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架空歷史] 奮鬥在盛唐 作者:牛凳 (已完成)

 
regn13 2018-7-24 20:35:26 發表於 歷史軍事 [顯示全部樓層] 回覆獎勵 閱讀模式 1872 376855
regn13 發表於 2018-7-24 21:02
第1609章 比詩招親會

    “薛小娘子,不用問,這一定是薛小娘子!”

    “方知漢武帝,虛築避風台。這話一點也不誇張,恐怕就是古之趙飛燕復生,都大大不如啊!”

    “世間竟有如此美貌的女子?若能由此佳偶,才算不負此生!”

    ……

    不愧是大唐第二美女,僅僅露了一面,就迎來了眾人的連聲讚歎。就是崔耕見了,都忍不住心中暗讚一聲,好一個無雙傾國色,絕代俏佳人。

    但也就僅僅如此了。

    崔耕如今早已不是“少年好~色慕少艾”的年紀,對於傾城絕色,並沒有一定要據為己有的強烈欲~望。再說了,他這次去長安,必定要見李持盈。二人多少年沒見了,崔耕不好好陪陪李持盈,而是到處沾花惹草,那也太不是東西了。

    所以,崔耕對薛瑤英之美,只是單純的欣賞而已。

    但元載就不同了。

    他興奮地揮著手,扯著脖子喊道:“薛娘子,看這邊,我在這兒啊!你快開門,讓我進去。”

    只是現場太過嘈雜,他的聲音完全被淹沒了。

    直到人們逐漸冷靜下來,薛瑤英才往元載這邊望來,道:“元……元公子……”

    “對,我在這兒呢,快讓我進去。”見薛瑤英注意到了自己,元載更加賣力的揮動著手,滿臉興奮地大聲說道。

    “這個……恐怕不行。”薛瑤英柔聲道:“外面那麼多貴客,單獨讓元公子進來,不僅僅是妾身失了禮數,恐怕對元公子也不大好。”

    薛瑤英的嗓子是經過嚴格訓練的,此時雖然聲音不算大,甚至有些輕柔,但在場之人都聽得清清楚楚。

    最關鍵的是,其聲音比黃鸝還要動聽,比春鶯還有婉轉,令人聽了心中無比熨帖。

    元載頓時如同情竇初開的少年郎一般,連連點頭,道:“是,是,是在下考慮不周了。”

    人群中有人喊道:“薛小娘子不是要選如意郎君麼?這誰都不見,可怎麼選呢?”

    “倒也不是誰都不見。”薛瑤英低下頭去,道:“妾身的意思是……為了避免各位公子因為奴家起了衝突,要見就一起見。”

    “好啊,那現在就一起見吧。”

    “現在可不行。”薛瑤英微微搖頭,道:“一來,是妾身確實身體不爽。二來,今日見了,改日還有新的貴公子來怎麼辦?對後來的人不大公平。三來,大家也都還沒有什麼準備。”

    那人驚訝道:“準備?還要什麼準備呢?”

    “當然要準備了。妾身已經和家人商量好了,十日後,妾身與諸公子見面。到了那時候,諸位公子都準備一首詩作。誰的詩作最好,妾身就嫁給誰。”

    “但不知這些詩作何人評判?”

    “當然是奴家了。”

    “這不公平吧?俗話說得好,文無第一,武無第二。到時候,哪個人的詩作得好,還不全憑著你這一張嘴?萬一有什麼情弊怎麼辦?”

    撲哧!

    薛瑤英嫣然一笑,道:“這位公子是說得哪裡話來?這事兒妾身就是要挑選夫婿啊。難不成一個白髮老叟,也做了首絕妙好詩,我也要嫁給他?”

    “呃……對,薛小娘子此言有理啊!”那質疑之人聞聽此言,忽地眼前一亮。

    薛瑤英明明白白告訴大家,縱然詩寫的好,年紀太大也不行。

    他馬上就能觸類旁通:光詩寫得好,卻沒有萬貫家財,難道要薛小娘子跟著你吃苦?

    所以,這場比試是場綜合的較量,比詩只是表面文章而已。如此說來…自己的贏面還是很大的嘛!

    更是有人想到,誒,這事兒可好玩兒了。薛娘子是給大家時間準備詩詞,卻不是現場出題。

    那麼……豈不是可以隨便找人代筆了?很有搞頭啊!

    “薛小娘子這個主意好!”

    “我同意,就這麼辦了!”

    “十日後咱們再見,定不讓薛娘子失望!”

    ……

    人們頓時一陣附和。

    就是元載都連連點頭,在他的心目中,詩歌是自己的強項。很顯然,這是薛小娘子是找個機會,光明正大的嫁給自己啊!簡直是太貼心了!

    此事若成,自己不僅能名揚天下,還能抱得美人歸啊!

    然而,牛仙童卻是眉頭微皺。

    李隆基那邊催的甚急,別說十天了,三天他都等不了。

    更何況,武惠妃還活著呢,牛仙童可沒想現在就獻美給李隆基。但是,他起碼得將薛瑤英的動向查明,免得到時候措手不及。

    這可怎麼辦?

    牛仙童甚是開始考慮,要不要直接去找洛州刺史,把薛瑤英控制住了。

    只是這樣做,難免要分份功勞給別人,著實不爽。再者,若此事傳揚出去,武惠妃又被崔耕救活了,那不就全完了嗎?

    正在牛仙童猶豫不絕之際,忽然,遠方傳來一聲大喝,道:“什麼十日八日的,依我看啊,擇日不如撞日,今兒個就挺好!”

    緊跟著,腳步聲聲,在一群孔武有力的伴當護衛下,一名身材高大魁梧,面色黝黑,滿臉剛髯的壯漢,走了過來。

    “華南金來了!”

    “我就知道這廝得來鬧事兒。”

    “閃開,閃開吧!”

    ……

    嘩,人群讓開一條道路,任由華南金走了進來。

    薛瑤英面色微變,微微福了福身子,道:“華捕頭一向可好?妾身這廂有禮了。”

    “不好,很不好。”華南金陰惻惻地道:“華某人這些日子因為思念薛小娘子,可是食不安寢,睡不安席啊!”

    “哪裡,小女子蒲柳之姿,怎能引得華捕頭如此掛懷?”

    “薛娘子不必謙虛!”華南金眉毛一挑,道:“廢話少說,薛娘子對某剛才的提議怎麼看?”

    “今日小女子身體不爽……”

    “少特麼的給我來這一套,你不就是為了錢嗎?”華南金伸出了兩根手指,道:“二十萬貫,我出二十萬貫買你!”

    二十萬貫可相當不少了,要知道,崔耕為長安第一名妓玉玲瓏贖身,也不過是出了十萬貫錢。

    人群中本來頗多覺得自己不懼華南金之人,準備開口斥責華南金充滿銅臭氣。但聽了這個數字之後,大都噤口不言了。

    二十萬貫啊,這可是二十萬貫!錢多到一定程度,就不單單是錢了,錢可通神!

    二十萬貫錢,買美貌有技藝的小娘子,幾百個都夠了!買健壯的男僕能買幾千人!遇到貪財的宰相,一介平民娶宰相的女兒都沒問題!

    另外,人家華南金能拿出這麼多錢來給薛瑤英,難道就不能買自己的命?

    奶奶的,華南金是挖著了金礦怎麼的,怎麼那麼多錢啊!

    唯有少數幾個人,道:“華南金,有錢了不起啊?小心有錢拿,沒命花啊!”

    “哼,薛小娘子走可不是嫌貧愛富之人?”

    “想娶薛小娘子,做……做你的春秋大夢去吧!”

    “就是,一身銅臭味,你覺得你能配上薛小娘子嗎?”

    ……

    這些聲音稀稀拉拉,不成什麼氣勢。

    華南金也不理他們,看向薛瑤英,道:“薛小娘子,你以為呢?”

    薛瑤英卻鎮定如常,道:“妾身的雙親雖然貪財了些,卻也是疼女兒的人。二十萬貫錢……小娘子依舊恕難從命。”

    華南金一咬牙一跺腳,道:“那……那……三十萬貫錢?”

    薛瑤英微微搖頭,道:“華捕頭,你就莫難為小女子了。您若是真的看中了小女子,就請按規矩來吧,和諸位公子公平比試吧。”

    “你……”華南金惡狠狠地道:“看來,你是真不給華某人這個面子嘍?”

    “恕難從命。”

    “那好,比試就比試。不過……十日太長,今日吧?”

    “不可。”

    “那就明日!小娘子再不答應,那就是逼著華某人魚死網破了。”

    薛瑤英也不敢太過得罪華南金,道:“就依華捕頭所言,將比詩招親的日子,定在明日。”

    ……

    ……

    議定了日期,人們紛紛散去。

    回到客棧之後,元載極為興奮,讚歎道:“薛娘子面對華南金的威逼,竟然絲毫不亂據以力爭,真是女中丈夫啊!多少鬚眉男兒比起她來,都大大不如。”

    張謂白眼一翻,道:“事到如今,薛小娘子再好,也沒你的份兒,你還是死了那條心吧?”

    “怎麼沒我的份兒?”元載著急道:“薛小娘子以詩招親,這分明就是給我準備的!”

    “給你準備的?做你的春秋大夢吧。薛兄,你現在還不明白嗎?這位薛小娘子,不是個省油的燈,你們倆不般配。”

    “不許你誣衊薛小娘子!張謂啊,張謂,你該不會是我的豔福吧?”

    ……

    二人吵吵嚷嚷,崔耕心中卻是一陣陣疑惑。

    華南金可不像元載一樣,被薛瑤英迷得不知東南西北了。既然如此,他怎麼肯出三十萬貫錢,買薛瑤英呢?

    對於一般的鄉間土豪來說,別說三十萬貫了,就是三萬貫都是個天文數字了。

    一個是華南金為什麼有那麼多錢,再一個是,華南金為什麼肯花那麼多錢?

    還有,三十萬貫錢,已經是天價再天價了,怎麼薛瑤英還不滿足呢?難道她以為,還會有別的冤大頭,出更高的價格?

    那怎麼可能!

    還是說……她根本就沒打算在這把自己賣出去,只是想利用這場比詩招親會,打響名聲?

    但再大的名聲也得變現啊,最終還是很難超過三十萬貫錢。

    每一個問題都疑點重重。

    但不管怎麼說吧,既然來了真源縣,戲就要繼續演下去。

    第二日巳時,崔耕等人準時參加這場比詩招親之會。
regn13 發表於 2018-7-24 21:02
第1610章 諸生俱落空

    這麼多人要參加比詩招親之會,還有無數人想看熱鬧,室內是安排不開的。

    最終這場比詩招親會,是安排在了薛家的後院。

    靠近牆壁的地方,圍了一片帷幔,裡面朦朦朧朧可見一個嬌弱的倩影,想必這人就是薛瑤英了。

    佳人親撫瑤琴,琴聲叮咚,悅耳動聽。就算稱不上天籟之音,也可算當世大家之一了。

    眾人到了之後就凝神靜聽,一陣陣心曠神怡。

    待人來得差不多了,那琴聲忽地戛然而止。

    帷幔後的薛瑤英放下琴,站起來朝著眾人微微一福,開口道:“這場比武賽詩會的規則就是,哪位公子願與瑤英結韋連理,就來到幃幕前,將自己的詩作大聲念出。若妾身深受感動,出了帷幕,就算妾身答應了。”

    華南金問道:“若你一直不肯走出幃幕呢?”

    “那就是妾身與諸君都有緣無份。”

    “行……真有你的啊!”華南金咬著牙,道:“就這麼著吧。我倒要看看,你到底有沒有那麼大的膽子!我先來!”

    “華捕頭請。”

    華南金抖擻精神,來到幃幕之前,開口吟誦道:“惆悵夢余山月斜,孤燈照壁背窗紗,小樓高閣薛娘家。 其人玉容何所似,一枝春雪凍梅花,滿身香霧簇朝霞。”

    這首詩相當不錯,只是到底是不是華南金所作的,就大有可商榷之處了。

    薛瑤英也不揭破,反而誇獎道:“好!華捕頭之詩真的甚為高妙。”

    “那薛小娘子是願意走出帷幔了?”

    薛瑤英搖了搖頭,柔聲道:“不好意思,華捕頭此詩雖然高妙,卻還差了那麼一點,所以沒有讓妾身打開帷幔的衝動。”

    “你……”

    華南金深吸了一口氣,憤恨地道:“我倒要看看,你今日到底會選擇誰!”

    旁邊一個身著華服的年輕人不滿,道:“俗話說得好,願賭服輸,姓華的,你輸了就對小娘子語出威脅,可不怎麼光彩。”

    “原來是秦公子。”華南金冷笑道:“你為美人出頭,卻不知人家,看不看得上你。”

    “就算薛小娘子看不上我,某也不會像你那樣大失風度。”

    言畢,那位秦公子站起身來,來到幃幕之前,開口吟誦道:“滿身香霧簇朝霞。欲上鞦韆四體慵,擬教人送又心忪。畫堂簾幕月明風。 此夜有情誰不極,隔牆梨雪又玲瓏,玉容憔悴惹微紅。”

    這首詩也寫的不錯。

    但是,這分明是寫的美人云雨之後的表現啊。既不應情,又不應景兒,很顯然,這是抄襲的。而且抄襲者也沒注意詩的意境,就這麼拿出來了。

    薛瑤英婉言謝過,那秦公子滿面羞慚,退了下去。

    簡短截說,一個時辰之後,比武招親會進行得差不多了,無人的詩作打動美人的心扉,令佳人走出帷帳。

    現在,只剩下崔耕一行,還沒有出手。

    在元載的想法裡,不用問,這是美人給自己創造機會呢。一時間,他心神激盪,一股子捨我其誰的豪情充滿胸腔,就要走上前去吟誦自己的得意之作。

    可正在這時,張謂已經先他一步站起身來,道:“下一個,該輪到張某人了吧?”

    “你……”元載聞聽此言,肺都要氣炸了,怒道:“好你個張謂啊!昨日還信誓旦旦,說對薛小娘子沒任何興趣,現在卻要當場作詩!我……我真是瞎了眼,把你當做是我的朋友!從今以後,咱們……”

    “誒,別別別!”張謂趕緊打斷道:“元兄還請稍安勿躁,不管你要不要認我這個朋友,有什麼事兒,等我唸完了詩再說行嗎?”

    崔耕也覺得張謂這麼幹有些不大地道,“撲哧”一樂,道:“怎麼?難道在張先生的想法中,朋友就是……自從我見了你的女人,你這個朋友我交定了嗎?”

    哈哈哈

    黃段子有著比音樂更強的溝通作用,跨越了時間,跨越了空間。崔耕此言一出,全場頓時一陣哄堂大笑。

    張謂滿面通紅,擺手解釋道:“當然不是。這個……廢話不多說,諸位請聽張某人的拙作。”

    他也不去那帷幔前了,直接站在當場,開口吟誦道:“世人結交須黃金,黃金不多交不深。縱令然諾暫相許,終是悠悠行路心。”

    吟畢,他往四下里看了一圈兒,道:“這既是張某人對諸位的勸誡,更是張某人作為朋友,對元兄弟的勸誡。大家……且自思量吧!”

    毫無疑問,這首詩的意思是說,那薛小娘子什麼比詩招親啊,什麼心動啊,都是遮掩之詞,她最終所為的還是那黃白之物。

    這首詩無論從文學性和藝術性來講,都是上乘佳作。千古之後,都尚在流傳。

    人們聽了面面相覷,若有所思,就是元載都面色微變。

    那薛瑤英不愧是唐朝綠茶婊,眼見局面要變得不可收拾,心思轉的極快。

    她嚶嚶哭泣,道:“妾身不過是想找個如意郎君,想不到竟被張先生誤會如斯。罷了,罷了,千錯萬錯,都是瑤英之錯。嗚嗚嗚……也許不該來真源縣的。我這就回去……”

    “別,別啊!”

    他這一哭,元載頓時慌了神兒,道:“張謂算什麼東西啊?哪值得薛小娘子如此介懷?你該怎麼著,就怎麼著。”

    “怎麼?事到如今,元先生還願意相信妾身?”

    “那是自然,某對薛小娘子的一片痴心,從未變過。呃……你不是要聽詩嗎?咱們現在就繼續吧?”

    “元先生請!”

    元載抖擻精神,來到帷幔之前,將自己嘔心瀝血的新作念出:雪面淡娥天上女,鳳簫鸞翅欲飛去。玉釵翹碧步無塵,纖腰如柳不勝春。

    言畢,他就得意洋洋,準備迎接薛瑤英走出帷幔,在萬眾矚目之下,抱得美人歸。

    孰料,薛瑤英輕嘆一聲,道:“元先生這首詩好是好,只是……”

    “怎樣?”

    “您仔細想想,比之您的上一首,是不是差了一些呢?”

    “我……”

    元載沒詞兒了,就是他自己也得承認,人家薛瑤英說得有道理。自己的這首詩,比之之前的那首詩,的確是差了幾分味道。

    但是,寫詩這種事兒是需要靈感的。自己初見薛瑤英,目絢神馳,心神激盪,文思如潮,超常發揮了一首詩。

    再寫第二首,就算再努力,如果沒有靈感,也只能交出一個還算交代得過去的作品了。

    他面色微紅道:“薛娘子教訓得甚是……呃……那我這次,算是過關,還是不算過關呢?”

    人群中馬上就有人譏笑道:“當然是不過關了。姓元的,你識相一些好不好?難道非要人家小娘子明確拒絕,你才死心嗎?”

    “真是牛不知角彎,馬不知臉長!”

    “哼,還是個讀書人呢,真是自不量力。”

    “是啊,我們都聽出了薛娘子的拒絕之意,他卻還厚著臉皮再問,這讀書人比我們的臉皮都還厚啊!”

    ……

    “不,我不信!”元載死死盯著幃幕中的薛瑤英的倩影,道:“薛小娘子,我要你親口告訴我,行,還是不行?”

    “唉!”

    佳人悠然一嘆,道:“若是這首詩的話……不行!”

    “行,我明白了。”

    元載終於死心,失魂落魄一般,繼續往回走。

    崔耕見了,心中暗叫一聲不好!

    他心中想到:看來,薛瑤英今日這場比試招親會,其目的就是打響名聲,而不是真的招親。如此看來,她所謀者大啊。

    這可完了。

    其一,今日沒有試探出,這薛瑤英到底是什麼路數。

    其二,華南金的底細,也完全沒試探出來。

    時間不等人,我們馬上就要離開真源縣了,費了半天勁,完全沒結果可怎麼行?

    罷了,罷了,事到如今,我唯有出奇招,將矛盾徹底激化了。

    想到這裡,他看向了慢慢向自己這邊走來的元載,喃喃道:“這回……可真便宜你小子了呢。”

    現場就有給眾人準備好寫詩的筆墨紙硯。

    當即,崔耕拿起狼毫筆,寫下了一首千古名篇。
regn13 發表於 2018-7-24 21:02
第1611章 何必恨王昌

    元載失魂落魄地往回走,一步一回頭,心裡很是期望薛瑤英能改變主意叫住自己。良久,才走回了自己的位置。

    剛到座位,這個時候,薛瑤英的聲音正好響起:“諸位公子,可還有要獻詩的沒有?”

    “諸位公子,可還有要獻詩的沒有?”

    “若果真沒有……那妾身也只能宣佈,這場比詩招親會,正式結束了。”

    “也許瑤英的緣分不在這裡,妾身這就離開真源縣,去他處尋找我的姻緣。”

    ……

    元載聽在耳中,痛在心裡。

    直到現在,他還沒有意識到薛瑤英綠茶婊的本質,只以為是自己的才學達不到美人的要求。陣陣懊悔之情縈繞於胸,真是痛徹心扉。

    誒!這是什麼?

    正在元載一陣自怨自艾之際,忽地一首詩,映入了他的眼簾。

    行家一出手,就知有沒有!

    他一搭眼兒就明白,這首詩定當流傳千古。自己以往做的那些詩,包括那首薛瑤英所喜歡的“舞怯銖衣重,笑疑桃臉開。方知漢武帝,虛築避風台”,與這首詩比起來,連給人家提鞋都不配。

    此時他色令智昏,滿腦在都是薛瑤英,已經完全顧不得其餘了。

    薛瑤英的話音剛落,元載就迅速起身,高聲1道:“薛小娘子且慢,我這還有一首!”

    “哎呦呵,這姓元是越挫越勇啊!”

    “什麼越挫越勇啊,他這是不知道自己幾斤幾兩!”

    “死纏爛打,徒惹人笑而已。”

    “願賭不服輸,不是個爺們。”

    ……

    人群中又是一陣陣冷冷的譏諷聲傳來。

    元載聽了,絲毫不為所動,繼續往前,來到幃幕之前,道:“薛小娘子,你就再給我個機會吧!”

    薛瑤英為了保持形象,也不能言辭拒絕,只得悠然一嘆,道:“元先生請說,妾身洗耳恭聽。”

    元載是知道自己這首詩的價值的,所以並沒有馬上吟誦出來,而是對著薛瑤英,一臉懇求的樣子望著她道:“還請薛娘子為某撫琴,以助詩興。”

    這還蹬鼻子上臉了?

    薛瑤英在幃幕內白眼一翻,嘴裡卻道:“是。”

    諍諍諍~

    陣陣琵琶聲響起,元載和曲而唱。

    詩歌不分家,這年頭的詩本來就是拿來唱的。而元載本身又甚通音律,此時唱出聲來,與詩文本身相得益彰,更加增添了幾分這詩文的魅力。

    其文曰:羞日遮羅曰,愁春懶起妝。易求無價寶,難得有情郎。枕上潛垂淚,花間暗斷腸。自能窺宋玉,何必恨王昌。

    這首詩乃是大唐第一女詩人魚玄機所著,詩的本名是《贈鄰女》。

    也許是天妒紅顏,魚玄機的命運很是坎坷。

    她追求自己的恩師溫庭筠未果,以寫給溫庭筠的兩首詩結緣於李億。

    二人一見鍾情,魚玄機嫁於李億為妾,甚得李億的寵愛,二人度過了近百日恩愛纏~綿的生活。

    可惜好景不長,魚玄機因不為李憶正妻所容,被李億送於京郊咸宜觀為道士。

    魚玄機為道士後,對李億仍舊一往情深,寫下了許多懷念李億的詩,比如《情書寄李子安》、《隔漢江寄子安》、《江陵愁望有寄》、《寄子安》……等等。

    她希望能通過這首詩換得愛郎回心轉意,早日重聚,可惜終成泡影。

    對李億徹底絕望之後,魚玄機心神激盪,寫下了此詩。

    這首詩裡的“易求無價寶,難得有情郎”之語,千年之後仍然膾炙人口。

    但點睛之筆卻是後兩句:自能窺宋玉,何必恨王昌。

    宋玉,自然就是人所共知的美男子了。

    而王昌,不僅是和潘安宋玉齊名的美男子,還有一個典故。相傳,洛陽有個聰明伶俐的女孩叫莫愁,她十五時,嫁給當時的頂級豪門世族盧家,生兒育女一生富貴。

    然而,臨死之前,她對這一生很不滿意,因為,她沒能嫁給美男子王昌。

    魚玄機這首《贈鄰女》,其實就是贈自己。前兩句:“羞日遮羅曰,愁春懶起妝。易求無價寶,難得有情郎。”,寫了自己對李億的怨恨。

    後兩句,卻是寫的對新生活的希望。

    “枕上潛垂淚,花間暗斷腸。自能窺宋玉,何必恨王昌。”

    翻譯成現代詞說,姐姐我哭啥啊?以我的姿色,稍微一努力,就能嫁給宋玉,王昌看不上我那是他自己的損失!

    此詩乃魚玄機感懷身世之作,藝術感染力極強。

    幃幕內的薛瑤英聽了,頓時一陣陣自憐神傷。

    “易得無價寶,難得有情郎。”一句,讓她懷疑,自己以往的抉擇,是不是錯了。

    元載風度翩翩,文才出眾,又對自己死心塌地,自己棄之如敝履,是不是做錯了?以後……自己還能遇到這樣的如意郎君嗎?

    更關鍵的,則是最後兩句。

    “自能窺宋玉,何必恨王昌。”在薛瑤英聽來,是在勸誡她。以你的姿色,很容易就能得到自己的幸福。又何必聽從你那死要錢的父母的擺佈呢?

    誰願意被父母當作搖錢樹?哪個女子不想得到自己的幸福?

    這句話,徹底打動了薛瑤英的心弦。

    她心中暗想,如此知情識趣,善解人意的男人,自己真要錯過嗎?不,絕對不行!

    諍!

    元載一首詩唱罷,薛瑤英心神激盪,竟然撥斷了琴弦。

    然而,那已經完全不重要了。

    薛瑤英長身而起,衝出了帷幔,高聲叫道:“元郎!我……我……我願意與你結為夫妻。”

    “好啊,恭賀薛小娘子了!”

    “元先生大才,此詩一出,天下俊才,有你這麼一號!”

    “今日之事,日後定能成一段佳話。某逢此美事,真是幸何如之啊!”

    ……

    莫看剛才大家都對元載冷嘲熱諷的,現在在場之人大多數人已經站起,祝賀起來,甚至有人開始用力鼓掌。

    文無第一,武無第二,乃是相對而言的。

    若是差距太大,文就是有第一!

    唐人心胸開闊,如今大家輸的心服口服,都祝賀元載和薛瑤英的這場好姻緣!

    此時群情激盪,華南金若是想搞事兒,就是得罪了大多數人。即便以華南金的權勢,也絲毫不敢輕動!

    至於元載?他人前顯聖鰲裡奪尊,此時的心裡面是別提奪美了。

    元載高興地道:“能得薛小娘子青睞,元某人真是……”

    “姓元的,你特麼的到底還要不要臉?”正在這時,忽然,有一聲非常煞風景的暴喝傳來。

    唰!

    所有人都循聲望去,但見說話的正是張謂。

    元載怒道:“張謂,怎麼又是你在挑事兒?現在你還敢說……對瑤英完全沒有歪心思?”

    原來元載還稱薛瑤英為薛小娘子呢,現在都稱“瑤英”了,可見他已經把薛瑤英看作了自己的禁臠。

    張謂的面上卻絲毫不見愧色,理直氣壯地道:“姓元的,你還好意思質問我?告訴你,我對那薛瑤英絲毫不敢興趣。我來問你,剛才那首詩,真是你寫的嗎?”

    “是……是我寫的。”元載目光閃爍。

    “拉倒吧!”

    張謂將一張白紙高舉,道:“眾位請看,剛才元載所念的,就是這首詩。現在這紙上的墨跡將干,元載卻剛剛把此詩唱完。請問大家,這首詩到底是誰在元載念詩之前,就寫在紙上了呢?”

    元載死鴨子嘴硬,道:“是……當然是我。”

    “是你?好,咱們當場對質。你馬上抄寫一遍,兩張紙到底是不是都是你所寫的,是非自有公論。”

    “我……我……”

    元載終究不敢下筆,一陣語塞。

    薛瑤英察言觀色,趕緊後退一步,看向張謂道:“那請問張先生,這首詩,到底是何人所作呢?”

    張謂伸手一指崔耕,道:“就是這位貴人!”

    崔耕見躲不過去了,只得苦笑著起身,道:“有情~人終成眷屬不好麼?張先生,你這又是何必呢?”
regn13 發表於 2018-7-24 21:02
第1612章 瑤英月下邀

    元載諷笑道:“這位張兄趨炎附勢,看你是貴人,就主動討還你唄。”

    張謂輕嘆一聲,有些失望地道:“元兄,我看你真是被美色迷了心竅了,我張謂是那種人嗎?明白說吧,我之所以要把這事兒挑明了,是因為三個方面的原因。”

    “什麼原因?”

    “第一個原因,一就是一,二就是二,這首詩是誰寫的,就是誰寫的,怎能胡亂冒充?要想張某人對此視而不見,對不住,辦不到。”

    崔耕暗暗尋思,在歷史記載中,張謂主持了多次貢舉考試,為人正直,鐵面無私,今日看來果然名不虛傳。

    他問道:“那第二個原因呢?”

    “第二條……”張謂深吸了一口氣,道:“元兄的才學,張某人是佩服的。以他的才幹金榜題名,乃至封侯拜相,都盡皆不在話下。既然如此,又何必冒認他人詩作,成為永遠的污點呢?趁著大錯還未鑄成,現在改還來得及。”

    元載斜著眼睛,哼了一聲,道:“真是說得比唱得都好聽。那第三個原因又是什麼?”

    “第三個原因是,也是最重要的原因。薛瑤英不是你的良配。此女雖然姿色無雙,卻不是安於相夫教子之輩。元兄啊,紅顏禍水,她遲早會給你帶來塌天大禍,作為朋友,我不能不攔!”

    元載可聽不進去這番話,冷笑道:“好,就算元某人德行不足,降服不了薛小娘子。但你指出做這首詩的人是崔先生……若薛小娘子看中了他怎麼辦?你這不是以鄰為壑嗎?也不是君子所為吧?”

    張謂道:“某以為,能真正寫出這首絕妙好詩之人,當看透了人間男女之事,不會為美色所惑。”

    “你……”

    這番話還真能自圓其說,元載一時無語。

    薛瑤英知道不能再任張謂說下去了,幽幽一嘆,道:“看來,張先生真是對奴家成見頗深呢。罷了,罷了,此詩既然不是元先生所做,那奴家這次從幃幕中走出,自然不算作數,此事就此作罷吧。”

    華南金道:“沒有元載,還有這個姓崔的嘛,怎麼能算了呢?”

    原本崔耕的打算,是薛瑤英情不自禁地愛上元載,徹底激化幾方之間的矛盾。

    但是,若這破事兒牽扯到自己的身上,他只能敬謝不敏了。畢竟他身為越王,得自重身份。

    崔耕擺了擺手,道:“別算上我,某隻是幫元先生一個忙而已,卻不是對薛小娘子感興趣。”

    “這樣啊……”薛瑤英瞥了崔耕一眼,眼神中儘是幽怨之意,道:“崔先生只是寫詩,卻並未獻詩,自然不算了。”

    華南金道:“那就是薛小娘子誰都沒看上了?”

    “是奴家與諸位公子無緣。”

    “那好,咱們後會有期。”

    華南金一甩袖子,揚長而去,其他人也紛紛告辭。

    回到客棧內後,崔耕心中的疑雲更濃。

    他暗暗尋思,華南金轉變的速度也太快了吧?在比詩招親會開始之時,華南金還對薛瑤英語出威脅呢,怎麼到了最後,卻如此痛快的認輸呢?

    難道說,他還有什麼後招?

    篤篤篤

    正在崔耕胡思亂想之際,忽然傳來了一陣敲門聲。

    崔耕說了聲“進來”,牛仙童推門而入。

    見禮已畢,牛仙童小心翼翼地道:“武惠妃娘娘的病情要緊,要不,咱們待會兒就啟程?”

    崔耕眉毛一挑:“嗯?牛公公不打算幫元載的忙了?”

    “嗨,幫他個鬼啊,那薛瑤英就沒看上他。”

    “薛瑤英是沒看上他,但是,牛公公你,卻看上薛瑤英了啊。”崔耕笑吟吟地道。

    “呃……看來奴婢那點小心思,還真瞞不住越王千歲。”牛仙童不敢耍滑頭,道:“奴婢已經派人,給洛州刺史送了一封信,這薛瑤英的事兒,就交給他來辦了。”

    “看來牛公公對陛下還真挺忠心的嘛。”

    “我……我那是……”

    這話可不好回答,說自己不忠於李隆基吧,但積極獻美算怎麼回事兒?說確實忠於李隆基吧,那以前的宣稱效忠李隆基算怎麼回事兒?

    一時間,牛仙童額頭上冒出了細密的冷汗。

    正在他努力思考措辭之際,忽然間,“篤篤篤”,又是一陣敲門聲傳來。

    “誰啊?進來。”

    “是我。”

    吱扭~

    門開了,宋根海手持一份請帖,走了進來,道:“王上,薛小娘子讓人送來了這個。”

    “什麼?”崔耕接過來看了幾眼,道:“邀本王今晚月下私會?哼,我已經說過了,對她不感興趣,莫非薛瑤英這以為,本王是在矯情嗎?替我回絕了她。”

    “是。”

    宋根海接了請帖就走。

    崔耕剛才難為牛仙童,是為了敲打敲打他。現在回絕這份請帖,也是真心實意。

    但是,牛仙童卻想歪了。他暗暗尋思:我那點首鼠兩端的心,越王能不知道?既然如此,他剛才為啥難為我呢?是了,恐怕越王是對薛瑤英動心了,怕我真把她獻給李隆基啊。

    只是他貴為越王,又人稱“崔青天”,不好在外人面前表現的太好~色,才表現得對薛瑤英不感興趣。

    現在我在當場,他當然得拒絕這份請貼了。

    若越王真把薛瑤英錯過了,那我可就會被越王深深記恨上了。那我豈不是壽星老喝砒霜嫌命長了嗎?

    不可!萬萬不可啊!

    想到這裡,牛仙童也不跟崔耕告辭,急急忙忙地跟了出去,道:“宋兄等等我!等等我啊!”

    宋根海駐足,道:“等你?等你幹啥?”

    “呃……咱們借一步說話。”

    來到一塊僻靜無人之地,牛仙童才道:“宋兄,你兒準備幹什麼去?”

    宋根海奇怪道:“還能幹什麼?越王不是交代了嗎?要我把這份請帖給回絕嘍。”

    “那怎麼成?”牛仙童道:“我來問你,那薛小娘子是不是有傾國傾城之色?”

    “確實有。”

    “越王是不是男人?”

    “廢話,你這閹人才不是男人呢!”

    “那不就結了嗎?你想啊,以薛小娘子的姿色,哪個男人能不動心?越王千歲就例外了?”

    宋根海點了點頭,道:“有道理啊。可是……”

    “可是,越王千歲因為雜家在旁邊,得自重身份。您作為他的貼心人,可得領會越王的真正意思啊。”

    “對啊,多謝牛公公指點。我這就去告訴那送請帖之人,說我家主人會準時前往。”

    “這麼幹就對了。”牛仙童道:“待會兒,您千萬莫跟越王說,這事兒是雜家攛掇您干的,要不然,越王千歲也不好意思不是?”

    “牛公公放心,這個道理我懂。”

    ……

    宋根海被牛仙童三言兩語忽悠瘸了,依計行事。

    可等他興沖沖的向崔耕報喜之後,卻見崔耕面色一沉,滿臉怒氣道:“什麼亂七八糟的?你以為,我真對那薛瑤英有什麼想法不成?”

    “不是,好美而惡丑,乃人之常情。再說了,那首詩是您寫的,抱得美人歸也是您應得的……”

    “別說了!”崔耕不耐煩地打斷道:“本王再說一句,我確實對薛瑤英絲毫不感興趣。”

    宋根海見崔耕的樣子不似做偽,才明白自己拍馬屁拍到了馬腿上。

    他小心翼翼地道:“但屬下已經回了那送貼之人,您一定到……”

    “那有什麼?”崔耕不以為然道:“放薛瑤英的鴿子也就是了。此女憑藉姿色顛倒眾生,也該吃些苦頭了。”

    “那這樣會不會影響到您的名聲呢?”宋根海想了下繼續小心地問道。

    “這於我何干,她根本不識我身份,即使識得我身份,我放她鴿子她敢有何意見?此事就此打住,莫再議論。”

    ……

    經這麼一打叉,已經是下午申時了。崔耕見天色將晚,就沒有馬上動身離去,準備在客棧歇息一晚,明日再繼續趕路。

    牛仙童還以為崔耕真要月下約會薛瑤英呢,也不敢催。

    可是,就在第二日,大家吃罷了早飯,剛要再次啟程之時,忽然間

    咣當!

    客棧的門兒被踢開了,一群差役如狼似虎一般,衝了進來。

    為首一人身形高大,膚色黝黑,滿面剛髯,正是華南金。他高聲喝道:“崔雲在哪裡?元載在哪裡?趕緊出來束手就擒!你們的官司犯了,快跟華某人到衙門裡打官司去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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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1613章 昨夜無頭案

    所謂崔雲,正是崔耕的化名。

    官司?什麼官司?

    正在大家一愣神的功夫,那幫差役已經齊往上闖,鎖鏈晃動,要把崔耕和元載捆起來。

    “大膽!”

    楊玄琰飛起一腳,將衝在最前的差役踹翻在地。

    緊跟著其他人也紛紛動手,將十來名差役打退,將崔耕護衛在正中。

    但元載和張謂就不在他們的保護範圍之內了,很快就被一擁而上的差役們,捆了個結結實實。

    華南金嘴角微撇,看向崔耕等人道:“怎麼?爾等還要拒捕毆差嗎?那可是罪上加罪,你們一個都活不了。識相的話,趕緊束手就擒,本捕頭就只降罪崔雲一人。”

    宋根海輕笑一聲,道:“哎呦呵,打不過我們,就拿官府嚇唬我們,指望我們主動投降?簡直是痴心妄想!對,我們就是拒捕毆差了,你能怎麼著?憑你們這點子人,還不夠我們一通劃拉的。”

    “那可不一定。”華南金眉毛一挑,大聲說道:“你們幾個有一身好功夫,本捕頭早就知道了,又豈能不早做準備?來人!”

    “在!”

    隨著華南金一聲吆喝,有上百壯漢衝了進來,將崔耕等人團團圍攏,弓上弦刀出鞘,躍躍欲試。

    華南金得意道:“怎麼?這幫子人,夠不夠你們一通劃拉的?哼,你們縱然渾身是鐵,又能捻幾根釘?事到如今,不束手就擒,更待何時?”

    對方的人數佔了絕對優勢,崔耕這邊除了暴露身份之外,還真沒啥好辦法。

    但暴露身份,又有點對不住李隆基。

    無奈之下,崔耕輕嘆一聲,道:“華捕頭,能不能讓崔某人做個明白鬼,我這……究竟是犯了什麼案子呢?”

    “殺人案!”

    “啊?殺人案?那怎麼可能?”崔耕面色微變。

    “行了,別裝了,你自己到底幹了什麼事兒,自己還不明白嗎?”華南金道:“你和元載昨晚爭風吃醋,殺了薛小娘子。人證物證俱在,你還有何說?”

    “薛小娘子,薛瑤英,她死了?”如果說前面崔耕有點奇怪,現在聽華南金這樣說,心中更是吃驚。

    “怎麼可能?”元載也一臉的不可置信之色。

    “廢話,現場只有薛小娘子的屍身,卻沒有腦袋,那還能活嗎?”

    說著話,華南金一揮手,對著門外大聲喊道:“劉四娘,你進來,告訴大家,昨日晚上到底發生了什麼?”

    “是。”

    客棧內住了許多參加比詩招親會的人,此時已經在包圍圈外指指點點,甚至有人準備干涉。現在,華南金不能隨便安個罪名,就把人帶走。

    他一聲令下,客棧外有個丫鬟模樣的人答應一聲,來到了現場。

    她微微一福,語帶悲傷地道:“奴家是薛娘子的丫鬟小翠,昨日的比詩招親會後,薛娘子就收到了一封書信,乃是崔先生所寫,邀她月下私會。薛娘子本來對崔先生印象還可以,但見了這封書信之後,卻覺得他前後不一,對崔先生心生鄙夷。不過,為了顧全崔先生的面子,她還是答應了下來。”

    “然後呢?”

    “說來也巧,過了不久,元先生也命人送了一封信來,邀請薛娘子月下相會,地點還是那。薛娘子也答應了下來。她本準備在崔、元兩位先生面前,直接把話說清楚,對兩位先生都未曾傾心……可……可誰想到……赴約之後,竟然香消玉殞!”

    “胡說八道!”

    元載扯著脖子喊道:“根本就不是那麼回事兒。昨夜晚間,是薛娘子邀元某人相會不假,而不是我主動邀請的她。結果,我等了一夜,都沒等到她的人,更別提殺她了!”

    華南金冷哼一聲,道:“虛言狡辯!不是你殺的,難道是薛小娘子自盡,然後她的頭顱自己跑開的不成?依本捕頭看,分明是你和那姓崔的,被薛娘子拒絕之後惱羞成怒,取了她的性命!快說,薛小娘子的人頭在哪裡?”

    “頭在……那我哪知道啊!華捕頭,我……我真是冤枉的啊。”被華南金這樣一說,元載顯得有點中氣不足,說話顯得吞吞吐吐。

    “哼,是不是冤枉的,到衙門裡去說吧!”

    然後,又看向崔耕道:“姓崔的,你呢?到底是束手就擒,還是負隅頑抗到底,快做決定吧。”

    “我……”

    崔耕怎麼可能跟他到衙門?真的讓華南金把他得罪死了,為了自保,說不定華南金就狗急跳牆了。

    再說了,堂堂越王,被抓進衙門裡,丟人不丟人啊?

    無奈之下,崔耕看向牛仙童道:“實在對不住……我只得把自己的身份講明了。”

    牛仙童真是恨死華南金了,氣急敗壞地道:“姓華的,你知道這位是誰麼?你這是放著地上的禍不惹,你惹天上的禍啊!若……”

    華南金滿臉地混不吝,不耐煩地打斷道:“行了,行了,少來那一套!我管他是誰呢?有道是強龍不壓地頭蛇,在真源縣,是龍你得跟我盤著,是虎你得給我臥著!”

    “哎呦呵,華捕頭,好大的口氣啊。嗯,強龍不壓地頭蛇,有道理。只是,我怎麼覺得,這真源縣的地頭蛇……應該是我呢?”

    說話之人並非崔耕,而是客棧外的一個人。

    “誰?誰敢在我華南金面前拿大?”

    “是我。”

    腳步聲聲,在一群甲士的護衛下,有一身著淺緋袍官袍的官員走進了客棧。

    華南金面色驟然一變,道:“張縣令,是你?你……你怎麼……來了?不是,我是說,這些甲士是哪來的?”

    “當然是從洛州刺史衙門借來的。”那緋袍官員笑吟吟地道:“吃一塹長一智,本官現在可不敢再小瞧華捕頭了。不借來這些官兵,我在縣衙裡面,還真睡不安穩呢。”

    骰盅揭開,華南金反而冷靜下來,皮笑肉不笑地道:“原來張縣令這些日子是去洛陽了。嗯,這手耍得好,要不是您自己說出來,我還以為您一直在縣衙裡呢。”

    “多謝華捕頭誇獎。”

    那張縣令往四下里看了一圈兒,道:“現在這裡是什麼景況?怎麼華捕頭要打要殺的呢?”

    “是這麼回事兒……”

    華南金自恃佔理,簡要地將事情介紹了一遍。

    最後,他高聲道:“這位崔先生的身份不簡單,剛才還想表明身份,以勢壓人來著。卑職雖然沒讀過什麼書,卻也知道什麼叫剛正不阿,哪個叫王子犯法與民同罪,所以,說出了“強龍不壓地頭蛇”,要將他抓捕歸案,依律治罪。”

    頓了頓,他看向那張縣令,道:“怎麼?張縣令有不同意見?”

    “我……”

    張縣令為求洛州刺史的武力支持,在洛陽等了十來天。可洛州刺史一直打官腔,並不鬆口。

    直到昨天夜裡,洛州刺史才答應給出五百府兵支援,並且交代了他一樣秘密差事想辦法把薛瑤英給攔住,準備在恰當的時機獻給皇帝。為了完成這個差事,甚至准許他連夜出城。

    此事雖然不怎麼地道,但在這個年代人們的道德觀念裡,也不算什麼過分之事。皇帝睡女人那叫什麼?幸。睡你是你的幸運。

    張縣令明白,華南金手眼通天,這個差事是洛州刺史答應借兵的交換條件。他稍微一考量,就答應了下來,帶著人馬快馬加鞭的往回趕。

    可他剛入真源城,就聽說華南金正帶著衙役們,圍了一間客棧。

    華南金到底是什麼德行,張縣令簡直太瞭解了,不用問,這是華南金準備害人啊,他趕緊帶著甲士來到了現場。

    沒想到,這個案子表面上看起來,是華南金在秉公執法。

    自己阻擋,卻是在表面上站到了正義的對立面。

    他心中暗想,這回可麻煩大了。

    怎麼就那麼巧,洛州刺史剛讓我攔下薛瑤英,薛瑤英就為人所殺了?

    難道……這次是華南金和洛州刺史合謀,給我下的一個套兒?我又要栽一個大跟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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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1614章 佳人死與生

    崔耕雖然不知事情的來龍去脈,但早已從華南金手下那裡,得知了張縣令和華南金之間的恩怨。

    嗯,只要張縣令和華南金不是一夥的,事情就好辦了。

    崔耕輕咳一聲,道:“張縣令,撇開崔某人的身份不談,我的確是被冤枉的啊!”

    “冤枉的?”張縣令眼前一亮,催促道:“怎麼個冤枉法?難不成,你也是薛瑤英主動相邀的?你空口白牙的一句話,怎能讓本官信服?”

    “不僅僅是這樣。”崔耕道:“是我邀的薛瑤英也好,不是我邀的薛瑤英也罷。最關鍵的是……崔某人跟本就沒有赴約,殺薛瑤英之事更是無從談起?”

    “對啊!”元載道:“現場只有元某一人,並未見崔先生的身影。”

    華南金還真不知道這事兒,反駁道:“薛小娘子是你們二人所殺。姓元的,你休想混淆視聽,藉以脫罪?”

    “我哪有混淆視聽?”元載怒瞪著華南金。

    崔耕也微怒道:“什麼脫罪啊?我們根本就沒罪!這樣吧,華捕頭,真的假不了,假的真不了。昨天晚上,崔某人到底有沒有出去,你問問店裡的夥計不就行了?”

    “哼,問就問。”

    功夫不大,客棧的夥計們被叫了過來。

    華南金面冷厲,陰惻惻地道:“昨夜發生了一場命案,薛小娘子為人所殺,本捕頭懷疑,是那姓崔的和姓元的所為。你們說……當天晚上,這姓崔的可在店裡?”

    頓了頓,又再三沉聲叮囑道:“人命關天……幾位,你們可得想清楚了再說啊!”

    “我……我們……不知道啊!”

    “對,對,昨天晚上一起喝酒來著,都喝醉了,人事不省。”

    “是啊,昨天晚上他過生日,我們為他慶祝,都喝了許多酒。後來有沒有發生什麼事情,我等完全不知。”

    “要不怎麼說喝酒誤事呢!沒想到,我們就是喝了點小酒,竟然就令薛小娘子的案子無法大白於天下,真是該死。”

    ……

    夥計們多精明啊,他們既不敢得罪華南金,又不想誣陷好人,乾脆來了個一推二六五,兩不得罪。

    華南金雙手一攤,道:“姓崔的,聽見了沒有,沒有任何人肯為你作證。你還要如何證明自己的清白?”

    “我……”

    事到如今,崔耕也有些傻眼。

    他一邊心思電轉思考對策,一邊看向那張縣令,沒話找話拖延時間。

    崔耕問道:“明府姓張,但不知台甫是……”

    所謂台甫,就是初次見面,不好直接問人家的名字,顯得不禮貌,就索性開口問人家的字。

    崔耕既然已經能直接稱這位為“張縣令”了,再問台甫,就沒什麼必要,就是純屬沒話找話了。

    張縣令道:“某姓張名巡字依舊是巡。”

    唐朝以後,人的名和字都是截然不同的。但在唐朝以前,名和字可以不同,也可以相同,比如郭子儀,字子儀。

    崔耕聽了也不以為意,敷衍道:“哦,張巡,好名字啊……這個巡字起得好……嗯?張……張巡?”

    他驚呼出聲,道:“你可是蒲州河東人氏?令兄張曉,如今官居監察御史之職?”

    “不錯,正是。你怎麼知道的?”

    “廢話,他跟你們家沾親帶故唄。事到如今,你們裝什麼不認識啊?”華南金不以為然地道:“人傳張縣令鐵面無私,今日一見……真是聞名更勝見面啊,哈哈。”

    他這麼說,當然是以小人之心度君子之腹了。

    不僅張巡不認識崔耕,崔耕也不認識張巡。

    崔耕之所以能脫口說出張巡的資料,主要是根據後世的記載。

    這位張巡可不簡單,他中進士之後,歷任太子通事舍人、清河縣令、真源縣令等職。

    安史之亂時,張巡起兵守雍丘,以數千兵馬打得叛軍數萬不得寸進,一戰就名揚天下。

    後來,安慶緒派部將尹子琦率軍南侵江淮屏障睢陽。

    當時,張巡就是睢陽的守將。他在內無糧草、外無援兵的情況下死守睢陽,與十三萬叛軍,前後交戰四百餘次,使叛軍損失慘重。有效阻遏了叛軍南犯之勢,遮蔽江淮地區,保障了唐朝東南的安全。

    當時大唐朝廷的軍費糧草全賴江南供給,可以說,若無張巡的堅守,唐軍的糧餉就得斷掉,後果不堪設想。

    不過可惜了,儘管張巡做出了偌大的貢獻,終因糧草耗盡、士卒死傷殆盡而被俘遇害。

    若論大唐年間的善守之將,張巡當屬第一。

    當然了,張巡只是擅長守城,斷案卻不是他的強項。至於舌辯?張巡就更不擅長了。

    此刻他被華南金一擠兌,直羞得滿面通紅,連忙解釋道:“不……不是……我們倆是真不認識。”

    崔耕也跟著點頭道:“崔某人和張縣令的確沒見過面,也沒任何關係,我只是聽說過他的名號罷了。”

    華南金不以為然地道:“你們倆或許真沒見過,但要說毫不相干,誰信啊?張曉、張巡盡皆沒什麼名望,你以為能夠打聽到?”

    “呃……我……我其實……其實……對了!我見過張曉的畫像,張曉為監察御史,為一戶人家平反了冤案。那戶人家為了感謝他,給他畫了一副像,四處祭拜。當時,我偶然間在那戶人家中投宿,見到了這副畫像,就問他,這是哪路神仙。那人才告訴我,張曉的身世。”

    這番話也太牽強了,崔耕勉強解釋了出來,卻是自己都覺得難以服眾。

    他還得不斷打補丁,道:“張曉有個兄弟叫張巡,我是知道的。你想啊,這畫像麼,就有人的臉。張縣令一提自己的名字,我再仔細觀察,他確實和張曉的畫像有些相似。對,就是人臉相似……誒,有了!”

    忽然,如同一道閃電在腦海中劃過,崔耕豁然開朗。

    他頗為興奮地高聲道“我明白了!我明白了!”

    一股不祥地預感,湧上了華南金的心頭,呵斥道:“什麼玩意兒啊,一驚一乍的。你明白,你到底明白什麼了?”

    崔耕嚥了口吐沫,道:“我明白了,那薛小娘子案子的關鍵。她……她恐怕還沒死。”

    張巡訝然,道:“崔先生,您沒說胡話吧?怎麼那薛娘子的腦袋都丟了,還沒死呢?”

    崔耕微微一笑,胸有成竹地道:“誰告訴您,死的那個是薛娘子呢?”

    “華捕頭啊。”

    “那華捕頭又是如何得知的?薛娘子可是黃花大閨女,她的身體有何特徵,華捕頭是如何得知的?”

    華南金目光閃爍,語帶遲疑道:“我……我當然是根據薛娘子的衣服辯認的。現在薛娘子不見了,無頭女屍又穿著薛娘子的衣服。這女屍不是薛娘子又是何人?”

    “哦?是嗎?”

    崔耕也不反駁,口中“嘖嘖”連聲,繞著華南金轉了兩圈兒。

    華南金被他轉得心裡發毛,道:“姓崔的,你想幹啥?”

    “沒什麼,我在想一個問題啊。華捕頭,你說說……那凶手為何會割了薛娘子的腦袋呢?”

    “廢話,殺人當然得割腦袋了。”

    “那卻不然。”崔耕道:“諸位請想,某與這位元先生都手無縛雞之力,膽子也不算大。殺人就殺人吧,為何還將頭顱割下來?那不是自己嚇自己嗎。”

    華南金反駁道:“那是你們為了洩憤!”

    “那就更不對了。俗話說得好,一家女,百家求。薛娘子拒絕我們就拒絕我們唄,有什麼值得憤怒的?退一步說,好吧,我們真的憤怒,也真的把她殺了,那也到不了非要割頭的程度吧?那又不是什麼殺父之仇奪妻之恨。”

    張巡模模糊糊的好像意識到了什麼,道:“崔先生的意思是……”

    崔耕篤定道:“那凶手之所以割掉屍體的頭顱,就是為了讓人不知道,死的女子到底是誰。換言之,他是想用一具無頭女屍混淆視聽,甚至嫁禍栽贓我和元先生。既然如此……”

    頓了頓,崔耕頗為玩味地看著華南金,道;“是誰非得到薛娘子不可,甚至願意為了她出三十萬貫錢?是誰恨我和元先生入骨?在真源縣,又是誰手眼通天,能同時騙過我、薛小娘子和元先生……那凶手就已經呼之慾出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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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1615章 華宅秘密多

    張巡脫口而出,道:“是你,華南金!”

    華南金雙目微閉,兩臂環抱,不急不緩地道:“所有的一切,都是推測之詞罷了,做不得數的。”

    “哼,推測之詞?”崔耕雙眼直視著華南金,沉聲道:“想要證據還不簡單?薛娘子既然未死,就得有藏身之地。死的那個苦命女子,屍身在此,頭顱又在何地?這不全是線索嗎?”

    華南金有恃無恐地道:“既有線索,你找去啊!反正華某人奉公守法,和這個案子全然無關。”

    張巡道:“既然華捕頭認為自己是清白的,可敢讓本官搜一搜貴府?”

    “你敢!”華南金盯著張巡的眼睛,語帶威脅,道:“張縣令,做人留一線,日後好相見。你果真要和某撕破臉嗎?”

    “撕破臉那又如何?”張巡不懼華南金的威脅,反問道。

    “華某人在官府不是沒有後援,真掰起腕子來,輸的可未必是我。另外,張縣令你辦案不公,當初華某人可是放了你一馬。還有,也是最關鍵的……退一萬步說,這案子真是我幹的。你怎麼就確定,真正的薛娘子,是被藏在我的宅子裡面,我就不能把她藏在別處?若是什麼都沒搜出來……你的仕途還有何前途可言?”

    若是別的縣令聽到這番話,為了明哲保身,還真的退縮了。就是以往的張巡,聽了他這番話,也得心裡犯嘀咕,準備從長計議。

    但是,今日的張巡不同!

    如今的洛州刺史,乃是當朝宰相張九齡的弟弟張九皋。而控制住薛瑤英,乃是張九皋的意思,張巡乃是奉命行事。

    你華南金的後台再大,能大過張九齡去?

    為了把薛瑤英找著,別說搜華南金的宅子了,就是殺了華南金,張九皋都能為張巡頂著。

    當即,張巡哈哈笑道:“怎麼?你以為,張某人真會被你嚇住?真是燕雀安知鴻鵠之志。告訴你,張某人讀聖賢書,蒙大唐天子恩,只知秉公辦案,不知其餘。”

    “好,張縣令說得好!”

    “張縣令鐵骨錚錚,真乃我輩楷模!”

    “搜華南金的宅子,救薛小娘子啊!”

    ……

    張巡話音剛落,人群中就傳來一陣陣的叫好聲。

    他這番話當然擲地有聲慷慨激昂,但主要還是,明眼人都看得出來,華南金心裡有鬼。

    一想到薛瑤英如此美貌,竟然被華南金金屋藏嬌了,大家豈不嫉恨如狂?

    華南金厲聲道:“你……你好大的膽子!不,這是亂命,我不能聽從!兒郎們!”

    “在!”

    “護送我回去,誰敢攔阻,殺無赦。天塌下來,我姓華的頂著!”

    “喏!”

    眾人答應一聲,就要護送著華南金往回走。

    然而,哪走得了啊?

    華南金只見張巡在一群甲士的簇擁下進來了,卻沒想到,張巡這次帶來了五百精銳。現在,張巡手下的大隊人馬,都在客棧外面等著呢。

    沒辦法,正常情況下,洛州刺史怎麼可能給張巡五百精銳啊。也就是為了給李隆基獻美,張九皋才非常破例的,下足了本錢。

    簡短截說,華南金領著眾手下,剛出了客棧,就被大唐精銳給包圍了。

    有甲對無甲,人多對人少,朝廷正規軍對衙役和護院,實力相差也太懸殊了。

    功夫不大,這些人就盡皆被一網成擒。

    華南金的反抗既然如此激烈,那就說明他家裡確實有了不得的秘密,根本就經不起搜查。

    張巡非常高興,趕緊命令大軍趕往華宅,嚴密搜查。

    華南金被俘,華宅內的護院們不敢對抗官軍,搜查進行的非常順利。

    功夫不大,在秘密中找著了一男一女,女的正是薛瑤英。

    但是,事到如今,張巡已經顧不得什麼薛瑤英了。因為,他發現了更加重要的東西近千匹駿馬。

    這麼多馬匹到底是從哪來得?在華南金拿不出買賣契約的情況下,答案簡直呼之慾出回紇!

    在回紇取代突厥之後,大唐就對回紇深深忌憚了。當然了,直接與之翻臉是不可能的,大唐更多的是軟刀子割人。

    一個是羊毛貿易。原本大唐和突厥之間,存在著海量的羊毛貿易,突厥靠這項貿易賺取了大量財富。

    但是,那時的突厥已經在走下坡路。他們即便有錢,也毫無進取心,從大唐買了無數的奢侈品。

    這對雙方都有利,羊毛貿易順利進行。但回紇乃是新興的帝國,如旭日朝陽一般,進取心十足,從大唐買了不少鐵器甚至盔甲和弓箭。

    大唐見此狀況,當然無法作視。為了不被回紇人抓到口實,李隆基倒是沒有下令,完全禁絕鐵器的出口。他只是暗中下旨,讓人把羊毛作坊燒了大半。

    羊毛作坊都被燒了,自然也就沒辦法採買羊毛了。

    大唐對回紇採取的第二個手段,就是限制馬匹的進口。

    回紇地域雖廣,但大都是苦寒之地,大宗貨物除了羊毛,就只有馬匹了。

    李隆基以馬匹涉及到軍用,恐怕有人私蓄馬匹造反為理由,只允許官府買馬,不准民間私買。

    但是,大唐官府現在不缺馬啊,每年也就是買回紇兩三千匹馬,聊勝於無。

    回紇人從羊毛和馬匹身上都得不到錢財,自然也就沒辦法購買他們所需要的戰略物資了。

    為了打破這個限制,回紇人用非常低廉的價格,鼓勵唐人走私回紇馬。

    儘管李隆基下旨,走私回紇馬視同謀反,斬立決。但人為財死鳥為食亡,民間的走私屢禁不絕。

    不過,大多數人是小打小鬧,像是華南金擁有這麼多回紇馬之事,簡直是駭人聽聞。

    張巡冷笑道:“華南金,你竟敢勾結回紇人走私馬匹,實在是喪心病狂,罪無可赦。事到如今,你還有何說?”

    事到臨頭,華南金反而有恃無恐起來。

    他脖子一梗,道:“沒錯,我就是勾結回紇人了。不怕告訴你,這些回紇馬都是回紇王子的,非但如此,我還和回紇王子結拜為異姓兄弟。你能把我怎麼著?難道……你想挑起兩國紛爭麼?”
regn13 發表於 2018-7-24 21:02
第1616章 南金真作死

    “啊?回紇王子?”

    張巡乃至眾甲士聞聽此言,頓時面色驟變。說白了,就算張巡也不過是大唐的一屆縣令,牽扯到這等國家大事,自然也不敢擅作主張。

    但楊玄琰可不管那個,他跟著崔耕東征西討,滅國無數,國主都砍過幾個,更別提什麼王子了。

    再說了,就他華南金,一個真源縣土豪,和回紇王子八竿子也打不著啊。

    當即,楊玄琰飛起一腳,將華南金踹翻在地,諷笑道:“拉倒吧!回紇王子和你拜把子?你怎麼也不撒泡尿照照,自己到底是什麼德行?”

    “嘿嘿……嘿嘿……”

    華南金儘管倒地,但依舊毫不慌亂,他一陣輕笑道:“我這德行怎麼了?要不是搭上回紇王子的路子,我這能有那麼多上好的馬匹?我能積攢下潑天的家財?”

    “誰知道你是哪搜刮來的?”楊玄琰嘟囔道。

    他不信,張巡卻有些信了,問道:“此地和回紇隔著將近兩千里,你和回紇王子究竟是怎麼勾搭上的?”

    “想知道啊?你先給我鬆開!”

    “不行。”楊玄琰道。

    “行吧。”張巡道。

    楊玄琰和張巡兩個人同時回答,彼此對視了一下,楊玄琰把臉轉過去望著其他地方。

    張巡朝著甲士一使眼色,自有甲士給華南金鬆了綁縛。

    華南金撣了撣身上的塵土,又神色倨傲地道:“再給你家華大爺搬把椅子,泡上壺好茶來。”

    “你特麼地找死!”楊玄琰轉過頭來,捋胳膊挽袖子,又要準備動手。

    張巡趕緊把他攔住了,勸道:“這位貴人還請稍安勿躁,到底有沒有這回事兒,咱們聽他解釋了再處置不遲。”

    “哼!你是縣令,你自己看著辦吧!”楊玄琰雖然很生氣,但也不是不知道輕重的人,冷哼一聲,再次扭過頭去。

    張巡命人抬來了桌椅板凳,又命人沏了壺好茶,甚至還在桌子上擺上了時新的水果。

    華南金這才滿意地點了點頭,品了一口茶,慢吞吞地道:“其實,這裡和回紇隔得多麼遠並不重要。正所謂,天下紛紛皆為利來,天下攘攘皆為利往。只要有錢賺,和回紇王子有來往就不算奇怪。”

    “不對吧,天下走私回紇馬的人多了,難道個個都和回紇王子結拜了?”張巡道。

    “那當然不是了。不過麼……我有其他人比不了的地方。”華南金侃侃而談,道:“走私回紇馬並不算難,關鍵是能用合理的價格賣出去。換言之,得能把這匹走私馬洗白。一匹兩匹的倒是好說,但要說成千上萬匹……也只有在真源縣一手遮天的我能做到。”

    張巡道:“原來是因為你能給回紇人銷贓,回紇王子才和你拜把子啊。那薛瑤英的案子,又是怎麼回事?”

    “還是和回紇王子有關。就這走私回紇馬的生意,我賺得大了。古人云,投之以李桃,報之以瓊瑤,我得了這麼多好處,總得報答人家回紇王子啊。所以,我準備把薛小娘子送給回紇王子。”

    崔耕道:“怪不得以你在真源縣的權勢,寧願花錢買,而不願意恃強強搶呢。嗯,若把薛瑤英得罪死了,她再在回紇王子那得了寵,枕邊風一吹,你可就偷雞不成反蝕一把米了。”

    這話可算是說到華南金心坎裡,他恨恨地接話道:“可恨那薛瑤英另有所圖,把我當猴子耍。說不得,我也只能使些旁外招了。”

    楊玄琰忍不住插話道:“回紇人最缺的是錢,你送錢比送美人,不更能讓回紇人高興?”

    “話不是那樣說。”崔耕搖搖頭,解釋道:“回紇是回紇,回紇王子是回紇王子,不可混為一談。回紇人送給回紇錢,那王子能得什麼好處?送給王子錢,那就算王子中飽私囊了。”

    華南金豎起了大拇哥,道:“就是這個道理!另外,還有最關鍵的……這做生意得講規矩,該我的錢就是我的,我退回去幹什麼,那不是顯得我心虛嗎?送美人就不一樣了,只是我們兄弟情深而已,到哪裡都交代的過去。”

    ……

    華南金有恃無恐,將眾人心中的疑問一一解答。

    最後見大家沒什麼問的了,他又忍不住得意道:“現在,你們都聽明白了吧?我確確實實是回紇王子的結拜兄弟。殺了我之後,就是給了回紇攻打大唐的藉口。爾等……現在還不快把我放了,更待何時?”

    頓了頓,華南金指向楊玄琰,色眯眯地道:“還有,為了給華大爺我壓驚,讓這小夥子陪我一個月吧。”

    擦!怪不得華南金對薛瑤英沒什麼興趣呢,敢情他好的是男風。

    楊玄琰乃楊玉環的親生父親,俊美無雙。遇到這種事兒,都不知多少回了。

    但每一次遇到,都讓他噁心至極。

    他抽出刀來,沒頭沒臉地衝著華南金抽了過去。好在他手下有分寸,沒用刀刃只是用刀背。

    但即使這樣華南金也受不了啊,頓時發出了陣陣慘嚎。

    他趕緊起身,躲向桌子另外一邊,扯著脖子喊道:“張縣令你管不管啊!快攔住他,真把我打出個好歹來,回紇王子可饒不了你!”

    “住手!”

    張巡本來還想繼續看戲,被華南金這樣一說,不得不往前一進步,把楊玄琰攔住了,道:“您生氣歸生氣,但這華南金非常重要,萬不可一是衝動,因小失大啊!”

    “就是,就是。”華南金趁勢趕緊從桌子邊躲到了張巡的後面,對著楊玄琰道:“真把我怎麼樣了,耽誤了兩國邦交,你吃罪得起嗎?”

    這話還算是人話,但接下來話就是畜語獸言了:“小美人兒,你就從了我吧!哈哈,今晚我就讓你見識見識華大爺的好處,包你經過今晚之後對我唸唸不忘。誒,對了,你如此俊俏,想必也不是第一次了吧…….”

    “你……你這是自己作死!”

    華南金的污言穢語說個不停,如果說原來楊玄琰還只是要教訓教訓華南金的話,現在卻已經動了殺心。

    他俊眉一挑,咬著牙道:“張縣令,你讓開,我要他的命!出了什麼亂子,楊某人一力承擔。”

    張巡無奈道:“貴人還請稍安勿躁,事關國家安危,張某人恕難從命。”

    “那某就不客氣了!殺!”

    楊玄琰繞過張巡,揮刀向著華南金砍去。張巡無奈之下,只得抽劍相迎。

    叮叮噹噹!

    二人刀來劍往,戰在了一處。

    華南金在一旁更加得意,對那些甲士們道:“還愣著幹什麼啊?還不快去幫華縣令?幫我把那小子摁住嘍,今兒個我就在千萬人面前,享用了他!”

    “呃……”

    那幫子甲士見縣令和人動了手了,也不好再作壁上觀,頓時一陣猶豫。

    崔耕見狀,趕緊使了個眼色,道:“殺了他!”

    沒辦法,他現在真被這華南金氣了個不輕。不僅僅華南金身上背著無數條命案,也不僅僅是這廝的嘴太可惡,關鍵是他這勾結回紇,不以為恥反以為榮的態度,徹底惹怒了崔耕崔二郎。

    “是!”

    劇士開、黃有為、李白答應一聲,齊往上闖。

    但張巡乃是名將種子,心思縝密。他一邊和楊玄琰戰鬥,一邊對崔耕等人有所防備。眼見崔耕等人動手,張巡好喝道:“攔,攔住他們!”

    “喏!”

    眾甲士齊往前闖,排成了數排嚴密的陣勢,刀槍並舉,黃有為等人不得寸進。

    倒不是說張巡真要順了華南金的意,要把楊玄琰怎麼樣。關鍵是,事關大唐和回紇的邦交,他不能讓華南金受什麼損傷,免得事情弄得無法收拾。

    但他這種行為在客觀上,確實起到了助紂為虐的效果。

    華南金哈哈笑道:“我說什麼來著?小美人兒,你動不了我半根汗毛!事到如今,你就認命吧……啊……”

    陡然間,華南金慘叫一聲,血光崩現!
regn13 發表於 2018-7-24 21:02
第1617章 扶桑遣唐使

    噗通!

    華南金倒伏於地,露出了身後凶手的身形。

    崔耕等人凝神望去,還真叫不出那人的名字。此人看年紀在二十歲左右,唇紅齒白,面若好女,其相貌就是比之楊玄琰也相差不遠。

    今日為找薛瑤英,張巡搜了華南金的宅子,從密室中救出了兩個人。女的是華南金,男的卻是此人。

    “我……”

    張巡猛地一跺腳,懊惱道:“百密一疏啊,百密一疏。我光顧著地方這幾位貴人了,怎麼就沒防備你呢?”

    那人“噗通”一聲,跪倒在地,給張巡磕了個響頭,道:“那華南金辱我太甚,不殺他難以洗脫某的恥辱,還請大人見諒。”

    不用細說什麼恥辱,華南金的癖好,再加上這位的相貌,答案簡直呼之慾出。

    張巡嚥了口吐沫,有些為難道:“本縣令不是說那華南金不該死。關鍵是這華南金牽扯到回紇王子,萬一回紇王子因為這件事情震怒,我大唐雖然不怕他,但不知有多少百姓要陷於戰火之中啊!”

    其實這話還真有些託大了,大唐朝廷的確懼怕回紇。

    倒不是回紇的實力在大唐之上,而是戰端一起,越王以顧念天下蒼生,領兵助戰怎麼辦?

    好麼,現在大唐的四面八方,除了遠隔大海的扶桑之外,就是回紇不在崔耕的勢力範圍之內了。

    莫說崔耕會趁機侵吞大唐的地盤,光這個戰略態勢就太險惡了。朝廷重臣們一想,就心裡發涼。

    所以,他們既要限制回紇的實力,免得回紇實力膨脹,有了不該有的野心。又要不惹怒回紇,免得回紇狗急跳牆。

    不過,那殺了華南金的人,聞聽此言,面上沒有為難之色。

    他慨然道:“張縣令放心,此事絕不會引起大唐和回紇之間的戰火。”

    “為什麼?”

    “因為我是扶桑人,某的名字是風間正樹。回紇如若真有本事,遠渡重洋,到扶桑找我報仇去?”

    “啥?你是扶桑人?”張巡道:“那你怎麼來得大唐?又因何……那個被華南金關在密室裡的?”

    “唉,此事真是一言難盡。我乃是扶桑派往大唐的遣唐使阿倍仲麻呂大人麾下的一名小卒。我們飄揚過海之際,遇到了大風,船艙進水。為了阿倍先生的安危,我自動主動跳入了波濤之中。”

    “結果你被人救了?”

    “也是我福大命大,我昏死過去之後,也不知飄了多久,被一艘唐船救了。我本指望趕往長安,去見阿倍仲麻呂先生。結果在路過真源縣的時候,中了華南金的暗算,受盡恥辱。”

    牛仙童疑惑道:“你是什麼時候墜海的?”

    “呃……大概是四個多月前。”

    “那不對啊。最近沒有扶桑的遣唐使到長安來,至於什麼阿倍仲麻呂,雜家更是從未聽說過。”

    “啊?沒有?”風間正樹聞聽此言,面色驟變,道:“此言當真?您確定嗎?”

    “廢話,當然確定。雜家乃是皇宮大總管牛仙童,扶桑遣唐使的事兒,我能不清楚?”

    華南金牽扯到回紇王子,發生了這麼大的事兒,不交代清楚身份,張巡不可能放他們走。

    既然如此,牛仙童索性把自己的身份挑明了。這年頭宦官出宮不算罕見,不至於被人猜到嶺南王在此。

    “您是大內總管,那豈不是說……豈不是說……”風間正樹聞聽此言,眼圈泛紅,哽咽道:“阿倍大人他……他……凶多吉少了。”

    崔耕嘆了口氣,道:“恐怕正是如此。你們這次的扶桑使團,可能僅僅剩下你一個人了。”

    張巡此時卻長長鬆了一口氣。

    牛仙童在這,整個事情的過程都被他看在眼中,朝廷總不會因為華南金之死,怪罪自己了。

    這個風間正樹身份特殊,也不會引起大唐和回紇之間的戰爭。

    張巡道:“既然如此,就請牛總管帶著風間正樹一起入京,將這裡發生的事情報知陛下。等回紇人聞起來,咱們大唐也有個交代。”

    孰料,那牛仙童把腦袋搖的跟撥浪鼓一樣,道:“交代?什麼交代?哦,你說華南金是扶桑使者殺死的,就是扶桑使者殺死的?你說這風間正樹是扶桑人,就是扶桑人啦?回紇人要是講道理,那華南金剛才至於那麼囂張嗎?”

    “那牛公公的意思是……”

    “嘿嘿!”牛仙童踮起腳來,輕輕拍了拍張巡的肩膀,道:“教給你一個乖,做官這種事,以不出事為最高境界。華南金死了嗎?沒有。他是出外訪友一直未歸而已。”

    “可……可是……這麼多人看見了呢。”

    “那更簡單了。華南金作惡多端,他的手下又是什麼好東西了?把這些人全部殺光,不就一了百了嗎?”

    “公公見教的是。為了天下萬千百姓的安危,說不得,本官要痛下辣手了。”

    張巡一咬牙一狠心,道:“殺!”

    “喏!”

    眾府兵知道此事的嚴重性,應了一聲,就要動手。

    崔耕趕緊把他們攔住了,道:“誒,慢來!慢來!這些人雖然大多數不是什麼好人,但還是有些無辜的。再說了,就算真的有罪在身,也罪不至死。這樣吧……我修書一封,給嶺南道。把他們送到嶺南道,讓他們無法和回紇聯絡也就是了。”

    “那……好吧。”

    牛仙童儘管不大滿意,卻不好太不給崔耕面子,只得點頭應允。牛仙童都答應了,張巡自然沒有不允之理。

    就這樣,那五百府兵也不回洛陽了,就護送著華南金的手下和家眷去嶺南道。

    風間正樹極為聰明,當場跪地,給崔耕磕了幾個響頭,感謝崔耕的救命之恩。

    他明白,一隻羊也是趕著,兩隻羊也是牽著,張巡既然要殺華南金的人滅口,順手滅了自己,又有什麼為難的?

    崔耕勉勵了風間正樹幾句,要他謹言慎行,趕緊去明州,找船回扶桑。

    然後,又拿了二十貫錢,給風間正樹做盤纏,風間正樹千恩萬謝地離去。

    接下來,就只剩下薛瑤英了。

    崔耕道:“薛小娘子,事到如今,你有什麼打算沒有?”
regn13 發表於 2018-7-24 21:02
第1618章 除妖麗政殿

    薛瑤英察言觀色,知道眼前這幫子人是以崔耕為尊。

    她朝著崔耕微微躬身,道:“奴家本來想在真源縣找一個如意郎君,沒想到,竟然連累得無辜之人慘死,實在是罪惡深重。如今瑤英唯願青燈古佛,了此殘生。”

    “你不能去寺廟。”不等崔耕說話,元載趕忙勸說道。

    崔耕才不信薛瑤英的鬼話呢,三十萬貫錢都滿足不了此女的胃口,可見她的所謀者大,豈會輕易出家?

    他看了眼元載,然後輕咳一聲,對著薛瑤英道:“這恐怕不是薛小娘子的真心話吧……”

    “怎麼不是真心話呢?”一個聲音突然反駁。

    說話的非是薛瑤英,而是牛仙童。

    雖然昨晚崔耕並未赴約,但牛仙童可不認為,那是因為崔耕對薛瑤英不感興趣。

    他心中暗暗琢磨,越王怎麼沒有應邀和薛瑤英約會呢?哦,是了。當晚那人是華南金派來的,他並未只約了越王,還約了元載啊!

    越王是什麼身份,豈會和一個書生爭風吃醋?所以,他知道之後,索性就放了薛瑤英的鴿子。

    現在既然證明,那寫信的不是薛瑤英本人,越王自然也就依舊對薛瑤英有些想法。

    只是這薛瑤英不明就裡,竟然說什麼要“青燈古佛了此殘生”,令越王大失所望。

    嗯,原來我闖了大禍,這次可得機靈著點兒,將功補過,讓越王抱得美人歸。

    牛仙童道:“依雜家看來,薛小娘子一片菩薩心腸,她說要出家,絕對是真心話。當然了,以薛娘子的美貌,若在什麼小廟中出家,難免引得歹徒覬覦,反而不美。不如……”

    “怎樣?”

    “長安城內有個崇真觀,乃是大唐天子敕建。雜家和崇真觀的觀主有些交情,薛娘子在那裡出家,定沒有人趕來打擾薛小娘子的清修。”

    言畢,他衝著崔耕眨了眨眼睛,那意思就是:“別人不敢來打擾薛小娘子的清修,您越王千歲的機會不就來了嗎?”

    “哼!”

    崔耕稍微和牛仙童一對眼兒,就明白這廝是打的是什麼主意了。他心裡那個鬱悶就別提了。

    但是,話說回來,這種事就是越描越黑,根本就沒法解釋。

    更關鍵的是,自己若再要為難薛瑤英,倒顯得自己迫不及待,非逼著美人現在就範了。

    那邊薛瑤英聽了牛仙童的話,卻是眼前一亮,深深一福,道:“那就多謝牛公公了。只是……這崇真觀似乎是道觀,而並非寺院?”

    牛仙童滿不在乎地道:“那有什麼?去寺廟是出家,去道觀也是出家,薛娘子莫那麼死心眼嘛。”

    “呃……牛公公說得是。”

    張巡也不阻攔,他多聰明啊,牛仙童一報身份,他就猜到,洛州刺史交給他的任務,恐怕跟這位牛公公有關。

    現在牛仙童建議薛瑤英去皇家道觀,更加印證了他這個猜想,當然要樂見其成了。

    一切安排妥當,張巡留在真源縣處理後事。

    崔耕和牛仙童等人則快馬加鞭,繼續趕往長安城。當然了,無論薛瑤英還是元載或是張謂都並未在隊伍之中。

    薛瑤英乃一弱質女流,跟不上大家的速度。至於元載和張謂,則是怕他們發現了崔耕的真正身份,所以沒讓同行。

    簡短截說,五日之後,一行人進了長安城。

    武惠妃病得甚重,崔耕等人顧不得休息,逕自入了皇宮。李隆基親自相陪,眾人來到皇后的寢宮麗政殿。

    一進去看可不得了,但見整個麗政殿已經絲毫沒有皇后寢宮的氣象,而是整個像一宗教展示會。

    往房頂上看去,貼滿了道家的符。往地上看去,則是佛門的各種經書鋪陳。

    四下里,各路神靈的雕像俱在。仔細看去,武惠妃面色慘白,雙目無神,躺在床榻之上,蓋著一層薄被。她的胸前,甚至還掛著一個十字架。

    李隆基三步並成兩步走到武惠妃的床前,一臉關愛道:“愛妃你怎麼樣了?今日……今日那孽障沒來找你吧?”

    “不,它……它來了!”武惠妃語帶哭腔道:“只要妾身一閉眼,它就會來到妾身的面前。它……它要妾身的命啊!”

    頓了頓,又埋怨道:“那些和尚道士的法器,怎麼都不管用啊!陛下您就不能找到真正的得道高僧麼?”

    “廢話,當然不管用了!”

    崔耕忽然插話,道:“你瞅瞅,你瞅瞅,你這寢宮裡都成什麼樣子了,各路神仙都有,管用了才怪。”

    武惠妃自然是認得崔耕的,見他來了,趕緊起身下拜,道:“妾身參見越王,您法力無邊,定能幫妾身驅逐貓鬼之禍。”

    武惠妃雖然連皇后的寢宮都住了,但她畢竟不是真正的皇后,給崔耕這個越王行禮,也沒什麼不合適的。

    崔耕卻哼了一聲,道:“你罪孽深重,本官沒什麼法力,還真不一定能克制得了貓鬼。”

    之前那些和尚道士乃至巫婆神漢,哪個不是把胸脯拍得啪啪響?但最後卻是屁用都不頂。

    崔耕越這麼說,武惠妃卻對他越發信任,道:“哪裡,越王過謙了。呃……您您剛番話,說各路神仙都有,管用了才怪,到底是什麼意思?”

    “這個簡單。”崔耕循循善誘,道:“當初則天大聖皇后寵信武氏,吉頊進言道:請問陛下,把水和土和成一塊泥,會有紛爭嗎?”則天大聖皇后認為沒有。吉頊又問:那把泥分為兩半,一塊塑成佛祖,一塊塑成天尊,會有紛爭嗎?則天大聖皇后認為有……”

    “我明白了!”

    李隆基恍然大悟,道:“這麼多神靈在一塊兒,還不得打起來啊?誰還顧得上什麼貓鬼之事?唉,朕真是聰明一世糊塗一時了!來人啊,快把這些東西都扔……啊,不,都請出去。”

    “等等!”武惠妃阻攔道:“話雖如此,但為了對付貓鬼,總得得留一個吧?”

    牛仙童趕緊上前道:“娘娘,這眼前就有一尊大神,您還留別的幹啥?”

    “眼前的大神?”武惠妃恍然大悟,道:“對,越王在此,諸邪退避,我還留什麼其他的大神啊。”

    當即,太監宮女穿梭不停,將符、經書、雕像乃至十字架什麼的,全部清理了出去。

    緊跟著,崔耕又命人將麗政殿的窗戶全部打開。

    原來武惠妃怕貓鬼作亂,將全部的門窗關閉,屋內的空氣不流通,沉悶之極。

    現在窗戶一打開,一陣陣清新的空氣湧入,大家真感到心曠神怡。更有一道道陽光灑落,光明正大帶著溫度,一掃屋內的沉鬱氣息。

    崔耕又命人將時新的鮮花擺了幾盆,放在大殿之內。綠葉紅花,香味撲鼻,甚至有蜂蝶纏繞,大殿內生機勃勃。

    李隆基讚道:“越王好手段,朕都感到,現在麗政殿內充滿了陽剛之氣,想必那妖物定然退避三舍了。”

    崔耕心說,我就是將麗政殿清理一下,讓此地變得適宜人居住而已,哪有什麼陽剛之氣?

    不過,話說回來,當初武惠妃把麗政殿佈置的那麼嚇人。別說她有病了,就是其他人待得久了,也得得了精神病,的確是非得清理不可了。

    武惠妃也感到一陣舒適,微閉著眼睛,道:“多謝越王,妾身被那妖怪折磨得……已經有兩個月,沒好好睡覺了。我……我……我好睏啊!”

    李隆基關切地道:“那愛妃就趕緊休息去吧。”

    “呃……越王在此,不大好吧?”

    “越王這裡自然有朕招呼,愛妃儘管去。”

    崔耕也道:“惠妃娘娘請便。”

    有宮女扶著武慧妃去休息,李隆基招呼崔耕出了麗政殿,到了甘露殿。

    不敘君臣之禮,二人分賓主落座。

    李隆基道:“越王千歲真是法力無邊,您稍微一擺弄,那貓鬼就不敢出來作亂。呃……但不知您什麼時候大發神威,徹底將貓鬼除掉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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