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架空歷史] 奮鬥在盛唐 作者:牛凳 (已完成)

 
regn13 2018-7-24 20:35:26 發表於 歷史軍事 [顯示全部樓層] 回覆獎勵 閱讀模式 1872 376856
regn13 發表於 2018-7-24 21:02
第1619章 二郎守門忙

    崔耕卻是微微搖了搖頭,苦笑道:“哪有什麼貓鬼?又何談一個除字?陛下,您英明天縱,該不會真的想不出來,武惠妃這病,到底是怎麼回事兒吧?”

    “越王的意思是……”李隆基有些遲疑。!

    “非要本王挑明嗎?她這是心病啊!她心裡有鬼,才憂思成疾,根本和貓鬼完全無關。”

    “不對吧,那還有趙麗妃親眼看到了貓鬼?”

    “哼,那更好解釋了,趙麗妃希望通過這招,敗壞武惠妃的名聲。甚至,她準備借助貓鬼之說,對武慧妃施展些小手段。只是沒想到,效果這麼好,她還沒動手呢,武惠妃自己憂思成疾了。”

    “果真如此?”

    “我騙你幹啥?難不成……我還指望貓鬼之事,從你那拿什麼好處不成?”

    “當然不是。越王要是真想利用貓鬼之事要挾朕,該說那貓鬼確實存在,而且非常厲害了。可是……”

    李隆基其實對貓鬼之事早有所猜測,只是不大確定。如今見崔耕如此篤定,也覺得是這麼回事兒。

    他嘆了口氣,繼續道:“即便沒有貓鬼,惠妃的病總不是假的,不知越王何以教朕?”

    “心病還需心藥醫,我也沒什麼好辦法。”崔耕嘬了一下牙花子,道:“這樣吧,等待會兒武惠妃醒了,你告訴武惠妃,本王已經大發神威,把那貓鬼除了。”

    “這個法子管用?”

    “不大確定,咱們先試一試吧。”

    噔噔噔

    正在這時,忽然有一個小太監跑入了大殿內,道:“不好啦!不好啦!那貓鬼又來啦,惠妃娘娘請陛下和越王過去呢。”

    “啊?貓鬼又來了?咱們快走!”

    李隆基對武惠妃真是寵愛,不等崔耕反應,拉了他走。到了麗政殿內,但見武惠妃滿面驚慌之色,躲在了牆角。兩眼警惕地望著四周。

    眼見李隆基來了,她飛速起身,投入了李隆基的懷裡,帶著哭腔道:“陛下,陛下救我啊,嗚嗚嗚……那貓鬼趁著妾身睡覺的時候又來了,它……它要吃我啊……嗚嗚嗚!”

    “這個……”李隆基拍著武惠妃的背部,語帶寵愛又顯得有些無奈道:“愛妃莫怕,這不是朕在這了嗎?對了,那貓鬼在哪呢?我幫你除了它。”

    “它……它……”

    武惠妃往四下里看去,喃喃道:“它……它不見了,對,見陛下來了,那貓鬼跑了。不……不……不……它不是怕陛下,是怕越王。越王,您趕緊出手,把這貓鬼除了吧。”說著,武惠妃一臉哀求的望向崔耕。

    “呃……”

    崔耕對武惠妃,不能直接說沒有貓鬼,你這是精神病了。

    他想了一下,安慰道:“惠妃娘娘放心,待會兒本王做法,除了那貓鬼。您現在先好好睡一覺,一覺醒來,那貓鬼會被本王殺死,永絕後患。”

    “妾身多謝越王。”

    武惠妃見崔耕答應了,頓時安心了許多,準備再去休息,但還沒出門,又回過頭對著崔耕道:“越王您一定先別走,我怕您一走,那貓鬼又來找妾身的麻煩。不如您在妾身身邊,來個守株待兔?”

    神特麼的守株待兔,我算是服了你了!

    崔耕哭笑不得地道:“好吧,本王在這裡守株待兔,武惠妃娘娘請安心休息。”

    ……

    簡短截說,武惠妃在室內安眠,崔耕和李隆基在門外下棋。用不了一刻鐘,武惠妃醒了,但見了崔耕在此,又安心地睡去。

    這樣,醒醒睡睡,武惠妃一覺的時間越來越長。

    最後一次,武惠妃竟然睡了將近一個時辰。

    醒來之後,她的氣色好了許多,盈盈下拜道:“多謝越王千歲,讓妾身一場好睡。”

    此時已經將近是二更天了,崔耕打起了哈欠,一臉睏意地擺手道:“那行吧,本王也要去休息了。興許是那貓妖懼怕本王,不敢露面,我也白等了幾個時辰。”

    “越王請便。”

    崔耕本打算在武惠妃醒來之後,告訴她貓妖已經被除去了。但是,現在武惠妃這個樣子,讓他不敢撒這個謊。

    一個原因是,武惠妃的睡眠極不正常,顯示她的精神病非常嚴重。崔耕若說那貓鬼已經被除了,武惠妃要是再“看見”貓鬼咋辦?眼前還能利用武惠妃的信任,產生點效果。那樣一來,可徹底完蛋了。

    還有另外一個原因則是,武惠妃頻頻醒來,他說貓鬼被除了。從時間也解釋不通啊。

    崔耕也只能另作他途。

    第二日醒來,崔耕依舊沒想出來什麼好辦法。這時候,李隆基又派人來請,說武惠妃困了,請越王過去。

    崔耕直感到一陣陣無語,他心暗想,如此一來,我豈不是成了武惠妃的門神?

    人家尉遲敬德和秦瓊,護衛的是唐太宗,傳出去倒也光彩。

    我呢?一個大男人,護衛的是皇帝的小老婆。知道的是武惠妃病了需要我護衛,不知道還會以為我們倆……那啥呢?

    這他娘的算什麼事兒啊?

    但不管怎麼說,李隆基來請,崔耕也不能不去。他充當門神,又虛度了一天。

    連續三日,都是如此。

    崔耕實在受不了了,看向李隆基道:“陛下,總這樣也不是個事兒啊!本王總留在宮裡給武惠妃守門,傳揚出去……對誰的名聲都不好吧?”

    李隆基其實早想到這點兒了,無奈道:“但是愛妃她……越王您總不能見死不救啊?”

    “倒不是見死不救。陛下,您看這麼著成不成,咱們找一把寶劍,懸掛在惠妃娘娘臥房門口。告訴她,貓鬼畏懼本王的虎威,不敢露面。本王這假裝離開,只留下我的斬妖除魔之劍,那貓鬼若是敢來,定然被此劍所斬。”

    “也只能如此了。”

    ……

    崔耕打算得挺好,若武惠妃真的信了,產生貓鬼被寶劍斬殺的幻覺,她的病算基本痊癒。

    若是不怎麼信呢?武惠妃沒有見到貓鬼,那可以解釋成貓鬼怕了那寶劍不敢來,自己依舊能脫身。

    然而,理想很豐滿,現實很骨感。

    崔耕才出宮過了三天安穩日子,李隆基又把他請進宮裡去了。

    他怪道:“怎麼?微臣那法子不管用?”

    “呃……也不能說不管用。”李隆基苦笑道;“愛妃的確說,自己親眼所見,那貓鬼出現被寶劍斬殺。但是……但是……”

    “怎樣?

    “過不了多久,那貓鬼又重新出現了,寶劍卻不再斬殺貓鬼。”

    “還能這樣?”崔耕嚥了口吐沫,道:“陛下,您認為這合理嗎?”

    李隆基雙手攤開,道:“越王你自己都說,武惠妃是憂思成疾了。這種事兒,有什麼合理不合理?”

    言外之意,你跟個精神病計較個啥啊。

    崔耕皺眉道:“可是……”

    “沒什麼可是的。”李隆基道:“你還是好好想想,怎麼對武惠妃解釋此事吧?”

    “什麼?她不講道理,我還得對她解釋?”

    崔耕簡直無語問蒼天。

    但不管怎麼說,活兒還得干。

    最後崔耕冥思苦想,還真被他勉強找了個理由。這理由是:貓鬼嘛,是貓的魂魄變成的。民間傳說,貓有九條命,只斬殺一次,是無法把貓鬼殺死的。

    寶劍之所以後來不再發生作用,是因為斬殺了一次貓妖之後,面的法力已然用盡了。只要重新換一把寶劍,可以繼續讓武惠妃高枕無憂了。

    還能這麼解釋?

    武惠妃恍然大悟,問道:“那若是寶劍將貓鬼斬殺九次,是不是能將貓鬼徹底殺死呢?”

    /bk
regn13 發表於 2018-7-24 21:02
第1620章 銀號出碩鼠

    “呃……”

    崔耕現在可不敢打包票了。

    若是他斬釘截鐵地告訴武慧妃,斬貓鬼九次,就可以徹底消滅貓鬼。如果斬了九次之後,武惠妃又出幺蛾子,說再次看見貓鬼了,那到時候可怎麼解釋呢?

    崔耕心思電轉,很快腦子裡就想出了一個辦法,道:“這個麼……貓有九條命,但貓鬼有多少命還真不好說了。但總而言之,每斬殺貓鬼一次,那貓鬼作祟的能力就會減弱很多。”

    武惠妃眼前一亮,道:“如此說來……只要妾身不斷地斬殺貓鬼,終有一天,就能讓那賤~人,完全魂飛魄散?”

    前面是貓鬼,後面是賤~人。看來,這武惠妃是把貓鬼看作了王皇后的化身,想是把王皇后灰飛煙滅。

    崔耕假裝沒聽懂,附和道:“正是如此。只有堅持不懈地斬殺貓鬼,最終那貓鬼定然魂飛魄散。”

    “這樣啊……”武惠妃起身,深深一福,道:“那就請越王千歲在長安多待上幾日,待那貓鬼被徹底斬殺之後再回泉州。您不在長安,妾身都睡不安穩呢。”

    我不在長安,你睡不安穩?這話怎麼聽著那麼彆扭!

    崔耕心裡雖然這麼想,但嘴上還是趕緊道:“就依惠妃所言。”

    ……

    ……

    從武惠妃處出來後,李隆基就給崔耕撥了一處宅子,崔耕暫時就在長安住了下來。又過了三天,後續的大隊人馬也到了。

    略微休息幾日後,竇芬兒帶著崔珍和何宜宣,去他姑媽那走親戚了。郭元振也帶著自己的五十名手下,搬了出去。宅子裡只剩下了崔耕一行人。

    為了李隆基的面子,崔耕不好暴露自己的身份,自然也沒什麼迎來送往,從而難得地閒暇了起來。

    這一日,崔耕和曹月嬋一起,帶著幾個伴當,往聚豐隆銀號的長安總號而來。

    長安總號的掌櫃叫吳公禮,算是崔耕的老鄉。原來聚豐隆銀號剛開張,吳公禮手下的天順錢莊和聚豐隆頗多爭競。

    只是後來,天順錢莊競爭不過聚豐隆銀號,再加上賀旭對吳功禮逼迫甚急。

    吳公禮乾脆直接投奔了崔耕,天順錢莊也併入了聚豐隆銀號。

    隨著時間的流轉,吳公禮作為聚豐隆銀號的元老之一,越來越受到重用。

    先天政變後,曹月嬋將他調到了長安城。長安、洛陽附近,數十個州府的聚豐隆銀號,都歸吳公禮負責。

    這些州府都是大唐的精華所在,曹月嬋對吳公禮算不薄了。

    但是,吳公禮是怎麼報答曹月嬋的呢?剛開始,吳公禮還算兢兢業業,將先天政變後人心惶惶的聚豐隆穩定了下來。

    可隨著時間的推移,吳公禮越來越不像話,把聚豐隆的賬目弄得混亂不堪。

    長安有很多達官顯貴,嶺南道和大唐朝廷的關係又甚為微妙。聚豐隆要擺平各方的關係,有些糊塗賬也是理解的。

    但是,這裡面的糊塗賬也太多了,而且呈逐年增多的趨勢。到了去年,竟然達到了一千萬貫。

    錢可通神!

    一千萬貫錢,維持二三十萬軍隊都夠了。

    出了這麼大事兒,曹月嬋不敢怠慢,趕緊告訴了崔耕。

    長春谷之戰前,李隆基把崔耕在長安的秘諜機構來了個一窩端,崔耕現在在長安毫無勢力,對吳公禮也沒啥好辦法,也只能把此事暫時擱置起來。

    唯一可以肯定的是,這麼多的錢財,吳公禮不僅僅是吃不下,他也不敢吃,其中肯定有大唐朝廷的達官貴人在出手。

    這次崔耕到長安來的目的之一,就是徹底把聚豐隆銀號的事兒搞定。

    “曹……”總號門口的夥計是聚豐隆的老人兒了,叫錢如海,他一眼就認出了曹月嬋,忍不住驚呼出聲。

    曹月嬋微微搖頭,低聲厲喝道:“別打招呼,就把我當一般客人。”

    “是,是”

    錢如海應了一聲,高聲道:“這位老客裡面請。”

    然後帶著曹月嬋一行裡面走,曹月嬋低聲問道:“吳公禮在不在?”

    “吳掌櫃就在後院呢。”

    “行了,你去忙你的吧,我去找他。”

    “您是來找吳掌櫃算賬來的?”錢如海眼前一亮,道:“太好了,這孫子和官府沆瀣一氣,可把咱們聚豐隆害慘了!不過,您得小心著點兒。他做賊心虛,請了不少江湖匪類壯膽兒,還是小的帶您去吧。”

    “也行。”

    在錢如海的引領下,曹月嬋等人往銀號的後院走去。

    長安總號的帳房和夥計頗多,中途又有十來個人加入了隊伍,都拿了傢伙,搟麵杖、門栓、板凳……等各種能找到的工具都利用上了。

    眾人這番舉動,一方面可以看出來,曹月嬋在聚豐隆確實得人心,另外一方面也可以看出來,這吳公禮在聚豐隆的人緣著實不咋樣.

    剛到後院大門口,眾人就被兩名持刀壯漢攔住了去路。

    “站住!你們想幹什麼?”

    “滾開!”

    曹月嬋使了個眼色,楊玄琰、黃有為大喝一聲,蹂身而上。

    這二人下手頗為克制,沒有動兵刃,只是用拳腳。在他們的想法裡,自己有心算無心,打兩個看門兒的,那叫個事兒嗎?

    沒想到,三下兩下,竟然沒拾掇下人家來。相反地,那兩個看門的壯漢趁機抽出了兵刃,怒喝道:“好小子,竟敢到聚豐隆來撒野,我看你是活膩啦!”

    言畢,毫不猶豫地舉刀摟頭便剁。

    “當心!”

    “啊?賊子敢爾!”

    曹月嬋的驚呼聲和崔耕的厲喝聲同時響起,兩個人的臉色都驟然一變!

    尤其是崔耕,他久經沙場,倒不是怕了這倆人,而是這倆人的態度太成問題了。看他們那意思,如果楊玄琰和黃有為躲閃不及,就會取了他們的性命!

    安善的良民,哪敢這麼幹啊?

    不用問,這二位即使不是背著人命,就是身後有著天大的仗恃,把人命不當回事兒。就連楊玄琰和黃有為出手都頗多顧忌,他們這幫人究竟是仗了誰的勢?

    “殺!”崔耕眉頭一皺,下了命令。

    黃有為、楊玄琰這才各抽兵刃,與之戰在了一處。十來個照面之後,這兩個人漸漸頂不住了,於是高聲喊叫,道:“來人啊!快來人啊!點子太硬,我們頂不住了!”

    “誰?誰敢撒野!”

    呼啦啦,後院內闖出來十來個壯漢,為首一人頭髮花白,身形佝僂,唯有眼神還算利索。

    他一眼就看見曹月嬋了,當即嚇了個魂飛天外,顫聲道:“曹……曹掌櫃。您……您怎麼來了?”

    崔耕從人群中走出,上前一步,沉聲道:“還有我!吳公禮,你可知罪麼?”

    “啊?越……越王千歲!”

    噗通!

    吳公禮跪倒在地,道:“該來的終究會來。我……我知罪,無論什麼懲罰都願意承擔。”

    他身後卻有人非常輕佻地道:“吳老頭,你的膽子也太小了吧?什麼越王不越王的,捨得一身剮,敢把皇帝拉下馬!兄弟們,上!殺了越王,去王大人那領賞去啊!”

    我擦!

    這夥人的反應,還真超出了崔耕的預料之外。按說,他是什麼身份啊,嶺西聯邦、室韋國、渤海國、黑水國之主,控制了新羅、契丹、吐蕃、南詔,還擁有嶺南道和劍南道。

    不誇張地說,崔耕跺一腳天下抖三抖,說一句話萬萬眾凜從。什麼大唐天子李隆基啊,哪個大食國王曼蘇爾啊,都得看他的眼色行事。

    然而,就是這伙子人,竟然對他的身份毫不介意!還想拿了他的人頭領賞!

    莫非這些人是我某個不共戴天的仇人派來的?吳功禮貪污,從一開始,就是賊人的圈套?

    哎呀,不好!

    我根本就沒帶多少護衛來,難道今天我要陰~溝裡翻船嗎?
regn13 發表於 2018-7-24 21:02
第1621章 戶部三親戚

    然而,事實證明,崔耕真是想多了!

    就在這夥人衝出來的時候,楊玄琰和黃有為已經退了回來,在崔耕身邊凝神戒備。

    眼見著這些人要動手,楊玄琰陡然間大喝一聲,道:“哎呦呵,凌十三,膽而挺肥的啊!竟敢對我父王無禮,莫非你……你活膩了嗎?”

    “你……你是……”那人先是一愣,隨後仔細辯認了下,才恍然大悟,道:“這不是楊大哥嗎?真是想死兄弟啦!”

    說話間,就往楊玄琰跑來。

    楊玄琰俊臉一沉,道:“站住!有什麼事兒,把話說清楚了再說。”

    “說……說啥啊?”凌十三撓撓腦袋,一臉茫然地望著楊玄琰。

    “就說說,是誰借給了你那麼大的膽子,對我的乾爹要打要殺的。”

    “啥?您的乾爹?不能吧……”凌十三連連搖頭,道:“我記得您拜了嶺南王為乾爹,而我剛才要砍的是越王啊!莫非……您拜了倆乾爹?誒,我說楊大哥,這事兒可不賴我,俗話說得好,不知者無罪啊!”

    “什麼亂七八糟的?”楊玄琰怒道:“我乾爹原來是嶺南王,後來轉封的越王,別人可以陞官,人家就不能陞官啦?我說凌十三,你腦子裡都是什麼來著?一坨狗屎嗎?”

    這話相當不客氣,但那凌十三的面上毫無氣惱之色,而是小心的再次確認道:“這麼說……越王的確是楊大哥的乾爹啦?”

    “廢話!”

    “那乾爹在上,請受兒子一拜。兒子今日一時不慎,衝撞了您老人家,實在是罪該萬死啊。”

    噗通!

    凌十三跪倒在地,給崔耕連磕了幾個響頭。他也真賣力氣,磕得“咚咚”有聲,額頭上鮮血淋漓。

    這什麼情況?

    崔耕滿腹疑惑,看向了楊玄琰。

    楊玄琰也是一臉無奈,嚥了口吐沫,低聲解釋道:“這是孩兒當初在長安胡混的時候,交好的一個小兄弟。為人義氣,敢打敢殺,就是……就是……”

    說著話,他指了指腦袋,道:“這裡不大好使。”

    崔耕道;“嗯,我看出來了。但是……腦袋不好使,也不能逮著誰都叫爹吧?”

    “爹啊,您是不明白這裡面的事兒。”凌十三道:“當初我和楊大哥一起頭磕在地上,不願同年同月同日生,但願同年同月同日死。從那以後,他就是我,我就是他,當然他爹就是我爹,我爹就是他爹。”

    楊玄琰俊臉一紅,趴在崔耕耳邊道:“他爹早就死啦!當初那結拜也是假的,我找了幾根草棍往土堆上一插,就算結拜了。我是糊弄傻小子來著,誰知道,他這麼大了還沒明白過來呢。”

    原來楊玄琰還有這種黑歷史啊。

    崔耕思索了下道:“這樣啊……嗯,凌十三,你既然認本王當乾爹,可還要對本王動手嗎?”

    “那哪能呢?”凌十三衝著後面的人一揮手,道:“眼前之人,就是某的乾爹。快點,給老太爺磕頭!”

    “拜見老太爺!”人們紛紛跪倒,朝著崔耕磕頭。

    崔耕見到凌十三等人的反應,才真正放心下來,擺了擺手,道:“行了,你們在一邊待著去,本王和吳公禮有話說。玄琰,替我招呼一下他們。”

    “是。”

    楊玄琰把凌十三等人帶走,其他人就在院外等候,崔耕和曹月嬋將吳公禮帶到了一間靜室之內。

    吳公禮倒也老實,一進屋,就恭恭敬敬地跪倒在地了。

    崔耕和曹月嬋一左一右,坐了下來,道:“說說吧,這些年聚豐隆的賬,到底是怎麼回事兒?尤其是去年,一千萬貫錢,我相信你應該沒有那麼大膽量都吞了,說說,都是誰拿走的?”

    “不敢欺瞞越王,都是王焊拿走的。”

    曹月嬋插話道:“王焊是誰?沒聽說過朝廷重臣裡有這麼一號人物啊。”

    “嗨,他根本就不是什麼朝廷重臣,單單是一個戶部郎中而已。不過,他的哥哥不簡單,他名叫王,如今官居戶部侍郎。他有個表舅更不得了,是如今的戶部尚書楊慎矜。

    曹月嬋冷笑道:“戶部尚書,戶部侍郎,戶部郎中,怎麼這戶部裡面都是他們家親戚?我看這大唐朝廷是要完啦。”

    “戶部確實是他們家親戚,所以……”

    崔耕聽到這裡,才接話道:“楊慎矜我還是瞭解的,十分擅長理財。李隆基把羊毛工坊毀了大半,又要維持百萬大軍,要是沒有楊慎矜撐著,國庫裡早就窮得能跑耗子了。”

    “那王和王焊呢?”

    不待崔耕回答,吳公禮就呸了一聲,道:“頭頂上長瘡,腳底下流膿,這倆人最不是東西了……”

    吳公禮絮絮叨叨,將王焊和王干的那些壞事兒,簡要地介紹了一遍。

    王除了戶部侍郎外,還有一個兼職,戶口色役使。這個差事,主要是核對百姓們的戶口,並調節租稅的。王在其中上下其手,不僅令百姓們的賦稅增加了許多,還很是撈了不少錢財。

    比如某地受災,李隆基下旨敕免除百姓當年的稅務。

    王就說了,百姓們出產很少,朝廷不再徵收實物當然是正確的。但是,這人又沒死,他們該出的力氣,總要出吧?往年徵稅,百姓們都是要將糧食布帛遠送到官府的,既然朝廷不再收稅了,微臣請求徵收他們腳力錢。

    李隆基一想,有道理啊,同意了此事。

    王一方面徵收巨額的腳力錢,一方面用這錢在當地購買因為災年賤價出賣的貴重物品,最後徵得東西,比百姓們應繳納的賦稅還多。

    你以為這事兒就夠缺德的了?這才哪到哪啊。王干的後面一件事,才是真正的喪心病狂呢。

    本來按照朝廷制度,戍守邊疆的士卒應該免稅,並且這些士卒六年替換一次。

    但是,守衛邊疆的將領都以戰敗為恥,對戰死的士卒都不向官府申報,所以這些士卒在家鄉的戶籍沒有註銷。

    等六年過去,這些人又從軍籍轉為民籍,但人都已經死了,怎麼可能繳稅?

    地方官兒對此心知肚明,也不再催繳。

    不過王發現了這一巨大的“漏洞”後,簡直欣喜若狂。他將這些戰死的人的視作逃稅之人,逼著他們的家人繳納死人的份額。可憐那些士卒的親人,不僅失去了親人得不到任何撫卹,還背上了沉重的賦稅重擔。

    從那以後,朝野上下對王怨聲載道,黎明百姓無不對他恨之入骨。

    王幹了這麼多黑心事,自然手裡有了大量的錢財。他每年都上貢額外錢一千萬貫給唐玄宗,任其揮霍,並且宣稱,這些錢是國家稅收之外的額外收入,名曰“例外錢”。

    李隆基當然知道這錢有問題,但又捨不得這一千萬貫錢,就假作不知了。拿了人家的手短,吃了人家的嘴短,從那以後,李隆基對王寵信異常,幾乎無有不從,甚至又讓他兼了御史中丞、京畿採訪使等職司。

    吳公禮說到這裡,嘆了口氣,道:“當然了,這王也不是全然一無是處。他有個弟弟叫王焊,和他同父異母,不學無術,經常對他無禮,但王卻毫不生氣,坦然受之。”

    崔耕冷笑道:“這算什麼優點了?恐怕那王焊幹了壞事兒,王都會幫著他遮掩吧?”

    吳公禮道:“這個我就不大清楚了,不過想來應該如此。”

    這時曹月嬋插話道:“對了,你剛才說,侵吞咱們聚豐隆財產的是王焊,這裡面應該也有王的影子吧。”

    “還真沒有。”吳公禮苦澀道:“王只是人品差而已,他又不傻,哪有膽子找咱們聚豐隆的麻煩?只是這王焊……天不怕地不怕,就是一條瘋狗,我……不得不從啊!”

    曹月嬋面色一冷,道:“瘋狗?怎麼個瘋法?我聚豐隆的錢財豈是那麼好拿的?越王在此,那瘋狗若是敢胡亂咬人,我就……扒了他的皮!”
regn13 發表於 2018-7-24 21:02
第1622章 瘋犬名王焊

    吳公禮回話道:“這廝官居戶部郎中之職,卻連搜刮之術都不會。為了邀寵,他蓄養了一幫亡命徒,對長安的商戶們極盡敲詐勒索之能事。您看見外面那些人沒有?哪是我找的護院啊?分明是他派來監視我的人。而且,他還命人把我一家老小抓了,逼著我拿聚豐隆的錢財給他,我不得不從啊。”

    說到最後,吳公禮已經涕泗橫流,一臉哀求的望著崔耕道:“我貪了越王的錢財,越王如何處置,小老兒都毫無怨言。但請您看在咱們以往交情的份兒上……想辦法救救我的家人吧,莫讓他們遭了王焊的毒手啊!”

    曹月嬋道:“這個簡單,讓越王找朝廷要人。我就不信了,李隆基會為了一個小小的王焊,得罪越王?”

    “不可!萬萬不啊!”吳公禮趕緊阻攔道:“您這麼幹,李隆基固然不敢保王焊,但是,那王焊一怒之下,我的家小也難以保全了。”

    “怎麼?那王焊連李隆基都不怕?”

    “此人喪心病狂,我估計是不怕的。”吳公禮不大確定。

    崔耕卻苦笑道:“行了,別難為老吳了。王焊這個人,的確不可以常理度之,咱們還得從長計議。”

    “你也這麼說?”曹月嬋不服氣地道:“二郎啊,二郎,相識這麼多年,我才發現,你的膽子咋那麼小呢?真是太讓我失望了。”

    “我……”

    被自己老婆譏諷,崔耕的臉上還真有些掛不住。不過,想到聚豐隆乃曹月嬋畢生的心血所在,他又有些可以理解。

    其實崔耕這麼說,當然有他自己的原因。

    在歷史記載中,,王焊這個人非常莫名其妙的膽大包天,做出了很多不合邏輯之事。

    比如某日,他把一個叫任海川的相士叫到了自己的宅子裡,問道“海川啊,你仔細瞅瞅,我到底有沒有王者之相呢?”

    “我……”

    任海川聞聽此言好懸沒嚇死,心說你這是要謀反啊,我就是算算命,混點錢花,哪敢攙和這事兒?

    他既不敢直說,又不敢不說,只能含糊道:“王大人有龍虎之姿,來日富貴定當更勝今夕。至於富貴到何種程度,小道眼拙,就看不出來了。”

    王焊聞聽此言,非常高興地留下他吃飯,準備厚加賞賜。

    任海川哪敢拿這個錢,吃飯的中途就開溜了。王焊這才明白自己闖了大禍,趕緊命人追殺任海川,準備殺人滅口。

    如果這事兒還能用莽撞、異想天開來形容的話,那王焊干的第二件事,簡直只能說明他是個徹頭徹尾的瘋子了。

    當時,王與李林甫、楊國忠同為宰相,鬥得不亦樂乎,於是乎,王焊結交了一些禁軍軍士,想要發動政變,殺了李林甫、楊國忠。

    這簡直令人無法理解,你殺了李林甫和楊國忠,王就能大權獨攬了?狗屁,莫忘了,上面還有一個李隆基呢。

    你發動政變就是謀反之罪,得抄家滅族。要想成功,光殺個李林甫、楊國忠頂個屁用啊!

    然而,就是這麼不合邏輯的事兒,還真被王焊幹了出來。最後,李隆基下旨,把王焊及其黨羽給砍了腦袋。

    總而言之,這王焊的邏輯非常古怪。俗話說得好,捨得一身剮,敢把皇帝拉下馬。

    崔耕雖然權勢無邊,但對於一個掌握人質的瘋子,真沒啥好辦法。

    甚至這事兒還不好找李隆基商量,這位皇帝陛下的鬼心思多著呢。反正有王焊做替罪羊,這位皇帝陛下指不定就出幺蛾子,讓崔耕有苦說不出來呢。

    最終,崔耕也只好言安撫曹月嬋,說什麼君子報仇,十年不晚的鬼話。

    另外,他原諒了吳公禮,讓他繼續主持聚豐隆的事務。

    畢竟這事兒超出了吳公禮的能力之外,也不好太怪人家。還有最關鍵的,嶺南道和長安關係微妙,在此坐鎮的人選本來就危險重重,不好太過苛責。

    處理完了吳公禮,崔耕又把楊玄琰、凌十三郎叫了進來。

    “十三郎,你是王焊的人?”

    “對啊。”凌十三也不隱瞞,道:“王焊讓我們兄弟盯著吳公禮,莫讓他跟外面的人有書信聯絡。”

    “我就奇怪了,他怎麼就把這麼重要的差事交給你,呃……”

    崔耕頓了一下,忽然間恍然大悟。

    沒錯,凌十三腦子缺根弦,不是盯梢的最佳人選。但問題是,腦子不缺根弦兒的人,誰敢幹這個活兒啊?從某種意義上說,人家王焊還算知人善任了呢。

    想到這裡,崔耕改變話題,問道:“十三,我聽說王焊把吳公禮的家眷抓走了,你知道他們被關在哪嗎?”

    “不知道啊。”

    “那王焊平時把抓起來的人,一般都關在哪,你知道嗎?”

    “還是不知道。”

    “你能不能幫我打探下……算了!”

    崔耕想到凌十三的腦子缺根弦兒,莫什麼都沒打聽著,反倒打草驚蛇了,改口道:“你以前怎麼幹,以後還怎麼幹,但莫把本王到了聚豐隆的消息洩露出去。明白嗎?”

    “明白。”凌十三眼珠一轉,道:“爹啊,您剛才是不是想讓我辦什麼事兒啊?說說唄。不是我吹牛,這長安城裡,俺辦不到的事兒,還真不多。”

    你這就是吹牛!

    唉,這廝怎麼傻精傻精的呢,該精明的地方不精明,不該精明的地方瞎精明。

    崔耕無奈地看了楊玄琰一眼。

    楊玄琰對付凌十三有辦法,輕咳一聲,道:“父王的意思,是讓你注意一下王焊。如有異常情況,就到仁和坊麒麟巷五十七號來報告。”

    “早說啊。”凌十三把胸脯拍得啪啪響,道:“這事兒就交給我吧,乾爹儘管放心。”

    “你一定不要表現得太異常,寧可無功,不得有過。”崔耕對這廝還是有些不大放心。

    “明白。”凌十三答應得異常幹脆。

    ……

    ……

    暫時找不到吳公禮的家眷,崔耕也只得把此事暫時放在一邊。

    除了三五日去一趟皇宮之外,沒有什麼其他的事兒,崔耕再次百無聊賴了起來。

    這一日,小丫頭崔芬來到了崔耕的書房內,忽閃著大眼睛,道:“父王我看你也沒什麼事兒,陪芬兒去玩兒好不好?”

    “去哪呢?”

    “當然是東市!芬兒聽人說,這世上就沒有在東市買不到的東西。”崔芬一臉興奮地說道。

    “行吧,反正閒著也是閒著。”

    崔耕無可無不可,帶著楊玄琰等人以及小丫頭,出了仁和坊,進了長安東市。

    說天下沒有東市買不著的東西,那當然是誇張了。不過,東市確實非常繁華,乃當時世界第一的大市場,裡面的東西令崔芬目不暇接。

    沒到一個時辰,楊玄琰等人的身上,就掛滿了小丫頭所買的各種物品。

    好吃的,好喝的,好玩兒的……應有盡有,雖然不怎麼值錢,但數量還真不少。

    崔耕見不是事兒,往前一指,道:“芬兒,你看看,那是什麼?”

    “嗯?”

    崔芬舉目望去,但見遠方人群擁擁簇簇,圍成了一個大圈兒,一副不敢興趣的神情道:“那是做百戲的吧?沒意思,我在泉州看得多了。”

    所謂百戲,就是參軍戲、魔術、雜技等表演的統稱。

    “那不一定。長安的百戲可比泉州的厲害得多了,不看實在可惜喲。”崔耕哄到。

    “真的嗎?那咱們去看看吧。”見崔耕這樣說,崔芬頓時也有了點興致。

    黃有為開路,功夫不大,眾人就擠進了人群之內。但見一個臉上花得花裡胡哨的道士,正在衝著四下里抱拳作揖。

    “諸位長安城的父老鄉親,小道海空這廂有禮了。事先聲明,小道可不是賣藝為生,只是我在長安丟了盤纏。也只有憑藉師門的獨門秘法,向諸位討幾個錢花花。”

    有人高聲道:“什麼秘法啊?”

    “百變千幻易容術!”

    “聽起來很厲害的樣子,那趕緊給我們表演來,表演得好的話,我們肯定不會吝嗇給錢。”

    “那小道在此先謝謝各位了。”

    說話間,那道士用隨身的斗篷遮住了臉,又迅速扯下。原來他的臉是以紅色的油彩為主,這一會功夫馬上就變成了黑色。

    “好!小道長有法力!”

    “百變千幻有意思,再來一個啊!”

    “這裡有五十文錢,道長拿去花吧。”

    ……

    百姓們叫好聲如雷,銅錢不斷扔入場中。崔芬沒見過這個,也興奮得大喊大叫,連連鼓掌。

    崔耕當然明白,這大概是跟後世川劇變臉差不多的玩意兒。但話說回來,人家這跟魔術表演差不多,只能算賣藝,不能算騙錢,不宜苛責。

    他見女兒如此高興,也喊了一聲好,將一顆金豆子,扔入了場中。

    那道士趕緊彎腰將金豆子撿了起來,又連續變了幾次臉,崔耕繼續賞錢。

    崔耕出手大方,很快地就成了那道士的重點客戶。剛開始是衝著崔耕這邊表演,後來甚至直接到了崔耕的面前,表演變臉絕技。

    崔芬極其聰明,明白這是假的。她目不轉睛地看著那道士,想發現其中的破綻,卻無跡可尋,越發感興趣。

    忽然間,她在那道士變臉時,猛地一抓,嘻嘻笑道:“我看你這臉是真是假!”

    刺啦!

    一聲輕響之後,一層薄薄的薄膜落下,露出了那道士的本來面目,卻原來是個五六十歲的老者。

    嚴格來講,崔芬就算壞了人家的生意了。

    “頑皮!”崔耕斥了崔芬一聲,從袖兜中掏出來一張十貫的錢票,語帶歉意的對著那道士道:“孩子不懂事兒,這點錢財略作補償,還請務必收下。”

    十貫錢相當於後世的三四萬塊錢,已經相當不少了。

    那道士滿面喜色,道:“多謝這位貴人的賞,多謝這位貴人的賞。小道這回可有回家盤纏啦!”

    說著話,他收拾擺在中間的銅鑼、包袱、花旗等物,就要離去。

    可正在這時,人群中忽然傳來一聲大喝,道:“哈哈,這可真是踏破鐵鞋無覓處得來全不費工夫!任海川,你往哪裡跑?”

    唰!

    寒光閃爍,五柄長劍衝著那道士襲來。

    “殺人啦!”

    變起倉促,百姓們四散奔逃。

    楊玄琰等人趕緊抽出兵刃,環繞在崔耕的身前。

    崔耕卻忽地心中一動,暗暗尋思,嗯?任海川?在歷史記載中,那個被王焊追殺的倒霉相士,就是任海川,是不是同名同姓之人呢?

    此時那任海川被追擊得險象環生,崔耕趕緊命令道:“快!快點救人!”
regn13 發表於 2018-7-24 21:02
第1623章 受邀往張府

    “喏!”

    劇士開和黃有為應了一聲,衝了上去。楊玄琰和李白則繼續護衛在崔耕和崔芬的身旁。

    用不著全上去,救人比打退敵人容易得多。要知道,這裡乃是長安最繁華的東市,在這可是駐紮著幾百名維持秩序的軍士。

    功夫不大,遠處就腳步聲聲,穿盔著甲的人影閃動。

    那五名刺客叫了一聲“扯活”,迅速跑來了去。任海川感謝了幾句,就要離去。

    崔耕一扯他的袖子,把他攔住了,冷笑道:“牽扯到謀反大案裡,就想一走了之,哪有那麼便宜的事兒?”

    “哪,哪裡啊!”任海川面色驟變,都:“小道不明白這位貴人在說什麼,您認錯人了吧?”

    “認錯人了?興許吧。”崔耕眉毛一挑,道:“我把你交給東市官人兒,你自己跟他們去說吧。”

    “別,別介啊!”任海川趕緊服軟,嚥了口吐沫道:“您到底想怎麼樣?只要不殺我,不把我交給官府,怎麼樣都行。”

    “好,這可是你說的。”崔耕道:“你跟我走!”

    “去哪?”

    “跟我來你就明白了。”

    ……

    眼看著官兵就要趕到,崔耕唯恐夜長夢多,扯了任海川就走,楊玄琰等人緊隨其後,唯留下劇士開在那處理後事。

    崔耕的身份不好暴露,但李隆基給了他一個羽林將軍的腰牌,足以應付大部分麻煩了。

    簡短截說,崔耕將任海川帶到了自己的仁和巷的宅子。

    任海川一見這宅子,就明白此宅主人的身份簡單不了,他跪倒在地,連連磕頭,道:“貴人開恩,貴人開恩啊。對於王焊謀反的事兒,我什麼都不知道。”

    “什麼都不知道?至少你知道王焊啊!”崔耕眉毛一挑,道:“說說吧,到底是怎麼回事兒?”

    “我確實……”

    “嗯?”

    “好吧。”

    任海川將自己怎麼無緣無故的被王焊請進府去,又怎麼被王焊逼著算命的經過,介紹了一遍。總的來說,跟崔耕瞭解的大同小異。

    崔耕道:“你知道我是誰嗎?”

    “小人不知。”

    “我就是越王崔耕,承蒙百姓錯愛,給了我個美號叫崔青天。你現在就去大理寺,出首王焊吧。出了什麼亂子,本王給你兜著,定不讓王焊加害於你。”

    “那可太好了!”任海川高興地道:“只要越王給小人一件信物,讓大理寺的人知道小的是您的人,我定當照辦。”

    “廢話!”崔耕皺眉道:“本王若是能表明身份,還用得著你?我就是要讓王焊以為,這是你和他之間的恩怨,與本王全然無關。”

    任海川脖子一梗,理直氣壯地道:“但您不表明身份,小的的安全就難以保證啊!對不住,恕難從命!”

    “你……”

    崔耕頓時就有些傻眼,他萬沒想到,自己表明身份,卻起了反作用了。

    想想也不奇怪,若自己真是越王,越王的名聲太好了,君子可欺之以方,任海川根本就用不著害怕自己。

    若自己是冒充的呢?王焊勢力滔天,出首後他勢必難逃一死。既然如此,就是死在自己這個假冒越王之人的手裡,也不算吃虧。

    崔耕無奈之下,也只得道:“這樣吧,本王向你保證,只要出首王焊,就給你一萬貫錢如何?”

    “不要!您給我十萬貫錢我也不要……我怕有命拿,沒命花。”

    “那我給你個五品散官之職,封妻蔭子,光耀門楣?”

    “您氣糊塗了吧?我一個出家的道士,哪裡有什麼妻子?既已出家,祖宗也就談不上了。”

    “你……這算你知恩圖報還不行嗎?沒有本王,你早就死在東市了。”

    “那您就當我是忘恩負義之人吧。”

    ……

    總而言之,不管崔耕提什麼條件,任海川都對答如流,就是不肯以身犯險。當然了,他也怕真把崔耕逼急了,不再顧忌“崔青天”的名頭,給自己上什麼手段。所以在拒絕崔耕的同時,心裡也在想著應對之策。

    忽地,任海川眼珠一轉,道:“依在下之見,越王千歲您這真是聰明一世,糊塗一時了。”

    “嗯?此言怎講?”

    “您想啊,雖然王家的勢力是非常龐大,但那得分跟誰比,如果是跟您一比,那就什麼都不是了。既然如此,您想拿下王焊,還用得著找什麼明確的證人證據嗎?直接誣陷他不就得了?”

    “誣陷他?”崔耕凝神道:“可是,本王的身份不好公之於眾啊。”

    “那就更簡單了。您直接賄賂一個御史什麼的,讓他彈劾王焊圖謀造反。御史可以風聞奏事,又何須什麼證據?到時候,您假裝無意間聽說了此事,再無意間說王家有真龍氣象什麼的?王焊還想活嗎?”

    “你……”

    “怎麼了?小的說得有什麼不對嗎?”

    “哪裡有什麼不對啊?”崔耕用手指指著任海川,道:“沒想到,你任海川名不見經傳,真是個人才啊!”

    崔耕這話,完全是有感而發,任海川這個辦法簡直太可行了。

    為武慧妃捉貓鬼,李隆基都請崔耕出馬,由此可見,他在這個時代,簡直是封建迷信的權威。

    他這一感嘆,王焊不死也得扒層皮。而且,把這聲感嘆傳到李隆基的耳朵裡,而不讓王焊知道,也不是什麼難事兒。

    牛仙童、武惠妃,都可以利用嘛。

    整條計策非常可行,現在唯一沒有確定下來的,是讓誰出首。

    經過李隆基這麼多年的清洗,崔耕現在在朝中還真沒有什麼熟人。

    至於任海川說的賄賂什麼的,崔耕絕不肯那麼幹。無它,堂堂越王,人稱崔青天,最後靠賄賂打倒政敵,他實在丟不起那個人。

    到底選誰彈劾王焊呢?

    任海川退下去後,崔耕陷入了陣陣沉思中。

    咚咚咚~

    正在這時,一陣輕微的敲門聲響起。

    “誰?”

    “是我。”宋根海的聲音響起,道:“何老夫人求見。”

    所謂何老夫人,就是慈良師太,崔珍的丈母娘。

    崔耕疑惑道:“她不是和珍兒到張去逸家走親戚了麼?什麼時候回來的?”

    “呃,剛回來。而且,珍公子以及何小娘子沒回來,是她老人家一個人回來的。”

    “那就更奇怪了,讓她來見我吧。”

    “是。”

    功夫不大,竇芬兒走了進來。

    見禮已畢,略微寒暄幾句後,崔耕一臉好奇地主動開口問道:“何老夫人一向喜歡清靜,今日來見本王,是有事兒吧?”

    “其實也沒什麼大事,只是有個不情之請。”竇芬兒道:“您也知道,妾身去張家拜見了姑母。天可憐見,姑母的身子骨也還算硬朗。只是……只是……”

    “什麼?”

    “張家人聽說,妾身和越王家結了親之後,非常羨慕妾身的境遇,想讓妾身邀越王過府一敘,您看這事兒……”、

    崔耕聞絃歌而知雅意,道;“竇夫人是想讓本王去竇家作客,幫你撐撐面子?”

    “呃……也可以這麼說。”

    “倒也不是不行。但是……本王的身份在長安不宜暴露,這麼幹,合適嗎?”

    “嗨!這有什麼不合適的?”竇芬兒大包大攬地道:“在長安認識您的人多了,保不齊哪天就有人當場把您認出來,陛下肯定對此事有所心理準備。所以這事兒啊,就是瞞下不瞞上,只要您不張旗鼓的露面就成。”

    “行吧,那本王就給竇夫人這個面子。”

    崔耕之所以答應的這麼爽快,一方面是確實不好給竇芬兒這個面子,另一方面,他是想借助張家的力量對付王焊。

    張家人作為李隆基的姨媽家,再朝堂上頗有勢力。崔耕自己找人彈劾王焊,非常不容易。但對張家人來說,這根本就不叫事兒。

    簡短截說,三日後崔耕準時赴宴,張家在家主張去逸的帶領下,將崔耕迎了進去。

    客廳內,崔耕和張去逸相向而坐,一個小丫鬟獻上了香茶,

    嗯?

    崔耕陡然注意到,這小丫鬟的容貌著實不錯,簡直都不在李裹兒之下。

    好美而惡丑乃是人之常情,於是乎,他忍不住多看了幾眼。

    張去逸微微一樂,道:“越王千歲,你可知道,此女是何人?”
regn13 發表於 2018-7-24 21:02
第1624章 張家有好女

    崔耕搖頭道:“本王不知。不過,這小娘子肯定不是普通的丫鬟吧?”

    “那是自然,此乃老夫的孫女張落凝。”

    “原來如此。”

    崔耕暗暗尋思,張老頭把孫女叫出來見我幹啥?總不會是把這孫女要許配給我吧?那輩份也不對啊!

    就是許配給我兒子,如果她不願意做妾的話,都沒合適的歲數的。然而張家的女兒做妾侍,可能嗎?

    他不知張去逸葫蘆裡賣的是什麼藥,也只能含糊做答。

    張去逸又問:“敢問越王千歲,您看小女姿色如何?”

    崔耕更加含糊道:“清秀可人。”

    張去逸問:“您觀小女品行如何?”

    這我哪看得出來啊?你是真給我找小妾還是怎麼的?崔耕暗暗翻了個白眼兒,臉上繼續不動聲色的打官腔道:“張小娘子舉止端莊文雅,想來是秀外慧中。”

    “多謝越王金口一讚。”張老頭端起茶杯抿了一口,一臉笑容的繼續道:“說起來,越王和大唐朝廷也是頗為有緣啊!您的正妻李裹兒,乃是大唐中宗皇帝陛下之女。您的兒媳婦,又是當今天子的外甥女兒。呃……越王千歲有沒有想過,再加深一下,和大唐皇室之間的關係啊?”

    誒,這話可越說越曖昧了。

    崔耕嚥了口吐沫,道:“您是說令孫女兒……”

    “越王千歲果然聰明!”不等崔耕話說完,張去逸猛地一拍几案,繼續笑著遊說道:“您已經說了,小女秀外慧中,清秀可人。如果您做個媒,讓小女嫁給齊王李子嶠,李、崔、張三家,可就是打斷了骨頭還連著筋,休戚與共了啊,哈哈!”

    噗!

    一口茶湯從崔耕的嘴裡噴了出來,道:“啥?做……做媒?”

    “當然是做媒。不然,您以為呢?”

    “我以為……我以為是請我喝喜酒呢。沒想到,張老爺子是想讓我做這個媒人啊!”

    好不容易把這謊圓過去,崔耕的額頭上滲出了一層細密的冷汗。他甚至慶幸自己剛剛話沒說完就被張去逸給打斷了,不然真的是丟臉丟到姥姥家了。

    張去逸並沒有注意到崔耕的表情,而是自顧自的說下去:“陛下已經下旨,令齊王以惠妃為真母,以趙麗妃為假母。如今武惠妃病重,陛下有意為皇子成親,給惠妃沖沖喜。但這齊王太子妃的人選,一直沒定下來,如果越王能促成此事,我張家感激不盡啊!”

    “這個麼……此事關系重大,且容本王細思之。”

    崔耕以手撫額,慢慢尋思此事的利弊。

    李隆基下旨給李子嶠的事兒,崔耕還真不知道。他猜測,這可能是為防止武惠妃和趙麗妃母子的鬥爭白熱化,採取的緊急措施。

    雙方的名分一定,李子嶠就成了武惠妃的親兒子了。就算李隆基百年之後,李子嶠登基坐殿,武惠妃也是正兒八經的皇太后。

    當然了,武惠妃、趙麗妃肯定都不大滿意這個安排,是不會繼續鬥下去不好說,但至少目前是緩和下來了。

    至於給李子嶠選齊王妃之事……這事兒真不大好辦。

    張去逸的孫女張落凝,應該就是歷史記載中,唐肅宗李亨的皇后張良娣。

    唐朝是個非常有意思的王朝,自從武則天以女子之身稱帝以來,想要登上那至尊之位的女子就層出不窮。先有韋后,後有武惠妃,再然後就是這位張良娣。

    良娣並非她的名字,而是她初嫁給李亨的封號。

    馬嵬坡兵變後,李亨去靈武,跟隨的士兵很少,每天夜裡睡覺,張良娣都睡在李亨身前,以身護衛。

    李亨說:“抵禦賊寇不是婦人能做的事。”

    張良娣卻慨然道:“假如事起倉促,妾以身體抵擋,殿下就可以從後面逃跑。”

    李亨聽了非常感動,過後不久,張良娣又給李亨生了一個兒子李。

    生下孩子才三天,張良娣就起來為戰士縫衣服。

    李亨阻攔她,勸她好好休息,張良娣卻直接拒絕道:“現在不是養身體的時候。”

    於是乎,李亨對她更加寵愛,收復長安之後不久,就封她為皇后。然而,當上皇后之後不久,張良娣就開始原形畢露了。

    她勾結宦官李輔國賣官鬻爵,控制朝政,將朝廷弄得烏煙瘴氣。最後,甚至準備在李亨死後發動政變,廢太子,立自己的兒子為帝,重演武則天之舊事。

    總而言之,這位是一名大唐的高檔綠茶婊,委實不是什麼良配。

    但是,話說回來,李落凝只是人品一般,那齊王李子嶠呢?此人就是個冒牌貨,身份成迷,還配不上張落凝呢。

    給他們做媒……做成了,事發之後得落下不少埋怨。

    但現在拒絕?似乎也沒什麼合適的理由。再說了,自己今天來,還有事兒要求人家呢,真是為難啊!

    張去逸等了好會兒,還是沒等到崔耕的答案,對崔耕的表現開始有些不滿。本來麼,無論張落凝還是李子嶠都和崔耕沒什麼直接的關係。

    就是讓崔耕說幾句好話,有什麼為難的?

    張去逸輕咳一聲,道:“怎麼?越王覺得落凝配不上齊王?”

    ‘呃……不是,當然不是。”

    “那就是您覺得,小女應該許配別人?”這話就有些誅心了,暗示崔耕有自私之意。

    崔耕連連搖頭,道:“那就更不是了。”

    “那您為何不願意促成此事呢?”

    “我……”

    崔耕面色微紅,一陣語塞。

    噔噔噔!

    正在這時,忽然一陣急促地腳步聲傳來,化解了崔耕的尷尬。

    緊接著,有一青衣小廝飛奔入內,微微躬身道:“啟稟老爺,大事不好了!”

    “嗯?何事驚慌?”

    “王……王……王……又來了!”這位嚇得,話都說不利索了。

    張去逸當即面色微變,道:“可是王來了?”

    “對,對,就是他!”

    “他怎麼來了?哎呀呀,這可如何是好!”張去逸站起身來,面色慌張,在屋內來回踱步,再無之前的淡定之色。

    崔耕見狀,心裡這個氣啊!

    他暗暗尋思,這還真是人善被人欺,馬善被人騎了。好麼,先有任海川,後有張去逸。見了自己之後,義正詞嚴,拽得二五八萬似的。但是,一聽說王氏兄弟,就像是耗子遇到了貓!

    尤其是張去逸,你有點皇親國戚的尊嚴好不好?我還指望你的人彈劾王的弟弟王焊呢?!

    想到這裡,崔耕微微皺眉,道:“張老爺子,你這是怎麼了?你們張家連皇帝都說得上話,還怕一個小小的王?”

    “嗨,什麼小小的王啊?”張去逸道:“我們張家和皇帝再親,能有錢財跟皇帝親近?人家在皇帝面前說一句話,頂我們張家一萬句!再說了,人家王家有權有勢,我們張家只是地位尊崇而已,拿什麼跟人家斗?”

    “就算如此……你們遠日無冤,近日無仇,也沒必要這麼怕他吧?”

    “怎麼沒仇啊?前幾日,我孫子張清在黃五娘家吃酒,和他弟弟一言不合,王焊打起來了。當時清兒也不認識他,直把他打了個頭破血流,王家能善罷甘休嗎?”

    撲哧

    崔耕身後的黃有為聞聽此言,忍不住笑出聲來。

    崔耕訓斥道:“你笑什麼?本王和張老爺子說話,哪有你說話的餘地?”

    “不是……”黃有為強行忍著笑意,道:“那黃五娘家,是長安最近風頭正勁的妓館。卑職長這麼大,還是頭一次見人,把在妓館內爭風吃醋說得這麼清新脫俗地呢?”

    崔耕望向張去逸道:“張老爺子,果真如此?”

    既然已經把話說開了,張去逸也就不再隱瞞,道:“確實大抵如此。關鍵是,小孫張清娶了陛下的女兒宜春公主。這事兒連讓陛下主持公道都不可能。”

    這話倒是實在,李隆基這個老丈人桿子,總不能為女婿邀妓撐腰吧?

    崔耕有心進一步挑撥張王兩家的關係,道:“是福不是禍,是禍躲不過,你怎麼也得見人家一見啊。怎麼?要不要本王給你壯壯膽兒?”

    “壯……壯膽兒?”

    張去逸眼珠亂轉,道:“越王千歲辯才無雙,您既有此意,小老兒當然感激不盡。但是……您可千萬別說自己是越王。”

    “嗯?那是為何?”

    張去逸面色有些不自然,道:“小老兒邀您做媒,當然是一件好事。但是,我說邀您做媒就邀您做媒啦?王要是借助此事,對陛下進幾句小老兒的讒言,我可受不了。”

    “那行吧,就依張老爺子所言。”

    崔耕自己也不願意暴露身份,他就想不顯山不露水的,把王家兄弟給解決了,幫吳公禮把家人救出來。所以,稍微一考慮,就慨然應允。

    二人商議已定,張去逸帶領家人,大開中門,迎接王。崔耕就隱在人群之中。

    其實張去逸還真猜錯了,王這次來,不是為了王焊和張清的爭風吃醋之事,而是為了崔耕。
regn13 發表於 2018-7-24 21:02
第1625章 徹底誤會了

    事情的經過是這樣的。

    王焊鬼使神差,把相士任海川邀到家中,給自己相面,看自己有沒有王者之象。

    任海川敷衍了幾句之後,趁著吃飯的功夫開溜了。

    王焊明白過勁兒來,趕緊命殺手追殺。

    任海川想跑路卻沒有錢,就想在東市表現變臉之術,混點錢做盤纏。

    趕巧了,崔耕帶著崔芬逛東市,整好遇到了此事,把任海川救了下來。

    王焊殺人滅口失敗可著急了,趕緊將事情的經過告訴了自己的哥哥王.

    王聽說了此事後更著急,趕緊命人查,到底是誰出手,把任海川救走了。

    儘管有羽林將軍的腰牌,可那腰牌卻是來自皇宮大內,無法細查。最後查來查去,這一夥子救走任海川的人,如泥牛入海一般,絲毫不見蹤影。

    這可是涉及到謀反的驚天大案,王不敢放棄,繼續命手下詳查。

    終於,今日有人發現了崔耕等人的蹤跡,告知了他。

    這伙子人去了張府?

    王頓時就是一陣腦補,怪不得這伙子人有羽林將軍的腰牌,而且還牽扯到皇宮大內。

    以張家的勢力,並不難做到這一點。

    哎呀,不好!我弟弟王焊剛和張清有了衝突,這伙子人不會是張清安排的吧?

    王越想越害怕,趕緊來到張府門前。

    張去逸心裡有鬼,左拖右拖不肯開門,更加加深了王這個判斷。

    眼見著人都出來了,王的一個心腹伸手一指,道;“王侍郎您看,就是那幾個人,劫走了任海川,錯不了。”

    “行了,本官明白了。”

    王城府頗深,情況不明大情況下,他不會直接找崔耕等人的麻煩。

    他緊走幾步上前,道:“哎呀呀,張老爺子您怎麼親自接出來了?真是折煞王某人了。”

    “哪裡,王侍郎乃是國之干臣,小老兒理應尊重。呃……此地並非講話之所,王侍郎裡面請。”

    “張老爺子請。”

    ……

    賓主之間各懷心思,言談話語間非常客氣,其樂融融地進了張府,來到客廳分賓主落座。

    張去逸和王分賓主落座,佔了正中之位,崔耕等人在側坐相陪。

    略微寒暄幾句後,張去逸試探道:“王侍郎公務繁忙,不知您今日前來,到底所為何事呢?”

    “唉,下官是向您賠不是而來。”王道:“舍弟無知,前幾日在黃五娘家衝撞了令孫。我已經狠狠地懲治過他了,還請王侍郎恕罪啊!”

    “哪裡,是小孫無行,衝撞了令弟,該道歉的是小老兒才是。”

    “是舍弟的不是。”

    “是小孫的不是。”

    ……

    二人互相謙讓,過了一會兒雙方一陣哈哈大笑,似乎前嫌盡釋。但張去逸內心之中卻是充滿了警惕,以他的瞭解, 王是個睚眥必報的人,剛才王的表現,可與他之前的畫風不符。

    果不其然。

    王忽然輕咳一聲,道:“聽聞張先生有個孫女,其名張落凝,今年年方二八,不僅有著閉月羞花之貌,而且琴棋書畫樣樣精通。不知可有此事啊?”

    張落凝太漂亮了,簡直豔名在外。

    張去逸對於王的話更加心生警惕,含糊說道:“哪裡,小女可沒那麼出色,只能說將就。”

    “張老爺子過謙了。”王輕咳一聲,正色道:“您也知道,舍弟今年不過二十二歲,尚未婚配。如果張老爺子不嫌棄的話,你我兩家結為秦晉之好如何?”

    王今年都四十多了,但是王焊今年才二十多,他這話在歲數上倒是沒造假。

    在王的想法裡,我這是主動釋放善意,你要是同意了這樁婚事,就代表你也願意妥協。

    那任海川的事兒就簡單了,你偷偷把他弄死,就算完了。咱們兩家成了親戚,對雙方都有好處。

    但是,張去逸的看法,和王完全不同。

    張去逸可不知道任海川的事兒,他更不知道,在王的眼裡,這王焊是天下少有的好男兒,配張落凝綽綽有餘。

    在張去逸的想法裡,王焊是什麼人呢?王焊是出了名的浪~蕩無形之人,不學無術,貪花好~色,性情暴虐,長得也非常一般,就是給自己孫女兒提鞋都不配!

    他暗暗尋思,好你個王啊,實在是欺人太甚,我說你怎麼剛才那麼客氣呢,敢情是在打落凝的主意,簡直是可忍孰不可忍!

    不過他雖然很氣憤,還是沒有準備徹底翻臉的打算,只是微微搖頭,道:“不好意思,落凝雖然尚未嫁人。但小老兒已經給她選了一個如意郎君啦。”

    “哦?那是何人?難道在張老爺子的心目中,舍弟遠不及此人?”見自己主動釋放善意被張去逸就這麼拒絕了,王的臉當時就沉下來了。

    張去逸微微一笑,道:“齊王李子嶠。小老兒以為,齊王殿下,卻是比令弟要強上那麼一些的。”

    “我……”

    王當時就被堵得說不出話來,他再狂妄,也不能拿自己的弟弟跟李隆基的兒子相提並論啊。

    最終,他冷笑一聲,道:“原來張老爺子是想攀龍附鳳啊,那舍弟還真不能滿足您的條件。不過,我可是聽說了……戶部侍郎韋堅的妹妹韋依玉也有意齊王妃之位,令孫女……爭競得過人家嗎?”

    “那就不勞王侍郎操心了。”

    “那行吧,算王某人今日白張了嘴,自不量力。”王的面色極為難看,道:“但不管怎麼說,王某來您府上作客,一頓飯總要管的吧?”

    張去逸知道王可能借飲宴之際,發酒瘋,發洩心中的怒火。但是,他還真不敢太過得罪王。

    不管怎麼說,發洩出來,總比背後使陰招好不是?

    張去逸道:“王侍郎若肯賞光,小老兒定當不勝歡迎。”

    “那就謝過張老爺子了。”

    ……

    一個時辰後,張家大排筵宴,款待王一行。不僅張去逸,崔耕等人在場,就是張清都帶著他的老婆宜春公主到了。

    這位宜春公主長得只能說不丑而起,氣質也不甚佳,想來在李隆基那不怎麼受寵。張清倒是標準的大帥哥一枚,舉止優雅,風度翩翩。

    不過,這也不是沒有好處。宜春公主絲毫沒有大唐公主的架子,在張清旁邊低眉順眼,小鳥依人,絲毫沒有因為夫君嫖妓而生氣的樣子。

    甚至為了給夫君消弭仇恨,她甚至親自下廚,做了幾個拿手菜款待王。

    然而,即便如此,王還是一陣陣意氣難平。

    多喝了幾杯酒後,他把酒杯往桌子一戳,仗著幾分酒勁兒,道:“其實皇親國戚,也就那麼回事兒。老子給你面子,你是皇親國戚,不給你面子呢?嘿嘿,狗屁!狗屁不如!”

    這幾乎相當於指著和尚罵禿子了,張去逸的面色極為難看,道:“王侍郎,你醉了。”

    “不,我沒醉,沒醉!”王雙臂一擺,斜瞥向張去逸道:“怎麼?你不信?覺得我在吹牛?韋會知道吧?定安公主的獨子。其實也沒犯什麼事兒,我就是看他不順眼,把他弄到大理寺,勒死了。結果怎麼樣?老子屁事兒都沒有!”

    定安公主是中宗李旦的一個女兒,如今李隆基掌權,定安公主這個公主就不怎麼值錢了。

    但是,再不值錢,那也是正兒八經的皇親國戚。王能把她的獨子弄死,其權勢可見一斑。

    在這個場合說出來,更是足見濃濃的威脅之意。

    張去逸聞聽此言,端著酒杯,囁喏了兩聲,不知如何是好。

    王卻不理他,逕自來到了張清的面前,跟他勾肩搭背地道;“誒,我說駙馬爺,你們張家招待得有些沒誠意啊!”

    “嗯?此言怎講?”

    “這事兒不是明擺著的嗎?既有酒宴,為何沒有助興之物?”

    “您稍等,馬上就有舞姬上來。”

    “不,老子不要舞姬。”王道:“老子要投壺!”

    所謂投壺,就是飲筵之間的一種小遊戲,把箭向壺裡投,投中多的為勝。

    張清道;“投壺更簡單,在下馬上命人準備。”

    “準備?準備個啥啊?”王一伸手,將張清的帽子摘了下來,道:“我看這個就挺好!”

    “啊?我的帽子?”

    王歪著腦袋,道:“怎麼?不行嗎?”

    “行,行,為了王侍郎高興,區區一頂帽子算什麼?”

    說是這樣說,張清的心裡卻在滴血。一個原因是這頂帽子鑲金嵌玉價值不菲,另外一個原因,也是最重要的原因,這代表了非常嚴重的侮辱。

    王這才滿意地點了點頭,道:“哼,這還差不多。”

    功夫不大,弓箭和帽子都已擺好。王獰笑著,抽出一支箭,衝著那帽子上的纖細玉帶狠狠地投了過去。

    “好箭法。”雖然很心疼很生氣,但張清還是不得不強顏歡笑地讚歎王的箭法。

    “某別的本事沒有,這投壺的本事還是不差的。”

    說著又抽出了一支箭,三兩下之後,那玉帶髮出“咔嚓”一聲脆響,徹底斷裂。

    王聳了聳肩,道:“不好意思哈,某一時用力太大,竟然損了駙馬爺的帽子。”

    “沒……沒關係……只要王侍郎高興就好。”張清緊握拳頭,澀聲道。

    孰料,王依舊不肯罷休。

    他又道:“算了,投壺沒什麼意思。聽說張落凝小娘子的舞蹈特別出色。不如……請他給本官來跳一隻舞,以助酒性!”

    “你……”

    這個要求就太過分了,張落凝一個未出嫁的黃花大閨女給王獻舞,她以後還有何面目為齊王妃?

    張去逸忍無可忍,向崔耕投去了求救的目光。

    崔耕還有事求到張去逸呢,也只得挺身而出,輕咳一聲道:“讓張小娘子跳舞,這個……不妥吧?”

    要的就是這個!

    與張去逸的猜想不同,王剛才鬧了半天事兒,不是為了洩憤,而是為了後發制人,要張去逸主動提出,如何解決任海川之事。

    現在張去逸沒提,而讓崔耕站了出來,在王看來,效果卻是一樣的。

    他沉聲道:“你是何人?本官和張老爺子說話,哪裡有你說話的餘地?”

    “對啊,我是啥身份呢?”崔耕往張去逸身上瞥了過去,道:“張老爺子,介紹一下吧。”
regn13 發表於 2018-7-24 21:02
第1626章 我是老娘舅

    張去逸道:“好叫王侍郎得知,這位乃是洛凝的舅舅。俗話說得好,娘親舅大。洛凝的婚事,他能當半個家。”

    “張小娘子的舅舅?” 王一陣冷笑,道:“聽說張小娘子的娘親出身博陵崔氏,你也是博陵崔氏之人嘍?”

    “嗯,你可以這麼認為。在下姓崔名雲。”

    “越王崔耕也是博陵崔氏之人,你和他乃是同宗,想必……關係不淺吧。”

    這話就比較惡毒了,簡直是直接威脅,要搆陷眼前這個崔雲和越王崔耕不清不楚的。莫忘了,王除了戶部侍郎外,還有個職司御史中丞呢,他一道命令,就能將人抓入御史台問罪。

    崔耕不慌不忙地道:“戶部尚書楊慎矜乃是煬帝楊廣玄孫,齊王楊曾孫 ,隋王楊政道之孫。你王大人是楊慎矜的表侄,不用想,也和前隋皇室關係不淺啊!咱們彼此,彼此。”

    “你……”

    楊慎矜這個身份是絕對的硬傷,皇帝高興,一切都無所謂,哪天應了景兒,就能牽扯成一場謀反大案。

    不,不用應景兒,王焊問相於任海川的事兒,就相當於已經發動了,足以形成完美的證據鏈。

    王被崔耕這麼一提,不由得既驚且怒,還有點怕!

    崔耕卻理直氣壯地道:“我怎麼了?你們這些親戚,都挺有意思的啊。你那表叔楊慎矜,聽說他跟一個叫史敬忠的番僧交往。某日,楊慎矜父親墳墓處的草和樹木有紅色的液體流出,他害怕了,問計於史敬忠。史敬忠叫他戴鐐銬,光著身子坐在樹林中消災。史敬忠還說十餘年後,國家將有動~亂,勸他住到臨汝去買田地做退路,楊慎矜都依言照辦1。”

    說到這裡,崔耕低下頭去,慢悠悠地道:“陛下知道了這事兒,不知多麼高興呢。您說是不是啊,王侍郎?”

    “你……我……”

    一股股寒意從王的心頭升起,事到如今,他簡直有拔腿而逃的衝動!

    沒辦法,廢了王皇后之後,李隆基下了一道旨意:嚴禁百官研究讖緯之書,乃至於和巫婆神漢相士之流的人交往,違者以謀反論處,嚴懲不貸。

    只要這個崔雲的一出首,朝廷派人把史敬忠一抓,楊慎矜就完蛋了!

    楊慎矜完蛋了倒沒什麼,但是,拔了蘿蔔帶出泥,這不是還有王焊的事兒嗎?

    威脅!

    這是赤*裸*裸的威脅!

    “這個……”王強笑一聲道:“這……這不是無稽之談嗎?崔先生你不要聽風就是雨,到處亂說嘛。被有心人聽了,給張家招災惹禍,就不好了嘛。”

    按說他這樣說,已經夠低聲下氣的了

    然而,崔耕卻眉毛一挑,道:“洛凝他娘都死了那麼多年了,張家跟我有什麼關係?王侍郎想要報復,儘管動手,我會讓王家給張家陪葬的。為了此事,就是把我自己填進去也沒什麼。”

    “這……這又是何必?有話好說,有話好說嘛。”

    王可沒同歸於盡的勇氣,他乃是能屈能伸之人,陡然間,笑容比春花還燦爛,道:“崔先生莫生氣,咱們萬事好商量……好商量嘛。”

    崔耕點了點頭,慢條斯理地道:“這還差不多。嗯,我聽說王侍郎喝醉了酒之後,愛講些有的沒的,連自己都控制不住自己,有這麼回事兒麼?”

    “我哪有……啊,對了,有!有!有!”王文多從聰明啊,馬上就會意道:“剛才我想讓張小娘子跳舞,就是胡說八道,做不得真的。”

    崔耕得寸進尺,道:“嗯,我猜也是。對了,聽說王侍郎你喝醉酒之後,除了這個毛病外,還喜歡亂砸東西?”

    “對,有!有!有!”

    “當然了,這也算不得什麼毛病。王先生有一點好,砸壞了別人什麼東西,都照價賠償。剛才您把駙馬爺的帽子給砸壞了,就賠個一百萬貫錢吧?”

    “啥?一百萬貫錢?”王對數字極其敏感,高聲道;“他那個帽子,頂天值一萬貫錢!一萬貫錢,你怎麼不去搶?”

    崔耕面色一沉,用手指輕輕敲擊著几案,道:“嗯?一百萬貫多嗎?史敬忠……任海……”

    王當時就沒脾氣了,忙不迭地改口道:“一百萬貫!絕對是一百萬貫!誰說不值一百萬貫,我和誰急!”

    “這還差不多,你馬上叫人取錢,概不拖欠!”

    “是,是。”

    ……

    王願賭服輸,命人回去取錢,功夫不大,一百萬貫錢聚豐隆銀號的錢票就送到了。

    這筆錢財對一般人來說,是天文數字,但對王來說,卻實在不算什麼。

    他貪污了多少錢?

    這麼說吧,在王倒台,被抄家的時候。負責查抄的官員走了好幾天都沒把他置辦的宅院走遍,乃是標準的“房叔”一名。

    相傳他吃水的那口井,圍欄乃是用金銀珠玉貝等鑲嵌而成。光一個井欄就價值連城,其他的財物有多少可想而知。

    相對經濟上的損失,王主要是心理上非常難受。

    因為他突然發現,面對張落凝這個突然冒出來的舅舅,自己著實沒什麼好辦法。

    人既沒在朝為官,不做不錯,就沒什麼把柄可抓。你說他姓崔吧,他馬上手你表叔姓楊。真使出盤外招來,人家逼急了能跟你同歸於盡。捨得一身剮,敢把皇帝拉下了馬,何況是自己呢?

    唉,希望他能拿了一百萬貫錢後心滿意足,不再拿任海川說事兒吧?但是,看那崔雲的德行,那怎麼可能?

    想不到,我堂堂王,算計了一輩子別人,最終卻被一個名不見經傳的小人物拿捏。

    真是奇恥大辱啊!

    王一邊心裡面感嘆,一邊灰溜溜地跑路,王府上下頓時一片歡騰。

    張清跪倒在地,非常興奮地道:“越王千歲,您……您真是太厲害啦!不用暴露身份,只是三言兩語,就讓那王落荒而逃啊!在下真是太佩服您了。”

    宜春公主隨著張清跪倒,低眉順眼地道:“多謝越王仗義出手,保全張家。”

    “哪裡,舉手之勞,何足掛齒?二位快快請起。”

    崔耕雙手虛托,讓這二人站起。

    張去逸已經將那一百萬貫聚豐隆銀號的錢票取來,道:“這一百萬貫錢得自王,張某人就借花獻佛了。”

    “誒,這一百萬貫錢是陪張駙馬帽子的錢,本王豈能收下?再說了,我也不差那一百萬貫錢呢。”

    頓了頓,崔耕索性道;“張老爺子若真想報答本王,為我辦件小事兒就成。”

    “什麼事?”

    “本王想不動聲色地王的弟弟王焊處置了,你如此這般,這般如此……”

    然而,張去逸聽完了,堅定地搖了搖頭,道:“還請越王千歲見諒,小老兒恕難從命。”
regn13 發表於 2018-7-24 21:02
第1627章 雙方都借刀

    崔耕簡直不敢相信自己的耳朵,道:“為什麼啊?”

    張去逸嘆了口氣,道:“越王千歲有所不知啊。這王和王焊和一般的兄弟不同,王簡直愛弟如命。我若是敢動王焊,他寧可拼了性命,也要給王焊報仇。我張家哪裡能當王焊一擊啊!”

    “真的假的?本王只聽說過愛子如命和親兄弟明算帳,可沒聽說過什麼愛弟如命。”

    “確實是真的,這麼大事兒,小老兒怎麼敢欺瞞您呢?”張去逸輕嘆了一口氣。

    這時張清也插話道:“不敢欺瞞越王,確實如此。說來也真是奇怪,王焊不知捅了多少次大婁子了,每次都是王費盡千辛萬苦,給他擦屁股,可是擦完屁股後,王竟一次都沒處置過他。非但如此,王焊平時對王多有不恭之處,每次王也都是一笑了之。”

    崔耕很是好奇地道:“可是王要效仿鄭伯克段於鄢的故事?”

    所謂鄭伯克段於鄢,講述的是,鄭莊公之母偏愛鄭莊公之弟共叔段,甚至有意讓共叔段對鄭莊公取而代之。於是乎,鄭莊公就驕縱其弟,等到共叔段不知天高地厚起兵謀反之時,莊公便一舉剷除了共叔段。

    張去逸搖了搖頭,道:“以前也有人這麼想,但是,那王焊都犯了幾十次死罪了,他若是想克,早該克了吧?”

    張清接話道:“再說了,王的父母都死了十來年了,他有什麼必要做戲?莫非,他表演一番兄友弟恭的把戲,人們就認為他是什麼好人不成?”

    崔耕皺眉道:“如此說來,你們張家,是說什麼也不肯幫本王對付王家了?”

    “呃……其實也沒那麼絕對。”張老頭腆著臉道:“只要越王再幫我們張家一個小忙,我們張家就願意為了您,對付王焊那個癟犢子!”

    “到底是什麼忙?”

    “就是剛才小老兒說得洛凝的事兒啊!只要洛凝成了齊王妃,我們張家的地位水漲船高,也就不怕什麼王了。”

    擦,敢情是在這等著我呢?

    崔耕暗暗翻了個白眼兒,知道這事情避不了了,於是先給張去逸打了預防針道:“這可是張老爺子您自個兒要求的,以後若是因為這樁婚事出了什麼亂子,您可別賴我。”

    “那是自然,天家無情,什麼事兒都有可能遇到,老夫有心理準備。”

    “那您就靜候佳音吧。”

    “那老頭兒代表全家先謝過您了,您放心,只要辦成這事,您說的解決王焊之事,保證不成問題。”

    ……

    崔耕本來覺得這事兒難度不大,李子嶠娶誰不是娶啊?自己給李隆基幫了那麼大一個忙,讓他答應這樁婚事沒什麼難度。先前只是因為李子嶠的身份擔心日後惹麻煩,但現在張家非得以這個作為對付王焊的條件,他也暗示過了,也就不管那麼多了。

    然而,事情不僅僅出乎了他的預料之外,而且也出乎了李隆基的預料之外。

    李隆基剛一詢問李子嶠本身的意見,這廝就把頭搖的跟撥浪鼓一樣。

    他表示,自己既不要什麼韋堅的妹妹,也不要什麼張家的小娘子,自己真正喜歡的人,是崇真觀的薛瑤英,非她不娶。

    李隆基這個氣啊,你堂堂齊王,讓一個先為妓子後為女道的人為正妻算怎麼回事兒?你喜歡她,直接納為妾侍不就成了?你這樣幹,是純屬給朕添堵啊!

    於是乎,李隆基堅決不允。

    但是這李子嶠也真有脾氣,軟硬不吃,非得這麼辦不可。李隆基再怎麼著,不能把這個唯一的兒子給宰了吧?於是整個人顯得悶悶不樂,但又一時想不出好的辦法解決。

    王作為李隆基的寵臣,忽然眉頭一皺,有了主意。這個主意主要是為了對付那個莫名其妙的崔雲,而不是李隆基。

    甘露殿內。

    王將一個錦盒放在了几案上,道;“陛下請看,此物名曰玉闢邪,天生一對,非人工所為。此寶不僅形狀和闢邪頗多相似之處,還可泛出異香,數百步外仍可聞到哩。”

    “嗯,果然是無價之寶,王愛卿你有心了。”李隆基讚了一句,面上卻並無多少欣喜之色。

    王小心翼翼地道:“陛下可是為齊王殿下的事兒憂心?”

    “唉,誰說不是呢?”李隆基苦惱道:“這逆子,非要娶一個來歷不明的女道為妃,朕怎能應允?”

    “呃……陛下,請恕微臣直言,您有些小題大做了。”

    “什麼?朕小題大做?齊王妃事關國本,難道還是一件小事?”李隆基聲音轉厲。

    王卻道:“陛下莫著急,聽微臣把話說完啊。”

    “你講!”

    “齊王妃的人選的確是一件大事。但是,現在還沒到那個地步。您想啊,男人嘛,哪個不是見一個愛一個呢?齊王原來在民間,根本就沒見過什麼美人,才對那薛瑤英一見傾心。但若是讓見多了美人……難道就不會見異思遷?”

    李隆基模模糊糊地好像意識到了點什麼,道:“王愛卿的意思是……”

    “咱們給齊王殿下創造機會,見更多的美人啊!韋家、張家,不是都想和齊王結親嗎?微臣可以邀請齊王和她們一起赴宴,這接觸多了,齊王殿下不就知道好歹了嗎?論風度氣質,那薛瑤英怎麼同這二位貴女相提並論啊?”

    李隆基眼前一亮,點頭道:“嗯,有道理!朕這就給張、韋兩家暗示。至於王愛卿你,趕緊發請帖,爭取早日促成此事。”

    “是。”

    ……

    ……

    第二日,崔耕臨時的宅子,客廳內。

    崔耕輕輕摸著下巴,道:“王家消夏宴?”

    張去逸道:“其實這宴會就是個幌子,真正目的,是讓齊王相親。這次落凝和韋依玉都會去,能否成功,就在此一舉了,還請越王多多幫忙啊!”

    “可齊王相親關王什麼事兒?他這麼積極趕著參與幹啥?恐怕這事兒沒那麼簡單。”

    張去逸苦笑道:“再不簡單又怎麼樣?落凝要是去,說不定還有機會,要是不去,可就相當於把這齊王妃拱手讓人了。”

    崔耕心說,拱手讓人又怎麼樣?說得好像這冒牌李子嶠,多麼奇貨可居似的。

    但是,他還指望張家對付王焊呢,還不能對此事不上心。

    崔耕也只得道:“好吧,那本王就準備一番,三日後,以落凝舅舅的身份參與這場王家消夏宴。”

    “那一切就都拜託越王千歲了。”

    ……

    ……

    王府內。

    王焊有一下沒一下,十分敷衍的給王捶著肩膀,道:“崔雲那小子,明日一定會來咱們家?”

    王卻似乎非常享受,半眯著眼睛,慢悠悠地道:“錯不了,你是沒看見啊,當初我一說讓張落凝獻舞,那崔雲當時就竄兒了。如今陛下已經暗示了張家這是場相親會,崔雲豈能不到這兒來,給張落凝保駕護航?”

    “那可妥了!”王焊重重地錘了一下,道:“到時候,我略施小計,把崔雲抓了,看他還怎麼興風作浪!”

    王吃疼之下,痛呼出聲,道:“哎呦,你小子輕點啊!我這把老骨頭,經得起你這麼一驚一乍的嗎?”

    “我管你經得起經不起呢。呃……沒事兒我走了啊,我還得安排人對付崔雲呢。”

    言畢,王焊轉身就走。

    “你小子給我回來!”王趕緊把攔住了,道:“崔雲又不是一個人,他還有那麼多手下呢。這廝又是頗有尿性的,萬一寧折不彎,跟咱們拚個魚死網破呢?”

    王焊有些不服氣地道:“那您說怎麼辦?總不能咱們就被崔雲吃的死死的吧?”

    王微微一笑,胸有成竹地道;“當然不是。其實這事兒也簡單,崔雲既然握著咱們的把柄,咱們不好動手,但不代表咱們不能讓別人幫著咱們對付他啊?”

    “誰?”

    “齊王李子嶠啊。待我略施小計,讓那李子嶠對崔雲恨之入骨,到時候,張家為了討好李子嶠,也會主動放棄對崔雲的支持。如此一來,這姓崔的豈不是死定了嗎?哈哈!”
regn13 發表於 2018-7-24 21:02
第1628章 機密何其多

    與此同時,齊王府。

    吉溫眉頭微鎖,數次欲言又止。

    冒牌李子嶠道:“這裡又沒有外人,吉先生有話,儘管道來。”

    “沒有外人?”吉溫一陣苦笑,語帶無奈地道:“我卻覺得,自己就是那個外人。齊王殿下,我真是越來越看不透你啊!”

    “嗯?此言怎講呢?”

    “往昔我以為,你不過是閣羅鳳找來的一個傀儡。縱然有些能力,但你依然還只是一個傀儡,興不起大風浪,又怎能和吉某人相提並論?至於現在……”說到這裡,吉溫停下了話語,兩眼直望著冒牌李子嶠。

    “那現在怎麼呢?”等了會吉溫還是沒有繼續說下去的打算,被看得有些不耐的冒牌李子嶠只好主動問道。

    “你自到長安以後,雖然對朝廷官員不熟。但所作所為,無不進退有度,被許多大臣視為大唐中興之主。吉某人自認異地而處,沒法子比你做得更好了。不過……我有個問題,一直想不明白啊?”

    “你說。”

    吉溫猶豫了下,才繼續尋問道:“就是選齊王妃之事,你為何不顧陛下的反對,一意孤行呢?縱然陛下只有你這麼一個兒子,挑無可挑選無可選,你也不至於如此惹他不高興吧?”

    冒牌李子嶠眉毛一挑,道:“那本王就不能是為情所困嗎?薛瑤英如此姿色,是個男人都得動心吧?”

    吉溫微微搖頭,道:“動心和不惜一切代價是兩碼事兒。而且……我很懷疑……”

    “什麼?”冒牌李子嶠饒有興味地看著吉溫。

    說來也怪,這李子嶠的目光似乎有著穿透人心的魔力。就這麼簡單的一看,吉溫就感到了沉重的壓力,一滴滴冷汗滴了下來。

    最終,他一咬牙一狠心,道:“齊王自從和吉某人相識以來,從沒動過任何女子。我猜想您要麼是心志堅毅如同聖人之輩,要麼……恐怕,恐怕,是不能行男人之事吧?”

    冒牌李子嶠道:“原來是這件事情啊,這個我可以很肯定的告訴你,我是第一種。”

    “為什麼?你是做齊王,又不是做和尚,如此禁慾有必要嗎?”吉溫滿腹疑惑。

    冒牌李子嶠站起身來,在室內來回踱了幾步,走刀窗邊,輕嘆一聲,道:“嘿,為什麼?只是某的秘密太多,不想被枕邊人聽到罷了。”

    這個問題,冒牌李子嶠不能不解釋。

    若是吉溫懷疑他做不成男人之事,那忠心就沒法子保證了。畢竟在這個時代,皇帝能否有親生骨肉,有非常重大的政治意義。

    當然了,既然他說有許多枕邊人都不願意透露的秘密,吉溫也就非常知情識趣兒的不再細問。

    吉溫道:“既然如此,您對薛瑤英的感情,也全是假的了?”

    冒牌李子嶠喟然嘆道:“此女的確姿色不凡,簡直是我今生見到的最漂亮的女人。如果真的傾心於的我,我說不定還真的得墮入情網之中。但是,但她接近我乃是別有所圖,我也只能與她虛與委蛇了。”

    吉溫才不管李子嶠有什麼驚天之秘呢,他只關心,此人能否有足夠的理念和手腕,登上大唐的至尊之位,從而保住自己的榮華富貴。

    聞聽此言,他大喜過望,跪倒在地,激動地道:“齊王如此深謀遠慮,微臣佩服。願為殿下效死。”

    李子嶠趕緊以手相攙,道:“多謝吉先生厚愛,若我能成大事,定然和吉先生禍福與共。”

    不過,此時他心裡想得卻是:可惜,你跟著我只有禍沒有福。吉溫啊吉溫,你也是一代人傑,卻被富貴矇蔽了心智,著實可憐。

    吉溫此時卻是自我感覺良好,積極建言道:“呃……您還沒解釋最初的問題呢,為何要特意惹陛下生氣呢?”

    李子嶠頗為玩味地道:“據母妃所言,崔耕如今已經到了長安,為武惠妃驅鬼。我鬧上這麼一出,陛下無奈之下,肯定會讓崔耕介入。既如此,咱們就有機會刺殺他了。”

    “什麼啊?”吉頊有些著急地勸說道:“殿下莫跟微臣開玩笑了。崔耕一死,陛下肯定會把咱們交出去,平息嶺南道的憤怒。咱們好好的富貴不享,找那個死幹啥?”

    “好了,說正經的。”李子嶠面色一肅,道:“假如你吉溫和陛下異地而處多年,冷不丁的某天蹦出來個便宜兒子。此子文韜武略樣樣精通,野心勃勃,深得群臣愛戴,還是你唯一的繼承人。只待你一閉眼,他就能接替你,登上那至尊之位。你會怎麼辦?”

    “殺了他!”吉溫脫口而出。

    隨即,他恍如大悟,道:“我明白了!殿下要讓陛下放心,就必須表現得對皇位沒什麼興趣。在女人這點上跟陛下唱反調,既無傷大雅,又達到了目的。”

    頓了頓,又猛地一拍大腿,道:“陛下對武惠妃一往情深,您對薛瑤英一往情深。武惠妃身份尷尬,陛下欲立其為後,朝野皆曰不可。薛瑤英身份低微,殿下欲立她為齊王妃,朝野也皆曰不可。說不定,陛下表面上斥責您,內心中卻還以為您很像他,對您越發看中呢!”

    冒牌李子嶠心說,你真是想多了,嘴裡卻道:“就是這個道理。孤王追求薛瑤英,百利而無一害。”

    “那王家消夏宴您準備怎麼辦?”

    李子嶠輕笑一聲,道:“找個理由把那兩個攀龍附鳳的小娘子都拒絕了唄。弱水三千,吾只取一瓢而飲,哈哈!”

    ……

    ……

    還是此時此刻,崇真觀,密室中。

    薛瑤英、薛宗本夫婦,齊齊跪倒在地,在他們面前站著的是一個帶著鬼王面具的男子。

    那男子道:“瑤英,這些日子,你和李子嶠怎麼樣了?”

    見薛瑤英沒有回話,薛宗本連忙賠笑著解釋道:“教主您就放心吧,瑤英好著呢!那李子嶠被瑤英迷了個神~魂顛倒,多次在李隆基面前要求娶瑤英為齊王妃。這事兒多少人都親眼所見,絕對造不了假。”

    那面具男子沉聲,道:“那本教主就放心了。其實瑤英也未必一定要為齊王妃,就是良娣,乃至於沒有名分都是可以的。以後的日子還長著呢,只要瑤英受寵,就對本教大有幫助。”

    薛瑤英輕聲細語地回答道:“是。”

    面具男子繼續勉勵道:“本來崇真觀就是本教的總部,牛仙童卻隨口一句,把你安排到這裡來,可見,上天都在幫助朕……本教啊。瑤英,你可得加把勁兒,早日嫁入齊王府。”

    “可是……”薛瑤英有些遲疑道:“奴家總覺得,總覺得……”

    “怎樣?”

    “總覺得齊王表面上對我很好,實際上,卻沒被奴家迷住。一切……一切,好像跟我一樣,都是在逢場作戲一般。”

    面具男子聞聽此言,勃然大怒,兩眼直視著薛瑤英大聲喝道:“藉口!依我看,你是捨不得自己的處~子之身吧!易求無價寶,難得有情郎……我看這兩句詩,把你的魂兒都勾去了!你莫忘了,本教的大業,莫忘記咱們的血海深仇!”

    “不,奴不是……不是……”薛瑤英連忙搖頭否認道。

    “是與不是,你自己心裡清楚。”那面具男子冷哼一聲,往門外走去,頓了頓,又忽然駐足,道:“瑤英啊,瑤英,莫讓我失望啊!我教將近二十年的準備……現在是離著勝利最近的一刻了。在這個時候,希望你一定以大局為重!”

    兩行熱淚如同斷了線的珍珠一般,順著佳人的腮邊滾滾而落。

    薛瑤英輕咬朱唇,顫聲道:“是……父親大人。”

    當!

    那面具男子被門檻拌了一下,險些跌倒。

    隨後他迅速站穩了身形,輕嘆一聲,道:“瑤英,好自為之。為了大業,哪有不犧牲的?”

    “瑤英明白。”

    “教主您放心,我想瑤英是知禮懂事的人,一定知道怎麼做的。相信教主大業一定會成功!”薛宗本也在一旁表衷心。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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