”

    “這樣啊……那就妥了!”崔耕眉毛一挑,道:“當時本王就在現場,此事別有隱情,你把張巡給放了吧。”

    程元振這回可逮著理了,面色一沉,道:“我說越王千歲,這就是你的不是了。國有國法,家有家規,就算那張巡是被冤枉的,也得由司審理了,張巡才能脫罪。哪能您上嘴皮一碰下嘴皮,說放就放呢?”

    “哦?國有國法,家有家規?”崔耕高聲道:“你告訴我,我大唐國法裡,哪一條是說,回紇王子的結拜兄弟,是殺不得的?告訴我哪一條是說,回紇王子的結拜兄弟被殺,我大唐縣令,就要對回紇王子負責的?還有……”

    “什麼?”

    “哪一條是說,本王上嘴皮一碰下嘴皮,就不能放人的?”

    其實崔耕這些話,都有強詞奪理之嫌。誠然,回紇王子的結拜兄弟不是不能殺,但是,也不能隨便殺啊!要是講證據,張巡有罪沒罪,可就短時間內掰扯不清了。

    尤其是最後一句,簡直是有些仗勢欺人了。

    但是,在這些百姓的道德觀念裡,不管崔耕是強詞奪理還是仗勢欺人,崔耕就是做得對!張巡是好人,好人就該有好報,崔青天就該馬上、立刻把人給放了!這才顯得天理昭彰,報應不爽。

    “好,越王千歲說得好好啊!”

    “死宦官能有什麼好東西了,肯定是他矇蔽了陛下。”

    “放了張縣令,快放了張縣令!””

    “崔青天為民做主啊!”

    ……

    程元振聽了這個氣啊,他心說,你們特麼的懂不懂規矩啊。現在佔理的分明是我這邊,怎麼你們都幫著崔耕啊?如果都像崔耕那樣,天下不就大亂了嗎?

    然而,崔耕可不會顧忌他的心情,待百姓們的聲音漸低,一伸手,道:“程公公,莫愣著了,拿來吧。”  
regn13 發表於 2018-7-24 21:03
第1644章 權閹吃悶虧

    程元振愣了一下,道:“拿……拿什麼?”

    崔耕不耐煩地說道:“廢話,張縣令囚車的鑰匙唄。”

    “你休想!張巡乃朝廷欽犯,怎能隨意釋放?”程元振連忙後退,一臉驚慌地道。

    “那可由不得你了。”

    崔耕使了個眼色,道:“搜他的身!”

    “是嘞!”

    凌十三大吼一聲,衝著程元振就走了過來。

    程元振趕緊衝著萬騎兵,道:“攔住他!攔住他!莫讓這大個子過來!”

    崔耕卻抽劍一擺,道:“我看誰敢亂動!”

    “這……”

    一邊是越王,一邊是程元振,萬騎兵們猶豫了。若是李隆基有令,那沒啥說的,前面縱然是刀山火海,也得往前衝。

    但問題是,現在下命令的是程元振,大家面前的是崔耕崔二郎。

    大家可都明白,越王名震天下,靠的是腦袋,他本身卻是手無縛雞之力。萬一真的打起來,越王傷著了算誰的?甚至……越王為了誣陷他們,自己傷了自己怎麼辦?

    李隆基為了討回紇王子的歡心願意犧牲張巡,難道就不能為了給越王出氣,犧牲自己?

    出力不討好,甚至有抄家滅族的危險,這真是何苦來哉?

    所以,他們竟然無一行動,眼睜睜地看著凌十三來到程元振的面前。

    程元振持刀戒備,好像一個面對十幾條壯漢的無辜少女,一臉害怕的表情,吞吞吐吐地道:“別過來……你……你別過來啊!”

    “你就莫掙紮了,乖乖把東西交出來吧!”

    “不能交,你們這樣做是犯法的,奴婢一定要稟告陛下,治你們的罪。”

    “既然軟的不行,那就不要怪我來硬的。”

    凌十三隻聽崔耕的話,既然好言好語不聽從,那他可不管什麼大內總管不大內總管的,一刀將程元振的寶劍磕飛,然後飛起一腳,將其踹翻在地。

    這孫子還想掙扎,凌十三正反給了他幾個嘴巴。吃疼之下,程元振再也不敢亂動了。

    功夫不大,凌十三已經找到了一串鑰匙,道:“起來吧,奶奶的敬酒不吃吃罰酒,你說你咋就那麼賤呢?”

    程元振受此大辱,滿懷怒火卻不敢發,委委屈屈,彷彿剛剛面對了十幾條壯漢的少女一般。

    崔耕接過鑰匙,打開了張巡的囚車,道:“張縣令,請吧。”

    張巡道:“多謝越王千歲搭救,但是……這樣幹……不大合適吧?”

    程元振眼前一亮,道:“張縣令不愧是聖人門徒,明白事理。不合適,越王此舉何止是不合適啊,簡直是違反了朝廷律法。”

    崔耕卻眉毛一挑,道:“有什麼不合適的?張縣令,咱們借一步說話。”

    “可是……”

    “你若聽了本王的話,覺得沒有道理,大可以再返回囚車,本王絕不阻攔。”

    “那……好吧。”

    張巡下了囚車,跟著崔耕往外走。

    程元振扯著脖子喊道:“為什麼要說悄悄話?有什麼話不能光明正大的說?越王你……”

    啪!

    身邊的凌十三給了他一個大嘴巴,道“再對越王千歲不敬。我宰了你!”

    程元振只得改口,道:“張縣令,你可得挺住,不要被某人的花言巧語迷惑啊!有道是君要臣死,臣不得不死,不死是為不忠。父要子亡,子不得不亡,不亡是為不孝。你現在縱然受點委屈,來日也定可留下萬世美名。一失足成千古恨,再回首已是百年身!”

    他一邊絮絮叨叨,一邊觀察著事情的進展。

    崔耕和程元振分開人群,來到一個小巷子內,功夫不大,就已然回轉。

    程元振迫不急待地道:“張縣令,你做好決定了沒有?你放心,只要你乖乖跟雜家走,就證明你是大大的忠臣一名,陛下明察秋毫,一定會保你安然無恙。就是雜家我,都會在陛下面前,為你美言幾句哩。”

    他也是真急了,不斷開著空頭支票。

    然而,張巡卻微微搖頭,道:“多謝程公公的美意了。不過,下官心意已決,還請程公公勿復多言!”

    “你……”程元振惱羞成怒,道:“好你個張巡啊,想不到你竟然是這種人。你這個亂臣賊子,定然受盡天下人的唾罵,不得好死!”

    其實,他還真是錯怪張巡了。

    若是崔耕紅口白牙的一句話,就讓張巡走,張巡肯定不會走。他這一走,就算徹底跟朝廷決裂了,現在雙方的關係遠不到那個程度。

    但是,崔耕這不擔負著迎接回紇使者的任務呢。他就明白說了,受陛下旨意,面對回紇使者,我和齊王已經分好工了,他唱紅臉我唱黑臉。

    現在我要帶你走,這就是我唱黑臉的計畫之一。怎麼樣,跟我走吧?

    崔耕名聲甚好,張巡不會懷疑他在忽悠自己。再說了,紙包不住火的,現在忽悠意義不大。

    既然如此,可以揚眉吐氣,也可以做階下囚,都是李隆基的意思。張巡又不傻,該怎麼選,那還用問嗎?

    當即,他微微一笑,胸有成竹地道:“張某人究竟是不是亂臣賊子,你程公公說了不算,得陛下說了才算,得天下人說了才算。言盡於此,告辭了。”

    然後,和崔耕等人一起離去。

    “越王好樣的!”

    “張縣令保重啊!”

    “我們支持你!”

    ……

    百姓們熱情歡送。

    程元振直氣得呀呲欲裂,道:“咱們走!這事兒沒完!”

    “喏!”

    眾萬騎兵快馬加鞭,很快就到了承天門外。反正也沒犯人了,程元振命萬騎兵回營,自己則進了皇宮面見李隆基。

    甘露殿內。

    程元振跪倒在地,道:“陛下,您可不能不管啊,那越王崔耕實在是太過無理,把咱們的人犯,劫走了啊!”

    然後,他把事情的經過,介紹了一遍。當然了,其中少不了添油加醋,崔耕似乎如何囂張跋扈,自己又是如何委屈求全。

    出乎程元振的預料之外,李隆基聽完了,並沒有勃然大怒,而是慢條斯理地道:“程元振,你少說了一件事兒吧?”

    “什……什麼事?微臣的記性不太好,您給我提個醒兒。”

    “好,那朕就提醒提醒你。”李隆基盯著程元振的眼睛,道:“亂唐者元振程,是怎麼回事兒?”

    “我……我……”

    程元振激靈靈打了個冷戰,很顯然,李隆基對於剛才到底發生了什麼事兒瞭如指掌一般。

    這可麻煩了,有讖語“亂唐者元振程”在前,有自己在關鍵地方撒謊在後,簡直能夠互相印證啊!

    “噗通!”

    程元振跪倒在地,把頭磕得“砰砰”直響,道:“死罪!微臣死罪啊!”

    功夫不大,額頭上已經鮮血淋漓。

    李隆基也不說話,就這麼靜靜的看著他。直覺得火候差不多了,才道:“行了,起來吧!朕不殺你。”

    “謝陛下的不斬之恩。”程元振這才站起來。

    李隆基眉毛一挑,道:“知道朕為什麼不殺你嗎?”

    “呃……當然是陛下宅心仁厚,澤波蒼生。”

    “少拍馬屁!”李隆基斥了一聲,緩緩道:“崔耕是朕的敵人,他的讖言就是有鬼神莫測之能,朕也一點都不能信。要不然,朕的行動豈不是都要受他控制?豈不是他想殺誰就殺誰?”

    “陛下明鑑,陛下英明啊!”程元振發自肺腑地高呼道。

    李隆基道:“當然了,話又說回來了。你對朕不忠,也不能因為顧忌崔耕的讖言,就不懲罰。待會兒出去,自己領二十板子。再有下次,定斬不饒。”

    程元振道:“遵命。那崔耕和張巡的事兒……”

    “哦,那件事你就不用管了,朕自有主張。”李隆基道:“其實仔細想想,崔耕把張巡救了,未必就不是一件好事兒哩。”

    “可……可是……”

    “行了,沒什麼可是的。朕意已決,不需多言。”

    “我……奴婢尊旨。”

    程元振嘴上不敢硬抗,心中卻氣憤異常。他暗暗想道:陛下不讓我這管這事兒,豈不是我今日這頓打,算是白挨了?受的那奇恥大辱,就白受了?不行!是可忍孰不可忍,我一定要想辦法……報復回來。  
regn13 發表於 2018-7-24 21:03
第1645章 光弼情商低

    理想很豐滿,現實很骨感。

    儘管程元振很想報仇,但這仇不是那麼好報的。

    首先,要是能對付得了崔耕,李隆基早就動手了,還用等到今天?

    其次,他是李隆基的一條狗,主人不准他咬了,它還要咬人,那就是逼著主人殺狗吃肉了。

    還有最關鍵的,真把崔耕惹急了,崔耕直接掀桌子,宰了他怎麼辦?難道李隆基還會因為一個死太監,和崔耕為難。

    所以,程元振冷靜下來後,很快就將報仇的目標,從“殺死崔耕”,改變為了“讓崔耕難受”,最後又改變為“噁心崔耕”。

    單單是噁心崔耕,李隆基應該是樂見其成,而崔耕也不至於掀桌子的程度。

    到底該如何噁心崔耕呢?

    程元振一邊冥思苦想,一邊漫無目的的溜躂。溜躂著,溜躂著,就出了宮城,來到了皇城。

    在後世,太監無故不得隨意出宮。但在大唐年間,高級宦官無此限制,在娶妻生子(當然不是親生)的人,大有人在,甚至蔚然成風。

    所以,程元振身為大內總管,出現在皇城之內,毫不突兀。

    “程公公!程公公!”

    忽然,程元振身後,有個聲音響了起來。

    他扭頭一看,認識,正是左羽林將軍李光弼,李隆基交給他的重點監察對象。

    程元振臉上馬上就笑的和煦如春風,道:“我當是誰呢,這不是李將軍嗎……哎呦!”

    他被凌十三揍了個不輕,在甘露殿內為了活命又狠狠磕頭,現在用力一笑,頓時扯動了傷口,痛呼出聲。

    李光弼馬上從袖兜內掏出來一個小瓷瓶,關切地道:“程公公您沒事兒吧?這是末將祖傳的跌打療傷藥,甚是靈驗哩。”

    崔耕是你的主子,凌十三是你的好朋友,你他娘的特意來是看我的笑話的吧?

    程元振氣的肝兒顫,臉色卻不動聲色,道:“那就多謝李將軍了。”

    李光弼對程元振的怒火毫無所覺,非常誠懇地道:“些許小事,何足掛齒?若是這些藥不夠的話,我那還有。”

    程元振咬著牙,道:“好叫李將軍得知,雜家傷得沒多重,用不了多少藥哩。”

    “那就好,那就好啊!”李光弼道:“今日聽說了程公公之事後,末將甚為憂心哩。”

    “有勞李將軍費心了,告辭!”

    程元振心說這李光弼怎麼那麼討人厭呢,轉身就走。

    其實他還真是冤枉人家李光弼了,李光弼得了李隆基的提拔,一步登天,滿心熱切地要報答李隆基。

    他也不想想,自己能有今日的地位,全靠了崔耕巧妙安排,凌十三報信啊。

    在李光弼的心目中,現在與李隆基做對的崔耕,就是自己的眼中釘,肉中刺,必欲除之而後快。

    那麼,剛才與崔耕發生激烈衝突地程元振,就被他視為了最可靠的盟友。

    見了程元振之後,趕緊拿出自己家傳的跌打損傷藥獻上,沒想到熱臉貼了人家的冷屁股。

    眼見著程元振要走,李光弼趕緊把他攔住了。

    “誒,程公公慢走啊!”

    “怎麼了?”程元振一臉的不耐煩。

    李光弼道:“末將找您,主要不是為了這事兒。”

    “你還有啥事兒啊!”

    “我是給您鼓勁兒來的。”李光弼道:“那崔耕擁兵百萬,勢力滔天,連陛下都對他敢怒不敢言。然而,程公公您,面對崔耕不卑不亢,仗義執言,呃…雖然被打得慘了點兒……”

    “我去尼瑪的吧?!”

    程元振再也忍不住了,飛起一腳,衝著李光弼踹來。

    沒辦法,是個人就得覺得李光弼這話是在譏諷啊。要不是此人的情商太低,至於連最善解人意的郭子儀都和他合不來,兩個人對面相坐,都不說一句話嗎?

    李光弼皮糙肉厚的,也不大在乎,一邊躲閃著,一邊無比委屈地道:“程公公息怒!程公公息怒啊!你讓我死,也得讓我死個明白,我到底哪得罪您啦?我送藥難道送錯了不成?我讚揚您,難道還贊錯了不成?”

    “你……雜家跟你拼啦!”

    程元振從來沒感到自己受過這麼大的委屈,劈頭蓋臉地衝著李光弼打來。

    最後,他一伸手,把自己隨身的佩刀抽出來了,道:“姓李的,我殺了你!我要殺了你啊!”

    李光弼趕緊躲閃,一邊躲著一邊道:“程公公還請稍安勿躁啊!這刀槍無眼的……現在我還可以支持,一會若是實在沒辦法一反抗……您傷著了可就不好了。”

    這廝太能拉仇恨了,明明是誠心實意的話,聽到程元振的耳朵裡,成了完完全全的諷刺之語和威脅之詞。

    他怒道:“少特麼的廢話!今兒個不是你死,就是我活!”

    ……

    程元振滿腹怒火,狀若瘋狂,追殺李光弼,皇城內一陣雞飛狗跳。其他的官員們當然不能坐視,最後好不容易才把二者分開。

    程元振見殺不了李光弼,也只得氣呼呼地回宮。

    眾官員圍著李光弼,不斷譏諷。

    沒錯,就是譏諷。

    程元振原來一直在皇宮內,不顯山不露水,惡跡未彰。就是這次去真源縣去捉拿張巡,也只是上指下派而已,怪不得他。

    但李光弼就不同了,他從小小的昭武校尉,升為左羽林將軍,只用了一個時辰的功夫。

    是,功高莫過救駕,大家對李隆基的這個封賞也沒啥意見。

    但是,對於李光弼,就是充滿羨慕嫉妒恨了。

    有什麼啊?你不就是得到消息後,帶著幾百軍隊去救駕嗎?而且,在你到達之前,那些叛軍已經自相殘殺起來了。

    這有什麼值得誇耀的?

    咱們平心而論,這事兒就是頭豬都能辦到啊?!憑啥你就三品左羽林將軍封妻蔭子光耀門楣了,我們卻還要沉淪下僚?

    所以,他們對於李光弼,根本就完全看不上眼,只把他當作一個運氣非常好的佞幸小人。

    好死不死的是,剛才李光弼和程元振具體的對話大家沒聽見。大家只聽說,是李光弼贈藥給程元振,不知怎麼的,徹底把這死太監得罪狠了,要取他的性命。

    更好死不死的是,李光弼自己都承認了。他滿臉委屈,說自己是多麼好心好意,卻被程元振把一片好心當成了驢肝肺。

    “哎呀,這回李將軍算是拍馬屁拍到馬腿上嘍。”

    “可不是嗎?要我說啊,這人啊,還是要走正道。你看那個誰,運氣好,連升十幾級,就以為自己找著了登天之梯。現在看見了吧?爬得越帥摔得越慘!”

    “寧從直中取,不從曲中求,古人誠不我欺啊!”

    “我輩當以此人為鑑,非但如此,還要以之告誡後世子孫啊!”

    ……

    好麼,在這些人的眼睛裡,李光弼竟成了佞幸小人的典型。、

    然而,李光弼不僅僅是情商低,他還脾氣暴烈、,受不得氣!

    “別說啦!”

    他用手點指,道:“我說你們亂嚼什麼舌根子呢?李某人行得正,走得端,哪裡是什麼佞幸小人了?倒是你們……”

    他劃拉了一圈兒,道:“有一個算一個,都是廢物!崔耕割據嶺南道都二十年了,你們這些人食國家俸祿,又都幹了什麼?沒有!完全沒有!一群尸位素餐之輩,不思報國,卻在這如長舌婦一般說風涼話,我要是你們,早就撒泡尿把自己淹死了。”

    “我……我們……”

    李光弼這廝情商不高,但在毒舌上的天賦堪稱滿級。這一說出來,真是把在場的官員堵得一愣一愣的,直翻白眼兒。

    李光弼見狀,似乎非常滿意,道:“以後該怎麼做,你們自己思量吧!”

    然後,滿面得色,轉身離去。自覺成了振聾發聵,舌戰群儒的大英雄。

    但在那些官員的心目中,實際上對他的評價降到了最低。

    待他走遠,馬上就有人陰陽怪氣兒地道:“什麼啊?哦,就他李光弼憂國憂民,我們就都成廢物了?狂妄!喪心病狂!”

    “就是,就是,要不是人家崔耕的巧妙安排,他能有如今的身份地位嗎?還有臉說我們?”

    “正是如此,看來此人除了佞幸、狂妄之外,還得加上一條罪狀……忘恩負義!”

    “唉,你們說,天下怎麼會有如此壞的人呢?”

    “哼,契丹狗種,狼子野心,何足為怪?”

    ……

    咒罵聲聲,大家結成了鬆散的“反光弼戰線”。

    當然了,他們和李光弼只是口舌之爭而已,要說最恨李光弼之人,那還得說程元振,

    而且,程元振忽然想到一個問題:李光弼乃是崔耕安排下的暗子,如果說以前還是“疑似”的話,那現在就成了確鑿無疑的事實,要不然我和他元日無怨近日無仇,他要如此諷刺我?

    既然如此,我何不想辦法將其貶官呢?

    這樣既能解了我的心頭之恨,又能狠狠地噁心崔耕,我又何樂而不為呢?

    對,就是要這樣幹。

    對付李光弼可比對付崔耕的難度小多了,程元振越發有幹勁兒,冥思苦想。

    想著,想著,他又出了皇宮。

    其時天已經擦黑,官員們大多回家了,只留下了少量值班的官員。宮城、皇城即將關閉,程元振想了一會兒毫無頭緒,就準備今晚暫時在某個官舍中暫住。

    “啊……用……用力啊……”

    他神思不屬,進了一個小院,忽然間,只聽到一陣銷~魂蝕骨的女聲傳來。

    嗯?官舍中怎麼會有女人?

    程元振循聲望去,旁邊的一個房間是點著燈的。

    他走上前去,用手指尖兒蘸了點吐沫,劃破了窗櫺紙,仔細觀瞧。

    但見裡面有一男一女赤條條,正在行著那男女至樂之事。

    我那玩意兒割了,你卻如此快活?

    我冥思苦想,你卻享盡人間至樂?

    我為國操勞,你卻如此沒心沒肺?

    咣當!

    程元振越想越氣,飛起一腳,將那門兒踹開,高聲道:“大膽!竟敢在官舍內行此不要臉之事!來來來,跟雜家去吏部交代清楚吧?!”
regn13 發表於 2018-7-24 21:03
第1646章 王維與碧珠

    “啊?”

    屋內的二人聞聽此言,直嚇了個魂飛天外,頓時停止了動作。

    那男的也算條漢子,趕緊抓了條毯子將女子的身體蓋上,然後頹然道:“你……你先出去,讓我們穿上衣服,待會兒我自會跟你去領罪。”

    “出去幹什麼啊?咱家是閹人,對女子根本不感興趣。”

    話雖如此,程元振還是轉過身去。必須說明的是,程元振壞歸壞,卻是那種不能容人的大奸大惡之輩,而不是猥瑣小人。

    也就是今天他心情不好,要不然,即便發現了這事兒他也懶得管。

    悉悉索索,功夫不大,那二人就穿戴整齊。

    那男子道:“這位公公,您可以轉過身來了。”

    “嗯。”

    程元振轉身望去,但見那男的大概二十多歲,鼻直口闊,齒白唇紅,非常的英俊帥氣。最關鍵的是,他有一種非常乾淨、恬退的氣質在身,即便在眼前的這種情況下,都能讓人一見就新心生好感。那女子卻是名舞姬,眉目婉約,體態風流,算是難得的美人了。

    他嘆了一聲,道:“好一對璧人啊,雜家還真不想拆散你們。呃……你們都是叫什麼名字?是什麼身份啊?”

    那男子道:“下官王維,如今官居太樂寺一職。她是太樂府內的舞姬,名叫翠珠。”

    “王維?”程元振眼前一亮,道:“可是寫了“雨中草色綠堪染,水上桃花紅欲燃”的王維?”

    王維低下頭去,道:“實在慚愧,正是在下。”

    程元振嘬了一下牙花子,道:“王維,你身為太樂丞,卻跟太樂寺內的歌姬私通,你這叫監守自盜知不知道?”

    “我……”王維嘆了口氣,喃喃道:“王某人的妻子去世兩年多了,我在太樂府內和翠珠接觸久了,情愫暗生,一時沒忍住……才發生了今日之事。”

    在歷史記載中,王維在老婆死後,就成了玉真公主李持盈的禁臠,鐵杵磨成了繡花針,沒有精力拈花惹草。

    但是現在,李持盈傾心崔耕,王維身為太樂寺,整日裡和一幫子美貌性~感的歌姬一起彈彈琴,跳跳舞,做做詩,終於擦槍走火了。

    那個叫翠珠的歌姬比王維人情連達的多,她察言觀色,發現程元振並不是想把自己等人怎麼樣,只是恰逢其事而已。

    翠珠道:“能不能請教這位公公,到底貴姓高名呢?”

    “嗯,雜家程元振。”

    “可是新升任大內總管的程元振,程公公?”

    程元振面泛得色,道:“不錯,正是雜家。怎麼了?”

    “久聞程公公的大名,妾身今日得蒙一見,真是三生有幸哩。”

    她這句話當然是屁話,不過下一句,就足夠讓程元振動容了,只聽翠珠道:“程公公,您雖然是大內總管,卻不能只顧著大內,外朝也需要幾個幫手哩。您看王樂丞,詩名動天下,做您的幫手合適不?他雖然官職不高,但幫您出出主意啥的,不比被您壞了前程回家養老強得多?”

    “這個麼……”

    程元振心中一動,砸吧了一下嘴,道:“倒也不是不行。只是不知王樂丞的意見呢?”

    翠珠掐了王維一把,低聲道:“還傻愣著什麼?你趕緊表個態啊?”

    “嗯,表態,表態。”

    王維應該算是好人,但意志卻不怎麼堅定。要不然,他也不會在安史之亂時,接受安祿山的偽職了。

    當即,他一咬牙一狠心,跪倒在地,道:“程公公以後什麼用得著王某人的地方,儘管開口。”

    “誒,還別說了,雜家今日真有用得著你的地方。我和一個叫李光弼的人有仇,其人現在官居左羽林將軍一職……”

    然後,牛仙童也不隱瞞,將事情的經過,介紹了一遍。最後他問道:“到底如何除去這李光弼,你給雜家想個法子,”

    “呃……”

    很多人認為,詩詞寫的好,就是智力高,就是擅長出謀劃策。其實這幾者之間並不能劃等號。在歷史記載中,李白為了建功立業,參加過叛軍,儘管他深受禮遇,最終還是一事無成。

    王維也是如此,讓他想什麼害人的陰謀詭計,那還真是難為他了。

    簡短截說,他足足想了一個多時辰,還是毫無效果。

    程元振可著急了,怒道:“姓王的,你究竟是什麼意思啊你?雜家讀書不多,想不出主意來也就罷了。你進士出身,詩名滿天下,怎麼也想不出來呢?”

    “我……”

    “你什麼啊你?”

    “我看你就是出工不出力,糊弄雜家。來來來,跟我到禮部,好好說說你是怎麼監守自盜的吧?”

    程元振怒了,扯著王維的袖子就往外走。王維手無縛雞之力,還真牛拽不過他,眼瞅著局面就要無法收拾。

    可正在這時,那翠珠忽然輕咳一聲,道:“程公公,是不是只要坑了李光弼,你就放了我們?”

    “嗯。也可以這麼說。”

    “早說啊,要坑李光弼,我有辦法。”

    程元振不屑道:“你……你一個歌姬,能有什麼法子?莫欺瞞雜家了,你真以為,雜家的刀……不利麼?”

    “您莫瞧不起人啊?”翠珠微微一樂,壓低了聲音道:“要坑李光弼還不容易嗎?咱們只要如此這般,這般如此,定能讓他……吃不了兜著走!”

    “行啊!”程元振聽完了,眼前一亮,道;“翠珠,我之前還真是小瞧你了。你是位女中諸葛哩。”

    “程公公覺得此計可行?

    “簡直太可行了,就這麼辦了。”

    程元振心懷大暢,拍了拍王維的肩膀,道:“明日你就依計行事。若果真能把那李光弼給坑死了,雜家保你高~官得坐,駿馬得騎。就是把碧珠娶回家去為小妾,都毫無問題啊,哈哈!”

    王維微微躬身,道:“願為程公公效力。”

    ……

    ……

    李光弼皇城內的一席話,幾乎把在場的所有人都得罪死了。在這些人的以訛傳訛,推波助瀾之下,李光弼很快就成了大唐官場的眾矢之的。

    第二日李光弼當執,很明顯地感到了大家對他的冷淡。他性子高傲而執拗,也不願意對同僚說軟話。官署中,整個上午的氣氛沉凝之極。

    楊玄琰的消息非常靈敏,聽說了這件事後,想到父王交代的,要拉攏李光弼,不由得心中一動。

    他暗暗琢磨:若是李光弼春風得意,我才懶得去跟他掰扯呢,沒的丟了面皮。但是,現在,卻是李光弼過得很不如意,到時候,我既可以欣賞下他的窘狀,又能完成父王交代下來的任務,豈不是兩全其美?

    想到這裡,楊玄琰找到了凌十三,二人弄了點滷牛肉、嫩羊肉、燒雞、烤鴨等物,再提上一罈子木蘭春酒,往李光弼的官舍而來。

    大唐朝廷很大方,對官員們中午管飯,飯菜的質量也很不錯。只是大家都湊到一塊吃,有意無意地孤立李光弼。

    李光弼一個人在一個房間內,自斟自飲,喝著悶酒。

    篤篤篤

    一陣輕微的敲門聲傳來。

    李光弼開門一看,來者非是旁人,正是楊玄琰和凌十三。

    他面色不悅道:“怎麼了?你們要來看某的笑話不成?嘿嘿,恐怕要讓二位失望了啊!我這小日子過得別提多美呢!”

    “你……”楊玄琰深吸一口氣,暗想,他自尊心強,也是可以理解的麼。

    我讓著他!

    想到這裡,楊玄琰道:“你小日子過得好,我們哥倆的日子過得也不差啊。來!咱們喝兩杯!”

    “不必了。”李光弼擺了擺手,道:“咱們沒那個交情,你們走你的陽關道,我走我的獨木橋,兩不相干。”

    我再忍!

    楊玄琰強努著笑意,道:“莫說的那麼絕對嘛,誰沒求得著誰的時候呢?”

    李光弼斬釘截鐵地道:“這麼說吧,某就是死,也不會和亂臣賊子崔耕同流合污的,你們還是死了那條心吧。”

    “我擦!你說誰是亂臣賊子!有種的話,你再說一遍?”

    “再說一遍?再說十遍也是一樣!越王崔耕崔二郎,越王崔耕崔二郎,越王崔耕崔二郎,越王崔耕崔二郎……”

    “你特麼的找死!”

    李光弼說自己,楊玄琰和凌十三這哥倆還能忍,但要說崔耕,他們可受不了了。

    嗚

    凌十三醋缽大小的拳頭,向著李光弼直襲而來。

    然而,李光弼早有準備,他身形一轉,閃過了凌十三的拳頭,然後怒吼一聲“殺”,抽出了隨身的佩劍!

    唰唰唰!

    繁星點點,向著楊玄琰和凌十三襲來。

    這二位趕緊王后連退數步,大怒道:“好你個李光弼啊,你敢動刀子”

    “動刀子怎麼了?動刀子又怎麼了?這是你們自找的。”

    李光弼劍尖兒前指,厲聲道:“你們回去告訴崔耕崔二郎,莫打我李光弼的主意了。我生為陛下之忠臣,死為陛下之忠鬼。終有一日,我會為了陛下,踏平泉州,活捉崔耕崔二郎!”

    “好小子!”楊玄琰道:“原來你是這麼個不識好歹的玩意兒,某之前算看錯你了……咱們日後永不再見!”

    “滾!”

    眼看著楊玄琰和凌十三走遠了,李光弼不禁暗暗得意。

    他仔細尋思:這回我可在同僚面前露了臉了,義正言辭的拒絕崔耕的招攬,還動了刀子。大唐的忠臣,我認了第二,誰敢認第一啊!

    然而,他的笑容很快就消失不見了。

    “什麼啊?這孫子做這場戲,是打算給誰看啊?”

    “對啊,這不是把咱們當傻子嗎?”

    “他何德何能,能得越王千歲如此看重?”

    “唉,要說他們前面表演得還能湊合,但最後這段動刀子,簡直是畫蛇添足,弄巧成拙了。”

    ……

    好麼,李光弼所為的一切,都成了給俏瞎子丟媚眼兒,簡直毫無意義。

    蒼天啊!大地啊!怎麼就沒人能懂我呢?

    李光弼鬱悶之極。

    正在這關鍵時刻,遠方有一個身著綠袍的官員走了過來,道:“敢問,您就是李光弼李將軍?”

    “不錯,正是李某人。”

    “敢問您是……”

    “在下姓王名維,如今官居太樂寺一職。”
regn13 發表於 2018-7-24 21:03
第1647章 誤看獅子舞

    大唐是詩的國度。

    詩人在日常生活乃是朝堂上,都會被高看一眼。李光弼當然聽說過王維的名號,他微微一躬身,道:“原來是王樂丞。不知你找李某人是……”

    “哦,是這樣的。在下最近在太樂府內,排練一出舞蹈。可是呢,這舞蹈需要許多武技的動作。王某人聽說,李將軍殺伐矯勇,天下無出其右者,甚至曾在萬馬軍中,斬上將首級,救了陛下一命。所以……還請李將軍親臨太樂府,給在下表演一番。”

    李光弼真想說,我絕對沒你想像的那麼厲害,但是話到嘴邊,又嚥了下去。

    道理很簡單,今兒個他太鬱悶了,好不容易遇到一個對自己好的,又怎能往外推?

    再者,在官署內待著太過氣悶,如果能去太樂府去散散心,他真是求之不得。

    想到這裡,他說道:“既如此,請王樂丞頭前帶路。”

    “是。”

    ……

    簡短截說,在王維的引領下,李光弼往太樂寺而來。

    所謂太樂寺,就是給皇家表演歌舞的所在,王維因為通曉音律,被封為太樂寺。

    入得太樂寺內,王維一聲令下,各種好酒好菜端了上來,在一堆鶯鶯燕燕圍繞下,李光弼酒到杯乾,樂不思蜀。

    這些歌舞姬多善解人意啊,李光弼說什麼,她們都深信不疑。哪怕李光弼說,太陽實際上是從西面出來的,都會說自己也親眼看見了。

    功夫不大,李光弼已經有些微醺了。

    好在他還記著正事兒,道:“誒,王樂丞。你不是還要排演歌舞嗎?到底是什麼舞蹈,我來給你品鑑一番。雖然不一定管用,但是,他山之石,可以攻玉嘛。”

    “那這樣吧,下官先讓她們表演幾個平常所練習的舞蹈,請李將軍先看看他們的底子。然後,再表演那支新排的舞蹈。要不然,您教的動作難度太大,她們學不會,也是白教不是?”

    “嗯,有道理,那就開始吧。”

    “您稍等。”

    功夫不大,太樂府內一陣陣輕歌曼舞。

    美酒佳餚,軟語美人,仙姿之舞……這三樣東西加在一塊兒,哪個男人遭得住啊?

    半個時辰後,李光弼的頭腦中只覺得頭腦中暈暈乎乎,人生至樂,不過如此。

    諍諍諍

    正在這時,陡然間音樂聲一變,變成了一陣陣的了慷慨激昂的樂曲聲。

    原來輕歌曼舞的美貌歌姬下去,出現了一隻隻黃獅子。準確地1說,是身上披著黃色獅子狀錦繡的人。

    這些人隨著音樂竄蹦跳躍,整支舞光明正大,富麗堂皇。

    李光弼精神一震,暗暗尋思,是了,這可能就是王維對我說得那種,需要武技的舞蹈了,我可得仔細觀瞧。

    他強自打理精神,看那黃獅子之舞,卻沒注意到,現場的男子只有他一人。

    忽然

    “咣當”一聲巨響,大門兒被人一腳踹開!

    “啊?”

    李光弼陡然躍起,道:“什麼人?”

    噔噔噔

    一陣腳步聲響亮,無數甲士衝進了大殿內,樂曲戛然而止

    王維十分惋惜地聲音響起,道:“完了!完了!怎麼我剛出去一會兒,你光弼兄就做出如此錯事啊!怪我,都怪我啊!”

    程元振卻毫不掩飾,道:“哈哈!李光弼啊,李光弼,如今人證物證俱在,你還有何說?跟雜家到陛下面前打官司去吧?”

    “你……你們……”

    到了現在,李光弼豈能意識不到自己陷入了一個巨大的陰謀之中?

    他強自鎮定,道:“怎麼?李某人犯什麼事兒了?我不就是看了在這喝了幾杯酒,看了幾場舞蹈嗎?對了,我和那些歌姬都是清白的啊!”

    “不關歌姬的事兒。”程元振用手點指,道:“姓李的,現在你犯的案子,是私自觀看黃獅子舞!”

    “私看黃獅子舞?怎麼?這舞看不得?”

    “當然看不得了!”程元振一陣冷笑,道:“黃獅子代表著皇家,它們舞蹈,只有大唐天子才配看。所以,朝廷律法有規定,陛下不在現場,不得跳黃獅子舞,連排練也不准排練!”

    李光弼道:“這……這黃獅子舞又不是我要看的,是太樂府自己安排的啊!關我什麼事兒?”

    “哦?是嗎?”程元振看向王維道“這黃獅子舞……是你安排的?”

    “那怎麼可能?”王維一推二六五,道:“的確,是下官請李將軍來這的,但是,我是想請他指導我們新排練的舞蹈,卻不是什麼黃獅子舞啊!剛才我讓她們準備新舞蹈去了,萬沒想到,竟然發生了這種事兒!”

    李光弼氣急敗壞地道:“就算不是你安排的,也得有人安排吧?本將軍難道還能管得著太樂丞的人?”

    “李將軍您這麼說,可就很不夠意思了。”忽然,一名舞姬站了起來,道:“這獅子舞不是您逼著我們演的嗎?怎麼現在又不承認了?”

    “你……你血口噴人!”李光弼眼前一黑,好懸沒暈過去。

    程元振卻眼前一亮,道:“你是何人?別害怕,有雜家在此,定能為你做主。”

    那女子盈盈拜倒,道:“奴叫翠珠,蒙王樂丞錯愛,是這伙子人的領班。今日王樂丞命奴家好好的招待李將軍……”

    在他的敘述裡,事情是這樣的:李光弼喝了幾杯酒後,就不知道自己該姓什麼了、

    他問道翠珠,你們這做好的舞蹈是什麼啊?

    翠珠道,每種舞蹈都各有勝場,談不上哪種舞蹈最好。

    李光弼又問道:“那這麼說吧,陛下最常看哪種舞蹈呢?”

    翠珠回答,是黃獅子舞。

    於是乎,李光弼命令大家舞黃獅子舞蹈,但崔珠說,黃獅子舞必須陛下在場才能舞蹈,否則以大不敬論處。

    李光弼卻道:皇帝老兒的命都是我救的,看看他的黃獅子舞,又怎麼了?

    翠珠不從,李光弼就拿出寶劍來威脅。大家為了活命,一邊如了他的意,一邊趕緊去通知王維。

    這就是以往的經過。

    李光弼聽完了,出奇地冷靜下來,沉聲道;“翠珠小娘子說得如此琉璃,肯定是練習了不短的時間吧?既如此,李某人認輸。不過……”

    “怎樣?”

    “有個問題,你們解釋不清楚啊?”

    “什麼問題?”

    李光弼伸手一指,道:“那問題就是……你……程元振程公公,你身為大內總管,不在宮裡面伺候陛下,來這幹啥?”

    “這個簡單。”程元振道:“雜家敬仰王樂丞的才學,和他一見如故,今日是特意來找他喝酒的。”

    “這樣啊……”李光弼微閉著雙眼,道:“行了,你去稟報陛下吧,李某人無話可說。”

    “哼,好像你是多麼冤枉似的。”

    程元振哼了一聲,興沖沖,往皇宮大內的方向而來。終於在宮門關閉之前入了皇宮,在甘露殿見到了李隆基。

    他跪倒在地,慷慨激昂道:“陛下,李光弼觀看黃獅子舞,人證物證俱在,還請陛下依律治罪。”

    “李光弼?觀看黃獅子舞?真有這事兒?”

    “奴婢不敢撒謊,您若不信的話,儘管招有司審問。”

    “那具體是怎麼個情況?速速奏來!”

    “是。”

    然後,程元振抖擻精神,將事情的經過,簡要地說了一遍。

    李隆基可不是什麼庸主,他閉目沉思了一會兒,點了點頭,道:“的確是無懈可擊。但是……你以為,朕會真的相信?說說吧,你很李光弼嗎?”

    “恨?”

    程元振心裡電轉,跪倒在地,道:“奴婢當然對這廝恨之入骨。不是因為我和他有什麼私仇,而是他的主子是崔耕,陛下的敵人。主羞臣辱,主辱臣死。誰和陛下為敵,誰就是奴婢的敵人。我真恨不得吃他的肉,喝他的血!”

    “這樣啊……”

    李隆基站起身來,在甘露內來回踱著步子,沉聲道:“李光弼是崔耕的人,這件事能確定嗎?”

    “能啊,簡直太能了。”程元振道:“微臣有三點理由,可以說明,他就是崔耕的人……”

    然後,他將那幾點理由,娓娓道來。

    其一,李光弼的外祖父李楷固投降,就是看得崔耕的面子。說李光弼原來和崔耕完全沒聯絡,誰信啊?

    其二,李光弼和崔耕的兩個乾兒子過從甚密。雖然他們不時的發生衝突,甚至刀劍相向。但是,那是在掩人耳目!

    其三,也是最關鍵的,他根本就難以掩飾對自己的厭惡。打狗還得看主人呢,李光弼若果真有心,又怎麼可能對自己那麼厭惡呢?

    程元振說一個理由,李隆基就點一次頭。

    到了最後,李隆基已經頻頻頷首。

    他嘆了口氣,道:“看來,李光弼果真是崔耕的人。哼,枉朕給了此子高~官厚祿,他卻吃裡扒外,簡直是可忍孰不可忍?!”

    頓了頓,又拍了拍程元振的肩膀,道:“嗯,你做的很好,不著痕跡的將其陷害了。要不然,朕還真沒法子處置他,而不和那崔耕崔二郎撕破面皮哩。對了,你覺得,朕該怎麼處置這李光弼呢?”

    被李隆基一拍,程元振覺得自己的骨頭都輕了三分。

    他心思電轉,眼珠一轉,道:“李光弼畢竟是崔耕的人,若是砍了殺了,或者一擼到底,大家的面子上都不好看。再說了……他畢竟有救駕之功,不能寒了忠臣義士之心不是?”

    李隆基道:“那是自然。即便依照律法,這李光弼也沒犯死罪。朕殺他幹什麼?朕是問你,你覺得咱們該讓李光弼接下來,作何職司呢?”

    “萬年縣尉!”程元振脫口而出,

    “哦?為什麼是萬年縣尉呢?”這個職司還真超出李隆基的預計他頗為好奇地問道。

    程元振解釋道:“俗話說得好,三生不幸,知縣附郭;三生作惡,附鄰省城。惡貫滿盈,附郭京城。滿城都是達官顯貴,萬縣、長安兩個縣的縣令,太難做了。其實,還有比這兩個縣令更難做的官兒,就是這兩個縣的縣尉。天子腳下出了大案要案,這縣令若是破不了案,就得打縣尉的板子。還有縣令讓他捉拿犯了法的達官顯貴的家人,他捉的到嗎?到了最後還是得挨打。”

    李隆基接話道:“到了李光弼這,就不僅僅是挨打那麼簡單了。因為他不能勝任知縣交代下來的任務,罷了他的職司,誰都無話可說。嗯,很好,從左羽林將軍的職司上一擼到底,太過顯眼了。但是,若從萬年縣尉上丟官罷職,就毫不起眼,就這麼辦了,你去安排吧。”

    程元振道:“遵旨。”
regn13 發表於 2018-7-24 21:03
第1648章 鋤頭揮的好

    朝中的新貴,陡然竄起的將星李光弼,因為在太樂寺看私黃獅子舞,被從左羽林將軍的位置上,貶為萬年縣尉、

    這個消息如同長著翅膀一樣,迅速傳遍了長安城。

    崔耕自然也得到了這個消息。

    他心中大喜,招呼楊玄琰和凌十三道:“走,買上四色禮物,咱們去看一看,這位新鮮出爐的萬年縣尉。”

    楊玄琰的嘴覺得彷彿能拴上一頭驢,道:“不,我……我不去。誰愛去誰去。”

    凌十三把頭搖的好像撥浪鼓,道:“俺也不去。咱街上混的講究的是個面子,被他撅了一回,可就什麼面子都丟沒了。”

    梆!

    崔耕狠狠給了凌十三一個暴栗,道:“什麼亂七八糟的?你還覺得,自己是街上的人啊?告訴你,你是越王府的人!”

    “越王府的人也不成。”凌十三道:“李光弼那癟犢子,太不是東西了,俺一見他就來氣。”

    “唉!”

    崔耕語重心長地道:“你們啊,太過幼稚!你仔細想想,這次能跟上次是一樣吧?上次的時候,李光弼雖然受同僚排擠。但是,排擠算什麼啊?人家照樣是正三品的將軍,大唐的國公,李隆基待他恩重如山,若是連這點委屈都接受不得,那他還算個人嗎?”

    頓了頓,又繼續道:“但是,這次就不一樣了。他現在才是個小小的萬年縣尉,七品的品級。好麼,這救了一回駕,這還倒找了一級。異地而處,比如你們是李光弼,能接受這事兒嗎?””

    凌十三點了點頭,道:“誒,乾爹您說的有道理啊。此處不留爺,自有留爺處。我要是李光弼啊,早就讓李隆基玩兒蛋去了。咱豬八戒摔釘耙不伺猴(不伺候)了。”

    “行了,行了,你哪那麼多俏皮話啊。”楊玄琰還是有些抹不開面子,道:“到時候,你跟他交涉。我……我看情況再說。”

    “沒問題。”

    幾人商議已定,往萬年縣衙方向而來。還沒到縣衙門口呢,就看到了李光弼形單影隻的身影這位正拿著一份文書,站在縣衙外面候著呢,很顯然,人家萬年縣衙準備給這位前左羽林將軍一個下馬威。

    “誒,閃開啦!”

    隨著一聲大喝,一盆洗腳水潑了出來。李光弼躲閃的慢了點兒,袍子左邊濕了一大塊兒。

    “唉,這真是何苦來哉?”

    崔耕緊走幾步,來到李光弼的面前,道:“光弼啊,常言道,樹挪死人挪活。你又何必非在一棵樹上吊死呢?”

    凌十三也插話道:“你看看俺,原來是王焊的手下,也就是個打手而已。但自從投奔了乾爹,我可是發達了。姓李的,以前你說得那些話,我就當沒聽見過,咱們一切往後看,成不成?”

    李光弼白眼一番,哼了聲道:“貓哭耗子假慈悲!要不是因為認識你……我能攤上這事兒?事到如今,我已經想明白了,就是因為我和的關係,程元振公公才要故意設計我。人家是一片公心,我不怪他。”

    “啥?程元振?一片公心?”崔耕聞聽此言,好懸沒氣樂了,道:“我說李光弼,你就拉倒吧!程元振要是能一片公心,那這世上就沒有壞人了。”

    李光弼也朕對得住崔耕,回了一句:“仁者見仁,智者見智。”

    那言外之意,崔耕不是好人,自然看程元振不像是好人。

    “哎呦呵!”

    楊玄琰本來不打算說話的,聞聽此言,再也忍不住了,道:“你小子夠能的啊!我就問你一句話,若能證明,程元振不是一片公心對你,你會不會棄暗投明?”

    李光弼淡定道:“如果你所謂的“棄暗投明”指的是投越王崔耕的話……絕不可能?”

    “為什麼啊?你……”楊玄琰想說“你是不是賤啊”,但話到嘴邊,又趕緊嚥了下去。

    李光弼振振有詞,道:“很簡單的道理,對李某人有知遇之恩是大唐天子,又不是程元振。我跟他計較那麼多干啥?”

    崔耕道:“假如……我是說假如……假如那李隆基也懷疑你,誣陷你,甚至要殺了你……你準備怎麼半半?”

    “哼,聖天子燭照萬里,豈能做出那等事情?”

    “假如呢?”

    “沒有假如!”李光弼回答得斬釘截鐵。

    崔耕見事不可為,也只得道:“那行吧,李將軍好自為之。對了,記住,越王府的大門永遠為你敞開著。”

    “不需要!”

    ……

    話不投機半句多,崔耕無奈之下,也只能準備帶著楊玄琰和凌十三回去。

    正在這時,“閃開啊”,隨著一聲暴喝,又有一盆涼水潑了出來。

    李光弼躲閃不及,又被打濕了一大片衣服。

    崔耕看不過眼,厲聲喝道:“王老七,你給我出來!”

    “誒,這不是越王嗎?小的給您請安了。”一個衙役模樣的人,迅速跑了出來,跪倒行禮。

    崔耕做過好幾年的京兆尹,這個人勉強能稱得上是他的舊部。李隆基再恨崔耕,也不可能把跟崔耕有關係的全部清洗啊,崔耕為大唐實權人物多年,真這麼一清洗,朝廷就得癱瘓了、

    王老七道:“越王千歲您別怪小的我,我剛才那水是潑李光弼那癟犢子呢了,嚇死我,我也不敢針對您啊。”

    “不必解釋,本王說得不是這事兒。”

    “那您的意思是……”

    崔耕道:“我說的是李光弼,你們這麼幹,不是非欺負人嗎?”

    “誒?”王老七撓了撓腦袋,道;“外面傳說,李光弼是您的人。今天一看,這樣子又不像。那他到底……”

    崔耕擺手打斷道:“這你就別管了,總而言之,給本王個面子,你們萬年縣,該怎麼接縣尉就怎麼接縣尉,莫折辱人家了。”

    “是嘞,越王千歲有令,小的定當聽從。”

    崔耕就在這等著,功夫不大,在萬年縣主簿的引領下,非常熱情地把李光弼接了進去。

    這個說“李兄弟”,那個道“李將軍”,還有人說李光弼救駕多麼威猛,自己非常佩服,好像剛才讓李光弼吃閉門羹的不是他們似的。

    崔耕注意到,李光弼進去的時候,往自己的方向看來,曖昧難明。

    ……

    ……

    皇宮,甘露殿。

    李隆基前面擺著一張棋盤,他手裡握著一黑字,舉棋不定,道:“崔耕親自到萬年縣衙,攬李光弼,你怎麼看?”

    程元振手持白字,輕笑一聲,道:“崔耕已經亂了方寸了。”

    “哦?何以見得呢?”

    “道理很簡單。崔耕誠心招攬,有幾個人能不動心?尤其是在剛受了委屈的情況下。再說了,憑什麼啊,李光弼憑什麼得崔耕看重啊?他到底展現過什麼過人的才能?沒有,完全沒有。崔耕的身份如此貴重,去招攬一個沒什麼特殊才能的李光弼,仔細想想,不是大有蹊蹺嗎?”

    李隆基點頭道:“嗯,朕也是這麼想的。崔耕是故意招攬李光弼,把他弄成奇貨可居的樣子,讓朕去和他搶。結果,用力太猛,弄巧成拙了。”

    程元振趁機拍馬屁道:“陛下燭照萬里,崔耕一撅屁股,您就知道他想拉什麼屎,奴婢佩服。”

    “哪裡。”李隆基微微搖頭,道:“這點自知之明朕還是有的。他這叫智者千慮必有一失,被朕抓住機會,贏了一招。”

    啪!

    李隆基手中的黑子落下。

    程元振高聲,道:“陛下這子一落,奴婢就只能認輸啦。唉,真是一著棋走錯,滿盤俱是輸啊!”

    李隆基興致頗高,哈哈笑道:“輸了沒事兒,來,咱們再來一盤。”

    ……

    ……

    與此同時,越王府。

    楊玄琰埋怨道:“有再一再二,沒有再三再四。咱們都主動招攬了李光弼三回了,他都油鹽不進。以後可不能再犯賤……啊,不,重蹈覆轍了。”

    崔耕卻絲毫不以為意,一個是李光弼確實人才難得,再一個就是,他通過歷史多年記載,早就知道了李光弼是什麼德行。

    魚朝恩刨了郭子儀的祖墳,郭子儀都能笑臉相迎。

    李光弼和郭子儀遠日無冤近日無仇,卻能在日常相處中,把郭子儀氣的不跟他說一句話。

    跟這種人想處,不大度一點怎麼成?

    有心理準備和沒心理準備,完全是兩回事兒。

    當即,崔耕微微一笑,道:“什麼叫重蹈覆轍?沒這個說法。本王年紀大了臉皮厚,不像是你們年輕人臉皮薄,我準備再請他個七八次的再說。”

    “啊?七八次?他李光弼憑什麼啊?”楊玄琰滿臉的不可置信之色。”

    凌十三道:“那要是七八次還不成呢?”

    崔耕微微一樂,道:“那就再多請幾次唄。名花雖有主,鋤頭更無情。只要鋤頭揮的好,哪有牆角挖不倒,哈哈!”

    見凌十三和楊玄琰滿面的不以為然之色,崔耕道:“算了,說多了你們也不懂。對了……玄琰,你去把張巡張縣令找來。”

    “找他幹啥?”

    崔耕右手比劃著,道:“揮揮小鋤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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