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架空歷史] 奮鬥在盛唐 作者:牛凳 (已完成)

 
regn13 2018-7-24 20:35:26 發表於 歷史軍事 [顯示全部樓層] 回覆獎勵 閱讀模式 1872 376919
regn13 發表於 2018-7-24 20:42
第403章 溫泉洗凝脂

    崔耕出了房門不久,果見四下里沒有侍衛,越發堅信了太平公主的話,瘋一般地往前跑去。

    不消一會兒,就見前面珠光微閃,不是拉達米珠又是何人?

    “公主你等等我啊……”

    崔耕四體不勤,跑了個氣喘吁吁,好在拉達米珠跑跑停停,總算沒被落下。

    一直到了一個海棠花狀的溫泉池旁,佳人才停下了腳步。

    溫泉水溫度甚高,散發出陣陣霧氣,四周掛滿了紅色的燈籠,光華灼灼,直把此地映襯得如同仙境。

    崔耕氣喘噓噓地跑過來,上氣不接下氣下氣地道:“公主你倒是等等我啊,哎呀,可累死我了。”

    拉達米珠倒是沒什麼異狀,既是心疼又有些生氣地瞪了他一眼,撅著嘴地道:“你還追我幹什麼?不是什麼中華男兒焉能配胡女嗎?哼,唐高祖李淵正妻竇皇后就是胡女,唐太宗李世民的皇后長孫無垢也是胡女,難不成你崔耕比這兩位皇帝還還金貴?”

    “這……”

    崔耕當時也是因為擔心盧若蘭的生死急眼了,沒仔細尋思自己這話裡的漏洞。

    現在他才發現,自己的理論貌似很站不住腳啊。

    他幹笑一聲,道“我那不是跟你開個玩笑嗎?怎麼,興許你假扮吐蕃王子戲弄我這麼多天,難道不許我也戲弄你一回啊。”

    拉達米珠仔細一想,自己確實有些理虧,弱弱地道:“這也不是妾身想的,都是太平公主那個騷狐狸出的主意。”

    “騷狐狸?”儘管崔耕心中不知暗罵了太平公主多少次了,但聽一向乖巧的拉達米珠口中說出“騷狐狸”來,還是非常意外,道:“我看你倆一直雙宿雙~飛的,還以為你們關係很好呢!”

    拉達米珠恨恨地道:“哼,關係好?她是別有所圖!我才不跟他好呢。”

    “怎麼的?她圖啥了呢?”

    “呃……”拉達米珠臉上驟然一股紅霞泛起,轉移話題道:“不說這個了,二郎,你說咱們倆的事兒,你究竟是怎麼想的?”

    歸根到底,終究要面對這個問題!

    到底該如何拒絕,又不讓佳人丟了面子呢?要不然來個狠的,聲稱自己陽~痿?人家能不能信啊?

    噠噠噠

    正在崔耕猶豫著要不要使出這個大招之際,忽然,遠處一陣腳步聲傳來。

    崔耕趕緊一拉拉大米珠,躲進了旁邊的一處小房子中。

    這個房子原本的用途是用來放置衣物的,除了一個櫃子之外,剩餘的空間極為狹小。

    他們進來之後,把門一關,頓時擠得滿滿噹噹,孤男寡女緊緊貼在一起。

    拉達米珠何曾經過這種場面,直羞得滿面通紅渾身癱軟,低聲道:“二郎,就算再著急,也不用在這裡吧?”

    “你瞎想什麼呢?”崔耕哭笑不得地道:“咱們不小心闖入禁地了,得趕緊躲起來。”

    “禁地?什麼禁地?”

    崔耕道:“原來我也沒注意,你看這裡的地上不是題了一首詩嗎?山幽林靜寺鐘悠,皇姑溫泉細潤滑,君臣共浴兩相識,仙境瑤池又如何?這是當初陛下和狄相共浴之後所作。”

    還有句話他沒說出來,這首詩是他讓壁龍柴雲瑞偷摸寫在武則天專用的浴池的。

    現在武則天駕臨龍門溫泉湯監,此地就是禁地,他這個監正都進不來。

    誰能想到,尼瑪今晚這裡怎麼沒人守衛啊?自己和拉達米珠被人發現在這裡,可就渾身是嘴都說不清了。

    拉達米珠雖然不知這裡邊的彎彎繞,但也明白了此地不是她該來的,道:“那怎麼辦?”

    “聽天由命吧,這裡有三間放衣服的小房子,未必就開咱們這一間。”

    ……

    ……

    二人一邊說著話,一邊用舌尖點破窗櫺紙,往外觀瞧。但見在四個太監的簇擁下,武則天和上官婉兒走了過來。

    武則天道:“婉兒,這御湯泉有個神妙之處,你知不知道?”

    “婉兒不知。”

    “就是外面越冷,這泉水就越熱;外面越熱,泉水就越冷;無論什麼時候泡,都讓人那麼舒坦,真是善解人意得很哩。”

    上官婉兒小拍了一個馬屁,道:“這都是陛下洪福齊天,才有如此神泉降世。”

    “朕鴻福齊天,那朕也帶契帶契你,咱們倆今晚一起洗吧。”

    “謝陛下隆恩。”

    說著話,一老一少開始在太監們代表伺候下,緩緩更衣。

    武老太太沒啥可看的,但上官婉兒可是大美女啊,眼見著她把外袍脫下,露出了漆黑的小衣,纖細的腰肢,以及欺霜賽雪嫩如春藕的手臂,崔耕忍不住大大的嚥了口唾沫。

    拉達米珠敏銳的注意到了愛郎的變化,反手就把他的眼睛死死堵住了,道:“不准看,看了要長針眼的!”

    “成,不看就不看,俺崔耕是正人君子,怎麼能幹那事兒?”

    崔耕眼前漆黑一片,一邊嘟噥著,一邊心裡哀嘆這個小醋罈子壞了自己的好事,手上略使了一把勁。

    “嗯”

    拉達米珠被他抱了這麼久,早已有些情動,此刻只覺得愛郎的手如同有魔力一般,放到哪哪都那麼熨帖,膩聲道:“二郎,你想幹什麼?”

    “我……”

    這手感是挺好啊,崔耕又加了一把勁。

    “啊”

    嗯?怎麼拉達米珠的聲音變了?不對!這聲音是從外面來的。

    此時拉達米珠已是臉色大變,把纖手撤下,道:“二郎,你看,出事兒了,有刺客!”

    崔耕凝神觀瞧,可不是嗎?但見三個黑衣人,手持兵刃,與九個十二三歲的綠袍少年戰在一起。

    旁邊還有一個太監和三個少年,屍橫就地。

    崔耕明白,這五個少年,應該就是“千牛備身”,他們的父兄為朝廷大員,因此有此榮耀,帶刀跟在皇帝身邊護衛。

    剛才他們應該是在比較遠的地方站崗,現在聞到警訊,趕緊前來護衛女皇陛下。

    但問題是……除了出身好,這些少年也就沒啥優點了,最關鍵代表是,他們年紀小,氣力不足,怎麼可能是三名悍賊的對手?

    眨眼間,又死三人?

    拉達米珠道:“怎麼辦?你們的皇帝要死了。”

    “不行,咱們得救人!”

    武則天死就死了,反正崔耕也跟他沒啥感情,但上官婉兒這個“姨母”對崔耕可不錯,他怎能眼睜睜地看著她屍橫就地?

    所以,崔耕很快就做出了決斷。

    但那賊人甚是悍勇,自己手無縛雞之力,到底該怎麼救人呢?

    “好賊子,看刀!”

    正在崔耕考慮對策之際,拉達米珠已經嬌喝一聲,抽出兩把匕首,衝了出去。

    那還有啥說的?崔耕也只得跟著衝了出去,撿起地上一把腰刀,護衛在武老太太和上官婉兒的身前。

    上官婉兒此時只著小衣,紅霞滿面,訝然道:“二郎,你怎麼在這?”

    又道:“還不快把衣服脫下來。”

    “是,是!”

    崔耕趕緊連脫兩件外衫,分別給了上官婉兒和武則天。

    武則天倒是頗為大方,鎮定道:“想當初朕曾經賜一身宮衣給崔湯監,現在崔湯監又把外袍給朕禦寒,真是佛家說得因果循環啊!”

    崔耕可沒心情跟她扯閒篇兒,手持腰刀道:“陛下,上官舍人,你們快躲一躲,光拉達米珠,恐怕擋不住那些賊子。”

    “那二郎你呢?”

    “我?”崔耕苦笑道:“我這把刀就是個擺設,除了能給陛下擋兩刀之外,恐怕用處不大……嗯?賊子敢爾!”

    此時那另外九名少年早已身死,唯剩下拉達米珠在盡力阻攔三名黑衣人的前進。

    雖然她身手不錯,但畢竟是女兒身,氣力不足,只能跟那三個黑衣人遊斗。

    那黑衣人見那她不下著急了,一個人慢慢後退,抽出來三隻飛鏢!

    嗖嗖嗖!

    三鏢齊發,疾如閃電快似流星,分襲拉達米珠的頭部、腹部和大腿!

    啊?

    拉達米珠見勢不妙,盡力躲閃,頭上的一抹青絲已經被斬落。

    不好!拉達米珠有性命之憂!

    崔耕怎能見一個如此對自己情根深種的好姑娘命喪當場?更關鍵的是,她本來是可以置身事外的,完全是聽了自己的主意,才主動出擊。

    “賊子,納命來!”

    他舉著一把彎刀,腳步虛浮地衝了過去。

    那個使飛鏢的人,不屑地抖手一只飛鏢,直襲崔耕的面門,道:“小子,你找死!”

    “好厲害!”

    崔耕也是硬著頭皮往上衝啊,頓時嚇了個亡魂皆冒,趕緊往下低頭。

    天可憐見,瞎貓碰死耗子,還真被他躲過去了!

    不過,幸運之神不可能一直眷顧著他,隨著接二連三的飛鏢不斷襲來,崔耕終於腹部中鏢!

    咦?麻酥酥,癢乎乎,似乎不疼啊,難道這就是中鏢的感覺?也不怎麼可怕嘛。

    不過……我的腿咋沒勁了呢?

    “不好,鏢上有毒!”

    崔耕一個閃念,跌倒在地,人事不省了。
regn13 發表於 2018-7-24 20:42
第404章 暗流在湧動

    一個月後,崔府,後宅。

    “崔君見字如晤:君為救妾身,身中毒鏢,昏迷日久……君數呼曰妾名,妾身甚喜……然又言,貴女不得為妾,恐若蘭姐有性命之憂……君之愁緒,皆妾身思慮不周之過也,自應遠離……妾身在異國,當日日焚香助君康健也……”

    蠅頭小楷,密密麻麻,字跡娟秀,情真意切。

    今天崔耕剛剛甦醒,盧若蘭就一邊伺候他喝粥,一邊迫不及待地拿著這封信給他看。

    “唉!”

    崔耕對拉達米珠豈是完全無情?

    他越看越是眼圈翻紅,心中憐惜,忍不住長嘆了一聲。

    盧若蘭在一旁輕笑,道:“怎麼著?心疼了?心疼就把她追回來啊?沒關係,我容得下她。”

    也許是出身世家大族的緣故,盧若蘭對於崔耕納妾,一向是樂見其成,甚至宣稱崔家的人丁太過單薄,理應多多開枝散葉。

    崔耕苦笑道:“這不是容得下容不下地問題,而是咱們那位陛下的性子陰狠,為了籠絡突厥人,說不定就把你給……”

    盧若蘭白了他一眼,道:“妾身豈會想不到這個?不過,此一時彼一時,現在興許有個兩全齊美之計呢。”

    “啥?”

    崔耕先是一喜,不過目光很快黯淡下來,道:“這種事情怎麼可能有什麼兩全齊美之計?若蘭你就莫哄我開心了。”

    “妾身說的這個,可不是哄二郎開心哩。”見崔耕吃得差不多了,盧若蘭一邊將手中的米粥放下,一邊頗為興奮地道:“二郎你昏迷的一個月裡,發生了很多大事,很多朝廷以往不可能答應的條件,現在也能答應下來了。”

    然後,她慢慢地將這些日子發生的事情娓娓道來。

    崔耕倒地後,拉達米珠不知他是死是活,狀若瘋狂,竟將那三個黑衣人打得節節後退。

    雖然這種爆發持續不了多久,但也足夠了。不消一會兒,就有大隊的侍衛趕來救駕。

    三個黑衣人自知無幸,咬破了嘴中的毒囊,自盡身亡。

    最後,武則天論功行賞,封拉達米珠為“平陽郡主”。

    原來拉達米珠雖然有個突厥公主的名頭,但實際上大周朝廷是不承認的。

    道理很簡單,默咄在朝廷眼裡,才是個“右衛大將軍、歸國公”,他女兒憑什麼稱郡主?

    現在武則天的這個封賞,不可謂不豐厚。

    至於崔耕?當然是先官復原職再說。

    本來朝廷還準備對他繼續加封呢,但拉達米珠離開之後,很多人說崔耕壞了兩國邦交罪莫大焉,二者相抵,他陞官的事兒自然也就沒下文了。

    另外,武則天也確實是顧不上崔耕這點破事兒了,十天前,前線有消息傳來,周軍又敗了。

    武懿宗為神兵道大總管,率軍剛到趙州,就聽說契丹數千騎兵將至冀州。

    他心中暗想,趙州離著冀州才一百多里地,也太危險了。

    於是乎,他心驚膽顫.倉促帶著二十萬大軍,退兵至相州,軍需物資損失慘重。

    好在他那只是些錢財的損失,最要命的還是清邊道行軍大總管武攸宜那邊。

    武攸宜剛抵達漁陽,還沒到任呢,就聽說契丹南下定、魏、冀、易、滄五州,所向披靡,嚇得不敢繼續前進。

    清邊道諸軍群龍無首,地方官乃至軍中有不少契丹的內應,一場大戰,周軍再次大敗,損兵數萬。

    契丹三戰連勝,聲勢大震,趁機提出了“還我廬陵王”的口號。

    本來契丹佔領的諸州百姓不服,不斷發動起義,現在聽了這個口號之後,頓時偃旗息鼓了。

    一時間,契丹竟大有席捲天下之勢。

    朝廷自武則天以下大為震怖,,請立廬陵王為太子的聲音也越來越大。

    武則天當然不會同意,立李顯為太子不是不行,但是,現在這種情況下立他為太子,和自己直接讓位有什麼區別?

    擁李派見女皇陛下意志堅決,決定退而求其次,請武則天下旨,任命李顯為清邊道行軍大總管,狄仁傑復相,安撫百姓。

    這是招妙棋,你們契丹不是說要“還我廬陵王”嗎?現在怎麼又和清邊道行軍大總管廬陵王開兵見仗了呢?其謊言不攻自破。

    但武則天怎麼肯讓李顯染指兵權呢?還是不同意。

    不過,作為退讓,她表示願意啟用部分擁李派大臣,狄仁傑也在其列。

    可正在這時,來俊臣出幺蛾子了。

    他被武則天派去查龍門溫泉刺駕案,趁機提出,在御溫泉那題著一首詩:“山幽林靜寺鐘悠,皇姑溫泉細潤滑,君臣共浴兩相識,仙境瑤池又如何?”。

    不用問,這肯定是跟狄仁傑有關啊!

    那問題來了,這首詩不是朝廷的人寫的,到底是出自何人之手呢?是不是跟那些刺客有關?

    既然如此,龍門溫泉刺駕案,是不是也跟狄仁傑有關?

    武則天仔細一想,的確是這個道理,於是乎,有旨意下達,以廬陵王李顯遙領清邊道行軍總管,以狄仁傑為清邊道行軍副總管防禦契丹。

    李顯就是擔個名義,既不上前線,也不掌兵權;狄仁傑雖然權柄不小,但他是個文官啊,也只能守成。

    現在的情況是,狄仁傑帶領幾十萬大軍與契丹對峙。誰能得到突厥的幫助,誰就能打破僵局。

    如果武則天讓崔耕殺妻娶拉達米珠,人家拉達米珠不會同意,無非是枉做小人了。

    那不管不顧呢?還是不行,聽說如今孫萬榮已經連續三次派人出使突厥了,說不定什麼時候默咄就會派兵參戰。

    所以,現在最著急的不是崔耕,而是朝堂上的袞袞諸公,他們拚死也要想出一個兩全齊美之策。

    崔耕聽完了,笑道:“所以,現在為夫只要穩坐釣魚台就行了?想不到昏迷一個月之後,竟然有了這麼個意外之喜。”

    盧若蘭道:“現在你可是得意了?突厥公主哩,論身份可比妾身高不少呢。”

    這語氣咋有點微酸呢?

    崔耕趕緊伸手把佳人摟在懷中,在她耳邊安慰道:“身份再高,也不如咱們結髮夫妻哩。別忘了,我的童子身,可是給了若蘭你了。”

    盧若蘭臉頰緋紅,輕呸”了一聲,道:“是不是童子身,鬼才知道!”

    崔耕壞笑道:“就算原來的不確定,這次為夫大病初癒,也算半個童子身了,不如也給了若蘭吧。”

    “要死啊,你大病初癒,能行嗎?”

    “嘿嘿,能不能行,若蘭試試不就知道了?”

    登時一室皆春。

    ……

    ……

    與此同時,推事院正堂。

    來俊臣劇中而坐,他手下三個得力幹將吉頊、衛遂忠、鄭愔並排而立。

    鄭愔滿臉慌亂之色,道:“來少卿,卑職剛得到消息,崔耕已經醒了。他搭上了突厥的關係,又有救駕之功,假以時日的話,咱們麗競門危矣,還得早做打算啊!”

    來俊臣的臉上看不出什麼喜怒,道:“那依鄭先生之見呢?”

    鄭愔右手虛剁,惡狠狠道:“官場上的爭鬥是不行了,不如咱們干脆……先下手為強,派人結果了他,一了百了!”

    來俊臣又看向吉頊和衛遂忠道:“依二位之見呢?”

    兩個人對視一眼,道:“恐怕也只能如此了,不過崔二郎和壁龍之間頗有瓜葛,咱們派了刺客,恐怕會弄巧成拙啊!”

    “嘿嘿,壁龍?”

    啪啪!

    隨著來俊臣輕拍了一下手,突然角落裡的一扇屏風動了,毫無疑問,這是個暗門!

    緊跟著,腳步聲聲,兩個黑衣人將一個五旬左右的老者,推出了門外。

    吉頊和衛遂忠頓時大驚失色,道:“壁龍柴雲瑞?我們看他的畫像,錯不了!來少卿你怎麼把他抓了?陛下那邊……”

    來俊臣冷笑道:“壁龍要殺我,本官怎麼可能坐以待斃?至於陛下那邊麼……哼,一個七十多歲的老太太而已,早晚得進棺材,我會怕她?”

    頓了頓,又往三人的身上掃了一眼,陰惻惻地道:“什麼刺殺崔耕?什麼清除朝中的反對勢力?本官思來想去,格局都太小了,咱們這次要徹底改朝換代!”

    這就是要造反啊!

    讓吉頊等人跟著他陷害忠良可以,但要是讓他們提著腦袋幹這種事,可就敬謝不敏了。

    鄭愔嚇得臉綠了,趕緊道:“來少卿還得三思啊,沒了大義,咱們麗競門什麼也不是,隨便調幾百禁軍就解決了!”

    “本官當然知道這個道理,不過……”來俊臣微微一笑,胸有成竹地道:“沒有大義,我幫大家找個大義不就行了?”

    說著話,他一指左邊的黑衣人,道:“給諸位介紹一下,這位就是魏王武承嗣手下的得力幹將武同書。咱們只要辦一場大案,羅織罪名,把武三思和李顯、李旦都牽扯進去,陛下就非立魏王千歲為太子不可了。”

    武同書朗聲道:“魏王千歲允諾,只要他登上帝位,來少卿就是內史令,三位仁兄也盡可高~官得坐駿馬得騎。誰若是立下殊功,就是同鸞台閣平章事,也不是沒有可能。”

    同鸞台閣平章事,那就是宰相啊!

    清酒紅人面,財帛動人心,美色撩人意,三者皆不及,權勢最迷人!

    吉頊、鄭愔、衛遂忠,三人之中年紀最大的吉頊也不到四十歲,就算他官場之路順暢無比,也至少得十幾後才能摸到這個位置。

    如今,這麼一條青雲之路擺在眼前,三人頓時眼前放光,呼吸粗重起來。

    來俊臣似乎很滿意他們的表現,微微點頭,又指著另外一個黑衣人道:“此人叫李道明,乃是本官的暗影統領。雖然名聲不彰,卻是武功深不可測。壁龍柴雲瑞,就是他親手拿下的。”

    衛遂忠遲疑道:“暗影統領?暗影是什麼?卑職跟了大人七八年了,怎麼從未聽過呢?”

    來俊臣淡淡地道:“當然是本官的秘密部隊,幫我辦一些秘密差事的。你跟了七八年,暗影的成立卻是更在七八年之前。”

    不得不說,來俊臣這個逼裝的真是恰到好處,鄭愔等人聞聽此言,心中都湧起了陣陣驚濤駭浪。

    暗影,一個成立了八年以上的機構,枉自己自認為是來俊臣的絕對心腹,卻從未聽說過。

    他到底藏著多少底牌?來俊臣其人不愧是大周第一酷吏,真是深不可測啊!

    再想到剛才那個計畫,還真的非常有可行性!說不定……這事兒還真被他辦成了?

    白眼狼吉頊更是心中不斷天人交戰。

    三年前,崔耕答應去臥虎山,救吉頊的老婆崔麗兒,其條件就是,吉頊投靠來俊臣做臥底,在關鍵時刻反戈一擊。

    一直以來,他都執行的很好,當初崔耕在推事院中毒而未死,就是他調換了毒丸。武三思和來俊臣爭奪薛敖曹之時,他也是非常賣力氣,甚至表面上和崔耕勢不兩立。

    不過現在,他改變主意了,心中不斷默念道,崔耕啊,崔耕,我幫你辦事,怎麼也不可能被你推上宰相之位,而人家來俊臣卻辦得到。說不得,俺姓吉的要改換門庭了!
regn13 發表於 2018-7-24 20:42
第405章 迷案有隱情

    吉頊也真是個人才,決心一下,心思電轉,一個惡毒無比的計畫,就此誕生。

    他眼轉一轉,道:“來少卿,那個把李顯等人都拉下水的案子,您安排好沒有?”

    既然把話都挑明了,來俊臣也就不藏著掖著的了,道:“大體已經安排的差不多了,就是龍門溫泉刺駕案。不怕告訴你們,這事兒是本官派暗影的人幹的。武則天讓本官查辦此案,哼哼,可真是瞎了眼了。唯一沒解決的就是……”

    “什麼?”

    來俊臣嘆了口氣,道:“武則天這老太太精明著呢,往常本官辦案,她不是不知道那些人可能是冤枉的,只是懶得計較罷了。但這麼大的案子,最終的結果又是讓她最看不上眼的魏王上位,就必須得安排的順理成章天衣無縫,本官實在沒什麼把握啊。”

    吉頊還真怕衛遂忠和鄭愔和自己爭功。

    他看了二人一眼,附到來俊臣耳邊低聲道:“卑職倒是有個計較:您知道,我與監察御史王助交好。王助有個至交好友叫劉思禮,如今為箕州長史,甚是沉迷相人占卜之道……”

    來俊臣聽完了他的計畫之後,不緊連連點頭,道:“這個計畫好,非但毫無煙火氣地引動了這場大案,還不動聲色地賺了崔二郎。哈哈,本官不但要讓他抄家滅族,還要讓他身敗名裂!”

    ……

    ……

    劉思禮在箕州可是個名人,他雖然官居箕州長史之職,但整日裡在家中研究占卜相面之術,箕州衙門裡的事兒基本不管。

    別人問他為何如此,他還振振有詞呢。

    “哼,生死有命,富貴在天,本官的處置政務處置得再好,若無天意垂青,也得是白白勞碌一場。相反地,若本官研究透了天機,稍微因勢利導,就公侯可期。你說說,本官是應該研究占卜相面呢,還是處置政務呢?”

    當然了,他這麼做,除了成為一個官場笑柄之外,也沒什麼實際的損失。

    歷任箕州刺史樂得不和劉思禮這個長史分權,每年給他一個“中中”的考評,讓他繼續留任。

    就這樣,劉思禮做了十五年的箕州長史。

    直到這一天,有一個鬚髮皆白仙風道骨的老道,站到了他的府門口,非常囂張地對門子道:“無量壽福,快去把你家主人叫出來,就說他的師父到了,還不快快大開中門,迎接我老人家。”

    主人的師父?

    那門子還真被他鎮住了,趕緊緊跑幾步入內稟報。

    劉思禮聽了稟報之後就是一愣,本官沒師父啊,這老道究竟是哪裡來得招搖撞騙之徒?

    不過,他轉念又一想,不對啊,這老道要是騙子,一見面不就被我拆穿了嗎?天下哪有這麼蠢的騙子?對了!我聽說奇人必有奇事,莫非這個老道是什麼世外高人,想要收我為徒?

    嗯,寧可信其有,不可信其無,錯過了仙緣啊!

    於是乎,他大開中門,把這個老道迎進了府內。一問之下,果不其然,那老道自稱叫張憬藏,因為和劉思禮有緣,特來收他為徒。

    張憬藏可不得了,他乃是袁天罡和李淳風之後,名氣最大的一個老道,相人之術天下聞名。

    傳言當初大唐宰相劉仁軌沒發跡的時候,曾經和同鄉之人靖思賢帶著財物拜訪張憬藏,求他為二人批示命運。

    張憬藏對劉仁軌的批示是:“公居五品要官,雖暫解黜,終當位極人臣。”

    對靖思賢的批示是:“公當孤獨客死。”

    後來,劉仁軌果然在做給事中的時候,因為犯了點小錯,被暫時解除一切職務,發往遼東軍前效力。結果整好趕上大唐征百濟不利,正在猶豫是否退兵。劉老頭也真有本事,屢立戰功,力挽狂瀾,在高宗李治那裡大大刷了一把印象分。

    最後,他真的當上了大唐宰相。

    這時候,那個跟劉仁軌一起算命的靖思賢就有話說了,道:“你張老道算劉仁軌倒是算得挺準,但算我算得不准啊!你說我應該是孤老而死,可我三個兒子都活蹦亂跳得呢。”

    張憬藏笑而不答。

    結果沒過多久,靖思賢的三個兒子就出了各種意外死了,張憬藏的預測完全靈驗。

    ……

    ……

    劉思禮當然聽過張憬藏的名號,高興不已,對這老道好吃好喝好招待,以師禮待之。

    不過呢,他心裡還是有些疑問:我又不認識張憬藏,這老道到底是不是真的啊,別是個騙子吧?

    於是乎,某天他就問了,師父您法力高深,什麼時候給弟子露一手啊?

    張憬藏稍微一沉吟,就輕笑道:“這有何難?徒弟,你可知逆天改命之術?”

    “啥?逆天改命?”

    “不錯,按說你這輩子最大的成就,不過是個箕州長史。但為師可以做法,讓你當上箕州刺史。”

    長史和刺史可是天壤之別,劉思禮當時眼珠子都紅了,道:“此言當真?不知需要弟子做什麼?”

    “什麼也不用做,你安心坐在家中待富貴到來就好。”

    這老道還真沒吹牛,十天不到,朝廷就有旨意到,把原來的箕州刺史調走,讓劉思禮繼任。

    這回劉思禮對張老道可是完全信任了,每日裡把他當成老神仙一般供奉。

    可即便他對張老道如此之好,這老爺子還是提出了辭呈,說師徒緣分已經盡了。

    劉思禮可是真著急了,這啥本事都沒學會呢,咋就沒師徒緣了呢?當即跪倒在地,百般求懇。

    張老道被他求得沒辦法,嘆了口氣,道:“你我的師徒之緣確實盡了,不過,看在師徒一場的份上,老道可以給指給你一條富貴之路。”

    說著話,他指向洛陽的方向,道:“如今大周天子年事已高,很快就要龍馭賓天了。她死之後,,武氏李氏勢同水火,必定大起兵戈。到了最後,就是群雄逐鹿之局!”

    這個判斷倒是不稀奇,事實上,天下很多有識之士是這麼想的。

    劉思禮先是一驚,馬上就頗為振奮地道:“弟子明白了!您老人家早就算出這場群雄逐鹿的結果了。呃……得天下的到底是李氏還是武氏啊?事不宜遲,弟子得趕快向真龍天子靠攏效忠啊!”

    張老道嘿嘿一笑,道:“什麼李氏武氏的,秦失其鹿,天下共逐之!告訴你,真龍天子既不是李家人,也不是武家人,而是……洛州錄事參軍,綦連輝!”

    饒是劉思禮早就對張老道言聽計從,但涉及這麼大的事兒,還是不敢驟然決斷。

    他遲疑道:“您老人家到底算得準不準啊?這綦連輝不僅名不見經傳,官職也沒我高啊!”

    張老道捋了捋頜下的三捋銀髯,篤定道:“錯不了,此人日角龍顏;奇骨貫頂,絕對乃帝王之象,最關鍵的是……”

    “啥?”

    “他兩個兒子的名字,一個叫大覺,一個叫小覺。你想想“覺”就是“角”啊,龍生了兩角就是真龍,已經無人可制不可更改矣!”

    ……

    ……

    推事院,正堂。

    吉頊微微一躬身,道:“來少卿,事兒辦成了,如今是萬事俱備,只欠東風。”

    來俊臣也頗為興奮,道:“那兩個傻逼,果然那麼好騙?”

    吉頊得意道:“劉思禮學問還是有的,倒是沒那麼好騙。不過,您把他從箕州長史提拔為箕州刺史,事實擺在眼前,他不信也不成啊!”

    “那綦連輝呢?

    “綦連輝就更好辦了,此人的腦筋有點問題,就是個“人來瘋”。劉思禮這個箕州刺史,對他這個小小的七品錄事參軍納頭便拜,當即就把他美得找不著北了,聲稱事成之後,就讓劉思禮當內史令,一人之下,萬人之上,現在倆人正四處拉攏同黨呢。咱們隨便一劃拉,就是幾十個證人,絕對稱得上證據確鑿!”

    來俊臣沉吟道:“他們倆的死活本官不管,關鍵是崔耕,那王助的府裡……”

    “也安排好了!”

    來俊臣猛地一拍几案,道:“好,傳本官的命令,收網!”

    ……

    ……

    崔耕以“養病”之名,每日裡在家中和盧若蘭卿卿我我,安心等待朝廷的決斷。

    不想這一日,有個家僕模樣的人被宋根海領了進來,“噗通”一聲跪倒在地,道:“崔著作,我家大人出事兒了。現在也只有您能救他了,您可不能袖手不管啊!”

    “你家大人到底是誰?”

    “監察御史王助。他不知怎麼就被牽連到了劉思禮謀反案裡,還請崔著作施以援手!”

    “這樣啊……行,本官願盡綿薄之力。”

    李思禮謀反案嘛,崔耕早就通過後世的記載瞭解的清清楚楚了,這就是兩個傻逼整出來的荒唐事,跟王助沒啥關係。

    以自己如今的身份,救出王助來不算什麼難事。

    然而,他萬萬沒想到,歷史的記載並不完全可靠,其實,此案是由吉頊暗中推動。

    到了歷史被改變的今天,又成了一個足以置他於死地的陷阱!
regn13 發表於 2018-7-24 20:42
第406章 全是臨時工

    在歷史記載中,這件事的經過是,有一天,王助和吉頊在驛站中偶遇,當笑話般說起了此事。本來麼,一個小小的錄事參軍,到處跟跟人說自己有皇帝命,勸跟別人效忠自己,這不是有病嗎?

    但吉頊卻迅速意識到了此事的嚴重性,趕緊報告了自己的頂頭上司來俊臣,最終起了一場通天大案。

    當然了,這麼大的案子麗競門一家吃不下來,最終是武懿宗、來俊臣共同查辦此案。

    現在朝廷對外公佈的案情也是如此。

    來俊臣和崔耕是死對頭,但武懿宗不是啊,這老小子雖然當初跟崔耕鬧了點不愉快,但早已冰釋前嫌了。

    甚至前幾天,他被武則天准許辭去神兵道大總管一職,都有部分上官婉兒的功勞。

    所以,武懿宗一見崔耕就非常親熱,不待崔耕行禮,就拉著他的手道:“原來是崔著作,稀客,稀客,是什麼香風把你給吹來了啊?”

    “河內王太客氣了,下官今天來,是想跟您討個人情哩……”

    崔耕一邊慢慢的把手抽出來,一邊把自己的來意說了一遍。

    武懿宗聽完了一嘬牙花子,道:“不是本王不給崔著作面子,實在是這事兒不像你想得那麼簡單啊。”

    崔耕有些不悅道:“這有什麼難的?王助的罪過,往小了說是麻痺大意,往大裡說,也就是個知情不報之罪。你偌大的河內王,連這點事小罪都包容不了?”

    “知情不報可不是什麼小事兒,崔著作還是莫趟這灘渾水了。”

    見崔耕滿臉的不信之色,武懿宗耐心解釋道:“本王說件事你就明白了。十二年前,陛下剛廢了李顯的帝位,降為廬陵王。有十幾個參與政變的飛騎在一家客店飲酒,其中一人道:“早知道事成之後沒什麼功賞,當初我就去扶保廬陵王了。”崔著作,結果你猜怎麼著?”

    這事兒崔耕還真不知道,接話道:“怎麼著了?”

    武懿宗繼續道:“酒席上,馬上就有一個人以上茅房的名義溜了出去,向羽林軍的長官們告狀。陛下親自下旨,發牢騷那人凌遲處死,知情不報的人絞死,唯有那個告密的人,立即陞遷為五品游擊將軍。”

    要是別人和崔耕易地而處,聽了這番話,就會知難而退了。

    但崔耕不同,他有了後世的記憶,對皇權並沒有多少敬畏,想了一下,道:“即便如此,三人證實兩人證虛,現場就吉頊和王助兩個人,怎能定王御史之罪?”

    “誰告訴你現場就倆人的?本王也不瞞崔著作,其實現場是三個人,除了吉頊和王助外,還有一個人叫薛遠,官居太子洗馬。也就是薛遠畏罪潛逃了,本王才沒定案。要不然,王助早就被絞死了,還用等到你著作耕來為他討人情?”

    “這樣啊……那是王助命不好,本官也救不得他了。”

    說穿了,崔耕和王助不過是數面之緣,如果說幾句話就能救王助一命,他當然願意幫忙,但是,若實在救不了,那也就沒辦法……

    所以,他也不勉強,辭了武懿宗,回去轉告王助的家僕王永,自己對此事無能為力。

    不過,這王永卻是救主心切,跪倒在地,給崔耕連磕了幾個響頭,道:“崔著作,其實要救我家主人,還有個法子,就是危險了些,不知您肯不肯幫忙?”

    “什麼法子?”

    “這個法子就是強搜推事院!我們王家也不是小門小戶的,大爺王勔為涇州刺史,二爺王勮為天官(吏部)侍郎,三爺王勃雖然早死卻名揚天下,四爺才是我家主人王助。所以,很多人給小人通風報信。”

    頓了頓,王永繼續道:“據小的所知,所謂三人在館驛中喝酒的事兒,其實是吉頊編造的,那個太子洗馬薛遠,不是畏罪潛逃了,而是被抓緊了推事院的大牢裡面。”

    崔耕頓時一陣為難,道:“推事院乃是朝中要地,我一個小小的著作郎如果如果強行搜查……別忘了,上次李昭德強闖推事院的前車之鑑啊!”

    王永又磕了一個頭,道:“小的以為,您和李昭德不同。他是內史令,干係太大,難免為陛下所忌。但是您,除了官居著作郎以外,還是太子左監門率府副率。這太子左監門率府和推事院都是朝廷秘諜,同行是冤家……你們打起來,想必陛下不會怪罪吧?”

    何止是不會怪罪啊,簡直是樂見其成!

    明朝的時候,皇帝成立了錦衣衛,又成立了東廠,有了東廠後又成立內廠,為啥?就是因為東廠徹底把錦衣衛壓制了,皇帝心中不安。若是東廠和錦衣衛三天兩頭打架,皇帝又不是銀子多了沒處花,建什麼內廠啊!

    事到如今,崔耕簡直對這個王永有些刮目相看了,擊掌道:“好,咱們這就去太子左監門率府,去向張鷟請兵!”

    ……

    ……

    出乎崔耕預料的是,張鷟對這事兒並不怎麼熱衷,遲疑道:“二郎啊,你雖然當上了咱們左監們率府的副率,其實對咱們這個秘諜機構瞭解的不深啊。我來問你,為啥麗競門臭名卓著,而我們內衛名聲甚好,甚至少有人知?”

    “這個……下官不知。”

    “那是因為,麗競門的人,招的都是地痞無賴之徒,行事沒有底線。而咱們內衛的人,選的都是良家子,有家有業的,顧慮甚多。強搜推事院?哼哼,恐怕本官下了命令,也沒幾個人肯聽啊!”

    聞聽此言,崔耕不由得暗暗腹誹:擦,人人不肯幹髒活,這算什麼秘諜機構啊?我鄙視你!

    不過,他轉念又一想,不對啊,不願意幹髒活,後世很多部門都是這樣,但髒活總得有人幹,他們是怎麼解決的呢?咦,有了!

    想到這裡,崔耕眼前豁然開朗,笑嘻嘻地問道:“張大人,您肯定非常想來俊臣死吧?”

    “廢話,一個是內衛頭子,一個是麗競門頭子,我們倆注定就是天生的對頭。就算本官想息事寧人都不成,他都不知道陷害過我多少次了,只是沒成功而已,。”

    “那我再問您一個問題,咱們內衛其實是干不過麗競門的吧?”

    “話怎麼能那麼說呢?”張鷟不服氣地道:“那是干不過嗎?那是咱們內衛自律,遵紀守法!這叫……這叫,君子可欺之以方!咱們是君子,他們是小人。懂嗎?”

    崔耕可沒心思跟他玩文字遊戲,道:“好吧,就算咱們是君子,但總被人家“欺之以方”,這是不是也太憋屈了一點?您就不想改變一番?”

    張鷟連連搖頭,道:“怎麼改?咱們也找些地痞無賴?不行!沒得污了咱們內衛的名頭,本官丟不起那個人。”

    崔耕奸笑如狐,道:“污不了咱們的名頭。卑職的意思是,咱們太子左監門率府,新成立一個衙門,叫城管局,裡面招些敢打敢殺,身份不怎麼清白的人,專門幹些內衛不好出面的事兒。”

    張鷟模模糊糊的好像抓住了點什麼東西,道:“有點意思,繼續說下去。”

    “這些地痞無賴啊,不屬於內衛,只屬於城管局。而城管局呢,朝廷序列裡又沒有這麼個衙門。所以,這些人也不算“太子左監門率府”的正式官吏,只能叫做……臨時工!有什麼壞事,就讓他們幹,誰要是干得引發輿論不滿,咱們就把他立即開革!”

    張鷟還是有些猶豫,道:“這一遇到事兒就開革,是不是太不厚道了?”

    “那有什麼,臨時工嘛,風頭過去,再招回來也就是了。”

    ……

    待崔耕把“臨時工”的重要意義,掰開了捻碎了,對張鷟講明之後,這位張大率馬上就動心了,連連點頭道:“嗯,臨時工好!本官算是明白了,好處是咱們內衛得,背黑鍋卻是臨時工去,天下的便宜都被咱們佔盡了。”

    頓了頓,又頗為遺憾地道:“崔副率你怎麼不早出這個主意呢?現在咱們就算要招臨時工,也來不及了啊!”

    來不及?那崔耕費這麼半天勁幹啥?

    他馬上就提出,自己有個朋友是個奢遮人物,手下大把的人手可用。這些人不僅身手了得,還服從命令讓幹啥就干啥,比一般的地痞無賴強多了,唯一的缺點就是身家不麼清白。

    張鷟也不疑有他,崔耕跟“北壁龍南隱娘”都有關係,弄一批打手算什麼難事兒?

    至於說身家不清白?臨時工嘛,難免就審查的不怎麼細緻了,這也不是怪張大率不是?

    於是乎,張鷟把自己的印信拿出來,瘋狂蓋了二百來份的委任狀,交給了崔耕,讓他趕緊去找人。

    崔耕快馬加鞭,直奔共濟會的洛陽分部。

    當初他派去突厥的兩百共濟會騎兵,自從護送武延秀回來之後,就在洛陽待命,只是一直沒什麼拿得上檯面的身份。

    現在好了,崔耕的委任樁一發,頓時全場歡聲雷動。

    有了這份委任狀,他們就算半個官人了兒,走出門去理直氣壯有沒有?碰見官府的小吏不用再點頭哈腰了有沒有?子孫後代算是徹底洗白了有沒有?

    崔耕見軍心可用,趕緊把今天要辦的事兒對大家講明。然後,帶著大家會和了張鷟,進了皇城,浩浩蕩蕩直奔推事院而來。

    崔耕一使眼色,宋根海就走上前去,高聲道:“裡面有喘氣的沒有?趕緊出來一個,迎接上差啊!”
regn13 發表於 2018-7-24 20:42
第407章 衝動是魔鬼

    不用裡面出來人,推事院門口就站著四個衙役,宋根海是故意裝成沒看著。

    四個衙役一聽這話,好懸沒氣樂了。

    為首的那個衙役上前一步,陰陽怪氣地道:“上差?這話可有意思了。我們推事院自從成立以來,除了宮裡面出來的公公,就沒人敢自稱上差。看您這樣子,也不像是下面少了零件啊!難不成……是小的我眼拙,沒看不出來?”

    “好一張臭嘴!給我打!”

    宋根海當然可以和他對罵,但他本來就是挑事兒來的啊,費那個勁幹嘛?微微一揮手,就有八名城管局的臨時工衝了過去!

    “去你媽的吧!”

    “找死!”

    “哎呦……哎呦……”

    這八位乃是徐敬業從幾十萬大軍中挑選出來的精銳,收拾幾個推事院的衙役,那還不簡單?

    當即兩兩伺候一個,把他們打翻在地。

    這時候推事院裡邊的人當然得到信了,鄭愔帶領一幫子衙役湧出了門外。

    他壓根就沒正眼瞧宋根海,微微抱拳拱手道:“崔著作可是在裡面,小弟鄭愔這廂有禮了。”

    崔耕冷笑一聲越眾而出,上下打量了他幾眼,道:“哎呦呵,這不是鄭賢弟嗎?戴烏紗著深綠,這就干上六品官了?升得可真快啊!就是不知道你幹了這缺德差事,死後能不能入祖墳呢?”

    鄭愔滿不在乎地微微聳肩,道:“不勞大哥費心了,其實小弟這一支和滎陽鄭氏的關係,未必就比崔湜那一支和博陵崔氏的關係來得近,不就是入不了祖墳嗎?也沒什麼,咱不稀罕!”

    崔耕也懶得和這個無恥之徒磨牙了,伸手往前一指,道:“既然你連祖宗都不認了,咱們就恩斷義絕,只談公事。現在我們左監門率府有一個線人被你們抓了,你們推事院還不快快放人?”

    “那線人是誰?”

    “太子洗馬薛遠!”

    “崔副率找錯地方了,我們推事院根本就沒這個人。”

    “哦?是嗎?到底有沒有這個人,你說了不算,得我們推事院搜搜看!”

    他一使眼色,手下二百臨時工齊往上闖,三下五除二,就把鄭愔手下那幫子衙役打得哭爹喊娘。

    “哈哈,痛快啊,痛快!”

    往常張鷟的內衛,都是被麗競門這樣欺負的主,如今反過來了,當即大感過癮。

    他大呼小叫地道:“打!給本官狠狠得打,只要不出人命就成!對了,不但要打還要砸,衝進推事院,什麼值錢就給本官砸什麼!哈哈,想不到當壞人的感覺是這麼爽啊!”

    “最關鍵的是,當了壞人還不用負責!”崔耕忍不住心中暗暗吐槽了一句。

    就這樣,太子左監門率府的臨時工們闖進了推事院,既如同孫猴子大鬧天宮,又好像颱風過境,把推事院狠狠地蹂~躪了一番。

    趕巧了,來俊臣以龍門溫泉刺駕案為藉口,在推事院中,關押了城中不少無權無勢的富戶勒索經費,那些財物根本就沒來得及運走。

    這回可全便宜了太子左監門率府了。

    臨時工嘛,沒素質是肯定的,中飽私囊也是免不了的,都大大發了一筆橫財。皇帝還不差餓兵呢,張鷟裝著沒看見,只是囑咐崔耕待會得上交三成,以免引起內衛其他同僚的不滿。

    “哈哈,金子啊,光這個櫃子裡,就是五百兩黃金!”

    “你那算得了什麼,我這有南市三間鋪子的地契呢,這回們咱可是發達了!”

    “《畫雲台山記》晉朝顧愷之的名作,價值何止千金啊!”

    乒乒乓乓

    丁零噹啷

    陣陣雜音從外面傳來,還夾雜著內衛們的大呼小叫聲,密室內,來俊臣的俊臉陰沉得好像能滴下水來。

    吉頊勸道:“來少卿,小不忍則亂大謀啊,您一出面,他們救不了薛遠,咱們的計畫就失敗了!”

    “本官明白!”來俊臣咬著牙,道:“暫且讓他們得意一時,以後再跟他們算總賬。”

    ……

    ……

    崔耕和張鷟眼見著推事院沒什麼油水了,才帶著臨時工們來到推事院大牢外。

    張鷟心思縝密,微微奇怪道:“往常麗競門也沒這麼不堪一擊啊,今天怎麼一個好手也沒有?咱們是不是太順利了一點?”

    崔耕倒是不疑有他,解釋道:“來俊臣也不在推事院,說不定正帶著那幫子好手,幹什麼壞事兒呢。咱們今天給他來了個螳螂捕蟬黃雀在後!”

    “嗯,也有這個可能。”

    二人說著話,已經到了牢房內。

    此時臨時工們已經被獄卒全部驅趕在一處,看押起來。犯人們聽到動靜不對,紛紛扶著牢門往外觀瞧。

    崔耕高聲道:“本官是太子左監門率府副率、著作郎崔耕,這位是太子左監門率府正率、殿中侍御史張鷟,裡面哪位是太子洗馬薛遠啊?我們來救你了。”

    沒想到,這下可捅了馬蜂窩了。

    道理很簡單,崔耕的名聲甚好,天樞下連跪七日救閻氏小兒的事人盡皆知。

    這裡面的人絕大部分是來俊臣抓來敲詐勒索的,眼見著這麼一個大救星到來,還不趕緊求救,那不成了傻的嗎?

    “崔著作救我,崔著作救我啊!”

    “小的是冤枉的,您救了我,小的給您供奉一輩子的長生牌位啊!”

    “推事院無日月,洛陽有青天,崔青天您就大發慈悲吧!”

    ……

    崔耕當時就有點傻眼,救薛遠沒問題,兩個秘諜機構搶個線人,即便官司打到武則天那,也完全不算個事兒。

    但要是放了這麼多犯人出去,可就有挑戰朝廷權威之嫌了,自己著實扛不住啊。

    他看向張鷟道:“張大人,您看呢?”

    “呃……”張鷟微微一皺眉,道:“誰讓咱們趕上了呢,要是不答應的話,恐怕對崔副率你的名聲有礙啊!這樣吧,放他們是不可能的,本官擔點關係,把那些明顯冤枉的都帶走,算成咱們太子左監門率府的人犯吧。”

    崔耕還是有些疑慮,道:“即便如此,這動靜是不是太大了點?”

    “涉及到刺駕案,一般情況下當然不行,但現在不是有你崔二郎嗎?你為救陛下,差點去閻王爺那報導了,任誰都不能說你和那伙刺客有關不是?所以,咱們雖然有些冒險,但也還能扛得住!”

    說幹就幹,張鷟馬上就拿起推事院的卷宗查看。

    不愧是大周有名的才子,能寫出《龍筋鳳髓判》的存在,他神目如電,一邊飛快地翻著卷宗,一邊念出人名。

    唸到之人就可以跟崔耕等人走了,算是逃出生天。

    ……

    ……

    密室內。

    來俊臣把拳頭攥得“咯咯”直響,猛地一拳砸在几案上,道:“欺人太甚!欺人太甚!張鷟得些浮財也就罷了,把這些人都領走,是要斷咱們麗競門的財源啊,是可忍孰不可忍!”

    吉頊道:“也沒那麼嚴重,來少卿您想想,只要魏王千歲登基坐殿,這些人怎麼被救出去的,咱們再怎麼抓回來唄,有什麼難的?要不……您就再忍了這一回吧?”

    來俊臣深吸了一口氣,道:“好吧,我忍,終有一日,我要讓他們連本帶利的還回來。”

    ……

    ……

    崔耕這邊薛遠也找著了,人犯也梳理地差不多了,就準備走人。可正在這時,陡然間想起了一個尖利的叫聲。

    “二郎啊,六郎啊,咱們之間有交情,你們可不能放下老哥哥我不管啊!”

    誰?

    崔耕循聲望去,不認識!

    但見離自己不遠處的牢房內,有個四十來歲的男子,身材高大,面色紅潤,圓臉眯縫眼,正一臉地諂笑地望著自己。

    張鷟可認識此人,在崔耕耳邊道:“別理他,這就是塊狗皮膏藥,扯上就甩不脫了。”

    “這話怎麼說?”

    “他叫韓令珪,官居七品令史之職,厚顏無恥之極。不管認識不認識,都叫人家的排行,不知道的,還以為他和人家的關係多好呢。”

    崔耕有些不以為然地道:“不就是個自來熟嗎?也不算多討厭吧。”

    “哪啊,我說件事兒你就明白了。王助的哥哥王勮你知道吧?當初王勮的父親剛剛去世,這韓令珪一見人家,就面色憂愁地道:“唉,五郎去得好早啊!”王勮還以為這位跟自己的老爹有啥交情呢,趕緊躬身行禮,把他當叔叔輩的看待。結果後來一打聽,倆人連面兒都沒見過。”

    敢情這位還愛充大輩兒啊,那可太討厭了。

    崔耕問道:“那他這次是犯了什麼事兒了?”

    “卷宗上寫得是,這廝裝逼裝過頭了,跟河內王武懿宗裝熟,被武懿宗寫了個條子,送到這兒來了。”

    崔耕算是徹底死心了,道:“天作孽尤可為人作孽不可活,咱們不管了。”

    言畢,轉身就走。

    韓令珪一見這副架勢,可是真急了,道:“二郎莫走啊,那卷宗冤枉我的,下官有要事稟報!”

    ……

    ……

    密室內。

    來俊臣猛地一跺腳,道:“千算萬算,怎麼把這廝給漏算了,咱們趕快出去搶人。”

    吉頊頗為納悶,道:“這韓令珪身上難道有什麼古怪?來少卿,衝動是魔鬼,最好還是忍了吧。”

    “忍不了了!”來俊臣苦笑一聲,道:“真讓崔耕問出點什麼,咱們麗競門就得玩兒完!”
regn13 發表於 2018-7-24 20:42
第408章 密室救壁龍

    “張鷟,崔耕,你們好大的膽子,竟敢劫我推事院的大牢!”

    來俊臣一聲大喝,帶著五十名麗競門的好手從幾個密室內衝了出來。 這些人個頂個的身材魁梧,手持利刃,一看就不是易與之輩。

    張鷟既然敢來,就不怕和來俊臣王見王,輕笑一聲道:“什麼劫牢反獄?來少卿說得也太難聽了。本官今天來推事院,不過是來找幾個線人而已。”

    來俊臣指著張鷟身後那大幾十號人犯,道:“這是幾個線人?”

    張鷟雙手一攤,道:“雖然人多了一點,但我們內衛自從崔著作加入以來,發展甚是迅猛,想必來少卿也能理解哈!”

    “你……”

    來俊臣往四下里看了一眼,似乎覺得自己這邊人數不佔什麼優勢,語氣稍軟道:“行,本官就給張大率一個面子。不過,這韓令珪是河內王特意交代下來的,本官不能就這麼讓你帶走。”

    張鷟心中暗想,搶走薛遠,也就是能證明王助的清白。王助又不是什麼大人物,來俊臣見形勢不利,做出這個小小的讓步,也算正常。

    他點頭道:“那本官就謝謝來少卿了,至於韓令珪……你就自己留著吧。”

    韓令珪急眼了,扯著脖子喊道:“不是的,張大率你聽我說啊,他們要抓我,是因為我知道……”

    噗!

    正在這時,來俊臣身後的一名好手,抖手一鏢,直中韓令珪的哽嗓咽喉。

    噗通!

    韓令珪連哼都沒哼一聲,就跌倒在地。

    “嗯?”

    張鷟走上前去,一摸韓令珪的鼻吸,沉聲道:“沒氣了?來少卿,你在本官面前殺人滅口?也太不把本官當回事兒了吧?

    韓令珪一死,來俊臣就算長鬆了一口氣。

    他如個無賴般雙手環抱,滿不在乎地道:“不錯,本官就是殺人滅口了,你想怎麼著?不服氣的話,你查案啊,你去陛下面前告我去啊。”

    韓令珪就是個目擊證人,死都死了,還能查出來個屁啊!至於麗競門和內衛之間的狗咬狗,武則天更是會坐視不管。

    所以,來俊臣現在還真是有恃無恐。

    然而人算不如天算,張鷟還有第三條路!

    他心思電轉,忽然展顏一笑,道:“來少卿,你還記不記得,幾年前,本官曾經寫過一首詩諷諫陛下賞官太濫,其文曰:補闕連車載,拾遺平斗量。杷推侍御史,椀脫校郎。”

    來俊臣不知道他葫蘆裡賣的是什麼藥,道:“我當然記得,當時的才子沈全,還給你加了四句:評事不讀律,博事不尋章。麵糊存撫使,眯目聖神皇。”

    “本官那四句詩是諷諫,也不算太出格。但沈全的這四句詩可是把陛下都罵進去了,要不是陛下素知張某的為人,某恐怕就得身首異處!”

    說著話,張鷟走到了來俊臣的近前,恨聲道:“別以為我不知道,後面那四句,是你逼著沈全寫的。這是張某人離死最近的一次,從那天開始,我就下定決心,殺了你!”

    來俊臣漫不經心地道:“想殺本官的人多了,你張鷟算老幾?”

    “我算老大!”

    張鷟猛地一伸手,從懷中掏出了御賜金牌,高聲喝道:“陛下親賜金牌在此,如朕親臨!本官懷疑壁龍就在推事院裡,搜!給我狠狠地搜,一點蛛絲馬跡也別放過。”

    “喏!”

    眾臨時工齊齊發了一聲喊,抖擻精神,就要搜查推事院!

    其實張鷟哪是懷疑壁龍在這啊,他是懷疑,韓令珪的身上肯定牽涉著一個天大的秘密。只要把韓令珪的真正口供找著了,就能置來俊臣於死地!這還真是歪打正著。

    來俊臣著急了道:“推事院根本就沒壁龍,你這是假公濟私,故意找本官的麻煩!”

    張鷟道:“本官就是假公濟私了,你想怎麼著?不服氣的話,你去陛下面前告訴去啊。”

    來俊臣哪能去請旨啊,請回來黃花菜都涼了,眼珠一轉,道:“本官懷疑這金牌是假的,來人!”

    “有!”

    呼啦啦,又從密室中出來了五十來號人,這就是一百人了。

    來俊臣嘿嘿一陣冷笑,道:“請旨也是你張鷟請旨,現在強搜我推事院,沒門!”

    張鷟道:“看來來少卿是不把陛下的金牌放在眼裡了?”

    來俊臣不置可否地道:“本官懷疑那金牌是假的。”

    他矯詔的事兒都幹過,也的確是有這個底氣耍這個無賴。

    按常理,張鷟拿的金牌無效,內衛的戰力遠遜於麗競門,此時就該恨恨地離去,找武則天告狀了。

    來俊臣思來想去,也不覺得張鷟還有什麼法子翻盤,此時已經露出了得意的笑容,

    然而這次,張鷟帶的可不是內衛那些繡花枕頭!他嘴角泛起一股獰笑,道:“抗旨不尊,殺無涉!動手!”

    “啥!”

    這些原本的反周義士,如今的內衛臨時工,動起手來可是毫無顧忌。他們結成軍陣,抽出兵刃,發了一聲喊,往前殺來!

    噗!

    噗!

    “哎呦,哎呦!”

    如果單打獨鬥的話,其實麗競門好手和臨時工差不多。

    然而現在,臨時工既人數多上一倍,又是團體作戰,可是佔了大便宜了。

    麗競門這些江湖草莽,怎麼可能是正規軍軍陣的對手!

    功夫不大,竟然全部被砍翻在地,戰死三十餘名,而臨時工們卻僅有幾個掛綵的。

    張鷟哈哈大笑,道:“來少卿,看來你的人,不怎麼管用啊!事到如今,你還有何說?”

    “你……”來俊臣轉過頭去,不發一言。

    然後,張鷟傳下命令,留幾個人看著來俊臣等人,其他人則趕緊搜查那些密室。

    “找著了!找著了!”

    隨著一聲興奮的大叫聲,一扇暗門緩緩打開,裡面露出了壁龍柴雲瑞的身影。

    此時的他,正被綁在一根大柱子上面,面色慘白,渾身上下衣衫襤褸,上面還有不少發黑的血跡。

    擦,還真有柴行節!

    崔耕趕緊緊跑上前,把他的綁繩鬆開,道:“柴前輩,您怎麼會在這兒呢?”

    柴老頭滿面羞紅,道:“唉,技不如人,沒啥好說的……嗯?他怎麼死了?”

    他指的正是韓令珪。

    這就對上了,張鷟道:“柴前輩,您認識此人?”

    柴雲瑞撓了撓腦袋,道:“說實話,老夫也不知道認識不認識他。當天老夫在一個小酒館喝酒,他就上來,報出了老夫的名姓,還非要請我喝酒。剛說了沒幾句話,麗競門的人就來了。”

    “原來如此。”

    張鷟見微知著,很快就腦補出了事情的真相。

    韓令珪見過壁龍的畫像,發現壁龍之後,就主動上前套近乎。結果遭了無妄之災,被來俊臣關進了推事院。但他大小也是個七官,總不能就這麼宰了吧?於是乎,來俊臣就打算隨便找個案子,把他牽連進去。沒想到,案子還沒找著,崔耕等人就來了。

    嘭

    想明白了事情的前因後果,張鷟猛地一伸手,把來俊臣的手腕子抓住了,道:“來少卿,你既不認陛下的聖旨,膽大包天捉拿壁龍。又不認陛下的御賜金牌,阻礙本官救人。這也太不把陛下放在眼裡了吧?來來來,咱們一起去通天宮打官司吧!”

    來俊臣陰惻惻地一笑,道:“好!打官司就打官司!姓張的,你以為自己就贏定了嗎,那可未必!”

    他猛地一甩手,道:“別拉拉扯扯的,本官會走!”

    隨即,腆胸迭肚地往前走,絲毫不顯頹唐之色。

    張鷟一使眼色,臨時工們押著那些犯人,乃至薛遠、吉頊、衛遂忠、鄭愔等人緊隨其後。

    崔耕扯了扯張鷟的袖子,低聲道:“張大人,雖說來俊臣這次是被咱們抓了個證據確鑿,但他聖眷甚隆,未必就一定會死啊。要是再被貶為通州參軍啥的,咱們不就白忙活了嗎?”

    “對,上次他盜竊貢都沒事兒,這次也未必不能安然過關。不知崔副率有什麼主意,能置他於死地呢?”

    崔耕一邊回想後世的記載,一邊沉吟道:“千夫所指,無疾而終!光靠咱們不成,不如發動文武百官、皇親國戚一同對他進行彈劾。這麼多人一齊發力,想必陛下也不好再回護他了吧?”

    這個主意雖然不算什麼奇謀妙計,但也確實算一條可行之策,道:“好,就依崔副率所言,你的人緣比本官好,這件事就交給你辦了。”

    “卑職當仁不讓!”

    就這樣,張鷟押著來俊臣等人慢慢往宮門處行進,崔耕騎上一匹快馬,前去找人。

    沒什麼難度,一聽說是彈劾來俊臣,上至王孫公子,下至六七的小官,都踴躍參加。

    無它,關鍵是來俊臣那個投石子決定彈劾人的愛好,也太嚇人了,誰也不敢保證自己會一直好運。

    短短一個時辰內,宮門外聚集的官員已經有大幾百號。

    梁王武三思、河內王武懿宗等武氏宗親來了。太平公主李令月、太子李旦等李家人來了,宰相婁師德帶著整個宰相班子來了,六部尚也來了!

    崔耕不禁心中暗忖,如此豪華陣容,再聚起一次可不容易,能不能徹底搬倒來俊臣,可就在此一舉了!

    來俊臣也是心中暗笑,好,這個機會好,這麼多人聚集在一起向陛下請願,形同逼宮,能不能把他們一打盡,就看今天的了!

    雙方各懷心思,一場大決戰就此拉開了幃幕……
regn13 發表於 2018-7-24 20:42
第409章 御駕應天門

    洛陽皇宮周長十二里,四面共有十二面城門,群臣們請願的地點,則在南面的正門應天門。 (  .    .   )

    整個應天門東西長三十餘丈,南北長二十餘丈,高十餘丈,富麗堂皇,氣勢恢宏至極。皇帝元旦、冬至舉辦大朝會,接見萬國朝貢使節,盡在於此。

    此門並非如普通城門一樣,是一個整齊的門臉,而是由一個門樓和兩個朵樓以及兩個闕樓經由城牆連接而成,呈“凹”字形。

    現在群臣們聚集的所在,正是在這個“凹”字形中間的廣場上。

    眼見人到得差不多了,崔耕發出信號,張鷟才押著一干人犯珊珊來遲。

    千牛衛中郎將,武則天的心腹太監武壯,早已在應天門等候多時了。

    他扯著公鴨嗓子,高聲喝喊道:“聖人有口諭下:爾等聚眾於此,到底意欲何為?”

    張鷟趕緊向前,把今天發生的事詳說了一遍,最後道:“司農少卿來俊臣抗旨不尊,囚禁壁龍;隱匿太子洗馬薛遠,意圖搆陷監察御史王助,還請陛下依律治罪。”

    緊跟著,一個六七十歲頭戴獬豸冠的綠袍老者走上前來,道:“臣監察御史紀履中,彈劾來俊臣十項大罪:勾連黨羽萬國俊等人,屠戮嶺南道流人,敗壞聖德,其罪一也;羅織罪名陷害百官,其罪二也;為同州參軍時,逼辱同僚妻母,敗壞人倫,其罪三也……”

    紀履中做了一輩子監察御史,雖然官沒升上去,但在朝中威望素著,連武則天都相當敬重。

    他一打頭,頓時人人跟進。

    右肅政使王及善道:“來俊臣凶狡不軌,所信任者多為市井無賴之徒,所誅殺者多為明德君子。臣以為,不誅來俊臣,恐有動搖朝廷根基之憂,還請陛下慎思之……”

    左肅政使楊再思看出了便宜,道:“來俊臣起告密之刑,制羅織之獄,害公卿之死命,擅王者之威力。不除之,不得以正朝綱;不除之,不得以安天下,還請陛下早做決斷。”

    ……

    群臣們紛紛進言,一直到了半個時辰後,沒什麼可說的了,才漸漸沒人繼續挺身而出。

    最後,在武三思、婁師德、李旦的帶領下,人們齊齊跪倒在地,道:“來俊臣罪大惡極,還請陛下下旨,誅除此僚,以安天下。”

    這就是朝中除了來俊臣之外,所有官員的態度了。

    武壯在這股勢力面前也不敢託大,客氣道:“你們等著啊,雜家這就向陛下稟報,稍後就會有旨意下。”

    說完了,飛奔而去。

    張鷟從未感覺這麼好,看向來俊臣道:“來少卿,你瞅瞅,現在朝中非但沒有一個人為你說話,還個頂個地要置你於死地,這次你可是死定了!”

    來俊臣嘴角微瞧,往四下里看去,輕笑一聲,道:“張大率,莫高興得太早。不錯,是沒人為本官說話,但那也整好說明我是陛下的孤臣。別人不會保我,她老人家會保我!不信的話,你看……”

    咚咚咚

    來俊臣的話音剛落,張鷟的耳邊就響起了沉重的腳步聲,他順著來俊臣的手指扭頭觀瞧,不由得臉色巨變!

    可了不得了,大隊的甲士正從御道上迅速開來,在端門後站定,將眾朝臣們的退路堵了個結結實實。

    更關鍵的是,他們人人腰跨橫刀,手持長矛,背背弓箭,臉上殺氣騰騰,明顯是不懷好意。

    緊跟著,應天門三面的城牆上也出現了眾多甲士,手持強弓硬弩,指定了眾朝臣。

    很顯然,只待一聲令下,應天門下就是一片屍山血海!

    “怎麼會這樣?”

    “難道陛下要殺我們?”

    “不知來俊臣給陛下灌了什麼迷魂湯了?”

    ……

    百官頓時一陣慌亂。

    來俊臣哈哈大笑,道:“哼,什麼朝中宰相,大周親王,我看爾等都是一幫廢物!陛下心志剛硬至極,豈是你們聯合起來,就可以奪其志的?瞧著吧,今天這場官司誰輸誰贏還不一定呢。”

    “說得好!”

    隨著一聲高喝,城頭上現出了女皇武則天的身影,左為上官婉兒,右為薛敖曹,太監武壯帶著無數甲士在周圍侍立。

    武則天往城門下掃視了一圈,慢條斯理地道:“這麼多人彈劾一個小小的來俊臣,是不是殺雞用牛刀了?依朕看,逼宮都夠用了吧?”

    群臣當即人人色變,跪倒在地,道:“微臣不敢。”

    “你們最好是不敢。”

    武則天這才長出了一口氣,說實話,她也一直捏著一把汗呢,這麼多人要是真逼宮的話,總不能把他們全宰了吧?那自己可就真成了孤家寡人了。

    她坐了下來,稍微緩和了一下語氣,繼續道:“既然眾卿一齊彈劾來俊臣,那朕就在應天門當場審案。來少卿,你先說,對於大家彈劾你的罪狀,你認還是不認?”

    來俊臣不慌不忙地道:“諸位同僚彈劾微臣的罪狀很多,但大多是陳年舊案,恐怕一時之間,也難辯個明白。所以,微臣想先談談最近的兩個案子,囚禁壁龍的案子我認,但要說陷害監察御史王助,我不認!”

    張鷟道:“你強逼薛遠承認,他和王助、吉頊一起飲酒,並且聽說了綦連輝謀反一案,這還不是故意陷害?”

    “威逼?”來俊臣白眼一翻,道:“你哪隻眼睛看見本官威逼薛遠了?本官願意和他當面對質!”

    “我看你是不見棺材不掉淚。”

    張鷟一揮手,命人把薛遠叫了過來,道:“薛洗馬,你是因何被抓進推事院的?都遭遇了什麼?來俊臣可曾對你用刑?”

    太子洗馬秩五品,已經相當不低了。

    薛遠衝著城樓上的武則天磕了一個響頭,道:“啟稟陛下,微臣的確是和王助、吉頊一起飲酒,知情不報,罪該萬死。”

    “你……”

    張鷟聽了這話,頓時氣的臉都綠了,道:“薛洗馬,你知道不知道自己到底在說什麼?”

    薛遠慨然道:“薛某人當然明白,我說了這話,就是知情不報之罪,依律當絞。但是,難道薛某大好男兒,因為惜命,就要搆陷他人嗎?”

    “我……”

    張鷟聽了這話,頓時大生一種,你說得好有道理,我竟然無言以對的感覺。

    恍惚間,他看向了崔耕,暗暗尋思,莫非崔二郎得到的情報是錯的?這次我真的是冤枉來俊臣了?

    崔耕也納悶啊,到底是那王永說了謊?還是出了什麼意外?不對!這裡面有古怪!

    他一邊心思電轉想著此事的種種可能,一邊看向薛遠道:“薛洗馬,你既然願意認罪,來少卿為何不把你送到大理寺去,而是關押在推事院中?”

    薛遠嘆了口氣,振振有詞道:“一來,是薛某人不願意出賣朋友二來,螻蟻尚且偷生,何況薛某?所以,在推事院中,某確實是抵死不認,但這和來少卿嚴刑逼供要薛某搆陷他人是兩回事。”

    鄭愔在一邊接話道:“但是現在,你若是繼續抵死不認,就要害了來少卿的性命。你不忍忠臣遭戮,才要捨生取義,不知本官猜得對不對?”

    “哼,來俊臣算是什麼忠臣了?小人而已。”薛遠撇了撇嘴,道:“某隻是不想因為自己之罪連累他人罷了,不管那人是忠是奸。”

    事到如今,貌似真相已經大白了。在這個案子上,來俊臣的確是被冤枉的。

    幾乎所有大臣心中都蒙上了一層陰影,出師不利啊:有了這個案子做突破口,自己等人告來俊臣的其他罪狀,就難免引起皇帝的疑心。換言之,這次來俊臣未必死啊!

    武則天的心情則非常舒暢,這麼多人請殺來俊臣,自己殺了,恐怕於帝王的威嚴有損。但是不殺……也真難對天下人交代。薛遠這一鬆口,自己閃轉騰挪的餘地可就大多了啊。

    她越看薛遠越順眼,道:“薛愛卿!”

    “罪臣在!”

    “聽卿剛才所言,真是個至誠君子啊。原來的知情不報,很可能是無心之失。這樣吧,朕法外施恩,赦你無罪,就連王助都可免一死。”

    “謝陛下,陛下實乃千古未有的聖君!微臣得沐聖德,真是幸何如之!”

    薛遠跪倒在地,連連叩頭,高興得簡直有些忘乎所以了。

    但是,現場最高興的卻不是他,而是來俊臣!

    之前的事只能算是開胃菜。來俊臣千算萬算,等得就是薛遠叩謝武則天的這一天!

    如果崔耕把薛遠救走,薛遠就會假裝投靠崔耕,說自己的確沒參加那場飲宴。最後,在武則天為薛遠平反的時候,薛遠會叩謝陛下的平反之恩。

    現在儘管薛遠謝的不是平反之恩,而是饒命之恩,但也足夠了,甚至比預想中還要好。

    當即,來俊臣微微一跺腳,下達了收網的指示。

    薛遠會意,扯著脖子高聲道:“為報陛下的天高地厚之恩,微臣願意大義滅親。檢舉揭發一人……”

    “誰?”

    “原太子親衛劉健。”

    霎時間,一股不祥的預感湧上了李旦的心頭,道:“劉健?他犯了什麼案子?”

    薛遠嘿嘿一陣冷笑,圖窮匕見道:“龍門溫泉刺駕案,就是他幹的!”
regn13 發表於 2018-7-24 20:42
第410章 底牌盡出時

    “……”

    薛遠此言一出,全場頓時鴉雀無聲。

    有沒有搞錯,大家不是來彈劾來俊臣的嗎?怎麼又牽扯到龍門溫泉刺駕案了?最關鍵的是,此案還牽扯到太子!此案一發,不知多少人要人頭落地,大家還是謹言慎行為好。

    噠噠噠

    正在這時,一陣輕微的腳步聲響起,頓時吸引了所有人的注意力。

    其人正是著作郎崔耕!

    到了現在,他已經有八成的把握,是自己不知不覺間上了一個惡當,那個王永有問題。要是因為自己的錯誤,成千上萬人喪了性命,那自己可就百死莫贖了。

    亡羊補牢,猶未晚也!

    他抖擻精神,來到薛遠的面前,道:“薛洗馬,聽你的意思,是要出首了?嗯,不錯,按朝廷律例,出首之人非但無罪反而有功。不過,本官甚是奇怪啊。”

    “崔著作奇怪什麼?”

    “我大周律例雖然允許親親相隱,但謀反案不在其列。你既然早知此案,為何不提早報知朝廷?”

    薛遠對此早有預案,道:“不是薛某人不早報知朝廷,而是薛某人剛剛想到。”

    “什麼意思?”

    “大家請看!”

    說著話,薛遠陡然往左邊跨了幾步,把太子李旦的手腕子抓住了,指著他腰間懸掛的一件玉珮,道:“此玉非但玲瓏剔透,光滑潤澤,而且有冬暖夏涼之功,所以其名為“如意玉”。太子殿下,不知薛某人說得對不對?”

    李旦強自鎮定道:“此玉乃是前幾天一個胡商獻給本太子的,有何不妥?”

    “哦?前幾天?恐怕是三個多月以前吧。趕巧了,就在三個月之前,薛某人偶然遇見了劉健。太子殿下,您知不知道他跟我說了些什麼呢?”

    略頓了頓,不待李旦回答,薛遠就似笑非笑地繼續道:“他說男子漢大丈夫,生不得五鼎食,死亦得五鼎烹。近日要和幾個好朋友,一起幹一件大事,。”

    李旦道:“這麼模棱兩可的兩句話,說明不了劉健和龍門溫泉刺駕案有關吧?”

    “然也!不過,雖然他沒說那件大事是什麼,但我注意到,他腰間有一塊美玉,和您這塊一模一樣!薛某人問他此玉的來歷,他避而不答,只是說這塊玉的名字叫如意玉,有冬暖夏涼之功,乃是世間難得的珍寶。”

    兩塊一模一樣的玉珮,一個出在太子親衛的手裡,一個出現在太子手裡,不用問,肯定是太子為了籠絡人心,賜給那親衛的啊。

    事實上,聽到這以後,已經有不少人暗暗相信,龍門溫泉刺駕案的確是李旦干的。無它,武則天死了,他這個太子不就名正言順的上位了嗎?

    李旦當然也意識到了此事的嚴重性,嚇得滿臉慘白,跪倒在地,連連磕頭道:“兒臣是冤枉的,是有人在陷害兒臣,還請聖人主持公道!不信的話,您盡可派人去查那個胡商啊!”

    “查胡商?”

    武則天臉上看不出什麼喜怒,淡淡道“旦兒,若是真有人陷害你,又豈會留下這麼一個大漏洞?恐怕那胡商早就不知所蹤了。”

    李旦把頭點得如同雞喯碎米,道:“對,對。若是那胡商失蹤了,就可以證明兒臣的清白!”

    武則輕笑一聲,道:“證明不了。還有一種可能,是那個所謂的胡商根本就子虛烏有,是你編造出來。所以說,查胡商毫無意義……嗯,朕年紀大了,興許真有些人等不及了呢。”

    “兒臣不敢,兒臣不敢啊!”

    賊咬一口,入骨三分。事到如今,李旦還能說什麼?也只能是連連磕頭了。

    武則天沒理他,又看向薛遠道:“薛愛卿,單憑你說的這件事,只能說明劉健有很大的嫌疑。但要據此認定他參與了龍門溫泉刺駕案,還是有些牽強了,不知你還有沒有別的證據?”

    薛遠道:“有證據!那三個黑衣人雖然在刺駕之前就自戕了頭面,讓人難以認出本來面目。但是,在劉健的腳底板上有七顆黑痣,呈北斗七星狀。陛下一查那刺客的屍格,就可真相大白了。”

    凡是命案,仵作都要填寫屍格,將屍體的特徵寫明。所以,薛遠的這個提議完全可行。

    武則天看向來俊臣道:“來愛卿,你主管龍門溫泉刺架案,可有一個刺史的腳底板上有七顆黑痣?”

    “有!絕對錯不了。”來俊臣回答得斬釘截鐵。

    “好,真是朕的好兒子啊。竟敢喪心病狂,意欲弒母!來人,把太子武旦(李旦)拿下!”

    “喏!”

    馬上就有一群甲士上來,如狼似虎一般把李旦往外拖。

    太子完了!

    朝廷危矣!

    來俊臣順利過關了!

    現在幾乎所有人的心目中,都同時湧出了這三個想法。

    道理很簡單,太子刺王殺駕,武則天豈能不窮治其同黨?派誰去呢?來俊臣唄。此人今天被大家逼到了絕境,這一緩過手來?豈能不瘋狂報復?大家能不能僥倖活命那還真不好說。

    然而,事實證明,他們還是太甜了,事情的嚴重性遠不止如此!

    只聽薛遠繼續道:“啟稟陛下,微臣還知道有兩個人與劉健過從甚密,一個叫陳范,一個叫裴丘,興許這倆人就是另外的兩個黑衣人。”

    “陳范?裴丘?他們倆是干什麼的?”

    “陳丘兩年前為梁王府旅帥,秩七品,因為貪污了五十兩金子,丟官罷職,現在就是一個平民百姓。裴丘是一個江湖人,微臣聽說他做過廬陵王的幕僚,也不知是真是假。”

    “好!好得很哪!”武則天怒極反笑,道:“朕的兩個兒子,一個侄子,都想朕死,朕還真的成了孤家寡人了。”

    武承嗣等的就是這一天了,道:“姑母莫要氣壞了身子,,雖然他們三個喪心病狂,但還有侄兒我啊、我對您可是一直忠心耿耿,時刻盼著您長命百歲啊!”

    “你?”武則天嘆了口氣,意味深長地道:“承嗣,承嗣,你這個名字起得好啊,看來這皇嗣的位置……”

    “且慢!”

    事關皇儲歸屬,可就容不得婁師德繼續含混下去了。要不然,作為內史令,青史斑斑,留給他的就是千古罵名!

    婁師德道:“龍門溫泉刺駕案關係重大,到底是不是太子、廬陵王和梁王共同謀劃,光憑薛遠的一面之詞可不成,還請陛下下令有司詳查,再做定論。”

    “還請陛下下令詳查!”人們齊齊跪倒在地,唯有武承嗣和來俊臣的幾個黨羽鶴立雞群。

    這一舉動,再次挑動了武則天那根異常敏感的神經,冷哼道:“爾等可是要聚眾逼宮?”

    婁師德道:“臣等豈敢做出如此喪心病狂之事?只是想提醒陛下,太子和廬陵王也就罷了,但宮中可是曾經傳出風聲,陛下有意讓梁王繼承大寶。既然如此,梁王又為何冒此奇險,刺王殺駕呢?”

    “嗯?讓梁王繼承大統?”武則天微微一愣,道:“朕怎麼不知道呢?”

    “……”

    這回幾乎所有人都傻眼了,原來傳的有鼻子有眼的梁王繼位之說,完全是子虛烏有啊!

    唯有崔耕明白,自己再一次弄巧成拙了,是自己授意吉頊散佈的這個流言,為的是逼來俊臣狗急跳牆。萬萬沒想到,陰差陽錯之下,竟然起了反效果,使婁師德的求情之舉,完全無效!

    這可咋辦?

    隨後,形勢向著無底深淵飛速滑去。

    武則天詔令連發:其一,來俊臣抗旨囚禁壁龍,罪無可恕情有可原,著罰俸三個月。其二,削去太子李旦、廬陵王李顯、梁王武三思一切職位,交由來俊臣全權審理,務必將其同黨一網打盡!其三,在場所有官員,暫時停職。待俊臣仔細甄別後,確認無罪的,再官復原職。

    換言之,來俊臣翻手為雲覆手為雨,絕境大反撲,並且大獲全勝!

    鄭愔現在對自己的這個主子簡直佩服的五體投地,趁機表現道:“崔著作,你強闖推事院闖得好啊。以這件事為引子,定了皇嗣之位;以這件事為引子,誅了朝中的心懷叵測之徒;以這件事為引子,不知天下多了多少孤兒寡母,不知天下人該如何謝謝你呢?”

    “你……”

    事到如今,崔耕現在已經把事情的前因後果想清楚了。

    王助的那個家僕,肯定是被來俊臣收買了。來俊臣派他來找自己的目的,就是說服自己強闖推事院,救出另外一個來俊臣早已安排好的人太子洗馬薛遠。

    一切的一切,就是為了讓薛遠告發太子、梁王、廬陵王謀反之事。之所以繞這麼大的圈子,主要是為了表明此案和來俊臣完全無關,不引起武則天的懷疑。

    在這場計畫中,表面上看自己是沒什麼損失,但實際上,我不殺伯仁,伯仁因為而死。因此遷怒自己的人恐怕再所多有,自己以後的名聲就算臭了大街。

    另外,來俊臣有了擁立之功,毫無疑問,武承嗣上位之後就會權傾朝野。到了那時候,還不是想要自己圓就圓,想要自己扁就扁?

    好毒的一招連環計啊!

    不過……嘿嘿,你有張良計,我有過牆梯,真當我崔耕崔二郎沒有後招?

    想到這裡,他朗聲道:“不錯,天下人是得感謝崔某人,因為要不是我,來俊臣的奸謀就得逞了!”

    說著話,他打了個手勢,道:“來俊臣陷害太子和兩位親王,實在是罪大惡極。這位義士,你跟在他身邊日久,一直和他虛與委蛇,到了現在,也該挺身而出,揭穿他的陰謀了!”

    他指的當然是吉頊。

    吉頊聽了這話,不由得心中暗笑,崔二郎,任你有欠條妙計,也難擋人心詭譎。你以為讓我當臥底,我就乖乖聽話,?有那麼容易的事兒?本官還想著當宰相呢,這次算你倒霉。等你死後,我會給你上兩柱香的,哈哈!

    他越想越美,臉上已經浮現出莫名的笑意。

    可正在這時,耳邊陡然傳來一聲大喝,道:“好,知我者崔著作也,我說!”

    啥?

    除了自己以外,來俊臣身邊還有崔耕的另外一個臥底?

    吉頊目瞪口呆!
regn13 發表於 2018-7-24 20:42
第411章 全部是崔諜

    說話的正是衛遂忠。

    來俊臣簡直不敢相信自己的耳朵,道:“你……姓衛的,本官待你不薄,你因何背叛我?”

    衛遂忠眉毛一挑,不慌不忙地道:“其實也談不上什麼背叛。我乃刑部侍郎衛盛之三子,身家清白,豈肯與你一個賭徒之子同流合污?實不相瞞,我加入麗競門的目的,就是蒐集你來俊臣的罪證。”

    隨即,他朗聲對應天門上的武則天道:“啟稟陛下,太子洗馬薛遠本就是麗競門的人,他的一切證詞,都是出自於來俊臣授意。”

    “你可有證據?”

    “當然。陛下盡可派人查抄來俊臣的家中,在他臥房裡的暗格內,有一本名冊,上面寫著秘密效忠他的官員名字,鄭遠就在其列。”

    “好,武壯……再加上如意君,你們倆一起去查抄那份名冊,快去快回。”

    所謂如意君就是薛敖曹了,這麼大的事兒,武則天還真不放心武壯一個人去。

    二人不敢怠慢,趕緊下了應天門,帶上兩百御林軍飛馳而去。

    沒用半個時辰,他們就迅速回轉,將一本名冊奉上,鄭遠的名字赫然在列。

    墨跡乾涸紙張陳舊,武則天一搭眼,就知道這本名冊不可能是臨時偽造的。

    她寒聲道:“來俊臣,事到如今,你還有何說?”

    “我……我愧對陛下啊!”

    來俊臣忽然跪倒在地,嚎啕大哭道:“薛遠的供詞是真的,龍門溫泉刺駕案的線索是真的,但微臣貪心不足,想通過這個案子,把我的大敵崔耕牽扯上,才畫蛇添足的啊。還請陛下明查!”

    這麼解釋也行?

    雖然感覺他的解釋牽強了一點,但這個案子是刺駕案,無論如何小心也不為過。

    武則天有些猶豫,看向了對付來俊臣的“專家”崔耕,道:“崔著作,你以為呢?”

    “我?”

    崔耕沒有正面回答,而是看向了吉頊,道:“微臣和來少卿素有嫌隙,無論說什麼,都難免有公報私仇之嫌。不如就由吉大人說說?他既是來俊臣的手下,又深為陛下信任,所言應該公允。”

    其實武則天找崔耕問策,主要是想起一個“兼聽則明”的作用,根本就不怕他“公報私仇”。

    不過,對於明堂尉吉頊,她也是相當信任的,無可無不可地道:“好,吉堂尉,你說。”

    吉頊現在的心眼可活動開了。他心中暗想,很顯然,崔耕不僅僅安排我到來俊臣身邊做臥底,還安排了衛遂忠。不對,不僅是我們倆,那個鄭愔一直和崔耕稱兄道弟的,怎麼眨眼間就投靠了麗競門呢?是不是也是崔耕安排的臥底?奶奶的,敢情除了萬國俊之外,我們三人都是“崔諜”啊,這來俊臣焉有不敗理?

    他疑心生暗鬼,心中的天平完全傾向了崔耕這邊,道:“微臣以為,來俊臣所言完全是一派胡言!其一,薛遠一個太子洗馬,五品大員,怎麼可能跟一個連品級都沒有的太子親衛劉健交好?”

    來俊臣著急道:“人家薛遠禮賢下士,你管得著嗎?”

    “好,就算薛遠禮賢下士。但是,三王聯手刺駕,互相配合也就是了,不必每人都要派一個刺客吧?天下哪有這麼巧的事兒?”

    “就是這麼巧,興許三家互不信任,務必要對方派出刺客呢。”

    吉頊微微一笑,道:“好,還算來少卿有理,下官只剩下最後一個問題了:這三個刺客都是兩年前就和本主斷了瓜葛。難不成,兩年前,這三人就聯合了起來?”

    那怎麼可能!

    兩年前,來俊臣收拾李旦,其他兩家正落井下石地不亦樂乎呢。

    “……”來俊臣頓時啞口無言。

    武則天其實不太想置來俊臣於死地,勉強為他開脫道:“吉堂尉所言雖然有理,但大多是猜測之言。要定來少卿的罪的話……”

    “陛下別著急,微臣這裡有確實的證據!”

    正在這時,應天門下有人忽然發言,其人正是鄭愔!

    他和來俊臣之間完全是互相利用的關係,眼瞅著來俊臣三大心腹中的倆人都背叛了,豈有不趕緊跳船之理?

    鄭愔道:“啟稟陛下,麗競門有個秘密據點,最近兩個多月來,經費忽然增加了許多。其時間與龍門溫泉刺駕案有頗多巧合之處。陛下派人搜查那處據點,定會有所發現!”

    “鄭愔,你這個無恥小人,枉本官把麗競門所有賬目給交給你保管,你卻如此待我!我……我……”

    來俊臣直氣得血往上湧,眼前一黑,暈倒在地。

    很顯然,鄭愔的供詞,正好打中了他的七寸上!

    武則天心中迅速升起了一個明悟難不成,真正策劃了龍門溫泉刺駕案的,不是三王而是來俊臣?

    於是乎,她趕緊派武壯和薛敖曹帶著兩百羽林軍去搜查麗競門的據點。

    果不其然,在那找到了羽林郎將林秀行。

    任你有多高的本事,刺王殺駕,沒有內應是完全不可能成功的。

    龍門溫泉刺駕案的內應,就是林秀行。

    他把當天值勤的侍衛都調走了,才給了這三名刺客可乘之機。

    事發之後,林秀行就不知所蹤了。沒想到,他竟然還在洛陽,托庇於麗競門。

    事情發展到現在,已經真相大白了。

    是來俊臣策劃了龍門溫泉刺駕案,想借助此案把太子李旦、廬陵王李顯,梁王武三思一網打盡,唯一得利的,就是魏王武承嗣和他來俊臣……

    要說兩個人沒勾結?誰信啊!

    群臣們看向這位魏王千歲的目光頓時意味深長起來。

    武則天當然也意識到了這一點,冷哼一聲道:“來人,送魏王回府,好好保護。沒有朕的旨意,魏王不得見任何外客!”

    “是!”

    四名羽林衛上來,把武承嗣駕起來就走。

    這是要把武承嗣圈禁至死啊,武三思心中暗爽,趁機道:“陛下,來俊臣的案子怎麼處理”

    “來俊臣麼……”

    說實話,武則天還是不想殺來俊臣,雖然這廝策劃了龍門溫泉駕案,但是仔細回想,那三個刺客殺自己的意志並不怎麼堅決。

    要不然,接二連三地發飛鏢對付崔耕幹啥?直接抽出一個人,把自己這個七十多歲的老太太砍了不就行了?

    武則天沉吟道:“來俊臣於國有功,朕想是不是能夠網開一面……”

    “有功?微臣以為,來俊臣並沒有什麼功勞可言。”吉頊慨然道:“當初於安遠告虺貞謀反,後來虺貞真的反了,於安遠也只是被任命為成州司馬。來俊臣誣陷百官,贓賄如山,冤魂塞路,微臣實不知他的功勞從何而來?”

    婁師德也道:“若連刺王殺駕之罪都可赦免,天下還有何罪不可赦?還請陛下慎思之!”

    武則天沉吟良久,最終長嘆一聲,道“好,著有司將來俊臣收監,三日後在南市棄市!”

    “吾皇聖明!”

    一塊壓在胸口的大石頭終於被搬走了,漫天的烏雲散了,群臣齊聲呼喊,真心實意,聲震雲霄。

    武則天也察覺出來人們喊聲的不同,望著應天門下那如釋重負的 張張笑臉,暗暗尋思,莫非朕當初重用來俊臣,真的是做錯了?

    ……

    ……

    三日後,崔府,正堂屋。

    小火爐上一把銅壺燒的“吱吱”作響,蒸汽升騰,。

    盧若蘭一邊飛快地將茶末撒入其中,一邊迅速扭頭,道:“不許作弊,美芳,你給我看住他!”

    王美芳趕緊把一個“馬子”回覆原位,嗔怪地白了崔耕一眼,道:“我說夫君,可真有你的,打個“雙陸”還耍滑頭。瞅瞅,害我被若蘭姐說了吧?”

    崔耕嬉皮笑臉地挑撥離間,道:“你睜一隻閉一隻眼就得了,咱們倆才是夫妻,你和若蘭充其量算是姐妹哩。”

    “哦?是嗎?”王美芳媚眼如絲,道:“你和若蘭姐都成親幾個月了,啥時候娶妾身過門呢?”

    “這個麼……我算算日子啊……”

    死過一回之後,崔耕也算是想開了,什麼趁人之危啊,郎有情妾有意就行了,管那麼多干啥?當即,掐著指頭,算算最近有什麼黃道吉日。

    王美芳眼見心願得償,臉頰緋紅,一邊羞不可抑地低下頭去,一邊摘耳朵細聽。

    可正在這時

    “二郎啊,你今天不去南市實在可惜了,真是熱鬧啊……”隨著一陣興奮地叫聲,小九兒跑進了正堂屋。

    王美芳被攪了好事心中不爽,不以為然地道:“有什麼好看的?今天不是來俊臣棄市的日子嗎?”

    “可不止哩。”小九兒眉飛色舞地道:“趕巧了,今天是同時棄市倆人,一個是來俊臣,一個是李昭德。百姓們既痛惜李昭德之死,又對來俊臣的死拍手稱快,人們想哭又有些高興,想笑又有點悲傷,都不知該作什麼表情了,臉色都古怪無比。”

    “沒意思。”王美芳絲毫不給面子。

    小九兒道:“別著急啊,小的還沒說完呢。砍了來俊臣的腦袋之後,不是要棄市嗎?結果老百姓們一擁而上,吃他的之肉,扯他的鬍子,挖他的眼珠子,把他開膛破肚,那些心啊,肝啊,肺啊,腸子啊,都……”

    “別說了!”

    王美芳皺眉打斷道:“血刺呼啦的,這就更沒意思了。”

    小九兒想了一下,不服氣地道:“小的再說個肯定有意思的:我在南市上聽百姓們說,大人是搬倒了來俊臣的最大功臣,不少人要給大人供長生牌位,感謝大人為他們報了血海深仇哩。”

    直到現在,王美芳才面色稍霽,道:“什麼意思?搬倒了來俊臣的功臣,不主要是衛遂忠、鄭愔和吉頊嗎?”

    “不是的。他們都說,大人運籌帷幄之中,決勝千里之外。早在幾年前,就安排衛遂忠到來俊臣身邊做臥底,緊跟著又派了吉頊和鄭愔過去。終於,前幾天三人同時反水,徹底把來俊臣鬥倒了。”

    崔耕暗暗尋思,吉頊是我派去的沒錯,鄭愔自己給自己往臉上貼金,也可以理解。但衛遂忠為什麼不站出來說明真相,而是把功勞讓給我了呢?

    正在他滿腹狐疑之際,突然宋根海走了進來,道:“啟稟大人,衛遂忠求見!”

    說曹操曹操就到了?崔耕趕緊親自出門相迎。
regn13 發表於 2018-7-24 20:42
第412章 收下衛遂忠

    崔府門前。

    男女老幼兩三百人,擁擁簇簇,摩肩擦踵,把老崔家的大門堵了個嚴嚴實實,水洩不通。

    最前面特意閃開的一片空地上,站著一個三十多歲的中年人。

    此人頭戴烏紗帽,身著深綠袍,濃眉毛大眼睛高鼻樑,兩撇小黑胡,雖然稱不上多麼英俊,但也別有一番成熟男人的魅力,正是推事院院丞衛遂忠!

    衛遂忠一見崔耕就跪倒在地,朗聲道:“七年前,衛某受崔大人之命,混入麗競門搜尋來俊臣的罪狀,今朝幸不辱命,特來繳令!”

    “好!大英雄,好漢子!”

    “忍辱負重,能屈能伸,俺張三郎佩服你!”

    “衛侍郎家有如此虎子,真是光耀門楣,祖宗臉上有光啊!”

    ……

    百姓們喜氣洋洋,七嘴八舌議論不休。

    作為當事人的崔耕則有點懵圈兒,瞧衛遂忠這說得有鼻子有眼的,難不成自己之前真和他有過約定?

    不能吧,七年前……別說七年前了,哪怕是六年前,自己最風光的時候,也不過是嶺南道肅政使,怎麼能指揮得動人家刑部侍郎家的三公子?

    崔耕不知衛遂忠葫蘆裡到底賣的是什麼藥,只得模棱兩可地道:“衛兄快快請起,有什麼話,咱們到裡面再說。”

    “是,遵命。”

    衛遂忠低眉順眼地站起來,衝著四下里抱拳拱手道:“關於來俊臣的案子,還有些緊要之處,衛某要單獨向崔著作稟報。大夥都散了吧,改天再請大家喝酒!”

    擦!

    瞧他這副架勢,是要把這臥底這事兒做實了啊!

    崔耕本能地就意識到不對。

    來到堂屋,分賓主落座,略微寒暄了幾句之後,崔耕一使眼色,伺候的丫鬟僕役就退了下下。

    崔耕面色一沉,冷聲道:“姓衛的,咱們打開天窗說亮話,本官派你去來俊臣身邊做臥底的事兒,純屬子虛烏有。說,你今天特意來見本官,到底想幹什麼?”

    “還請崔著作救命啊!”

    噗通

    衛遂忠又給崔耕跪下了,道:“您必須得承認這事兒,要不然在下可就活不了了。”

    “嗯?此言怎講?”

    “這事兒不是明擺著的嗎?來俊臣一倒,他那些仇家能不瘋狂報復?小的跟了來俊臣那麼久,哪件事兒我沒參與過啊,他們能饒得了我嗎?”

    崔耕當時就急眼了,連連搖頭道:“所以你就想讓本官替你分擔?不行!堅決不行!你之前干的那些壞事,跟本官一點關係都沒有!”

    “崔著作您也別覺得太過吃虧。”衛遂忠賠笑道:“當初在應天門下,要不是小的我突然反水,來俊臣能倒台?另外,再告訴您一件事,當初您被關在推事院的時候,那顆毒丸被調換了。雖然這事兒主要是吉頊出手,但小的也在暗中幫了不少忙啊。”

    “此言當真?”

    衛遂忠堅定地道:“在下但有半句虛言,您盡可聲明與我毫無瓜葛,大家有冤的報冤有仇的報仇。”

    “這樣啊……說起來,你還是本官的救命恩人了……咦?不對!”崔耕疑惑道:“當時來俊臣的形勢一片大好,吉頊有些動搖,你直接站在來俊臣一邊不就行了?為何要突然反水呢?”

    衛遂忠撓了撓腦袋,為難道:“這個……能不能不說啊。”

    “不行,你必須說,要不然本官信不過你!”

    “好吧,我說,其實我當時不背叛也不成了。在下生性好酒,有一天喝醉了,一沒留神,就和來俊臣的一個小妾,那個……春風一度。怎麼那麼巧,她就懷上了。好死不死的是,最近幾個月來,來俊臣一直沒和她同房。眼看著她肚子越來越大,就要瞞不住了。沒奈何,我也只能是先下手為強了。”

    這還真有意思了。

    崔耕忽然想到,按照歷史的正常發展,沒有自己的出現,王美芳被逼著嫁給了來俊臣。

    某天,來俊臣招待王家人,衛遂忠求見。來俊臣覺得這是自己的家宴,衛遂忠來挺破壞氣氛的,就命人擋了駕。

    結果,衛遂忠那天喝多了,大感不忿,闖進了客廳,大鬧一番,將王家人和王美芳狠狠羞辱了一頓。

    來俊臣和王家人都深感面上無光,王美芳更是一時想不開,自盡身亡了。

    衛遂忠酒醒之後一尋思,壞了,這回跟來俊臣不死不休了。於是乎,他先下手為強,收集來俊臣的罪證,串聯朝中大臣,最終掀起了一場聲勢浩大的倒來行動。

    如今歷史雖然改變,但怎麼那麼巧,衛遂忠還是成了來俊臣的掘墓人,世事真是奇妙啊。

    當然了,衛遂忠這番解釋,還是有個問題解釋不通。

    崔耕又問道:“不對,還是不對!當初本官被關進推事院的時候,你和來俊臣那個小妾的事兒還沒發生吧?你為何要救我一命呢?”

    衛遂忠道:“實不相瞞,是褚雲娘要在下照拂你,我們衛家和褚家是世交。”

    這就對上了,崔耕陡然想到,當初碧兒曾經跟自己說過,她們來洛陽,要投奔的世交是刑部侍郎衛盛和,他的三兒子在推事院很有權勢,敢情那個衛三郎就是衛遂忠啊。

    當即,崔耕對衛遂忠的話再無懷疑,表示願意幫他這個忙。

    本來這種派間諜的事兒很招人忌諱,但崔耕是誰啊?太子左監門率府副率,內衛的副統領。

    他本來就是間諜頭子一名,蝨子多了不咬,賬多了不愁。

    至於那些仇家的報復?看在他搬到了來俊臣的份兒上,想必也就不好意思追究了。

    衛遂忠好了傷疤忘了疼,馬上就得隴望蜀道:“崔著作,這來俊臣雖然倒台了,但麗競門還在啊!您能不能……”

    “怎麼著?難不成你還想接來俊臣的班?”

    “那哪能呢?小的沒那個福分。我是想讓您給在下和新任的麗競們大總管搭條線兒。”

    “新的麗競門總管是誰?”

    “我聽說,陛下的意思是……壁龍柴雲瑞。”

    嗯?

    難道說這老爺子把武則天伺候舒坦了,所以,女皇陛下論功行賞?

    崔耕和衛遂忠對視一眼,意味深長地笑了起來。

    ……

    ……

    “簡直是一派胡言!”

    今天也真是邪性,崔耕剛把衛遂忠送走,壁龍柴雲瑞就主動求見。

    他一聽崔耕的問話,就連連搖頭道:“你別聽外面的人瞎傳,什麼麗競門大總管啊?陛下根本就沒重建麗競門的意思,聽說推事院也得裁撤。”

    崔耕奇怪道:“啊?那外面怎麼會有這個風聲?”

    “這個麼……陛下是想讓老夫主管內衛,當太子左監門率府的正率。不知道怎麼傳來傳去,就傳成麗競門大總管了。”

    “那敢情好,您老就成了小子的頂頭上司了……誒?不對啊……您當了太子左監門率府的正率,那張鷟可咋辦?”

    “張鷟?他早就不想幹這個秘密差事了,一直在向陛下請辭。要不然,張鷟為啥得把你拉進內衛呢?就是一直把你當繼承人培養的。現在來俊臣也倒了,你的才幹也得到陛下的信任,他就順理成章地辭了差事,安心當他的殿中侍御史了。”

    崔耕也確實感覺到,張鷟這個小黃文開山之祖和特務頭子的風格不搭,嘆了口氣,道:“人各有志,張大人也算得償所願了。”

    柴雲瑞擠了擠眼,戲謔道:“怎麼樣,崔小子,不會埋怨老夫擋了你的青雲之路吧?”

    “那哪能呢?給您老打下手,小子服氣地很哩。”

    “你真的是這麼想的?”壁龍掏出腰間的小酒壺抿了一口,道:“你服氣也沒用,老夫沒答應。”

    “啊?為啥?”

    壁龍撇了撇嘴,冷哼一聲,道:“少裝糊塗!老夫這個太子左監門率府正率是怎麼來的,你會不知道?男子漢大丈夫,怎麼能靠這個陞官?我丟不起那個人!”

    丟不起那個人,你別幹那個事兒啊!瞧這意思,你肯定是跟武則天有一腿了,這不是拔**無情麼?

    崔耕一邊暗暗腹誹,一邊轉移話題道:“那老爺子今天來找小子,到底是為了什麼事兒呢?”

    柴雲瑞突然起身,面色一肅,道:“崔耕聽旨!”

    “微臣在!”

    “著太子左監門率府副率、著作郎崔耕,與春官(禮部)侍郎、太子左監門率府正率柴雲瑞一起出使突厥,立即起行,不得有誤。柴雲瑞為正使,崔耕為副使,一切皆可便宜行事。務必說服突厥,與大周共擊契丹。事成之後,二卿皆可得償所願。若是事敗,有負皇恩……抄家滅族!”

    “等等!”崔耕聽完了之後,疑惑道:“抄家滅族我明白,但是得償所願是啥意思?”

    柴雲瑞道:“陛下答應,事成之後,老夫可回歸江湖。至於二郎你麼……”

    “怎樣?”

    “你和拉達米珠的事兒,陛下有了個兩全其美之法。能不能有兩個正妻,可就看崔小子你的表現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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